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修道侣抽走魂魄怎么破 作者:月光船

    第40节

    余贵以为生活将这样继续下去,他能安享天伦之乐。

    “……但前不久,一位妙月仙宗的上仙突然出现,他来找我,说我儿子修真很厉害,变得很有名,要我们父子相认。我一开始吓得要死。想想啊,我尽管生了他,但并没有给他应得的一切,反而为他的身份而尴尬。一个我亲自放弃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功成名就过来看我,他会不会问,为什么我一直都不去看他?为什么我不照顾好他?我该怎么解释?他听得不满意,会不会一翻脸,灭我全家?”

    “上仙安慰我说,只要我听话,我儿子不会对我不好,毕竟父子天性,血缘之情不可抹去。况且他们会帮我,无论如何妙月宗也要争取到我儿子的感动和支持。”

    “我更慌了,要是他记恨我,为了让他开心,上仙会不会因此灭我全家?”

    “我儿子自己有本事,能出人头地,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没做什么,也不想沾他的光。但无论是我儿子,还是上仙,哪一个我都惹不起啊。”

    花狸猫窝在余贵怀里,毛绒绒的,温驯而又温暖,全心全意偎依着他。余贵这几天极度紧张,终于有一个宣泄之处。

    他越说,想法越多,想得越多,就说得更多,拉拉杂杂讲了一大篇。到后来,关于子女的抱怨,关于未来的惶恐,关于家族的安危,关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无奈……

    “余贵,你背的如何了?”

    突然外面有人扬声问。

    余贵一个激灵:“小小小人已经背背背下来了!”

    那修士话音未落,也不敲门,直接走进房间:“在我面前背诵一遍……你是谁?”

    他一眼看见被猫咪围拢的筑基期绿衣少年,眉毛顿时立起来,大声质问。

    绿衣少年抱着狸奴站起来,笑眯眯:“我来看看父亲。”

    “我不管你父亲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是你乱来的地方,出去!”修士皱眉,完全想不起对方身份。

    余贵愣住——怎么,他跟对方说了那么久的话,对方只是偷溜来玩耍的?

    绿衣少年双手一摊:“好生奇怪,我来见父亲,不是你们极力邀请的么?”

    “嗯?你什么意思?”修士一拍储物袋,力士傀儡出现,“大典在即,我没空听你分辩,再说一遍,赶紧走,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若不走,你怎样手下无情?”

    修士一只飞行傀儡冲出房间,眨眼间又有三架力士傀儡出现在屋内:“你是哪位前辈的弟子?”

    “并不是妙月宗……好好好,我这就走。”绿衣少年看着四架傀儡往自己围拢,立刻改口。

    “想走?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天网馆的人过来打探消息?不如就在我妙月仙宗多留些时日?”

    “好好好,行行行,”绿衣少年漫声应着,将怀里小狸猫往余贵怀里一塞,“小猫见到大猫。孩子见到父亲,总算是件好事——父亲,别担心。”他低头哄着大花狸。

    这话听起来别有一层深意,不像是对着狸猫父子说的。

    余贵身体僵硬着,眼睁睁看着对方借塞猫的机会,往他脖子上挂了一个银黑条纹的平安扣。

    还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押去后院禁闭,多几个人看着,千万不能让他溜了,三天后再放出来。”修士下令。

    随后赶来的两名门人齐齐点头答应:“是!”

    随后绿衣少年被傀儡和妙月宗弟子监看着,主动离开了房间。

    余贵继续苦哈哈聆听修士教训不提。

    此时此刻,距大典的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天网馆的人约好没有?送他们的灵石够不够?”

    “凶手那边,收拾得怎么样?刽子手傀儡再检查最后一遍,刀砍下来不能有一点儿偏!”

    “真君喜爱动物,宴席准备的珍禽异兽肉都撤掉,统统换成素的!”

    “傀儡鸟兽编舞安排好了吗?”

    “半个时辰!就剩半个时辰了,那孩子到底哪儿去了?”

    “会不会因为贪玩误了时间?”

    “蜂鸟傀儡找不到!”

    “有没有可能发生意外?”

    “你们的飞行傀儡都是摆设吗?还不快去找!”

    “这可是十分重要的大典,半分差错也不能有!”

    君秀山城,余家陵园,张氏陵墓。

    素色旗幡叠起,左钟右鼓,前有香案供品,后有断头台,两边各有芦篷。

    日头一点点东升。

    日头一点点高照。

    日头又一点点西斜。

    无数人眼巴巴地看着,等着,期待着。

    ——人呢?

    ——余之归呢?

    ——人没了,可怎么向宗门交待!

    妙月仙宗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无比焦躁不安。

    “今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余白薇问同光长老。

    “今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一律报上来。”同光长老问安和真人。

    “今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一律报上来。如有隐瞒,当心你的修为!”安和真人问手下修士。

    “今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一律报上来。如有隐瞒,当心咱们的小命!”众修士人心惶惶。

    命令层层往下,随后层层报上。

    “启禀师父,弟子想起一事……”

    “启禀师兄,师弟的弟子察觉一事……”

    “启禀师伯……”

    “启禀……”

    余白薇蹭地站起来:“你是说,当时有一堆猫围着他?”

    “正是。”

    “他还似乎意味深长地跟余贵说了些父父子子的话?”

    “正是。”

    “他人呢?”

    “被押去后院禁闭了。”

    “竖子误事!”余白薇一巴掌拍碎金刚木的桌子。

    “赶紧带我去看!”

    小院戒备森严,密密麻麻全是禁制,门口守着三架力士傀儡。

    “人呢?”

    “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你跟我进去。”余白薇亲自点名,要一开始见到绿衣少年的修士同行。

    那修士心里叫苦,硬着头皮,敲门。

    房门应手而开。

    房中……一地纵横方格,一地绒毯。

    数十只小鼠井然有序,在地上安安稳稳团成各种球,有一半脊背向上,另一半肚皮向上,还有几只随意在旁边溜达。

    时不时有几小鼠跳起,或行走两步,或退到一边。在这方格里,你进我退,你攻我守,竟是一盘活棋子。

    坐在上首的绿衣少年一见余白薇,便站立起来。

    小鼠们一哄而散。

    虽有傀儡能遮掩本身修为,但也要看双方境界。

    余白薇看了一眼对方腰间玉珏,怔了一怔,她还没开口,突然一只蜂鸟傀儡冲到面前:“真君!有大威压傀儡船过来!”

    ——船?

    就在这个时候,有如流星般,一艘卵形船自天边疾至。

    船体浑圆,尾端略尖长,颜色如夜空,掠空声似鹤鸣。

    船里飞出一团金光,在空中飞舞盘旋,火焰滚滚,热浪逼人,如同烈日炎炎。火光中,一头朱雀神鸟,威风凛凛。

    从船里走出的人一身青衫,身材高大,形貌昳丽,神情凝重。

    ——无形威压四散。

    “之归?”他开口问。

    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光长老、安和真人,以及元婴老祖余白薇,不约而同呆住。

    其中尤以余白薇为最——她见过这位分神期老祖。

    这是余之归的道侣,紫凝仙宗大长老,席长天。

    第114章 家贼难防

    原本妙月仙宗布置大典的构想,一共十六个字:场景恢弘、气氛庄重、井然有序、情意真切。

    为此,一共出动了炼气期及以上修士三百七十二名,筑基期及以上傀儡一百七十八架,符阵一千一百四十个,总计花费上品灵石八百枚,中品灵石三千六百枚,下品灵石不计其数,各种材料如滔滔流水,源源不断地供应,将君秀山城余家陵园打造得便如哪处老祖行宫一般。

    那些布置,即便席长天没有亲至,妙月仙宗也收买了天网馆的名笔,主动提供留影玉简,力求将场面大肆渲染,令天下人人皆知。

    然而眼下,花费千万人力物力的陵园没人关心,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集中在小院。

    这院子是余贵家里的后院。

    余贵只是一个凡人家族的族长,宅院也不过是个凡间富贵的格局。妙月仙宗看重的是余贵和余之归的父子情,为了凸显真实,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连余贵的宅子也翻修一遍。

    至于关人的后院,自然更是跟“富贵”两个字挨不上边儿。

    窗纸是破的,地上一层灰,墙角蜘蛛网。就连屋里唯一的家具——一张椅子,还是三条腿,且三条腿并不一样长,必须靠墙支撑着才能坐。

    以及院子内外三十多个禁制,有示警的,有攻击的,有陷阱,有压制修为,有……门口还站着傀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很善意友好、亲切和睦的场面。

    ——嗯,大概还能稍微挽救一点的,莫过于修士没有给余之归戴上刑具。

    倘若真戴了……

    席长天就站在院子里,往屋里看去。

    余之归取下玉珏,恢复本来面目,缓步走到他身边:“长天,这么快?”

    席长天道:“谷彧说,不知你出了什么意外,遇上什么麻烦,自然越快越好。”谷彧是余之归本命灵兽,本命灵兽都这么说了,席长天更加不敢怠慢。

    他和余之归之间的生死契能捕捉到对方受伤讯息,其他能力有限。譬如说余之归误入迷宫走不出来,席长天丝毫不会知情。或者余之归身边有隐患,席长天也不会感觉到。

    ——等感知到,那不就耽误时机了么?

    因此,出于未雨绸缪的目的,他选择相信谷彧。

    至于谷彧如此催促,当然是急着寻找妻子遇害线索。

    余之归抬头,天上的朱雀神鸟仰着脖子继续飞舞,就是不往下看。

    他遂转向余白薇,无奈笑道:“白薇真君,实在不好意思误了时辰。”

    余白薇此时此刻,尴尬得差点道心不稳,一口老血鲠在咽喉,出不来咽不下。

    还好她一向圆滑,立即道:“误会,大家忙着准备典礼,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就怕出错,是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想不到真君白龙鱼服,却是我们矫枉过正,误会真君了。”

    这番话,一则说明妙月仙宗对典礼的重视,一方面,也暗暗点明余之归掩饰修为,实属不妥。

    在场的若是南宫子铭,自然也能圆滑地揭过去。

    可惜,在场的人是席长天。

    一向思路清奇,乃至缥缈不定的席长天。

    席长天并没有接话的任何表示,他“嗯”了一声,看向余之归。后者笑笑,开口回答:“之归仅仅思亲心切,提前过来看看父亲。原本打算看一眼便离开,没想到父亲竟然没睡,而在秉烛夜读,是以之归才现身,多聊了一个时辰而已。”

    余白薇脸都僵了。

    余之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聊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余之归将想听到的想看到的想问到的种种,挨个儿打探出来,统统做到心中有数。

    便是余贵自己不说,那案头厚厚数十页的文章,那连窗纱和墙壁都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修士本身的手段……

    余白薇悚然而惊,这位余之归的心思,确实细密,绝对不像小儿心智!

    借着楼船意外,独身行动,潜入宅邸,先一步与余贵接触,之后又故意被发现,被擒住,以至于耽误大典,自己还不能有任何责怪。

    ——好阴险的算计!

    一旦余白薇正式将眼前之人按成年人看待,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没准楼船的意外也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为之呢?他还要了个杂役去,焉知不是为了灭口?

    这人心机深沉,不可轻敌。

    不得不说,这却是余白薇自己矫枉过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而她的目光已经严肃起来。

    无论如何,这件事目前看来是办砸了,还需亡羊补牢,尽力挽回。

    还好余之归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在席长天的卵船内稍微梳洗一番,换了件素白长衫,一行人重新回到余家陵园。

    在他换衣之时,同光长老安和真人等纷纷发出蜂鸟傀儡,通知陵园内部重新做好准备。

    余贵知道绿衣少年便是余之归所化,吓得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后来他摸着胸口喘息,碰到平安扣,想起这是儿子给自己挂上的,再想想儿子离开时的言语,万分庆幸自己说了实话。

    至于之前呵斥余之归的那名修士,直接留在后院等候发落。

    吉时?想要什么时刻祭拜,自然就是吉时。

    余之归登台祭拜,余白薇这次不敢力邀席长天了,横竖她清楚,收买了天网馆的人,对方不会漏掉“大长老突然出现”这一细节。

    面对张氏,以及面对余贵,余之归确实怀抱一份感激。没有这对夫妻,自己根本不可能重活一世,遑论报恩报仇。因此他答应张十七为张氏报仇,以及关心余贵,也是应该的本分。

    况且生父余贵当年的做法虽然不近人情,却各有各的苦衷,今日一见,对方也拎得清,不是个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人。这样的生父,余之归到不介意拉一把。

    将身边诸多事情了结,他才好安心闭关冲击合体期。那一次晋境的难度,可不比之前,短则一二年,长则十年八年——对修士不过弹指,在俗世,十年八年足够生长一代人。

    席长天在台下,张十七却在台上。

    席长天站着,张十七跪着。

    张十七看着面前的凶手头颅,热泪盈眶,平生心愿已了。

    他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从没想过这么快就有结果。

    ——当然,动用修士的力量打探俗世,有多少秘辛打听不出来?有多少人抓不到?

    当初即便席长天没意见,余之归也不敢破坏规矩,贸然用修真者的身份向俗世施压。修真者有修真者的路,凡人有凡人的路,弄乱了还了得。

    只有妙月仙宗,为讨好大长老,这才使出手段,也是顶着压力而为,可一不可再。

    谷彧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了一阵才重新出现。

    托朱雀神鸟的福,在夜里也映得陵园一片光明。

    余之归祭拜完毕,全程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余白薇舒了口气。

    席长天直接将余之归带回了卵船。

    张十七默默跟随。

    谷彧一边飞进卵船,一边抱怨:“这船起的什么破名字,每次听见都想骂人!”

    席长天“呃”了声,心道能用就好啊。

    卵船冲天而起,转眼消失。

    虽然准备好的其他行程算是用不上了,但紫凝仙宗大长老的出现,足以令妙月仙宗面上倍感光彩。

    余白薇盘算着,又唤来天网馆名笔,塞了灵石,提点一番。对方连连点头,大包大揽。

    只不过,次日的《天网纶音》……

    南宫子铭对余之归和妙月仙宗之事,一直以来保持着关注。

    他拿到了《天网纶音》,一边随意喝着茶,一边将神识探入——嘎?

    为了避免喷茶的惨剧,他捂住了嘴巴……茶水从鼻孔里流出来。

    南宫子铭手忙脚乱,幸好这一幕没人看到。

    “紫凝仙宗大长老道侣惨遭囚禁!”

    影像晃动,上一刻破院陋室,下一刻场面恢弘。

    “余真君疑似遭到妙月仙宗看押,当他看到大长老出现之时,不禁热泪盈眶,好似乳燕投林一般径直扑到道侣怀里。看他急切而不稳的步伐,再看看院里院外重重叠叠的禁制,毫无疑问,余真君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惊吓。作为余家的一员,作为大长老的道侣,在余家得到如此待遇,我们不难想象,如果大长老没有及时出现……”

    南宫子铭拿过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没有残留茶梗水渍,这才扣响子母金蟾傀儡。

    “宗主?”余之归声音传出。

    “之归啊,天网纶音看了没有?”

    “天网纶音?”

    “你去弄一个最新的来看看,关于你的祭拜大典。”南宫子铭忍俊不禁。

    余之归颇有些莫名其妙。

    “天网纶音?”谷彧呱呱叫道,“我这里有!”

    “你怎么会有?”

    谷彧道:“爷爷可不像你们天天埋头修炼,爷爷身负血海深仇,不能错过任何一条小道消息!”

    《天网纶音》它一期不落地看。

    “你怎么买到的?”余之归好奇,“用羽毛换么?”

    谷彧哼了一声,高傲地道:“哪用得着羽毛。”

    神识探入后的席长天:“……确实是昨天发生的事。”

    “天网馆如此无孔不入?”余之归也探入神识——

    几息过后。

    “原来许多消息是谷彧你卖出去的!这留影的角度和距离,只有你能做到。”

    “我只要隔三差五送一条不痛不痒的消息,天网纶音就送我玉简,对我们都没有损失啊!”

    “你——”

    正所谓,家贼难防。

    第115章 余侦探

    余白薇虽然重金聘了名笔,然而时间有先后。等名笔写完绝世文章,配合留影玉简送到天网馆,足足晚了谷彧两个时辰。

    谷彧自带的留影傀儡和留声傀儡,可都是找席长天要来的好东西。之前它光在天上飞,一句话也不说,便是怕自己说话干扰了留声傀儡。

    余之归祭拜时,它将傀儡里面的特制玉简取出,交给了天网馆的小修士,这才“及时准确”地将这一事件捅了出去。

    ——当然,“及时”确实如此,至于“准确”,便要看天网馆的修士如何“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了,待议。

    《天网纶音》玉简已然成碎成七八块。

    地上还有昆仑玉的茶碗遗骸。

    余白薇胸脯微微起伏,美目流火。

    先是妙月仙船解体,再是祭拜大典耽搁,对方越过妙月仙宗,自行跟余贵搭上线,自家还将正主儿关进小破院子……最后的最后,这一切被《天网纶音》颠倒黑白地写了出来!

    谷彧的报道,实在是压垮她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力、物力、心力耗费甚巨,竟然落得如此结果,这位元婴老祖实在受够了!

    “余之归,我余白薇和你势不两立!”

    丝毫不知道本命灵兽帮助自己又树立一个对头的余之归,此时此刻还在和席长天两人讨论余球那一小块平安扣残片。

    余球的身世,在拿出平安扣之前,余之归便讲给一人一鸟听。余球一直在睡,暂时问不出什么。

    余之归拿出平安扣,残片确实有魂魄残留痕迹。

    辨认后,最先出声的,既不是分神期老祖席长天,也不是善于抽取魂魄的余之归,而是——谷彧。

    谷彧吼了一嗓子:“斯蔓!”冲过来一口咬住残片不撒嘴,红着眼眶吧嗒吧嗒掉眼泪。

    余之归和席长天面面相觑,能让这只高傲的鸟儿落泪,毫无疑问,这残片之内……谷彧妻子的气息。

    谷彧叼着平安扣残片飞到船尾,足足哭够一个时辰才回来。

    随后它飞到余球身边,就要啄醒对方询问究竟,被余之归好言好语拦下了。

    谷彧再想报仇,面对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痴傻修士,也下不去那个嘴。

    如今余之归让妙月宗吃了个哑巴亏,再插手余球家里事,对方岂肯乖乖配合?只好另辟蹊径——还好他认识一位。

    余之归想找谁,只要那人身边有鸟兽出没,再没找不到的。

    余亮修士被一只喳喳叫的喜鹊缠住了。喜鹊啄他头发,趁他不注意,抽走了他发带。

    余亮去抓喜鹊,追追赶赶、走走停停,直接撞上一个人……“真君?”

    余之归笑眯眯:“带我去余球家里,或许我能给他报仇。”

    余亮听见这话,没有欣慰,而是稍微后退一步,稍微露出些警惕:“真君,小球儿已经够苦的了,家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什么都没有,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罢。”

    昨天大典几乎成为西仙界的笑料,妙月仙宗从上到下,层层挨训挨罚,到他这里也领到了罚俸三个月的处置——花了那么多的钱,妙月仙宗自然要开源节流。

    罚俸也就罚了,余球的下落,他依然担忧。

    结果这么快人家就找上门,余亮又是担心又是紧张。

    余之归道:“你只要带我去便可。”他又道,“余球那副模样,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再去加害?”

    余亮无法:“真君,且容我去向上面告个假。只是上面脸黑,怕是不容易通融。”

    越是身居高位者,往往来去越自由。譬如席长天,他随随便便去哪里都没人管。而越是下层干活的修士,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每日任务都有定量,万万走不开。

    余之归明白他苦衷:“你今日干完活计,应该便可以走?”

    “确实。”

    “做什么?”

    “伐木,重建楼船。”余亮道,“每日五株黄刺铁木。”

    那铁木树干生有焦黄倒刺,因而得名。木材坚硬,寻常刀斧斫不动,需修士注入灵力,慢慢砍断。

    “这么粗行么?”余之归随手一指。

    “还要再粗一些。”

    余之归拍拍腰间傀儡囊,蹦出八臂力士傀儡“三力”。

    ——元婴期。

    ——席长天让他带着做个帮手。

    三力最下面两条手臂合拢,卡卡几响,手掌变成一枚圆盘,手臂便是两轴,圆盘在中央飞速旋转。

    木屑飞溅。

    三炷香后,余亮趴在雪虎背上,小心翼翼往下方看去:“就是此处。在惨事发生后,此处就没有人愿意靠近了。”

    啸风踏雪缓缓降落,余之归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断瓦残垣,先没有进去,而是撒着御兽决,不多时附近蛇虫鼠蚁全围拢来。

    “确定是三年前的事?”

    “没错。”余亮看着一地密密麻麻的小兽,头皮发麻。

    “好。”余之归应了一声,坐在雪虎背上,开始发号施令。

    老鼠的寿命一般是两年多。蛇能活三五七年甚至更久,然而眼睛不好使。小麻雀能活十年,但中途很容易被吃掉……动物来来去去,最后留下的是一只老刺猬,两头黄鼬,一条火狐狸,都活了六七年。

    老刺猬还罢了,黄鼬和火狐都通人性,跟余之归一问一答,一唱一和,余亮不敢多嘴,默默看着这场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余之归这才下了雪虎,掏出肉干水果分一分,神色凝重。

    “余球的父母起初并没有反抗,相反,还进行了款待。”

    家里闯进不速之客,主人不反抗而款待,只有一种可能。

    ——熟人。

    这样还不够。

    余球的父亲起初便是妙月仙宗修士,母亲则是后来加入,双方都有熟人。

    余之归继续往前追溯。

    余球今年十七岁,十七年前……活着的动物可不多。

    能记住十七年历年事件的动物,更不多。

    要知道动物以谋生为先,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能在吃饱喝足之余,有闲心打听人类家务事,还有心思去记那些陈年旧账的。

    又过了两个时辰,余之归一边问余亮,一边问动物,拼凑出零散消息,譬如余球一家确实没跟任何人结怨,譬如平安扣是母亲之嫁妆首饰,譬如他们原本不相识,由父亲的师父亲自作伐,促成婚事,再譬如他们偶尔讨论过家里有个宝物就好了……

    “余母的家人呢?”

    “都是凡人,已然逝去。”

    余之归看着余亮:“谢谢你的帮助。”

    “没、没什么……”余亮忽然双膝跪倒,“真君,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小球儿身世可怜,又无甚本领,您若觉得他没用,万万将他送回这里,让我照顾。”

    余之归点点头。

    他将余亮送回后,返回花生船——席长天将单独一艘船命名为“卵”,两艘卵船衔接,命名为“花生”。

    以及,三艘依次相连是“豆荚”,四艘便首尾相接,唤作“圆环”。

    余之归早已懒得更正他之前的取名,只要到新傀儡的各种命名权利。

    席长天还在埋头研究残片,身边堆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傀儡,便是余之归进来,也没打扰到他。

    余之归看了一看,便抽身而出,去看余球。

    他踏入余球房间时,感觉室内热浪扑面。

    ——谷彧。

    谷彧伏在余球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余球。

    “他没醒过?”

    “没有。”谷彧回答。

    余之归走上去,见余球还在昏睡,便伸手搭脉。

    一碰余球皮肤,大吃一惊:“这孩子在发热!”

    “发热?发热怎么啦?”谷彧是朱雀神鸟,感觉不到,余之归心念一动,两头雪虎齐齐冲进来,掀起一阵凉风。

    “常人发热自然生病,你本身就能把他烤糊,先出去一阵可好?”

    谷彧嘟囔一声,飞出去找席长天。

    余之归先找出解热药物,又打了冷水给余球擦身,越擦,感觉越不对。

    ——这热,并非谷彧影响所致,也非余球受惊吓所致!

    余球经脉中,一股微弱的热流胡乱窜动!

    余之归捏着手决,依次按上余球三处丹田。

    下丹田灵力混乱,中丹田隐隐有团火焰,上丹田——上丹田魂魄不稳,正呈现破碎融合之象?!

    余之归立刻扬声喊人,席长天和谷彧几乎同时奔来。

    “灵石!”一大堆灵石将余球围起来。

    “谷彧,你将翅膀覆到他头上,降低温度,别烧焦了!”

    “你开玩笑呢?”谷彧莫名其妙,好在本命灵兽与主人灵力相通,尚能调节。

    灵石缓缓褪色,灵力在余之归引导下,将余球经络里面的热流渐渐安抚,最后没有停留在下丹田,而是到中丹田内,与火团缠绕之后,冉冉上升,窜入泥丸!

    上丹田的魂魄便在这一股热流带动下,渐渐融为一体。

    就在魂魄融为一体的同时,谷彧心有所感,翅膀一抖,完全忘记控制热量,余球的头发“刺啦”一声——断尽三千烦恼丝。

    “斯……斯蔓……”谷彧的声音都哑了。

    “……余球?”余之归也有些拿捏不定。魂魄融合后,怎么余球感觉不太像余球?

    第116章 大长老放烟花

    谷彧和余之归只见余球微微张开眼睛。

    然而,目光涣散,显然并无意识。

    余球眼皮又合拢了,继续呼呼大睡。

    “斯蔓,一定是斯蔓!”谷彧拍打翅膀,在房间里乱飞乱撞,“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她的魂魄还在!”

    余之归则微微皱眉。尽管不清楚平安扣之内暗藏何种玄机,余球体内产生何种变化,但这种种异常,牵扯到谷彧妻子身上,令他始料未及。

    看来在闭关前,还要多耽搁几日……咣当。

    却是余球手里一直死死攥住的雄鹰傀儡,终于掉落在地。

    余之归弯腰捡起雄鹰傀儡。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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