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挑风月 作者:叶孟

    第5节

    “你藏在昆仑山下的那一坛好酒。”阮儒笑道。

    齐阳犹豫不决,阮儒笑道“不赌便罢。”

    “你赌什么?”

    阮儒笑道:“赌明年一年的薪银。”

    齐阳翘着腿摸摸胡子,“掌门三年内肯定不会闭关。”

    阮儒见齐阳应了,笑道:“那我便说他这三年一定闭关,你的胡子也可以剃了。”

    “去去去。”齐阳赶紧把阮儒的手一拍,两人笑声爽朗,把这酒家的门庭显得越发热闹。

    秦芳站在远处的街市里含情脉脉的看着阮儒,她眼中有思念,也有痛楚。

    她身后的同伴沉声道:“你们注定不是一类人,他是名门子弟,又是昆仑弟子,怎会和你长相厮守,钰鎏傀儡一生不得解脱,秦芳,认命吧。”

    秦芳潸然泪下,“我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同行的男人叫她如此,叹息一声。

    秦芳道:“阮郎和别人并不同,怪我不曾明白他的心意,才辜负了他。”

    街上的叫卖声照应着花街柳巷的灯火,齐阳和阮儒双双搂着肩膀,好哥们一般说说笑笑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秦芳的同伴终于看不下去,“人走茶凉,已是缘尽。”

    秦芳往前走几步想要追上阮儒,那人即刻拉住她,“你忘了吗,你已经许配给了赵兰亭,你别再往前去,难道你不记得你的好姐妹是怎么死的?被千夫所指,遭人唾弃,难道你也要学她那样葬送自己?”

    “只有嫁给赵兰亭,才是名正言顺,秦芳,走吧。”

    阮儒抬头看着那摇曳的花灯,和楼上羞涩的姑娘,眼中有些温柔,齐阳推他走,喝道:“别看了,姑娘都躲起来了。”

    “我与秦芳第一次见面,她就躲在帘子后面,我却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姑娘。”阮儒回忆着前尘往事,他和秦芳在凤凰山下相识,秦芳骗他宝剑,阮儒千里追杀,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姑娘是看上了他,才会契而不舍的纠缠他,那时阮儒说不上自己对她是何感觉,但是看到昆仑弟子围攻她,还是不忍心把她救走,随后他帮她疗伤,日久生情,秦芳向他坦白她是钰鎏傀儡,阮儒并不介意,一心想为她洗去前尘,就在他们情定终身后,秦芳却突然消失无踪,任他找遍大江南北,也无法寻得。

    这些年,阮儒心死大半,却没想到,与秦芳在玄冥教不期而遇,可当年那风花雪月的诺言已经变的不再真切。

    “哎呦,说的挺是回事,再不走,客栈关门,我们就得睡大街了。”

    他们二人相互搀扶,东倒西歪往客栈走去,身后风月无声,唯有泪眼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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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事

    说起来靳秋意对齐阳说自己是男宠,第二天在路上这话就从昆仑弟子口中传到壁流花耳朵里。

    你说什么不好说你自己是男宠,这不是摆明不让我单独给好处你。

    壁流花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其实很想让靳秋意进来,可是掀开帘子,一群弟子就涌上来的对壁流花嘘寒问暖,让他十分不痛快,索性就放下帘子自己睡大觉。

    阮儒骑着马和靳秋意闲聊,靳秋意随口取了禾草为名,齐阳大大咧咧的说名字怎么这么俗,还不带姓,靳秋意怎么给自己男宠取名字的,笑死人!

    壁流花在马车里偷听他们说话,撑着头忧思神伤,琢磨着他得想法子把靳秋意弄进马车里给他解闷,于是趁着外面的人叽叽喳喳说话时,壁流花不爽的掀开帘子,朝他们喊道:“赶了多久路?怎么连个庙都见不着,这路都快把人颠散架了。”

    明明一路平坦,大路康庄,他非得挑刺,别人又能说什么,阮儒骑在马上摇头晃脑道:“要不要我去给掌门找点草铺着,兴许会好受些。”

    谁要你那破草,把我当羊养不成。壁流花翻脸道:“那不行,我金贵着,碰不得草。”

    阮儒仰头看天,当年壁流花不愿意入昆仑,可没少风餐露宿,水里都睡过,还有什么苦吃不得,不过阮儒会给他留面子,不揭穿他。

    “要不,掌门你来骑马?”齐阳插嘴哄壁流花。

    壁流花怨气横生的看自己这两位师弟,一字一句的说道:“马有什么好骑的,腿疼,夹不住马肚子。你们派个人来给我捏捏腿,酸的我两眼发晕。”

    说罢,壁流花就进去侯着了。

    齐阳和阮儒双双看彼此,“你去?”

    异口同声道:“我不去!”

    靳秋意看他俩见壁流花就退避三舍,主动揽下这活,“不如,禾草去吧,我伺候靳秋意惯了,手上的活轻巧。”

    齐阳连忙想要推掉,毕竟他是个男宠,以后传出去壁流花和他单独坐马车,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壁流花最好面子,这可使不得。

    可齐阳还没推掉靳秋意,阮儒就发话,“既然禾草你毛遂自荐,等会伺候壁掌门可得轻点,别弄疼了他那细皮嫩肉。”

    齐阳唉唉唉的喊了三声都没放出个屁,眼巴巴看靳秋意进了马车终于开口,“哎呀,你怎么就让他上去了,掌门生气怎么办?”

    阮儒偷笑道:“那你就侯着,生气了再说。”

    那边阮儒卖齐阳关子,这边壁流花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靳秋意,看的靳秋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外面好玩吗?”壁流花道。

    靳秋意大大方方坐着,“还不错。”

    “靳郎,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壁流花扑上去抓住靳秋意的手臂,朝他眨眨眼,抛媚眼。

    靳秋意皱眉的看他,“你生病了?好好坐着,黏上来做什么?”

    壁流花变脸,粗声粗气的问道:“怎么?不喜欢?你敢说不喜欢试试看,难道你不是我的情郎?喊不得?”

    他这是闹得哪出,靳秋意无奈的把他搂进怀里,“怎么会不喜欢,是是是,我说错了,你爱怎么喊都随你依你。”

    壁流花咯咯的笑两声,捧住靳秋意的脸就对着他的嘴啪啪啪的连亲了三口,“最喜欢你乖乖听话了,秋意,来来,抱一个。”

    靳秋意张开手臂迎接他投入怀抱,结果壁流花用力过猛,头撞到靳秋意的锁骨,“哎呦……”

    听到马车里壁流花那响亮的一声,阮儒连忙问道:“掌门?无碍?”

    壁流花任由靳秋意闷笑着给自己揉额头,哼哼哈哈的说道:“这手捏的真舒服,无碍无碍,你们操心什么,难道捏腿还能把人吃了。”

    壁流花正说着大话,反手脸就被靳秋意抬起来,当靳秋意微凉的唇落在壁流花唇角时,壁流花眨眨眼,乖乖张开嘴舔舔靳秋意,本就忍耐多时的靳秋意立刻被他如此勾引气息混乱。

    “花花!”靳秋意闭上眼扯过壁流花的手。

    壁流花没心没肺的笑着,“让你按腿,你就这么按?”壁流花用手指摩擦靳秋意的嘴唇,他真想撕碎这张丑陋的面具,看看靳秋意真实的样子,他如今该是怎样一副美人风光,脸色绯红,光是想着壁流花就醉的不轻。

    靳秋意用舌尖轻轻□□壁流花的手指,然后放开,倾身过去狠狠地吻住壁流花。

    壁流花张开手搂紧靳秋意,靳秋意褪去壁流花的衣物,抬起他的下身,壁流花闷哼两声,全部被吻声吞没。

    马车外路途颠簸点,也没人注意马车里的情况,再者考虑到一个男宠在里边给壁流花捏腿,掀开帘子看那样子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索性就不看得了。

    阮儒和齐阳谈着山山水水,赶马车的弟子试探到马车是比平日里颠簸一些,想来是人多了路也不好走,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秋意。”他在他耳边低语,深吸一口气,吐出浊气,掩不住百转柔情。

    靳秋意用手掌托起他的身体,然后重重放下,动作幅度掌控的极好,至少不会让赶马车的人发现他们。

    壁流花搂着靳秋意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白皙的身体像是个宝玉,完美无瑕,世说公子无双,这绝世无双的翩翩儿郎却喜爱玲珑美人,天下能入眼的又有几个,而他就是他红尘里的劫数。

    薄汗顺着壁流花的下巴低落。

    “啊……”壁流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靳秋意目光一沉,壁流花张嘴咬靳秋意的耳朵,耳磨厮鬓,两人那模样当真是缠绵悱恻,醉生梦死。

    “靳郎。”壁流花亲亲靳秋意的耳朵,喘道:“你还不泄?”

    靳秋意见壁流花还在享受,便低声道:“嘘。”

    靳秋意翻身放下壁流花的腿,壁流花仰躺在马车上,任由靳秋意的吻密密麻麻落在腿根,哪里受的到他这样,靳秋意当即用力撞入,动作难免失了方寸。

    马车说来也巧,正是要下坡,齐阳到侧边问壁流花不远处好像看到了小镇,壁流花微微掀开帘子,露出脑袋,沉声道:“嗯,就在那里落脚,我累了。”

    齐阳见他面色红扑扑的,关心道:“是不是捏的痛了,怎么你脸这么红。”

    “捏脚痒,笑着笑着脸就红了,专心赶路。”说罢壁流花放下布帘。

    舔舔嘴唇,他凑过去偷偷亲靳秋意一口,“美人,还不够。”

    说罢他压倒靳秋意,两人竟是荒唐的互相撩拨起来,壁流花更是笑声张扬,毫不担心别人进来查探他这副衣不蔽体的样子。

    听着马车里壁流花得笑声,阮儒皱着眉头问齐阳,“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捏脚太痒。”齐阳嘀咕道:“痒还捏这么久?不懂。”

    阮儒意味深长的点头,好像看透一切,无奈道:“唉,他兴许是玩心大起,不消停。”

    “他不会……那啥禾草吧?”毕竟禾草有伺候男人的经验。

    阮儒甩他一个刀子眼,“哼!”

    “你朝我生哪门子气,又不是我推他进去的。”

    “我说的是他和禾草嬉闹,谁和你说那档子事了,你别整天在意禾草的身份。”阮儒教训完齐阳就领头走了。

    齐阳摸着自己的胡子,无辜的说道:“唉,怎么就成了我的错,我没说什么啊。”

    几匹宝马勒马停在荒凉的客栈外,那客栈的牌匾都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挽字尚存。

    靳秋意先从马车里出来,等候壁流花现身,齐阳的眼珠子在靳秋意身上转三圈就规规矩矩的放好。

    大伙吆喝着掌门到地了。

    壁流花听着叫声,懒懒散散的收拾衣物,他掀开布帘,探头看了眼客栈,破败的客栈看样子算是这荒凉小镇里不错的落脚点,壁流花问齐阳,“住着吧,至少也能挡风遮雨。”

    靳秋意主动伸手把壁流花从马车上接下来,齐阳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皮子一跳,可回想起阮儒说他心思不正的话,他又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掌门是什么人,只爱美人,禾草这样子他肯定是看不上的,如此安慰自己,他的心结也解开。

    再想想发现安排禾草照顾壁流花也挺好的,以后省了他和阮儒不少事。

    阮儒齐阳带头走入客栈内,阮儒走到柜台前问道:“老板,我们是住客栈的,还有房间吗?”

    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的掌柜抬头,眼神犀利的轻看阮儒一眼,问道:“多少间。”

    掌柜看起来有三四十岁,面相不善,眼长粗眉,唇厚体宽,倒是那双手修长如玉,与他颇为不符。

    “十来间足以。”

    掌柜冷声道:“十间。一锭黄金。”

    听得掌柜坐地喊价,齐阳动怒,阮儒挡住他,笑着看掌柜道,“一锭黄金,可以,伙食还请掌柜细致,我们掌门是个叼嘴。”

    掌柜的接过阮儒松开的金子,笑的意味深长,他从柜台里走出来,壁流花正好慢悠悠的走进来,两人一见面,阮儒就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

    靳秋意跟随在壁流花身后进屋。

    掌柜的拱手行礼,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门派,原来是昆仑派,壁掌门好些年不见,看来如鱼得水。”

    壁流花干笑两声,笑的又逗又傲,他撩起自己的头发,用眼角看掌柜一眼,“瞧你这身,来做掌柜的?”

    壁流花环顾整个客栈,讽刺道:“什么破地方,也就是只有你才能弄成这副模样。既然住下了,好酒好肉端上来,我可不想饿着了。”

    掌柜抱着手臂,“坐上请。”

    壁流花轻蔑的看他一眼,率领弟子们往找位子去。

    他们一坐下,齐阳就伸长脖子打听掌柜的来历,壁流花笑道:“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知道吗?”

    阮儒连忙拍齐阳的手,让他老实。

    靳秋意独自喝茶,眼睛不时去看那掌柜打算盘的手。

    ☆、红衣恶鬼

    “夜里早些睡。”壁流花和齐阳他们分开时不冷不热的吩咐着,靳秋意为他提灯,两人走在阴暗的楼道上,突然远处站着的人被照出来,长长的影子,有些阴森。

    “都熄灯了,还不睡呢。吓谁呢。”壁流花没好气的指责掌柜。

    掌柜依旧是抱着手臂,“老朋友再见,不多喝一杯。”

    壁流花笑了,他看靳秋意一眼,回头对掌柜道:“不必了,我还有事,没空。”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水明白了。”掌柜的微微笑起来,“明天路上小心,天有不测之风云,我就不送了。”

    壁流花冷哼一声,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

    刚进房内,壁流花就把灯灭了抓着靳秋意的手进去。

    靳秋意道:“嗯?”

    “嘘。”壁流花站定,过不然屋外有个影子,被灯映着,掌柜的问道:“灯怎么灭了?我来为你点上?”

    “不用,我睡的着。”壁流花说完就把靳秋意弄到一边,屋外飞来一掌,壁流花稳稳的接住,两人掌风震碎窗纸。

    壁流花收掌,掌柜也收掌。

    “你这样让我怎么睡?”壁流花道。

    “今夜无风,冻不着人。”

    “你不打算赚那一锭黄金了?莫非有人给了你更高的价?”

    掌柜的冷笑一声,掌灯而起,那烛光映的他双眼透光,阴森森的,很渗人。

    “壁掌门哪里话。我只是来给你点灯,屋子太黑,怕你夜里睡不着。你怕黑来着。”

    屋子里烛光燃起,掌柜的弯腰别过,转身他提着灯笼离开,靳秋意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家黑店。”

    “你以为不是?”壁流花看着他房间对面那挂满骨头的栏杆,连忙转身道:“赶紧睡,明天还要赶路。”

    靳秋意用屋子里的桌布做成了帘子遮住外面,免得那森森白骨不堪入目。

    靳秋意为壁流花盖好被子,“忌阴不忌阳,今夜我睡你隔壁。”

    壁流花伸手抓住他,“人都来了,还走?你是块木头吗?”

    靳秋意坐到床上,问道:“我是怕我们再荒唐下去,你的身体要虚了。”

    壁流花假怒道:“多虑,还不上来。”

    壁流花靠在靳秋意身上取暖,那烛光一闪一闪的,壁流花痴痴的看着。

    “你真怕黑?”

    “不是。”壁流花道:“我是怕闭上眼看到不该看的。”

    “那个掌柜是你的仇人?”

    “不算。非敌非友,曾经有过节。”

    “他也是京都的纨绔子弟?”

    “非也。”壁流花道:“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何以见得。”

    “杀手怎么会有心。”壁流花道:“红衣恶鬼听过吗?”

    “听过。”

    “见过吗?”

    “没有。玄冥教不与恶徒打交道,况且没人敢买玄冥教的命!”

    “说的好。能用钱杀的人都不是难事,红衣恶鬼是恶鬼杀手里最神秘也是最有血性的,他们会给死者留有尊严,如果要杀魔头,那必定是恨之入骨,谁会给他留尊严。”

    “这么说来,他武功很高?”

    “值钱并不代表武功高,会杀人就够了。”壁流花道:“恶鬼不以武功分高低。”

    “你们的过节是……”

    “他杀不了他要杀的那个人,当然就做不成买卖,恶鬼失败一次就会留有污名。”

    “他要杀的人是谁?”

    壁流花笑着看靳秋意,歪着头卖关子,“你猜?”

    “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何止千百,我猜不到。”

    “我还以为玄冥教掌控天下,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

    “恶鬼不算武林人士。”

    “是不配算,恶鬼连人都不算上,只是一群为钱亡命的杀人工具罢了。”壁流花细细的摸着靳秋意的面具,“天下最贵的恶鬼,杀人只要一招,封喉无数。只有细细的一道疤痕,让人死的不知不觉,连笑都在嘴边。”

    “你还没有告诉我,掌柜没有杀的人是谁?”

    “我。”壁流花放开手,微微笑道:“所以他被红衣恶鬼除名,从此堕落成了黑衣恶鬼,杀人不择手段。江湖就是这样,胜败输赢,风云不测。”

    “好了,说了这么多,天色已晚,明天要赶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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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淅沥沥下着。

    齐阳和阮儒坐在门口眼巴巴看壁流花。

    “掌门,还走不走,等会雨大了怎么整。”

    壁流花回头进屋,“那就别走了,接着住,反正阮儒金子多的是。”

    阮儒和齐阳面面相觑,齐阳委屈道:“他不愿意住直说嘛。”

    阮儒笑道:“禾草身受重伤,哪里能受凉,放心,他不会走的。”

    壁流花推开房门进屋,听见靳秋意在咳嗽,他赶忙走过去查探他的脉象,靳秋意道:“咳咳,可能是昨夜里凉了。”

    壁流花试试他的额头有些烫,“脱光衣服被子里捂着发汗,等我回来。”

    说罢,壁流花急忙出门,众人只见壁流花冒着雨骑马离去,齐阳拦都没拦住,大伙在客栈里急的团团转,没明白壁流花的意思,雨越下越大。

    靳秋意唇色苍白的在床上,他打坐调息,可是身体还是滚烫的,他想着昨日泄精果然损了功力,身体才会如此经不住风雨。

    屋外疾驰的马踏雨而归,壁流花全身湿透的进屋把药甩给掌柜,“熬一副药,手脚快点。”

    “谁病了?”阮儒打听,壁流花沉吟一声叹息道,“禾草。”

    齐阳立马往楼上跑,壁流花赶紧喊住他,“别上去,他在休息,你们就侯着,等会饭做好了送上来,我先去给他疗伤。”

    阮儒眼看着壁流花上屋进房,齐阳像做贼似的和阮儒咬耳朵,“我发现了一件事。”

    “说。”

    “早上,掌门是从那间房里出来的。他俩昨夜睡一张床。”

    阮儒连忙看齐阳,齐阳也看他,“你见过谁生病了掌门这么紧张的?他最爱漂亮了,还淋着雨去买药,换你我身上试试看。”

    “有什么可试的,那年你生病不是泡了三天热水澡吗。”阮儒有些躁动,显然是被齐阳的话打动了。

    “对啊,我们师兄弟他都没做到今天这份上。”齐阳嘀咕,“他怕是春心动到禾草身上去了。”

    阮儒咬牙切齿道:“难怪拼死了也要冲进地牢,原来这个才是真情郎!可恶!”

    齐阳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情郎?他俩都是情郎了,谁是谁的郎?”

    阮儒和他真是说不进话,这木头是纯铁实心的内胆吧,完全是不明白一点风花雪月,再温柔的事搁在他嘴里就不是东西。

    “没事,掌门说了,煎药去。”说罢阮儒负手离开,齐阳摸摸头,“情郎……禾草原来肯定是个美人,要不然掌门是怎么也不会看中靳秋意的人。”

    再想想那得是多美的人才能让壁流花如此心疼呵护,光是想到壁流花把禾草抱进怀里疼惜的样子,齐阳大叫起来,“救命啊!!掌门师兄他肯定是病了,得了不治之症。”

    壁流花坐在床上翘着大腿试探靳秋意的脉象,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练的是童子功吗?”

    靳秋意亏他能问出这句话来,“不是。”

    “那怎么才泄精一次,元气大伤,不合常理。”

    “这是靳家的刀法,忌情动,伤根本。”靳秋意道:“不碍事。”

    “你的心还真是豁达,换作一般习武之人,恐怕早就要断情绝爱了。”

    靳秋意躺的笔直,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原本就没想过要懂情爱。”

    壁流花闻言眉毛一跳,他眯着眼看靳秋意,“你说……什么?”

    我俩都脱衣服办过多少次事了,你现在给我这句话,良心被狗吃了。

    靳秋意侧过脸看他,忽而温柔的笑道:“但是花花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

    壁流花腿翘的更高了,笑的有些骄傲,那是当然,我壁流花是谁,我喜欢的人是不能受委屈的。

    “行行行,知道我的好你就给我把自己的伤养好,那个什么刀法,练不好就别练了,赶明我去找一套没有忌讳的刀法给你,省得那破刀法害你。”

    靳秋意听到壁流花这么说,也不反驳也不解释,反倒是乖的不得了的躺着睡觉,那乖巧顺从的模样,再配上靳秋意那半张被毁的脸,我见犹怜,让壁流花心里甜的要化了,哎呦,他怎么就这么听话,怎么就这么乖,不行,病了有这么大的好处,那就慢点好吧,把药掺假,一顿熬成两顿喝也无妨。

    这边壁流花满心满意的围着靳秋意打转,全然不在意江湖武林的动静,可玄冥教一战后,巫教教主尧清前往京都解救平江王谢君诺,天下第一庄试剑山庄庄主毕方暂退江湖前往南海雾踪,再无音信,江湖武林发生巨大动荡。

    天极峰拔地而起,重振雄风,轲戎迅速缔结原三大剑派,找了个傀儡盟主,再度掌控武林局势,当靳秋意没死的消息传到天极峰时,轲戎迅速下令悬赏万两黄金拿下靳秋意的人头,玄冥教再度陷入泥泞之中,短短数日,进攻玄冥教的门派不断增多,屠杀了许多玄冥教弟子,玄冥教死伤惨重,玄冥教就此闭教。

    传闻教主靳九琴为练得绝世武功,与其男宠一同闭关,闭关前,靳九琴扬言,他日玄冥教归来,就是中原武林正道门派的死期。

    ☆、见招拆招

    喂完靳秋意药,壁流花就从屋子里出来。

    小雨缠缠绵绵,就是不断,那阴沉的天让人讨厌,壁流花站在横栏前看着楼下昆仑的弟子玩乐嬉闹。

    壁流花摇着扇子,吟诵道:“杯中酒,月下歌,长生曲,两三人。”他吟的如痴如醉,让人莫名其妙。

    “客从何处来,蜀中青城山。没想到这句闲话壁掌门还记得清楚。”若水掌柜接话,“那位公子的病如何?”

    “不劳你操心。”壁流花道:“我的人不用你来管,我自己会把他照顾好,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还以为你入昆仑后会改改性子,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目中无人,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水苦笑,“既然你不喜欢与我们打交道,我也不会纠缠,只不过恶鬼的事,你总要给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给你还是给我自己。可笑至极,我还从来没给过谁交代。”壁流花摇着扇子,“行了,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问罪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

    若水被他如此嘲讽,却也没有动怒,反正打也打不过壁流花,狠也狠不过,就这么和他耗几句也没什么大碍。

    若水不再多说废话,就这么和他并肩站着,与他一起看昆仑弟子嬉闹。

    不消片刻,有咳嗽声从屋里传来。

    身后靳秋意开门,若水客气的向靳秋意行礼,壁流花连忙挡在靳秋意面前,生怕若水多看一眼,壁流花暗示若水离开,若水便识趣的走了。

    壁流花走近靳秋意,把他的衣服拢紧,就怕风灌进他的身体里,“不是要你休息吗?”壁流花漫不经心的问着,他当然明白生病睡不著,不过明白不等于他答应。

    “外面有很多马蹄声,有人来了。”

    “而且不是一般人。”

    壁流花皱眉,他微微回头,只听客栈外传来勒马声和豪爽的江湖汉子说话,不过是壁流花把靳秋意推进屋里去的功夫,就有人推门进来。

    “掌柜的,天色欠佳,路程颠簸,能否在贵店求卧房。”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进门,衣着无奇,看似不显山不露水,腰间挂着的令牌却是大有来头,壁流花扶着栏杆缓缓下楼。

    若水迎接到门口,“小店客房不多,请问要住几位。”

    “十位。”来者开口。

    “恐怕不行。”若水为难道,“最多能给三间房。”

    青年闻言面露难色,他商量道:“难道不能多一间?”

    若水摇头,“下雨天,留客天。店里住了不少江湖豪杰,昆仑剑派也在此留宿,实在是空不出多的位子。”

    “昆仑派?如此说来,还是个老朋友了。”屋外传来爽朗大气的笑声,迎面走进来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他气度不凡,浑身上下金贵不俗。

    “当然,分别才月半,分外想念峰主。”壁流花走上前和天极峰主轲戎打照面,轲戎大笑起来,腰间的七杀与他一般夺目,“没想到流花你竟然还在中原,我以为你早就回去昆仑,正好,今日喝上一杯。”

    壁流花摆手婉拒,“酒沾不得,身上还有伤,不可放纵。原本是该回昆仑,可惜在玄冥教耽误了功夫。”

    “哦,竟然伤了?难得有人能伤你皮毛,其中定有精彩的事迹,流花你要好好和我说说。”轲戎高兴的邀过壁流花,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去入座,轲戎将他的七杀拿下来递给他身旁的弟子。

    壁流花为他倒酒,关心道:“明明分别才月余,却好像许久不曾见过你,听人说了于宴之事,壁某深感惋惜,容锦你莫要太难过,一切还需重头开始。”

    轲戎闻言举杯的手停留片刻,只见轲戎放下酒杯,“世事都有因果循环,宴儿总是劝我放下仇恨,我终于放下,他却走了。他心性纯良,没有半分江湖人的奸诈,靳秋意却活活将他折磨致死,我与玄冥教的仇,不死不休!”

    壁流花有些愧疚,不过那只是短暂的,江湖之中,谁能料到结局,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曝尸街头,靳秋意与他都活在江湖腥风血雨的漩涡里。

    于宴的死,皆是靳秋意所为,壁流花无法解释,所以轲戎要报仇,壁流花理解他的心情,可是他绝不会让他伤害靳秋意,他发誓要保护靳秋意,无论对方是谁,都不可以。

    “你要杀靳秋意?恐怕你的大仇,难以如愿。”壁流花肯定的说道:“靳秋意,已经死了。”

    “死了?”轲戎冷笑起来,“谁人所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壁流花道:“我亲眼所见,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轲戎直直的看着壁流花,仿佛是在想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壁流花心中想着,靳秋意的确是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人不是靳秋意,是禾草,一个与靳秋意的身份完全无关的人,他不再是江湖武林的大魔头,只是渺渺众生里安稳度日的普通百姓。

    “容锦,就算你翻遍天下,也找不出靳秋意,他的尸首已经永沉地底,不信你去玄冥教看。”

    轲戎坚定的说道:“当然,我会一查到底。”

    “不过,在此之前,容锦要和流花你好好喝几杯,也不知道这一别何年再相见。”

    壁流花失笑,更不知他年再见,是敌是友。

    壁流花推不掉轲戎的盛邀,只得为自己满上酒,他们二人把酒言欢,畅言今朝,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没人敢插嘴他们二人间。

    若水在一旁打着算盘看他们,神情自若,悠哉悠哉。

    晚上阮儒把靳秋意的药熬好了打算端过去,壁流花却半路打劫,说什么也不让阮儒他们去,非得亲自动手不可。这一幕被轲戎见到,轲戎上前关心道:“谁人生病了,这汤药可不是一般的苦。”

    “不碍事,门派里的小杂役染了风寒,明日你还要赶路,快去休息。”壁流花赶着轲戎离开。

    轲戎闻言挑眉,笑道:“哪个金贵的杂役,能让流花你亲自端茶送水,不一般,肯定不一般。”

    眼看轲戎是不松开,壁流花心一横,打算摊牌说是自己相好的,阮儒却先开口,“禾草生性多疑,又在玄冥教中靳秋意百般折磨,一般人他不喜欢,也就是我们掌门的话他听的进去。”

    “玄冥教……那他是?”轲戎听出了端倪,详细的询问。

    阮儒客气的笑道:“不怕轲峰主笑话,他是靳秋意的男宠。”

    轲戎眼中阴晴不定,那杀气立现,壁流花面色也变了,他立刻拦住轲戎,劝道:“靳秋意杀人,与旁人无关,容锦,你冷静下来,禾草他不该是靳秋意的陪葬物。”

    “想不到靳秋意这等魔头也会有男宠,我倒是要看看那人是个什么模样!”轲戎冷笑,他提步要上二楼。

    壁流花挡在路上,苦口婆心的说道:“不行,容锦,他的命是我救的,我不会再让人伤他。”

    “任何人?”轲戎反问道:“没有特例?如果你救的是个杀人魔头,你也要袒护到底?”

    “如果是,那就是。”壁流花毫不躲避,以扇子横在轲戎面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个君子一言,你以为你挡在这里,我就没办法上去?”轲戎说罢,运起轻功脚踏栏杆借力直接上楼,壁流花拦不住他,赶忙运功追上去。

    轲戎一脚踢开靳秋意住的房间,手握七杀进去,床上的靳秋意早就听到动静,也感受到了杀气,但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轲戎一步步靠近靳秋意,身后壁流花抓住他的肩膀,轲戎推开,近身拔剑,壁流花大喝一声,“禾草!”

    靳秋意掀开被子起身,阮儒从屋外提灯冲进来,轲戎的剑刚抵住靳秋意的心口,壁流花就已经用龙骨宝扇制住了轲戎的喉咙。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

    轲戎面不改色的盯着靳秋意满脸的疤痕,忽而他开口问道:“你是靳秋意的男宠?”

    靳秋意点头。

    轲戎眯起眼,“你的脸是谁毁容的?”

    “容锦,你先放下剑,这样子会把禾草吓着。”壁流花抬起扇子,暗示轲戎他这么做过分了。

    “壁流花,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出手,竟然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轲戎的话说的铿锵有力,阮儒听的吞吞口水,生怕轲戎和壁流花打起来。

    壁流花摇头,叹息着也是自嘲着,“容锦,我知道这是伤了你我的情分,可我发誓过,我要照顾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轲戎面无表情的收回剑,他冷冷的看着禾草,然后不发一言转身出门,壁流花收起扇子,吩咐阮儒离开,阮儒担忧轲戎会和他们翻脸,壁流花让他不必多虑,挥挥手就让要他去休息。

    阮儒放下汤药,赶紧遛走。

    靳秋意轻咳几声,壁流花却是突然上前来一把把他拥入怀中,靳秋意轻声道:“你这是何必……”

    壁流花道:“我不知道,可我心里总觉得,这是值得的。”

    “那你为何难过。”

    壁流花紧紧抱住靳秋意,闭上眼再不说话。

    情到底是酸甜苦辣中的哪一味,让人如此不能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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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顾靳秋意入睡后,壁流花躺在床边轻轻用指尖触碰他的脸颊,唇边有些笑意,眼中柔情几许。

    忽然,窗外人影闪过。

    壁流花眼神飘过,动作麻利的下床。

    若水在石桌边擦拭着一把泛光的宝剑,壁流花走下石阶。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要你别再纠缠不清,莫非你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若水擦着剑轻笑起来,回答道:“听的懂,做不到,还是白费力气。”

    壁流花把扇子往石桌一拍,一屁股坐到石椅上,“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当然怕,而且怕的不得了。”若水放下宝剑,也坐下来,“可我的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问清楚,你背弃恶鬼的缘由。”

    “哈哈哈哈。什么理由?”壁流花笑的无比轻蔑,似乎觉得若水说的话就是个大笑话而已,“我心情不好,不想到处杀人了,就不当恶鬼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什么理由?可笑!”

    若水迅速拔剑指向他,却被壁流花轻巧的挡回去,若水眼中闪过几许惊讶,壁流花站起来,威胁道:“别挡我的路,我心情不好,也许会杀很多人。不要钱的。”

    说罢,壁流花转身,若水拍桌而起,“壁流花!你太狂妄!”

    一眨眼功夫,壁流花近身一脚把若水踢翻在地,若水跌坐到地上,即刻口吐鲜血。

    壁流花打开龙骨宝扇,“我知道你在昆仑弟子的饭菜里撒了龙吟香,这两天我一直忍着你的小动作,这些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禾草的饭菜里下毒,你动他,就是把你碎尸万段,也不够我解恨的。”

    “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昆仑派的掌门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你骨子里还是一个邪魔歪道!你永远都是恶贯满盈的红衣恶鬼,天下第一的杀手,这个身份会被你带到墓里去。”若水大笑道:“你永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正道大侠,云崇光竟然想要把你变成一个侠义之士,简直是痴人说梦。”

    壁流花打开扇子,挑眉道:“我说过自己是大侠吗?我从来不以大侠自居,是江湖人承让。说到底,你还是得称呼我一声壁掌门是不是,怪只怪,你没命脱去恶鬼的衣服,从红变黑,还是个恶鬼,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身份,妄图让谁把你当人看。”

    若水大笑起来,“我们不是人,也永远做不成人,我们就是工具,杀人凶手!”

    “壁流花,你只是披着人皮而已,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原形毕露。”

    “你和我才是同类,昆仑只是利用你的武功,把你做屏障保一时安稳,云崇光当年只是骗你,他救你不过是要你为昆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到底你还是一颗棋子,比谁高贵的了。”

    “壁流花!你真可悲!”

    壁流花挽起自己头发,突然,唇角轻扬,只是抬手,前方就有人来把他的手扣住挡回去。

    轲戎道:“激将法而已,你真想再破杀戒?”

    壁流花轻笑起来,“我有说过要杀他吗?我只是想要他闭嘴而已。”

    轲戎松开壁流花的手,劝说他收手。

    壁流花打开扇子,“容锦,你还是不懂我。罢了,聪明的人总是比较孤独,唉,可怜天下没一个懂我的人,可悲,可叹。”

    轲戎目送壁流花的背影离开,叹息一声,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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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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