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命定你了 作者:梦裳宛

    第5节

    索菲亚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她瞪大了眼,近乎于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瞬间撞上了那个男人专注的视线,明明冰冷淡漠,但此时索菲亚却感觉到了炙热的执着。她无法逃离开这般的视线,甚至是一直以来都渴望着拥有。她慢慢回过神来,她以为她这辈子绝对不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心脏突然间传来了犀利的疼痛,那痛觉瞬间蔓延一片。

    [如果我说我想离开,你愿意带我走吗?]

    在于克里夫司祭结婚的前夜,她也这么问过这个人。但是她其实知道的,她是兰索尔家族之女,奥奇是继承人苏格菲身边的随从,他们两个人都无法走开,谁都无法舍弃兰索尔家族的荣光,就如同此时这般。

    索菲亚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然后缓缓缩了回来。

    “奥奇,你知道的。”索菲亚轻声说着,我们都知道的。

    她双眼泛红,似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转过身逃似的快步走出去。

    “索菲亚,我输了。”

    索菲亚的脚步又一次慢了下来,透过那薄凉的空气她听到了奥奇的话。

    像是第一次褪下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冷漠所有的自持。

    她记得小时候练习剑术的时候,兄长让着她,洛克让着她,所有人都会让着他。只有这个人,从小就较真死板,从没让她在他手上赢到一招半式,但是此刻他却说他输了。

    索菲亚不敢回头,只是缓慢地走着,怕回头就回不了头。

    眼泪止不住地从通红的眼眶溢出,一滴一滴顺眼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

    明明是两个人的对局,怎么我们两个人都输了呢?

    第17章 血色眼珠

    “一夜没睡?”克里夫司祭走进了门,看着萧阑坐在椅子上一脸惨白憔悴。

    萧阑转过头看向克里夫,眼里带着焦灼和愤怒,“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为止?”

    “什么时候?”克里夫眼角的皱纹眯起,踱步在房间里着,语气似乎带着思索,“我只是想先把你的性子磨一下,你现在的眼神我的确很喜欢。但是,还不够喜欢到能让我容忍你这么看着我,你的婚配者。”

    “那绝对不可能!”萧阑咬牙一字一字地说着。

    “即使你的决定会葬送兰索尔家族的荣耀?”克里夫司祭轻笑着反问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萧阑不在乎,什么家族,荣耀,精神,他通通都不在乎!这些只不过是这个世界里对他而言毫无概念的东西而已,得来不知所谓,舍弃也无从挂齿。

    “那么,即使那个罪族会因此丧命,也不在乎?”克里夫接着问。

    萧阑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他抬眼瞪向克里夫,嘴微张了张却未能发出声来。

    是的,萧阑在乎。

    克里夫笑了起来,笑得傲慢笑得轻狂笑得嘲讽,而那浑浊的眉眼里还夹杂着一些怒意,“没想到,你将一个罪族的奴隶,看得竟然比兰索尔家族的荣耀还重!哈哈,没想到安德烈公爵果真是生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好儿子!”

    萧阑此时也听得出克里夫口中嘲讽的意味,他双手紧紧握拳,却无从辩驳。

    “司祭大人,洛克剑士在外请求与伊索大人会见一面。”

    “让他进来吧。”克里夫司祭回答。

    他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光元素魔法阵缓缓隐现出来,然后再次消失。

    直到过了一会儿,萧阑看着那熟悉的面庞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模样,嘴角挂着随意的笑容。见到萧阑的时候也一如往常一般恭敬地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为大人。

    “果真是你背叛了我。”萧阑喃喃地说着,尽管一直怀疑着洛克,但是他始终心存侥幸。此时看到这个男人跪在自己眼前,只觉得心愈发下沉。萧阑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就算是雏鸟情节也好对于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奥奇和洛克,萧阑都是真心相待的。

    他记得洛克初见是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抬眼介绍自己时却是一脸神气的笑容;他记得洛克每次都与他一起调侃奥奇,眼角上挑一脸张扬;他记得洛克亲近地呆在他身边,每次都出许多新奇有趣的点子,却时不时得一脸坏笑。

    原来,那些都是假的吗?

    “我既然从未献上忠诚,又何尝谈及背叛。”洛克抬眼,那双眼微眯着,映入眼底的冰冷让萧阑骤然几乎窒息,“我,洛克·威尔斯,必将奉上此生永忠于苏格菲阁下和其血脉之子。”

    “你只不过是一个与罪族勾结,血统肮脏,低贱丑陋的杂种而已。”

    萧阑的目光被紧紧锁住,洛克那冷酷残忍的声音恍如刺入他的血肉。

    “苏格菲的死根本就与我无关!更别说什么与罪族勾结的事情!”萧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便能如此确信苏格菲的死与他有关联。伊索与他的母亲留在边远的小镇,他的母亲根本就未曾谈及过兰索尔家族的只言片字。就算伊索本人挥霍虚荣,但也从未起过任何的害人之心。

    更何况,他也只是在回程的时候偶然在拍卖会上见到了亚尔曼而已。这件事情明明是奥奇和洛克都有目共睹的,为何却要口口声声说他与罪族勾结。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用被禁许久的药水来维护一个刚买下的罪族奴隶?”

    “而且,是在违背帝国最高指令的圣结令的情况之下。”

    “还是你想说,只是单纯地偏爱?”

    洛克冷笑一声,嘴角的凹陷恰到好处,像是某种挑动血脉的暗示,但是更多的却是重重压迫感。

    “……”就这一个问题就足以让萧阑哑然。

    为什么?

    因为何墨。

    因为他是命定之人。

    因为第一眼的时候萧阑便认了出来,不管是那张何墨的脸,亦或是命定之人的感觉。萧阑对何墨的感官复杂,因为心中始终存着要害他的私心,而且第一个世界里他最后的确夺取了何墨的生命。以至于他每次看到亚尔曼的时候,都有一种内疚和罪恶感。

    说是怜悯也好,同情也好,弥补也好,或者是只是单纯的好感也好。萧阑都无法将何墨弃之不顾,假如没有见到也就算了,见到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不闻不顾地将那个孩子丢在那里。

    他买下亚尔曼的那一天就对那个孩子说过,[我不见得会对你好]。

    因为萧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哪一天,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故意直接或者间接害死亚尔曼。

    但是不论如何,至今为止他都是真心实意对待亚尔曼。

    从他买下他一刻起,他只是想尽力庇护他而已,却从未想过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意外。

    “说不出来了吗?”洛克看着沉默下来的萧阑,嘲讽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还有更多辩解的话呢?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真是不好玩。”

    “那么换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吧,我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只需要回答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好。”洛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双眼残忍而又冰冷地盯着萧阑,“你是否知道,这个罪族奴隶是从苏西比利村出来的?”

    萧阑瞳仁收紧,喉咙发涩。

    是的,他知道。

    所以才告诉亚尔曼不要说出这件事,就是害怕会让苏格菲的亲随误会。但是此时,那个时候的隐瞒却成了最好的证据,不仅是他勾结罪族的证据,也是他谋害苏格菲的阴谋的证据。

    “你果然知道吧。”只要看着萧阑的表情就已经一目了然,洛克忍不住大笑起来,“罪族之人,携灾难祸乱而生。你既然知道他是苏西比利村瘟疫的主谋,又要声称自己没有勾结罪族,为何不说出来,反而还要一味地庇护于他!”

    “对一个罪族的奴隶宠爱至此,是因为想要夺得罪族的力量吗?”洛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萧阑踏过去,那双眼死死地瞪住萧阑,像是恶魂般想要将萧阑生吞活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圣路易山脉的兽潮?因为未能害得苏格菲少将碎入兽腹,所以接下来又有了苏西比利村的瘟疫?所有人都以为是天灾人祸,你却已经在得知苏格菲少将的死时洋洋得意了吧?”

    “再然后呢?等着兰索尔家族的人来接你回领地,故意设计好在路程中将那个罪族送进拍卖会,就为了顺势买下来。假装是个娈宠留在身边,万般宠爱迷惑视线,还不惜使用禁水让他脱离罪族的名声,就为了能够一直好好的利用他吧。”

    “伊索大人,真是好心机。”

    萧阑震惊地看着洛克,“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一切都并非是这样!

    萧阑的心下茫然,这一系列的事情明明都是他跟着兰索尔家族的安排在走而已,为何现在说起来,一切都是他策划计谋的了。他根本就从未觊觎过兰索尔家族的财富,和公爵的虚名,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十年之久,又怎么会因此害死苏格菲呢!

    “无关?那么你身为魔法师的力量呢?”洛克一手抓住了萧阑的手腕,用力的力度似乎要硬生生地将萧阑的手折断一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废物!呵,有谁教过你魔法,还是你自学?一个一丁点魔法都不会的人,却一下子使用了常人需要十年之久才能领悟的中阶魔法。若不是与那个罪族交易,你何来强大的力量?”

    萧阑的手颤了颤,并未说话,心下却又什么开始明了起来。

    “在之前你就肆意挥霍,丝毫不在意败落所有家产,对外也声称家产雄厚。那便是因为你早就料到了你会成为兰索尔家族的继承人,所以你根本不在意那些小家产是吧?”洛克轻声笑着,那笑容无情而又嘲讽,像是已经硬生生地看透了眼前之人完全的腐烂一样。

    萧阑紧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辩驳。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那是因为在母亲给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已经有了足够的财富让伊索富裕一生。伊索之所以挥霍无度,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才敢如此纵尽声色,他想着就算挥霍完家产再节制也不迟。但是这种极致隐秘的有关财富事情,伊索不傻,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

    但此时,萧阑又能说什么?

    误会至此,偏见颇深,仇恨入骨。

    就算他说再多的话,也改不了洛克和其他人的想法。

    “你与他交易了什么?是禁水?是财富?是灵魂?还是兰索尔家族的庇护,让他荣耀一生?”洛克怒瞪着眼,那双眼里是熊熊的怒火,似乎要将萧阑灼烧殆尽,“通通都是妄想!”

    “洛克,冷静点。”坐在一旁的克里夫司祭微皱着眉,有些不满地说着。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失态与不敬。”洛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面对克里夫司祭尊敬地跪了下来,“属下即将护卫安德烈公爵前往赛洛城赴宴,就此先行告退。”

    “亚尔曼呢?亚尔曼呢!”萧阑看着要走的洛克连忙追问。

    “终于问了,我还怕你不记得问呢。”洛克笑了,他转过身来,笑得格外的灿烂,然而那笑容却让萧阑不寒而栗,有什么刺骨的寒冷瞬间涌上心头。

    洛克推开了房门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在转角的门口似乎拖住了什么。

    在萧阑的视野里,只看到洛克的手中拽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然后毫不留情地扔在了房内的地上。只听到碰的一声坠地,而那身上的鲜血立刻涌在了地面上,华丽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嫣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鲜血浓郁的气味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萧阑的身体压抑不住地拼命地颤抖着,他瞪大眼看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就像是怀疑自己在做一场不可能发生的噩梦一般。那个他一直庇护照顾的男孩,此时却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只能看到鲜血淋漓,似乎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孩子,体无完肤。就连那橙红的头发也似乎浸泡在血液里一般,完全遮挡住了脸,让人不知是否还活着。

    他如此庇护心疼的男孩却受尽折磨,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地送入眼前。

    萧阑的心紧缩城一团,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此刻颤栗到了极点,手足冰凉,他踉跄着想要走过去,但是却一步都迈不开。有什么似乎在胸腔里渐渐碎裂着,叫嚣着,崩溃着。

    “洛克,死了的人就扔出去,别在这里碍眼。”克里夫司祭看着那血人,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头厌恶地移开眼去。

    “还没死呢。”洛克轻笑着说着,他转过头来看向萧阑,“其实,你挺喜欢这个罪族的是吧?”

    “不然也不会为他取名字,亚尔曼,真是漂亮的玫红的颜色不是吗?”

    洛克笑了,笑得很灿烂,但更多的却是残忍无情。他像是残忍至极的食人者在此时历经时间之后,终于烹饪出了一道绝美的菜肴一般。他的嘴角上扬,随意扔在地上了一块染血手帕。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的眼睛的话,那我送你好了。”

    萧阑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面色仓皇地看着那块手帕,是眼睛,血淋淋的两个眼珠,那是亚尔曼的。萧阑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一片黑暗,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这个举动似乎彻底击垮了萧阑最后的防线,他的全身崩溃得颤抖着,痛彻心扉。

    “真该让你看看,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一声声哀求着,请求你解救他的悲惨的模样。”

    萧阑的双腿软了下来,无力地跪伏在地上,身体颤抖得不像话,他的蓝眸里溢满了悲伤和痛苦。

    洛克依旧笑着,像是一个胜利者一般高高在上地笑着。只是单纯地毁灭的话,那就太无聊了。所以,就要看着他们被逼得走投无力的痛苦万分的样子。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萧阑微低着头发出了一声极小的闷声。那声音仿佛从胸腔里发出,像是一个压抑了许久的人在极致的而痛苦下终于忍耐不住发出的悲鸣。

    他记得那双漂亮得玫红的眼眸,永远那么清澈明亮,影影倬倬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但是此时,却血淋淋地出现在此时眼前。

    他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伸去,就算淋漓血透也好,那也是亚尔曼的眼睛。

    “脏。”克里夫司祭走了过来,伸脚却将那双眼珠踢开。

    眼珠残留的血液顺着地毯一直蔓延到奄奄一息的男孩身边,萧阑触及到那片血红,却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即将流失殆尽,心脏在胸腔里,空荡荡地跳动着。

    萧阑望着那视线尽头的血红,直至此刻——

    似乎有什么,崩塌了。

    第18章 司祭之死

    洛克成功了。

    剑士看着在眼底跪伏崩溃的人,嘴角的弧度上扬。他的双手颤抖着,而后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兴奋地颤抖着,无法抑制地亢奋着。殷红的鲜血和压抑沉痛的哽咽声,无一不刺激着神经,灼烧着体内奔流的血液,似乎全身都沸腾得疯狂起来。

    疯了。

    也许从在亲眼看到那光芒万丈的苏格菲在眼底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洛克就疯了。

    这一切都无法弥补偿还苏格菲少将的一丝一毫!苏格菲少将本该伫立在巅峰,继承着兰索尔家族万般的荣耀,但是却被这般卑贱小人推入污泥之中。他手中持剑,却未死在战场,未死于荣耀,而是在万般遗憾中屈辱死去。

    他想要亲手将这卑劣低贱的谋害者杀死,用刀刃撕裂皮肤渗入血肉,砍断筋骨,然后辗转扯出内脏。但是那不足够,只是肉体上的绝对不足够,他要让伊索和罪族都后悔悲伤痛苦崩溃。是的,他要将伊索的一切都摧毁掉,让他的世界彻底崩塌。

    伊索想要什么,那么洛克就摧毁什么。伊索想要世袭安德烈公爵的爵位,想要继承兰索尔家族?妄想!洛克要让伊索活着,亲眼见证苏格菲之子荣登尊位,而他只能成为一个男人身下的攀附之物!伊索喜欢那个罪族欲孽,那么洛克便将百般折磨的亚尔曼亲自送到伊索的眼前。喜欢的孩子,喜欢的眼眸,洛克亲手毁灭给他看!

    洛克此时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疯狂地渴求如今的场景已久。

    伊索痛苦的脸,绝望的痛哭,还有疯狂的崩溃。

    这一切早已经在幻想中重塑了无数次之久。

    “洛克,退下。”克里夫司祭看着已经视线空洞,只是眼泪无声无息一直落的萧阑,也知道洛克这件事情做得过头了。他蹙眉,虽然不满也未多说,毕竟他许诺过洛克会给他一个机会复仇,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洛克跪地离开,嘴角依旧带着那抹似是嘲讽似是灿烂的笑容。

    克里夫司祭看着依旧跪地的萧阑,叹了口气。他走近萧阑身边,伸出手抬起萧阑的下巴。萧阑并未反抗,那张清俊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已不见悲痛与绝望,只是完全的空洞无神而已。

    老男人伸手摩挲着萧阑的眼角,本来如此漂亮湛蓝的眼眸,如此却蒙上了一层灰暗。克里夫司祭觉得可惜了,他原本喜欢的便是伊索那份张扬异彩的倔强,没想到却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好了,你若是一直这般乖巧也不错。”克里夫司祭本只想利用洛克磨一下萧阑的性子,却没想到彻底磨灭了萧阑的光彩。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萧阑的脸颊,这样也好,以后估计也便没有性子去争夺家产,乱找麻烦了,随意在家里找个地方养着就行。

    “啧啧,真是扔了个肮脏的烂摊子在这。”克里夫走近了扔在一旁的男孩身边,眼神厌弃而又高傲。此时已看不出孩子的面容,只是一个体无完肤的血人而已。

    克里夫司祭的口中低声沉稳地吐出了魔法吟唱咒语,光瞬间集结至男人的周身,然后一把光束集成的剑落在了克里夫司祭之前。他伸手淡然地握住了那把剑,“光之利刃啊,请化成无敌的长剑,以光明之神的名义,将一切留存于世间的黑暗与污秽消除!”

    “你想做什么。”

    克里夫转过头便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正拉住自己的衣角,那双蓝眸里凝结出了一片浓厚的阴暗。

    “伊索,我这是在帮你。”克里夫司祭笑了出来,他手中握着光剑,带着皱纹的双眼眯起,语气也随之变得温柔起来,“既然你喜欢这个罪族,那么也便不忍心继续让他受苦,我帮你送他一程。”

    “你要杀了他?”萧阑瞪着眼,喃喃地说着。

    克里夫司祭还未反应过来只看到眼前冷光一闪,锋利的匕首之刃直直向自己刺来。克里夫惊慌地闪避开,只看到萧阑已经起身右手持着一把匕首。萧阑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一招一式都直刺向克里夫的重要部位,克里夫心中惊讶和慌乱居多,连连闪避开来,此时的状况已经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匕首的风声从克里夫的耳边扬长而过,克里夫伸手用力制住了萧阑握着匕首的右手。男人瞪大眼,愤怒到极致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萧阑,“伊索·兰索尔!你疯了吗!”

    萧阑的发丝在空气中凛冽的摆动,那双眼眸暗沉却沉淀着一种走投无路的坚守和执念。

    克里夫的呼吸一窒,他是认真的,他竟然是真的要杀了他!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克里夫暴怒地吼着,他随手使了一个光系初阶魔法[光球]。萧阑的身躯便被光束冲撞了出去,身体硬生生地撞到了墙上,轰然一声巨响。萧阑的身体肺腑护都遭受了强烈的撞击一般,他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司祭大人,请问您有事吗!”门外匆匆传来了步伐声。

    “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应允不准过来!”克里夫司祭的神色愤怒,大声嚷着。

    “是!”门外的声响散去,突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呵,你竟然为了一个罪族要杀死我?”克里夫怒极反笑,他一步一步向萧阑跟前靠近,他的双眼里满是凛冽的压迫,那已经不仅仅是愤怒还有强烈的杀意,“我是谁?我可是教廷的主教大人!我恩惠于你留在我身边,你却丝毫不知感恩,还要因为一个肮脏的奴隶杀了我?

    “这个罪族到底用什么迷惑了你!”克里夫一把抓住了萧阑的头发,狠狠提起。

    匕首的寒光闪过,克里夫用另一只手死死扼住萧阑的右手,恨不得硬生生折断他的手。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不肯放过杀他的一丝机会!

    “你以为你杀得掉我?就凭你在奥奇手上学的一招半式?还是从罪族手里获来的中阶魔法?不过仅仅如此而已,我杀掉你是易如反掌,而你,别妄想!”克里夫怒瞪着萧阑,他的颈脖处都因为愤怒而青筋四起,看着萧阑对准自己心脏的匕首,“不要再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和那个罪族一起,灰飞烟灭!”

    “我不准。”萧阑轻声低喃着。

    沉寂中只听到了萧阑轻轻的声音,他还是低着头,克里夫只能看他微微张开的口。

    “你说什么?”克里夫眯眼听着,只当萧阑此时悔悟求饶。

    “我说,你要杀了他……”

    萧阑抬起头,那张原本神采奕奕的脸此时冰冷麻木,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痛苦,也没有悲伤。湛蓝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深不见底没有生机,像是能够溺死一切活物的死海,是地狱之水。

    “我不准。”

    一阵火光在两人的眼底轰然闪现,克里夫司祭的瞳仁骤然收紧,只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刺穿心脏。克里夫震惊地缓缓低下头,只看到拿匕首燃着熊熊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长剑。原本距心脏一尺的匕首,却已经直直刺入胸腔,穿透了跳动的心脏。

    克里夫瞪大双眸,只看到萧阑伸手猛地拔出了剑。

    鲜血四溅,萧阑白净憔悴的脸上落下了触目惊心的一片鲜红的血液,神色毫无波澜。

    那双暗淡的双眸寂静地看着缓缓倒下的,至死都瞪大双眸的克里夫。

    第19章 空间卷轴

    萧阑看着剑上的血,死去的人,心思却已经麻木不堪。他甚至丝毫没有多余的感觉,似乎之前的痛苦与崩溃已经到达了极限,而让他失去了感情的本能。

    但是当他持着那把失去了魔法覆剑的匕首看向那个倒在血泊里不知生死的男孩时,他却觉得很痛苦,说不出来也承受不住的痛苦,像是心脏被刺上一剑的人是他。

    他缓缓走向那个孩子。

    一步一步,脚步与地毯发出的软和的声音,却似乎沉重地狠砸在心头。

    千般折磨,万般痛苦,原本就不该由他承受。

    不管是何墨也好,亚尔曼也好,萧阑其实都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

    但是,如若我早一些杀了他,是不是便不会有这般事情?

    不仅是对于亚尔曼,也对于萧阑自己。

    不必如此痛苦,不必如此悲伤,不必如此疯狂,不必又一次与这个人牵连至此。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也不迟。

    他便亲手杀了他,解除这一切的痛苦,然后去往下一个世界。

    等到一切结束,萧阑一定要将这所有都完全遗忘。

    他的脚已经踩上了亚尔曼的鲜血,他缓缓蹲下身来,握着匕首的右手在颤抖着。而他伸出了左手轻轻地将那个孩子覆在脸上的凝血的发丝撩起,想要最后再看看这孩子的面容。

    “大人……”

    伊索的手瞬间僵住。

    “伊索大人?”

    那孩子的声音很轻,似乎微弱得只剩下了一丝气息。他这么唤着,萧阑只觉得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艰难地想要发出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孩子缓缓用自己最后的余力似乎想要支起身体,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抚着地面,十指上已没有了指甲只剩下一个个血窟窿一般的血肉模糊。他伸出手似乎摸到了什么,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身体猛地弓身颤抖起来。

    “这是,大人喜欢的眼睛。”

    伊索只看到模糊的视线里,那双艳红的双手正捧着一个眼珠。

    “大人最喜欢的眼睛没有了。”那孩子似乎是在哭泣着似乎是在凄诉着,那单薄而又遍体鳞伤的身体已经堪堪地承受不住,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和崩溃的颤抖,“您,您别不要我好不好?”

    萧阑没有回头,他仿佛已经彻底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似乎是预见到了即将要被抛弃的命运,男孩的双手和身体都止不住地拼命颤抖着。

    “我可以装上的!可以装上的!”

    那孩子哭着用最后的气力般低声喊着,伸手似乎想要将那眼珠往凹陷的眼窝子里塞去。

    “够了。”萧阑沙哑的声音喊着,右手的匕首从手间缓缓滑落。他的双手颤抖着,然后将遍身是血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怀里,“我没不要你。”

    萧阑记得将亚尔曼抱在怀中的感觉,他记得他的身体应该是暖的,他记得他抬眼时眉眼灿烂的干净模样。但此时萧阑只觉得自己抱着的是冰冷的躯体,那猩红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衣衫,血腥的气味充溢鼻尖,而那孩子漂亮的脸蛋上只剩下殷殷鲜血,不会再有那双玫红的双瞳。

    萧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心痛得难以自已,将头伏在孩子血液浸满的肩头闷声哭了起来,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过了一会儿缓缓推开。

    “伊索……”索菲亚怔然地看着萧阑,整个房间都充溢着血腥之气,她转头便看到了死在血泊中的克里夫。索菲亚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实在不放心萧阑才从兰索尔家族的暗道偷跑到克里夫的院内,谁知道却看到了这般惨烈的景象,“你竟然,杀了他?”

    索菲亚深吸一口冷气,然后连忙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伊索,你疯了吗!你竟然杀了他!你知道他可是即将成为教廷主教的人,你,你竟然让他死在了兰索尔家族的宅子里!如若这件事情深究起来,不仅是你,就连我们家族……”索菲亚努力压低声音,却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震惊愤怒和慌乱,她走近萧阑,然后猛地拉开萧阑抱住亚尔曼的一只手。

    索菲亚彻底怔住了。

    她看到了萧阑的身上全是血,而这些血都是亚尔曼的。

    那个孩子遍体鳞伤,全身鲜血淋漓,这样残忍的酷刑让索菲亚都一时忘记了说话。当那个孩子抬头时,索菲亚只看到遍布鲜血的脸上凹陷的眼眶,却如同血泪一般,触目惊心。

    索菲亚得震惊捂住嘴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她低头却看到脚边的一个猩红的眼珠。

    她的心下震荡不堪,僵硬地转头看向萧阑空洞无神的双眸,像是已经失了魂一般。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惊慌,在此刻统统都化为了无力无奈的悲伤。

    索菲亚瘫软地跪了下来,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哽咽着,“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没事的。”萧阑轻声说着,他左手轻轻抚着孩子的发丝,脸颊靠着孩子冰冷艳红的脸。

    “我与罪族勾结,蓄意引发灾祸,谋害苏格菲少将,意图夺取兰索尔家族财产,却不慎被克里夫司祭发现。于是,我害怕暴露自身阴谋,所以将克里夫司祭残忍杀害。”

    “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的!”索菲亚的眼泪夺眶而出,伸手抓住了萧阑的手臂。

    “至此我阴谋败露,但是兰索尔家族毫不知情。为了维护帝国安定,维护皇族和教廷尊严,还有维护家族荣耀,兰索尔家族毅然决定肃清家族败类,将伊索·兰索尔和罪族一并处死。”

    索菲亚猛地摇了摇头,说不出心头的慌乱,“你可是兰索尔家族的继承人啊!”

    “我?”萧阑轻声起伏了一声,“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挡箭牌而已。”

    索菲亚呼吸一窒。

    “苏格菲之子,终将受众人拥护,带领兰索尔家族重回巅峰。”

    萧阑说着,然后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转过头来看向索菲亚,但是却不含一丝感情。

    “是个很好的结局,索菲亚。”

    索菲亚彻底愣在了原地,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她被萧阑那双冷漠空洞的眼望得自身的血液也渐渐冰冷沉寂了下来。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件事情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样惨烈的地步的!

    “我不会逃的。杀了司祭,我自会偿命。我知道我这条贱命远远抵不过一个司祭的性命,但是我也只有这一条命能给。”萧阑右手将地上的匕首重新拾起,他左手小心翼翼地环着亚尔曼的身体。

    “这个孩子,我也会一起带走的。”

    亚尔曼的躯体微微一颤,男孩的手缓缓抚上萧阑的背,紧紧抱住。

    “别怕,不会再痛了。”

    萧阑轻声地说着,那声音温和而又宠溺。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似乎重叠在了耳畔,萧阑又记起了许久在火光里何墨对他浅浅轻笑的一幕。

    他记得那时,他也曾这么说过。

    “我带你回家。”

    萧阑的右手紧握着匕首,那锋利的染血的剑刃定在了男孩的背部,已经对准了他的心脏。

    男孩的身体继续颤抖着,他并没有反抗,并没有出声。只是用血肉模糊的双手像是不知痛觉地扣紧了萧阑的身体,像是要将自己的鲜血,自己的血肉,都浸透在萧阑的生命里一般。

    “谁要你死的!谁要你们死的!”索菲亚无法再看下去,她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拉开了萧阑的身体,一个巴掌就向萧阑的脸上扇了过去,“你给我清醒点!我没让你死!也没人让你去死!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你们的过错,为什么要让你们两个承担!”

    索菲亚流泪满面,压低声音说着,“你走,你们给我走!这里我会想办法的!”

    萧阑愣在了原地,他已经无从思考,只知道转过身继续将那孩子抱在怀里。

    “这是让两个人可以同时离开的空间卷轴。”索菲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抹去了眼泪,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眼里浮出了坚定的光芒。她手上的戒指银光闪烁,手中拿着空间卷轴,“这会让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你们只需要安静地呆在那里就好。这里的事情,我都会解决的!一定!”

    索菲亚从颈脖上摘下了一条项链,链子上是有一枚木戒指,她将木戒指套在了萧阑的小指上。

    “伊索,你给我活下去!你给我记住了,我不认识苏格菲之子,我只认识你,你就是兰索尔家族的继承人!”索菲亚双手紧紧抓住萧阑的肩膀,那双眼睛坚毅地直视进萧阑的眼眸里,“而且,你是我的兄长!”

    索菲亚扯开了空间卷轴,特殊的波动从里面溢出,被封印在卷轴之中的传送阵法瞬间激起。索菲亚将卷轴扔至萧阑和亚尔曼的上方,看着那繁复的魔法阵之下光芒越发浓厚刺眼,最后将两个人完全包裹进了耀眼的白光里。

    当索菲亚再睁眼时,眼前已没有了那两个人。

    索菲亚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又取出了一把长剑,她转过身来看向了地上已经的克里夫的躯体,眼里凝聚着痛苦和冰冷。她走到了尸体旁,用那把长剑一剑一剑地刺下去,像是发泄一般,任由那尸体的鲜血迸溅在自己身上。

    她最后缓缓跪了下来,紫发掩盖下的那双眸子却坚毅决绝得惊人。

    “我绝不后悔。”

    第20章 雪山野人

    冷。

    这是萧阑唯一的感觉。

    他呆愣着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一阵伴着雪的寒风吹过让下的身体不自主地打着寒颤。

    萧阑的思绪也随之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周围的一片雪白空旷,回想起了索菲亚泪流满面说的话,他这竟然被索菲亚的空间卷轴给送到雪山来了?

    萧阑的手中还拿着染血的匕首,怀里孩子身体上的鲜血浸入白雪里。萧阑能够感觉到怀里的孩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力度,他记得索菲亚哭喊着对他说的话,此时他原本下定的决心在这冰冷的雪山里却又开始动摇起来。

    还要死吗?

    “亚尔曼,你想要活着吗?”萧阑低声问着,将自己无法回答的交给了亚尔曼。

    “要。”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这么说着。

    一个字,却坚定无比。

    萧阑一怔,手中握紧的匕首缓缓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亚尔曼会选择死去,因为萧阑把亚尔曼当成了另一个何墨。何墨从没想要活下来,就连他最后的选择都是决绝惨烈地要与他一同燃烧殆尽在大火之中。

    但是亚尔曼选择活下来,如此坚定不移的,让萧阑有些震惊。但他突然又想到,也许不同的选择不是因为亚尔曼和何墨的不同,而是因为在上个世界里他已经死去成为怨灵,而现在他却是好好的作为伊索·兰索尔活着。

    好吧。

    既然你说要活着,那就好好活着。

    萧阑将空间戒指里治疗的魔法药水都拿了出来,伊索母亲给伊索留下的药水自然都是珍贵的上等品。亚尔曼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都在药水的作用下迅速愈合着,尽管如此留下的纵横交错的疤痕也让萧阑看得心痛,不敢去想亚尔曼在洛克手下经受这些酷刑的时候会有多么痛苦。

    而亚尔曼的胸口上还有个烙印,烙下了[罪]字之样的烙印,就像是在被嘲笑着,不管转变了发色,拥有了名字,得到了庇护,亚尔曼永远都是低贱肮脏的罪族奴隶一般。

    萧阑看着那烙印的痕迹,眼神冰冷。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也更不会因为恨而想要杀死一个人。而现在萧阑是真真切切地恨着,恨不得将他强加在亚尔曼身上的折磨全部都让他加倍偿还清楚,最后亲手杀死他。

    萧阑这时候才记起来,他杀死了克里夫司祭。杀人这种从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如今却真的这么做了,亲手用剑杀死了一个人。而他的心中反而丝毫没有后悔和内疚,萧阑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就像是心脏深处的什么地方开始歪斜起来。

    萧阑微垂着眼,伸手将男孩身躯上罩了一件裘皮披风。克里夫司祭死在兰索尔家族宅院,萧阑也知道这件事情重大,但既然索菲亚说她会解决,萧阑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了。但是萧阑不知道为什么索菲亚会挑这种极寒之地将他送过来,难道是知道他有火系魔法所以料定不会冻死吗?

    “你睡会儿吧。”萧阑叹了口气,多想无用,还是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他伸手将被披风裹得严实的男孩横抱起来,只希望在天黑只能在雪山上找到可以暂时落脚的山洞。

    萧阑在寻找山洞的途中,才明白为什么索菲亚选择这个地方。

    雪山由一层层大大小小的半圆形白色丘陵阶梯组成,白雪皑皑覆盖在丘陵之上,每走一步似乎脚步都要陷下去,如同棉絮一般。殷红的落日,遥望远处漫天的彩霞都氤氲着令人动容的红色,那美丽的颜色晕染着整片雪山。

    那原本雪白的呈层叠状下降的丘陵,从高低不同的地方闪烁着曼妙的颜色,殷红,绯红,桃红,而视线不及的末端也染上了浅浅金辉。

    风起,雪花翩然,竟席卷着那点点晶莹向远方落日。

    那一刻,点点盈盈的光融汇成一条光带,似乎像是遥遥相望的银河就出现在,璀璨而动人。那随风飘散向天际线的晶莹,在落日下透射出了微妙的色彩,闪烁着万千波光,如同世间光影所幻化出的奇迹般。

    萧阑不禁为这样的唯美动容,也许来到这里亲眼见证这般虚幻的奇迹更是索菲亚的心愿。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沉稳的男孩,孩子的双眼被一条锦蓝的带子缠住,看着娇小而又孱弱得令人怜惜。萧阑心中尘封的痛惜又一次喷涌而出,可惜这世间万般景色亚尔曼都无法再看到了。

    等到萧阑终于找到山洞落脚后,萧阑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躯体上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一直支撑到现在都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时,萧阑才觉得之前克里夫的[光球]一击留下的渐渐苏醒的痛觉和倦怠一点点蔓延开来。他深吸着气告诉自己睡着就好了,伸手抱着一旁的孩子沉沉地昏厥了过去。

    严实地裹在裘皮披风里的男孩此时缓缓坐了起来,他缓缓抬起了手,左手的指尖像是看得见般落在了萧阑紧锁的眉头,右手覆在了萧阑的腹部。一阵白色的荧光从孩子的掌心浮起,温暖的光晕笼罩在了萧阑受伤之处,而那银光扩散开来将萧阑完全地笼罩起来。萧阑眉头缓缓松开,睡得更加沉稳。

    “出来。”男孩站了起来,向洞口走了几步。

    如果此刻萧阑睁开眼就能看到洞口站着五个人,其实都不能算是人。长得起码有两米多高,明明天寒地冻却裸着身躯只在腰间围了一条野兽皮毛做的围裙。他们站在洞口,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双双猩红的血眸冷酷无情,双手五指有着如同野兽的爪牙,发黑锐利的指甲。

    肌肉强壮的离谱,身体上覆盖着一层浓厚的体毛,粗糙恐怖得吓人。而此时他们望着洞穴里单独的两人,仿佛是寻找到了可食的猎物一般,双眸里残忍血腥的光满肆起。

    其中一个野人嘶吼着迅速地冲了过来,飞速的脚步,野蛮的力量,带着迅猛之力就伸出尖锐的指甲向瘦弱娇小的男孩抓去。男孩的右手缓缓抬起,当野人的手未触碰到颈脖时,那双猩红之眼里只看到了霹雳的闪电。然后崩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恍若被雷电全身击中,而右手完全焦黑腐烂竟然直截从躯体断下,在下一秒正给被一阵蓝紫色的光束弹了出去。

    其他的也怔住了,但是没有恐惧愤怒而阴狠,他们开始齐对着天大声吼叫出来,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一样。血红的眼眸,狰狞的面容,强悍的肌肉森严到令人窒息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山洞,而萧阑仍然不自知地在魔法阵里安稳地沉睡着。

    下一秒四个野人齐齐嘶吼着向亚尔曼冲去,亚尔曼的身侧无数魔法阵同时浮现出来,如同凝结的风暴一般在男孩的身边将空气席卷。当野人全力的攻击落下,攻击却瞬间折返,听到像是布帛被轻松撕裂般的声音一样,然后只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血口,像是硬生生地将身体切割开来,血肉模糊,破碎的内脏清晰可见。

    热流扑面而来,猩红之色漫天飞舞。

    凛冽的寒风耳边划过,第一个攻击断臂的野人迅猛突击,阴狠的目光向地上躺着的萧阑。

    “你想动他?”一切只在分秒之下,当野人的锐利发黑的指甲向萧阑扑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了男孩的身影。冰冷的嗓音,恍若从地域深渊传来的诅咒一般。

    亚尔曼轻巧地抓住了野人粗狂的手腕,然后那看似小巧无力的手硬生生地将野人的手腕捏断,血肉模糊,骨骼断裂,耳边只听到野人发狂地吼叫。

    “你竟然想动他。”

    亚尔曼轻笑着,绽开的弧线似乎要将一切喧嚣和震荡割裂,颤栗的错觉陷入了空气的每一分。

    有细小的藤蔓从悬空的魔法阵里窜出,然后一根根全部都似乎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一般直直冲向了野人断裂的手腕。尖锐的藤蔓刺入伤口,袭入血管,奔走在血肉之间。不到一会儿,只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倒在了地上,藤蔓肆意丛生,然后在心脏上方盛开了一朵妖艳的花朵。

    “都来了吗。”亚尔曼轻声说着,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安第斯山脉,正好。”

    他低头手缓缓地扯下了眼睛上的长带,只看到了一双黑眸。

    眼眸里凝聚着最深沉的黑色。

    他的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一块透彻艳红的血灵石。

    血灵石从空中坠落却恍若融化在了亚尔曼脚下的地面上,血红之阵在亚尔曼的脚下缓缓浮起,如同鲜血引导一般的颜色刺眼而又跳目。猩红的风席卷着,亚尔曼橙红的头发在空中飘动着,一双黑眸里仿佛翻滚着来自地狱深渊般的毁灭性的黑暗。

    从亚尔曼的口中开始呢喃起来某种不知名却震撼人心的言语,似乎调动着整个世界的能量一般。流传在罪族的血脉里,也只有罪族,不,也只有双黑之子之人才能够继承下来的如同神一般的力量,吟唱出全然毁灭的力量。

    野兽的嘶吼声在山上此起彼伏,在安第斯山脉上从未遇到的兽潮变这样突如其来袭来了。

    一直捕猎野兽和猎食人类为生的野人,终于变成了兽潮下被粉碎的猎物。

    那个男孩静静地伫立在血红之阵里,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片冰冷,他的眼神宛如从地狱中浴血归来,但是残忍中蔓延妖艳的美感。似乎已经穿透了距离,看到了鲜血淋漓的兽潮战场眼眸里。如同恶魔又如同神明,无人知道他是如何降临以及带来的结局。

    一切,都不容窥测。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安静地沉默的萧阑。

    男孩虔诚地跪在萧阑旁边,手指从萧阑的眉眼、脸庞,轻轻滑到喉咙,然后再到胸口。亚尔曼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温热的血液在这个身体里涌动着,仿佛在呼唤着亚尔曼快点划破那点脆弱不堪的皮肤,让那鲜血和力量涌现出来。

    [有什么脏的,明明黑色最好看。]

    他记得这个人毫不避讳地伸手抚摸他的头发。明明是众人避之不及的罪族,明明是被视为低贱罪孽象征黑色,他却用温热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

    他记得这个人用这双手抱住了他,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从人前带他一步一步踏入了光明温暖之地,就那么肆意地将他庇佑在他的保护之下。

    “这是我的。”男孩低声说着。

    男孩伸手紧紧握住萧阑的手,有力的手指嵌入萧阑白皙的右手,但却仿佛捏碎骨骼般的力度。只要被这样的握住,似乎就不会再放开了。

    [就叫你亚尔曼吧,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他记得这个人的眼睛,那双美丽的蓝瞳似乎承载着大片湛蓝的海水一样,影影倬倬。当他那么用心注视着你的时候,就如同广阔无际的大海从高处流泻而下,瞬间将人湮没。

    “是我的。”

    男孩的手抚摸着萧阑的脸颊,然后指尖摩挲着萧阑的眼角。他要这人的眼里只能注视他一个人,只能包裹他一人的大海,就如同那天燃烧殆尽的火焰,只融进在这个人的幽蓝的眼眸里。

    [我说,你要杀了他……我不准。]

    他记得这个人的嗓音,颤抖而又沙哑,一字一字都如同浸透着绝望而又糜烂的黑暗般令人沉迷。明明是一个如此干净明亮的人,却为了他让鲜血染脏了他的手,也要拼命护着他。

    “是我的。”

    男孩的手从眼角滑下,落在了萧阑的颈脖之中,他伸手摩挲着萧阑的喉结。他低下头,靠在萧阑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发间的味道充满了他的肺部,进入了血液的循环,侵略一般进入他的生命里,再也无法摆脱。

    [别怕,不会再痛了。]

    几百年来他一直都是孤独的旅人,因为继承的使命在这里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流浪。只有在夜晚仰视星空的时候,才会觉得无数之人猩红的眼眸正对视着他,正期许着他,正警醒着他。而这万仞高空之上,有着他永远无法回去的故国。

    正是因为不伤不灭,所以才更加不在乎痛苦,不在乎死亡,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也许他就是奴隶,一个为了复仇和使命而苟延残喘至今的奴隶。

    [我带你回家。]

    他记得这个人颤抖的身躯,小心翼翼而又无比珍惜的拥抱,急促跳动的心脏的声音。直到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乌黑烂透的心脏里终于流过了一丝鲜红的血液。

    无法回去的故土,无法传递的痛苦,却是已经注定的毁灭,而在此刻似乎终于有了新的归宿。他所期待的毁灭与终结,在此刻有了全新的意义。

    当他说出带他回家这句话时,亚尔曼只想不顾一切地要拉着这个人一起活下去。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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