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神是蛇精病 作者:星苡

    第5节

    嘴上如此说,可眼底的戏谑怎么都遮不住。

    梁楷没空理他,把外套脱了收拾了东西进卫生间洗澡。

    “你今天又洗?昨儿不是洗过吗?”

    “谁像你这么脏。”

    “拜托,您也不看看这什么天,照你这样洗,不感冒才怪。”

    梁楷从门口伸出一根中指。

    范宽笑了笑,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转身躺倒在梁楷的床上。梁楷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就是范宽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场景。梁楷一脚踹向范宽垂下来的一条腿,说道:“滚去你自己床上睡。”

    “我跟你睡,我床铺明天拿去洗。”

    “明天洗又不是现在,滚回去。”

    范宽把脸深深地埋进梁楷的枕头里,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粽子,得意地探出一个头,笑嘻嘻,说:“不要嘛。”

    梁楷拿这人没辙,利落地穿好睡裤,方才困得不行的人,这下彻底来了精神,对着梁楷的腹肌吹口哨:“哇,身材不错哟。”

    下一秒,梁楷套上了睡衣。

    范宽颇为失望,眼睛不能看,一双贱手试图去摸,当然被梁楷一掌打下。

    “摸一下会少块肉吗?”范宽大声地嚷嚷。

    梁楷一把把范宽的被子掀掉,把人从床上揪下来,说道:“要跟我睡,先滚去洗澡。”

    范宽不情不愿地走进浴室。

    范宽洗澡的速度极快,梁楷刚躺下开始看书,范宽已经一阵风似地刮到了梁楷的床上。拜学校的财大气粗所赐,两人房间里的床都是一米二的单人床,不比狭窄的高低铺,两个人睡一起也不算太挤。范宽分去了大半被子,还把梁楷往外面拱了拱,半天不消停。等到范宽安静下来,梁楷想,终于能好好看会儿书了。谁料想这货还在觊觎梁楷的腹肌,趁梁楷不备,狠狠地摸了一把,还评价道:“手感不错,改天我也去练练。明天早上跑步叫我一起哈。”

    谁能把这二货带走!

    梁楷反应了一会儿,想,不能白被吃豆腐。于是,在范宽半睡半醒的当口,梁楷毫不客气地袭击了范宽的腰。这处儿是范宽的敏感带,被碰的瞬间,范宽诈尸一样跳起来,含泪指着梁楷控诉:“小楷子,你,你居然趁人之危。”

    “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好你个小楷子。”范宽大吼一声,施展体重大法,把梁楷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起开。”

    “不要。”

    范宽趴了一阵,感觉不对,一看梁楷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范宽心想,当真玩过火了。

    梁楷起反应了。

    范宽连滚带爬地躺了回去,蔫了吧唧地背对着梁楷。

    梁楷深呼吸一口,心想不要跟这蠢货计较,计较了也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梁楷以为范宽已经睡着了,范宽又猛地转过身来,神采奕奕地看着捧着书看的梁楷,说:“你硬着不难受啊?”

    梁楷没分范宽一个眼色,说道:“睡你的,管得倒宽。”

    “没办法,我爸给我取的名就叫‘管得宽’。你不难受啊?”不要怪范宽好奇,实在是梁楷在他眼里约等于禁欲。男孩子大多在上了初三之后发育,第二性特征逐渐明显,在睡梦中迎来第一次遗精。范宽想想,梁楷的整个发育期都是同自己度过的,自己居然不知道梁楷这方面的状况。

    梁楷也会硬起来,太新鲜了。这小子平常看不出来,肯定是被着自己在浴室里打□□吧?

    梁楷显然不愿意像女孩子们凑在一块谈论生理期一样跟范宽说这档子事,伸手关了灯,把范宽的一堆问题都留在了黑暗里。不能视物,范宽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都能放出光来。

    “诶,你有多大啊?肯定比我小。”

    “看过片吗?肯定没有,你一有时间都去图书馆了。舒城电脑里藏着不少私货,下次我们一块儿借来看看?”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梁楷被烦得要死,转过身面对着范宽,一把把范宽的裤子拽了下来,准确地握上了小范宽。

    微凉的触感把范宽吓得魂飞魄散。

    梁楷抓了一下就放开了,哼道:“不过如此。”

    娘哟,吓死宝宝了,小楷子,不带这么玩儿的。

    第二天早上,范宽起来的时候,梁楷已经起床出门跑步了,范宽还扭动着不愿意起来,下面湿答答的特别羞耻。

    范宽收拾完自己,手动把内裤洗好挂上,转瞬间把起床时的尴尬给忘了,心情相当愉快地吹着小曲儿出门溜去食堂。

    昨儿晚上还下着雪,想是半夜歇了,地面上除了零星化过的雪渍,还真看不出来下过雪的痕迹。空气中透着一股湿冷,呼吸一口就觉得够呛。范宽绕道去了风雨操场,见操场上除了体育班的学生们在训练,没有发现梁楷的身影。

    范宽是抱着偶遇梁楷的心态来的,这会儿没见到人,不免有些失落。他越来越感到跟小楷子玩不到一处,更摸不透小楷子的想法,对方每天在做些什么,他都不知道,感觉挺糟糕的。

    不过这种糟糕的心情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了,他慢悠悠地踱到食堂,买了杯豆浆两个春卷,卡兹卡兹地边走边啃。

    快到教室的时候,范宽见着了梁楷。梁楷正在与一个姑娘说话,那姑娘叫云秋,盘靓条顺的,大眼个高,是个典型的北方美女。范宽没记错的话,这姑娘是高一美术班的,是他们的直系学妹。

    他们学校管理效仿大学,老生照顾新生的模式,高二的带高一的,在学习和生活上均有体现。像他们美术班,一个星期至少一次外出写生,一般都是高二的和高一的一块儿去了,高二的给高一的指导,带队的老师倒是落得清闲。如此一来,学校高中部三届学生都会比较熟稔。梁楷绘画技巧无懈可击有口皆碑,被学弟学妹们请教也算是常事,自己班上都挺多人找他指导的呢。

    范宽看着两人谈话,站在门外又不进教室,显然不是单纯的指导与被指导。梁楷平常里都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时刻保持着一种略紧张的状态。此刻在云秋面前却微微放松了背,弯起一点点弧度,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还频频点头。

    范宽心里有那么点不爽了,心想,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呢。他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仿佛杯子得罪了他似地,把杯子用力地捏扁,往楼道角落的垃圾桶掷去。

    梁楷往范宽这边看了过来,范宽不由地想起昨晚自己被梁楷握住的感觉,四肢百骸的热流迅速地往脑门上涌去。可梁楷也只是一瞥,转过头又与学妹说话了。

    范宽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情极度不爽,气冲冲地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的时候突然想,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范宽赶紧把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从脑子里赶出去。梁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范宽就是垂着头玩手机,心不在焉的。

    “怎么这样一副状态?”梁楷出口问道。

    “没事儿,小学妹找你干嘛?”范宽还是没忍住问了。

    “文艺周比赛的事儿。”

    “特美吧你。”范宽酸酸地说道。

    梁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人原本找的是你吧?是谁说都是些虾兵蟹将不愿意带他们玩儿?”

    “有……有吗?这么不要脸一定不是我的风格。”

    梁楷赏他一记白眼。

    范宽把自己的记忆撸了一遍,记起了好像有那么回事,那会儿他好像正琢磨着溜出去上网打游戏,对方说了什么鬼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这回真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周六周末不上课,范宽把自己积攒的衣服,床上用品统统丢进洗衣机里清洗了一遍,顺便帮梁楷的也拆下来洗了——纯粹是闲的,梁楷的床单被单几乎是一周一换,衣服也从来不过夜,被范宽称为重度洁癖患者。晾好了衣服,出门去食堂吃个午餐,拒绝了同年级朋友的打球邀请,到画室准备周一的国画作业。

    梁楷为了艺术周的事情忙得不见人影,范宽无聊地要命,按捺住不打电话过去。草草在宣纸上涂了几笔,在小伙伴的三催五请之下,终于忘掉节操,忘掉梁楷的耳提面命,上球场挥洒汗水去了。

    范宽足足打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多余的精力给发泄掉了,只觉得浑身舒爽,走路都轻盈了起来。今天的天气也相当给力,范宽洗的衣物都干了,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个赞。梁楷回来的时候,范宽正窝在床上,拿着ipad玩节奏大师,耳机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梁楷见到范宽这样没心没肺玩的样子就来气,显然已经有人多事跟他打过小报告,说范宽一整天就到画室里晃了一下,毛笔还没拿热呢,人就不见了。去哪儿了?打球呗。

    梁楷一把扯掉范宽的耳机,范宽顿觉后背拔凉拔凉的,便听见梁楷问:“你国画作业画完啦?”

    “没有。”

    梁楷真想一拳挥到这小子的脸上,气急攻心,嘴上也不留分寸,说:“你就这么混,能有出息?”本来范宽这么混委实不归梁楷管,可梁楷就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范宽的师兄,对范宽进取也是有责任的,没少在范宽耳边啰嗦。

    换做以前,范宽定然不会把梁楷这句话放心上,但今时今日,他心里其实也生着一股子暗火,梁楷和云秋言笑晏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想,凭什么你能去泡妞,我打个球就犯法了?

    范宽冷哼一声,说:“你管得着吗?事儿妈吧你。”

    “再说一遍?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我说你事儿妈,我的事不用你管!”

    范宽真觉得梁楷会一拳打过来。

    梁楷气得脖子上都泛起了青筋,看到范宽不甘示弱的眼神,到底没下去手。

    算了,他爱咋咋地。

    这一晚上,梁楷离开寝室再也没回来。

    范宽痛苦地拿被子捂住脸。

    这事儿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时,谁没吵过几场架呢,说到底都是少不经事,一点点问题都能无限放大。

    下章和好,会有其他波折。

    ☆、山水半边(五)

    其实吵架这种事就挺幼稚的,冷战什么的就更幼稚了。你看班上那些女生,见天了一会儿相见如前世的仇人,互相看不对眼,没两天就腻在一起如胶似漆。所以没什么的,都很正常,范宽想。他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个记仇的人,反正已经完全不把梁楷那天的态度放在心里了。大概也有那么点心虚,毕竟是自己不好好画画,偷溜出去玩,错在先,梁楷也是为了自己好,是吧?

    可范宽觉得梁楷心眼就有点小,两天过去都不见消气。虽然在吵完架的第二天,梁楷回来了,但也仅仅是回来了,对范宽这么大个人杵在寝室里,居然能做到把范宽当空气,对范宽一切试图和好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周一就是上交国画作业的日子,范宽为了及时赶上,周日那天在画室里泡了一天,哪都没去,吃饭还是蹭的同学的外卖。他一直画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在画上盖上印章收工。他锁了画室的门,踏着一地的月光回到寝室。还没过熄灯的点儿,普通班的学生们还在灯下奋战,偶尔有一两个出来到走廊上的饮水机打水喝,见到范宽小声地打招呼。

    范宽临时起意,改了方向去找昨儿呼他打球的哥们,打算和他聊聊人生。

    那哥们名叫向航,也算是他们年级里的帅哥之一,初中二年级,在众多男生都还是根豆芽菜的时候,就长到了一米八,为自己的鹤立鸡群挺得瑟,顺应身高的优势,发展了打篮球这一爱好。和范宽这些直升上来学生不同,这哥们是高中考进来的,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好意思占了范宽他们的球场,双方没打起来,反倒臭味相投地摽一块儿,经常约在一起打球。

    范宽是向航寝室的常客,进门的时候也就没敲门。他鬼使神差地没大声嚷嚷,轻轻地转动门把,把门打开,见到的就是向航宿舍四个人埋头苦写的场景。

    范宽悄没声儿又把门打上,觉得这门把有点儿烫手。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就算是向航这样把玩儿奉为圭臬的人,为了保持良好的成绩,私底下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功夫,难怪每次范宽晚上来找向航打牌,向航都有点儿心不在焉,敢情是自己耽误了他呢。范宽悲伤起来,周围的人也就他自己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了。

    范宽蔫头耷脑地回到宿舍,梁楷坐在书桌前奋笔直书,范宽探头瞄了一眼,只见梁楷的书、笔记本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范宽张了张嘴,犹犹豫豫地说道:“小楷子,我……作业……画好了。”

    我这是主动和好吧?范宽想。他盯着梁楷的后脑勺,紧张地等着梁楷回答。等了大半天,才听到梁楷嗯了一声。范宽摸不准梁楷到底有没有原谅自己,但说出刚才的话已经用了他今日所积攒的全部勇气,多了再没有了。因此,他十分自觉地进浴室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笔直地在床上躺好,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范宽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范宽跟开了外挂似地,一路考上国内最顶尖的美术院校,成为炙手可热的画家,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而他落了榜,没上大学到处打工,最后的画面是他拿着扫把,在清晨的大街上,风中凌乱……

    范宽生生被吓醒了,所谓梦境如心境,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前途产生了危机感。他摸向自己的后背,棉质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片冰凉。他梦游似的起床、换衣服、洗漱,临出门时,打开自己的钱包一看,空的。

    可以去找梁楷了,他这样想着,可他一回头,就见到自己书桌上躺着两张百元大钞,被自己的笔筒压着。

    他该谢谢梁楷每周都这么准时发放生活费吗?

    范宽今儿去教室去得不算晚,上课之前还看了一会儿课本,尽管只是做做样子,他心思全都在旁边的梁楷身上。对方好像并没有默认自己单方面的和好,虽然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又回应,但那种感觉不在了,彼此之间被梁楷划出了一条深渊。梁楷不愿过来,范宽自然也过不去

    多大个人了,值得为点小事记恨这么久吗?你麻麻没有告诉你,做人要大度吗?

    范宽兀自腹诽。

    上课铃声过后,财神来了。范宽看着财神铁青的脸,觉得有点不妙。

    果然,有几个因为化妆晚来的女生财神拒之门外,大冬天的在走廊里站了一节课。

    楚箐被放进来的时候还相当后怕。她转过身,问后桌的范宽道:“今天的财神相当可怕呀,来大姨妈啦?”

    范宽耸肩,说道:“你问我,我问谁?”

    第二节课,□□会正式拉响。那几个迟到的女生纷纷被点名,范宽也被点名批评。财神说:“有些同学这么热爱体育运动,何不干脆转到体育班去,学什么画画?”

    大伙儿如被霜打的茄子,不敢吱声。

    范宽想,财神平时不怎么管事,凡事喜欢心血来潮,当然这心血来潮也不是月经不调,自然是在某种刺激下生出的反应。

    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范宽看着梁楷正气凛然的侧脸,心想不会是小楷子吧?

    范宽的这个想法梗在肚子里特别不舒服,到底是还是不是呢,要不问问?小楷子不像是干这种失格的事的人。他一整天没找着跟梁楷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却被财神留下来加餐,而梁楷早就投奔到学妹的怀抱里了。

    晚上十点,整栋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范宽还相当苦逼地画着画。他的任务是临摹某近代画家的代表作,全画分春夏秋冬四个部分,相当恢弘庞大,财神限他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天呐撸,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是说有多难画,精确度要达到多高,而光是画下来就要废不少时日,而他每天又不是只做这一件事情,其他的课程也有很多作业的好不好!

    他画到十一点,楼层的保卫大爷上来,打着灯照到范宽的脸上,说道:“这位同学怎么还不回寝室?教室里不准过夜。”

    范宽被手电的光照得吓了一跳,手上的毛笔差点没拿住,还好眼疾手快拿稳了,不然一晚上的功夫得毁了。

    范宽一路上把保卫大爷祖宗十八代诅咒了一遍,在凛冽的寒风中泪流满面。

    麻麻,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范宽的画临摹到《夏》的时候,文艺周开始了。这段时间,范宽相当苦逼地临摹画画,梁楷又和学妹打得火热,两人几乎是零交流。范宽压根就不清楚梁楷做了什么,看到文艺周晚会的表演单的时候傻了眼,也顾不得两人之间隐隐存在的紧张尴尬氛围,拉着梁楷就问:“小楷子,你们不是说在准备画展吗?怎么你还要在晚会上表演呢?”

    “表演是后面加的。”梁楷话音刚落,云秋就找来了。

    云秋是彻底和他们班的人混熟了,每次进来找梁楷都不用打招呼,直接走到梁楷的位子旁边。范宽不想看到两人在一块儿,便起身去倒水。云秋毫不客气地坐上范宽的位置,拿出一张a4纸和梁楷挨在一起交头接耳。

    不能忍,也得忍。

    文艺周是学校里一年一度的盛事,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元旦前夕,也就意味着大伙儿度过热热闹闹的文艺周,马上就能迎来轻松的假期。于是,学生们难得地停下匆匆地脚步,每天课余时间流连在大大小小的画展、社团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演出当中。

    最后一天的文艺晚会自然是重头戏。

    那天,范宽起了个大早,第一次洗簌完梁楷还没走。梁楷要上节目,范宽简直比梁楷还要紧张,围着梁楷打转。

    主要还是期待梁楷会表演个什么节目。唱歌?梁楷五音不全来着。画画?晚会上表演画画不无趣吗?

    “小楷子,你跟我说说,你表演个什么节目来着?”

    梁楷盯着范宽诚挚的脸半晌,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回换范宽被气得吐血。

    范宽直觉梁楷的节目不会难看,他不得不承认,光是梁楷和云秋这对组合,就已经够赏心悦目了。而且,梁楷从来不做无用功,肯定不会白花这么长时间来准备这么个节目。

    “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彩排吧?”范宽提议。

    梁楷只是看了范宽一眼,范宽立马改口:“还是算了,晚上看更有神秘感。”

    范宽一整天没心思上课,下午放学铃声一响,他就拎起书包往大礼堂跑。此时的大礼堂已经被主办方装饰过,台上还有一群教师学生在彩排。范宽摸到后台,没见着人,问人,说是吃饭去了。当然是和云秋学妹一起的。

    梁楷的焦灼一直持续到晚会正式开始。学校的大礼堂极大,可以同时容纳得下全校两千多名学生,范宽的班级被安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范宽发挥自己强大的人脉,跟前排的人调换了一下座位,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梁楷和云秋的节目被安排在第三个,两位演员一出场就引爆了一个小高、潮。两人一身古装打扮,本就完美的脸被无懈可击的妆容修饰过,美得不可方物。一举手一投足,直接把人带向了尘封的历史长河中。道具被抬了上来,音乐响起,云秋落座抚琴,梁楷站在舞台中央,没动。

    他要干什么?

    “如斯月色,实乃人间至美之景。可惜无人对酌。”

    范宽恍然大悟,梁楷演的是一个人的历史话剧,节目单上有写——《李白行吟》。

    梁楷把一代诗仙的不羁、疏狂演得活灵活现,本身长得俊朗,又长期浸淫在诗画书香当中,气质无与伦比,谪仙再世也不外乎如此了。

    历史剧原是枯燥的,耐不住台词写得好,有深度又不卖弄,被演员稍微压低了声线念出来,耳朵分分钟怀孕。旁边的女生们好帅好帅。范宽想,花痴病一定会传染,不然他怎么也这么觉得。

    梁楷作为一个专业学国画的,到后面自然要露一手。笔墨纸砚奉上,两分钟内一幅画完成展示,谢幕时掌声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这个速度真的算很快了。

    接下来工作一堆事儿,眼瞅着毕业论文也得开始准备了,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使。

    ☆、山水半边(六)

    范宽还沉浸在梁楷惊艳的古装扮相回不过神,晚会后面演了啥东西,一概没有印象,浑浑噩噩地等到结束,随着人流走出礼堂,被夜风一吹,总算清醒了。

    如果梁楷是女生就好了,那他一定近水楼台把他追求到手。可问题是,梁楷是和他一样的同性,所以这情况有点不好办,而且十分诡异。

    他心里其实有点清楚自己对梁楷的感情可能超出某条危险的警戒线,他一贯假装没发生过罢了,所有没心没肺的表现,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怕自己有一天,真就没头没脑地冲上去,不顾一切地坦白,然后,他不敢想然后。

    这半个月来,范宽表现良好,梁楷对范宽也没那么大的气了。梁楷觉得自己确实晾得范宽够久,以至于范宽面对自己很有些战战兢兢的讨好。如果自己再端下去,范宽这人指不定就彻底不玩了。所以他在表演完之后卸了妆,悄悄地回到自己班级的位置,看到楚箐,问道:“范宽呢?”

    楚箐摇头:“没见着人,好像换到前面的位置去了吧。”

    楚箐见梁楷不说话,接着说道:“梁楷你刚刚帅炸了,请让我代表学校上千女性跟你表白,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梁楷一阵无语。

    旁边的男生咳咳,说:“楚箐,你矜持点。”

    梁楷看了一会儿节目,趁没人注意,往礼堂的后门溜了。

    因而范宽回到寝室的时候,见到人在寝室里,惊愕地愣在了门口。

    梁楷看着门口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心情大好,说:“傻站着干什么?”

    范宽笑了笑,关上门走进来,说道:“我只是奇怪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没有庆功宴什么的?”

    “没有。”

    “忒没劲。”

    范宽和梁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了似地,脑子里除了梁楷的古装扮相,简直装不下任何东西。他直勾勾地盯着梁楷的脸,两颗眼珠就差黏到梁楷身上了。

    梁楷原本还在跟范宽正常对话,说着说着就发觉了不对劲,他故意听了下来,范宽自然就不再说话,只是却不错眼,看得梁楷心里发毛。

    范宽此时是挨着床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趴在椅背上,一对桃花大眼炯炯有神,很诡异地在……笑。

    梁楷简直被这人打败了,随即不理会范宽,专心致志地看起自己的书来。待他看完今日计划内的所有内容,再回过头,范宽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变。

    这小子没病吧?梁楷想。他俯下身,伸手贴上范宽的额头。范宽被梁楷手上的凉意刺激地回过神,情急之下站起来,正好和还没及时起身的梁楷撞在了一起。

    “我去。”两人双双飙泪,只是这么撞着了也就罢了,问题是范宽把椅子也给撞翻,椅背好巧不巧地磕着了梁楷的下身,把梁楷给疼得。

    范宽这个愣货,赶忙扶起椅子,打算去扒梁楷的裤子,被梁楷一掌挥开。结果范宽没绷住欠扁地笑了。

    “小楷子,要不要去看一下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楷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国骂:“范宽,我操你大爷。”

    “真的很疼?”

    “你试试?”

    范宽特别得劲地笑个没完,这事儿纯属就是误伤,可误伤到那地方,小楷子也算是运气颇好,丝毫没有自己是始作俑者的愧疚感。

    梁楷疼过一阵,把劲儿缓了过去。他一把把范宽推倒在床上,骑在范宽的腿上,阴恻恻地笑了一笑。范宽顿觉不好,梁楷三下两下从床底下摸出一根他们捆书的尼龙带,把范宽的双手绑在床头,范宽刚要喊救命,就被梁楷往嘴里塞了一团枕巾。

    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范宽这种情况就是了。

    梁楷作为一个艺术生、优等生,生来矜贵,轻易不与人起冲突发生龃龉,因而收拾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屈指可数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博古通今的他有的是办法整治一个人使其连爹娘都不认识。

    范宽挣扎着,但梁楷绑人的技术实在太好,范宽越是挣脱越是绑得紧。梁楷假装没看到范宽满眼的求饶,对着范宽的腰侧敏感带上下其手起来。

    范宽笑得泪流满面,估计两片肺叶都被他笑翻了个。梁楷还不肯连着一块儿来,等范宽缓过劲,又开始下一轮的惩罚。

    范宽觉得自己快要笑死过去了,梁楷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捏住范宽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下巴,说道:“下次还敢吗?”

    范宽使劲摇头,梁楷大发慈悲地给范宽松了绑。范宽缩进床脚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有木有?

    范宽身体和精神上受了双重的伤害,一晚上格外乖觉,再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学生们不用上课,范宽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地啃着梁楷给他带来的烧卖。

    “吃完我们出门。”

    “做什么?”

    “要不要去,废话那么多。”

    “要要要要。”

    范宽觉得自己都快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两人在省城求学,回家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的汽车,不是大的节假日一般不回家。两人都是全日制的寄宿生,一般时候出不了学校,只在这样的小假期会一起出去采买一些日用品、图书这样的东西。

    范宽出了校,就是一只出笼的鸟,坐了地铁,直奔省城最大的音像店。他是周杰伦的歌迷,周杰伦只要一出新专辑,范宽必买。

    梁楷无奈地跟在范宽的后面,在范宽买买买的时候付钱,也是一种独特的经历了。两人从音像店里出来,沿着步行街逛,在一家专卖店前,范宽停了下来,说:“等一下。”

    范宽跑进店里,对着店员指了指橱窗模特脖子上的围巾。梁楷看他进去没多久,提着一个这家专卖店的小袋子出来递给梁楷,说:“走吧。”

    “这是给我的?”梁楷问。

    范宽挑了挑眉,笑说:“看一下,喜欢吗?我用私房钱买的。”

    梁楷从袋子里掏出一条围巾,浅灰色的,不厚,摸着十分舒服暖和。

    “不错。”

    “那是,我什么眼光。”

    彼此对视了一眼,突然都沉默了下来,正是无言的时候,看到对面一家专卖店里走出一伙儿女生,为首的是两人的熟人,云秋。

    两人避而不及,被迫和云秋她们打招呼。其他女孩都很眼熟,但不是高一美术班的。

    “学长,你们也出来逛街吗?”

    “嗯,出来买点东西。”梁楷说。

    “范宽学长怎么了,脸这么红?”其中一个女生问道。

    关你屁事,范宽腹诽。

    “竟然这么巧,反正也到中午了,我请两位学长吃饭吧?文艺周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过梁学长呢。”云秋这姑娘家境不错,家教也很好,为人处世都很大方。

    女生都开口了,他们两个男生也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一票女生进了一家火锅店,乘电梯的时候又碰上向航几个男生,原本两个人的世界,一下子变成十个人的庞大队伍,别提多热闹了。

    而范宽的心情,别提多憋屈了。

    这见鬼的缘分!

    十个高中生抢着一般吃完了火锅,向航提议去唱歌,这回不止范宽,梁楷也觉得十分头痛。难道他们的假期就要和这么一群妖魔鬼怪共同度过了吗?梁楷思索着如何逃脱的办法,还没想出个道道来,就被热情的女生们押往步行街尽头的银座。

    十人要了个豪华大包,轮流开始点歌。男生们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堆啤酒饮料零食,向航跟个哆啦a梦似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副扑克牌,招呼着没唱歌的分成两拨斗地主。输的人要高歌一曲。

    这事明显是冲着梁楷来的。得怪范宽这个大嘴巴,到处宣扬梁楷五音不全,以至于这些人都十分想看到男神开口三观尽毁的场景。梁楷哪里能让他们如意,专门挑云秋这种菜鸟下手,打了三圈没一次输的。

    向航叫道:“梁楷你这也太不地道了,不行,要换个游戏。”

    几人决定抽乌龟,输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抽乌龟这游戏完全不耗智商,纯属依靠运气。加上那几人成心要让梁楷输,居然光明正大地舞弊,梁楷节节败退,只能接受束手就擒。

    梁楷双腿交叉而坐,尽量放松姿态,说道:“真心话。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一个女孩抢先问道:“梁楷有喜欢的人吗?”

    范宽原本对这些游戏兴致缺缺,听到这个问题后,也忍不住看向梁楷。

    梁楷想了想,道:“有。”

    “谁呀?”

    “不是一个问题吗?”

    众人只好收了心思,在之后的游戏里,梁楷运气爆棚,再也没有输过。倒是范宽,连几岁不再尿床这样的囧事都被扒了出来。

    住校的几人赶在晚上门禁前赶了回去,梁楷进浴室洗澡,范宽在梁楷关门之前挤了进来,在梁楷出声前说:“一起洗,一会儿该停水了。”

    范宽看着梁楷在自己跟前脱掉了毛衣,衬衫,裤子,还要看下去的时候,梁楷停了下来,说:“你不脱?”

    范宽不太自在地背过身。两人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也不是没有坦诚相对过,范宽这个类似于避嫌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可笑了。范宽想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吗?干脆转过身和梁楷面对面。梁楷已经脱完了衣服,全身上下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梁楷的身体偏瘦,皮肤白皙,身形挺拔漂亮,接近黄金比例。范宽以纯艺术的眼光欣赏,也不得不承认梁楷的身体就是一副完美的艺术品。

    范宽不可控制地将视线往下挪了几分。

    梁楷打开水龙头,一股热水兜头浇了下来,触不及防地浇了范宽一身,范宽被烫得杀猪一般叫起来:“靠,梁楷,你要烫死我呀。”

    梁楷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范宽恶向胆边生,朝梁楷撞了过去,把人压在冰冷的瓷砖上。

    “有个问题,我想讨教一下梁大才子。”

    “你喜欢的人是谁?”

    ☆、山水半边(七)

    狭窄的空间里,热度急速攀升。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可能是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有点危险,梁楷推了推范宽的肩膀。

    范宽被梁楷这样一推,反而又贴近了几分,呼出的热气喷到梁楷的耳朵上,把那个地方染上一点绯红,范宽控制自己不咬下去,重新找到梁楷的目光,把话题重复了一遍:“小楷子,你喜欢的人是谁?”

    梁楷大力推开范宽,自顾自洗澡冲洗,说道:“我喜欢谁,有那么重要吗?”

    “我就是想知道哪个美女有那么大的魅力,被我们梁大才子看上。你透露一下会死吗?”

    “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你要再傻站在那不洗,一会儿热水真停了,看你怎么洗。”

    “呿。”范宽把剩下的衣服脱掉,跟梁楷挤到一起,十分不要脸地将自己的毛巾递给梁楷,让梁楷帮他搓背。

    范宽的身体也生得相当漂亮,宽肩窄腰,肌肉结实,长期运动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身前货真价实六块腹肌,两条时下流行的诱惑的人鱼线,大多数男人看上一眼都要嫉妒。女生看了,那就只剩下尖叫了。范宽对这些其实不太自知,他的眼神太习惯去追随梁楷,以至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同龄人里面也是相当优秀的。

    两人洗完了澡,梁楷把两人的衣服都收拾了,丢进洗衣机里洗。范宽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看着梁楷忙碌的身影,说道:“不知道哪个姑娘能有幸娶你,贤夫良父,道德楷模啊。”

    梁楷对范宽热衷占口头便宜的尿性十分了解,并不当一回事。范宽耿耿于怀梁楷不告诉他答案,嘴上越发把不住门,企图用言语刺激梁楷就范。梁楷不为所动,晾好衣服直接躺上床睡觉,只留范宽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范宽抓心挠肝却也无计可施。

    一夜无梦。次日早晨,学校恢复上课,经过这个短暂的假期,财神经期失调症终于好转,不再有事没事找茬,同时也宣布了期末考试的时间、范围,以及集训。

    艺术生除了与普通学生一起参加高中统考外,报考某一所高校还需参加这所高校的自主招生考。每一所开设艺术专业的高校的自主招生大抵都在高考年的前一年年末,因此这段时间也被称为艺考月。考生们马不停蹄地辗转于各大高校,寻求被录取的机会。所以,对于范宽他们这一届的学生,距离他们的“高考”已经不到一年。

    在座的艺术生们心下恻恻,感慨时间的流逝。明明昨天才上高中,怎么一转眼就要高考了呢。那些学艺不精,在课堂上瞎混的,比如楚箐,这才生出一些危机感来,心跳都慢了半拍。财神看到一水儿霜打的茄子,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故作严肃地训斥道:“把该收的心都收起来。还有,这次集训要把你们拉到杭城美院,全封闭式,为期两个月,费用包括伙食费住宿费一共三万块,过年也别想能回家。你们最好回去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去与不去,全凭自愿。好了下课,要去的周五前把名字报给梁楷,费用一律在你们的学费卡上扣!”

    财神走后,教室里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三万块,他们一年的学费一万五,都快赶上他们两年的学费了。

    集训这事儿历届都有,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美术班的不去的。何况集训的地点是杭城美院,那可是全国最出名的美术学院,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梁楷和范宽的志向都会是这所学校,这次集训也算是提前给他们报考热身了,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梁楷给家里打电话,是梁爸接的,听说是要去集训,还是去杭城美院,梁爸笑说:“那就去啊。”他现在是彻底地接受了梁楷学习画画从此从事这门行业这件事情,毕竟梁楷这几年大奖小将不断,成绩摆在那里,他也不能说画画没前途的话了。但是听到梁楷说出的费用,梁爸那边有了短暂的沉默。

    梁楷说:“这几年我比赛获得的奖金都没动过,也有小一万了。您只要帮我出两万。”

    梁爸忙说:“那一万块你自己留着,爸这边还给你汇三万块进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年,诸事都要小心,我跟你妈也照看不了那么远了。”

    “同学们都一起的,不是一个人。你跟我妈也要注意身体。”

    “我们还用得着你操心吗?你做好你的本分,好好学画,将来有出息,我们就很高兴了。”

    梁楷难得和梁爸也能说这么久的话,末了竟有些不舍放下电话。范宽那边就简单得多,范宽要钱,范爸范妈打钱,范宽跟老爸老妈嘻嘻哈哈一通,根本不把不回家当回事,想到能跟梁楷一块儿过年还相当兴奋,迫不及待要挂电话。

    “你这个死孩子,心野了收不回来了是吧?”

    “冤枉啊老妈,我天天惦记着你们的。”

    “你也长点心吧,成天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得,看看梁楷,人家跟你一样大,就是比你成熟。”

    “行了亲妈,梁楷什么都比我好,我什么都不如梁楷行了吧?”

    “唉,”范妈哀叹一声,说道,“梁楷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范宽一听老妈的话茬,似乎有□□,便问道:“妈,梁楷怎么可怜了?”

    “你梁阿姨前两个月查出得了乳腺癌,上个月动完手术,家里的积蓄恐怕一点都不剩了。这事儿梁楷还不知道吧?你可别多嘴说出去,你梁阿姨梁叔叔的意思是瞒着,也不晓得能瞒多久。”

    艺术艺术,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其实就是用钱堆出来的专业。尤其是这两年,不比梁楷范宽小时候那会儿,所有的成本都在翻倍增长。学费是大头,纸笔什么的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更别提接下来的集训、艺考,哪个环节不烧钱?梁阿姨不生病还好,梁家就梁楷一个孩子,堪堪也能供得上了,梁阿姨一生病,收入来源少了一个,说不得动手术还借了钱,梁楷后续需要的费用,哪里能支持得上。

    范宽不知道梁叔叔梁阿姨能瞒这梁楷多久,但他肯定要帮瞒着梁楷。以梁楷的性格,在知道家里经济困难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再继续学习画画,没看他学习这么好,其实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么?

    范宽以前不知省钱为何物,虽然他自个儿家里经济条件也就是一般,但是范爸范妈舍不得亏待他,基本上他想要买什么东西都给买了,身上穿的都是牌子货,生活费更不会少了他。惯得他没有任何理财经验,不然也不会把生活费交由梁楷来管了。

    现在要开始节约了,那么怎么节约呢?范宽想到了一个很low的办法,他偷偷溜出学校上家电城买了个电饭煲,鼓捣着在宿舍做黑暗料理,来节约伙食的支出。

    马上就是期末考了,美术班的人普遍对此不上心,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考得不太难看能应付财神就行了,只有梁楷实打实把期末考当回事,每天傍晚下了课吃过饭就上图书馆自习去。这天范宽给梁楷传了张纸条,上书:“下课回趟寝室,我有惊喜。”

    梁楷看着同桌,不知道这惊喜为何物,惊吓还更合理一点。下午的最后一节是地理课,班上的学生逃了一半去画室画画,范宽在上课前就消失得没有踪影。梁楷猜想,范宽是回寝室准备给他惊吓去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对此“惊吓”竟然期待起来,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既没有听讲也没有写其他作业,而是纯粹地走神。下了课,他不做任何停留地回了寝室,一开门,满屋子乌烟瘴气。

    范宽一见人来了,忙跑过去把门关了,说道:“不能让宿管阿姨闻到。”

    梁楷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透气,说道:“你搞什么鬼?”

    范宽:“嘿嘿,我想做饭来着,谁知道没控制好失败了。”

    电饭煲这玩意儿傻子都能操作,基本不会出现烧糊的问题,就是范宽实在异想天开,居然想着用电饭煲煎蛋,倒了二两油滋啦滋拉地煎,弄得四处都是油烟,还被蹦出来的油滴烫伤了手,简直了。

    梁楷扫了一眼范宽混乱的书桌,心下了然。走过去把范宽弄得一锅油和烧毁的煎蛋给倒了,重新淘米放进范宽切好的土豆西红柿,加入调料。二十分钟过去,一锅电饭煲版焖饭漂漂亮亮地出锅。

    范宽瞠目结舌,小楷子真乃能人也。

    自此之后,梁楷每天和范宽一块儿回宿舍,范宽做前期的准备,梁楷做后续的加工,倒也配合良好。梁楷以为范宽是一时兴起,等他们坐上火车前往杭城,范宽还带着那口小锅就超出了一时兴起的范畴了。

    二十来个人包括财神都被安排在杭城美院的宿舍里。他们一行人集训的校区是杭城美院的新校区,宿舍有余裕,依旧是两人一间没有变动。但这个校区偏僻,食材不太好弄,范宽之前能叫走读的同学帮忙偷渡,这回大伙儿都住校,找不到可以偷渡的人了。只好乘休息时间,乘了地铁上市中心大型超市买回来。

    “小楷子,快帮我接一下,沉死我了。”范宽推开门,对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梁楷说道。

    梁楷却只转过身看着范宽,不动。

    “小楷子?”

    梁楷看着范宽的眼睛,范宽这才注意到小楷子的眼睛有点红有点肿,像是哭过一场。他心里大感不妙,试探性地问:“你知道了?”

    梁楷在知道梁妈手术住院的时候,挺生气挺无奈的,之所以瞒着他,还不是都觉得他不扛事儿,说了没用。转而想到范宽这些日子的举动,大概是怕自己不再学画画了吧,非但不乱花钱了,还想方设法省钱。

    过了很久,梁楷才低低地骂了一声:“傻瓜。”

    范宽睁大眼睛接受指教,梁楷道:“放心,我有钱,不会放弃画画的。”

    “真哒?”

    “你不知道除了节流,还可以开源吗?集训完之后回校,我就去申请助学金,去财神画室里帮忙,有个杂志编辑看中我的画,我还能去接插画的活。”

    范宽听到梁楷如此说,总算喜笑颜开。

    范宽笑起来有股纯真的傻气,梁楷动容,抬手摸了范宽头顶一把,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晚上休息,两人各自收拾过了,范宽硬是要跟梁楷挤一张高低铺,神秘兮兮地觉着ipad,塞一只耳机塞进梁楷的耳朵。

    ☆、山水半边(八)

    嗯,不是大家期待的动作片儿,只是普通的恐怖片而已。

    讲的是一群驴友来到一个废弃的村庄,怪异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导演把控节奏把控得非常好,配合紧张的背景音乐,是很渲染了恐怖的气氛,就是演员不太给力,面部表情过于夸张,用力过度显得不太真实,范宽看了一半觉得特别无聊,心里把舒城给骂了一通。他侧过头,发现梁楷看得专心致志,咱不看算了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影片播到后面,周遭与电影里的场景呼应,出奇地安静,即便范宽觉得无聊,也毛骨悚然起来,他下意识地去抓梁楷的手,发现梁楷的手特别冰冷,范宽被冻得瑟缩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抖动把两人的耳机带了下来。

    范宽干笑,道:“挺……挺吓人的。”

    两人都没有接下去看,范宽关了pad,缩进被子里试图蜷起来。但两人个子都不低,狭窄的单人床堪堪能摆下两个直挺挺躺着的人,哪里有条件允许范宽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梁楷手脚并用把人摁老实了,说道:“睡觉,别乱动。”

    今晚被子冷得可怕,范宽见不能蜷起来,便又生一计——把两只脚都搭在梁楷身上,虽然梁楷身上体温也不高,但聊胜于无。

    范宽很快安心地睡着了,睡着的他更加不安分,整个人八爪鱼一般抱住梁楷,梁楷被抱得无法呼吸,十分想把范宽一脚踹下床去。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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