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他的猫 作者:鬼丑

    第15节

    朦朦胧胧间,邢应苔思绪飞远,莫名想,崇善比以前清瘦了好多。

    明明猫身是那样让他困扰的胖子,怎么变回人还瘦了这样许多,真是奇怪。

    也就是转眼间,天气就变得热了起来。

    招财身上被剃掉的毛重新长了回来,这次比之前还要油光水滑,被阳光照着,好像能反光一样。

    因为天气很热,招财开始换毛,邢应苔每天都要花时间给它梳毛,否则柳絮一样的毛发会在家里乱飞。

    最近这几晚,邢应苔租房的小区楼底下的流浪猫总是成群结队发出扰人的叫声,叫声凄厉,仿若婴儿啼哭,把邢应苔吵得不行,连崇善都无精打采。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算算,近期也到了猫发情的时节。尽管小区有人抓猫送到宠物医院绝育,可仍旧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楼下的野猫才算安静下来。可崇善还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化成人身后,头发也没有以前柔亮了。

    邢应苔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崇善一怔,表情略带慌张,说:“最近……嗯,天气有些热。”

    邢应苔问:“是毛太厚吗?我再帮你梳梳吧。”

    “不用。”崇善摆摆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根本不是毛太厚。

    他自重生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借用的身体发育成熟,开始有了发情的征兆。其实崇善在今年三月份就有感觉,那时偶尔会身体很热,下面露出小三角,想蹭邢应苔什么的。但之前的反应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崇善甚至会幻想邢应苔手淫,可怎么弄都不满足,弄得太多又整天精神疲惫。要知道他前世清心寡欲,突然这样,也让他无所适从。

    这天邢应苔出门上课,崇善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然后慢慢坐了下去。

    尽管现在是夏天,突然浸到这样的冷水里还是让崇善绷紧皮肤,浑身毛孔缩起。他冻得大口呼吸,咬咬牙,一口气坐到底,然后闭目忍受。

    没过多久,身体就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崇善长舒口气,靠在浴缸边。他感受到身体的燥热一点点褪去,心情十分舒畅。

    崇善翘起腿,右腿搭在左腿上。他对这个姿势是相当熟悉的,前世他还在写时,就经常躺在浴缸里构思接下来的情节,经常一泡就泡很长时间。

    最近他晚上睡眠不足,这会儿随便想了点不知道什么东西,竟然慢慢睡着了。

    第51章

    原本无法忍受的寒意渐渐能够适应,崇善实在是太困了,但睡梦中也知道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因此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挣扎着想起来,可又懒得睁眼。

    直到他听到了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邢应苔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钟就回了家。他打开门没看见崇善,只见到浴室的门关着,便喊了他的名字。

    谁知崇善没有回答,且浴室里也没有水声,家里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邢应苔犹豫了一下,在门口有喊了几声,方才推门进去。

    一推门,就见崇善仰躺在浴缸边,两手撑住,脸色难看。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扭头来看,皱着眉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邢应苔走上前,握崇善的手臂,把他提起来:“你不舒服吗……嗯?怎么这么凉。”

    崇善毫不抵抗地任邢应苔把自己拽起,他浑身滴水,没盖浴巾,穿上拖鞋往外走,说:“哎呀……我有点累。”

    以前崇善也会一整天躺在浴缸里,可一开始放热水慢慢冷却和一开始就放冷水毕竟不同。热水慢慢变冷,邢应苔握着崇善的手臂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时,他的皮肤是温的,不像现在,凉成这样。

    因为有点担心,所以邢应苔跟在崇善身后,就见他没什么精神地往卧室走,然后重重躺——或者说是把自己摔到床上,被子一直盖到头顶。

    邢应苔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崇善动了两下,从被子里露出脸,他声音虚弱地问:“现在几点了?”

    “三点半。”

    崇善说:“想吃……想吃,唉,没胃口。”

    这真是奇怪,前世崇善工作忙,饥一顿饱一顿,弄得肠胃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但今世看见猫罐头就口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很难克制自己的食量,让崇善本人都羞愤难当。

    邢应苔本来信他最近精神不好是由于天气燥热,可家里开着空调,崇善刚刚又泡过冷水澡,怎么还会热呢?

    拒食这件事令他意识到崇善情况不妙,他把手伸到被子里,想摸崇善的额头,同时说:“走,我们去医院看看。”

    同时头痛,是去医院还是宠物医院?

    崇善被邢应苔温热干燥的手心摸到,心脏顿时像是被手狠狠攥住一样,他猛地一震,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赤裸着爬到邢应苔的身上。

    邢应苔以为崇善这是同意的表示,没有多想。毕竟崇善还是猫身时经常这样搂他脖子。邢应苔任由崇善压着自己,顺势坐在床上,他要去拿崇善随手扔在床边的外套。

    崇善呼吸急促,身体发烫,他捧着邢应苔的脸,用力将他脸扭过来。因为力量用的很大,邢应苔连忙配合,以免自己脖子被拗断。

    这一扭,邢应苔重心不稳,倒在床上,两人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压在一起。

    崇善的呼吸都喷在邢应苔脸上,邢应苔自下而上看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嘭’的一声,压着自己的男人变成他熟悉的胖猫。那花猫坐在邢应苔腹部上。它急促喘息,弓着身体,后爪用力蹬地,前后小幅度地拱腰,小声叫唤。邢应苔撑手坐了起来,招财就滑到他腿上,也就是过了一两分钟,邢应苔的手刚去拽招财,顿时感觉手上一湿,一些黏糊糊的油状液体就弄了他一手。

    邢应苔怔住,抬手一看,只觉得那液体要滴到床单上,急忙向地板那边挪。

    招财呼吸急促地朝邢应苔那边望去,眼神里无措惊慌。还没等邢应苔说话,它就脚底打滑,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卧室。

    邢应苔忙站起身,喊:“崇善。”

    招财苍蝇似的一路疯跑,沿途撞翻无数水杯花盆,只听丁零当啷一阵脆响,它喧哗无比地钻到浴室,一头扎进还没来得及放水的浴缸中。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

    邢应苔急急向浴室赶去。招财的身体比浴缸里的水要矮,这一慌不择路地跳进去,顿时沉到底,浮上来后才发现踩不到任何东西。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招财拼命蹬腿儿,被呛了好几口洗澡水,才被邢应苔托着屁股从浴缸里弄了出来。

    “嗷!嗷嗷。”

    “喵,喵呜。”

    只见一个年轻人上衣被凉水溅湿,手里抱着一只垂头耷尾的胖猫从浴室走出来。那猫两腮鼓起,胡须上挂着几滴水珠,眼睛滚圆地盯着前方,好像有泪滴在滚动。

    回到卧室,邢应苔用毛巾给招财擦身,又用吹风机吹毛。那猫呆呆地躺在邢应苔怀里,房间里毛发如柳絮般乱飞。

    等吹干了毛后,邢应苔放下招财,起身去洗手煮面。他再没提去医院的事,因为他已经知道招财最近到底为什么表现这样奇怪了。

    那天晚上邢应苔给招财开了个鹿肉罐头,放到地上,等它慢吞吞并且表情哀怨地吃完,邢应苔也不说话,只弯身把他的猫碗洗干净。

    崇善觉得邢应苔是生气了。

    虽然之前邢应苔也把精液射到过他身上,甚至是脸上,可这种事根本不能要求公平对待,你看,崇善只不过一不小心弄脏邢应苔的手,他就脸色不好,一言不发。

    崇善想起自己重生前做的错事,当时他不过是用嘴稍微逗弄了一下,邢应苔就哭了。

    想到这里,崇善不由叹了口气,当天晚上都没敢变回人身。

    其实邢应苔没生气,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而且化成猫身的崇善浑身湿透,越发显出肥硕的身躯,邢应苔觉得有点滑稽,又怕笑出来会触到崇善的逆鳞。

    要知道,崇善重生前是个多么英俊的男子,多么相貌堂堂,年轻有为。而现在却变成这样一只胖猫,生理反应都……,落差感太强,怎么能不烦恼呢?

    因此邢应苔闭口不谈,只当没有看见。

    第二天邢应苔六点钟才从学校回家,一进家门,他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原来被邢应苔冷落了十几个小时的崇善心急如焚,试图用辛勤的劳务来博求原谅。

    邢应苔刚一进门,崇善就帮他摘下书包,同时殷勤地讨好着说:“应苔,你饿不饿?我已经把饭做熟了,你去洗手吧。”

    竟然没把厨房炸掉,好厉害。

    邢应苔用毛巾擦干净手,坐在餐桌旁。因为天气燥热,所以没做什么热菜,崇善蒸了个鸡蛋羹,拌醋酿豆腐,还有提前用滚水烫好的羊肉片,已经晾得凉了。

    这些都是做法十分简单,而且猫和人都能吃得菜,两人分别动筷,一时间餐桌上寂静无声。

    崇善一边吃一边看邢应苔,过了十几分钟,他将口中最后一口羊肉咽下去,对几乎同时吃完的邢应苔说:“你别动,我来收拾。”

    邢应苔抬头看着崇善,表情有些古怪。

    崇善温声说:“应苔,你别生我的气啦。”

    邢应苔垂下眼,道:“没有。”

    “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你。”

    “我也没觉得。”

    崇善以为邢应苔是在说反话,他说:“我发誓还不行吗?你知道我复活是借了猫的身体,有的时候各项生理机能不完全受我控制……”

    邢应苔一怔,问:“什么,那你以后就都是这样了?”

    “我想是的。”崇善叹了口气。

    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见崇善走进厨房,也跟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邢应苔突然开口问:“一只猫能活多久?”

    “嗯?”

    “你……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崇善‘咦’的一声,突然明白了。他低下头,把碗放到池子里,反问:“应苔,如果我之前真的死了,再也不能见你,你会伤心吗?”

    “……”

    “不说话?”崇善点点头,道,“不说话也没用,我知道你肯定会伤心的。”

    ……因为他亲眼见到了邢应苔的眼泪。

    邢应苔站在崇善身边,看他的侧脸,然后岔开话题,说了几句貌似无关的话:“崇善,等我毕业了,我想自己创业。行业内有名的老师我都有接触,我想和这几个老师一起创建一家公司,就像我现在兼职的公司一样。”

    “那挺好啊。”崇善说。

    “我不想给别人打工,我想有成就。”邢应苔静静地说,“而我之前的目标……崇善,一直是……”

    “……”崇善心中骂娘,不用他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妈的,他的目标是我啊。

    “我爸妈在我高考的时候说,家里出了崇善这样一个高材生就够了,告诉我考什么大学都无所谓,因为我的成就一定比不过你。”

    崇善皱着眉。

    “后来你……”邢应苔顿了顿,说,“他们都知道你向着我,觉得我要靠你,我担心我日后所有的努力都会被归结于你的帮忙。谁都知道我要什么你都会给。”

    崇善脸涨得通红,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显得十分愤怒。

    “所以我不愿意见你,我想等我日后有些成就后再去见你。”邢应苔的眼神有些迷茫,他说:“可是后来你死了。说实话,我是伤心的,就像我父母和哥哥死的时候——但要说肯定,我最肯定的是,我会后悔。”

    “如果不和你说这些话,我会后悔。”

    邢应苔看着崇善,眼神认真。

    第52章

    言语有时力量很轻,如微风拂耳;有时力量很重,重如千钧。

    此时听着邢应苔的话,崇善的心脏好似擂鼓一般在胸腔内跳动,他竭力保持冷静,细细呼吸。崇善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泡沫,甩了两下后,他的呼吸声变大,而后回过头,无法忍耐地去搂邢应苔的脖子。

    他比邢应苔矮那么一点,这会儿却曲起腿,竭尽全力挂在那人身上。

    崇善内心也许模模糊糊地知道,邢应苔是在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毕竟当初邢应苔对自己的怨和恨表现得是那样的露骨。但即使心里明白是安慰,他也愿意再听几遍,崇善用脸贴邢应苔的脖子,低声问:“应苔,你不见我,不是恨我,而是……你说这些话是真的吗?”

    邢应苔任他挂着,不主动去搂,也不去推开,他目视前方,顿了顿,垂下眼帘,看着崇善的眼,说:“嗯。”

    “不是因为……我只有几年好活?”崇善抱着邢应苔,恳求着吸了口气,用英语说,“天啊,你别可怜我。”

    两人都是英语专业,可平时沟通很少用英语。崇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不得已切换语言。

    邢应苔轻声说:“不是的。”

    “那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邢应苔想了想,有力的辩驳,“你之前四十多岁……也没有几年好活,我也没说过,所以不是可怜你。”

    崇善一愣,登时出现错觉,以为自己被热风舔过后颈,自耳根以下都热了起来。他垂头丧气地问:“你嫌我老吗?”

    “现在不是很年轻吗。”

    “那之前呢?”崇善心里一酸,不知道在吃谁的醋,“我之前的身体好,还是现在的好?”

    邢应苔诚实道:“没什么区别。”

    “可你嫌我之前老。”

    “我没说啊,是你自己说的。”邢应苔犹豫了一下,抬手去摸崇善的眼角。

    在年轻人诚实的眼神中,崇善即忐忑又安心,两种矛盾的心情诡异而融洽地汇集在一起,崇善闭上了眼。

    邢应苔的手指轻轻碰崇善眼角下浅色的两颗痣,只碰了一下,就挪开。

    他说:“我刚才的意思是,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会后悔,所以我不想再和你闹了。你也是,崇善,你乖一点,我就不讨厌你。”

    邢应苔把崇善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的那一刻起,就很担心崇善被家里人或其他人发现,一直没再带招财回过家。

    因为崇善没死这件事被发现没有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个充满变数的性格的人。最不好的就是让其他人发现崇善变成了一只猫,这种事该怎么解释?

    幸而邢应苔上次生病严重,而后学业繁忙,很长一段时间里,邢家父母都没让邢春霖再去邢应苔那里打扰。

    然而眼看就要高考,没等父母主动联系,邢应苔就提出要让弟弟来自己这里补习。

    邢春霖敲了哥哥家的门时,邢应苔正坐在餐桌上,用手捏着一个蓝莓,喂偏着脑袋、努力用后牙啃咬的招财。它下巴上沾了不少蓝色的汁水。

    招财最近还在发情,吃东西没胃口,喝水也少。问了兽医陈半肖,陈半肖建议多吃点蓝莓,明目利尿,对身体也好。

    邢应苔把蓝莓买回家,洗干净后放到招财的碗里。它大概是故意的,只要不是邢应苔用手喂它吃的,它就绝不动嘴,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么大的东西,我吃起来很费劲。”

    邢应苔表示你可以变回人身自己动手,招财坚决反对,讨好似的用有倒刺的舌头舔邢应苔的手指。邢应苔无奈,只好动手喂。

    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邢应苔捏着蓝莓的手一顿,旋即将被招财啃了一半的水果放到桌上,没擦手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招财抱到卧室里,一把扔到床上。

    “嗷?!”

    被扔得有些懵的猫在床上弹了两下,不解的看着邢应苔,似乎想跳下床继续黏在他身边。

    邢应苔迅速交代着说:“嘘,你在里面待着,无聊就用我的电脑,写看电影什么的,小声一点。”

    还没等招财说话,邢应苔就关上门,然后快步打开客厅的防盗门,把弟弟从外面放进来。

    兄弟俩十分客气甚至有些疏远地打了招呼,邢应苔干巴巴地问了几句家里的事,后面开始询问弟弟的学习情况,才显得轻松一些。

    邢春霖如实回答,然后巡视四周,问:“招财呢?”

    邢应苔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闻言看了眼卧室,道:“……他在睡觉。”

    邢春霖‘哦’的一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摊到桌上。

    高三学生时间紧张,考前冲刺更是如此,不能像之前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单独学某一科目。邢春霖同样如此,他在邢应苔这边学了两个小时后,就匆匆去往下一个补习班。

    临走前,邢春霖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哥,招财最近怎么样啊?”

    因为邢春霖在这短短两个小时内提了招财两次,所以邢应苔有点疑惑,问:“什么怎么样?”

    “你有没有觉得……呃,招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邢应苔看了邢春霖一眼,说:“没有。”

    “那就好。”被哥哥看得有点不知所措的邢春霖他连忙告别,说,“哥,我走了。”

    送走邢春霖,邢应苔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卧室里一片寂静。崇善坐在电脑前,呼吸细微,定定地看着屏幕。

    他专心致志,就连邢应苔打开门,他都没有发觉。

    邢应苔还以为崇善在做什么,等他走到那人身后时,惊讶地发现他是在对一个空白的写字板发呆。

    邢应苔问:“你在干什么?”

    崇善浑身一震,像是被吓到一样,反射性迅速盖上笔电的屏幕,然后站起身说:“没什么。”

    邢应苔有点疑惑,毕竟他刚刚已经看到文档上什么都没写了,不知崇善怎么会被吓到,为什么合上电脑。

    但也没太在意,邢应苔说:“其实刚刚我想到,你要是变成猫,被春霖看见也没什么的。”

    似乎是听出邢应苔言语中的歉意,不好意思于关崇善到房间里两个小时。崇善脸色好了许多,他得意地笑,显得神清气爽:“怎么样,我乖不乖?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窗外,蝉声阵阵。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考虑到崇善身上有厚重的毛发,邢应苔没再带它去公司,免得它在几百人的教室中被热晕过去。

    这天,邢应苔下班后骑车回家。男孩子一般都不太喜欢涂防晒霜,他骑车时只戴一顶白色的帽子。强烈的阳光让他两条手臂被晒得通红,刚一到家,邢应苔就径直走到浴室,习惯了的点点头,把崇善从变凉的浴缸中提起,再顺势用凉水冲手臂和脖颈。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崇善从浴缸里走出,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恢复正常。他贱兮兮地蹭到邢应苔身边,满口乱喊:“老公,我好想你。”

    邢应苔差点掉到浴缸里,他身体有些僵硬,一板一眼警告道:“崇善,话不要乱讲。”

    崇善哈哈大笑,拿起浴巾,一边擦身上的水珠,一边往外走。

    他端了一杯咖啡,放到桌上,翻看起还没看完的一本书。

    猫是不能喝咖啡的,因此那一杯放在邢应苔的座位前。邢应苔换了衣服后,也坐在书桌前。

    他问:“你最近怎么一直用人身。”

    时间再向前推几周,大概就是邢春霖来求学的那段日子之前,重生后的崇善总是一副懒洋洋、不务正业的样子。比如邢应苔回家十有八九不会看到人身的崇善,而是缩在邢应苔枕头上呼呼大睡的花猫。

    最近这些天却总能从浴缸里捞出湿淋淋、不知躺了多久的崇善,而且他似乎也开始重新写起东西,每天读大量的书。

    崇善笑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猫啊。”

    “……那是什么?”

    “是……”见到了邢应苔,崇善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欢快地哼着小曲儿,“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见他唱得高兴,邢应苔也忍不住逗了句:“不是吧。”

    崇善脸一拉:“喂,应苔,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现在这样年轻,你还要我说我是老妖精,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的年龄啊。”

    “……”

    被误会的邢应苔一怔,默默抿了抿唇,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崇善反应如电,立刻明白,心下一松,当即心情大好:“那你是说我不爱干活,但很粘人?”

    邢应苔点了点头。

    “不干活就不干活吧。”崇善笑道,“偏要粘你,哈哈哈!”

    第53章

    七月份时,邢应苔开始放暑假了。

    没错,博士生也是有暑假的,只不过时间较短,而且根据导师的需要随时调整。恰好邢应苔今年这段时间任务不重,导师人很好的放了他的假。

    得到了消息的父母问他要不要回家待几天,考虑到崇善的情况,邢应苔委婉拒绝,说自己要给学生上课,没时间回家。

    邢妈妈叹了口气,说:“你总是这么忙啊。”

    邢应苔连忙解释:“因为再过一年就要准备毕业的事,所以……”

    “我知道,”邢妈妈犹豫了一下,叮嘱道,“上次我看新闻,说有个博士生熬夜写文章,猝死在寝室里。三天后才被人发现,脸上的皮都沾在电脑上了。老大,你可千万别累坏了,注意身体。”

    邢应苔一怔,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邢应苔忍不住扭头去找崇善。

    邢妈妈刚刚说博士生熬夜猝死,让他想到了崇善的前世。他记得崇善也是猝死在家里。

    听母亲描述的可怕,邢应苔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他边找边喊:“崇善。”

    “嗷。”

    缩在邢应苔枕边睡觉的花猫听到主人的呼唤,睁开惺忪的眼,哑哑地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后小跑着到邢应苔脚边。

    邢应苔伸手把它抱在怀里,朝书桌前走。

    招财歪歪扭扭地躺着,有点不解地看着邢应苔,顺势舔他的手指。

    因为招财的舌头上有倒刺,被舔到很痒,每次招财舔他手指手心,邢应苔眼里就会露出笑意,让崇善着迷。

    这次也是如此,邢应苔怕痒地向后一缩。他很快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并拢腿,把招财放到自己大腿上。

    招财趴在年轻人的腿上,不解地叫了几声,还没开始问,下一秒,邢应苔就用手挠了挠它的脖子。

    “……嗷,嗷嗷。”

    招财下意识仰着脖子,任由邢应苔瘦而长的手指在自己脖子、耳根、头顶轻轻挠弄。它本以为邢应苔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因此还集中了一会儿精神,然而很快就沦陷了。招财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睛也眯了起来,甚至翻身露出肚皮,用后背蹭邢应苔的腿。

    当猫就是这点不好啊,被主人摸到脖子就很爽,忍不住的。

    ……不对,不好的地方多着呢。

    这是崇善能用脑子思考时最后想的,他很快沉浸在邢应苔的爱抚中不能自拔,努力凝结思绪也不能问出个‘怎么了’来。

    它的后爪随着邢应苔的手指频率轻轻弹动,身体因为全心全意地相信而松懈如泥,要不是邢应苔并拢着腿,招财这胖猫一定会顺着缝隙滴到地上。

    吃晚饭时崇善都努力黏着邢应苔肩膀,讨好道:“你以后每天这么揉我一次,我就再也不会心情不好了。”

    “你心情不好吗?”

    “最近有一丁点。”崇善含糊带过,用勺子挖了一勺胡萝卜泥,送到嘴里,然后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给你妈打电话,你不高兴?”

    想来刚刚邢应苔的挠痒不止是为了安抚招财,应该也是为了平静邢应苔自己的心情。

    要知道,邢应苔是被邢家人收养的孩子。他善良诚实,可自尊心奇高,被邢家收养后总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对父母和弟弟都客气得生疏。

    他自己对家人客气,却又不喜欢家里人对自己客气,因此和邢家人交流时多数心里不痛快,然后自己一人生闷气。

    崇善对自家小侄子的脾气清清楚楚,本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谁知邢应苔摇了摇头。

    他说:“是我妈跟我讲,看到有个博士生猝死。崇善,我想到了你。”

    “啊?”

    邢应苔一怔,心想啊什么啊,便问:“你不是猝死的吗?”

    崇善更懵:“我是猝死的?好像是吧。”

    “什么好像,你连死都死的这么糊涂。”

    崇善委屈道:“没办法啊!当时我精神状况那么不好……你也不来看我。”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邢应苔顿了顿,声音很轻地问:“那你说你死的时候很舒服,也是骗我的?”

    崇善道:“我可没说‘很舒服’,我说的是‘舒服’,这个没骗你。应苔,你对我怎么死的,这么好奇吗?”

    “……”

    “你要是特别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邢应苔静静看着他,然后说:“我想知道。”

    崇善得意地笑了笑,好像在说‘我就知道’,过了一会儿才收敛笑容。他沉思着,细细讲述道:“那天天气很不好,嗯,我记得下了雨,然后……我哭得很伤心。保姆敲了好几次我的房门,后来用备用钥匙进来,我都没听见,因为我开始严重耳鸣。”

    邢应苔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保姆做好了晚饭,她在暴雨中听到我的哭声,担心我身体不适,所以才来敲门。她想打开房间里的灯,然后我吼了她,她有点害怕,就逃跑了。”

    想也知道崇善当时心情抑郁到什么地步,竟然能靠脸色和声音把在他家工作多年的保姆吓跑。

    崇善回想着,说:“我觉得胸闷,就从床上站起来,并且打开了窗。我说了那天的雨真的很大,开窗时带着热气的雨水全都落在我身上,可我觉得很凉快,所以就这样开着窗。”

    尽管是在听崇善的回忆,邢应苔莫名还是有些紧张,他问:“你……跳下去了吗?”

    “怎么会?”崇善笑道,“那可是一楼,我跳下去也没用。不过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我当时可能真的是想跳下去的,哈哈,因为我开了纱窗,无意识的时候。”

    邢应苔皱着眉,张张口,思考要说什么,可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崇善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加快了语速:“我浑身都湿透了。天空划过几道通天彻地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了黑暗。我听到几声雷鸣,好像你藏在哪里藏,在对我哭,朝我呼唤。”

    “……”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哭得那么大声,”崇善笑了起来,尽管邢应苔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崇善继续说,“我扭头去找,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让我在黑暗中也能清晰看见,那块摆在衣柜边的镜子。”

    说到这里,崇善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已经放下筷子的邢应苔。

    邢应苔正耐心等他说到最后,见他良久不言语,催促道:“然后呢?”

    “没啦,”崇善说,“然后我就死了。”

    邢应苔问:“那你告诉我,哪里舒服?”

    崇善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用手捏了一颗猫粮,放到嘴里,嗑瓜子一样嗑了起来,‘嗑’的一声,肉香四溢。

    邢应苔说:“崇善,你要小心,明天能不能吃到罐头。”

    崇善高深莫测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他凑到邢应苔怀里,说:“好应苔,乖乖应苔,别这么对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继续讲,”邢应苔道,“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崇善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变身回猫,三下两下爬到邢应苔的脖子上,左扭右扭,嗷嗷乱叫。它缠着主人的脖子,像是一条不安分的围巾,把邢应苔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他是不会告诉邢应苔,自己为什么觉得死亡是舒服的事的。

    就像崇善从来不想认真抱怨,前世邢应苔一直不来见自己。

    其实崇善死的那一晚,他在被闪电点亮的镜子中,见到了邢应苔的幻影。

    那才是崇善感觉死亡不是件恐怖的事情、并让他在生命终结时感到安心、愉悦的原因。

    这件事,崇善不想告诉邢应苔。他决定把它当成两人之间最后的杀手锏,留着以后使用,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把邢应苔惹火,再拿出来救场。崇善是要和邢应苔过一辈子的,讨好的话随时都能说,后手却要备着,轻易不能使用。毕竟,崇善要的是邢应苔的爱,而不是愧疚。

    第54章

    七月闷热,绵绵多雨。

    清晨六点多钟,邢应苔被一阵雷声吵醒,他睁眼朝外看,发现天色昏暗,看了看表,看到现在已经是起床的时间。

    邢应苔掀开薄被。他一动,躺在他身边早已醒来的崇善就抬起头,问:“你醒了?”

    “嗯。”邢应苔应着,起身下床,打开灯。

    崇善合上散在床上的书,跟着也站起身。

    ‘啪’的一声,灯亮了,邢应苔向床上一看,见到那本合上的书,问:“你醒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小时。”

    “那怎么不开灯?”外面光线昏暗,不开灯怎么能看书。

    崇善说:“不开灯我也看得见。”

    邢应苔点点头,转移话题,问:“你饿了吗,要吃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饭时,崇善碗的右边摊开一本厚厚的书,他用左手使勺,方便右手翻书。

    邢应苔犹豫了一下,提醒道:“你专心吃饭。”

    崇善‘嗯’了一声,乖乖听话,把书合上,放到一边。

    “你最近怎么回事,”邢应苔问,“家里到处都是你乱放的书。”

    “我一会儿把它们收拾好。”

    “这倒没关系。可你为什么半夜还要爬起来看书?我听到好几次了。”

    崇善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应苔,我最近发现,我的脑子不那么好用了。”

    邢应苔一怔,问:“什么?”

    “就是看东西记不住,”崇善放下手里可笑的小鱼勺子,用手指轻轻敲桌面,显得有些急躁,他说,“看书也很难集中精神……”

    还有更糟的,不过崇善不想说了。

    邢应苔点点头。前世崇善记忆力惊人,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工作游刃有余,写文章更是信手拈来。可只要是人都会有倦怠的时候,估计是最近他没怎么看书,所以突然恢复很难达到原本的水平。

    邢应苔说:“不用担心,记忆力和注意力可以通过后期训练加强,有时间我找点有关书籍,带回来给你看。”

    崇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没吭声。

    那天邢应苔出门教课时崇善没缠过来,不像以前那样非跟着他不可,崇善有点没精神地说:“我留在这里看家。”

    邢应苔看着崇善垂头丧气,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后颈,安慰道:“你别急……”

    话没说完,两人都愣了。

    要知道邢应苔名义上是崇善的小辈,即使他个子比崇善高,不应该也不能用这种摸后辈的方式摸崇善的脖子。

    然而崇善变成猫后,哪里没被邢应苔摸过,崇善本人其实并不在意。

    只是邢应苔为人最是正经,他刚刚无意识捏了崇善后颈,反应过来后连忙缩手。

    可手还没缩回来,就被崇善牢牢抓住,放到唇边用力一吻。

    他故意发出声音,楼道里灯都亮了。邢应苔微怒道:“你……”

    崇善忙扯回话题,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我一定不急,好好读书。”

    “……”邢应苔顿了顿,转身欲走,但很快又停下来,说,“晚上我去陈半肖工作的医院,给你拿几箱罐头。”

    现在崇善吃的东西都是托陈半肖帮忙买的,还要麻烦邢应苔去拿。

    崇善无所谓道:“在网上买不就好了。”

    “网上买的,再怎么小心,也会有假货。”

    虽然邢应苔之前养招财已经很细心,可自从知道招财就是崇善后,邢应苔越发仔细了。没办法,之前是条猫命,可现在在邢应苔手里的可是条人命啊。

    崇善点点头,说:“你去吧,早点回来。”

    邢应苔结束一上午的工作后,就乘车去找陈半肖。陈半肖见到他一乐,说:“我说了给你邮寄过去,你非要自己来搬。可这么重的箱子你又搬不回去,他妈的,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开车送你回家啊?”

    邢应苔瞥了他一眼,说:“我打出租车。”

    陈半肖点点头,他想送邢应苔也是有心无力,毕竟现在还是上班时间。陈半肖抓紧时间摸鱼,他用手肘戳了戳邢应苔,神色罕见地有些忸怩,陈半肖压低声音说:“英台,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邢应苔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邢应苔恍然大悟:“你交女朋友了……”

    “嘘!”陈半肖大急,忙解释着说,“也不是女朋友……”

    因为陈半肖平时太吊儿郎当,难得害羞一次,邢应苔不由笑了起来。

    陈半肖:“你这人真是……!”

    邢应苔笑着摇头,他说:“我出不来。过几天再跟你约饭,先走了。”

    他怕遇见荀欣,所以抱了罐头就要走,陈半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也没多留。

    临走前,陈半肖抱怨着说:“孤家寡人,约你还这么困难,好大架子。”

    邢应苔‘嗯’了一声,也不反驳,随陈半肖乱讲。

    陈半肖看他好一个俊秀少年,却跟搬砖工人一样,在手中抱着好几箱罐头,忍不住啧啧有声道:“你就跟你家胖招财过一辈子吧。哪个姑娘能忍你,对猫比对姑娘还上心。我说英台,你到底还要不要交女朋友啦?”

    邢应苔打到了出租车,他把罐头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对陈半肖说:“你不要刚找到女朋友就得意忘形,管得这样多。”

    “都跟你说了不是,”陈半肖叹了口气,“算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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