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 作者:轻微崽子

    第35节

    赵洛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转过脸看了李蒙一眼,“你还是很干净。”

    “我都在车里,没有吃灰尘的机会。”李蒙揉了揉赵洛懿已经被汗和尘土纠结起来打串的头发。

    赵洛懿忙用一只手抵开他,“别弄脏了!”

    等赵洛懿放下手,李蒙立刻又扑上去把赵洛懿脑袋抱在怀里,嘻嘻哈哈地揉来揉去。

    马车猛然一颠,李蒙连忙松手,大叫道:“看路!”

    赵洛懿却一把抱紧李蒙,朝后翻滚进车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啦,预告前方有一定狗血,一点种田,一点思考人生。。。

    ☆、九十六

    倏然停下的马车后,一人缓缓步出,身后跟着的手下个个目光闪烁地提防赵洛懿。

    而赵洛懿则将李蒙放下,示意他退开一些,将人护在身后。

    “四弟,好久不见了。”带着温和笑容的中年男人步出,一手虚虚拦了一把,他身后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呆在原地。

    “大师伯。”李蒙和饕餮打招呼,一脸严峻。想起薛丰为了保护饕餮而死,那个憨厚木讷的师兄,到死也不知道,饕餮本不是个老好人。

    赵洛懿不咸不淡地看他,没有朝前走,只是在饕餮离得更近时,烟枪在掌中打了个花哨的圈,一脸生人勿近的警告。

    被迫停下的马车前端,才受了惊吓的大马被饕餮的人牵到田间去吃草。

    “小蒙儿别来无恙。”饕餮嘴角噙着笑,走过来,却始终不和赵洛懿挨得太近,于三步外站定,视线回落到他师弟身上,道:“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来,看来梼杌没能说动你,少不得师兄我得让着你点儿。说罢,你要怎么样,才肯替十方楼出战这一趟?”

    赵洛懿漠然道:“好狗不挡道,马车是我雇的。”

    饕餮笑笑,并不生气,刚要说话,被李蒙抢断,少年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三师叔说已不与大师伯一路,我与师父现是自由来去的散人,犯不着为任何人出面。”

    饕餮鼻腔里发出一声戏谑的嘲笑,“什么时候,你也容得小的做主了?”

    “小事他说了算。”赵洛懿淡淡道,一时半会看样子走不了,坐到田埂上,对李蒙招手,李蒙去坐在他旁边,熟稔地给他装烟丝,懒洋洋的一口烟气在空气里缓缓散开。

    “究竟什么事,我们还要赶路。”赵洛懿道,摸了摸李蒙的手,哄小孩儿似的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饕餮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坐到赵洛懿另一边,欲言又止地拍拍他的肩。

    赵洛懿向李蒙的方向一让,饕餮干巴巴地笑了笑:“是有正经事要同你商量。”

    “你说。”赵洛懿不表态,深吸一口烟。

    李蒙几乎是靠在他身上,察觉到赵洛懿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要是两人动起手来。

    李蒙转过脸,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可以往树上躲。

    “十方楼还是得合,师父的遗书找到了,咱们就得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办。”饕餮抬头望天,烈日让他不禁眯起了略凹陷的双眼,眼圈乌青,“前些日子听说你去南湄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这阵子楼里弟兄们人心不齐,需要你回来主持大局。”

    赵洛懿淡淡道:“没兴趣。”

    饕餮失笑摇头,想搭赵洛懿肩膀,半途手放下,望着远方,“不知道老三都说了什么,薛丰死了,我活了下来,确实不好说。”他有意无意扫了李蒙一眼,“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轻易相信。但这么多年,你们三个都在外面跑,没人比我更懂师父的心思。十方楼是师父的心血……”饕餮顿了顿,“也是你娘的心血,你比我要名正言顺,那时楼里局势混乱,你也清楚。”言语间俨然有他替赵洛懿捡了烂摊子的意思。

    李蒙想到薛丰总是慢吞吞的调子,眼圈发红,扯地上的麦草在手指上绕圈。

    赵洛懿略有些不耐烦地想起身,肩膀被饕餮握住,赵洛懿手中烟枪就要击出,又按捺下来,鼻腔不耐烦地喷气,“我还有要事。”

    “肃临阁一直在围追堵截我带走的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要招降,我来问问楼主的意思。”饕餮袖手,收敛了笑容。

    “有什么条件,让十方楼继续开下去?”李蒙问。

    饕餮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朝赵洛懿道:“年后元宵节,在中安城灯楼,比武,抢一件东西。双方各派三人,谁抢到,东西归谁,皇帝会亲自下诏,赐十方楼金字招牌,今后行商无论做什么行当,朝中上下官员不得干涉。江湖事今后江湖了,以十方楼马首是瞻。”

    相当于十方楼就是朝廷认可的无冕之王,会成为江湖一大帮派,十方楼的主人,也就是没有武林盟主头衔的“真”盟主。

    但也有很多问题。

    “师父不会愿意弟兄们成为朝廷的鹰犬,你爱跪着是你的事。”赵洛懿起身,带着李蒙走到马车旁。

    见饕餮没拦着,他的手下也不再为难。

    天黑时,赵洛懿带着李蒙就近在城中投宿,乌云盖顶,没一会儿就下雨了。客栈小院里种满的芭蕉随雨水冲刷晃来晃去,绿得很是可爱。

    赵洛懿手里一块大毛巾,边擦头发边走进来,叫李蒙去洗,角房里是刚打好的热水,李蒙泡得皮肤都泛红,赵洛懿把毛巾给他拿进来。

    “还泡吗?”

    李蒙都快泡得晕过去了,晕乎乎地摇头:“不了。”他站起来,就朝前一踉跄,赵洛懿干脆用毛巾抱着人出来,让李蒙靠在身上,手里心不在焉地给李蒙擦干身,面无表情道:“伸手。”

    李蒙“哦”了声,由赵洛懿摆布,末了,赵洛懿让他在坐榻上呆着,李蒙真就没动。

    赵洛懿出去吩咐下面厨房晚上给弄两碗芝麻汤圆上来,回来看见李蒙抱膝坐在榻上,背上薄薄一层里衣被头发濡湿,浸出少年形状美好的蝴蝶骨,若隐若现的皮肤色泽蒙着一层雾一般。

    赵洛懿抬起一条腿,从后面抱着李蒙,帮他擦头发。

    窗外雨声不断,天地间是连成一片的大雨溟濛,就像离开南湄的前一天。这里没有那么潮湿,大敞的窗户透入雨水湿润清新的气味。

    李蒙头发半干躺在赵洛懿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摸他的下巴,忍不住皱眉头:“明天把胡子刮了。”

    过了会儿,双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洛懿才有点呆滞地低下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粗糙的手掌在李蒙额头上无意识抚摸。

    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痕,颜色或深或浅,李蒙本来只是摩挲那些痕迹,不知不觉就揉捻起赵洛懿的胸膛来,结实的胸肌让他爱不释手,温暖的体温几乎让李蒙头晕目眩。

    而李蒙自己,薄薄单衣之下,是一幅单薄的身体,他习武的时间不长,除了轻功基本上一无所成。

    听着雨声,李蒙眼神有点茫然,边摸边喃喃道:“师父,你打算回去吗?”

    赵洛懿“嘘”了一声,漠然低头吻李蒙挺秀的鼻梁。

    李蒙也不是真的需要回答,只是屋子里太安静,他想说点什么。

    “以后我们干什么?还有本钱吗?我们做点什么买卖,养一只狗,一只猫。黑胖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说它以后会不会跑回来?”李蒙抬起清澈的眼看赵洛懿。

    “不知道。”

    “那买不买?”李蒙问。

    “安顿下来再说。”沉默时的赵洛懿暗含一股威势,李蒙却不怕他了,手在他胸前不住捏来捏去,赵洛懿脖颈微红,喘了口气,“今晚休息。”

    李蒙含糊地“哦”了声,手反正不停。

    外面有人敲门,赵洛懿去接过盘子,给了钱,没让人进来。

    许久没吃过的芝麻汤圆又甜又糯,还没下嘴,香气就让李蒙直咽口水,吃了一碗不够,还把赵洛懿的吃了一半,又喝完一碗微甜的汤,才摸着滚圆的肚子躺到榻上,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边滚边等赵洛懿上来。

    后来赵洛懿给他擦脸擦手,李蒙都已经不知道了,收拾完师徒俩抱着睡了,次晨没人叫起,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早饭又吃了凤阳特产的青糕,是一种绿绿的树汁糅成,下锅油炸至表皮酥黄,以大片的竹叶包着呈上来,颜色好看,清香扑鼻。就是吃太多有点油腻,配当地的一种苦茶,回口甘甜。

    李蒙打着嗝儿被赵洛懿抱上车,马车开动时听见赵洛懿低沉的声音让他睡觉,李蒙便翻出车上的薄毯,裹成一个花花绿绿的茧,翻到里头去睡觉。

    闲人居坐落在半山腰里,南洲的山已尽绿了,正是郁郁葱葱的时节。站在山脚下,谁也想不到,半山腰上还有那么大个庄子。

    走上去李蒙已是满头大汗,暑热不见半点消退,又是午后。

    “背你。”赵洛懿手向后拍了拍,李蒙笑呵呵地趴到他的背上,两条腿贴着赵洛懿的臂膀晃来晃去,两手也不空,给赵洛懿捐风。

    林子里一阵风,顿时带来一股难言的凉爽。

    李蒙有点困了,扇了没两下,闭着眼盹儿了过去。

    赵洛懿把人放下,摇了两下,李蒙揉着眼站好。

    “玉佩。”

    李蒙从荷包里翻出赵洛懿的玉佩来,给他,道:“都来第二次了,不能还问我们要信物吧?”

    开门的是个老头,李蒙隐约记得那人好像是这里的管家,嘴巴一张。

    老头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我们!”李蒙笑道。

    老头摇了摇头,没听见的砰一声关上门。

    “……”李蒙无语了。

    赵洛懿难以察觉地含笑揉李蒙的脑袋,李蒙没话说了,抱着他师父的胳膊无聊地踹翻脚边小石子,很快用脚在自己和赵洛懿站的地方摆了一圈石子。

    “咱们以后也盖个庄子,选个山头,占山为王。”

    “行。”赵洛懿淡淡道,“叠翠山不错。”

    李蒙一愣,反应过来,面无表情道:“那是座和尚山,要出家吗?”

    赵洛懿煞有介事看了眼李蒙,“小少爷英俊,剃了头也好看。”

    “……今晚就给你剃。”李蒙不怀好意道,自己脸先红了。

    赵洛懿笑了起来,“你打得过,都随你。”

    李蒙不说话了,扑上去抱住赵洛懿的脖子,发热的脸颊贴着他的颈子蹭,赵洛懿耳朵动了动,把李蒙扶着,低头整理自己的武裤,又给李蒙拍整齐袍子。

    门缝中露出老头干巴巴的脸:“两位请。”他两只死鱼眼耷拉,交换信物,让李蒙和赵洛懿进来,把门关上,才头前带路,步伐缓慢,李蒙两人也只得放缓步子跟着,从梅花桩上过时,李蒙差点把赵洛懿闹到水里去,一路嘻嘻哈哈的,老头则始终佝偻着背带路,仿佛听不见他们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预览又看不起了。。。。orz,晚安宝贝儿们~

    不想告诉你们光是发出来就用了二十分钟。。【手动微笑

    ☆、九十七

    老头先把两人带到住处,还是上次住的地方,院子里很冷清,两个婢女站着听候吩咐。

    李蒙和赵洛懿两人才带一个包袱,简单收拾了一下,各自洗了把脸,换上干净袍子。

    站在廊檐底下,李蒙伸了个懒腰,到了这里才有一种彻底摆脱追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闲人居在山上,寻常人找不到,找到也进不来,就像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庄上种了不少品种的竹子,风过处簌簌作声,翠色满眼,使人心胸开阔。

    伸手拨了下窗户下吊着的一排竹片风铃,李蒙打了个哈欠,透过雾蒙蒙的眼看赵洛懿,赵洛懿在看一样东西,是留给李蒙那幅南湄的地图,经过海水浸泡,靛蓝色染料有点掉色。

    看见李蒙在看,赵洛懿把地图收了起来,李蒙在桌子另一侧坐下,半身趴在矮几上,时不时盯赵洛懿一眼。

    “看什么?”赵洛懿卷起地图,自然而然收在包袱里。

    李蒙突然跳起来,兴致勃勃地叫婢女去拿家伙,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

    “把胡子刮了。”胡子扎在手心的感觉痒酥酥的,阳光让赵洛懿闭上眼,刚毅的轮廓、浓黑平直如同剑锋的眉,高挺的鼻如同远山,唇线很硬,整体看上去都透着冷漠的气息。李蒙手掌贴着赵洛懿的侧脸,把他摇来摇去,赵洛懿由得他摆弄,两腿自然而然叉开,手握着椅子扶手。

    赵洛懿的下巴在李蒙手里变得光滑起来,他两手合十搭在腰前,腿上忽然一沉,手按住了李蒙腰际。

    李蒙闭起眼嗅闻赵洛懿脸上的皂荚香气,忍不住以唇抵着赵洛懿下巴磨蹭。

    手指摸到李蒙的耳廓,他耳朵冰凉的,赵洛懿手指头钻进李蒙耳廓,还想往耳孔里钻,李蒙觉得痒,甩了甩头。

    “过来。”赵洛懿神情温和,示意李蒙往上趴点儿。

    李蒙再往前,两人的月夸部就贴在了一起,彼此都有了反应,日光正好,赵洛懿脸色苍白近乎半透明,李蒙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他的下巴和脖子。

    蝉叫声不绝于耳,大秦南部的夏季还没有结束,北边已是七月流火的初秋。

    “师父。”

    “嗯?”

    “师父。”

    “嗯。”

    “拔蛊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会傻吗?”李蒙眼睛发亮地看着赵洛懿。

    “你好像很期待?”赵洛懿揉弄着李蒙的头发,把李蒙梳得整齐的头发拨乱,绕在指头上玩。

    “要是我傻了,你会嫌我吗?”李蒙脑袋搁在赵洛懿胸口。

    “会。”赵洛懿道。

    赵洛懿冷冷淡淡的性子,说不得真把自己丢了就跑……好舒服的日光啊,李蒙有点晕乎乎起来,手吊在赵洛懿身侧,松松地搭着他,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赵洛懿摸着李蒙的头发,淡漠的神情中夹杂一丝温柔,有一下没一下摸李蒙的耳朵,又小又凉的耳朵,挺好玩的。

    傍晚才有人来叫师徒两人去用饭,李蒙给赵洛懿穿戴好袍子,南湄人的东西都没带过来,包袱里就两身粗布袍子,足踏一双玄靴,剃了胡子显得人年轻。

    李蒙越看就越爱,忍不住捏了捏赵洛懿的屁股,习武之人浑身上下皮肤都很紧实,李蒙又尤其喜欢赵洛懿的胸肌和臀部,充满亟待爆发的力量。

    赵洛懿扯直李蒙的领子,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亲:“找个时候带你做两身衣服。”

    “你也做两身。”

    “好。”

    都收拾妥当,赵洛懿就牵着李蒙的手,一摇一晃地往外走,被婢女盯着看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李蒙脸上有点发红,尽量镇定地问都有哪些人一起用饭。

    “家主人与夫人都在,孙大夫还没回庄子,夫人说赶明儿孙先生在时,另再聚便是。两位这边请。”婢女侧低头,鬓边一朵粉色绢花映得脸色微红,艳若海棠。

    “想不想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赵洛懿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李蒙能听见。

    李蒙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抬头就看见赵洛懿俊朗英武的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

    不知道什么花从架子上垂落,赵洛懿伸出一只手,遮盖李蒙的额头,翠色从他粗长有力的手指上滑过去。

    稀稀疏疏的明灯渐次亮起,照亮这座隐藏在山中的庄园,赵洛懿漫不经心的侧脸就在前方,李蒙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安稳和踏实,走上前去,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赵洛懿就低头看他一眼,李蒙嘴唇微启,有话要说的模样,最后红着脸低下头,像个小跟班,随在赵洛懿身侧。

    “早听我家老爷提起二位,前次你们来,没有好好招待,今日特意请了外邦来的厨子,你们师徒只管随意,不必客气。”说话的女人一袭水红长裙,面上不施半点粉黛,除却手上一枚翡翠戒指,全身再无一点首饰。

    李蒙想起来上次来时,下人送的青梅酒,说是这位夫人酿的,不禁添了几分好感。

    观其形容,只觉亲切非常,声音听来也很是温柔。女人端起酒碗时,旁边坐的男人才动了动,按住她的手,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女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酒碗还是让人收了,换上温水。

    李蒙简直掩饰不住好奇。

    赵洛懿依旧端正坐着,目视中庭弹琵琶的歌姬,歌姬脸上遮一层轻纱,透出的轮廓也甚是美丽。

    听的是大秦流传数百年的曲,建筑是熟悉的红瓦绿墙飞檐勾角,李蒙不禁沉浸在慵懒惬意的气氛里,连着酒也多喝了两杯。

    听见赵洛懿问起孙天阴,李蒙咂嘴抬头,恰对上女主人带笑的眼睛,遥遥以茶代酒敬他,李蒙赶紧端起来喝了。

    “孙先生进山采药了,不日即归,不妨在庄子里住下,等他们师徒回来。”赵乾德放下给夫人夹菜的筷子,对赵洛懿举起酒碗,“南湄之行凶险非常,你能平安归来,实在值得庆幸。”

    赵洛懿指腹贴着碗边,若有所思,半晌才有举碗的意思。

    两人碗底俱是空了,赵洛懿才道:“我手里有一件东西,本上交给了朝廷,犹不放心。交上去之前,我临摹了一份,想交给你。”

    赵乾德尚未说话,他的夫人轻蹙着眉:“老爷如今不过问朝中事。”

    赵洛懿不置可否,淡道:“东西给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不管。”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李蒙明显察觉到席间气氛冷下来,他埋头填饱肚子,回去路上一直在打嗝。

    “师父……”李蒙嗳出一口气,被赵洛懿背着,简直要吐出来了,婢女离去,已经到了他们住的院落门口,他拍了拍赵洛懿的肩,“我下来走走,吃太饱了……”

    赵洛懿一直没说话,李蒙怕他不高兴,边走边问:“这家主人是什么人?上次你说,他算是你的兄长?亲的?表的?认的?”

    院子里还扎着秋千,赵洛懿走去,试了试秋千架,挺结实,把李蒙抱到秋千上坐好,到后面去推,推得不高,免得李蒙吐出来。

    “同父异母。”

    凉爽的晚风吹来,李蒙觉得舒服了点。

    “那他是个什么王爷了?”李蒙大声问。

    “从前是。”赵洛懿走到一旁,抬头看李蒙荡秋千,李蒙也长高了,秋千架对他而言有点小了。赵洛懿眸色深沉,不知不觉间,李蒙也变了不少,看上去不再有那么多心事,但李家的仇,李蒙绝不会忘记一刻,只能说明,他现在更会藏心事,知道什么时候要把仇恨隔离在心里,至少不妨碍到正常的生活。

    “你要把南湄地图给他,让他去打仗吗?他以前打过仗吗?”李蒙被风吹得闭起了眼睛,赵洛懿一会儿推一下,秋千越荡越高,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别推了,别推,我要吐了。”

    秋千慢慢停下,赵洛懿跟着李蒙坐在秋千上,李蒙往旁边让了让,按着胸口以下副部以上的位置,赵洛懿手跟过去帮他揉,平静道:“不是想让他做什么,而是这图给他,比放在我这里有用。当年若不是他,大秦版图未必是今日这样。我父……那个人的儿子里,他最能干。”

    李蒙捏了捏赵洛懿的胸,斜眼睨他:“你呢?”

    “我不行,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

    “……”李蒙嘴角抽了抽,“跟着安巴拉你学坏了。”

    赵洛懿邪性地一勾嘴角,一手绕到李蒙那边,倾身想亲他。

    秋千架发出难以承受的艰难口申口今,吱呀——砰!

    “呸呸呸……”李蒙灰头土脸还没爬起来,被赵洛懿压在地上,鼻息间尽是男人雄浑的吐息和泥土潮湿的腥气。

    四目相对,李蒙忍不住抱着赵洛懿的脖颈,两人在天地间,亲了个昏天暗地。当晚澡也没再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撩拨了情谷欠,缠绵到天快亮时,李蒙脑袋靠在赵洛懿汗湿的肩窝里,倏然浑身一颤,懒洋洋地睁开眼,天色依旧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

    “师父你……啊……”李蒙失神地半闭着眼,只是把赵洛懿抱得更紧,彼此气息交错。

    夜晚剥落了清醒的伪装,只剩下本能的占有。

    黎明前潮湿的夜气笼罩着虫鸣与朝露,溟濛的青色晨辉里,赵洛懿埋头亲吻李蒙的脖子,深深出气,双臂抱紧他,额头在李蒙的耳朵、颈子上不住磨蹭,他想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填补二十多载以来难以弥补的孤独与恐惧。

    两天后接近晌午时,赵洛懿赤着膀子,上身满是汗,从外面进来,站在院门外拍身上灰。

    院子里已经摆饭了,李蒙看见他,打了水过来给他擦脸擦手,师徒俩刚坐下吃饭。

    “开饭了啊,都说等一会儿再来,这么不赶巧。”还没看见人,孙天阴大喇喇说话的声音就先传来。

    他身后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姜庶,拽了拽他的袍袖,孙天阴站在原地等他跟上来,师徒俩一齐走过来。

    不用李蒙吩咐,婢女加了碗筷上来。

    “这是什么?生核桃仁吗?”孙天阴灰头土脸,身上灰袍沾着不少泥灰。

    “淋了麻油。”李蒙笑道,请姜庶也坐下,姜庶叫婢女打水过来。孙天阴只吃到一嘴核桃仁,就被抓着洗手了,姜庶给他擦脸,他就闭起眼睛,惬意地等人擦,细细两道眼线像猫一样。

    姜庶则板着脸,收拾完了,端起孙天阴的碗。

    “那个不要……哎,说了不吃炒蛋,反了不成……”孙天阴怒道,姜庶转回头看他一眼。

    “行行行,好了,只要一点。”孙天阴被姜庶冷冷的眼神看得一下没了气焰。

    李蒙觉得好笑,赵洛懿则微蹙眉看着他们两个,等姜庶给孙天阴拣完菜,才重新举起筷子。

    李蒙爱吃鱼,赵洛懿给他剔鱼腩肉。

    “不吃虾仁。”李蒙分神说了一句。

    赵洛懿眉毛一动,筷子调转方向,丢进了自己的嘴。

    孙天阴满怀怨念地盯压根不为所动的姜庶,闷头和自己碗里堆成小山的各种菜斗智斗勇。

    花架上垂下的紫色花苞被风吹得摇来晃去,四张躺椅排成排。

    “吃了饭就躺着对身体不好。”姜庶朝屁股已经坐上躺椅的孙天阴说。

    奈何孙天阴已经闭上眼睛,这时候再要拉也拉不起来了,姜庶纠结了半天,只得也在旁边躺下,孙天阴另一侧躺着赵洛懿,赵洛懿那边李蒙在揉肚子,吃得太饱,时不时打个嗝儿。赵洛懿则一手摇大蒲扇,风可以吹到李蒙那边。

    “我说……你这么惯着他不成,将来就要管你啦。”孙天阴特意压低了嗓音,眼角还夹着风瞥姜庶。

    姜庶闭着眼好像在午睡。

    “不会。”赵洛懿淡道,瞥一眼孙天阴,“还有几天了,先生有什么要准备的药材和器材,可以吩咐在下。”

    孙天阴摆了摆手,“哎,不用,你们走后我一直就在准备。此前听说你们去南湄了,还担心不能及时赶回,现在好了,你们两个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很累。我看你现在……”

    李蒙顿时竖起了耳朵,不由自主往孙天阴看。

    孙天阴笑了起来:“你们现在都需要好好休息几天,眼下只需要安心等日子即可,十六当晚,即可拔蛊。我那师弟这阵子没有到处找你们?”

    “找了。找到南湄来了。”

    孙老头也去南湄了?李蒙顿时皱眉,赵洛懿之前怀疑曲临寒是内鬼,师兄也承认,再后来就不见了,会不会被肃临阁找了回去?

    “师父。”

    赵洛懿看向李蒙,只见李蒙神色有些犹豫,半晌迟疑道:“祭典时你和肃临阁的人对上了?”

    “嗯,孙老头没有出现,但早已经查到,那几日他已经在大都。萧苌楚来了,已经被我废了武功。”赵洛懿有一瞬间表情不大自在,“在断龙崖时,我已经警告过她,是我对不起师父,没有照看好这个师妹。只有将来有机会坐在一起,再好好教教。”

    李蒙点了点头,“有没有可能,师兄被肃临阁的人带走了,他是二师叔的人,而且听师兄话里的意思,二师叔就是肃临阁阁主。我和师兄是在长老殿外走散的,而当时肃临阁的人也在那里。”

    “有可能。”赵洛懿道,“继续说。”

    “肃临阁还是想吞下十方楼,大师伯为了保留十方楼下来,当然,假设,为了他自己想要的地位和钱财,至少在十方楼与肃临阁对决之前,会巴着你。说实话……”李蒙坐起身,两手搭在膝上,整个人前倾,认真地看着他师父:“你有什么计划?想回楼里接手太师父的心血,还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安陵?凤阳?”

    “你呢?”赵洛懿也转过脸来看李蒙,从花架上洒落的日光映照得他面部线条无比柔和,也很认真。

    “我跟着你,不管最后你决定怎么过,只要调查清楚当年是谁从中作梗致使我全家被害,家仇一了,我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去。”这阵子李蒙瘦了不少,但也显得有力,无论浑身散发的气质,还是越来越锋利的眉眼,都让人难以忽视他愈发俊朗起来的外表。

    他过了十六,几个月后十七,还不到二十,再过几年,自己就是三十岁的人了。

    “师父?”李蒙手在赵洛懿微微出神的眼前晃了晃。

    “有道理,可以用这几天好好想想。”

    说着赵洛懿起身,李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赵洛懿在担忧什么。

    孙天阴懒洋洋睨起眼:“要是你真的失忆了,你师父会不会提刀砍了我啊?”

    “他敢!”姜庶怒道。

    “……还是不要失忆吧,我也不想忘了这么麻烦。”李蒙嘴角抽搐,起身搓手,说:“我去看看。”他追过去,站在门上,看见赵洛懿手里握着他的烟枪,取出一块旧布,往凳上一坐,抬起一条腿,烟枪靠在上面,开始擦。

    李蒙端板凳在他对面坐下,良久,才道:“师父,我想和你谈谈。”

    赵洛懿吹了吹烟枪,就着湿雾擦它,长长吁出一口气,看着李蒙说:“你会一直跟着我吗?不管我去哪儿,做什么,都一直站在我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j大爷都挺受的。。。要放很久才能放出来。。。

    ☆、九十八

    “你想做什么?”李蒙问。

    赵洛懿端起烟枪,于眼上瞄了一眼,抬头,望李蒙,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蒙明白这种时刻不该犹豫,但他还是想知道,赵洛懿到底想做什么。

    “喝茶吗?”李蒙移开视线,在桌上找到一套茶具,新的,赵洛懿显然没有什么闲心泡茶,有什么喝什么习惯了。

    回头看见赵洛懿点了个头,李蒙蹲在柜子前面找茶叶,没找到,出去找婢女取茶叶。婢女直接跟过来,给泡茶,沸水注入杯中。

    水流声让李蒙心静了下来,他小心地偷看赵洛懿,见他还在擦烟枪,神情专注,似乎天下大事,都比不上他娘留下来的这件遗物。

    婢女泡好茶退出,李蒙示意她掩上房门。

    “师父,用茶。”

    “穷讲究。”赵洛懿嗤道,心不在焉地拈起茶杯,一口就见了底。

    李蒙指腹贴着茶杯,有点出神。

    “想什么?”赵洛懿问。

    李蒙连忙摇头,低下头微微笑了一下,坦然地望向赵洛懿:“一直以来都是我跟着你,在瑞州时,我不知道你把人引到断龙崖下,有什么安排,有几分胜算。在南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叫我不要拖后腿,每次我都先走。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

    赵洛懿也有点出神,眉毛一动,“要是你没有跟来,也许我真的无法回来。”

    室内涌动着一股难言的缄默,袅袅白烟自碧绿茶汤中腾起。

    李蒙视线有点模糊,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干涩的声音说:“我想跟着你。”他抬起了脸,认真看赵洛懿。

    这样略带恳求的眼神让赵洛懿无法再回避,李蒙的恳求,比任何人的恳求,更令他难以忍受。

    赵洛懿鼻翼翕张,良久,自斟自饮一杯,左手握住微微发抖的右手。

    “我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不知道路上会有什么,所以永远无法给你保障。”赵洛懿说话磕磕绊绊,眼神闪烁,这让李蒙觉得格外不安,要说什么时,被赵洛懿一个手势止住。

    赵洛懿捏住自己鼻子,松手后深吸了口气,仿佛要说的话太难组织起来,他看上去也迷茫。赵洛懿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头顶上毛躁的发髻摇摇欲坠。

    李蒙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赵洛懿往榻上推。

    “做什么……”赵洛懿两手扶着李蒙的肩头,艰难喘息,出气滚烫,看着有点情动,一手向后撑着,“小心点,剑在榻上。”分出一手去摸李蒙的耳朵,李蒙皮肤细腻白皙,让赵洛懿看着不住喘气,“要是什么都不管,想把你养在家里。”

    “养在家里做什么?”李蒙埋头去抽赵洛懿的腰带。

    “你们官家那些会玩的子弟,不都兴把年轻貌美的少年,豢养在府上,当……当……”赵洛懿被摸得舒服,手指一寸寸抵着李蒙的发根,李蒙束发的带子被他扯下来绕在手指间,方才还冷漠的杀手,一时间胸臆之中,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柔情。

    “当什么?”李蒙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师父。

    “……”赵洛懿要命地咬牙忍着,警告道:“别乱来。”

    “嗯,当什么?”李蒙亲了亲赵洛懿的嘴角,饶有兴致地舔了舔他的耳朵,惹得赵洛懿倒吸一口气,腿忍不住绷紧。

    “娈童。”赵洛懿板着脸,语气却极暧昧,热气喷在李蒙耳朵上,一下他就绷不住了,笑得满床打滚。

    赵洛懿无奈地坐起身,把李蒙扳过来抱着,捏起他的下巴啃一口嘴唇,“敢戏弄师父了,现在做吗?”

    李蒙这才想起正事,靠着赵洛懿的胸膛,玩弄他的手指,抠他指上的茧子。

    “不做,有事说。”李蒙一本正经,平静道:“我是打算跟着你的,已经说过了。你这人,哪儿都好,有一点很不好。”李蒙加重了语气,转过身,“除非骗我先走的时候说得好像只要逃过一劫就会安心带着我远走高飞,只要日子平顺了,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你到底……”李蒙歪了歪头,“是不是有个孪生弟弟。”

    “……”

    “你想要我吗?”李蒙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亲了亲赵洛懿的鼻端,眼神依依不舍,把要凑上来的赵洛懿向外一推。

    “我娘走得早,打我记事起,爹总是板着脸,待两个兄长很是严苛,花用的银子虽从不短我们的,但父子之间言笑晏晏的情形总是寥寥。有时候我常常想,要是娘还在,就会有人陪他说话了。”李蒙捏着赵洛懿的下巴把他头抬起,细细打量,“反正咱们在一起了,凡事得有商有量,你手上沾的人命债,死后才会清算。活着一日,你的命就是我的,阎王爷也不能抢。”

    赵洛懿愣住了。

    “有我这么通情达理的相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李蒙脸上微红,轻拍赵洛懿的脸,“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就生气了。”

    “……好怕哦。”赵洛懿回过神,面无表情地说,眼中却蓄着一丝笑意。

    “我说完了。”李蒙耳朵直发烫,下床去,系好袍子,转身刚想说什么,被赵洛懿从身后抱了住。

    赵洛懿以下巴蹭了蹭李蒙的发顶,盯着少年人红透了的耳朵,不知不觉开了口:“有一年师父带我去中安过年,给我买了一块松子糖,很小一块。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咸、酸、苦、涩,世间还有甜这种滋味。在中安城,大家接头的地方,在一间种满桃李树的宅子里,瑞州干燥,种不出桃花。那户人家的桃花当时开得正好,一地铺着碎红。我才知道,原来桃花开了是万物复苏冰破雪融的春天。”

    李蒙安静地听,不知道赵洛懿想说什么,不过他很少听赵洛懿这么耐心地说一长串话,整颗心都变得无比温柔。

    “没有遇见你之前,虚度太多年岁。”赵洛懿说话磕磕绊绊,有点不好意思,逼自己直视李蒙,“我心里有太多肮脏龌龊,你不一样……”

    “别这样,师父,你是十方楼第一杀手。”李蒙出声提醒他。

    赵洛懿笑了起来,笑容不很自在,“武力压服别人,是下下策,但要讲道理,我不会。在我的成长里,没有相敬如宾,没有白头偕老,没有举案齐眉,没有琴瑟和鸣。我娘是一个无情的人,我爹,我爹我都没有见过,不过听师父的话,多半也是寡情之辈。”赵洛懿喘了口气,睁开紧闭的眼睛。

    李蒙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力道紧了紧,另一只手搭上赵洛懿的手背,轻轻抚摸。

    “我没有一个好的榜样。”赵洛懿喉中哽塞,盯着李蒙。

    李蒙凑上去吻他,吻得极轻缓,“老楼主呢?”

    赵洛懿淡淡笑了笑,摇头:“求而不得有什么意思,与其求不得,不如不求。”

    “你已经得到了啊,想赖账啊?”李蒙不禁驳道。

    赵洛懿又是一愣,终于乐了,好像豁然开朗想通了什么事,一簇微光在他眼睛里慢慢舒开,他两手捧着李蒙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我是想过,要是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年纪还小,还能重新开始。想着想着,又不甘心,从前没见过一点亮色,从一出生,我的存在就为了报仇,我的母亲想让我杀死父亲。没想到先帝自己死了,我娘也死了,一脚踏了空,这辈子就没了着落。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不知道该办什么事,但又总觉得有使命在身。”

    虽然赵洛懿语无伦次,李蒙却听明白了。他有非同一般的身世,又得到了南湄地图,在十方楼是最厉害的杀手,众人不服赵洛懿,却拿他也没有办法,无论是敬或是惧,总归还是让着他。他的父亲是大秦皇帝,母亲是南湄神女,这样的身世让赵洛懿根本不能去相信,自己能像个寻常人过完安稳的一生。何况他是杀手,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习惯了锦衣夜行,要让他在日光下行走反而难安。

    “使命就是收养我啊。”李蒙乐呵呵地拍了拍赵洛懿的头。

    “……”

    “说认真的,我懂。”李蒙道。

    “你懂个屁。”赵洛懿哭笑不得。

    李蒙眨了眨眼:“我真的懂啊,我也觉得自己使命在身。”李蒙犯愁地长出一口气,“李家就剩下我一个了,要不是老天爷想让我报仇,为什么要留我一个呢?遇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厉害又冷漠的人收我当徒弟,当然是为了让我成功复仇啊。包括肃临阁那些喽啰找上门来,我也觉得这应该是通往复仇的康庄大道吧。”他点点头,“这都是命,要认。”

    “……”

    “你看遇到我的时候,本来你应该也没多想喝酒,也不想惹麻烦,结果惹上了,这就说明,是有人安排你来帮我。我很感谢这样的安排。”李蒙还想说什么,却没说了。

    赵洛懿吻了吻他的眉毛,“老天爷安排我们做彼此的家人。”

    “不是娈童吗?”李蒙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对方,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李蒙懒洋洋地靠着赵洛懿,感觉他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胸肌捏上去很有手感,赵洛懿的表情像一只餍足的大猫,应该被摸得很舒服。

    “以后有事都告诉我,我都要十七了,你别老把我当孩子看。”李蒙絮叨道。

    “嗯。”赵洛懿沉沉的声音响起。

    “对了,”李蒙坐了起来,回头看他,“你回十方楼帮他们打架吗?”

    看赵洛懿又纠结起来的神情,李蒙忍不住叫道:“才说好的!”

    赵洛懿温和地说:“头一件大事是给你拔蛊,回去的事我确实没想好。”

    “那你怎么想的?”

    赵洛懿憋了一会儿,觉得不能食言,表情仍透着一丝别扭,“看吧,还会有人来求我。”

    李蒙嘴角抽搐:“你该不是想着让他们三催四请再回去吧?”一看赵洛懿坦然的神情,李蒙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趴在赵洛懿身上,兴致勃勃地把玩他的裤腰带,脸隔着袍子蹭赵洛懿的腰,“行吧,咱师父也是人物,不能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赵洛懿道,将李蒙往身上一带,不客气地亲了上去。

    接连下了几场雨,七月上旬,南洲的秋季来了。

    早桂开得闲人居日日笼罩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中,赵乾德的夫人比谁都热情,三不五时差下人送些小点,有时候是黄金卷,有时候是花生酥,赶上摘桂花了,又叫人送了桂花蒸糕。

    李蒙成天吃点心都吃饱了,没事就躺在院子里席上看孙天阴那里搜刮来的志怪,孙天阴也是个奇人。

    父亲最看不上各类,看见家中子弟只要是看这些,拿住就是一通训,还不算完,书也得上交。本来几个兄弟还揣测父亲是不是自己拿了看,结果李陵有一天把他们都叫去跪着,当着几个儿子的面亲手把“邪书”丢火盆里烧了。自此再无人敢在家里看这些,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孙天阴听了,偏要让李蒙借走去看。

    初开始李蒙翻一页就在心里念一句,父亲莫怪。

    看到后来浑然忘了晨昏,早上醒来躺在榻上歪着身看,下午吃了饭又叫人在院子里摆躺椅看,总之没个正形,忘我时哈哈大笑或是大骂不止。

    唬得赵洛懿叫孙天阴给李蒙把脉。

    “失心疯。”孙天阴高深莫测地压低声音道。

    赵洛懿:“有劳孙先生,开两贴药吃。”

    “不必,早起早睡多运动。”孙天阴挤了挤眼睛:你懂的。

    第二天李蒙就起不来了,果然见好,到了下午又看,不过每当赵洛懿出现,他就换地方,反正和赵洛懿不能出现在同一空间,免得又被“运动”。

    眨眼月亮缺了又圆,七月十三,孙天阴和姜庶出去采药,赵洛懿跟着去保驾护航,他是担心孙天阴不能按时回。

    李蒙很久没早起,根本起不来,在床上含糊说了句:“当心些,早点回来。”被赵洛懿逮着下巴亲了口,意识已经很模糊,再醒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

    没人管着,李蒙当然又翻出前日看了一半的书躺在院子里看。

    进来个人,报说有人来找,李蒙很是发懵,让下人带人进来,心里却嘀咕不止:谁会知道他们在闲人居啊?而且还能找到这地方,殊不知闲人居隐在山中,很不容易找。

    李蒙收拾妥当,走到中庭,就看见花厅上坐着个人,身材微胖,对面坐着疏风,疏风四处乱看的眼睛,刚好就看见了李蒙。

    ☆、九十九

    “三师叔,疏风师兄,你们何时回来的?”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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