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修道侣抽走魂魄怎么破 作者:月光船

    第45节

    席长天:“还是我去罢。”

    他下了决断。

    那位妙月宗出窍期老祖不是别人,却是余白薇的师父,姓沙,名迪。

    白日里打发走紫凝宗,这位沙老祖没想到只隔一天,静室之内便多了名身材高大的青衣人。

    青衣人二话不说,一阵威压袭来,等他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端坐在一把怪模样的椅子上,头、胸、腹及四肢被箍得严严实实。椅子被不知什么材质的透明罩从头包裹到脚,将内外隔绝。

    对方分神修为,自己硬抗绝对扛不过,沙迪暗暗吃惊。

    那青衣人手持一个匣子,见他看过来,便开口问:“你叫沙迪?”

    “你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席长天。”随后继续问,“你就是沙迪?”

    沙迪不答反问:“紫凝仙宗大长老深夜来此,不是贵客应有风范罢?”

    然而席长天并不回答,继续问:“你就是沙迪?”

    “大长老,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妙月宗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何意?”沙迪质问。

    他旨在掌握谈话主动权。

    谁知席长天置若罔闻:“你是不是沙迪?”

    “我若说是,大长老要怎样?我说不是,又如何?”

    席长天在匣子上按动机关,满意道:“嗯,你说是,就是了。”

    沙迪暗暗皱眉。妙月宗明里暗里的门道,他也曾经历过,对外都能应付,只是没遇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物。

    席长天又问:“你是出窍期?”

    “大长老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是出窍期?”

    “大长老,究竟何事?”

    “你是出窍期?”

    “……”

    到最后,沙迪硬生生被磨得没了脾气。

    “我是出窍期。”

    席长天又问了几个很普通的问题,比如“你是妙月仙宗”、“你有一弟子名余白薇”之类,甚至重复问了好几次“你是沙迪”、“你是出窍期”等等简单的话,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设计了余之归?”

    “这件事从何说起?”沙迪暗道果然还是要落到重头戏,“素味平生,无冤无仇,怎么会设计别人?我妙月宗也是名门大派,大长老担心道侣情有可原,但无端猜测我宗,实实不妥。”

    席长天也不应答,继续问:“你叫沙迪?”

    “……”

    翻来覆去,席长天足足问了三个时辰。

    沙迪自信对方什么也没问出来。

    席长天将匣子转过来给沙迪看。

    “说真话和说谎话之时,眼神呼吸心跳都有变化,”他解释,“我只要记录这些变化,结合问题,就知道你是不是说谎。”

    他下结论:“你说谎。”

    他二次下结论:“这一切都记录在玉简里,明日天网纶音报道出来,你是要保全妙月宗脸面,还是要保全自己脸面?”

    这句话是谷彧教给他的,显然十分有用。

    沙迪果然恍神。

    南仙界。

    牛欣欣托着尾指突然出现。

    余之归看到那枚尾指,觉得眼熟。

    他抬起自己左手看看,掌缘处光秃秃的,缺了一根小手指。

    还是在元元海海底行宫之时,先遇上欧阳姐弟,后被联海十八盟逼着交出一味名为“乌金墨骨”的药材,余之归被对方暗算中毒,不得不断指求生。

    肉白骨灵丹可以补全身体,但每次使用灵丹,必会封闭耳道,还得再一次动用通络虫。加上一根小手指对本身影响不大,余之归也就懒得理会。他还打着主意学学傀儡臂的法子,仿造一根傀儡指。

    席长天更加雷厉风行,先给他装上了一根:“凑合用,我再想想更好的。”

    傀儡指无论外形还是功能,都和原先尾指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太小,也没有傀儡臂那么厉害。

    余之归能动弹以后,发现自己少了尾指,也不以为意。

    毕竟随身物品大多佚失,能保住性命乃万幸。

    只是他现在看到了这截傀儡指被牛欣欣珍若重之地捧在手心,不由惊讶。

    “牛前辈,这枚傀儡指怎么了?”

    牛欣欣眉飞色舞道:“这里面藏着好东西!”

    余之归一怔。

    陈五润是驭兽师,姚千书是阵法师,这位牛欣欣则是傀儡师。

    她说傀儡指藏着好东西,必然与傀儡相关。

    果然牛欣欣道:“前些日子你突然破破烂烂出现,我们修补你的时候,发现这个与众不同。”尽管受到传送阵法冲击,傀儡指外部竟然极为坚固,受到的影响不大,被牛欣欣拿去拆解研究,又将之重新修好,这样一来,找出了傀儡指的玄妙之处。

    “这傀儡指构造精巧,境界高超,必定不是你做的。”牛欣欣道,“其中的功能你可知道?”

    余之归承认道:“这是我道侣所制,据他说,有三个用处。”说着,脸上微红。

    席长天当时跟他说:“这傀儡指有三个用处,其一,最重要的,于危急时能形成护罩,抵挡分神期全力一击。其二,倘若中毒,内有一颗解毒丹,以及一颗肉白骨灵丹。其三……”他说到这里时,有些赧然,“作为日常记事及提醒使用。譬如提醒自己几时查看炼傀炉,几时往傀儡里添加材料之类。另外,无论你有何奇思妙想,对着它口述即可记录。也能记录你周遭之事……”

    余之归不太明白席长天为何赧然,按照对方口述之法激活傀儡指,探进神识后,不由也有些脸红。

    傀儡指里面有席长天早就记录下来的内容。

    ——那天夜晚,小小院落,青年背靠雪虎,慵懒而坐,手上抓着一把松子,含笑递过来。

    随后视线移动,忽地一颤,漫天星光夜色皆不见,尽数为雪虎巨大羽翼遮掩,羽翼之下,两个人渐渐挨近,呼吸相闻,肌肤相……

    余之归抬头,眼前空无一人,席长天已经溜了。

    他二次将神识探入,里面记载着他二人相处点滴。席长天抱着他渡天劫,青衫半掩。他扑过去给对方呵痒,叠作一团。两人携手同游,宽袍大袖之下,挨挨蹭蹭。以及小别临行前,犹犹豫豫,又忐忐忑忑,温柔缠绵一吻……所以这根傀儡指的记录功能,他一直以为是这么用的。

    只是这私房之事,却不好拿出来讲。

    余之归尽管老脸微红,也没忘记正事,将傀儡指三个用处一一说明,见牛欣欣不住点头,不由问道:“牛前辈有所斩获?”

    “那是自然。”牛欣欣笑着打趣道,“看你这人言语老成,举止稳重,心境平和,想不到也有如此古灵精怪的时候,这才像个年青人嘛。”

    ——那些场面果然被她看到了。

    余之归觉得面上烧得慌。

    还是陈五润及时为他解了围:“牛道人,你要是因为这等小事大呼小叫,老陈我可饶不了你。这小娃娃悟性甚高,我正和他谈得入港,被打断了兴致,你该怎么赔?”

    “你们谈什么也没有我这件事重要!”牛欣欣叫道,“这傀儡指有记录功能!记录功能!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什么?”

    “他在传送大阵里经过的一切都被记录了!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全程记录!”牛欣欣捧着傀儡指,“传送阵里面发生的一切!有了这个记录,我们有可能突破两界壁垒,建立来往阵法!”

    “——什么!?”陈五润和余之归异口同声。

    “你我误打误撞从西仙界来到南仙界,在经历传送时泰半昏迷,无从得知阵内情况,这是一直以来无法逆推阵型的原因!如今有了傀儡指的记录,便大不一样!你当真不想回去么?”牛欣欣简直眉飞色舞,“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真的?”画阵中传来一声询问。

    牛欣欣仰天长笑,不由也惊动了画阵里面的姚千书。

    “千书,千书!”牛欣欣捧着傀儡指过去,“这里面的记录,足够你逆推阵型了!”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举起傀儡指,一道光线自指尖射出,弹到对面墙上,映出急速流动变幻的线条。

    线条流动太快,余之归元婴修为,看着眼里都觉得头晕脑胀,一片茫然。

    还好陈五润及时捂住他双眼:“之归你莫急,你原本修为就不够,切勿勉强,影响了心境。他俩讨论起来没个完,你先歇一阵。”

    余之归强忍着心头狂喜,点了点头。

    被傀儡指的记载勾起回忆,此刻他忽然对席长天非常思念。

    于是他顺手唤过两头雪虎,展开翅膀,自己钻了进去。

    陈五润看看一旁的阳阿,后者眨眨眼睛:“必定想念道侣了。”

    陈五润哈哈大笑。

    在雪虎翅膀底下的余之归:“……”

    妖修比灵兽还敏感,有时候说话太直白,真的让人窘迫。

    第129章 各有所获

    牛欣欣和姚千书关于阵法的讨论,持续了整整十天十夜,仍无停歇之意。

    余之归十成里只听得懂一两成,还是陈五润点拨的。

    他才知道,将驭兽阵法与傀儡三者结合,这几位前辈已经研究数百年了,并且小有斩获。

    余之归又惊又喜,自觉向陈五润请教。后者也不藏私,几乎有求必应。

    只是陈五润有一件事不甚满意。

    他看着余之归的修为,摇头:“元婴啊……之归,你何时可以再进一步?”

    余之归微微思索:“不知在南仙界,驭兽师的晋境可与阵法师一致?”

    西仙界的时候,他头两次晋境在朱雀林隔离罩内,未曾感受天雷之威,第三次有席长天护持,轻易渡过,因而无从判断。

    来到南仙界,难不成要两位前辈帮他护法么?

    陈五润道:“那你便速速先学了。”

    他带着余之归来到一间石室之内,指着第一排架子:“这是基础阵法。”

    指着第二排架子:“这是基础炼傀。”

    指着第三排架子:“这是基础驭兽。”

    余之归正想着有基础必有中级,谁知陈五润随后手一挥,第四排到第八排:“这是我等经验心血。”

    余之归:“……”中间丝毫没有过渡?看完最简单的,直接跳到最难的?

    偏偏陈五润又安排任务:“你先看着,一个月……半个月罢,我抽查。出错的话就让阳阿跟雪虎睡,你自己睡地板。有我在,这里不会出现任何一只动物。”

    他转向余之归:“先别惦记你那儿女情长,生死道侣跑不了,你自己不长本事,将来人家飞升你没有,还是分隔两地。”

    对驭兽师而言,不能和灵兽一起呆着,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在西仙界十几年,尽管开头艰苦,余之归也几乎没什么和飞禽走兽分开的时候。

    这些都是小事。

    陈五润明明白白在催促他。

    余之归也清楚他的催促之意,遂点头应承。

    自从那时起,再无一刻敢懈怠。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不觉已经过了一年。

    和余之归不同,席长天这边,并没有一位前辈教导,全凭自己摸索探寻。

    在这一年里,他的海上浮岛已经炸了三十多次。在海底也炸过七八次。

    值得一提的是,海上浮岛最后一次解体,不是他炸的。

    罪魁祸首是余球。

    席长天忙起来谁都顾不上,连余之归,连宗主,连弟子偶尔都会被抛诸脑后,更何况余球。

    余球也安静,只要有灵石,有玉简,他就能毫无存在感地呆着。

    一年时光,余球背了许多符阵,没人教他,他也不管原理,统统死记硬背。

    背得多了,见识也多,两阵叠加,三阵叠加……也没人打扰,他就以住处为中心,墙壁、地面、院落……渐渐铺开,一直画下去,直到最后画了九个符阵,每一符阵都由一百零八小符阵重重叠加,九个符阵再重叠。

    然而重叠以后,这符阵就不受控制了。

    周围灵石一下子褪色。

    整个浮岛颠簸着,裂开。

    余球傻眼。

    席长天看着浮岛裂开,符阵残余痕迹,若有所思。

    他之前便是一门心思琢磨修复之法,此刻看见余球弄出大阵仗,心中有所感悟,遂潜入深海。

    海底早不是一片废墟模样。

    数千个小傀儡人散布在深海行宫周围百里,负责寻找残留。

    张茶茶也用驭兽之术,召唤海域中的鱼群过来帮忙。

    尽管水压和水流将九成九的痕迹带走,还能有所留存。

    席长天凭借记忆和张茶茶的玉简地图,将深海行宫地基一点点恢复原样。尤其在兽栏一处。

    他盯着寥寥无几的阵纹,沉思着,下定决心。

    符阵用于控制傀儡,傀儡能否反过来控制符阵?阵法,有有形之阵,有无形之阵。有形之阵借助阵盘、阵旗、阵台指挥调度,无形之阵也要靠修为,借助天地之力维持运转。为什么不能逆行?

    之前他一门心思想的是恢复大阵,去寻余之归,为什么不能造一个逆转的大阵呢?

    修复坏掉的旧物件,往往要比直接做新的还要费心费力。原因无他,先要将该物件彻头彻尾逐一检查,找出各个损坏之处,再一一替换修复。往往非胸有成竹者,不敢随意处理。

    要知道,学艺不精,孤陋寡闻之士大有人在,不能理解原先制作者的意图,将好的地方认作损坏,坏的所在认为完好,反而误事。

    即使大宗师,能找准关键,也不一定能修复好。须知有时材料更新换代,导致稀缺,还要挖空心思琢磨替代之法。

    倘若制作新的,则完全不必顾忌那些,可以一鼓作气,长驱直入。

    ——是了,就这么干!

    席长天是有材料而无阵法,与之相反,余之归这边,空有阵法而无材料。

    余之归这一年也颇不轻松。

    他在东仙界时,修为已臻分神,那些御兽决自然难不住他。

    他跟席长天学了近百年,又在西仙界耳濡目染,傀儡术也还好说。

    至于这阵法,虽然驭兽和炼傀都用符阵,却只占阵法书的冰山一隅,是他最为薄弱之处。

    但是不研究阵法,便不能飞升,更不能联系长天,余之归咬着牙逼自己好好学。

    一旦为了某个目的而学习,时间过得相当快。

    直到陈五润有一天忽然对他说:“道理你都明白了,出去实践实践。”他站在山洞之外,被明晃晃的日头一晒,才发现自己一年里都没见过天光。

    他被陈五润派出门,“实践实践”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材料不够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大能,也没法无中生有,凭空变出材料来给他练手。

    牛欣欣和姚千书隔着画阵,研究傀儡指,牛欣欣这边说着,姚千书就在那边动手炼制,小小一根傀儡指,所耗材料也有百种。

    但姚千书那边的材料过不来,余之归自己不得不出去弄。

    因此他被陈五润丢出山洞。

    至于地图及南仙界各势力分布?

    陈五润呵呵笑着:“我们几个老家伙早记不清啦,之归你便多担待些。”

    余之归盘点自己的东西,特别寒碜。

    土布粗衫一件,陈五润之旧物,牛欣欣改短改瘦后,给他穿了。

    储物袋一只,原本还有些积蓄,只是各种材料被他用来练手,已经空得差不多。

    阵牌一块,唯有通过阵牌,才能回到无名山洞。

    最后就是啸风踏雪两头雪虎,跟阳阿混得颇熟,平时也不在洞里,满山满野乱跑,地形比他都熟。

    首要之事,先打听修士地盘。

    在打听修士地盘之前,还是先找到活人再说。

    余之归坐着啸风升到高空,举目四望,莽莽苍苍,山峰连绵起伏,不知几万里。

    只是这山型走势乃是一窝死龙,不利繁衍,是以没有任何大宗门看得上眼,将之收归麾下。

    余之归心念一动,便掐了个手决,唤来四面八方的飞鸟,作为耳目。

    手决打出去时,才发现自己在无名山洞里那些时候,修为不知不觉竟然有所晋境。

    余之归微感喜悦。

    他从鸟儿们口中得知,此处被称为葬龙山脉,据称乃是上古神龙之墓,虽可住人,也生长万物,却是一块死地,毫无灵气,更没有什么天材地宝。

    余之归点点头,询问何处有人烟。

    飞鸟叽叽喳喳,告诉他山外有不少凡人的村镇城市,余之归便选定了一处它们口中最大最热闹的城池,拍拍雪虎脑袋,沿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鸟儿们判断城池大小的标准是什么?

    ——飞行距离。

    鸟儿们判断城池热闹与否的标准是什么?

    ——人多人少,人都在干什么。

    泰邺城。

    葬龙山脉附近第一大城,城外十分热闹。

    城高三十丈,城门口禁卫森严,许进不许出。

    外野旌旗招展,战鼓喧天,喊杀声一片。

    泰邺城乃西北边防第一重镇,驻扎十万边军。

    余之归远远听到动静,就觉得不大妙。

    他飞得高了些。细细看去,旗帜各异,血流成河,死伤无计其数,怕是两国交兵,正到紧要关头。

    余之归微皱眉,他只想问个路探个底,可不想闯到凡人之战里面去蹚浑水。

    于是他调转方向,正要离开。

    突然远处飞来一团黄光,拦住他去路。

    “这位道友。”

    黄光散去,却是两名黄衣修士,站立在一枚巨大的羽扇之上。

    余之归目光立刻盯住了羽扇。

    那是一枚法器,镌刻阵法的飞行法器。

    来到南仙界以后,他见到的第一枚阵法法器。

    毫无疑问,这两位黄衣修士,便是阵法师无疑。

    “两位道友。”见两人只是金丹修为,余之归稍微放心,在雪虎背上欠身行礼。

    谁知那两个黄衣修士齐声质问:“这位道友,你窥探凡人战场,却是何意?”

    余之归一怔。

    第130章 凡人的智慧

    想瞌睡送枕头,想打听南仙界之事,便遇上修士。

    尽管对方态度有些强硬,余之归还是拱了拱手,解释道:“两位道友,在下只是路过,并不知此处开战,正要离开。”

    左边圆脸的黄衣修士上下打量他:“不知此处开战?真是笑话,吕国与封国仇恨上百年,这葬龙山脉东边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尽人皆知,道友这个谎,说得未免太过拙劣。”

    右边长脸的黄衣修士微微眯起眼睛:“看道友这身伪装,并无半分门派特点,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必有欺瞒之处。”

    两人异口同声:“你是哪家门下来窥伺战场大阵的?讲!”

    ——战场大阵?

    余之归愕然。

    “怎么战场也有阵法?”他不解其意。

    圆脸修士一瞪眼:“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谁不知兵法三十六计,计计为阵!人在阵中,自化为阵!此处乃我聚龙门地界,这等天造地设,源于自然的阵法奥秘,当属我聚龙门所有,外人岂能觊觎!”

    余之归震惊。

    这一番话实在震聋发聩。

    南仙界阵法师,竟然能从战场人力排阵中,通过观察,发掘自然之道?这要多么大的智慧,多么高的悟性!

    须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仔细想来,通过人力而悟天机,这不正是天人合一境界的另一种表现?

    他不禁深深感到惭愧。自己还是浅薄了啊,坐井观天,以为窥得一点门道就沾沾自喜。谁知一出来,便遇上这般高人,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孤陋寡闻。

    他不由敬意陡生,正要向对方感谢提点,只听那长脸修士道:“我见你态度还算和气,也不为难你,正好我这羽扇有些羽毛折损,便将你那坐骑留下,放你一条生路!”

    余之归还在震惊中,被他这一番话说愣了:“这……”

    “怎么,不服气,还想和我们聚龙门对着干?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境界高出一层,我们兄弟俩也不怕!”

    这话说得依然有理。

    余之归看了许多阵法玉简,有些精妙阵法,或借力打力,或以巧破千斤。修士之间,相差一两个境界未必能胜,乃是阵法师独特之处。

    这两个金丹期的修士有恃无恐,怕也是随身带着精巧阵盘。

    余之归从来都不打算动手,刚到南仙界两眼一抹黑,他给自己树敌?

    自己能不能突破南仙界阵法?自己要不要冒险?余之归稍微没底,毕竟他这条小命儿可不能随便丢。

    受伤清醒后,余之归已经自责过了,这么重的伤,席长天那边会急成什么样子?同在一个小世界还容易寻找,现在分隔两界,他再受伤,不知道席长天还会怎样担心焦急。

    心中有所挂念,是以余之归原本想着,在南仙界小心翼翼,不再鲁莽行事。

    然而很明显,不是他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他。

    这两个人前面的话还颇为发人深省,后面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欺诈了。

    余之归怎么可能把雪虎留下,他暗暗掐诀召唤飞鸟。

    ——既然凡人之躯可筑阵,飞鸟之躯,大约也行得通?

    面前这两个黄衣修士见余之归沉默不语,互相看了一眼。

    柿子要捡软的捏,余之归一身毫不起眼,又被一开始几句话说得连连点头,这般容易受骗上当,想是没什么见识,只要再加以威吓……

    圆脸的修士便一拍储物袋,飞出一块阵盘,滴溜溜旋转于头顶。

    金光万道,压力陡增。

    余之归不由吃了一惊,这阵盘俨然有元婴期境界!

    啸风踏雪也知境况不妙,齐齐向黄衣修士发出低吼。

    正在这时——

    “你们两个跟谁闲扯,还不快点用聚魂葫芦收取魂魄?”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却又是一名黄衣修士,脚下踩着一把折扇飞至。那人看去清瘦矍铄,仙风道骨,修为境界比眼前二人高出一层,乃是元婴期。

    一只暗红色葫芦,在他头顶三尺滴溜打转。丝丝缕缕的淡红色气息,正源源不绝没入葫芦嘴。整个葫芦不到半尺长,能如此聚气,内中必有乾坤。

    这是余之归见到的第一件具有特殊功能的法器。

    然而他已经顾不上怀着探究之心观察探寻,对方话里“聚魂葫芦收取魂魄”八个字,足以令他警醒。

    余之归不由提高警觉:“这位道友……”

    那清矍修士看了余之归几眼,便道:“我聚龙门在此收取魂魄,这位道友,还请速速离开。”

    “师叔……”两个黄衣修士惊慌道,“师叔有所不知……”

    “什么有所不知?你们又诳骗别人想讹些好处不成?”清矍修士斥道,“魂魄离体转眼消散,难以聚拢,你等是炼阵要紧,还是讹人要紧?我早说你们别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还不速速行动起来!”

    两个黄衣修士只好恹恹点头称是,狠狠瞪余之归一眼,祭出自己的暗红色大葫芦,从葫芦嘴里冒出一大股浓浓的红烟,转瞬飘散风中,没过多久,便有淡淡红色的烟气,飘飘荡荡,丝丝缕缕钻入葫芦。

    余之归再次震惊。

    公然收取凡人魂魄?这不是有干天和之事么?怎么说得如此坦然,做得如此坦荡,还丝毫不避讳自己?

    那清矍的黄衣修士看见余之归怔怔愣愣的模样,仿佛没见过世面而瞠目结舌一般,也不多说什么,一指葫芦,葫芦口便再次喷出浓厚红烟。

    这些红烟直奔余之归面门,后者猝不及防,被围了个正着!

    余之归大惊失色,想要避退,已经晚了。

    烟气有形无质,沿着毛孔渗入机理,余之归不由打了个寒颤。

    两头雪虎也忍不住打个喷嚏。

    随后……随后红烟便倏然四散,露出中间不知所措的余之归。

    清矍修士看他一眼,道:“聚魂葫芦仅收取新死之人的魂魄,你命长着呢,还不快走?”

    余之归见他举动,知道这人既解了他围,又解了他疑惑,便拱手:“多谢。”

    他被那两个黄衣修士无意中指点了一句,心有所感,也不打算久留,一拍啸风,雪虎展开双翼,迅速遁走。

    至于那场吕国与封国的凡人之战,持续三日三夜,死伤千万流血漂橹之事,他便一概不知了。

    泰邺城外一片人间地狱,在相隔千里的丹阳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丹阳城也是个凡人聚集的大城,还是封国国都。

    过了半月之久,前线消息传来。那一战,封国尽管英勇,却也是败了,国都之内一片哀鸿。

    然而封人尚武,既然本次大败,下一次必定要赢回来。是以在封国之内,仍有不少年青人自告奋勇,愿去战场杀敌。

    兵营附近,征兵处附近,乃至武官宅邸周围,均十分热闹。

    那日从城门口进来一名少年猎户。

    他背着一块卷大大的兽皮,肩上高高扛着个简单的架子,架上蹲的全是小鸟儿,只是泾渭分明——左边是白文鸟,右边是乌燕子。

    这些小家伙稳稳当当在架子上排成几列,并无笼子、也没有拴着,却一只也不跑,各自团成个毛茸茸的团子。

    那少年猎户打听了城内集市所在,便扛着架子直奔集市。

    到了集市之内,架子找地方一支,立住。

    少年猎户将兽皮两角挂在架子上,随后敲敲架子,白文鸟和乌燕子便振翅飞起,一阵鸣叫。

    果然引得路人驻足。

    等鸟雀再次落定,架子上却少了几只。

    ——那十余只文鸟与乌燕,纷纷抓在兽皮之上。

    再仔细看,兽皮经过鞣制,上面以炭笔勾画出山川河流,边塞绝境,何处高地,何处溪谷,栩栩如生。

    那些鸟儿便零零散散落在兽皮左右两端,黑白分明。

    这是两军对垒图。

    少年猎户双眼在往来人群之中逡巡,忽然叫道:“以棋会友,以棋会友!十钱一局!只要十个钱!能破解我这局残棋的,赔你一两银子!”

    他声音清亮,加上鸟架醒目,又引得不少人围观。

    便有好事者上前问:“小伙子,你这以棋会友,是什么意思?”

    少年猎户指指兽皮笑道:“当然有意思,这图便是棋盘,这鸟儿便是棋子,双方攻防,您赢了,我赔您一两银子,我赢了,您赏我十个钱,给小鸟儿买点儿虫子吃。”

    “这也叫以棋会友?”

    “可不是么,这不比围棋有趣许多?”

    “怎么个玩法?”

    突然圈外有人发话。

    那人青衣小帽,三络长髯。

    离他三丈以外,有辆黑色小车,帘子微微掀起一角。

    余之归心里一动,暗道鱼上钩了。

    这几日他琢磨以人为阵窥探天道自然,用鸟兽排兵布阵对他来说极为容易,然而鸟兽灵智未开,一举一动均随他心意,实在不能帮他领悟道理。

    南仙界的修士们,也不可能随意排兵布阵供他参详揣摩。

    于是余之归只好将主意打到凡人身上。

    第131章 愿者上钩

    人为万灵之长,既秉承自然而生,又具各种复杂心思。

    仔细想想,比起各种阵盘材料、阵型变化,以人为阵,不失为最为多变,又最为自然的阵法之道。

    这也是余之归在研究过兽、阵、傀三者之后,经过黄衣修士提醒,灵感偶得。

    比起众多天材地宝,人岂非最易得?

    只是若要思索以人为阵之道,旁观固然清,却不如亲身躬行,介入其中,体会更深。是以余之归想出伪装之法,压制修为,混入凡人俗世。

    在凡人俗世做个小兵卒子是不行的,余之归的目标是学以致用,不是白白当了炮灰。

    是以他御兽决撒出,使了小手段。

    果然引起对方注意。

    青衣小帽的中年人指着高高挑起的兽皮,开口问道:“小伙子,你这以棋会友,究竟是怎么一种玩法?”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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