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禁的红 作者:南北逐风

    第14节

    “怎么了?”裴英智淡定问道。

    “你没在办公室?”

    “嗯,在外面。”

    “裴英智你放屁吧!”谢琪吼道,“你放我上去!我有话跟你说!”

    “我并不想在工作时间谈其他的事情。”裴英智一目十行的看着文件,丝毫没有为谢琪分一点心,“我很忙,如果谈私事的话请提前约我。”

    “关于许诺的,谈不谈?”

    裴英智笑了笑:“十分钟。”

    “他在你心里就值十分钟?”

    “不。”裴英智说,“是你在我这里只值十分钟,你上来吧,不要耽误时间。”

    谢琪“切”了一声挂断电话。电梯很快,十几层的高度一会儿就到了,谢琪在裴英智的办公室门口站定,理了下衣服,深呼吸一口气,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之后推门而入。

    裴英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的桌子上几乎没有任何摆件,坚硬的线条与他的身体形成一个十字,他抬头看了看谢琪,把钢笔放下,下巴轻微一抬,说:“你有什么要说的?”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很淡很淡,可是却像是在嘲笑谢琪。他们之间从未这样剑拔弩张过,因为他们从未这样对立。

    第73章

    谢琪直视了裴英智片刻,直接开口说:“昨天诺诺跟你在一起?”

    “你这么叫他?”裴英智率先反应的是这个,随即他扬了扬嘴角,“幼稚的可以。”

    “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儿!”谢琪声音抬高了一些,“回答我的问题!”

    “对,没错。”裴英智也很直接,“我们确实在一起,并且做了很多事情,你要听具体的么?虽然涉及隐私但是我不介意告诉你,毕竟你照顾了他这么久。”

    “你!”谢琪被裴英智激的说不出后半句话来。昨天他眼皮一直在跳,听说裴英智来了之后就满世界找许诺,他怕许诺再跟裴英智有什么交集,即使许诺不主动接触,但是以裴英智处事的一贯风格来说,他想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别人还真拦不下。

    谢琪只要一想到许诺和裴英智曾单独相处过那么久,裴英智的口吻还如此暧昧,他心里就酸的不行。他重重的吐了口气,调整了呼吸,说道:“我不介意他和你有什么,又不是善男信女,在外面玩个一两次也没什么。只是我希望你至少有些男人的担当,你对他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

    这番言语在裴英智听来就好像笑话一样,他站起来,缓慢却优雅的绕道桌子前方,一手抄在口袋中,身体往桌子上一靠,说:“这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吧?但是我很介意你对他做过什么。”他刻意强调了“你”字,“不过,这事儿就当翻篇了,人呐,总得朝前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是你当初说把他交给我了。”

    裴英智眼睛微微垂着,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小时候就喜欢跟我要这要那,我从来没跟你赁过,但凡能给你的都给了。唯独这次,我想反悔了,不行么?再者说,许诺他是个人,可不是咱们交换来交换去的物品,咱们跟这儿说半天好像也没什么用吧?你这样的姿态真的不好看,好像个为了感情歇斯底里的女人。”

    “难道你的姿态就好看了么?”谢琪嘲道,“也不知道是谁失魂落魄的卑微的连脸都不要了,你说这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呢?”

    即便这样,裴英智也没发脾气,他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十分钟了。”

    “你轰我走?”

    “不不,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裴英智说,“我再次重申一遍,在这件事上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主动权虽然不在我手上,但也不在你的手上,否则你就不会跑来跟我费这个劲儿了。我很忙,就这样吧,好么?”

    “那你以后也不要再往基地里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谢琪一肚子话说不出,也无力跟裴英智再争辩,只得气哄哄的离开。他在得知许诺跟裴英智单独相处那么久之后心中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本以为许诺在跟裴英智说清楚之后便再无瓜葛,谁会想到变成这样?他不理解许诺在想什么,只希望两人断的干干净净。

    只是谢琪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没有看透他自己欲望的本质,归根结底他与裴英智都是自私的,他们都只顾着自己喜怒哀乐,再无其他。

    裴英智独自一人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阳光穿过落地窗撒进来投出形状各异的影子,他揉了揉眉心,不只是繁重的工作还是什么别的事儿的影响,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这段时间以来,他余下的一番心思全扑在了许诺身上,应付一个谢琪虽然不叫大事儿,可心中难免膈应。

    如他所讲,他十分介意谢琪跟许诺有过那么一段,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当初在许诺的房子看到的那一幕。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让他心里就像被酸水泡过一样,饱胀的要溢出来。他承认自己自私狭隘,他责怪不了许诺什么,一番怨恨就都推到了谢琪身上。

    ichelle在外面敲了敲门,裴英智应允了一声,将桌上的眼镜带了起来,又是一派精英模样。

    谢琪去了基地,一般他进训练室的时候都不大会弄出动静来,他站在训练室门口往里看了看,许诺正在跟林绪双排,他不由自主的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还能跟许诺说什么,只停留了一阵就走了。

    出门时碰见了许笑涵。

    “嘶!”谢琪是真的撞到了许笑涵的身上,“你堵着门框干嘛!”

    “我刚开门你就冲出来了。”许笑涵无奈的说,“怎么就我堵着了。”

    谢琪瞪了他一眼错个身就往外走,在院子里走了两步之后,回头对许笑涵说:“你们小组赛的房间分了么?”

    “好像说了吧。”许笑涵回答。

    “哦。”谢琪点点头。战队一直都喜欢把下路组合安排在一起,只是领队是个双子星粉儿,如果轮到她安排,十有八九是许笑涵跟许诺住一起,他想了一想,问:“你跟谁住?”

    “我?”许笑涵有点莫名其妙,“好像是夜神。”

    “我知道了……”

    许笑涵问:“你突然问这个干吗?”

    “关心关心你还不行?”谢琪反问。他的焦点全定在许诺身上,只是他不方便直接说出来,跟别人讲的时候也都是旁敲侧击的,如果许诺跟许笑涵住在一起,那么他问许笑涵就可以了。避嫌,也避免发生误会。

    “那如果世界赛打的好,回来可不可以换个会做川菜的阿姨?”许笑涵开玩笑的说,“你不是关心我么?”

    “行。”谢琪笑笑,伸着手指比划了比划,“我要求不高,你们只要进了四强,回来说什么是什么。”

    “一言为定!”许笑涵又补了一句,“但是现在的阿姨做饭也很好吃,你不要辞掉她。”

    谢琪无奈的说:“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因为明天下午就要出发的缘故,许诺一早收拾好的行李,晚上十二点就躺床上睡觉去了。去国外打比赛倒时差是个很痛苦的事情,好在去了之后有个两三天的缓冲期。一想到即将踏上征程,他就有点睡不着觉。

    林绪洗完澡进来看房间的灯还亮着,就知道许诺还没睡,动作也就随意了许多。

    “你过来看这个。”许诺半躺在床上朝林绪招了招手。

    “什么啊。”林绪把毛巾丢在一边儿,让许诺往里躺,自己坐在他一边儿低头看他的手机屏幕,“哪个赛区的?”

    “欧洲的。”许诺说,“哪场我忘了,但是是这个版本的。你看这个辅助溜不溜?”

    “你里边儿点。”林绪把许诺又往里推,自己躺了半边,跟许诺枕在一起,“视野做的不错,游走也好,但是你确定你喜欢这种把adc放线上不管的?”

    “我只是让你看视野,又没说别的。”许诺说,“这个辅助肯定是指挥。”

    “那下次我指挥你吧!”林绪忽然来了兴致。

    “闭嘴。”许诺撇了他一下,“指挥大家带头送?”

    林绪就不说话了。

    这场比赛主要就是打运营,整场下来都十分冗长无聊,林绪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比赛结束时,许诺看身边的人梦周公去了,就没叫他,手机放在一边儿,错了个身也就这么睡了。

    第74章

    许诺本想好好休息,却做了整夜的梦。

    梦里不知身处何方,周围雾气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在这片烟雾缭绕中走啊走啊,感受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变化。

    但总有一个声音在远方缥缈。

    他朝前跑了想追赶那个声音,但始终保持着从未改变的距离。他停下来喘气,闭上眼睛时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突然,远处的声音就传进了脑海中。

    仿佛是有人在哭。

    那哭声如梦似幻,很不真切,声音中有无限的悲伤凄凉,不知是为何那样伤心。许诺听了一会儿,背后都要麻了,便想离开。只是无论他走到哪儿,那个声音都跟随着他,他把耳朵捂住,可那声音在心中有响了起来。他不知为何会遇上这样的事儿,那声音扰的他心烦,正想着怎么逃走,脸上就滑过了冰凉的液体。

    许诺一惊,自己怎么也哭了呢?

    他跑啊跑啊,终于雾气散开,面前是看不到边际的湖泊,湖水澄澈,他想过去把不知哪儿来的眼泪洗掉,刚一低头,就在如明镜般的湖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他自己的模样,只是水波一荡,他眼角的泪痣不见了。许诺伸手拨乱的水,平静的湖面忽然翻起一阵旋风,从湖底窜出一只巨大的怪物猛兽,它有锋利的牙齿和带刺的尾巴,咆哮着朝许诺扫过,许诺吓的连忙往后跑,猛兽追他上岸,速度极快,许诺只觉得耳边一阵狂风过境,自己就被怪物的尾巴缠住了。

    怪物拖着他进了水里,许诺被水淹没几近窒息。怪物把他带到了湖底的住处,这里没有被水充满,留出一小块空地来。怪物松开尾巴,轻轻的把许诺放好,只是许诺溺水,整个人不知是死是活,怪物看了看他,伸出舌头舔掉许诺脸上的水,卧下身体将许诺盘在中间。

    它在这湖底不知住了几千年,从未感知过任何外来的生物,好像这世界上只有它一个。它在梦中听到了别人的声音,它激动欣喜的爬出水面想找到这个人,它想跟他说我在湖底有好多宝贝,你来吧,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但那人却要逃走。

    怪物安安静静的趴在许诺身边,不叫自己身上的刺伤到许诺。它等着不来许诺清醒,只能从口中发出悲鸣。

    好像哭一样。

    “许诺,醒醒!”

    意识瞬间回到自己的身体,许诺唰的睁开眼睛,身边的林绪在推他:“你怎么睡觉抓人啊。”

    许诺眨眨眼睛,窗外天还没亮,林绪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被许诺抓出手指印胳膊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睡觉。这么会儿时间,许诺已经清醒了很多,林绪很快睡过去了,但是他却睡不着。

    平躺在床上,他不觉烦闷,意外的平静,灵台清明。好在离着天亮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就这么躺着,方才做的梦还有一丝丝记忆,一团白雾,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

    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然而网瘾少年许诺并不知道这句话,所以他也费解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与任何现实和臆想都无关的梦。放在平时,他是不在意的,只是出发前的前一天晚上,心中难免会多加猜测。

    梦境中的不成章的片段只有这些,他唯独记不得梦里的哭声,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全被略了过去。

    若是他能想起来,想必会觉得那声音无比熟悉吧。

    许诺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等着天亮,时间是不呢个浪费的,即便是这样一小段,他的脑海中也驱逐了不重要的信息,断断续续的验算着战术和走位。这样不不一会儿,也渐渐的入睡了。

    哭声没了,也没了那个梦,太阳照常升起。

    “我好紧张。”

    林绪在训练室里来回踱步,然后拉了椅子坐在许诺身边,问:“那了那边会有人接我们么?可以出去玩么?”

    “你干嘛问我?”许诺反问。

    “因为你打过世界赛呀。”林绪自然而然的说,“会很激烈么?”

    “还好。”许诺回忆了一下,“并不会给你什么力挽狂澜创造历史的机会,因为那会儿所有人都距离目标太近了,所以会格外的小心谨慎,大部分比赛都很冗长无聊,很怕失误犯错。”

    林绪的位置就在许诺旁边,他双手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乱按一通,机械键盘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手指反复按着最为明显的那个键,许诺说:“别瞎按了,也不嫌烦?”

    “又不会给你按坏。”林绪挑眉,“怎么,女粉送的舍不得啊?”

    “不,是真的烦。”许诺正色道,“下回换个轴。”

    “哦。”林绪顿了一下,又不依不饶的说,“怎么送的啊,你不是不收礼物么,打完比赛之后你不都是撩完了不管售后么,啊,套路好多啊,想上车。”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说,“是寄到基地的礼物么?”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吧。”许诺是在不想理这个话唠,“下午三点多的飞机,该收拾赶紧都收拾了。”

    “反正三支队伍是一起走的,忘带了就找人借嘛。”

    “一起走,可又不见得一起回来。”许诺说,“怎么还?”

    “又不会太久。”

    “一个月呢。”许诺笑了笑,“至少我想在美国过完整个十月。”

    “那就花老板的。”林绪也笑,“反正他有钱呀。”

    第75章

    大家在基地吃的午饭,接下来要坐那么久的飞机,阿姨特意多煮了几个菜给大家。饭后休息了一会儿,确认所有东西都带全了,大家出发去机场。谢琪没跟着,机场是个悲欢离合太多的地方,他怕自己忍不住说点什么,那就不太好了。他只是在基地里拍过了每一个人的肩膀,向大家说一句“加油”。

    一起同行的除了三家战队以及经理领队,还有解说团队和相关工作人员。张思卿要解说小组赛,所以很早就到达了机场,他无聊开了直播,满机场晃悠,不一会儿就等到了大部队。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老队长给大家带来的前方报道。”张思卿对着手机屏幕说,“向我们缓缓走来的是bfg战队的选手们,现在他们在办托运,让我们过去采访一下。”他拿着手机走到队伍最后,排在后面的是许诺,张思卿跟他打了个招呼,许诺朝他挥挥手。

    “你举着手机干嘛?”许诺问道。

    “我在直播啊。”张思卿一点也不避讳,站到许诺身边搂着的他的肩膀强行同框,“大家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夜神哟!”

    许诺搞不懂张思卿为什么这么无聊,却轻松淡定的朝着屏幕里打招呼。

    “前同事要出征打比赛了。”张思卿说,“而我只能在外面看着。”

    “你也可以啊。”许诺说。

    “啊,我已经老了。”张思卿贱兮兮的笑了笑,“我毕竟已经有冠军皮肤了,机会要留给后辈。”

    许诺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他跟张思卿有些私交,所以嬉笑怒骂,从不装模作样。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张思卿知道许诺的脾气,赶忙转移话题,“这次出去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么,夜神快让我采访采访。”

    “没什么不同啊。”许诺说,“比赛而已。”这句话他强调过很多次。张思卿说:“那么准备的如何呢?面对强大的韩国队和崛起的欧美队,有专门的针对么?”

    “你们当初怎么针对的?”许诺反问。

    “我们当初有大腿啊!”张思卿一脸正直的说,“我们是下野发动机,跑起来跟疯狗一样。”他虽然这样说,但是当时大家都处在巅峰竞技状态,并且运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冠军从来不是单纯的能力碾压,运气同样是实力的一部分。

    “那我得好好抱打野爸爸的大腿。”许诺说笑。旁边的许笑涵听见了,朝他喊:“你吓死我得了!”许诺回头:“你闭嘴!”

    “哈哈!”张思卿大笑几声,说,“看来bfg队内气氛真的好呀。”

    “并没有。”许诺说,“你想多了。”

    “不闹啦。”张思卿说,“夜神我可不可以问几个粉丝比较关心的问题?”

    “什么?”许诺说,“诶你别老揪着我问呀。”

    “我一会儿就问别人去,这不先看见你了么。”张思卿马上说,“第一个问题啊,请问你是喜欢下路组合多一点还是喜欢双子星多一点?”

    “这都是什么问题……”许诺说,“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在线上放飞自我,就这样。”

    “大手子。”张思卿点评,“那么第二个问题……”张思卿还翻了翻记事簿,看来是八卦之心膨胀有备而来,“有没有很喜欢的选手,国内的国外的现役的退役的都算。”

    许诺看了看张思卿,笑道:“我喜欢你呀。”

    张思卿一抖:“别这样,我不想被你的粉丝追杀围剿!呃,这里还有个问题,夜神除了adc之外最喜欢的英雄是什么呢?”

    “不是,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但是我觉得大家都很想知道嘛!”张思卿拍了拍许诺,“比赛小花絮,放轻松。”

    许诺无奈的眼睛往上一翻,说:“除了adc之外最喜欢的英雄是狐狸。”

    “这么巧我狐狸玩的不错诶!”

    “……我知道。”

    许诺一说喜欢狐狸,弹幕上就开始密密麻麻的刷,女朋友们纷纷表示从此开始励志玩好狐狸玩不好删号。张思卿继续说:“最后一个问题啊,追夜神的人肯定不少吧,那么夜神有考虑过么?”

    “考虑什么?”

    “字面意思。”张思卿说,“你别装傻。”

    许诺眨眨眼睛,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对着屏幕说:“我现在只想专心打好每一场比赛。”他一顿,又说,“不过退役之后会考虑的,毕竟我的圈子就这么大,接触的人也不多,有缘的话可以试试。”

    “我的天!”张思卿惊道,“夜神你这是‘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意思么!不娶何撩!”

    “没有不娶啊。”许诺说。

    “观众朋友们!特别是女粉丝们!”张思卿对着屏幕难得正经的说,“你们听到夜神说什么了吧!大家现在都有机会,多给夜神送送礼物刷刷存在感说不定就一波带走了!”

    “喂,你不要乱讲啊兄弟。”许诺脸上挂着微笑,一点也不像是反驳的样子。

    弹幕上一直在指责张思卿为什么只问女粉丝,明明也有男粉丝想求夜神一睡的。不过都是些玩笑话,笑过就罢了。

    “裴先生,到了。”

    裴英智放下手机,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拉开车门,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航站楼。他只叫了ichelle跟着他来。ichelle之前问过他要不要来正式的送abyss,裴英智想了想,说不去了,一个比赛而已有什么可送的。

    但他还是来了机场,他可以不送abyss,但是想送送许诺。他不想惊动任何人,也不想给许诺临行前带来什么压力,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裴英智没明说,但是ichelle了解老板的意思,她觉得有些好笑,那个精明强悍的男人也有如此小心谨慎的时候,不由感叹,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那是爱么?她不了解许诺,但在裴英智身上看到的压抑又略带甜蜜的情感或许是称之为“爱”的吧。他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但在情场上却笨拙的要命,他怎么连恋爱都不会谈呢?这可是中学少男少女最会玩的把戏呀!ichelle常常想,也许这世上的任何东西对这个男人来说都显得轻而易举,所以,才会有了这个毕生的难题。

    他前半生逍遥自在无法无天,后半生总要有个人能制住他。

    这世上的能量都是守恒的,不过是因果轮回。他曾经给许诺铸过囚禁的高墙,如今只得徒手一块一块的拆掉,拆的双手血肉模糊亦不可停止。他的业障,也要用一生的修行去化解。

    大厅里的广播响起,也不知是哪班飞机的。随队的摄影师召集大家在一起,给他们拍了一张临行前的合照。一起出发的队伍未必能一起归来,他们要在小组赛与强敌厮杀突出重围,后面也会有血腥的互相残杀,有人会一路凯歌,有人会泪洒赛场。

    遗憾是除胜利者之外所有人都要饱尝的一种痛苦情绪,纵然痛苦,但角逐的梦想的光芒却依旧万丈,让每一个人都不悔青春。

    “好啦。”领队说,“大家准备准备去过安检吧。”

    一行人乌央乌央的往里走,许诺在最后面,走的不快。他忽然感觉有目光在跟随着自己,便回头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远处的裴英智。

    他太熟悉裴英智了,根本无法从人群中忽略掉他。裴英智也知道许诺发现了他,眼神只躲闪了一下,却还是要贪恋的看着许诺。许诺的下巴微微扬起来一点,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没什么暧昧表情,笑的利落坦荡,甚至骄傲张扬。

    许诺回头走了,身后却响起了叫声。

    “许诺!”裴英智不由自主的叫喊了出来,前面有几个人也跟着回头,眼神中满是惊讶疑惑,但是他不管不顾,大步走到许诺面前,却在还距离他几米的位置停下了,与许诺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范围。他张开嘴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忍住了,最后郑重的说道:“比赛加油,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许诺笑了笑,“我会的,再见。”

    裴英智低声问:“我可以等你回来么?”

    许诺想了想,开玩笑的说:“那恐怕要等很久了。”

    可能是因为要走了,他终于能够振翅高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心情都调整到一个轻松的状态,再面对裴英智的时候,也没有了什么阴霾。许诺能和裴英智如常的交谈这些,甚至是玩笑话,他不认为自己大度潇洒,可是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却觉得也没什么难的。

    “快走吧。”裴英智催促,“别耽误了上飞机。”

    许诺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再见,回头离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裴英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许诺了,才对ichelle说:“我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除了几个会议之外,其他都是例行公事。”ichelle翻着自己的记录说道。

    “能延期就延期,不能延期就推掉。”裴英智忽然说,“帮我查最近一班飞美国的飞机是什么时候。”

    “要去么?”ichelle一边儿查询一边儿问道。

    “你说呢?”裴英智笑着反问。

    “老实说。”ichelle抬头,“我不是很懂你们霸道总裁追星的路数。”

    “你只要去做就好了。”裴英智说道,“剩下的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杨小姐需要懂的了。”

    ichelle耸肩,还是乖乖的帮裴英智定了机票,并把后续事宜处理好。

    正如许诺所讲,一个月太久了,裴英智可等不及,他要追出国去看比赛,看许诺的每一场胜利或者失败。他甘愿做许诺的追随者,默默的守护他把失去的补回来。

    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不如迎接崭新的明天。

    全文完

    ——————————

    啊,终于完结了,自己给自己撒点花~连载期间我一直没有过多阐述自己的观点,现在终于可以讲一讲了。

    裴先生去举灯牌啦,至于后面的事情,大家自可脑补,我私心认为是he的,但是我不介意大家怎么去想。毕竟裴先生罪孽深重,并不是只言片语就可以洗清罪行的,但我相信他会去偿还。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结束,这甚至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设想好的结局。毕竟我们不能完完整整的参与别人的人生,有的时候只能经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却绝不告诉你他们今后的柴米油盐的枯燥生活。同样,学生时代条件困难刻苦学习的同学,想必也是在毕业分开很久之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对方已经飞黄腾达。人生太短没什么后悔的机会,人生也太长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毕竟不止眼前的狗血,还有诗和番外。

    我之前反复提到过裴先生会活在终身被制裁的恐惧中,想说明的也是这个点。爱会让人有敬畏之心,我相信他会好好的爱诺诺,至于诺诺要不要爱他,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之前被裴先生整的太惨了,总该需要时间来愈合伤口,就算用力踩裴先生,想必裴先生都甘之如饴吧。

    我一直以来都推崇的是“能力守恒定律”,并坚定的认为犯了错误就应该要弥补偿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能有的读者认为诺诺离开裴先生两个人天各一方就是就好的结局,但是诺诺受到的伤害怎么算呢?这样好像裴先生除了单恋苦涩之外什么惩罚都没有诶。裴先生犯了罪,诺诺是唯一的执法者,就是这样。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开这个坑我完全只是一时兴起想写个单纯的狗血文,完全没想到会拥有如此多的读者,谢谢大家啦!顺便也再次重复一下,只是,没办法用现实中的三观来评判,我们只需要在阅读中获取一种爽感或者能够引发一些思考,那么的职能也就基本达到了。无需再弄的那么复杂,也不必真情实感。

    祝今天过生日的鱼生日快乐~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有一篇番外。

    第76章 前世篇梦蝶

    三月的春花开的正旺,桃花杨柳伴着柔风拂过朱红的宫墙,下午的阳光像温醇的酒,微醺过面。院儿里几只叫喳喳的雀鸟,纠缠飞舞的蝴蝶是仅有的声响。

    言若一截胳膊伸出了书案,半张小脸睡的压出了衣服褶子,外面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见主子睡着呢,也不知如何是好,轻轻的在言若身边说道:“太子殿下,白大人来了。”言若睡的熟,并未醒来,小太监着急,大着胆子推了推言若,声音提高:“殿下!白大人来啦!再不醒白大人要生气了!”

    小太监年纪尚小,声音还分辨不明,带着些微稚嫩的腔调,言若一下就被他吓醒了。他揉揉眼睛,花了好一会儿工夫回神,道:“老师来了?”

    “这会儿估计进了院儿里了,殿下,赶紧起来擦擦脸吧。”

    前门传来了动静,言若还没来得及从书案上起来,小太监口中的“白大人”就踏进了房间。他飘飘若仙鹤之姿,虽身着官服,却掩盖不住文人风雅。

    “老师。”言若绕过桌子走到白洐面前,散退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一鞠躬,而后说道,“您来怎么不叫人传报一声?”

    “好叫殿下有所准备?”白洐笑了笑,他一偏头,看见言若脸上的痕迹,道,“殿下的文章都抄完了么?”

    “呃……”

    言若年纪尚小,又天性好动,读书总是敷衍了事,白洐极为严厉,奈何学生过于顽劣,他只能出此下策。只是多罚过几次之后,言若就摸出了门道,白洐发怒的时候,他便讨好一样跟白洐撒娇。对于年幼的太子,白洐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期待他年纪长些之后能懂得储君的端庄。

    言若并非嫡长,只是聪明伶俐深得父皇宠爱,前面的哥哥要么不争气,要么娘家无权无势,这位子就轮到了他的头上。皇帝封白洐太子太傅,除政务之外,负责太子启蒙教化。白洐从言若不大一点的时候就当了他的老师,如今也有些年月了。他虽严格,但是看着言若长起来,心中也有无限温情。言若要不是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白洐是舍不得罚他的爱徒的。

    近来,皇帝身体抱恙,太医也拿不准情形,内阁大臣们忙的不可开交,各家势力纠缠复杂,生怕天就这么变了。只是言若在这一方天地里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觉,白洐教他念书,他就摇头晃脑的跟着读,白洐问他问题,他只得抓着脑袋想,才磕磕巴巴的回答了。

    白洐无奈的说,殿下年幼尚不自知,只是如此往复不好读书,日后如何治理国家?言若眨眨眼睛,挽着白洐的手臂笑道,自有老师帮我。白洐苦笑,他本想说,老师也会老去也会死掉,老师帮不了你一辈子,可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惹人非议,就没有讲。他只当是忠君一生,死而后已。

    皇帝身体越来越差,数月之后俨然无力回天,弥留之际安排好了后事便撒手人寰。皇帝驾崩,举国同丧。颁布的遗诏之中除立言若为帝之外,还命白洐为辅政大臣,辅佐幼帝。

    新帝登基,若干事宜均要仰仗白洐,白洐一下子成了当朝的红人,重权背后却是无限的压力,他终日出入皇帝书房,劳心劳力,才将将为言若稳定了政局,巩固了势力。

    言若却并未多想,他还意识不到当了皇帝是怎样的事情,他见过父皇与大臣议事,国家政治在他幼稚的脑海中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当皇帝有无限的好处,仿佛多么逍遥自在一般。

    他也不太有身为一个皇帝的担当,凡事都有白洐为他处理好,他便高枕无忧。在言若心中,与父皇其实并无太多情感,反倒是跟白洐更亲近一些,自打他记事起,白洐就是他的老师,他本以为白洐是个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没想到却是如此丰神俊朗,一下就入了言若的眼。起初一声黏黏糊糊的“老师”,就这么叫到了现在。

    白洐写得一笔好字,言若有时会故意写的歪歪扭扭,叫白洐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写正。这样的把戏使久了,也学会了一些门道。只是当初的浓墨换成了今日的朱批,笔还在白洐手上,言若却撂挑子了。

    书房里没人伺候,言若就半躺在小塌上,白洐端坐在一旁的书桌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近日的奏章,然后总结下来再念给言若听,言若能听懂就点点头吱声,听不懂就叫白洐自己看着办。白洐兢兢业业,在批完全部之后,对言若躬身说道:“陛下,奏章已经整理好放在书案上了,若无别事,臣就告退了。”

    言若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老师,我乏了,您陪我躺会儿嘛。”

    “臣不敢。”白洐噗通跪在地上,说道,“陛下也请注意君臣之礼,断不可轻贱。”

    “好好好。”言若起来,有些不耐烦道,“朕知道啦,白卿起来吧。”他把白洐浮起来,继续说,“以前白卿也会陪朕小憩,现在怎么就不可以了呢?是不是朕长大一点,白卿就喜欢朕少一点了呢?”

    “臣……不敢。”白洐重复道。

    言若说:“白卿帮我把桌上的奏章拿来吧。”白洐依言将一摞奏章取来放在榻上的小桌,言若取了其中一本翻了翻,问道:“这是什么?”他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眉毛突然竖了起来,将奏章丢在了地上,怒道:“朕什么时候同意封后的?”

    “臣方才已经禀报过一次了。”白洐无奈的将躺在地上散落的纸拾起来,道,“黎民百姓尚有成家立业一说,何况天家?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陛下年纪已到,是时候考虑立后了。”

    “你们这些大臣还管朕的家务事?”言若怒极反笑,对白洐说道,“白卿家中可有女儿?”

    “没有。”白洐门生不少,可他无父无母,终日为帝王劳累,家中却连位夫人都没有,何来女儿?

    言若又问:“那依这上面所写,想必你们已经物色好人选了吧?我不管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千金,只有一个条件。”

    “陛下明示。”

    “朕要她饱读诗书美貌无双,不仅贤良淑德,还要辅佐朕治国平天下。”言若抢过白洐手中的奏章,薄薄的纸片在白洐脸上轻轻扫着,低声笑道,“最好像白卿一样。”他背着手走了几步,扬声说:“白卿若没有女儿,那还真是遗憾得紧呀。”

    听到这句话,白洐背后忽然一阵冰冷,身体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言若哼一声,手里用力一甩,纸片就呼啦啦的撒了一点,留白洐一人在书房,独自离去了。

    这事儿被提了上来,那么通常就是十有八九了。言若有意无意的跟太后埋怨,太后说:“皇帝大婚便是成人礼,你若不成家,何以亲政?”

    “成亲就是为了亲政么?”言若道,“可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宫中有母后把持,朝堂之上有白卿辅政,为什么要如此匆匆?”

    “傻孩子。”太后苦口婆心道,“这天下是你的,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好劳烦别人呢?”

    言若刚想张口说白卿不是别人,但是看太后神色还是闭嘴了。他突然感觉当皇帝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要不要成亲,和谁成亲,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言若终日闷闷不乐,什么脸色都甩给了白洐,白洐最懂这个学生的脾气,只得默默受着。

    常说伴君如伴虎,白洐总算是体会个通透。

    皇帝大婚在即,忙碌起来脚不沾地,白洐陪着言若在书房里批奏章到深夜,言若眼睛累了,白洐便把灯光挑亮一点,火光把言若映衬的柔和了一些,没了那般戾气。言若将笔放下,走到了一边儿,道:“白卿,你过来。”

    白洐过去,言若坐到了塌上,拍了拍一边儿,说:“白卿,你坐到朕身边儿来。不准说不,也不准讲什么礼法,你若是拒绝,就是抗旨不尊。”

    白洐叹了口气,只得乖乖的坐在了言若身边,言若往塌上一倒,头枕在了白洐的大腿上,说:“老师,这会儿没人了。”

    白洐“嗯”了一声。

    “我不想立后,只是你们都希望我这样,那我就去照办。原来当皇帝一点也不自由。”言若自顾自的说,“老师会辅佐我一生一世么?”

    “会。”白洐说,“先帝遗招,臣定当鞠躬尽瘁。”

    “那老师自己的想法呢?”言若说,“若没有父皇临终嘱托,老师还会照顾我么?”

    “会。”

    “那我就放心了。”言若闭上眼睛,“老师,我困了。”他最后几个字说的不清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白洐叫他这么躺着,直至天明,自己也倒了下去,与言若睡在了一起。

    天子新婚,场面自然热闹非凡,言若却没什么好脸色,他不喜欢繁文缛节,像个木头人一样走来走去。入夜,他与皇后坐在床上,他握了握皇后的手,柔软细腻,却不是他喜欢的。他喜欢什么呢?握过最多的是白洐的手,他小时候白洐会牵着他在院儿里散步,长大之后,则是握着他的手练习书法。言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晚上想到白洐,他以为只是片刻的记忆,却没想到,即便是抱着皇后行房的时候,脑中也全是那个缥缈的背影,被一团白雾笼罩,不怎么清晰。

    他有些埋怨白洐,他的大日子,白洐却告病在家,这怎么可以呢?

    他成亲了,白洐却与他拉开了距离,他心中的埋怨愈发加深。于政务上,言若也开始与白洐有了分歧,白洐说他胡闹,他便冷冷的说白洐欺君犯上。白洐一愣,顿时察觉自己逾矩,他习惯了帮言行处理事务做决定,却忽略了言若已经长大了。

    言若不再仰仗他,他开始巩固自己的权利,开了恩科选举人才,后宫纳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家世显赫。他跟白洐越走越远,总还是忌惮白洐。

    言若说不清楚自己对于白洐的感情,一方面他是敬重恩师的,一方面他心里的欲望已经开始膨胀,他对白洐的感情很暧昧不明,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他又懂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的诱惑。而他的权利,现在全在白洐手上。

    权臣擅事,皇帝岂能高枕无忧?

    想必白洐也明白,皇帝要亲政,总是要拿眼前人下手的,他谨慎言行,处处小心,可终究还是逃不开命运戏弄。

    白洐门生众多,他本无心拦权,只一心一意辅佐皇帝,可学生之中却有与藩王勾结者,怎奈风声走漏,在尚未形成势力之时被白洐察觉,禀报言若之后,当机立断斩落叛党,只是他没想过,他一心为了言若,言若却要借势将他一并铲除。

    学生作乱,老师怎么逃得了干系呢?言若有意将此事做大,将他连同门下势力全都打成了叛党,一时间朝中风云变化,连斩数人,血腥无比。

    白洐却没入了天牢,被软禁在家中,里里外外围了起来,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是夜,言若一身便装来到白府,他没有带过多的看护,只叫贴身的太监在门外守候,自己进了白洐的卧房。

    “白卿近来身体不好吧?”言若说道,“身体不好就不要总是出去走动,若是伤到碰到了,朕可是会烦恼的。”是他将白洐软禁在家,却说着这样关心的话,叫白洐苦不堪言,只能应承说道:“谢陛下关心。”

    “朕一直有个问题。”

    “陛下请讲。”

    “白卿可后悔入朝为官,后悔做了朕的老师?”

    白洐想了想,道:“不悔。”

    “朕却后悔做了皇帝。”言若说,“朕每日都睡不安稳,总觉得这天下不是朕的。白卿,你说这是为何呢?”

    “陛下多虑了。”白洐说,“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何必担忧。”

    言若笑了笑,道:“朕大婚那日,你为何不来?”

    “臣病了。”

    “权臣和宠臣,有什么区别呢?”言若喃喃自语,沉默片刻,道:“罢了,多说无益。”

    次日,一道圣旨下来,叛党案终了。白洐被打为主谋,密谋造反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白家一时宛如人间地狱。

    行刑的那日是整个冬季最冷的一天,下着大雪,磨刀的水都结成了冰,白家数十余人跪在刑场之上,哭声连连,等待着生命的终结。白洐跪在其中,他冻的身体都快要没有知觉了,纵然耳边尽是哀嚎,可心中却平静的很。

    他一时权利滔天风光无两,最后还不是落得这个结局。他没做错过什么,言若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是年轻的皇帝,他需把自己斩草除根才能把江山社稷牢牢的握在手中。

    都是造化弄人。

    一声令下,天地骤然化为黑白。

    次年暮春,言若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嫡出,是个男孩,言若很高兴,当即封了太子。对皇后更是宠爱有加。皇后掌管后宫,只是后宫之中有一处清冷幽闭的庭院她不曾知晓。有人说那是冷宫,关着前朝的妃子,也有人说那里是废弃的宫殿,没有人烟。

    只是皇帝会在每月去一次,多是深夜,也不叫人跟着。

    言若推开门,月光撒进房间,天气已经暖和了,可这宫殿中仍是彻骨的寒冷。言若喉咙一痒,咳了几声,关上了背后的门向里走去,屏风之后有一人端坐在书案前抄写,眉目俊朗,不是白洐是谁?

    只是不知为何,他仍是那副儒雅的模样,只是头发花白,像是受尽了折磨与苦难。

    “白卿真是一笔好字,抄什么呢?叫朕看看。”言若走过去,白洐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想把纸撤掉,可被言若一把拦住,他看了看上面的字,念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他一笑,凑到白洐耳边低声说道,“白卿何时抄起了闺怨诗?朕待白卿不好么?月月都来看白卿,这可是皇后才有的礼遇。”

    “陛下何必如此羞辱臣下。”白洐默然道,“那日就该叫臣一起死了。”

    “朕才不放了你。”言若说,“你说了,要陪朕一生一世。”

    白洐道:“你疯了。”

    言若笑道:“白卿教朕读书做人,可曾想过日后会落得如此田地?白卿生气了,但是朕也不会恼你,闹事的人都被朕杀了,你没了家人和牵挂,就安安心心的在后宫中陪着朕吧。”

    他夜里宿在这里,搂着白洐亲了一会儿,也没做更多别的。白洐冷淡仿佛死人,可他心中却无比炽热。他从白洐手中把权利全都抢了回来,他知道他该杀了白洐一了百了。成亲并不是他的身为皇帝的成人礼,杀了他的心腹大臣才该是皇权斗争中的第一滴血。言若想过,但是他舍得不。他让白洐假死了,偷天换日,然后又将白洐囚禁在后宫中任他蹂躏。

    他清楚的知道,白洐活着还不如死了,可他自私又任性,只想把白洐囚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夜里他咳了一阵,抓着白洐的手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念叨什么,白洐一向浅眠,突遭大变之后更是不易入睡,言若攥着他冰凉的手指发紧,白洐心中却如同刀绞。

    言若依旧月月都来,他只顾自己跟白洐说话,毫不在意白洐跟个木头一样。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白洐院儿里的花开花败,当年栽下的一株海棠早就长的旺盛,外面过的年月,在这里统统不算数,白洐也不知道时间,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言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原来只咳几下,这些年下来,却常常在夜里处理政务时咳出血来。太医诊也诊不出毛病,言若心里知道,当初父皇也是这么咳,不久就死了。

    他终究在一次早朝只是昏了下去,群臣惊动,太医说皇帝陛下是劳累过度,这是安抚别人的,对着言若,他不敢说假话,言若的脉象如同枯槁,隐隐死状。

    言若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乖乖的吃太医开的药,只是精神越来越萎靡,连床都起不来。即便这样,他心中想着的全是白洐,他已经有几个月没去见过白洐了,白洐还好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是否还是在桌边执笔书写?

    京城入了秋,一天天冷了下来,叶子被风一吹全落在了地上。这天,言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午饭还多喝了一碗粥,他在床榻上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对伺候的太监说了那处宫殿的名字,宣里面的人前来觐见。

    太监领旨去了,不过一会儿便请来了白洐,这也是这些年来,白洐第一次踏出那个牢笼。

    言若躺在床上,抬手挥了挥,遣散了房中所有人,偌大的寝宫一下子变得空唠唠的。他的手指动了动,叫白洐坐到他边上来。白洐看见了,却站在原地不动。

    “白卿想必恨朕入骨吧。”若言笑的苍白无力,“可朕是皇帝,皇帝是不自由的,朕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他说着这样的话,以身份来掩盖自己的行为,他心虚,口气却强硬,“朕年少时,总是坐在白卿身边读书写字……白卿是嫌朕长大了么?为何不远亲近朕了呢……”

    白洐依然不动。

    言若又拍了拍身边,道:“朕诛你九族,如今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了。朕想请你做过来,朕有话对你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经有些沙哑了。

    “有什么事情,这里说也一样。”

    “父皇当初弥留之际……也是这样嘱咐于你么?”言若眨了眨眼睛,道,“老师,我要死了……我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也当不了一个好人……我没什么愿望,只想走之前再拉一拉老师的手,老师成全我么?”

    白洐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到了床边,他垂着的手被袖子遮挡住,言若还是拼尽气力抬起胳膊去触碰白洐的指尖。

    “老师……”言若握住了白洐的手,激动的颤抖不止,断断续续的说,“老师,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不当皇帝了……全都还给你……老师,我……”言若喘了几口,可最终一下没有呼出起来,眼光一直,拉着白洐的手就掉了下来,死了。

    言若死了。

    白洐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跌落在一旁,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丰富激烈的人,最浓烈的爱恨都给了言若。言若死了,他的情感一下子就没了着落,言若说下辈子他不要当皇帝了,他要把欠白洐的都还给他。

    下辈子在哪儿呢?

    白洐哇了一声呕出血来,他本就心神俱损,这会儿疼痛就更如洪水猛兽,他颤抖的抱着言若的尸体,低低的哭了出来。

    隆武九年,文帝驾崩,葬于东陵。

    陪葬的除了金银器具绫罗绸缎之外,还有一个活人。这是皇帝早早写进遗诏中的,即使是死了,他也要带着这个人一起上路。那人的棺椁就在皇帝的一侧,礼遇崇高宛如皇后。

    但史书上从不记得这一笔,史官勾了那人的名字,从此烟消云散。

    下辈子我不做皇帝了,我欠你的都还给你,好不好?

    end

    ——————————

    叫蝶梦是跟正文中许诺的梦境呼应,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这是个好问题。

    这篇番外的构想大概在写许诺泪痣那个梗之后不久就有了,所以也是在文章完结之后最想写的一个番外。不过也有 一些聪明的鱼猜到了!

    正是因为前世今生恩怨纠葛,所以他们大概今后……还得纠缠下去吧!

    我读书少,也不怎么看古风文,所以写起古风文各种文笔捉急,诶西……

    一本番外是有的!相信我!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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