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第22节

    洛明川将剑抽出来,血花飞溅,他的手很稳,面上神色淡淡。

    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枯萎,转眼成了一具白骨,乌黑的血水渗进土里,再无踪迹。

    “师兄……”

    洛明川转头,就见殷璧越怔在原地看着他,目光空茫,神色落寞。

    他心中一惊,莫非是吓到师弟了?

    殷璧越垂下眼,目光落在洛明川持剑的右臂,那里有一道细微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还有黑色的魔息,丝丝缕缕的萦绕着。

    他说,“师兄,你受伤了。”

    洛明川放下心来,笑了笑,“皮肉伤,没事的。”

    他真元运行了一周天,魔息已经散去,伤口完全愈合。只有白袍上被浸出了一小块血色。在漆黑的夜色里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殷璧越抿着嘴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最后没有章法的冲进来,洛明川也不会因为分神看顾他而受伤。

    “好了,我们走吧。”

    殷璧越任由洛明川拉起他的手腕,一直走出山洞。

    循着水声,信步走到一条小溪边。

    银色的月光下,潺潺的溪水流过山石,银屑般的水珠溅在溪边的青苔上。

    洛明川开始洗剑,一边笑道,

    “师弟,你做的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做不到这么好。”

    殷璧越依然没有说话。

    他知道师兄是在宽慰自己。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就像每本x点文里,跟在主角身后蹭经验傻x队友,最后还要连累主角受伤。

    他再次迫切的渴望变强,就像从学府回来的那天夜晚,也是这般清冽的月光下,他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强大到至少洛明川与人对战时,自己可以留在旁边,而不是在看不到战局的地方担心。更进一步,可以并肩作战,而不是成为他的软肋。

    洛明川第一次看见这样沉闷的师弟。

    以往虽然师弟话不多,但是相处日久,他已经可以感知他的情绪。

    师弟为他担心,这让洛明川心中如暖流淌过,妥帖温暖。但同样自责起来——如果自己更加强大,强到可以全身而退,不会受伤,师弟便不会难过。

    洛明川看着沉思中的殷璧越,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宽慰。

    鬼使神差的,他原本撩水洗剑的手抬起来,直接捏上了少年的脸。

    触手细腻滑嫩,上好的丝绸都不能比其万分之一。

    带着清冷溪水的湿润,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羊脂白玉。

    殷璧越蓦然觉得脸上一凉,抬眼震惊的看着洛明川。

    他这幅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让洛明川直接笑出了声。又捏了两下,才松开手,“师弟,你要是再不高兴,我就要继续捏你的脸了!”

    殷璧越立刻捂上了脸。又觉得太扭捏丢人了,急忙把手放下。

    一边瞪着眼睛,自以为很严肃端正的说,“师兄!我再过两年就加冠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是不能在像逗小孩一样捏他的脸了。

    洛明川轻咳一声,正色道,“是,师兄知道了。”

    他把手背在身后,指腹轻轻摩擦,好像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一样。

    但是经过刚才一闹,殷璧越也不再沉闷,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方才确实震惊,因为记忆中,洛明川还不曾与人开玩笑,褪去了平日持礼端正的样子,好像……更加真实鲜活了。

    但不管是怎样的师兄,都是他的师兄。

    而自己也会越来越强,就像师兄一样。

    深山藏古刹。

    兴善寺作为‘佛门双寺’之一,论起传承与正统佛法,更在皆空寺之上。是天下佛修心向往之的神圣之地。

    世间最接近佛的地方。

    然而此处不是恢宏的大殿,也不是堂皇的佛光阁,只是一间偏僻的禅房。

    古梁朽蚀,昏灯明灭。

    案前坐着掐念珠的老僧,形容枯槁,眉目慈悲。

    他将纸笺放在跳跃的烛火上,顷刻便成了飞灰,被窗户里灌进来的夜风吹散,踪迹再难寻。

    就如他修佛多年,世事如过眼云烟。

    立在他身旁的灰袍僧人欲言又止,“师叔……”

    老僧宣了一句佛号,缓缓道,“心有佛理,杀人救人皆是慈悲。掌院先生与无妄大师,也与我做相同的选择。”

    年轻的僧人垂下眼,“弟子受教了。”

    第57章 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缇香山脉是南北走向,愈往南去,秋林间的景致愈发斑斓。

    墨绿与金黄,交织着血红的枫叶,透过白霜与雾霭,更显得明丽多彩。

    两人走到山巅时,目之所及,山下红枫绵延。风过簌簌摇曳,如惊涛拍岸,潮声阵阵。

    洛明川笑道,“过了这座山,就是兴善寺了。”

    殷璧越举目远望,遍野红枫之中,依稀可见山腰上碧瓦飞甍的影子。

    就像一颗明珠,缀在翻涌燃烧的火海之间。

    道魔大战和天劫之后,很多强者陨落,很多宗门在战火中断了传承。现在的大门派,大多是在天劫之后的‘末法时代’才逐渐兴起,发展壮大的。

    兴善寺则不同,兴善寺虽然没有亚圣,但传承从未断过。论起佛法正统,更胜有亚圣无妄法师的皆空寺。

    殷璧越未曾与佛修打过交道,折花会上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行事低调,沉默少言上。提起‘佛门双寺’,许多人想到的只有慈悲两个字。

    洛明川心中想着兴善寺医修妙手,师弟的白发之症或许将有转机,不由放松下来。

    寺院依山而建,远望去青灰的屋顶,杏黄的院墙层层叠叠,绵延一片。

    这样大的寺院里,少说也有上千僧人修行。

    然而山门并不如何壮阔,与其他大门派相比,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雨雪,最上端正刻着的‘兴善寺’三个大字,只余轮廓,早看不出最初的笔锋顿挫了。

    但就是这般光景萧瑟的石门,却依然保留着‘诸圣时代’的原貌。

    三门并立,中间一道殿堂式重檐大门,两边各有一道小门,象征涅槃解脱的三种法门,“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是那时典型的寺院建筑风格。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看到一个门派的历史与荣光。

    明黄袈裟的年轻僧人站山门外,眉目沉静。

    他看到山路上并肩而来的两人。分明穿着一样的沧涯道袍,气度却截然不同。一人君子端方如暖玉,一人白发冷眸如寒冰。

    年轻僧人想到诵过的经文,“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君子端方也好,不近人情也好,不过是表象,又如何能代表一人的本质。

    他宣了一句佛号,迎上前去,“二位施主,请随小僧入寺。”

    殷璧越和洛明川一怔,想不到会有人等候相迎。但随即想到寺中有高僧住持,这座山的动静尽在指掌,怕是他们的来意也早已猜到。

    洛明川行了一礼,“劳烦了。”

    年轻僧人侧身避开这一礼,道了声‘阿弥陀佛’,领他们进入山门。

    殷璧越踏过山门的瞬间似有所觉,蓦然回头,看见高大的石门上,刻着‘苦海无边’四个大字。或许是错觉,他觉得这四个字,比正面刻着的‘兴善寺’要清晰许多。

    年轻的僧人低眉垂眼,领他们绕过重重佛堂,一路上不时有灰衣僧侣停下向他行礼。

    殷璧越两人才知这僧人辈分不低,应该是寺里哪个高僧的亲传弟子。

    寺院很大,有人洒扫,有人诵经,然而处处宁和静穆,不闻喧哗。

    行走其间,周身都沐在栴檀木香的淡淡烟气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殷璧越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就仿佛这般平和的表象之下,有一只冷漠而残忍的眼,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最终跨入了寺里最恢宏的金顶佛殿。

    殿宇高阔,明黄的经幡与宝盖从梁枋间漫垂而下,重重叠叠,浸在袅袅青烟里。一眼看去,让人生出无边无际的错觉。

    金身佛像高大无匹,仰目才可看到佛首。

    与之相比,佛前立着的金襕袈裟老僧,则显得低矮许多。

    但没有人会觉得他渺小,因为他是兴善寺方丈。

    全寺仅余的两位‘净’字辈之一,净海法师,是与皆空寺亚圣无妄法师同年岁的高僧。

    洛明川和殷璧越远远想不到,等在这里的会是这样一位大人物。

    两人上前行礼,发现佛殿中仍立着不少僧人。虽然威压不露分毫,修为看不出深浅,但皆着明黄袈裟。

    两人行的是道门礼数,僧人们以佛礼相回。

    这样大的场面之中,先开口的自然是净海,他说话语调平和,不疾不徐,犹如念诵经文一般,“两位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贫僧已知殷施主来意,非是疑难,还请移步一叙。”

    他后一句只对殷璧越一人说,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殷璧越下意识看了一眼洛明川,他们还未开口,这人便知他们为治病而来,着实境界高深。

    洛明川也没想到,净海法师如此轻易就许诺亲自出手相助。但天下皆知佛门慈悲,他此时也并未多想,只念着师弟的白发之症不足为虑了,便对殷璧越点了点头。

    殷璧越见他点头,才随净海向殿后走去。

    堂皇恢宏的佛殿之后,是一间僻静的禅房,房外植着一株挺拔的青松。

    房里燃着香,光线晦暗不明,即使是白日,净海依旧点上了案前的灯烛。

    两人对坐在案前,殷璧越对自己的白发之症并不上心。此时关心的自然不是如何治病,而是在识海中勾画之前走过的每条道路。

    他已经可以确定,整个兴善寺,埋着一个威力无匹的阵法。方才山门的‘苦海无边’,就是阵眼中的一处。

    极有可能是传闻中,‘诸圣时代’留下的可阻圣人的‘佛印金光大阵’。

    只是不知这阵法的威力还剩几成。

    净海拿出一张半旧的榧木棋盘,“殷施主,可愿与贫僧手谈一局?”

    下棋自然跟治病没什么关系,但殷璧越见过掌院先生之后,已习惯了这些大人物们云里雾里的行事风格,应道,“棋道拙劣,让大师见笑了。”

    讲经首座没有在意他的谦词,直径将盛黑子的棋笥推过去,请他持黑先行。

    殷璧越也不推辞,抬手就将第一子落在了棋盘正中的‘天元’位。

    这种下法很少见,要么是棋路独树一帜的高手,要么是不懂谋划的草包。

    殷璧越两者都不是。但自从踏入兴善寺,他就觉得异常压抑。

    仿佛胸腔里闷着一口郁气,非要靠这一颗棋子发出来不可。

    从礼制上讲,与前辈对局落子天元,有不敬长者的意味。

    老僧微微蹙眉,但什么也没说。

    也落了一子。

    一时间,幽静的禅房里,只有接连响起的落子声。

    两人各行了二十余步,对局节奏尚是平和。这时,净海开口了,“听闻殷施主出身澜渊学府。学府里融贯百家,不知可曾学过佛法?”

    殷璧越答道,“所学粗陋,不曾修过。”

    这话不是谦虚,藏书楼纵然佛法典籍不少,可是殷璧越当时已学了剑法初探,对佛学兴趣不高。

    但他突然想起了洛明川。

    洛师兄的迦兰瞳术,就是佛门功法。

    老僧又落一子,讲了一个佛经里的故事。

    故事简单,殷璧越很早就听过。

    无非是说海上行船,船有五百人,其一人为盗,欲杀满船人。

    《杂阿含经》中的比丘有六种神通,其一为“生死智证”,能预见众生所为善恶,因果业行。预知贼盗所为,便先杀贼盗,救船中人。

    净海总结道,“宁可破戒,承担杀生果报,也要救助众生。正是‘入狱身先’的大慈悲。”

    殷璧越没有说话。此时棋局已变,他的‘长龙’,已被对方逼的只剩三口气了。

    净海却不再落子,而是声色一厉,“殷施主,我知你是心怀慈悲之人。但你可知灾星降世,乱世将倾?!”

    殷璧越豁然抬眼,只见老僧横眉倒竖,眸中似有慑人精光!

    他心中一沉,脑海中飞速回想方才进殿的情景。明黄袈裟的僧侣们分立殿中。

    ……有十二人。

    如果正好是四位首座和八位执事,这意味着兴善寺所有强者尽出!

    殷璧越几乎瞬间就要拔剑而起!但他竭力克制住了。

    他知道,既然净海将他引来此处,必不会轻易让他出去。而在一个大乘境强者面前,自己根本无法强行走出这间禅房。

    于是他沉静下来,没有握剑,也没有动。

    诚恳道,“请大师解惑。”

    净海娓娓道来,“贫僧修‘法眼神通’已有千载。此时殿外站着的洛施主,便是降世灾星。死在临渊剑下的魔尊若要转世重生,必将以他的肉身苏醒。”

    殷璧越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净海从未被后辈冲撞,但此时没有怒意,仍旧解释道,

    “不止是贫僧看见,掌院先生和无妄大师,也与贫僧所见一致。”

    殷璧越怔住。

    净海的话,如一道雷光,直直劈在了头顶!

    第58章 如果非要信点儿什么,我信师兄。

    殷璧越还记得原主欲杀洛明川,就是掌院先生的意思。

    ‘你没能杀的了他,那便算了。’与先生喝茶观星之前,先生如是说。

    难道那时就已经算到他们会来兴善寺,仍有杀死洛明川的机会?

    但是掌院先生尚不曾直接出手,为什么这些僧人愿意?

    还是说净海与掌院,看到的未来,仍有不尽相同的地方?或者说,净海受境界所限,只能看到一部分的因果?

    这些大人物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一致决定要杀死洛明川?

    那么剑圣呢,他应该是这世间看的最远的人,剑圣的选择又是什么?

    一息之前,殷璧越的脑海中飞掠过千头万绪。交杂成一团乱麻,令他喘不过气。

    他只想掀起桌子大喊!

    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外面站的那个是圣!母!主!角!

    最初要当反派boss的是我!是我!!

    魔尊要没死,真能像传说中一样转世!那也是我!

    要杀杀我啊!

    “众所周知,我师兄与人为善……”

    净海厉声打断他,“魔尊转世一旦降临人间,他便不再是你师兄!只会变成一个魔头!”

    又见殷璧越神色变换不定,语气缓和下来,

    “听闻殷施主折花会上与人同台交手,尚且不忍伤人。如今这件事牵扯到天下苍生的性命,想必施主是明大义,知如何抉择的。敝寺不会伤洛施主性命,只请他留在静思阁,寺中有佛光护持,邪祟不侵,魔尊魂魄转世也不可入寺,足可避此灾劫。已是最好的方法了。”

    殷璧越听罢,怔怔看着棋局。

    净海也不出言再劝,沉默着等他理清思绪。

    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传来的松涛阵阵。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佛殿中。

    洛明川看着将他围在正中的十二位僧人,听完了讲经首座叙述。从他的生卒年月,何时开悟修行说起,讲到他的人生经历,修炼过的种种功法。

    最后讲到魔尊。

    “敝寺无意伤施主性命,还请施主于静思阁中小住几年。待灾劫时限一过,再离寺。”

    静思阁是兴善寺里惩罚违戒弟子的地方,有时也关押邪修或大奸大恶的罪人。相当于沧涯山的地牢。同样压筋摧骨,不见青天。

    洛明川听完这些,没有愤怒,也没有怒喝反驳。

    神色平静,好似还有些茫然,“我做错什么了么?”

    巨大的佛像眉目慈悲,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佛不会说话。

    那些得道高僧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禅房内,殷璧越长舒一口气,低叹道,“苟利苍生,生死矣。”

    此间紧张的气氛顷刻松弛下来。

    净海笑了。满面的皱纹都缓缓舒展开。

    老僧张开口,似是想夸赞殷璧越几句。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疾如风快如电!

    明光直取老僧面门而去!

    满盘的黑白棋子‘哗啦’一声洒落一地,如雨花飞溅,殷璧越早已随剑光跃起!

    净海神色一凛。袖袍直挥,澎拜的劲气迸发,就要与剑锋相击!

    然而这一剑看似冲他而去,实则直劈房门!

    “轰——”

    烟尘乍起,禅房木门连着半边墙壁被剑势轰塌。

    殷璧越连人带剑飞掠而至,出现在大殿之中。

    正好挡在洛明川身前。

    殿里每个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确实是出乎意料。

    天下哪个破障境,敢在大乘强者面前拔剑?

    就算有,谁又敢在兴善寺住持面前拔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净海挥袖落空,到瞬息也现身大殿,殷璧越已经挡在了洛明川身前。

    但殷璧越不觉得快,他只觉方才的每一分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从净海开口说出灾星开始,他就在计算并等待这个瞬间。

    一个大乘强者松弛下来的瞬间。

    他知道,自己若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便再也不会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洛明川。幸好,还来得及。

    然后质问众人,“师兄不曾犯错,凭什么要受罚?”

    刚一开口,只觉一阵腥甜直冲喉头,经脉刺痛无比。殷璧越竭力压制下来,挺直了脊背。即使是有心算无心,从大乘境的封锁下突围而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洛明川怔怔看着持剑而立,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师弟一定都知道了。可师弟选择相信他。

    那么他也该相信自己。

    他往前两步,与殷璧越并肩而立,认真道,“我不是魔尊。也不相信你们的话。”

    净海横眉倒竖,如金刚怒目,罗汉发威,

    “洛施主身上,有魔息。殷施主难道要助纣为虐么?置天下苍生于何地?”

    他之前威压不露,此时大乘期的威势蓦然迸发,离他最近的一位僧人都不由退开两步。

    可殷璧越毫不畏惧,气极反笑,“荒唐!我师兄在缇香山除魔受伤,你们反倒污蔑他是魔修?!”

    此时一旁的讲经首座净云喝道,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话音刚落,他明黄袈裟飞速鼓起,袖袍翻卷,一掌向天,一掌指地。两掌与十指奇异的重叠旋转之后,金光大作!

    他身后显出巨大的金色佛印虚影!

    佛门大手印!

    大印来势磅礴,含着大乘期的无上威压,直压洛明川而去!

    如狂风过境,供案上的青铜熏炉翻倒跌下,重重垂落的经幡与华盖都被高高扬起。

    恢宏的佛殿仿佛在这一掌之下微微颤抖。

    大印转瞬逼在眼前,洛明川反手将殷璧越揽在身后。踏出一步,看似缓慢的抬起手,但身后虚影飞速成型。

    竟然做出与净云相同的动作!

    没有犹豫,毫不生涩。

    还了他一记佛门大手印!

    真义一丝不差!

    “轰——”

    两道金光大印相击,劲气激荡,将漫垂的经幡炸的粉碎。

    除了方丈净海与讲经首座净云,其余僧人纷纷被逼退三步。

    没有人能想到,洛明川以小乘中境与大乘对掌,竟然不落下风!

    净云没有惊讶,冷声道,

    “洛施主,你已经入魔了。你的瞳孔……”

    洛明川的瞳色已变成了沉如长夜的纯黑。

    殷璧越厉声打断他,“一派胡言!迦兰瞳术是你兴善寺的法门!”

    净海接道,“可洛施主练的不是迦兰瞳术,是‘天罗九转’!”他转向殷璧越,“殷施主现在醒悟还来的及,我佛门慈悲,最讲道理。之前你的种种冒犯,大可既往不咎。”

    殷璧越感受到洛明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一瞬。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先前净海将他引开,是因为不想对上兮华峰,更是因为忌惮剑圣,所以不会对自己出手。只会困住洛明川。

    兴善寺没有亚圣,却有一座金光大阵。到时候即使洛明川的师父正阳子来要人,说不好还要被拿天下苍生讲道理,若是不听佛门的道理,也有金光大阵相压。

    更为可怕的是,方才净海提到掌院先生与无妄法师。

    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代表着不止一位亚圣的意志。

    其中曲折,殷璧越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七七八八,但他朗声大笑,“好一个慈悲的佛门,好一个冠冕堂皇的道理!”

    众僧人聚拢而来,皆怒目而视。

    净海喝问道,“你敢在佛前拔剑?你敢不敬佛祖么?!”

    方才净云法师出手,还能算的上佛前除魔卫道,可殷璧越此时若要拔剑,立刻就成了众僧眼中的邪魔。

    ‘不敬佛祖’的帽子扣下来,再心性狂傲的修行者也会生出几分犹豫和忌惮。

    但绝不包括剑圣和他的弟子们。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燕行,他会想起师父的教诲,然后用回答抱朴宗长老的方式,反问道,“佛祖一没生我,二没教我,我做什么要敬他?”

    但殷璧越不是燕行,他不会谤佛。

    他此时只是平静道,“我不信佛,我什么也不信……但如果非要信点儿什么,我信师兄。”

    什么魔尊转世,什么天罗九转。

    你们这些和尚说的话,我半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第59章 并非回不了头,而是不愿回头。

    殷璧越说完这番话,煌煌佛殿如黑云压顶。

    众僧人脸色阴沉如墨,恨不得登时除去这两个不知敬畏的魔头。

    净海寒声道,“既然如此,就休怪贫僧不客气了……”

    他辈分极高,自从六百年前迈入大乘境,何时有人违逆过他。今日煞费苦心的劝导殷璧越已是用了极大的耐心,眼下见人执迷不悟,也不愿再讲道理了。

    殷璧越和洛明川对了下眼神,都没有按套路出牌的意思,两人方才看似怒而争辩,实则将这些僧人的修为强弱打量清楚。

    此时不待净海把话说完,就抢先发难!

    殷璧越身形飞掠,剑锋横斜,直向修为最高的净海净云刺去!

    没人想到他一个破障期,竟然一出手就对上了两位大乘境。

    他剑身如江河开山劈石,滚滚奔涌,佛殿里的经幡华盖扬起,好似两岸的碎石与浪花飞溅!

    声势之浩大,如一条沧江出现在佛殿之中。

    可在大乘境眼中,只是孱弱如细流,不堪一击。两位僧人顾及他是剑圣弟子,未曾用全力,却是誓要将他留下来。

    抬手结印,金光虚影霎时封锁了剑势所有来路。

    同一时刻,洛明川一记佛门大手印,直压殿中修为最弱的知客僧与执事。

    佛殿中金光护持,佛门功法施展出来更增威势。他方才与净云对掌不落下风,此时猛然出掌,霎时在围困中轰出一个缺口。

    而殷璧越的剑势眼看就要与二位大乘境的佛印相击,谁料一击未中,身形却飞速向后掠去!

    洛明川晚他一步,挡在他身后,一手与净海净云的佛印对掌,一手袖风轻拂拍向殷璧越。

    两人几乎同时从缺口飞身而出!

    冲出佛殿之外,直直向寺中后山奔去!

    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之间,配合之默契,没有毫厘之差!

    他们知道若是趁对方不备,暴起发难,还有一线生机脱困而出。相反拖得越久,因为境界差距,形势越不利。

    所以殷璧越一剑‘江来江去水潆洄’,看似浩大,实则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净海净云交手。

    江河奔流一往无前,却在该转弯时转弯,该回折时回折。

    毫不犹豫,自然流畅!

    但他没想到,最后净云净海的佛印追上时,洛明川没有全力对掌,而是先拂袖施力,将他送出殿。将所有攻击加诸己身。

    两人分秒不停,飞掠过重重佛殿的屋顶,真元运转到极致,几乎要胀裂经脉,一息之间便跃出十余丈。

    因为山门处定有僧人重重埋伏,更是寺中金光大阵的阵眼所在,最难突破。此时只能兵行险招,朝后山奔去而去。

    他们身法极快,但大乘境的威压来的更快。

    净海只是心念一动,就从佛殿中消失,拦在了两人去路之前。

    而净云紧随其后,封住了他们的的退路。

    这样的境界差距,足以让人绝望。

    更遑论成百上千的灰袍僧侣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在佛殿的屋顶飞掠,那些僧人也不上来,就在地上疾走。

    但是开始念诵佛经,声音低沉而整齐,汇聚在一起,就生出磅礴的力量。

    在回声如潮的佛经中,整个兴善寺被一圈直上云霄的金光包围。

    ‘佛印金光大阵’就此开启,经文不止,大阵不灭。

    净海神色沉静而漠然,一手转动佛珠,一手握金色禅杖,不动如山。

    待二人近前,禅杖猛然震动,杖首四环相击,声音如钟如铃,远远传开,震耳欲聋。

    禅杖本是作佛门中敲打警醒念经困乏的僧人之用,最是宝相庄严,威势浩大。而净海这一记名作‘大慈悲杖’,是他毕生绝学,眼下全力施展,屋檐上的金瓦都随劲气飞射而出。

    洛明川不退反进,速度仍分毫不减。沉舟剑竖握于身前,亦如一柄重逾千斤,不动如山的禅杖!

    “铮——”

    大慈悲杖与长剑相击,声音振聋发聩,空中翻飞的无数金瓦炸裂成细碎的粉尘。

    洛明川嘴角溢出血线,但是脚下未退分毫。

    净海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还有使出的一模一样的‘大慈悲杖’,冷声道,“果然是魔头……”

    与此同时,殷璧越回身对上了后面的净云,无数道刺眼的光线从他剑身上喷薄出!

    盖过重重金光,像一轮明亮无比的太阳出现在佛寺之中。

    毫不犹豫,他此时一出手,就是最强的一剑。

    剑圣的青天白日剑!

    倚湖剑似是完全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愤怒而决绝,剑啸凄厉刺耳,刺透浩大的经文念诵声,直入云霄!

    这一剑甚至比他在重明山下施展出的更得真义,威势更甚。

    净云双手合十,低眉垂眼,嘴唇微动,开始默念经文,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泛起淡淡金色。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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