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命定你了 作者:梦裳宛

    第9节

    萧阑:……

    也罢,楚凌住在那里也好,僻静无人的,萧阑没事就跑过去玩也没人会察觉。

    在夜晚,易容后的萧阑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放弃了带着中药锅子一起走的想法,最后带了瓶瓶罐罐的药丸到了楚凌那里。当他到那柴房的时候,发现房门口倒是换了一道新锁,他这才记起来昨日他把那锁给拆了。

    难不成,他每日来都要拆一个锁?

    还没等他多想,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萧阑便看到了那两扇木门推开的宽大的缝隙里的正是楚凌,他此时一双黑眸正直直地看着萧阑,似乎是在等着他来一般。

    门口的锁链禁锢着双门,不能将门更加拉开了。而楚凌手间似是拿着一根细瘦的木条,竟是拿着那锁随手两下便解了锁,推开了木门,转身便没有理会在门口一脸震惊的萧阑。

    萧阑:少年,你居然还自备开锁技能啊!

    萧阑想了想自己也不该大惊小怪,毕竟是楚凌,就算是另个世界想来本质上也不会有多大区别。他看着楚凌正坐在草堆上,借着月光似乎在一块小木头上刻些什么,“木雕吗?”

    “你会吗?”楚凌抬眼看向了走近的男人。

    “不会。”萧阑摇了摇头,楚凌似是不愿再多看萧阑一眼的神色又低下了头。

    萧阑:……我刚刚是不是被楚凌鄙视了?

    虽然他声称说要助楚凌登上门主之位,但也不代表他要有会开锁或者木雕这种技能啊。

    萧阑伸手抚上了楚凌的额头,少年身子又是一僵,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底子不错,才睡一天真好了。”萧阑也有些意外地发现楚凌不发烧了,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本来害怕今天楚凌会越烧越重。萧阑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我带了些吃的过来,你要是饿了就随便吃点吧。”

    萧阑也不过是带了些点心过来,其实也不过都是苏阙送过来哄门主欢心的精致的点心,只不过此时被萧阑借花献佛了。楚凌也没有变扭,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了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楚凌吃得有些急,但也没吃多少,吃完之后便将包裹系了个结然后放到了草堆下面。

    “你,你也不问问我吗?”萧阑有些怔然地看着楚凌藏起包裹的行为,那包裹里的确还剩下不少点心可以明天吃,但是楚凌也肯定看到了包裹里还有的武功秘籍和瓶瓶罐罐的药丸才是啊。

    “不是给我的吗?”楚凌理所当然地说着,反而像是不明白萧阑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给你的,但是……”萧阑原本今天想好一大通话要来好好解释自己带来的东西,并要假装神棍的说出要助楚凌的计划,说不定顺便可以赢来楚凌赞赏而又崇敬的眼光。但现在的过程显然不是计划之中,甚至于太过简明扼要了。

    “所以我拿了。”楚凌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了草堆上开始雕刻。

    “……”萧阑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抓狂,好歹流露出一些惊喜或者感动的神色也是必要的吧。

    “你怎么还不走。”楚凌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定定站在一旁的萧阑。

    “……”我好心来看你,你倒还赶我走了。

    萧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哪里错了,他觉得自己的台词明明念出来很顺很霸气,特别是有一种神秘的世外高人的气质,但为什么楚凌对自己的态度却显得这么嫌弃的样子。

    难不成是易容得太平凡了?还是表现得太和善可亲了?还是真的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昨日我说过的话?”萧阑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问了出来。

    “你去刺杀楚涯了?”楚凌问道。

    “没有。”萧阑自然不会去刺杀自己。

    “楚涯死了?”楚凌继续问。

    “没有。”萧阑这是在和楚凌讨论自己的死吗。

    “既然如此,昨日之话何须今日提起。”楚凌冷淡地说着,继续垂眼专注自己手上的木头。

    萧阑气结,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很不爽。

    前两个世界,不管是何墨和亚尔曼都从来都没有如此忽视过他!

    他的存在感为何此时都比不上一块木头!

    耳边传来了木门关上吱嘎的响声,楚凌手上的动作又一次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关上的门,然后又落在了刚才那人站定的位置。

    木刻的小刀缓缓刺入了指腹,艳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楚凌似是感觉不到一般。

    走了吗?

    呵,楚凌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

    说什么要助我,也不过如此而已。

    楚凌低头看向了指尖上的血,眼眸一片阴沉,与其相信别人的话,还不如相信自己的血。

    “楚凌!”门吱嘎一声被突然地打开。

    楚凌的身体一颤,目光里有些诧异地看向门口不知为何又回返的萧阑。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信我的话,但我说话算话,今日起我就来教你青城剑法。”萧阑的脸上似乎还有几分不满别扭的神色,他的手上拿了两枝外面的树上采来的枝干,“你以为要成为青城门门主,只需要等楚涯死就可以了吗?”

    萧阑走到了楚凌面前,伸手要将手中的枝干要塞到楚凌的手里,却看到楚凌的左手上有血。想来便是木雕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食指,虽然伤口不大却似乎很深,血止不住地涌出来看着有些骇人,“你怎的这般不小心?”

    萧阑瞪着眼看着,微皱着眉有几分责备地看向了楚凌。

    “还好我早有准备。”萧阑说着直接拉着楚凌让他站了起来,然后从草堆下面拿出了之前的包裹。他从包裹里找出了那瓶金疮药的药瓶,口中仍然在念念叨叨地在对楚凌说些什么。

    楚凌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男子将白色的粉末专注而又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他的食指上。尽管男子相貌无奇,但是那双眼瞳却温润如墨,让楚凌一时移不开眼。

    楚凌低垂着眼,掩下了眼里所有的思绪,指尖的温度却觉得有些炙热。

    萧阑微皱着眉,这才看着楚凌被自己包得严实得已经无法弯曲的食指。楚凌微低着头看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被裹得鼓鼓囊囊的食指,萧阑顿时有些无颜想要解释,“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忍忍吧。”

    楚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你伤了左手,还有右手可以练剑。”萧阑将那根枝干递给了楚凌。

    “你以后也别做木雕了,就算要学以后有的是时间学。等日后你成了门主,自然多的是人来教你。”萧阑这话说得笃定,似乎像是毫不怀疑楚凌会成为门主一般。萧阑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才发现楚凌还站在原地,“你还不过来?这柴房这么小,我怎么教你剑法?”

    楚凌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子。

    深灰色的衣袍在风中簌簌作响,月光映着这个人的身影,轮廓有些模糊却又明亮。

    楚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昨日,这个人说他叫什么名字?

    记起来了。

    萧阑。

    第30章 生辰之日

    如水的月色从空中洒落,被树影分割成一片一片,将两人包拢在了中间。

    深灰的身影在月下持剑,剑光霍霍,矫若游龙。那柄长剑雪亮耀目,黑夜中恍若夺了月华般耀地昏暗凄冷的院落里犹如白画。

    “你可看清了?”萧阑放下剑来递给了在一旁静看的少年。

    “是。”少年接过了萧阑手中的长剑,倒是神情专注地细看起来。

    “你若喜欢我便送你。”萧阑看着楚凌的神情也知道楚凌是喜欢这把剑,虽然这把白邪剑是楚涯一直不离身的剑。但若是楚凌喜欢,萧阑自是愿意送给他的。

    只要楚凌不要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用这把剑去干什么坏事就行。

    “不用。”楚凌摇了摇头。

    他抬眼看着眼前相貌平平的男子,却觉得这把剑只有此人使起来才好看。

    楚凌持着锋锐无匹的长剑便在院子里回忆着萧阑的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地使出了青城剑法。萧阑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心里不觉有些震惊,他有着楚涯的记忆自然知道楚涯学这青城剑法用了多少时日。即使当时众人都称楚涯天赋异禀,但也远及不上眼前的楚凌。

    而且,这过目不忘的能力更是让萧阑心惊。

    不愧是楚旬天的亲儿子,就连这武学奇才的基因也完美无缺地遗传下来了。

    萧阑心里不禁有些嘀咕着,他现在本来就是武功大伤,内海受创的身体。该不会再过几个月,楚凌便能够青出于蓝地打败自己了吧,这也未免太丢脸了。

    “师兄。”

    当萧阑回过神来,便看到楚凌已经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看那微冷的神情似是在不满自己的走神,这让萧阑都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

    这师兄二字也是萧阑让叫的,直呼萧阑似是有些不妥,让楚凌叫自己师傅也有些奇怪。反正他自称是楚旬天的徒弟,也比萧阑年长,叫一声师兄也不错。

    已经相处了快近三个月下来,萧阑自己也能感觉到楚凌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好转。其实说实在的,萧阑觉得此时楚凌的性格有些像何墨,不是高中时的而是初中里的何墨。

    楚凌的话很少,自从萧阑来见他以来都没有见到他笑过。就像是一棵终日笼罩在阴影下,得不到日晒的树。他不愿搭理人,也不愿展现自己的情绪,但是萧阑知道楚凌心里肯定会想着。

    萧阑至今都记得,当他有一晚因为门内的晚宴缺席没有到楚凌这儿来的时候。第二天就没人来帮他开锁了,甚至于当萧阑把锁又一次弄断了推门而入时,只看到楚凌蹲墙角玩着木雕。

    楚凌的脸上还看得出些倦怠,眼下有些青黑,便知道肯定是前一晚等了一宿没睡。

    他就是坐在草堆上,不吭声,不抬眼,也不搭理自己。

    萧阑便知道,这家伙闹脾气了。

    以前萧阑的回忆里,初中里的何墨也会这么和萧闹别扭。偏生却又什么都不说,硬要你自己去想,之前的萧阑是一股脑的死皮赖脸地硬缠着何墨。而如今的萧阑,觉得以前那初中生的招数让自己用来实在不符合身份,便只能好生道歉说自己以后不会不说一声就突然缺席了。

    至此楚凌才冷哼一声,转过头瞄了萧阑一眼。

    萧阑表示,他果然还是喜欢小亚尔曼的性情,稚气坦率,笑容灿烂,也从不闹别扭。

    即使那是装的。

    “今日是我生辰。”

    从空旷的院落里悠悠地传来了一声,似是随口一说,却不由得让萧阑的身体震了震。

    “你,你怎么不早说?”萧阑惊诧地抬眼看着走近自己的楚凌。

    楚凌默不吭声,就是定定地看着萧阑。

    “那要不,还是这把剑送你?”萧阑有些捉摸不清楚凌的想法,他指了指楚凌手中的剑。

    “我不要。”楚凌摇头,伸手将白邪剑还给了萧阑。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萧阑继续问着。

    楚凌也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萧阑。

    “……”萧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总是被迫和楚凌玩一种我不告诉你就让你猜的游戏。

    “楚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挺烦人的。”萧阑的脑海里将青城门库里的奇珍异宝想了个遍,事出突然,他一时也实在想不出到底楚凌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他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就这么对楚凌说了出来。

    楚凌的眉眼如墨,也不反驳,直接走过了萧阑向柴房里走去。

    萧阑一把伸手抓住了萧阑的手臂,就这么放楚凌进了柴房,还不知道这家伙的个性又要自顾自与他闹多少天的冷脾气,“我知道了,我带你去镇上可好。”

    “镇上?”被萧阑抓住的楚凌眼里恍若淌过一丝微弱的笑意,转过头来看向萧阑的时候,又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他顿了顿似乎想了下,然后点头,“好。”

    听到楚凌说一句好字,萧阑都想跪谢小祖宗了。

    萧阑轻功甚好,带上一个楚凌要离开青城门去镇上也并非难事。再加上萧阑身为青城门门主,对这片地方实在是太过熟悉,一些偏僻的小径也是熟门熟路,但即使如此到了镇上也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倒也算是深夜了。

    今晚镇上有花灯会。

    萧阑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提起到镇上来,但其实他最初也不知道,反而还是苏阙在自己面前提起。萧阑看得出苏阙喜欢自己,尽管萧阑不想承认,但是曾经的楚涯对苏阙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苏阙今早些时候说道花灯会是想让萧阑与他去镇上,萧阑自然是推辞了。只说那镇上不过是多了些灯而已,又有什么好看的。但没想到,现在他就带着楚凌到了这地方。

    说起来现在时辰也晚了,但是镇上的人却不少,摊子也多,更是到处张灯结彩地在卖彩灯。

    “你想买什么就说。”萧阑身上习惯性地兜着银两,此时真道是个好习惯。

    楚凌转过头来看着萧阑,然后点了点头。

    自从楚旬天云游后,楚凌便再没了机会从青城门里出来。这大概也有好几年了,才算是楚凌第一次到镇上来,楚凌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街道不禁有些晃了神,似是有些茫然。

    萧阑看着楚凌的神情心下不禁一软。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且还一直被孤立在狭小冷清的院落里。

    “等你以后轻功练好了,自然可以想来便来。”萧阑抚了抚身旁少年的头发。

    而且等你成了青城门门主,就算浩浩荡荡坐个十七八顶轿子来玩都没事。

    萧阑和楚凌便在这街道上随意地走着,而后一直慢步到了河岸边。

    潺潺的河水上漂浮着彩色的花灯,星伴月下,千百万的花灯卷着星子宛若碎钻,铺呈出一道弯向天穹的河川,万千流光争相落于此间。

    萧阑买了一盏莲花灯,然后将毛笔递给楚凌,“你若是有什么愿望就写上面。”

    楚凌看着那花灯,又看了看手上的毛笔,一时却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愿望。

    “你可以写,我要青城门门主之位啊。”萧阑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凑到楚凌耳边轻声说着。

    楚凌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不禁身体一僵,耳尖有些泛红。

    “你帮我写。”楚凌又把毛笔给了萧阑,顿了顿又说,“换一个。”

    “换什么啊?”萧阑拿着毛笔也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要在这上面写什么。

    “就算是生辰祝词的话,我也只知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而已。”这般已经陈词滥调的祝词写出来真是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好。”楚凌顿了顿,然后点头。

    这回倒是轮到萧阑发愣了,这小小年纪的,就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

    “岁岁今日,年年今朝。”楚凌沉声一字一字地说着。

    萧阑手中的笔抖了下,看着楚凌认真的神情不禁有些心慌,随即便笑道是自己多想了。

    “好,你生辰,你最大。”萧阑不敢再多想,就将这八字写在了莲花灯的花瓣上。

    “放灯的活你总得自己去吧。”萧阑将花灯给了楚凌。

    萧阑注视着楚凌捧着花灯等走到河畔边的青石台阶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凌的眉目似乎被夜色柔和,嘴角缓缓勾起竟是看着那花灯笑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楚凌回来对萧阑说。

    “你不想再多玩一会儿了?”萧阑倒是有些诧异。

    楚凌摇头。

    “那就走吧。”萧阑自然不会再强求着说再玩一会儿的话。

    楚凌跟在萧阑身侧在街道上向回去的方向慢走着,他回忆起了那片凄清孤寂的柴房。恍若看到了满城花灯熄灭,墨一般的夜色从城的这头,一直蜿蜒到了无人通晓的地方。

    他不由得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河岸。

    水光卷星光,盏盏花灯在河边悠悠飘向远处。

    楚凌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句话来——万千灯火,独依阑珊。

    萧阑。

    楚凌在心底默念着这两个字,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了身侧的人。

    夜空里被灯光燃起的暖色的亮光,在男人的眼瞳深处恍若炸开两团璀璨的火光。

    柔和的,温暖的,却又似乎很熟悉的。

    楚凌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他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靠近,然后伸手握住了萧阑的手。

    萧阑的步伐一顿,然后看着楚凌握住自己的手,似是有几分诧异。

    “师兄,我很高兴。”

    楚凌是这么说的,如此坦率的话让萧阑都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高兴就好。”萧阑下意识地说着,却仍然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楚凌转过头去没再言语,他的脸上依旧神情微冷,这让萧阑不由得从刚才的受宠若惊到现在都差点以为刚才自己听到的是幻觉了。

    星碎水光,花灯流转。河水潺潺,隐约间听到了乌篷船上摇橹之人的民谣轻歌。

    习习晚风,夜色清冷。青石地面,相伴而行的人影在白茫茫的月光下越拖越长。

    相握的手,掩在簌簌飘动的宽袖之下。

    微末之温,静静流淌。

    第31章 认罚请罪

    “你既然习了武,为何不用?”萧阑看着眼前一身鞭伤的楚凌问了出来。

    楚凌并未回答,只是静坐着让萧阑治疗伤口。

    “你!”萧阑看着静默的楚凌不由更加生气起来。习武傍身,他教楚凌武功也是希望楚凌不会在这青城门里沦落到孤立无助的境地。而且楚凌如楚旬天般是个武学奇才,如今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萧阑不懂这怎么楚凌还是任人欺负。

    “是我受了一身鞭伤,你气什么。”楚凌平淡地问着萧阑。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这话一说萧阑更是生气,“你别忘了你还叫我一声师兄。”

    楚凌低垂着眼,看着萧阑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体的鞭伤上一点点倒着金疮药。相貌平平的男子眉毛紧紧蹙起,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燃着怒火又融着不忍。

    好看,很好看,楚凌想。不过只是一身鞭伤而已,就可以换得这个人如此珍视的眼神和举止。

    “疼吗?”萧阑问着。

    “不疼。”楚凌摇了摇头。

    “嘴拗。”萧阑自是不信的,瞪了楚凌一眼,“是谁做的?苏阙?”

    “你知道苏阙?”楚凌问了出来。

    “这青城门的事我自然知道些。”萧阑的手一顿,却也自然地接了下去,“还真是他?”

    “不过是个小人罢了。”

    楚凌这话说得几许轻蔑嘲讽,丝毫不将这如今在青城门里混得如日中天的苏总管当成一回事。

    萧阑微点了点头,也没否认。

    “等你得了这门主之位,你想做什么?”萧阑随口问了出来。

    “杀了楚涯。”楚凌轻描淡写地说着。

    萧阑的身体一颤,有些惊诧地看着楚凌,却没想到竟然楚凌对楚涯的恨意已经如此至深。

    “怎么?”楚凌看着萧阑的眼神微微蹙眉。

    “不,我,我只是有些没想到。”萧阑顿时有些心慌起来,毕竟自己身为楚涯心底不由会有些心虚,更害怕自己在这时会露出破绽来,“毕竟他也算是你的兄长。”

    “兄长?”楚凌微微眯起眼来,漆黑的眼眸里冰冷一片。

    身为兄长,却将自己的弟弟扔至荒凉的偏僻之地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他在偌大的青城门里让楚涯肆意轻视折磨,任人驱使,更时常受人打骂。

    若不是有秋娘在私底下一直偷偷照料着他,只怕他早就在这里无人问津地死去。

    他明明是楚旬天的亲子,竟是还比不过青城门里一个普通的下人。

    “也是。”楚凌点了点头。

    萧阑一时不禁疑惑,不明白这个也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不会以为楚凌会被什么血肉亲情的说法给感化,此时倒是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我自会将我所受之苦痛一一还诸其身后再杀他。”楚凌嘴角缓缓扬起,那笑容显得残忍无情,“楚涯心狠有余留我一命,他敢留,我便敢杀。”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我自然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

    萧阑抬眼看着楚凌冰冷肃杀的神情,不由得觉得身体涌上来一股无法克制的寒意。

    他这,是不是间接地将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想到也许日后楚凌会心狠手辣地杀死自己,萧阑不禁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你不高兴?”楚凌微蹙眉看着萧阑。

    “罢了,你本就性子偏执,我也说不了什么。”萧阑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这糟心的事。想来就这目前的情形,楚凌年纪尚轻,也不会一人持剑就杀进门内找楚涯索命。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萧阑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计划一下。

    若真要死的话,只希望楚涯一剑了事就算。而且,千万不能让楚涯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说。”楚凌伸手抓住了萧阑的手腕。

    “怎么?我说了你会听吗?”萧阑看着楚凌一脸的较真劲却是笑了起来。

    “师兄说的,我便听。”楚凌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地说了出来。

    少年的目光清冽却直白,让萧阑不由得怔住,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陌生的平凡的脸。

    萧阑一时哑了,嗓子眼似乎被堵住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了,穿上吧。”他游离着视线,竟是有些心烦意乱。他看着处理得差不多的鞭伤便收起了金疮药,随意地挣脱开楚凌的手,站起身转过头去将金疮药和一旁包扎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楚凌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而后紧紧握拳。

    他看着萧阑刻意回避的背影,眼底的墨色似乎翻涌起来般,冰冷而又偏执至极。

    “我后几日不会来,你别等着我。”萧阑平复了下情绪,转过身来看向楚凌。楚凌正慢悠悠地穿上衣服,低垂着眼仍是那般淡漠的样子。

    “知道了。”楚凌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萧阑觉得楚凌脾气果真好了些,换做以前肯定又是一声不吭地冷上了。

    “师兄,你到底想不想我做这青城门门主。”

    萧阑走到门口之时,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

    萧阑的步伐停下,转头看向楚凌。

    楚凌静静地坐在月光边并未抬头,手中拿着刻刀似是专注地在一块略有雏形的木头上雕刻着。

    “我若不想为何要助你。”萧阑自然应该如此回答。

    楚凌的手摩挲着手中的木头,低垂的眼深沉而又压抑。

    “师兄,你莫要骗我。”

    萧阑愣了愣,他的视线落在楚凌显得清冷的身影上,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好。”

    他的声音很轻,明明仅是一个字却像是重重砸在自己心头一般。

    当萧阑通过密道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却发现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云疏,你怎么来了?”

    那翩翩蓝衣之人正毫无形象,一身懒散地坐在红木凳子上,脸色绯红。看那桌上的酒壶和白瓷酒杯,想来已是自己在这房里自娱自乐地喝了许久了。

    说是这青城门的神医,这陆云疏却一点都没有谪仙的气质。他父亲希望他流云疏淡,偏偏此人向来雷厉风行,但因为与楚涯年龄相仿,在门里自幼便成了玩伴,至今也算是交心知己。

    “是你许久不来找我喝酒,我只能不请自来了。”陆云疏眉眼上挑地看向萧阑,“我还以为你醉倒在温柔乡里,今晚不会回来了。可怜你那无福的美人,已经在外面冻了有些时辰了。”

    “苏阙在外面?”萧阑自然知道陆云疏说的是谁。陆云疏是从小和楚涯长大,自然深得楚涯信任可以出入他的房间,无人阻拦。苏阙尽管深受楚涯喜爱,但楚涯终究做不到完全信任的境地,如若未得到楚涯的首肯,自然会被堵在门外不得入内。

    陆云疏伸手随意地指了指门,看那影子便知道有人正守在门口,想来便是萧阑的暗卫。

    历代青城门门主身后都有暗卫组织,而楚涯自然也有,说是组织也不过十人而已。留在楚涯近身的有两人,一人身为明的贴身护卫,一人在暗如影随形,其余八人都掩盖身份渗透进青城门各堂里,只有门主才知真实身份。萧阑每次外出时,他都知道有一人跟在他身后,他只命令那人离得远些不要被发现,而另一护卫便守在他的阁外。

    恐怕那苏阙现在正气着呢,看着那陆云疏大摇大摆地拎酒进来,而他却被人堵在门口。

    “你怎的出去寻花问柳,却弄了个如此平凡的面容。”陆云疏看着萧阑的脸笑了起来。

    萧阑顿时一惊,他都忘了自己此时还是易容的状态,不过说来这易容的本事倒还是陆云疏教的。

    “自是寻花问柳,何必招摇。”萧阑此时自然是顺着陆云疏的台阶下去。

    陆云疏但笑不语。

    等萧阑将一切整理好,便坐在了陆云疏身侧的木凳上,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让他进来吧。”

    门被打开,一阵凉意便涌了进来。

    之间一名面容美艳的红衣男子踉跄着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委屈的神色。想来站在寒冷的夜里许久,他穿得单薄,此时更是冻得身体都在发颤,此时更是红着眼眶看向萧阑。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门主今晚可要好好怜香惜玉啊。”陆云疏抿了口酒笑了起来,语气轻浮得倒像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一般。

    苏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怒意,却很快压制下去。一身红衣显得他此时更加惨白如纸,身形病弱,似是冻出了病似的,苏阙无比委屈地看向萧阑,“门主,苏阙等了您好久。”

    能留在楚涯身侧之久,苏阙也是个人精。

    他自然看出了那时萧阑并非留在阁内所以才被人拦住,但他便是看不惯陆云疏在他面前冷嘲热讽,而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主的房间候着。苏阙便硬生生在外面冻着,一出苦肉计,只等着门主回来后对他不忍怜惜。若是得了风寒,也许凭借着门主的宠爱,门主便许了他以后可以出入的资格,杀杀陆云疏的威风。

    楚涯对苏阙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即使苏阙在门内盛气凌人,也无人敢说,毕竟有楚涯撑腰。虽然如今萧阑成了楚涯,但明面上并未改变对苏阙的宠爱。

    一来苏阙并不是什么恶人,虽然性情骄纵会仗势欺人,但至少为了楚涯的赏识该办的事会尽心办好,这让萧阑省了不少力;二来,萧阑总是想着日后要助楚凌成为门主之事,他常常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开始做些十恶不赦的恶事,或者纵情声色不问事务,来衬托出楚凌的光明形象。

    即使众人不提,萧阑也知道门内诸人对苏阙总管之位大有不满。

    萧阑觉得苏阙的存在,完全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基础。

    但此时,萧阑却觉得苏阙碍眼了。

    “我与云疏把酒言欢,你进来作甚?”萧阑抿了口酒,未去看苏阙。

    苏阙一愣,而陆云疏也不由得有几分诧异地看向萧阑。

    “门主……”苏阙的双眼泛泪跪了下来,似是不解似是伤心地望着萧阑。他原本以为门主见他一身受冻必定会心疼他,好好安抚他才是,“苏阙只想尽心尽力侍奉门主左右而已。”

    苏阙这话说得婉转,并未把话明说,只是坦诚了自己一片真心而已。

    “过来斟酒吧。”萧阑将白瓷杯中的酒喝完放在桌上。

    “是。”苏阙抬眼面露喜色地站了起来,立刻小步过来帮萧阑斟酒。只当是门主不想被他得知他晚间外出所以才故意说的话,此时让他斟酒必定是给了他亲近的机会。

    苏阙眉眼弯弯地斟好酒,小心翼翼地双手举着白瓷酒杯递给萧阑。

    萧阑一手去接,却不知有意无意那酒杯竟未被接住,滑落到萧阑的衣袍上,而后落至脚边。

    陆云疏挑了挑眉,眉眼里起了几分兴味,似是看好戏一般的神色看向了萧阑和苏阙。

    “门主……”苏阙看着萧阑一身不菲的白袍上落了酒液,自然是心中一片惶恐。他抬眼看向萧阑,只见那目光一阵冰冷,苏阙心中不由更怕连忙跪了下来。此时他自然意识过来,酒杯滑落是门主故意为之,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此时自然只能问罪,“门主,苏阙知错了。是苏阙手抖,不慎让酒杯滑落,苏阙知错了。”

    苏阙的声音颤抖着,双眼噙泪,诚恳而又卑微,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傲视凌人的模样。

    “酒兴都没了。”萧阑神色微冷,似是有些愠怒。

    苏阙的身体一抖,连忙颤声请罪。

    “请罪?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罚吧。”萧阑这么说反倒像是在顺着苏阙的意一般。

    “幕伍。”萧阑唤着。

    “属下在。”名为幕伍的人立刻从门口推门而进,恭敬单膝跪地。

    “苏总管请罪,你就罚他……二十鞭吧。”萧阑轻描淡写地说着。

    苏阙不可置信一脸惨白地抬起头,一旁抿酒看戏的陆云疏都不觉惊得被烈酒呛了一口。

    “是。”幕伍面色无异,就将伸手将苏阙带走。

    “等等。”萧阑此时说等,陆云疏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一身冷汗的苏阙不觉松一口气。

    谁知萧阑下一句话却让云疏一脸震惊,苏阙更是完全置身于冰窖般寒心彻骨。

    “罚他三十四鞭,一鞭不少,记住了?”

    萧阑护着楚凌,自是不准任何人欺他。

    楚凌身上十七鞭伤痕,萧阑自会让苏阙,双倍奉还。

    第32章 中秋时节

    “他做什么了?”

    陆云疏看着泪流满面深深哀求被拎出去的苏阙,不由得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向一脸冷然的萧阑问道,如此还看不出楚涯是发怒了,但就真是傻子了。

    “我不喜之事。”萧阑随口答着。

    “你倒是连这点事都不愿告诉我了。”陆云疏悠悠地说着,这一听便是敷衍之词,他有些醉意的眼落在萧阑脸上,脸上却多了几分不悦。

    “云疏,你别多想,没有的事。”萧阑知道陆云疏这话是在暗示他不信任他,但萧阑此时又怎么去和陆云疏解释楚凌的事,总不能说自己突然间良心发现准备好好善待楚凌。

    “哼,你算算你是多少时日未找我来。”陆云疏冷哼一声,自是不信。

    萧阑不语。

    在以前陆云疏总是隔三差五地便被楚涯召来,并不是在房里把酒言欢,而是让陆云疏诊脉。因为楚涯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总是害怕自己会被人下毒。楚涯说到底就是个内心毫无安全感之人,陆云疏作为知己,又作为神医,自然深受楚涯信任。

    陆云疏虽然觉得楚涯过于焦虑和小心,但他与楚涯相知已久,也知道让楚涯改变不太可能。更何况楚涯身为青城门门主,警惕也并非坏事,陆云疏也便承了楚涯的意,没多说什么。

    陆云疏前些时候被同门的师叔带了出去去江南祭祖,本来走水路来回也不过是二十日左右的事情。但是因为楚涯的缘故,陆云疏总是常年在楚涯身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从青城门了出来,陆云疏到了江南自是顺便好好游玩了一番。等到陆云疏回了青城门,已经倒是有两个月时日了。

    其实陆云疏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太厚道,扔了楚涯一人在门里自己却在外面玩乐。他也有想到楚涯会起些脾气,却没想到楚涯竟然倒还为他办了接风宴。对他先斩后奏得说了只去江南祭祖,却是游玩了两个月的行为也并未说什么。

    但后来陆云疏也意识到有问题了,即使等他回来了,楚涯也并未召过他。

    一开始陆云疏以为萧阑是生气了,所以寻了其他医者为他诊脉。陆云疏好歹也是青城门的坐镇神医,一番打听下来,也知道并没有其他楚涯信任的医者。陆云疏格外宠爱的也就只有那苏阙,想那娇滴滴的男人也不会有一身好医术。

    这也便怪了。

    以楚涯如此多疑谨慎的性子,竟然连了好几个月都未曾召他诊脉。

    “我无病无难,也未过两月没找你诊脉。你怎么不算算,你倒是整两月都在江南玩乐,你倒是想着我了?”萧阑挑眉看向陆云疏。

    陆云疏不禁勾唇笑了,“这么说,倒是我要向你请罪了?你要打我几鞭?”

    “罚你斟酒一杯。”萧阑自然不会去罚陆云疏,他也不摆架子,将地上的白瓷酒杯捡了起来。

    萧阑才刚捡起,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手指准确无误地切在萧阑的脉上。

    “你!”萧阑一时诧异,转头去看陆云疏。

    陆云疏一言不发,脸色却是越发暗沉。

    “楚涯,你是不是该解释下?”陆云疏一切脉便什么都明了,他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练功一时不察,走火入魔罢了。”萧阑甩开了陆云疏的手。

    “罢了?你竟然与我说罢了?”陆云疏怒急,“走火入魔本就并非小事,你武功剩下几成你自己明了,更别提你经脉受损,内海受创!既然如此你便早该对我说,平日找我找得勤,到紧要时刻你偏生却就不记得了!”

    “云疏,你别气。”萧阑看着陆云疏的怒容自然知道这人是真的为自己好。

    “别气?我当你知己好友,你却这般事却不对我说!你瞒着我,是怕我会将此事传出去,还是怕我连着其他人来害你?”陆云疏怒极反笑,他一把将桌上的酒壶拍下了桌子,“这么多年,我有哪件事做的让你楚门主失望了。你若想不为人知,我自有千种方法,你何必瞒我!”

    “你总说我练武急于求成,你这一走我便走火入魔,说了自是被你笑话。”萧阑看着陆云疏如此气愤,此时自是放软了态度,“我武功也不算尽废,大不了再练而已。”

    “你倒是经了这一遭心态都不一样了。”陆云疏眯起了眼,似是还有几分气恼,但看着萧阑在眼前主动服软的态度,也不由得消了几分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武功可以再练,但你受损的经脉和气海又怎是可以经你如此放任不管的。”

    “是,是,听你的,日后都听你的。”萧阑连忙道。

    陆云疏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楚涯在武功上急于求成,也是因为一直在楚旬天江湖武林泰斗的阴影下,总想要超越自己的父亲。而且身为青城门门主,楚涯对于武功自有过多的偏执。走火入魔,武功大伤,内海受创,这对于楚涯来说必定是一大打击。

    只是看如今楚涯似乎并未太过钻牛角尖,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楚涯的性子也似乎并未像从前那般过于多疑偏执,看来经此一遭,楚涯的心境也有些转变,也算祸福相依。

    “云疏,中秋将至了。”萧阑看着陆云疏有些气消,连忙转移话茬。

    “怎的?是要邀我与你一同易容外出,寻欢作乐?”陆云疏顿了顿,便也顺着萧阑的话说下来。

    “寻欢作乐而已,易容便不用了。”萧阑想了想,认真回道。

    直至中秋清晨——

    陆云疏一身面粉,手拿擀面杖站在空旷无人的东厨,面带怒容地转头看向正低头忙活的萧阑。

    “楚涯!你没告诉我寻欢作乐竟是来陪你做月饼!”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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