第三百九十三章初战(一)

    大刀王君可与裴行俨交战五十几个回合未分胜负,只是他自己却也知道,裴行俨年轻气盛,论体力自己决不是裴行俨的对手,再打下去,终究败的是自己。他正想着使个什么计策不失颜面的脱身,忽然见燕云寨那边一大队骑兵呼啸而来,王君可嘴里骂了句无耻,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连劈三刀逼退裴行俨,然后拨马就走。

    裴行俨本来要追,一见父亲带兵而来心中顿时不悦,他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待听得裴仁基说将军已经自江都赶回,下令进攻,裴行俨立刻又来了精神。

    “将军回来了,那还担心什么,打就是了。”

    他兴奋的吼了一声,催马向前冲了出去。裴仁基话没说完,儿子已经舞双锤纵马而出。裴仁基在后面叫了两声,裴行俨只当是自己没听见,一马当先杀了过去。瓦岗寨那边军阵,王伯当已经下令千余名弓箭手列阵以待,只等燕云寨的骑兵攻上来。

    裴行俨先催马向前,将后面的骑兵甩开了一段距离,待冲到近前一片羽箭嗡的一声飞来,裴行俨这才想起一件要紧事。他连忙勒住战马向一侧跳开,舞动双锤将射过来的羽箭拨落。

    瓦岗寨的弓箭手已经开弓放箭,裴行俨才醒悟自己莽撞了。身边没跟着亲兵,无人替他以盾牌挡箭!他双锤沉重,抡锤挡箭吃了大亏。锤舞起来远不如直刀灵活,这样冲过去简直就是在让人当靶子射。

    幸好他醒悟的快,不然说不得真就瓦岗寨一顿乱箭射落马下。

    裴仁基从后面追上来,下令亲兵将裴行俨接回来。十几个骑兵连忙催马上前,举盾牌替裴行俨挡住纷纷而来的羽箭。裴行俨拨马往回走,心里暗说了一声惭愧。正此时,瓦岗寨军中王伯当看得仔细,随即伸手从亲兵手里将自己的硬弓要了过来,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双臂一较力弓开如满月,略做瞄准,随即猛的一松手。

    王伯当在瓦岗寨有个响亮的绰号,被瓦岗寨众人赞为神箭无敌,射艺在瓦岗寨首屈一指。他的硬弓足有两石半的劲力,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开。

    他开弓发箭,那狼牙箭如流星一般而来。恰好裴行俨转身,根本就没看到这一支羽箭。那羽箭笔直飞行,迅疾如电。噗的一声,羽箭正中裴行俨的后背,幸好裴行俨的铁甲足够坚固,箭并未穿胸而过。可即便如此,这箭依然深深的扎进了裴行俨的后背中。裴行俨啊的叫了一声,翻身从战马上掉了下来。

    裴仁基见儿子被中箭,立刻就急了。催马冲过来俯身伸手抓着裴行俨的后背甲胄,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自己战马上,然后裴仁基叫了一声撤退,千余名燕云寨的骑兵掉头就往回跑。

    “哈哈!”

    王伯当看见机会来了,立刻下令追击。

    “王君可!”

    王伯当吩咐道:“你带一千骑兵去援左翼,我亲自带兵去追裴行俨!”

    王君可道了声遵命,立刻带着骑兵去救援左翼。此时瓦岗寨的左翼已经被秦琼带两千骑兵缠住脱不开身,王君可带着一千骑兵赶去支援试图将秦琼合围,王伯当亲自率领余下人马追击裴仁基父子。

    李闲看着前面战局,眼睛微微眯起。

    他本意便是想让裴仁基父子佯攻,将瓦岗寨的人马引过来厮杀,对方列阵以待,强攻损失必然很大,请报上说瓦岗寨虽然兵多,已经超过十万,但有一小半是没打过仗的百姓,短暂训练后,让他们列阵防御或可,但让他们战阵冲锋自然就差了一些。李闲本意就是想将瓦岗寨的人马引过来,在平原上正面交锋,只是没想到裴行俨一时间杀的有些兴奋过头,不带亲兵就冲过去以至于被人射伤。

    这细微的变故,便有可能导致战局失控。

    李闲眯眼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有些怒意。

    裴行俨不堪大用。

    李闲在心中微微叹息,此人勇武有余心智却不行,只可为将,却不是帅才。

    他回头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立刻放箭!骑兵,举槊!”

    ……

    ……

    王伯当一边催马向前一边大声喊道:“黏上去,黏上去,追在燕云寨骑兵后面杀入敌阵,别让他们的弓箭手有机会放箭!跟在他们后面杀进去,快!”

    随着他的命令,两千余名骑兵紧紧的追着裴仁基骑兵。

    “放箭!”

    王伯当率先射出去一箭之后大声下令,追在燕云寨骑兵后面的,瓦岗寨的骑兵有着绝对的优势,随着王伯当一声令下,一片羽箭射了出去。王伯当射艺精湛,他一箭射中一名燕云寨骑兵的后颈,那骑兵猛的往一边掉了下去,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立刻就头破血流,他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鞍上,那战马受了惊吓还一直往前跑,挂在上面的尸体被拖着走,不一会便被磨的血肉模糊。

    王伯当率领瓦岗寨先锋军与秦琼打了十余曰,一直找不到机会取胜,此时眼见着机会来了,他如何肯放过?

    他左手持弓右手拉箭,不多时便有四名燕云寨的骑兵被他射翻。骑兵落马后又被后面追杀的瓦岗寨骑兵践踏,只片刻的功夫,落在地上的尸体就被踩成了肉泥。

    裴仁基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如此仓皇的往回撤,溃兵冲击本阵,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军皆溃!之前因为裴行俨落马,他心里已经乱了,此时见儿子没有生命危险心里倒是冷静了几分,他一边向前疾冲一边大声吩咐道:“不可回归本阵,往左翼绕过去,绕过去接应秦将军!”

    只是此时士兵们已经跑的建制散乱,他的军令根本就传达不下去。眼见着就要冲回本阵,裴仁基咬了咬压,狠狠的往马屁股上抽了几下,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后猛的向一侧拐了出去,在他身后跑着的溃兵出于惯姓,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往一侧转弯。**百溃兵绕出一个圈子后擦着燕云寨人马的军阵前面向一侧冲了出去,而此时李闲已经下令弓箭手准备放箭了。

    李闲将已经举起来的手放下,大声下令道:“弓箭手退回!骑兵,随我杀过去!”

    上千弓箭手立刻退回本阵,李闲猛的一提大黑马的缰绳,这匹似乎嗅到了大战气息的战马啾啾的叫了两声,撒开四蹄向前冲了出去。李闲的百余名亲兵紧紧跟在他后面,再之后便是燕云寨军中已经为数不多的骑兵。此次出战,秦琼带了一万人马迎战,骑兵四千,步兵六千,如今秦琼带了两千骑兵攻打瓦岗寨左翼,裴仁基那一千骑兵溃退,李闲能用的骑兵已经只有千余人。

    “吹角!让秦琼撤回来!”

    李闲下令之后,将面甲向下一拉随即抽出了那柄黑刀。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瓦岗寨骑兵旅率,眼见一个黑甲将军迎面而来,他想都没想便一槊刺了过去,两军相对高速对冲,速度何其之快。只一个恍惚间那马槊便已经刺到了李闲面前,这槊若是能刺中,说不得李闲的脑袋被捅一个对穿。

    李闲微微侧头让过槊锋,黑刀刀锋向外搭在了马槊的槊杆上。刀锋贴着槊杆向前切了过去,那瓦岗寨的旅率立刻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只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没机会躲闪,这旅率只来得及闭上眼睛,那黑刀的刀锋已经顺着槊杆切在了他的手上。

    黑刀轻而易举将一只手抹了下来,紧跟着找到了那旅率的咽喉,刀锋切豆腐一样将他脖子上的链子甲切开,擦出一串火星的同时也切开了他的咽喉。随着哧的一声轻响,刀锋又从他后颈中切了出去。

    因为速度太快,战马又向前冲出去三四步之后,这旅率的脑袋才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随着头颅落地,颈腔中的血喷泉一样喷了出来。他脑袋已经落了地,可身子依然还端坐在马背上向前疾冲,没了头颅还喷着血的尸体骑着马向前冲出去很远,看起来格外的阴森诡异。

    黑刀旋掉一颗头颅,下一秒已经又找到第二个瓦岗寨骑兵持刀的手臂。黑刀泼出一道乌光,一条握着刀的手臂便被齐根切了下来。不理会这人的死活,李闲已经对上了第三个直冲过来的敌人。一刀切开了那骑兵的脖子,再一刀将另一人的半边肩膀卸了下来。李闲的黑刀出手如电,刀刀伤人。

    ……

    ……

    百余名亲兵紧紧的跟在李闲身后,有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护住李闲的两翼。李闲根本不去管两边的攻击,只需向前疾冲便可。一条马槊斜刺里刺向李闲的肩膀,他的亲兵举盾将马槊挡开,再一刀将那手臂卸掉。忽然见一柄直刀看向将军的肩膀,这亲兵连忙用盾牌将那直刀拦住,顺手一刀将那敌军的脖子切开。

    “嘿嘿”

    这亲兵笑了笑,心里计算着这是自己杀了的第几个人。身为主将亲兵,在战场上面临的危险肯定是最大的,但他们这些人也是军功积累最快的。只要保证一二年不死,积累军功放出去下面军中最不济也是个校尉。只要做了校尉,就能分到一块二十亩的勋田,而且不用缴纳赋税,所得完全都归自己。而且做到了校尉,便能领兵三百,算是正式跨入了将佐的行列。

    这个也姓李的亲兵再次替李闲挡开一条长槊,学着将军的样子将直刀压在槊杆上向前一滑,横刀在槊杆上擦出一溜火星,噗的一下子将那敌军的胳膊切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撞在那敌军的胸口上。锋利的横刀切开那瓦岗寨士兵的胸前皮甲,一瞬间血如瀑布一样涌了出来。

    “四个!”

    姓李的亲兵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伤敌三人,斩敌四人,今曰一战自己累积军功已经能换一个校尉做做了,一想到以后自己也是统帅一团三百士兵将领,他心里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又一想到要离开将军身边,他又有些犹豫。

    我是去做校尉,还是在将军身边多留一阵争取换个更大的前程?

    再两年,我一定能换个别将!

    别将啊,领兵三千,那是何等的威风?

    他才想到这里,忽然又一条马槊刺向将军的左肋,他立刻举盾将马槊荡开,只是没想到这使槊的瓦岗寨士兵臂力极大,在荡开那马槊的同时,他的虎口一震,盾牌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只一个恍惚,一柄横刀又砍向了将军的左臂,这亲兵想都没想立刻挥刀挡住,只是他挡住了砍向将军的刀,却挡不住一条刺向他的长矛。

    那长矛噗的一声刺进他的眼窝,又从后脑穿了出去。

    他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被长矛从马背上捅了下去。尸体砰然落地,那长矛还在他眼窝里戳着,半颗碎裂的眼珠子在挂在他的鼻子一边,似乎还能看到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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