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锦城西 作者:金七娘
第3节
他将一直缩在背后的巫师扯出来，介绍给他的小姨，“他叫巫师，就是你想的那个巫师。”
小姨一早就看见了这个秀气可爱的男孩子，也猜到是乔淮的朋友，不过她没料到乔淮会这样介绍。她顿时笑开了眼：“呀，我家小淮的童养媳啊，这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
巫师冲小姨阳光灿烂地笑，手背在背后，狠狠掐了乔淮一把。
乔淮忍着痛，维持着满脸的笑意，乔妈妈在侧面看得清清楚楚，摇了摇头，一边感叹两个孩子感情好，一边止不住地笑。
“乔乔，你小姨要呆多久？”巫师小声问道。
乔小姨是一个人回来的，过生也只叫上了乔淮和他妈妈，一看就是没打算久留。
乔淮摇头道：“我不知道。吃点菜，别光吃肉。”
乔淮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巫师碗里，巫师苦着脸将它们吃下去，乔淮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奖赏似的夹了一个鸡腿给他。
巫师开心地啃了起来。
对面，乔妈妈和小姨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乔小姨道：“小淮很开心。”
乔妈妈点头：“是啊，巫师这孩子，长得可爱，还活泼开朗，小淮都是被他带的才会笑。你也知道，这孩子小时候有点自闭，说实话，当初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和别人打架我还不信呢。”
乔小姨笑道：“这是好事，说来，当初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乔妈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老师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两人就滚做了一堆，问他们也不说，到现在，估计他们自己也早忘了。”
她顿了顿，眼里浮出柔和怀念的笑意，“那是我第一次从小淮身上看见那样大的情绪波动，虽然是愤怒的，可是那样有生气的样子，我是第一次看见。说实话，我很感激巫师，因为他，小淮才是个正常人。”
乔小姨闻言，半开玩笑道：“我认识国外很多同性恋，他们大多都是被从小长大的竹马掰弯的。如果他们长大后也这样怎么办？”
乔妈妈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的担忧，笑着道：“我不是那么不开化的人。我把巫师也当自己的孩子看，孩子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乔小姨轻轻舒了口气。
乔淮自己还没懂的心思，隐藏在他无意识试探的玩笑话里，被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的乔小姨轻易识破。乔小姨自己没有勇气去努力，最终错失了自己的幸福，她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得到这份幸福。
巫师看着大大咧咧，说不得还比自己那个侄子早一点懂这世上最无奈也最甜蜜隐秘的感情。
吃了饭，乔小姨便开车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学校。
巫师拉着乔淮，慢慢从小径走去教学楼，银杏叶沙沙往下落，秋天的阳光温凉，风吹着有些冷。
巫师小声道：“你小姨好漂亮啊。”
乔淮笑着点头，伸手将落到巫师头上的银杏叶拂走。
“乔乔，我觉得你小姨不开心。”巫师突然停下脚步，突兀地道。
乔淮一脸茫然：“啊？”
巫师皱着眉，想了半天，泄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
乔淮点点头，伸手将他的眉头揉下去，柔和道：“我懂。但是小姨是大人，她比我们明白。巫师，你懂吗？”
你懂吗？大人的世界，你懂吗？
这年的冬天势头凶猛，打死不穿秋衣秋裤的巫师毫无悬念地感冒了。
“哈……哈啾！”巫师揉了揉鼻子，四处借纸。
杨雪梅戳了戳乔淮，将卫生纸递过去，一脸同情：“你晚上别太猛啊。”
乔淮：“？？？？”
杨雪梅的同桌兼闺蜜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回去，抱歉道：“别理她，她昨天睡得晚，头昏！”
乔淮莫名其妙，回头将纸递给巫师。
上面老师咳嗽几声：“乔淮，你干什么呢？”
乔淮无辜地看着他：“借纸。”
老师严肃道：“要借下课借不行吗，现在是上课时间，交头接耳，像什么话。”
乔淮耸了耸肩，诚实道：“下课鼻涕就流成河了。”
全班哄然大笑。
巫师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乔淮一脚。
自从自己感冒后这家伙就找各种机会奚落自己，真是烦死人了！
“乔乔！”巫师擤了鼻涕，谴责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乔淮一脸茫然：“啊？”
巫师更气了：“上课的时候，你怎么能那样说！他们，他们都在笑我！”
乔淮皱着眉，“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一般，道：“你是说，那句鼻涕流成河？”
“乔乔！”
乔淮笑道：“你不说，谁知道是你？他们都认为是我，笑我来着呢。”
巫师：“……”
明知道他在说瞎话，可是完全不能反驳呢……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真的有人在看吗？为森么木有评论qaq
第7章
冬至日，气温骤降，巫师和乔淮再次偷溜出校门，和家人一起美美的吃了顿羊肉汤。
“小乔啊，来，吃点这个。”师瑶舀起满满一勺羊血羊肚到乔淮碗里，笑眯眯道。
乔淮苦着脸，他不太喜欢吃内脏和血之类的，但是巫师很喜欢，师瑶便想当然认为乔淮也会喜欢。
巫师在旁边偷笑，但笑过后还是很有义气地夹了一大筷子走，还不忘说：“哎，妈，你偏心啊，都不给我夹。”
师瑶又笑着给巫师舀了一勺，摇着头宠溺道：“你呀，争什么，都是我的宝贝儿子。”
乔安然舞着筷子，嘟着嘴巴不满：“师嬢嬢，那我呢？”
师瑶夫妇和简清对视一眼，都笑了。
师瑶笑着道：“哎，要不是安然太小，我都想说我们两家结亲算了。是吧小安然，安然喜欢巫师哥哥吗？”
乔安然奶声奶气道：“喜欢！”
简清柔柔地笑：“ 那安然想不想做巫师哥哥的爱人？”
乔安然一脸茫然。
巫师捂着脸，羞愤道：“妈，简姨！”
他给了乔淮一拐子，让乔淮来帮自己解围。乔淮却闷头吃着东西，完全不搭理他，好像那碗内脏是天下最棒的美味。
简清又道：“呀，巫师看不上我家小安然呢。那……小淮呢？”
乔淮猛然抬头看向他妈，表情复杂，但看在旁人眼里却带着不开心。
师瑶打圆场：“哎，他和小乔怎么算啊，谁嫁谁娶呢。好了好了，吃东西吧，要凉了。”
巫爱国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游刃有余的人，完全插不进女人的话题里，只好一直看着老婆笑，一边帮老婆添汤加菜。
回教室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睡觉，两人便呆在走廊上等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乔乔，你刚怎么不帮我说话啊，你就看着她们合起来逗我。”
乔淮靠在墙上，垂着头，小声道：“你不开心吗，安然很乖，你不喜欢她吗？”
“乔乔，你在说什么啊！”巫师瞪大了眼，“我当然喜欢安然了，可是不是那种喜欢啊！”
乔淮没说话，细碎的头发挡住了巫师探究的视线。
身后传来几声敲窗声，乔淮便直起身子让开，顺便借口上厕所走了。
杨雪梅半站在座位前，隔着她闺蜜将打窗子推开，小声道：“隔着墙都听见你俩说话多大声，怎么了，吵架了？”
巫师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
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期末，两人都没有互相说过话。
最后一门考试后，印宿追上巫师，纳闷道：“你俩怎么了？这都期末了，你俩咋还没和好？”
巫师翻了个白眼：“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印宿更加奇怪了：“你们刚开始冷战的时候你就这么说，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想出你哪儿得罪大乔了？”
最近班上掀起了一股三国风，几乎每个人都给自己冠上了三国人物名，但也是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只有乔淮的外号最适合。
江东有美双娉婷，一名大乔二小乔。顾盼生辉醉鱼雁，淮左一任风月昭。
乔淮本来很反对，每次有人这样叫他他都会据理力争。有天巫师试图缓解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僵持关系，开玩笑地叫他小乔，乔淮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没理他。
从此无论班上的人叫他大乔小乔或者三乔四乔，他都不再反驳了。
但同时，他和巫师的关系跌到历史最低。
巫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印宿：“你是不是要等成绩下来才回家？”
印宿点头：“不然呢？我坐火车回家再快也得三个小时，就放两天假，城里还堵车，干嘛废这个钱。”
巫师想了想，问：“你要不去收拾件衣服，去我家住？反正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就算做伴呗。”
印宿下意识道：“不是还有……”他突然想起乔淮和巫师在冷战来着，咂吧一下嘴，改口道，“方便吗？”
巫师道：“方便啊，上次你不是就感受到了吗。不过有一件事啊，我爸工作忙，我妈尽泡工作室，我不会做饭，而且这次也没有乔淮了，我们多半要下馆子。”
印宿注意到巫师改了称呼，但他听到说要下馆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犹豫。
巫师不想一个人呆，虽然有电脑，但一个人也玩不起劲儿，就说：“哥们儿放心，本来就是请你来玩儿的，这两天我包吃包住包玩！”
印宿却摇了摇头：“不，不太好。还是算了吧。”
巫师就问他：“那你在寝室干什么？”
印宿想了想，认真道：“不是发了寒假乐园吗，就做那个。”
巫师简直要败给他了，无力道：“其实你才是学霸啊……这么爱学习。”
最后印宿还是没有和巫师一起走。巫师也理解，下馆子最便宜一顿也得十多块，学校食堂便宜多了。印宿自尊心又强，肯定不愿意让巫师请客。
巫师叹气，自己不想做个网瘾少年，真是被逼着做。
成绩下来那天巫师在家睡了个懒觉，他爸去给他开家长会，拿了卷子和作业回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巫爱国板着脸给巫师夹菜：“考了第九名，有进步。”
巫师“啊呜”一口把菜吞了，没接话。
果然巫爱国继续道，“不过我看了你数学有几道不该失分，你回去重新做出来给我看。”
巫师立刻泪眼汪汪看向师瑶。
师瑶就瞪了巫爱国一眼：“你这人，幺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初不说了不管他成绩吗，只要他高兴就行了。现在你儿子给你争气，考了前十，你还怎样。”
巫师有先心病，虽然做过手术了，但是他又懒又不爱运动，仍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都是后来乔淮带着他每天晨跑才锻炼起来的。
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师瑶夫妇虽然忙于工作，对巫师却宠上了天。尤其是师瑶，她只要求巫师不混就行，至于什么学习成绩在她看来还不如她儿子多吃一碗饭，多做几个俯卧撑，多休息一会儿。
不仅她自己这样宠，还要巫爱国也这样。
巫爱国本是个严肃讲真的人，放别人家里一定是儿子学习有一点不好就直接抽那种人。但是什么也抵不住他爱老婆，老婆指东绝不向西，所以巫爱国虽然管巫师学习，但绝不逼他学习。
巫爱国没法，只好说：“那算了，你回头看看题记住下次别错就行了。”
巫师笑嘻嘻地点头，巫爱国恨铁不成钢道：“你也真行，就知道拿你妈做挡箭牌。”
师瑶立刻护儿子：“怎么，我乐意！你有意见？有意见跪着提！”
“……”巫爱国温柔地夹了一块鱼肚给师瑶，“快吃饭。”
师瑶得意地“哼”了一声。
正式放假了，巫师在家里每天睡到十二点才起床，早饭也省了，就揣着钥匙和钱包出去下馆子，回来就开电脑玩游戏，然后估摸着爸妈要回了就关电脑，打开作业本假装自己很认真在做作业，生活极其颓靡。
临过年还有几天，巫爸和巫妈也开始放假，便带着巫师回了老家，离成都不远的一个小城市资阳。
巫师爷爷奶奶去世得早，那时他还没记事。本来他还有个舅舅，但是那个舅舅很少回家，就连过年也是。他父母和外公外婆也不怎么提起，要不是每年春节那个舅舅还会打电话回来，巫师都要把他的存在忘了。
虽然是市级城市，但资阳城区很小，人力三轮满大街跑，交通比成都差很多，街道也很窄，人来人往，没一个遵守交通规则。
巫师每年回来都有些不习惯，但又有些开心。
资阳的口味比成都偏辣一点，而且他外公外婆家附近的市场里，有一家摆摊卖水粉做早饭的，味道特别好，生意也很火，他虽然没有在资阳长大，但每年回来都会去那儿吃粉。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烟花炸裂了天，轰鸣声不绝于耳，巫师缩在沙发上，一边啃腌鸡腿，一边看春晚，笑得前仰后附。
外公外婆就坐在旁边，慈爱地看着巫师，不时问他喝不喝水，还吃不吃别的。
座机时不时响一声，师瑶全都笑着回“新年快乐”，巫爱国不时剥一块糖果塞到师瑶嘴里。
“五！四！三！二！……”
电视上开始最后五秒倒计时，座机同时响起来，烟花炸得更欢更响，巫师甚至听见隔壁家里小孩子跟着大声倒计时的笑声，师瑶将话筒递到巫师手边，大声道：“找你的！”
巫师舔了舔手指头，接过话筒：“喂？”
“巫师，是我，乔淮……”
电视上喜庆的倒计时进入最后一秒，很快跳为了零，主持人抱手鞠躬大声道：“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大概是因为冷战结束了，巫师本来想在资阳多呆几天多吃几天的打算顿时就打消了，死乞白赖又借口作业没拿下来做不放心，十足好学样，终于在大年初三这天回了成都。
第二天，巫师就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一大早就爬起来到楼上去骚扰某个莫名其妙和自己冷战又莫名其妙和自己和好的竹马。
乔淮明显还没睡醒，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打着呵欠来开门。
巫师带着新年伊始的一股冷气一起扑到乔淮身上，哈哈笑着道：“新年快乐乔乔！”
乔淮被冻得一个哆嗦，彻底醒过来，无奈地把巫师从身上扒下来，关好门，领着他往自己房间去：“小声点，我妈和我妹妹还在睡呢。”
巫师连忙抿紧了嘴巴，一个劲儿点头。
乔淮看了看他头上，巫师戴了顶有长长兔子耳朵的帽子，随着他点头，兔子耳朵也一晃一晃，特别可爱。
乔淮就笑了，揉了一把毛茸茸的长耳朵，道：“我换衣服，你想出去吃早饭还是我做？”
巫师眼睛一亮：“你做你做！”
乔淮又笑了笑，又道：“昨天包了饺子还有剩，你是要吃汤的还是蘸着？”
巫师想了想，为难道：“都想吃。”
“那今天先吃汤的，明天吃蘸的？”
巫师点点头，又问：“够吗？”
乔淮自然是点头：“够的，安然眼大肚皮小，一个劲让我多包一点，结果自己就吃了几个。”
巫师跟在乔淮身后晃进了厨房，非但没法帮上忙，还碍手碍脚的。乔淮切小葱的时候为了让他差点切到自己，就把他赶了出去。
“你乖乖呆外面，看会儿电视或者书都行，别在这儿帮倒忙。”
巫师心虚地哼了声，晃晃悠悠去乔淮房间看书了。
很快，个大皮薄馅儿多的饺子便上桌了，红辣的汤上漂着一层葱末，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巫师开心地接过碗，吃得啧啧做响。
乔淮看他吃得开心，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吃过早饭，巫师便央着乔淮将做好的作业借他“参考参考”，又问乔淮下午有没有空。
乔淮给他拿卷子，头也不抬道：“有空，怎么？”
“我们去游乐园吧？”巫师双眼闪光看着他。
乔淮翻卷子的手一停，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好啊，我带一个人来好么？”
巫师以为他说的乔安然，便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
乔淮笑了笑，看出巫师的猜想，却并没解释。
第8章
巫师看见萧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用一句后来很火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他看了看乔淮，又看了看萧筱，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乔淮和萧筱裹着同一条围巾，虽然还稚嫩，却也称得上郎才女貌，巫师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乔淮一手拉着萧筱，一手插在兜里，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萧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着对巫师道：“我认识你，上次艺体节获奖那副画就是你的对吧？”
巫师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仍旧看着乔淮。
乔淮只好道：“不进去么？”
巫师想问他什么时候答应的萧筱，为什么答应，明明之前没有交际啊……
虽然就算换成印宿、程俞禄或者童适尧他们任何一个也会好奇这些，但他们更多的肯定是开心和恭喜乔淮把他们公认最漂亮的女生泡到了手。
但巫师很清楚，他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更何况还恭喜。因此如果问出这些问题，肯定会带出这样的情绪，就算他不高兴乔淮瞒着他，也显得太过斤斤计较了。
所以巫师只好闷头不理人，尽管这样做也将他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
刚玩了一个项目下来，巫师就借口买水，离开了两人身边。
他知道乔淮会趁机向萧筱解释他为什么不理人的原因，比如什么不擅和人交谈之类，免得他和萧筱闹不愉快。
毕竟，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一个是漂亮活泼女朋友，无论乔淮因为什么和萧筱在一起，肯定是不想看见他们两个相处不好的。
巫师有些阴暗地想，可是我就是不想和萧筱相处愉快，最好能让她讨厌我，这样就能逼你从我们两个之间做选择了。
但刚刚这样想完，他就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深宫里的妒妇。
巫师一手拿水，一手拿钱，陷入了从古至今到未来最深沉的问题里：我是不是弯了？
一刹那无数问题砸得他头晕眼花，恐惧来势汹汹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一只手却坚定地伸过来，带着势如破竹的信念，打断了他越来越悲哀的联想。
卖水的大妈一脸不善地看着他：“给钱啊。”
巫师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两人身边，乔淮原本正和萧筱说着什么，转头看见巫师这样，顿时吓了个哆嗦。
“巫师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乔淮忙丢下女朋友，老妈子一样扶住巫师。
萧筱也被巫师的脸色吓到了，忧心地道：“感冒了？”
巫师一脸状况外地摆了摆手，顺便把水塞到乔淮手中，道：“没，刚才没注意差点给车撞了……”
……游乐园哪儿来的车？
乔淮莫名其妙，巫师却推着他和萧筱：“我没事，你们去玩，我在这儿坐坐就好了。”
萧筱毕竟和巫师不熟，又因为巫师奇怪的态度和他相处着也别扭，闻言客套了几句，拉着乔淮就去玩了。
乔淮皱起他好看的眉，都没来得及插半句话，就在巫师和萧筱的“联手”下离开了。
巫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四十五度忧伤望天，认真地思考人生。
虽然杨雪梅给他们整个班都灌输了有关同|性|恋的知识，也让他们一群小屁孩的思想观念比较超前，但是这并不代表当他们中的一员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同时不心慌。
巫师顿觉人生黑暗，暗天无地，地塌天荒，荒无人烟，烟波浩渺……
呸，什么鬼。
自那以后，巫师开始躲着乔淮。但是他的水平实在不太好，别说当事人乔淮了，就是还沉浸在假期美妙生活的童适尧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程俞禄都看出来了。
“诶，我说，一个假期你俩还没和好？”童适尧趁着课间乔淮出去的空隙，抓紧时间找巫师八卦。
巫师却摇头道：“没啊，我们早就和好了。”
“……”童适尧更加好奇了，“那你们怎么看上去比之前还……”
巫师打断道：“萧筱，还记得吗？那个给乔淮告白结果……哎，不说这个，就是她，告白成功，乔淮和她正耍朋友呢。我好意思打断他们二人世界啊？”
“(⊙口⊙)？！”这是童适尧和伸长耳朵听八卦的印宿和杨雪梅。
巫师：“你们什么表情？”
童适尧一脸飘忽：“这个消息量有点大，我消化一下。”
杨雪梅扼腕叹息，好不容易见班头有一对供她yy的cp，不想居然就这么被拆了！
巫师后来学乖了，每天乔淮来找他一起去吃饭上课也不避开了，但是一旦萧筱来了，他立马开溜。看上去就更像是避免做电灯泡了。
乔淮却开始纠结，他有点后悔了。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对巫师的感情好像不太对劲，但他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只是下意识想找个法子转移自己倾在巫师身上的注意力，于是他想到了曾和他告白的萧筱。
可是当巫师真的因为自己和萧筱交往而开始尽量避免和他……他们一路后，他又开始焦躁。
不该是这样的，巫师他……
乔淮捧着书胡思乱想，控制不住余光往巫师看。
正是大课间，小少年趴在课桌上睡得正熟，围巾被他压在脑袋下充当枕头。
乔淮想了想，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盖在他头上免得他着凉，谁知斜地里一声大吼，巫师吓得一抖，立刻就醒了。
乔淮尴尬地收回手，把围巾围上，有点不开心地看向杨雪梅。
因为声源——杨雪梅离得太近，所以巫师才反应那么大。
“什么？！我罗出柜了？”杨雪梅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她闺蜜张琳点头道：“对啊，我以为你知道？”
杨雪梅语无伦次道：“我整个假期都没怎么玩电脑，难得用几次都去追更新了……到底怎么回事？”
杨雪梅大概也知道刚才的音调太突兀，现在便把声音压很低地说。
巫师也睡不着了，索性凑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杨雪梅头也不回道：“一个作者，罗生门。”
巫师茫然道：“谁？”
“罗生门，写耽美的，男性，性向成迷。不过就今年过年的时候带着男朋友出柜了，他爸妈也认同了，在网上炫耀呢。”杨雪梅顿了顿，道，“不过我是听琳琳说的，具体怎样我还不清楚，等这次月假回去看看。”
说着，她捧着脸一副思春模样，“不过我早就觉得我罗是个同，他长得就好受的！而且还写耽美，哪个直男会写耽美哟？”
“……”巫师尴尬道，“瘦？”
杨雪梅猜到他说的“shou”和自己说的肯定不是一个，就解释道：“受，攻受，攻击的攻，接受的受。就是主动方和被动方，或者说一号和零号。我记得我以前好像说过？”
巫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恩，你说过……”
出柜啊，那个作者真幸运，父母也接受了。如果是我的话……
杨雪梅见他开始出神，就回头继续和张琳说话。
乔淮在旁边听得清楚，他看着巫师沉思的侧脸，蓦地一股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在他同意和萧筱交往那天，萧筱问他：“你怎么突然同意了？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乔淮语塞，萧筱却看着他，认真道：“其实你知道，我也不一定多喜欢你。只是你人长得好，他们私底下都说你是级草，我又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纠缠，觉得如果真要交往，只有你才行的。”
乔淮心头莫名有点不舒服，但事实上他同意萧筱的原因也不单纯，只好道：“我知道。”
萧筱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么，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们就交往吧，你介意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么？”
乔淮垂下目光，点了点头：“我无所谓。”——我只是想转移注意罢了。
上课铃响，乔淮收回思绪，刚才那奇怪的感觉消退，他茫然地想：我难道真的弯……弯了？……为什么刚才会希望和自己交往的是，巫师？
杨雪梅发现，自从那天和巫师说过自己男神出柜的事后，他和乔淮更加疏远了。
而且是双方面的。也就是说，巫师和乔淮在互相疏远，他们互相都没意识到，却做了对方的推手。
杨雪梅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找了个机会逮着巫师，进行了一对一的谈话。
“我说，小巫子，你给我说实话，你和大乔咋回事儿？”
杨雪梅问得严肃，巫师被这情绪感染，也回答得很严肃：“回禀娘娘，我俩没怎么啊。”
杨雪梅哭笑不得：“哎，正常点。不是，你这说的谁信啊？你自己信不信？”
巫师茫然道：“为什么不信？”
杨雪梅见他装傻充愣的本事太好了，只好直接道：“那个，你，你是不是……”
“我不是。”巫师斩钉截铁道。
“……”杨雪梅，“你不是什么啊，急着否认什么，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知道还否认？你要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巫师被她一长串知道不知道吓懵了，半晌才讷讷道：“你……你吃炮仗了？”
杨雪梅：“……”
杨雪梅真是没辙了，只好道：“好吧，我理解你。但是你知道吧，不能憋着的。如果哪天想通了就来找我，你知道的，起码我不会讨厌你。”
巫师只沉默，杨雪梅又道：“好了，琳琳催我了，去晚了就抢不到饭了，你也去吧。”
说完，杨雪梅果断转身就走，结果就听巫师小声道：“谢谢。”
自那天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从同学升级为了异性闺蜜。
然而连张琳都打趣道：“你俩不是有什么吧？”
杨雪梅就啐她：“有你妹。”
她平时和张琳无话不说，可是她关于巫师的猜测，却没有向张琳透露一个字。
巫师意识到了这点，也找不到方法感谢她，只好每天帮她带早饭——因为杨雪梅经常为了多睡那几分钟而放弃去食堂。
但由此两人的绯闻也愈演愈烈，身处风暴中心的杨雪梅不当回事，巫师却愧疚得很，他又担心被杨雪梅的男朋友误会，曾经问过杨雪梅，没想到对方却一脸不在意说没事儿，比他还洒脱，他不由疑心杨雪梅和那个班草是不是分了。
但他也没心情去八卦了，因为乔淮和他的关系跌进历史新低，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忍不住去偷偷关注乔淮，忙得脚不沾地。
第9章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这两年里巫师和乔淮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乔淮心里烦闷，连带着对萧筱也不怎么客气。不过好在两人本就没多深感情，萧筱也不在意。
但是她不介意乔淮的态度，不意味着她不好奇。
两年来她旁敲侧击问过很多次，可是乔淮都避而不答，多来几次萧筱也觉得无趣了，就不再过问。
更何况，马上就要中考了，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过问。
“啊，解放了！”
考完最后一科出来，童适尧兴奋得几乎和脱缰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印宿和他分到了同一层楼，考出来就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我想装作不认识你。”
童适尧一脸崩溃：“印宿你不爱我了！”
印宿捂着脸，从指缝间看见周围男女都一脸惊愕，他更加郁闷了，只好加快脚步离开考场：“好了你耍宝耍够了吧，我们先去点菜呗。”
考前几天，几人约好考完后一起吃个饭，再去唱个歌，毕竟以后就不能再天天见面了。这次聚会是杨雪梅提起的，她一心想让乔淮和巫师和好——做不了情侣，不能连朋友也不做了吧——，但是临近毕业，两人反而越来越疏远了。
杨雪梅希望巫师可以开开心心的，她知道虽然和乔淮亲近会让巫师难受，可是这样疏远会让他更难受。所以无论乔淮心思如何，她也希望两人可以和好。
当然，杨雪梅更希望两人可以在一起。
“哎，今天后，咱们就不知道啥时候可以再见了。”童适尧哀愁地叹了口气，紧接着跑去点歌，“这首《朋友》送给你们！”
舒缓的音乐伴着童适尧鬼哭狼嚎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杨雪梅和张琳凑近小声地吐槽，印宿大声嚷道：“小胖子！你真的够了啊！！”
这次聚会焦少卿也来了，他把那头黄毛染了回来，配上他本就不错的脸看上去倒有几分书卷气，但可惜改不了他骨子里的闹腾。
“哎，胖砸！说好我的歌呢！又切啊你！”焦少卿不甘愿地抢过一只话筒，包间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二重唱。
程俞禄捂着耳朵，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唱k。
乔淮点了几听啤酒，闷头喝着，萧筱十分小鸟依人地坐在旁边劝他少喝点，其实心里一直在翻白眼，骂乔淮有病。
本来她和乔淮说好的扮情侣考完就完了，谁知乔淮突然找过来让她陪着来这次聚会。萧筱本来和其他人不熟，乔淮又一直喝酒不理她，她都快尴尬死了，忍不住推了推乔淮，低声问：“你不是说让我帮你追人吗？怎么帮？”
乔淮茫然看她一眼，慢半拍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没谱，叫上萧筱纯粹是壮胆。但这万万不能说给她听，只道：“你玩你的就行。”
萧筱：“……”我想走！谢谢！
巫师倒是全场唯一一个状似在听童适尧唱歌的人——但也只是状似，他双眼漫无焦距，不知道出神到哪个地方去了，只偶尔被童适尧的高音震回来，也是偷眼看向乔淮，然后再叹一口气。
“咳咳！”童适尧猛地咳嗽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
小胖子将歌暂停，五彩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居然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美感，他握着话筒，另一只手中捏着个铁盒子，不知道装了什么，还用粉色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恩……这个，今天我们考完啦，就等拿成绩。我先在这儿祝大家成功吧。恩……”童适尧看上去有些紧张，他胡乱扫视一圈，就见巫师定定地看着他，眼含鼓励。
童适尧一边想他居然猜到了，一边鼓起勇气继续道，“这个盒子里装的……其实也没啥，就是一堆折纸，本来初一那年就该送出去了，不过我胆子小，没敢送。我知道我不会成功的，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可能会让你有些困扰吧，不过别怕，我父母工作变动，我这个假期就会搬走，你不用担心以后碰见我会尴尬，你大概……以后都不会遇见我了。”
小胖子说着，有些难过。他局促不安地舔了舔下唇，走向杨雪梅：“你，你能收下它么？拿去装饰，送人，都可以的。”
杨雪梅万万没想到，红娘做到了自己身上。
张琳呆愣片刻，轻轻捏了杨雪梅一把，杨雪梅回过神来，接过那个盒子，果然十分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印宿吹了个口哨，正要起哄，巫师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印宿无辜地看向他。巫师小声咳了一声，程俞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萧筱一脸看好戏，乔淮却重重放下易拉罐，脸色难看。
尴尬的气氛却正被这声音打破，童适尧古怪地看了乔淮一眼，挠了挠头，直白道：“大乔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会……吧？”
他隐晦地看了眼萧筱，喻意不言也明。
乔淮脸色更加难看了。
杨雪梅却知道乔淮绝不是因为这个，就打圆场：“你是不是憋的？叫你别喝那么多酒。”
乔淮接过台阶，起身离开包厢。
杨雪梅给巫师打了个眼色，巫师没注意，杨雪梅只好道：“巫师，你不去看看？他要是不舒服你们就先走吧，啊，对了萧筱，你……”
萧筱立马道：“其实我和乔淮都分啦，今天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来着。现在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
众人震惊地看着萧筱，她也不解释，干脆地拎起包就走了。
印宿喃喃道：“怪不得大乔脸色不好啊……他们啥时候分的？不会影响大乔考试了吧？”
巫师神色不明，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跟着离开包厢。
巫师到厕所的时候，正听见最里面传来呕吐声。他迟疑片刻，走上去隔着门问：“乔……乔淮？”
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回答，又是一阵呕声。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他将一直缩在背后的巫师扯出来，介绍给他的小姨，“他叫巫师，就是你想的那个巫师。”
小姨一早就看见了这个秀气可爱的男孩子，也猜到是乔淮的朋友，不过她没料到乔淮会这样介绍。她顿时笑开了眼：“呀，我家小淮的童养媳啊，这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
巫师冲小姨阳光灿烂地笑，手背在背后，狠狠掐了乔淮一把。
乔淮忍着痛，维持着满脸的笑意，乔妈妈在侧面看得清清楚楚，摇了摇头，一边感叹两个孩子感情好，一边止不住地笑。
“乔乔，你小姨要呆多久？”巫师小声问道。
乔小姨是一个人回来的，过生也只叫上了乔淮和他妈妈，一看就是没打算久留。
乔淮摇头道：“我不知道。吃点菜，别光吃肉。”
乔淮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巫师碗里，巫师苦着脸将它们吃下去，乔淮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奖赏似的夹了一个鸡腿给他。
巫师开心地啃了起来。
对面，乔妈妈和小姨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乔小姨道：“小淮很开心。”
乔妈妈点头：“是啊，巫师这孩子，长得可爱，还活泼开朗，小淮都是被他带的才会笑。你也知道，这孩子小时候有点自闭，说实话，当初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和别人打架我还不信呢。”
乔小姨笑道：“这是好事，说来，当初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乔妈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老师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两人就滚做了一堆，问他们也不说，到现在，估计他们自己也早忘了。”
她顿了顿，眼里浮出柔和怀念的笑意，“那是我第一次从小淮身上看见那样大的情绪波动，虽然是愤怒的，可是那样有生气的样子，我是第一次看见。说实话，我很感激巫师，因为他，小淮才是个正常人。”
乔小姨闻言，半开玩笑道：“我认识国外很多同性恋，他们大多都是被从小长大的竹马掰弯的。如果他们长大后也这样怎么办？”
乔妈妈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的担忧，笑着道：“我不是那么不开化的人。我把巫师也当自己的孩子看，孩子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乔小姨轻轻舒了口气。
乔淮自己还没懂的心思，隐藏在他无意识试探的玩笑话里，被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的乔小姨轻易识破。乔小姨自己没有勇气去努力，最终错失了自己的幸福，她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得到这份幸福。
巫师看着大大咧咧，说不得还比自己那个侄子早一点懂这世上最无奈也最甜蜜隐秘的感情。
吃了饭，乔小姨便开车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学校。
巫师拉着乔淮，慢慢从小径走去教学楼，银杏叶沙沙往下落，秋天的阳光温凉，风吹着有些冷。
巫师小声道：“你小姨好漂亮啊。”
乔淮笑着点头，伸手将落到巫师头上的银杏叶拂走。
“乔乔，我觉得你小姨不开心。”巫师突然停下脚步，突兀地道。
乔淮一脸茫然：“啊？”
巫师皱着眉，想了半天，泄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
乔淮点点头，伸手将他的眉头揉下去，柔和道：“我懂。但是小姨是大人，她比我们明白。巫师，你懂吗？”
你懂吗？大人的世界，你懂吗？
这年的冬天势头凶猛，打死不穿秋衣秋裤的巫师毫无悬念地感冒了。
“哈……哈啾！”巫师揉了揉鼻子，四处借纸。
杨雪梅戳了戳乔淮，将卫生纸递过去，一脸同情：“你晚上别太猛啊。”
乔淮：“？？？？”
杨雪梅的同桌兼闺蜜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回去，抱歉道：“别理她，她昨天睡得晚，头昏！”
乔淮莫名其妙，回头将纸递给巫师。
上面老师咳嗽几声：“乔淮，你干什么呢？”
乔淮无辜地看着他：“借纸。”
老师严肃道：“要借下课借不行吗，现在是上课时间，交头接耳，像什么话。”
乔淮耸了耸肩，诚实道：“下课鼻涕就流成河了。”
全班哄然大笑。
巫师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乔淮一脚。
自从自己感冒后这家伙就找各种机会奚落自己，真是烦死人了！
“乔乔！”巫师擤了鼻涕，谴责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乔淮一脸茫然：“啊？”
巫师更气了：“上课的时候，你怎么能那样说！他们，他们都在笑我！”
乔淮皱着眉，“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一般，道：“你是说，那句鼻涕流成河？”
“乔乔！”
乔淮笑道：“你不说，谁知道是你？他们都认为是我，笑我来着呢。”
巫师：“……”
明知道他在说瞎话，可是完全不能反驳呢……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真的有人在看吗？为森么木有评论qaq
第7章
冬至日，气温骤降，巫师和乔淮再次偷溜出校门，和家人一起美美的吃了顿羊肉汤。
“小乔啊，来，吃点这个。”师瑶舀起满满一勺羊血羊肚到乔淮碗里，笑眯眯道。
乔淮苦着脸，他不太喜欢吃内脏和血之类的，但是巫师很喜欢，师瑶便想当然认为乔淮也会喜欢。
巫师在旁边偷笑，但笑过后还是很有义气地夹了一大筷子走，还不忘说：“哎，妈，你偏心啊，都不给我夹。”
师瑶又笑着给巫师舀了一勺，摇着头宠溺道：“你呀，争什么，都是我的宝贝儿子。”
乔安然舞着筷子，嘟着嘴巴不满：“师嬢嬢，那我呢？”
师瑶夫妇和简清对视一眼，都笑了。
师瑶笑着道：“哎，要不是安然太小，我都想说我们两家结亲算了。是吧小安然，安然喜欢巫师哥哥吗？”
乔安然奶声奶气道：“喜欢！”
简清柔柔地笑：“ 那安然想不想做巫师哥哥的爱人？”
乔安然一脸茫然。
巫师捂着脸，羞愤道：“妈，简姨！”
他给了乔淮一拐子，让乔淮来帮自己解围。乔淮却闷头吃着东西，完全不搭理他，好像那碗内脏是天下最棒的美味。
简清又道：“呀，巫师看不上我家小安然呢。那……小淮呢？”
乔淮猛然抬头看向他妈，表情复杂，但看在旁人眼里却带着不开心。
师瑶打圆场：“哎，他和小乔怎么算啊，谁嫁谁娶呢。好了好了，吃东西吧，要凉了。”
巫爱国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游刃有余的人，完全插不进女人的话题里，只好一直看着老婆笑，一边帮老婆添汤加菜。
回教室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睡觉，两人便呆在走廊上等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乔乔，你刚怎么不帮我说话啊，你就看着她们合起来逗我。”
乔淮靠在墙上，垂着头，小声道：“你不开心吗，安然很乖，你不喜欢她吗？”
“乔乔，你在说什么啊！”巫师瞪大了眼，“我当然喜欢安然了，可是不是那种喜欢啊！”
乔淮没说话，细碎的头发挡住了巫师探究的视线。
身后传来几声敲窗声，乔淮便直起身子让开，顺便借口上厕所走了。
杨雪梅半站在座位前，隔着她闺蜜将打窗子推开，小声道：“隔着墙都听见你俩说话多大声，怎么了，吵架了？”
巫师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
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期末，两人都没有互相说过话。
最后一门考试后，印宿追上巫师，纳闷道：“你俩怎么了？这都期末了，你俩咋还没和好？”
巫师翻了个白眼：“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印宿更加奇怪了：“你们刚开始冷战的时候你就这么说，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想出你哪儿得罪大乔了？”
最近班上掀起了一股三国风，几乎每个人都给自己冠上了三国人物名，但也是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只有乔淮的外号最适合。
江东有美双娉婷，一名大乔二小乔。顾盼生辉醉鱼雁，淮左一任风月昭。
乔淮本来很反对，每次有人这样叫他他都会据理力争。有天巫师试图缓解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僵持关系，开玩笑地叫他小乔，乔淮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没理他。
从此无论班上的人叫他大乔小乔或者三乔四乔，他都不再反驳了。
但同时，他和巫师的关系跌到历史最低。
巫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印宿：“你是不是要等成绩下来才回家？”
印宿点头：“不然呢？我坐火车回家再快也得三个小时，就放两天假，城里还堵车，干嘛废这个钱。”
巫师想了想，问：“你要不去收拾件衣服，去我家住？反正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就算做伴呗。”
印宿下意识道：“不是还有……”他突然想起乔淮和巫师在冷战来着，咂吧一下嘴，改口道，“方便吗？”
巫师道：“方便啊，上次你不是就感受到了吗。不过有一件事啊，我爸工作忙，我妈尽泡工作室，我不会做饭，而且这次也没有乔淮了，我们多半要下馆子。”
印宿注意到巫师改了称呼，但他听到说要下馆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犹豫。
巫师不想一个人呆，虽然有电脑，但一个人也玩不起劲儿，就说：“哥们儿放心，本来就是请你来玩儿的，这两天我包吃包住包玩！”
印宿却摇了摇头：“不，不太好。还是算了吧。”
巫师就问他：“那你在寝室干什么？”
印宿想了想，认真道：“不是发了寒假乐园吗，就做那个。”
巫师简直要败给他了，无力道：“其实你才是学霸啊……这么爱学习。”
最后印宿还是没有和巫师一起走。巫师也理解，下馆子最便宜一顿也得十多块，学校食堂便宜多了。印宿自尊心又强，肯定不愿意让巫师请客。
巫师叹气，自己不想做个网瘾少年，真是被逼着做。
成绩下来那天巫师在家睡了个懒觉，他爸去给他开家长会，拿了卷子和作业回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巫爱国板着脸给巫师夹菜：“考了第九名，有进步。”
巫师“啊呜”一口把菜吞了，没接话。
果然巫爱国继续道，“不过我看了你数学有几道不该失分，你回去重新做出来给我看。”
巫师立刻泪眼汪汪看向师瑶。
师瑶就瞪了巫爱国一眼：“你这人，幺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初不说了不管他成绩吗，只要他高兴就行了。现在你儿子给你争气，考了前十，你还怎样。”
巫师有先心病，虽然做过手术了，但是他又懒又不爱运动，仍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都是后来乔淮带着他每天晨跑才锻炼起来的。
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师瑶夫妇虽然忙于工作，对巫师却宠上了天。尤其是师瑶，她只要求巫师不混就行，至于什么学习成绩在她看来还不如她儿子多吃一碗饭，多做几个俯卧撑，多休息一会儿。
不仅她自己这样宠，还要巫爱国也这样。
巫爱国本是个严肃讲真的人，放别人家里一定是儿子学习有一点不好就直接抽那种人。但是什么也抵不住他爱老婆，老婆指东绝不向西，所以巫爱国虽然管巫师学习，但绝不逼他学习。
巫爱国没法，只好说：“那算了，你回头看看题记住下次别错就行了。”
巫师笑嘻嘻地点头，巫爱国恨铁不成钢道：“你也真行，就知道拿你妈做挡箭牌。”
师瑶立刻护儿子：“怎么，我乐意！你有意见？有意见跪着提！”
“……”巫爱国温柔地夹了一块鱼肚给师瑶，“快吃饭。”
师瑶得意地“哼”了一声。
正式放假了，巫师在家里每天睡到十二点才起床，早饭也省了，就揣着钥匙和钱包出去下馆子，回来就开电脑玩游戏，然后估摸着爸妈要回了就关电脑，打开作业本假装自己很认真在做作业，生活极其颓靡。
临过年还有几天，巫爸和巫妈也开始放假，便带着巫师回了老家，离成都不远的一个小城市资阳。
巫师爷爷奶奶去世得早，那时他还没记事。本来他还有个舅舅，但是那个舅舅很少回家，就连过年也是。他父母和外公外婆也不怎么提起，要不是每年春节那个舅舅还会打电话回来，巫师都要把他的存在忘了。
虽然是市级城市，但资阳城区很小，人力三轮满大街跑，交通比成都差很多，街道也很窄，人来人往，没一个遵守交通规则。
巫师每年回来都有些不习惯，但又有些开心。
资阳的口味比成都偏辣一点，而且他外公外婆家附近的市场里，有一家摆摊卖水粉做早饭的，味道特别好，生意也很火，他虽然没有在资阳长大，但每年回来都会去那儿吃粉。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烟花炸裂了天，轰鸣声不绝于耳，巫师缩在沙发上，一边啃腌鸡腿，一边看春晚，笑得前仰后附。
外公外婆就坐在旁边，慈爱地看着巫师，不时问他喝不喝水，还吃不吃别的。
座机时不时响一声，师瑶全都笑着回“新年快乐”，巫爱国不时剥一块糖果塞到师瑶嘴里。
“五！四！三！二！……”
电视上开始最后五秒倒计时，座机同时响起来，烟花炸得更欢更响，巫师甚至听见隔壁家里小孩子跟着大声倒计时的笑声，师瑶将话筒递到巫师手边，大声道：“找你的！”
巫师舔了舔手指头，接过话筒：“喂？”
“巫师，是我，乔淮……”
电视上喜庆的倒计时进入最后一秒，很快跳为了零，主持人抱手鞠躬大声道：“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大概是因为冷战结束了，巫师本来想在资阳多呆几天多吃几天的打算顿时就打消了，死乞白赖又借口作业没拿下来做不放心，十足好学样，终于在大年初三这天回了成都。
第二天，巫师就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一大早就爬起来到楼上去骚扰某个莫名其妙和自己冷战又莫名其妙和自己和好的竹马。
乔淮明显还没睡醒，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打着呵欠来开门。
巫师带着新年伊始的一股冷气一起扑到乔淮身上，哈哈笑着道：“新年快乐乔乔！”
乔淮被冻得一个哆嗦，彻底醒过来，无奈地把巫师从身上扒下来，关好门，领着他往自己房间去：“小声点，我妈和我妹妹还在睡呢。”
巫师连忙抿紧了嘴巴，一个劲儿点头。
乔淮看了看他头上，巫师戴了顶有长长兔子耳朵的帽子，随着他点头，兔子耳朵也一晃一晃，特别可爱。
乔淮就笑了，揉了一把毛茸茸的长耳朵，道：“我换衣服，你想出去吃早饭还是我做？”
巫师眼睛一亮：“你做你做！”
乔淮又笑了笑，又道：“昨天包了饺子还有剩，你是要吃汤的还是蘸着？”
巫师想了想，为难道：“都想吃。”
“那今天先吃汤的，明天吃蘸的？”
巫师点点头，又问：“够吗？”
乔淮自然是点头：“够的，安然眼大肚皮小，一个劲让我多包一点，结果自己就吃了几个。”
巫师跟在乔淮身后晃进了厨房，非但没法帮上忙，还碍手碍脚的。乔淮切小葱的时候为了让他差点切到自己，就把他赶了出去。
“你乖乖呆外面，看会儿电视或者书都行，别在这儿帮倒忙。”
巫师心虚地哼了声，晃晃悠悠去乔淮房间看书了。
很快，个大皮薄馅儿多的饺子便上桌了，红辣的汤上漂着一层葱末，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巫师开心地接过碗，吃得啧啧做响。
乔淮看他吃得开心，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吃过早饭，巫师便央着乔淮将做好的作业借他“参考参考”，又问乔淮下午有没有空。
乔淮给他拿卷子，头也不抬道：“有空，怎么？”
“我们去游乐园吧？”巫师双眼闪光看着他。
乔淮翻卷子的手一停，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好啊，我带一个人来好么？”
巫师以为他说的乔安然，便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
乔淮笑了笑，看出巫师的猜想，却并没解释。
第8章
巫师看见萧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用一句后来很火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他看了看乔淮，又看了看萧筱，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乔淮和萧筱裹着同一条围巾，虽然还稚嫩，却也称得上郎才女貌，巫师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乔淮一手拉着萧筱，一手插在兜里，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萧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着对巫师道：“我认识你，上次艺体节获奖那副画就是你的对吧？”
巫师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仍旧看着乔淮。
乔淮只好道：“不进去么？”
巫师想问他什么时候答应的萧筱，为什么答应，明明之前没有交际啊……
虽然就算换成印宿、程俞禄或者童适尧他们任何一个也会好奇这些，但他们更多的肯定是开心和恭喜乔淮把他们公认最漂亮的女生泡到了手。
但巫师很清楚，他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更何况还恭喜。因此如果问出这些问题，肯定会带出这样的情绪，就算他不高兴乔淮瞒着他，也显得太过斤斤计较了。
所以巫师只好闷头不理人，尽管这样做也将他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
刚玩了一个项目下来，巫师就借口买水，离开了两人身边。
他知道乔淮会趁机向萧筱解释他为什么不理人的原因，比如什么不擅和人交谈之类，免得他和萧筱闹不愉快。
毕竟，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一个是漂亮活泼女朋友，无论乔淮因为什么和萧筱在一起，肯定是不想看见他们两个相处不好的。
巫师有些阴暗地想，可是我就是不想和萧筱相处愉快，最好能让她讨厌我，这样就能逼你从我们两个之间做选择了。
但刚刚这样想完，他就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深宫里的妒妇。
巫师一手拿水，一手拿钱，陷入了从古至今到未来最深沉的问题里：我是不是弯了？
一刹那无数问题砸得他头晕眼花，恐惧来势汹汹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一只手却坚定地伸过来，带着势如破竹的信念，打断了他越来越悲哀的联想。
卖水的大妈一脸不善地看着他：“给钱啊。”
巫师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两人身边，乔淮原本正和萧筱说着什么，转头看见巫师这样，顿时吓了个哆嗦。
“巫师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乔淮忙丢下女朋友，老妈子一样扶住巫师。
萧筱也被巫师的脸色吓到了，忧心地道：“感冒了？”
巫师一脸状况外地摆了摆手，顺便把水塞到乔淮手中，道：“没，刚才没注意差点给车撞了……”
……游乐园哪儿来的车？
乔淮莫名其妙，巫师却推着他和萧筱：“我没事，你们去玩，我在这儿坐坐就好了。”
萧筱毕竟和巫师不熟，又因为巫师奇怪的态度和他相处着也别扭，闻言客套了几句，拉着乔淮就去玩了。
乔淮皱起他好看的眉，都没来得及插半句话，就在巫师和萧筱的“联手”下离开了。
巫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四十五度忧伤望天，认真地思考人生。
虽然杨雪梅给他们整个班都灌输了有关同|性|恋的知识，也让他们一群小屁孩的思想观念比较超前，但是这并不代表当他们中的一员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同时不心慌。
巫师顿觉人生黑暗，暗天无地，地塌天荒，荒无人烟，烟波浩渺……
呸，什么鬼。
自那以后，巫师开始躲着乔淮。但是他的水平实在不太好，别说当事人乔淮了，就是还沉浸在假期美妙生活的童适尧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程俞禄都看出来了。
“诶，我说，一个假期你俩还没和好？”童适尧趁着课间乔淮出去的空隙，抓紧时间找巫师八卦。
巫师却摇头道：“没啊，我们早就和好了。”
“……”童适尧更加好奇了，“那你们怎么看上去比之前还……”
巫师打断道：“萧筱，还记得吗？那个给乔淮告白结果……哎，不说这个，就是她，告白成功，乔淮和她正耍朋友呢。我好意思打断他们二人世界啊？”
“(⊙口⊙)？！”这是童适尧和伸长耳朵听八卦的印宿和杨雪梅。
巫师：“你们什么表情？”
童适尧一脸飘忽：“这个消息量有点大，我消化一下。”
杨雪梅扼腕叹息，好不容易见班头有一对供她yy的cp，不想居然就这么被拆了！
巫师后来学乖了，每天乔淮来找他一起去吃饭上课也不避开了，但是一旦萧筱来了，他立马开溜。看上去就更像是避免做电灯泡了。
乔淮却开始纠结，他有点后悔了。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对巫师的感情好像不太对劲，但他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只是下意识想找个法子转移自己倾在巫师身上的注意力，于是他想到了曾和他告白的萧筱。
可是当巫师真的因为自己和萧筱交往而开始尽量避免和他……他们一路后，他又开始焦躁。
不该是这样的，巫师他……
乔淮捧着书胡思乱想，控制不住余光往巫师看。
正是大课间，小少年趴在课桌上睡得正熟，围巾被他压在脑袋下充当枕头。
乔淮想了想，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盖在他头上免得他着凉，谁知斜地里一声大吼，巫师吓得一抖，立刻就醒了。
乔淮尴尬地收回手，把围巾围上，有点不开心地看向杨雪梅。
因为声源——杨雪梅离得太近，所以巫师才反应那么大。
“什么？！我罗出柜了？”杨雪梅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她闺蜜张琳点头道：“对啊，我以为你知道？”
杨雪梅语无伦次道：“我整个假期都没怎么玩电脑，难得用几次都去追更新了……到底怎么回事？”
杨雪梅大概也知道刚才的音调太突兀，现在便把声音压很低地说。
巫师也睡不着了，索性凑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杨雪梅头也不回道：“一个作者，罗生门。”
巫师茫然道：“谁？”
“罗生门，写耽美的，男性，性向成迷。不过就今年过年的时候带着男朋友出柜了，他爸妈也认同了，在网上炫耀呢。”杨雪梅顿了顿，道，“不过我是听琳琳说的，具体怎样我还不清楚，等这次月假回去看看。”
说着，她捧着脸一副思春模样，“不过我早就觉得我罗是个同，他长得就好受的！而且还写耽美，哪个直男会写耽美哟？”
“……”巫师尴尬道，“瘦？”
杨雪梅猜到他说的“shou”和自己说的肯定不是一个，就解释道：“受，攻受，攻击的攻，接受的受。就是主动方和被动方，或者说一号和零号。我记得我以前好像说过？”
巫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恩，你说过……”
出柜啊，那个作者真幸运，父母也接受了。如果是我的话……
杨雪梅见他开始出神，就回头继续和张琳说话。
乔淮在旁边听得清楚，他看着巫师沉思的侧脸，蓦地一股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在他同意和萧筱交往那天，萧筱问他：“你怎么突然同意了？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乔淮语塞，萧筱却看着他，认真道：“其实你知道，我也不一定多喜欢你。只是你人长得好，他们私底下都说你是级草，我又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纠缠，觉得如果真要交往，只有你才行的。”
乔淮心头莫名有点不舒服，但事实上他同意萧筱的原因也不单纯，只好道：“我知道。”
萧筱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么，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们就交往吧，你介意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么？”
乔淮垂下目光，点了点头：“我无所谓。”——我只是想转移注意罢了。
上课铃响，乔淮收回思绪，刚才那奇怪的感觉消退，他茫然地想：我难道真的弯……弯了？……为什么刚才会希望和自己交往的是，巫师？
杨雪梅发现，自从那天和巫师说过自己男神出柜的事后，他和乔淮更加疏远了。
而且是双方面的。也就是说，巫师和乔淮在互相疏远，他们互相都没意识到，却做了对方的推手。
杨雪梅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找了个机会逮着巫师，进行了一对一的谈话。
“我说，小巫子，你给我说实话，你和大乔咋回事儿？”
杨雪梅问得严肃，巫师被这情绪感染，也回答得很严肃：“回禀娘娘，我俩没怎么啊。”
杨雪梅哭笑不得：“哎，正常点。不是，你这说的谁信啊？你自己信不信？”
巫师茫然道：“为什么不信？”
杨雪梅见他装傻充愣的本事太好了，只好直接道：“那个，你，你是不是……”
“我不是。”巫师斩钉截铁道。
“……”杨雪梅，“你不是什么啊，急着否认什么，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知道还否认？你要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巫师被她一长串知道不知道吓懵了，半晌才讷讷道：“你……你吃炮仗了？”
杨雪梅：“……”
杨雪梅真是没辙了，只好道：“好吧，我理解你。但是你知道吧，不能憋着的。如果哪天想通了就来找我，你知道的，起码我不会讨厌你。”
巫师只沉默，杨雪梅又道：“好了，琳琳催我了，去晚了就抢不到饭了，你也去吧。”
说完，杨雪梅果断转身就走，结果就听巫师小声道：“谢谢。”
自那天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从同学升级为了异性闺蜜。
然而连张琳都打趣道：“你俩不是有什么吧？”
杨雪梅就啐她：“有你妹。”
她平时和张琳无话不说，可是她关于巫师的猜测，却没有向张琳透露一个字。
巫师意识到了这点，也找不到方法感谢她，只好每天帮她带早饭——因为杨雪梅经常为了多睡那几分钟而放弃去食堂。
但由此两人的绯闻也愈演愈烈，身处风暴中心的杨雪梅不当回事，巫师却愧疚得很，他又担心被杨雪梅的男朋友误会，曾经问过杨雪梅，没想到对方却一脸不在意说没事儿，比他还洒脱，他不由疑心杨雪梅和那个班草是不是分了。
但他也没心情去八卦了，因为乔淮和他的关系跌进历史新低，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忍不住去偷偷关注乔淮，忙得脚不沾地。
第9章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这两年里巫师和乔淮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乔淮心里烦闷，连带着对萧筱也不怎么客气。不过好在两人本就没多深感情，萧筱也不在意。
但是她不介意乔淮的态度，不意味着她不好奇。
两年来她旁敲侧击问过很多次，可是乔淮都避而不答，多来几次萧筱也觉得无趣了，就不再过问。
更何况，马上就要中考了，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过问。
“啊，解放了！”
考完最后一科出来，童适尧兴奋得几乎和脱缰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印宿和他分到了同一层楼，考出来就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我想装作不认识你。”
童适尧一脸崩溃：“印宿你不爱我了！”
印宿捂着脸，从指缝间看见周围男女都一脸惊愕，他更加郁闷了，只好加快脚步离开考场：“好了你耍宝耍够了吧，我们先去点菜呗。”
考前几天，几人约好考完后一起吃个饭，再去唱个歌，毕竟以后就不能再天天见面了。这次聚会是杨雪梅提起的，她一心想让乔淮和巫师和好——做不了情侣，不能连朋友也不做了吧——，但是临近毕业，两人反而越来越疏远了。
杨雪梅希望巫师可以开开心心的，她知道虽然和乔淮亲近会让巫师难受，可是这样疏远会让他更难受。所以无论乔淮心思如何，她也希望两人可以和好。
当然，杨雪梅更希望两人可以在一起。
“哎，今天后，咱们就不知道啥时候可以再见了。”童适尧哀愁地叹了口气，紧接着跑去点歌，“这首《朋友》送给你们！”
舒缓的音乐伴着童适尧鬼哭狼嚎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杨雪梅和张琳凑近小声地吐槽，印宿大声嚷道：“小胖子！你真的够了啊！！”
这次聚会焦少卿也来了，他把那头黄毛染了回来，配上他本就不错的脸看上去倒有几分书卷气，但可惜改不了他骨子里的闹腾。
“哎，胖砸！说好我的歌呢！又切啊你！”焦少卿不甘愿地抢过一只话筒，包间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二重唱。
程俞禄捂着耳朵，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唱k。
乔淮点了几听啤酒，闷头喝着，萧筱十分小鸟依人地坐在旁边劝他少喝点，其实心里一直在翻白眼，骂乔淮有病。
本来她和乔淮说好的扮情侣考完就完了，谁知乔淮突然找过来让她陪着来这次聚会。萧筱本来和其他人不熟，乔淮又一直喝酒不理她，她都快尴尬死了，忍不住推了推乔淮，低声问：“你不是说让我帮你追人吗？怎么帮？”
乔淮茫然看她一眼，慢半拍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没谱，叫上萧筱纯粹是壮胆。但这万万不能说给她听，只道：“你玩你的就行。”
萧筱：“……”我想走！谢谢！
巫师倒是全场唯一一个状似在听童适尧唱歌的人——但也只是状似，他双眼漫无焦距，不知道出神到哪个地方去了，只偶尔被童适尧的高音震回来，也是偷眼看向乔淮，然后再叹一口气。
“咳咳！”童适尧猛地咳嗽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
小胖子将歌暂停，五彩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居然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美感，他握着话筒，另一只手中捏着个铁盒子，不知道装了什么，还用粉色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恩……这个，今天我们考完啦，就等拿成绩。我先在这儿祝大家成功吧。恩……”童适尧看上去有些紧张，他胡乱扫视一圈，就见巫师定定地看着他，眼含鼓励。
童适尧一边想他居然猜到了，一边鼓起勇气继续道，“这个盒子里装的……其实也没啥，就是一堆折纸，本来初一那年就该送出去了，不过我胆子小，没敢送。我知道我不会成功的，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可能会让你有些困扰吧，不过别怕，我父母工作变动，我这个假期就会搬走，你不用担心以后碰见我会尴尬，你大概……以后都不会遇见我了。”
小胖子说着，有些难过。他局促不安地舔了舔下唇，走向杨雪梅：“你，你能收下它么？拿去装饰，送人，都可以的。”
杨雪梅万万没想到，红娘做到了自己身上。
张琳呆愣片刻，轻轻捏了杨雪梅一把，杨雪梅回过神来，接过那个盒子，果然十分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印宿吹了个口哨，正要起哄，巫师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印宿无辜地看向他。巫师小声咳了一声，程俞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萧筱一脸看好戏，乔淮却重重放下易拉罐，脸色难看。
尴尬的气氛却正被这声音打破，童适尧古怪地看了乔淮一眼，挠了挠头，直白道：“大乔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会……吧？”
他隐晦地看了眼萧筱，喻意不言也明。
乔淮脸色更加难看了。
杨雪梅却知道乔淮绝不是因为这个，就打圆场：“你是不是憋的？叫你别喝那么多酒。”
乔淮接过台阶，起身离开包厢。
杨雪梅给巫师打了个眼色，巫师没注意，杨雪梅只好道：“巫师，你不去看看？他要是不舒服你们就先走吧，啊，对了萧筱，你……”
萧筱立马道：“其实我和乔淮都分啦，今天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来着。现在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
众人震惊地看着萧筱，她也不解释，干脆地拎起包就走了。
印宿喃喃道：“怪不得大乔脸色不好啊……他们啥时候分的？不会影响大乔考试了吧？”
巫师神色不明，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跟着离开包厢。
巫师到厕所的时候，正听见最里面传来呕吐声。他迟疑片刻，走上去隔着门问：“乔……乔淮？”
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回答，又是一阵呕声。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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