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嫁到GL 作者:半湖纱

    第3节

    ☆、第8章 斗纸鸢

    正月初一。

    亦是弘光元年第一天。

    童宣依旧是全家第一个起床的。

    洗漱了,站到院子里,面对巍峨的空重山,伸了几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见重玲从正房出来,“昨晚吃的暖锅,本就油腻,媛媛和大小姐又喝了一坛竹叶青,肯定伤到胃了,今天早上就吃清淡些,养养胃,你先去熬一锅小米粥,一会我去调几个小菜。”

    “好。”

    重玲答应一声,便去庖房淘米生火。

    童宣去西厢拿了前两天准备好的竹篾、彩纸,来到堂屋,用冷水和了小半碗浆糊,将小泥炉点上火,然后把陶碗放到小泥炉上,一边加热一边搅动,直到浆糊变的透明,便是做好了,蹲在地上,开始扎纸鸢。

    正月初一放纸鸢是本地传统风俗,历史悠久到已不可考。

    说法是,五颜六色的纸鸢有报春之意,当纸鸢乘风飞上碧空,带走晦气的同时,也预示着新的一年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对于做官者,则有飞黄腾达的吉祥预意。

    山河村地处青月城北郊,后枕空重山。

    而空重山,在风水上,被视为青月城的靠山。

    是以青月城的居民,偏爱到北郊放纸鸢,尽兴之后,剪断线,让写有新年吉愿的纸鸢落入空重山中,认为得到靠山过目和庇护,愿望便能实现。

    因此山河村、山脚村、双河村前空阔之处每年都聚集了成百上千放纸鸢的青月城居民,有耄耋老人,也有年轻仕子和小姐,有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也有平头百姓和小生意人。

    家门口就是放纸鸢的好地方,童宣当然不会让一家人睁着眼睛看别人放,是以自己动手扎起纸鸢。

    扎一只小燕子。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扎纸鸢?”

    林媛不知何时站到了童宣身旁,微笑着问道。

    “嗯,自己动手做的更灵验。”童宣甜滋滋地道,“你怎地这么早就起了,你看大小姐都还在睡,小雪辽也没起呢。”

    “我是寄人篱下,怎能跟大小姐比,雪辽么,还是个孩子。”

    至于在位五年,每天三更起床,于天色未明之际便要升坐太和殿御座,倾听百官奏事,未曾辍朝一日,以及做皇太孙的十二年,也有八年要在四更前起床,到文华殿跟父亲敬文太子一起听左春坊大学士讲学,林媛是不会跟童宣说的。

    林媛,也是有着早起习惯的人。

    刚才醒来,撩开素白纱帐,看到对面的床铺空了,心想着,这个小厨子每天都比皇帝睡的晚比皇帝起的早,就连新年第一天也早早便起床了,不知忙什么去了?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起床后四处找寻,便一路走到堂屋来了。

    “都说了不许见外”童宣一边扎竹骨一边鼓着粉腮道,“这里就是你家,愿意住多久就多久。”

    林媛脸上的笑意加深,“好。”

    雪辽也起了,蹲到童宣身旁,“宣哥哥,你在扎纸鸢?”

    自从某日被童宣“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后,雪辽便不在称呼童宣姑爷,而改唤宣哥哥了。

    “嗯,等吃了午饭,带你去放纸鸢。”

    雪辽喜的直拍手。

    到底是小孩子,爱玩儿。

    童宣会心地笑起来。

    雪辽的性格一天天活泼起来,真是令人欣慰呢。

    这边童宣将小燕子扎好糊好,那边重玲的小米粥也熬好了,香气溢满院子。

    莲净便在这香气熏陶中醒来,听到堂屋里的动静,一边喊了声,“小童今年扎的什么?”一边穿上衣裳走到外间来,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只燕子。”

    童宣将燕子放到桌上,“大小姐,你给写几句吉祥话吧,下午我要把它放到空重山去”,叫雪辽去给莲净研墨,自己则去庖房做菜了。

    莲净拿毛笔蘸了墨,睡眼朦胧,提不起兴致,在燕子的背上画了三只小羊,取三羊开泰之意,便将毛笔丢到一边,哈欠连天,抬眼看到林媛,“下午放纸鸢你也一起去,也好认认村里的人。”

    林媛微笑着道,“是。”

    很多城里人吃完早饭便携家带口来到了北郊。

    但最热闹的还是下午,碧空飘满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风鸢。

    童宣扎的小燕子今年也顺利升空了。

    小燕子一升空,顿时变的野马一般,林媛和大小姐都在看着,童宣不敢有一丝懈怠,拉着“缰绳”随着小燕子的“飞行”前后奔跑,雪辽“咯咯”笑着跟在童宣身后。

    林媛目光追随着童宣活泼的身影,眸子里的色泽越来越明亮。

    莲净看林媛一眼,“四小姐不去试试?”

    ……左春芳坊大学士们可不曾教我放过纸鸢,而且这般奔跑的姿态也有失体统……但自由奔跑在蓝天之下,也着实令人心驰神往啊……

    林媛刚要开口回应,却见两三个村妇模样的人朝童宣走去,围着童宣,因为离的远而且是在上风向,也听不到说的什么。

    莲净倒是笑起来,“瞧我们家小童多吃香,村里人都争着抢着给提亲。”

    林媛微微蹙起眉头,“真要娶进门,岂不是害人不浅?”

    莲净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所以我昨天晚上说有件事要说,后来给忘了。”

    林媛,“……”

    另一边,长顺媳妇拉着童宣的衣袖道,“宣哥儿,今天润珠她妈和大姑都在,只要你点头,这媒亲事就定下来。”

    ……什么定下来了,我没听清楚呀,

    求别耽误我放纸鸢,今年一定要让小燕子落进空重山上的玄空寺,方丈都会领着寺里的师傅们帮着纸鸢落入寺中的人家祈福呢,有师傅们祈福,大小姐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媛媛身上虽然尚有未解开的谜团——出嫁时一路坐在轿子里为何会受箭伤?而一直跟在轿旁陪嫁丫环对此却毫不知情?而且小雪辽甚至说过……不管怎么样,只希望媛媛从此远离杀戮之祸,一生平平安安,嗯。

    童宣一心只想着让小燕子向着玄空寺的方向平稳高升,完全分不开神来听长顺媳妇说的什么。

    长顺媳妇口中的润珠是邻村山脚村的,此时也在放纸鸢,知道妈和大姑正在给自己提亲,不时红着脸往这边看一眼。

    润珠这一看可就看出事来了。

    山脚村有个叫在旺的小哥儿,暗里喜欢润珠很久了,而且在旺也在三分明月楼做事,跟童宣是同年选到灶园做学徒小工的,平日里就没少眼红老板娘对童宣的优待,前阵子童宣在码头上卖牛杂汤也害他每天被老母数落“都是在一个灶园做事的,瞧瞧人家多有出息,再看看你!”,一口怨气憋到今天,又见润珠对童宣这番情形,不由得妒火中烧。

    当下在旺纸鸢也不放了,分开人群找到名叫玉官的少年公子,附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

    玉官拧起眉头,“那边那个小白脸叫童宣?”

    在旺道,“就是他,三分明月楼的大师傅要收他做徒弟,老板娘和东家商议的时候我在窗外听的真切,绝无一字虚言。”

    玉官冷哼一声,“大师傅带的徒弟不就是未来三分明月楼的灶头了?”

    “可不就是三分明月楼未来的掌勺大厨了么,三分明月楼的厨子都是一代带一代,从来不用外来的厨子,不像响堂和帐房先生都是外面请……”

    玉官不听则罢,一听之下立时吊起火把般两条浓眉,“什么叫外面请,根本就是挖人家墙角挖来的!”

    这玉官如此愤愤不平,不为他,只因其乃是临江鲜饭庄东家的公子,三分明月楼的老板娘自临江鲜挖走了响堂赵至峰,带走了一批老吃客,玉官的父亲气的卧病了半个多月,玉官兄弟几个好几次要操家伙到三分明月楼闹事,都被其母阻止了,正愁没处发泄,童宣送到嘴边来了。

    当下玉官挽起袖子,“哥几个都听到没?那边那个小白脸就是三分明月楼未来的灶园头儿!”

    几个兄弟道,“没说的!缠他!”

    原来这本地纸鸢分有尾和无尾两种。

    有尾的,升空后可以平稳飞行,一般人都是放的有尾纸鸢,童宣放的小燕子就是这种。

    无尾的,升空后很不稳定,极易打转,但也正因为会打转,所以只要放纸鸢的人控制得当,便能让纸鸢随时改变飞行方向和线路,这种纸鸢叫做打斗纸鸢,纸鸢线是特别处理过的锯齿形线,缠住对方纸鸢后将对方线割断便是胜方,通过纸鸢在空中较量,可以看出谁更谙熟纸鸢的操控,是以胜方享有极高的荣誉。

    玉官和几位兄弟放的便是打斗纸鸢。

    他们打算用自己的纸鸢缠住童宣的小燕子,将小燕子的线割断,能撕破更好,祈福什么的就别想了,今年就等着倒大霉吧,哈哈哈……

    但是本地有规矩,打斗纸鸢只能找打斗纸鸢斗,若是故意去缠普通的纸鸢便视为犯规,是要受人唾弃的。

    所以玉官几个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缠小燕子,而是一边佯装互相缠斗一边向小燕子靠近。

    莲净很快看出了苗头,“那个没尾巴的蝙蝠好似离咱们家的小燕子越来越近了?四小姐你看到没有?”

    林媛点头,“我觉得这只打斗纸鸢似乎来者不善。”

    两人正说着,两只纸鸢的线已经在空中形成交叉之势,只要再靠近一些便会缠在一起,更糟糕的是,不远处有三四只打斗纸鸢还在往这边飞行,眼看就要把小燕子围住。

    地上观看放纸鸢的人群看到这一奇观后轰然雷动,一起向前涌,将林媛同莲净冲散。

    等林媛稳住身形抬头再看时,几只打斗纸鸢已经缠住了小燕子。

    “主上,‘启’之霜降在此参上。”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林媛身后,语气极为恭敬地道。

    林媛双目盯着空中缠在一起的几只纸鸢,一时没有回应。

    “主上,可有什么事要吩咐霜降去做?”

    ☆、第9章 小包袱抖一抖

    不好,那只无尾蝙蝠缠上小燕子了!

    小燕子可是有尾的普通纸鸢,呃,一定是误伤,

    这谁也太不小心了,小燕子可是要放到玄空寺为一家人祈福的,若是线被缠断可如何是好……

    童宣正自着急,又有几只打斗纸鸢飞了过来。

    要是再被这几只缠上,小燕子就彻底没救了。

    童宣简直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缠住和行将缠住小燕子的打斗纸鸢几乎在同一时间断了线,先后打着转从空中掉落下来,小燕子则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

    玉官几个惊的半天合不上嘴,一个个目瞪口呆。

    童宣只注意到打斗纸鸢与线连接处断了线,没注意到纸鸢线在线辘处也断了,亦即每只打斗纸鸢都断成了三部分,线辘,放出去的线,纸鸢。

    真是邪门了!

    玉官兄弟几个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林媛见了也觉不可思议,向霜降投以疑问的目光。

    霜降皱着眉,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也是诧异之色,“属下只是用暗器于线辘一端截断了纸鸢线,另外一端的线也同时断了实与属下无关。”

    “是小寒?”

    “不,众目睽睽之下,倏忽之间,于高空中截断纸鸢线,且不被众人察觉,不仅小寒与我没有这个本事,便连惊蛰统领也难以做到。”

    另有高人……

    林媛微微蹙眉,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搜寻,正对上一双湛湛明眸。

    莲净的脸上也写着几分疑惑。

    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都灰化成了背景。

    但也只是转瞬间的事。

    两人很快便各自收回了目光,人群又恢复了涌动,沸反盈天的嘈杂声重新传入了耳朵,好似方才彼此注目的刹那只是幻觉,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玄空寺传来钟声。

    “小燕子落入玄空寺了!”

    童宣和雪辽开心不已,先是振臂高呼,继而击掌相庆。

    林媛和莲净一起走过去,林媛微笑着看着童宣,莲净则笑道,“确定刚才那钟声是咱们家的燕子落到寺里了?”

    玄空寺虽是佛门清净之地,但今日格外慈悲为怀,每当有祈福的纸鸢落入寺中,便为之鸣钟一响,晚间还会做一场法事,为百姓祈福。

    “一定是,”童宣激动的小脸呈透明的粉红色,皮肤下似有光逸出,“剪断线后,我亲眼看到小燕子落向玄空寺了。”

    莲净不以为然,“眼睛有时候会骗人喔小童。”

    纸鸢断线后还会依风向和平衡情况飞行一断时间,会落到什么地方真是难说。

    落入玄空寺的纸鸢无疑运气成份居多。

    “眼睛有没有骗我不知道,反正我心里知道就行”童宣信心满满地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起方才有惊无险的小波折,“大小姐你和媛媛一定没看到,之前小燕子好险的,差点给几只打斗纸鸢缠断了线。”

    “喔?”莲净挑起一边眉毛,“有这种事?我倒是没注意。四小姐你看到没有?”

    林媛点头,“缠在一起之后,打斗纸鸢的线断了,小燕子却完好无损,真是好生奇怪。”

    “说奇怪也不奇怪,”童宣昂起小脑袋道,“刚才有人跟我说,缠住小燕子的打斗纸鸢是临江鲜饭庄东家的几位公子放的,想是气不过三分明月楼从临江鲜挖走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响堂,拿我这小伙计出气来了,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他们欺负我,天上这位自然会为我主持公道,所以最后是他们的纸鸢断线了。”

    莲净“哧”的一笑,林媛也忍俊不禁,小厨子唇红齿白的小嘴说着这段话的时候不知有多可爱。

    你俩就好好笑我。

    要是你们亲眼看到我师父被天诛的情形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抬头仰望碧空,童宣依稀看到了当日那一幕——

    本来五柳长髯飘扬脑后仙风道骨到不像话的师父正在她面前徒儿长徒儿短地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像被一口大黑锅罩住一般变的伸手不见五指,“喀啦!”一声炸雷,无数闪电撕破漆黑的天空如无数利爪抓向师父……

    童宣整个惊呆了,眼睛和嘴巴张的圆圆的,两只粉拳举在腮边——这么惊悚的场面搁谁也不能泰然处之,况且她还是刚穿越来没几分钟完全不在状态的新人一只?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和闪电消失,天空挂回万里无云的面孔。

    童宣回过神,只见师父面如草灰摆着前弓步两手擎在头顶,以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飘逸非常的姿势立着一动不动。

    “喂……”

    您老别只顾摆造型能说句话不啦?

    童宣正歪着小脑袋吐槽……面前的老头子就被一阵风吹的烟消云散了。

    ——虽然之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其实已经被雷电加工成了人形粉末。

    没错,师父那个大恶人就这么走了。

    如果不是十恶不赦,怎会遭到天诛?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做人一定要厚道,嗯!

    童宣一边想,一边用力点头。

    看这物我两忘的样子,在想什么倒是?

    林媛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童宣脸颊,童宣回过神,挂上两个小梨涡对林媛傻笑。

    林媛,“……”

    好想再戳两下。

    尤其那两只小梨涡。

    莲净伸手将童宣的小脸扳过去,“你看那位姐儿是不是你们三分明月楼老板娘的千金?”

    童宣看了看,“是,是明婉。”

    明婉正拿手指着玉官几个的脑门骂,“我娘就挖了你家的响堂怎么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给的工钱高,人家自然就来了,你们要是不服,趁着今儿放纸鸢,你们来找本小姐斗,光明正大一决雌雄,暗搓搓地去欺负我家小伙计算什么好汉!”

    原来有人将童宣的小燕子被玉官几个打斗纸鸢缠住的事,告诉了正在附近放纸鸢的明婉小姐,明婉小姐经过娘亲授意替小伙计出气来了。

    玉官几个吃方才纸鸢离奇断线一惊,到这时才还过魂来,被明婉当众骂了一顿,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风车一样转不停,末了跳起来怒吼,“斗就斗!本公子怕了你不成!到时候你的纸鸢被缠断了线可别哭鼻子!”

    当下让家人拿来备用的纸鸢,与明婉小姐一起,将打斗纸鸢放到空中,各显神通,开始较量。

    “大家快来看呐,三分明月楼东家小姐和临庄鲜饭庄少东家斗纸鸢呢!”

    伴随着吆喝声,好热闹的百姓争先恐后向前挤,遮住了童宣的视线。

    “走,”童宣拉着林媛和莲净,“咱们也瞧瞧去。”

    要说这明婉小姐,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缠断了玉官的纸鸢线后,又先后赢了玉官的几位兄弟,临了收了纸鸢交给下人拿着,拍拍手上的灰,“玉官你服不服?”

    玉官闷着头不出声。

    明婉小姐一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服了。这斗纸鸢本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游戏,输赢原不算什么,待它日你自父亲手中接下饭庄,我自爹娘手中接下三分明月楼,咱们再一决高下,那时候能赢才叫真本事。玉官你约不约?”

    “约。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你不成。”

    玉官嘴上这么说,却始终没有抬头。

    明婉小姐一扬头,“嘴说不算,击掌为誓”,说毕率先伸出手掌。

    玉官抹了把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敢看明婉,伸手在明婉手掌上拍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明婉豪爽地道,“一言为定!”

    玉官擦擦鼻子,“一言为定。”

    “啧啧,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莲净点头称赞,“如此,这玉官便成了明婉小姐裙下不贰之臣了,这么小就如此有心计,将来长成定然比她娘更有手段。”

    林媛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童宣正要开口说什么,已经走出人群的明婉小姐竟然转过身来,对着童宣嫣然一笑,随后眨了眨眼。

    呃,传说中的秋波。

    童宣脸忙用袖子挡住脸,明婉小姐的秋波小伙计可受不起,小伙计也是女孩子呢。

    莲净拉开童宣的衣袖,“瞧你这点出息。”

    林媛也是一脸促狭的笑容。

    这一日玩的十分尽兴。

    像这样的日子,平常百姓家,一年也就一天而已。

    第二天,童宣就开始为生计忙碌了。

    虽然酒楼那边尚未开工,但码头上初五以后便会忙起来,所以要开始为牛杂汤出摊做准备了,年前那一锅老汤并未倒掉,每天都会加水煮沸,愈加浓香,这一日童宣将大铁锅里面的草药包取出,重新换了一包,又向汤里新加了牛骨,熬的香气四溢方罢,童宣打算将这锅汤一直做下去,做成百年老汤什么的,那就是响当当的招牌了。

    除了熬汤,童宣开始琢磨着往摊子上加个烧饼炉子。

    牛杂汤是喝的,再加个吃食,那才是齐全的吃饭地儿。

    而且烧饼跟牛杂汤一样,价钱便宜,码头工人都吃的起,做起来也不复杂,重玲和水生媳妇很容易就能学会。

    关键是烧饼炉子。

    童宣不想用大泥炉,做起来麻烦,而打算用缸炉,因为院角恰好有一只大水缸,缸体有道裂缝,所以不能盛水,一直闲置,正好可以用来做缸炉。

    “宣哥儿,来借一步说话。”

    童宣去找水生拉大水缸去包铁皮的时候,被水生媳妇神秘兮兮地拉到一边。

    童宣一头雾水,“什么事啊三嫂子?”

    “昨个我听你家莲姐儿说,你跟那个叫什么媛媛的,同居一室已有数月,早就办成那事了?”

    童宣一头雾水,“三嫂子你说清楚——我、我跟媛媛办成什么事了?”

    水生媳妇不由笑起来,一巴掌拍在童宣肩头,“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还能办什么事。”

    童宣张口结舌,“……”

    我天,大小姐这张嘴真是……

    果然大小姐还是卧病在床比较好,一出门就制造混乱,呃。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昨天我偷偷打量了媛媛一下,虽然因为风大包了头巾,脸没看全,但只一双眼睛我就看中了,绝对是我活这么大看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宣哥儿,什么时候请全村人喝喜酒啊?”

    “……这、这,我得回去问问姐姐再说。”

    虽然私下里称莲净为大小姐,但明面上管莲净叫姐姐。

    在村人眼里,莲净和童宣是一对亲姐弟。

    水生媳妇点头,“你父母都不在了,长姐便是母,人生大事当然要和姐姐商议,等商议好了,选个日子,办喜事的时候需要人手,只管来叫。”

    “好、好一定。”

    跟水生用牛车拉着大水缸去铁匠铺的时候,水生也说,“昨天你嫂子跟我提起,我也看了一下,哥跟你私下说,看身段那真是没说的,既然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也该给人家一个名份,就早点把喜事办了吧。”

    又来了,呃。

    童宣还是那句话,回家跟莲净商议。

    大小姐,给跪了,你到底几个意思?你说清楚啊你说清楚。

    ☆、第10章 朱长顺你赶紧走

    到了铁匠铺,老铁匠听童宣说要给大水缸包铁皮,不由笑道,“宣哥儿,你在码头上卖牛杂汤挣了不少钱吧,连个水缸都舍不得买个新的。”

    “我这包了铁皮是做炉子用的,也不是全包,包一部分就成”童宣一边说一边在缸上比划着,“从这里到这里给我包上就行。”

    “行嘞”老铁匠呵呵笑着拿起铁锤,叫徒弟拉起风箱,丁丁当当一阵敲打,不一时打出一块铁皮来,冷却后,给包到大水缸上,用铁线箍住,“我做了几十年铁匠,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要给水缸包铁皮的,更是头一遭听说有人拿水缸做炉子的。”

    水生道,“我这兄弟就是主意多,山脚村世世代代杀牛,世世代代把牛杂往河里倒,就没人想过要用牛杂做汤的,看我这兄弟卖牛杂汤赚了钱,他们才跟风做起来。”

    老铁匠点点头,用赞许的眼神看着童宣,“宣哥儿就是长的太秀气了,俊俏的像个小姑娘,不然啊我还真有一桩好亲事要帮着说道说道。”

    ……虽然觉得槽点多多,就是无从吐起呢……

    童宣只好陪笑。

    水生摆摆手,“我兄弟的亲事可不用你老铁匠操心。”

    “喔?这话怎么说?”

    “早就有姑娘送上门了,都住在一个屋几个月了,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此事当真?”老铁匠山羊胡子翘起老高,“宣哥儿什么时候办喜事?这喜酒我可喝定了。”

    童宣,“……”

    水生你确定不是在往我胁上插刀吗?

    水生道,“这事我兄弟做不了主,得跟他家莲姐儿商议,估计快了,也就这几天吧。”

    就这几天……

    又补一刀。

    拉水缸回家的路上,童宣坐在牛车上,小手托腮,白嫩的小脸上一幅牙疼的表情,喔不,是两肋疼。

    她是跟媛媛拜过堂不错,那是为了一百两银子呀,换句话说是为生活所迫,嗯,

    她是喜欢看媛媛不错,因为媛媛好看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她是希望跟媛媛一直住一起不错,因为、因为媛媛、因为媛媛性格好呀……

    但若要在村里办喜事,从此以夫妻的名份行走世间,就不好了呢,

    要说哪里不好……反正哪里都不好……

    水生回头看了看童宣,“既然出来一趟,不如再带点什么回去?”

    童宣想了想,“那就去李大爷家拉一车木炭回去吧。”烤烧饼少不了要用。

    在李大爷家,水生一边帮着李大爷往牛车上搬木炭一边又把童宣好事将近的话说了一遍。

    童宣真是服了水生了,八尺高的大男人简直比村里的媳妇婆子们还八卦。

    没想到李大爷道,“这事我昨晚上就听隔壁王婶子说了,说那姑娘长得挺不错,教养也好,原是书香世家出身,只因父亲受前朝旧案牵连,无故丧命,母亲悲伤过度也过世了,为了生计投奔到咱山河村来,看上宣哥儿人勤快心地又好,没要一分聘礼,清清白白的身子就给了宣哥儿了,要我说,宣哥儿就趁着正月里雪还没化,村里人都还没忙活开的时候把喜事办了吧,这么好的姑娘你上哪找去,不趁早办事还等到什么时候?”

    童宣,“……”

    这段说词却不像大小姐的画风——王婶子听谁说的这是?

    正自疑惑,院墙上冒出个人头来,正是隔壁院的王婶子,“宣哥儿你在呢,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我听卖油的小寒说,你跟人家姑娘早就成就好事了?你可不能光占便宜不给人家名份呐,就算是小门小户也要讲究门风呐,不清不白的住在一屋算怎么回事?李大爷你说是不是?”

    李大爷点头,“可不是。”

    等、等下,卖油郎小寒?他怎么知道我跟媛媛的事?虽然年前一段时间每天下工一起回山河村,路上说些有的没的,但并未跟他说过家里的事呀……莫不是小寒知道我替人拜堂的事?那天刘家那么大排场,街头巷角围观者甚众,卖油的挑个担子走街串巷……还真有可能,呃。

    水生见童宣不说话,便出来打圆场,“都别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到时候一定去喝喜酒啊。”

    拉着木炭和水缸回到家,水生把水缸搬下来,又帮着重玲把炭卸下来在西厢库房垒好,便赶着车回家了,童宣包了一包自己炒的瓜子追上去扔在车厢里,“带回去给孩子吃!”

    林媛因见有外人在,觉得不方便,方才没有出来,此时见水生走了,走进院子,围着水缸走了一圈,“这水缸本有裂纹,即使包了铁皮,也还是盛不了水,再说你这铁皮也没有包全……”

    皇帝陛下在紫禁城里住久了,一朝出了四方城,见什么都稀奇,如今见了包了铁皮的水缸就更稀奇了。

    童宣笑道,“这是做缸炉用的,等下午我找泥瓦匠支个台子把炉子做出来你就知道啦。”说完想起李大爷说的“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小脸不由烧的火辣辣的,脸蛋上霎时烘出两朵红云来,偷偷看了林媛一眼,视线像是被烫到一般,旋即收了回来。

    莲净正好从堂屋出来,“哎哟,小童,你这是出门包缸去了还是出门抹胭脂去了,瞧这小脸红的。”

    还不都是大小姐你的功劳,等、等晚上再跟你算帐,哼。

    童宣红着脸噘着嘴一头扎进庖房做午饭去了。

    下午,童宣找来长顺,一边指点他支台子,一边给他打下手,和泥,搬砖块,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缸炉做好。

    “谢了长顺哥。”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长顺摆摆手,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那件事我听说了,你要是真够哥们,就让你媳妇出门让哥瞧瞧。”

    呃,你说这没网络,消息也能传这么快,人的嘴,不服都不行——如今村子里大概没人不知道了吧?

    “这、这个……”

    童宣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厢莲净不知怎么听到了,在堂屋里喊了一嗓子,“媛媛,长顺要见你呢,出来认认人,没病没灾的整天窝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大小姐你真是够了。

    媛媛该多为难?

    还是先把长顺支走为上策,嗯嗯。

    “长顺哥你先回去,以后再说。”

    “童宣你赶我?你也太不地道了你,行,我走,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别来找我!从今个起我长顺不认识你姓童的!”

    “长顺哥你别生气……”

    童宣正一边一边赔不是一边把长顺往外推,东厢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媛端着一杯茶,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走过来,将茶杯递给长顺,“忙了半天一定渴了吧,喝口茶。”

    长顺本来一幅怒不可抑的表情,看到林媛的一刻,整个人立即变的如痴如醉,我的娘,这、这真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吗?

    童宣见长顺两只眼睛像长在了林媛身上似的,胸腔里莫名就升起一股大火,手上使足了力气,生生把一座小山推出院门,“哐当!”一声关了门,上了闩,两手掐腰对门外喊“朱长顺!你赶紧走!从今个起我不认识你这姓朱的!”

    吼完,气呼呼地走到林媛面前,接过茶杯“骨嘟骨嘟”喝个干净,“我也忙了半天,我也口渴,这茶该我喝。”

    长顺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在院外嘹开嗓门喊道,“童宣!有这样的媳妇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赶紧把喜事办了吧,这杯喜酒我一定要喝,哈哈哈……”

    童宣,“……”

    ☆、第11章 大小姐如是说

    童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媛媛,你别听长顺乱说,也别听大小姐的……”

    “咳咳,”莲净从堂屋走出来,“不听我听谁的,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

    童宣一见莲净走近,立时没了底气,“大、大小姐……”

    “你当真以为我同意收留林四小姐只是因为可怜她的身世?”莲净冷哼一声,看林媛一眼,“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我这区区寒门,堪堪能养活三口人,若是这可怜之人来一个收留一个,自家还要不要吃饭了?”

    林媛一笑,“那敢问大小姐,因何收留我呢?”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明说了,小童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那么多人提亲你也看到了,若是娶人家进门,不仅害了小童,也害了人家姑娘,你既然无处可去,且与小童年龄相当,何不与她做了明面上的夫妻?也好报答小童救命之恩?”

    童宣,“……”

    林媛眉间一转,“大小姐,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说。”

    “小童生的眉目如画,玉雪可爱,既使身着男装,乍看之下也像个女孩子,为何不让她以女儿身份行走世间,反让她担这男子身份?”

    “咳咳,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体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个月要躺在床上,这辈子是注定嫁不出去了,咳咳咳,若是小童将来嫁人,谁来养活我呢?况且小童已立下重誓要侍奉我终生,咳咳……”

    呀,不好,这是要犯病的节奏。

    “大、大小姐,”童宣慌忙上前扶住莲净,“快进屋躺下,别再劳神了。”

    莲净顺势倒在童宣怀里,一发咳的厉害了。

    童宣本不及莲净个高,双臂猛然间承担了莲净全部重量后,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林媛见状忙上前帮忙,与童宣一左一右将莲净扶到房中躺下。

    “咳咳,就算我这般病弱女子,穿上男装也比小童像男子,咳咳,小童实在是……咳咳……”

    ……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呀。

    童宣替莲净掖好被角,“大小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林媛也道,“大小姐你且宽心养病,至于你方才说的事,媛媛答应便是。”

    “咳咳,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咳咳咳……初六小童就要去酒楼上工了,这两天就开始准备,初五就把事办了吧,咳咳……”

    林媛点头,“都依大小姐。”

    大小姐这番情形,媛媛都答应了,我若再说不,就是不知好歹了呢,而且本来也就是搭火过日子而已,大大方方倒没什么,若是扭捏了才真正尴尬呢。

    童宣想到这里,也跟着点头,“嗯,都依大小姐。”

    “咳咳,正元节前后,什么东西都涨价,赶在这个时候办婚宴,咱家只怕要大出血了啊,咳咳咳……”

    童宣这时挺起了小腰板,“不是我说,大小姐,这钱可省不得,既然办了就要办像样的,不能让村里人说咱们抠门。”

    重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在一旁附和道,“就是。”

    “罢罢罢,千金散尽复还来,重玲,去,把咱家的积蓄都拿出来,交给童宣,务必把这场婚宴办好了,让各位乡亲都吃的尽兴。”

    重玲依言取了钱袋交给童宣。

    童宣领了钱,并不着急去张罗,吃完午饭,照旧摆弄缸炉,她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初五就用烧饼做主食,这可是无形中的广告,只要来坐席的乡亲吃着好,一传十十传百,这缸炉烧饼就出名了,牛杂汤的摊子离村子极近,烧饼的名声传出去后,将来不仅可以做码头上的生意,连村里的生意也可以一起做呢。

    因想着这烤烧饼将来是要交给重玲做的,童宣将缸炉清洗干净后,便让重玲在缸炉里生起炭火,然后往炉壁上刷水测试炉温,自己则忙着和面,做酥,拌馅,掐剂子,擀烧饼。

    林媛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个时候的小厨子好似变了一个人,气势堪比坐在太和殿御座上俯视百官时的自己,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小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受到感染的皇帝陛下也闲不住了,卷起了袖子。

    童宣摇头,“媛媛你坐着就好,等烧饼做好了,你尝尝味道,你说不好吃,我就重新调馅,直到你满意为止。”

    林媛点头,“这个就交给我吧。”

    要说用膳,没有比皇帝陛下更讲究,更挑剔的了。

    虽说众口难调,但连天下第一挑剔的皇帝陛下都说好吃,天下没有几个人会说难吃吧。

    况且林媛的味觉远胜常人呢。

    “不行,炉温太高了,你看水一刷上去滋滋声太急,如果这样就把烧饼贴上去的话,会因为水份蒸发过快,很容易将烧饼烤糊,所以要往炭火上洒上些草木灰,将炉温调低”童宣擀好烧饼,重玲还没有调好炉温,童宣便拿起刷子,一边刷水一边教重玲,“像这样水刷上去后滋滋声不急不缓,就可以贴烧饼了。”

    重玲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我晓得了。”

    第一炉烧饼出来的时候,林媛尝了一口,“饼味极香,但馅的味道淡了些,而且也不够酥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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