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第31节

    再比如那两颗星星。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魔尊也好,真仙也罢,都是百万年前的事了,在这个群星时代里,轮不到他们登场。

    他坐在松枝上看云,从未觉得天地如此辽阔美丽。

    忽听得余世问,

    “你还在等什么?”

    不由轻轻笑起来。他没有等,只是在享受逐步登临绝顶的过程。到现在也够了。

    他起身,脚下的松枝岿然不动。

    没有铺天盖地的澎湃魔息,只有淡淡的殷红烟气,从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间溢散而出,轻飘飘的向云海之上飞去。

    中年道人周身无数道剑气迸射,破开云层雾气。

    如果山下走过的人抬头,便会生出苍穹被人生生割裂的恐怖错觉。

    他苦苦支撑,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但看见黑袍人出手的瞬间,顿时眸中精光大作,胸膛剧烈起伏,竟比方才证实余世入魔更激愤,“容濯!你这魔头!居然没死在西泠山!”

    ‘西泠山’一战是道魔大战之后,百年前爆发的唯一一次战事。

    那时的玉展眉初出茅庐,除魔的目的自然不是她,而是容濯和他的琼宫。容濯已入天魔境,相当于道门修行者的亚圣境界,更欲统一魔宫,渡海远征其余四陆。

    自魔宫分裂百万年来,势力割据,也就出了一个这般人物,修为与野心,足以威胁天下大势。

    于是沧涯与青麓,濂涧组成联盟,杀上西泠山。柳欺霜正值下山游历,便也去了。

    大战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容濯死了。周远道更是亲眼看着他心脉俱碎的。

    琼宫败落,由容濯弟子接管,多年不成气候。相比之下,金宫的鼎盛辉煌显然更引人注目。

    时日久了,人们只记得西泠山一战的惨烈,逐渐忘了为什么会打这一战。

    但总有人不会忘。

    当那缕细如纤丝的烟气飘至眼前时,周远道在某个瞬间生出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西泠山上,回到了尸山血海旁。

    也回到了还算年轻的时候。

    此时他有更节省真元的应对方法,就像应对余世的云海大阵。苦苦支撑,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不是等其余几位亚圣惊觉之后来救他,而是等人来杀入魔的余世。

    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黑袍人是容濯,那谁来都可能没用,何不战一场?

    中年道人右手微微抬起,虚握着,就像握着一把剑。

    周身的千万缕剑气汇聚而至,破风之声犹如声声啼血厉啸。

    他的青麓镇山剑虽损毁,但他还活着,剑心犹在。

    周远道神色肃穆,手中握着一把无形的剑,向那缕猩红轻烟斩去!

    对方只是微抬指尖,他却要如礼大宾。

    因为轻烟之中,蕴含着可怕的无上威压,几乎接近圣人的门槛。容濯不仅没死,反而境界更胜当年。

    剑锋之下,轻烟散去。

    淡淡猩红飘散在云海之间。就像一滴墨汁落进清水,轻巧无声,却迅速晕染扩大,须臾就染红百里苍穹。

    周远道嘴角溢出血线,他脚下的云海翻涌,已变成了血海生波。

    抱朴宗的弟子们只觉天色乍暗,抬头见一片遮天蔽日的刺目红云。

    不像晚霞瑰丽多姿,而是纯粹的猩红,仿佛要有浓稠的鲜血滴落下来。

    境界稍低的只看一眼就觉双眸刺痛难忍,不禁惊呼出声。

    何来斥道,“掌门在山巅与魔修斗法,都大惊小怪什么?!”

    众弟子连连应是,各自散去,不敢多问。

    何来转向身旁的青年,面上满是恭谨神色,“大师兄,今日山巅有大事,长老交代,不能上去的。”

    青年微微蹙眉,没有答应。

    何来面色微僵,但不敢说话。

    忽然起风了,九天之上有一道光彩,划破刺目红云,轻飘飘的落下来。如烛火乍明于长夜,引人注目。

    青年伸出手去,这道光彩便正好落在他指间,就像一片羽毛。洁白无瑕。

    下一刻,红云被层层割裂,接连惊呼声中,千万片羽毛,飘飘洒洒的落下。

    抱朴宗的九宫十八观,尽数笼在漫天的飞羽里。

    青年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便踏上山道,将制止和劝告声抛在身后。

    周远道站在血海中,识海也被血水侵染,令人作呕的浓稠与腥气包围着他。

    他两颊凹陷,面色青白。

    方才的一剑,本就不是要斩轻烟。而是要出剑。

    万道剑光流泻,源源不断的突破血海,如明亮灼人的羽毛,落在崖边松枝上。

    同样的一剑,程天羽在折花会上使过,威势已然惊人,又如何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这是一个亚圣年轻时的剑法。凝聚毕生的修为与荣光。

    华阁飞羽落九天,美丽至极,肃杀至极。

    直面这一剑的容濯,脚下松枝折断,密不透风的黑袍片片碎裂,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他身形虚晃,出现在血海之上,墨发狂舞,红衣比血色浓重三分。

    初冬的十万大山已是冷极,寒风如刀,霜天苍茫,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许多凶兽回到洞穴,准备开始漫长的冬眠。

    但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兽类。

    殷璧越和洛明川一路上片刻不停,又要应对山里层出不穷的危机,走出大山的时,精神微疲。

    目之所及,见天边红云如血,清光如羽。

    行至抱朴宗八十里外,有人正好拦在路中间。

    青衣束发,神色漠然,不知等了多久,手中剑都结了浅浅的霜。

    如此远虑与耐心,自然不为迎接。

    越过山丘,有人等候。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欲争分秒的此刻。

    殷璧越蹙起眉。

    第81章 我作为师父的徒弟,总要做些什么。

    殷璧越敢肯定,横断山上,正在发生一件大事,大到足以改天换地。

    以他的境界,尚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看出红云与清光蕴含的天地法则之力,却能隐隐感受到其间透出的恐怖力量。

    余世以观剑阵之名将周远道请来抱朴宗,现在山上有如此规模的斗法。青麓剑派做出的最坏猜测,已经成真。

    洛明川比他看到的更多。知道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尽快上山,即使没什么用。

    那样级别的战斗,不是现在的他们能面对的。

    然而多一分力量,多争取一点时间,或许就能求得转机。

    这种时候,有人拦路是最浪费时间的事。

    洛明川眸光微冷。

    他极少露出这般表情,殷璧越能感受到,师兄真的生气了。

    拦路的是熟人。

    在叶城他们结识了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也遇见了敌人,凛然杀意,锋芒在背。

    郑渭抱剑站在路中间。

    他在叶城受叶之秋的杀意所伤,回峰闭了生死关。这种闭关死亡几率极大,但他活着出来了,境界突飞猛进。

    殷璧越按住了洛明川拔剑的手,开口说道,

    “我觉得比起宗门的命令,你更想杀死我。”

    郑渭等在这里,八成是为拦截今夜欲进入抱朴宗的搅局者。或许现在每条通往抱朴宗的道路上,都早已有人等候着来者。

    只是他们恰好遇见了郑渭。

    或者说,郑渭恰好等来了他们。

    殷璧越有对方不会回答的准备,但郑渭应了,

    “是的。”

    即使说着想杀人的话,他的声音也很平淡,毫无波澜。

    殷璧越道,“但你现在杀不了我,因为我们有两个人。”

    郑渭点头。

    洛明川太强。这种认知,是出于多年杀人的直觉。

    虽然他出了生死关,与对方看不出表面的境界差距。

    “你想杀死我,只有一个机会,让我师兄先过去。不然我们两人,足以杀你。”

    郑渭听罢沉默,似是在思考。

    洛明川蹙眉,他方才不说话,是因为尊重师弟,但他不同意师弟这么做。

    殷璧越还按着他拔剑的手,神色很坚定。

    他明白殷璧越的意思。他们固然可以一起对敌,只是遇见郑渭这样毫无畏死之心的敌人,不杀死他,就不能过去,杀死他,耗时太长。

    山上的大事经不起等。

    “师兄,你说过相信我。现在我相信自己。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来。”

    殷璧越对洛明川说道。

    他给了郑渭一道选择题:遵循宗门的命令,尽力拦截他们;还是完成自己的心愿,去杀一直想杀的人。

    就在这时,郑渭动了,青袍微摇。他往右错开三步,让出了大道的中间。

    殷璧越猜的不错,余世的谋局和天下大势,对郑渭这种疯子而言,没那么重要。

    他慢慢松开洛明川的手,最后露出了恳求的眼神。

    洛明川终于点头。身形微虚,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十余丈外。

    郑渭没有表情,好似不曾看到。

    从他们相遇到洛明川脱身离开,各方心思电转,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殷璧越想,真是比打一场快多了。

    但他依然怕郑渭反悔,便拖延一般问道,

    “你为什么如此想杀我?”

    他师父杀了郑渭的师父;抱朴宗在折花会被打脸;而那时,也需要人试探剑圣是否能从陨星渊出来。这些都算是郑渭去叶城的原因。

    这次见面,郑渭的杀意虽然经过沉淀,如利刃归鞘,不露锋芒。但殷璧越是走过东陆荒原的人,能清晰的感受到。

    也明白隐忍不发,在很多时候不是放弃,而是蓄势。

    只是他确实不懂,这般执着的杀意是哪里来的。即使知道对方是个疯子,十四岁凝神,每当心境不顺,或者修行有桎梏,就要杀人。

    可为什么不能换个人去杀?杀自己很难,就算成功,也绝不会被沧涯山放过。

    郑渭答,“想杀的人没能杀死,动过的念头无法平息。不杀了你,道心不圆满,这比死亡更令我难以忍受。”

    殷璧越无言以对。

    他发现对方还真是讲道理的,可惜这道理他不认同。

    事实上,殷璧越让洛明川先走时,没有满怀以天下为重的高尚情操,他只是想起了师父——

    师父教给我唯一的东西,是杀人的剑法。

    那么我作为师父的徒弟,总要做些什么。

    这时候无言以对,师父一定不高兴。

    殷璧越想了想,说道,

    “什么追求道心圆满,说白了还是柿子挑软的捏。你敢说不想杀圣人,不想杀你师兄林远归?但你也只敢想想,因为知道自己一定杀不了。你怕了。你的道心,从来就没圆满过。”

    “轰——”

    对手的剑气斩落,地面剧烈震动,一道缝隙裂开,土石飞溅,烟尘漫天!

    殷璧越飞身而起,不退反进,倚湖剑不知何时竟已出鞘。

    飞扬烟尘被寒光劈开,尖锐的破风之声响起,持剑的殷璧越面沉如水。

    说了这么多话,他终于成功激怒了郑渭。

    抱朴七子排位时,郑渭挑战林远归,战败后郁结于心,去杀了三百山贼。这件事情,在叶城时,段崇轩曾提起过。

    怒气可增威,但生死之战,毫厘之间,愤怒使人漏出破绽。

    “嗤啦——”

    倚湖剑刺进了对手的肩胛骨,鲜血如瀑,喷涌而出。

    这一剑没有什么花俏,甚至说不上招式。

    但有绝对的速度,真元输出还有方位计算,如果不是郑渭最后一刻避开了心脉,现在已经死了。

    殷璧越一出手就是杀人的剑法。

    方才那样耐心啰嗦,他自己都要忍不下去。

    所以当他使出了这一剑,通体顺畅。

    精神状态接近巅峰,第二剑不需时间,已经起势。

    寒风卷地,天色渐沉,那片红云便愈发刺眼,如烈火灼天。

    抱朴宗八十里外,大道萧索,竟结起一层冰霜,冷如严冬。

    寒水剑。

    从他与郑渭说话开始,到蓦然出剑。

    后发先至,似慢实快,战斗的节奏,瞬间就掌握在了殷璧越手里。

    剑锋寒意迫在眉睫,郑渭疾退,一退十丈,毫不犹豫。

    同时剑尖显出抱朴八卦的流转阵图,剑走巽位,斜斜刺出,轨迹形成一道华光,直取对方眉心。

    他人在退,却没有选择出剑回守,而是在与对方搏命。寒水剑若不肯收势,八卦剑便会伤敌。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毫无畏死之心的疯子着实可怕。

    但走出荒原之后,殷璧越最不怕的就是搏命。

    倚湖一往无前,如严冬降临四野。地上的寒冰飞速延展,大道两旁的荒草枯树尽数冰封。

    殷璧越的眉峰与睫羽,都凝结了浅浅的霜。

    最终,剑尖的冰霜冻住了心脉伤口的血液。

    郑渭神色微茫。

    他想过失败,因为对方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叶城秋湖边要破障的少年。

    但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连出第三剑的机会也没有。

    八卦剑握在手中,郑渭向后倒去,瞳孔涣散,无法闭上眼睛。

    他还会许多剑法,身上还有许多法器,却不再有意义。

    倚湖归鞘,殷璧越从他身边走过,这次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走的很慢,刚才一剑真元倾尽而出,几乎令他脱力。

    他看了眼天色,心想,师兄应该到山上了。

    这天傍晚,横断山的天空有片红云,西陆的人们遥遥望见它,会觉得像晚霞,因为云层的缝隙间,清光透射,如白羽纷飞。

    只是夜色已深,霞光还迟迟不散,红的令人不舒服。

    有人开始惶恐,无法修行打坐,却想不到自己除了祈祷,还能做些什么。

    更多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蔚然壮观的奇景,议论纷纷。

    余世觉得该结束了。万无一失,不该有变数了。

    周远道的这一剑真是厉害,也到了剑势耗尽的时刻。

    他甚至想,容濯的计划没错,确实该先除周远道,此人心性如此坚定,实力也比他们想象中强大。晚除一天,都是个大阻碍。

    血海上的中年道人两颊深陷,面色青白,周身清光开始溢散。终于咳出一口血来,这次是心头血。

    墨发披散的容濯笑了笑,笑意依然漫不经心。衬着如血的红衣,便显得阴森可怖。

    他笑意未尽,蓦然蹙眉,抬眼向云海间看去!

    下一刻,余世亦有所感,随他目光看去,冷漠的神色化作讶然。

    云海那端,无上的浩大威压传来,是亚圣的威压。

    这不可能。

    但他们更想不到,先来到山巅的,不是掌院先生的石印,也不是无妄的木佛珠。

    而是一个青年。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场战斗中的后辈。

    他呼吸微乱,道袍染血,可见上山这一路,不少人试图拦他。但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山下已无人能阻他。

    第82章 就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今夜横断山上的杀局,前期做了千丝万缕的准备,织成一张大网,密不透风。

    护山大阵催发到极致,通往抱朴宗的每条道路上都有人拦截外来者,山上的巡卫和职守更比从前严密十倍。

    这些足以阻挡绝大部分赶来的修士,却无法挡乘奔御风的亚圣。

    “学府那个书生,境界虽高,满腹机谋,可惜连剑都不会拿,不足为大患。”

    “皆空寺贯来避世,无妄太淡泊,谁掌天下,是道是魔,他也没那么在乎……”

    这是容濯很早之前对余世说的话。

    语调散漫,话里却有谁也不放在眼中的疏狂。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改了云海大阵,针对亚圣境界的潜在敌人,遮蔽气息,混淆天机,把这两人的目光,引向陨星渊。

    如果掌院先生和无妄法师要来,也有后手安排,他们会付出一定代价,尽可能拖住这两人。

    夜色苍茫,无星无月,红云耀目。

    容濯冷眼,是因为掌院虽没有到,他的私印却瞬息万里,眨眼间将重重血海破开一道缺口。

    巨大如山的石印,在血海上投下一片阴影,浩大的威压铺天盖地。

    此处有抱朴宗的护山大阵沟通天地之力,石印不该来的这么快。

    余世瞬间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看向来到山巅的青年。

    蹙眉问道,“你要欺师灭祖吗?”

    他语气不重,却有威压如剑,当头斩下。

    被质问的青年嘴角溢出血线。

    余世刚才的一剑,他没有挡,只是神色平淡的硬抗下来。

    容濯袖袍狂舞,双手飞速结印,血海泛起滔天波澜。

    他可以破开石印,只是需要时间。但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周远道已经站了起来。

    纵然时刻紧急,余世还是缓和了面色,对青年道,

    “此事不该你插手。下山去吧。”

    意思很简单,你没资格在这里,但你现在下山,我既往不咎。

    对于余世这样的境界地位,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任何人都该感激涕零的接受。

    但青年没有动。

    血海上吹来腥风,扬起他深青色的道袍。

    余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大的变数,会是林远归。

    正如君煜在沧涯山,抱朴宗的一半护山大阵,也掌握在林远归手中。

    林远归不知道今夜的杀局,也不擅卜算,但境界所至,能从红云和清光中猜测到几分。

    纵然有余世下令今夜不能有人来山巅,林远归要上来,何来不敢拦他,那些长老也拦不住他。

    他来到山上,看见血海,然后削弱护山大阵。没有丝毫犹豫。

    余世不是林远归的师父,没有师徒情分。但林远归对宗门价值很大,不能轻易死去。

    至少不能这时候死。至少要为宗门做些事。

    “你现在本事大了,就要当数典忘祖的叛徒?”

    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意,横穿青年胸腹,鲜血汩汩。

    林远归面色不变,没有挡,也没有退。

    他不挡不是因为余世是亚圣,而是因为对方是师门长辈。

    没有退是因为自己的原则。

    他长年闭关,不知道掌门为什么要勾结魔修杀周远道,只知道这是不对的。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和考虑,不对就是不对。

    余世神色更冷,他抬袖,正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扔下山。却猛然飞身,出现在血海之上。

    因为不知为何,容濯突然放弃抵挡石印,也不管周远道,直径来到山巅。

    余世似有所感,接替了同盟者的位置。

    护山大阵被削弱,上山这一路的阻碍也被林远归清扫。

    是故当洛明川来到山巅时,几乎没废什么功夫。

    只见山道正前立着一个人,是一个魔修。

    红衣如火飞扬,将身后的血海都压去颜色。眉眼间隐有妖邪之气,却姿态散漫,半分威压不露。

    血海上的周远道面如枯槁,余世拔剑,将缓缓石印逼开。

    最不起眼的山巅西侧,站着一个青年,一身青色道袍,岿然不动,挺拔如松。

    只是一眼,洛明川便将几人身份和当前局势看清了八分。

    他看着杀局,心思电转时,容濯也看着他。

    不过如此,真是令人失望。

    这样一个年轻人作为魔尊转世,哪里有半分称霸天下的气质?太弱。

    失望使人不耐,容濯的眼神变了,像是在看着草芥蝼蚁,淡淡开口,“你配不上天罗九转。”

    洛明川摇头,“我不屑于它。”

    容濯终于觉得有几分意思了。

    天罗九转,是每个魔修追求的最高功法,不死不灭,是修行者能看到的极限强大。现在这个自己一手能摁死的蝼蚁却说不屑。

    他笑了笑,妖异而森冷,“那不如给我啊。”

    这句话不是在商量。

    话音刚落,一缕猩红的烟气便飘散而至。

    洛明川眼前出现了一片尸山血海。

    血海在他的识海里。

    就像被了观强行拉入禅定境,这是顶尖强者的神通。容濯的精神意念,直接攻破了他的识海。

    比起玉展眉,容濯更想要天罗九转。

    阴冷的杀意,暴虐的怒气,沉寂的死意,怨恨,不甘,凄惶……世界所有的苦痛挣扎都在这片血海波澜中,淹没一切善念美好。

    足以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洛明川只觉眉心一阵尖锐的刺痛,头痛欲裂,然后他看到了沧涯覆灭,师父,师弟师妹们,熟悉如亲人的人接连死去。

    他茫然的站在变成废墟的清和殿上,有人喊了一声魔头,一转身,才惊觉拿剑的人是自己。

    血色变换,最后的画面,是兴善寺中,师弟挡在他身前死去,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洛明川脸色苍白,冷汗湿透衣背。识海开始震荡。

    浓稠的血水包裹了他,令人作呕的腥气盈满肺腑,他透不过气。只觉要淹没在这片血海中。

    “哗啦!”

    忽有一道雪亮的剑光,如皓月破云,劈开黑夜,斩落在血海之上,扬起万丈波涛!

    一剑朔月,万里清光。

    容濯的目光转向出剑的人。

    他本是不把这个后辈放在眼中的,只是现在动了杀心。

    出剑的是林远归。

    他今夜很沉默,因为余世的做法,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数典忘宗’‘背叛师门’八个大字还压在他身上。

    只是他不明白,‘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这难道不是开山祖师传下来的宗训么?为什么自己就成了叛徒?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对师门长辈拔剑,却可以对魔修拔剑。

    他扛了余世两道剑气,伤及肺腑,眼下这一剑蓄势已久,真元倾尽。他明白面对容濯,自己只够出一剑,而机会也只有一次。

    容濯的血海出现一丝松动,细如发丝,他收起了散漫的笑意,抬手指向拿剑的青年。

    却蓦然对上一双眼睛。

    漆黑如夜,深邃如渊。

    是洛明川已破境而出。

    一刹那,血海逆流退潮,容濯坠入了一片黑暗中。就像天地开化之前,古老而纯粹的黑暗。

    是陨星渊底。

    容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被对方拉入境中。

    无穷无尽的魔物涌出来,开始撕咬他的血肉。他无痛无觉一般,诡异的生出几分兴奋,这就是天罗九转么?这就是魔尊转世么?

    石印在余世的剑气中轰然碎裂,碎屑细如粉末,悬停于空不散。

    余世蓦然察觉山巅有变,想要抽身而出,却身形凝滞一瞬。

    血海那边有人走来,峨冠博带,长衫落拓。

    是掌院先生。

    先生确实不会拿剑,他以读书人自居。

    兵者不祥,书生不得已而用之。

    掌院先生扶住了周远道。

    在以往,他的战力不足与余世一战。但今夜,余世消耗了太多,无论是精神还是剑意,早已不在巅峰状态。

    被卫惊风重伤后,余世在容濯的帮助下重塑经脉,入了魔道,看似空前强大,实则空中楼阁,根基不稳。这种虚浮的强大,最经不起消耗。

    他们都明白这个事实,所以没有人先出手。余世在思考与掌院结盟的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和收益,哪个更高。

    掌院则是看着周远道,拿出了一颗丹药。周远道摇了摇头。

    蓦然打破沉默与僵持的,是两声呼喊。

    “师兄!”

    “师父!”

    喊师兄的是殷璧越,山巅众人里,他最先看到脸色苍白的洛明川。

    喊师父的是程天羽,他一眼就看见血海中,浑身是血的师父。

    如平湖击石,寂灭如海的剑气闪过,直取殷璧越面门。

    速度之快,避无可避。殷璧越甚至来不及拔剑,死亡的阴影就当头罩下。

    掌院先生身影微虚,眨眼就挡在剑锋之前。又是一方石印与之相击。

    “轰!”

    石印上出现龟裂的纹路。

    面对相差不远的对手,速度与力量根本无法兼顾。

    余世对殷璧越出手,目标却是掌院先生。他猜的不错,掌院会救殷璧越。

    下一刻,他眼中笑意凝滞,因为有一把剑从背后刺来。

    快而轻盈,就像一片飞羽。

    最后关头,他的护体真元震偏剑锋,才没有被贯穿心脉,而是刺进了肩胛骨。

    他没有想到,周远道分明是将死之人,竟还能出剑。

    这一个突变,掌院的石印没有继续碎裂,凌空翻转,反将余世逼的连退三步。

    周远道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稚气犹在的程天羽,拿着飞羽剑向他跑来。

    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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