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金主受难记 作者:自暴自弃

    第5节

    邵晟扬在床上很诱人,在舞台上也光彩照人。

    夜里醒来,发现邵晟扬躺在自己身边,会感到安慰和满足;但与他一起并肩走在阳光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三年前那场变故发生的时候,夏斌首先想到就是离开邵晟扬。他早已预料到周围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会用怎样的话语轻蔑自己。被那些昔日的狐朋狗友贬损讥笑一顿,他权当被狗咬了,可如果邵晟扬也对他说同样的话,他则会十倍百倍地受伤。

    而邵晟扬不出所料地,找到他,嘲笑他,报复他,将他最难以面对的一切都一一实现。

    现在邵晟扬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反倒想问邵晟扬: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邵晟扬你喝多了,起来回家。”他说。

    箍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掀开他的衣服,探进他裤子里。

    “你干什么!”夏斌大惊失色。难道他要直接在车里……?!“别在这里!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人看见。”邵晟扬闷闷不乐地说。

    地下停车场中阴森寒冷,头顶亮着惨白的灯光,活像恐怖片现场,更糟糕的是,随时可能被晚归的人发现。到时候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回家做好不好?”夏斌急切地问。

    “我等不及。”

    一根手指猛地插进未经润泽的后穴。夏斌疼得叫了一声,因怕被人听见,连忙捂住嘴。那根手指在后穴中屈伸按揉,分开紧窒的内壁,压平穴口的褶皱,将本就柔软的媚肉捣弄得更加柔软。慢慢的,黏滑的液体从甬道深处泌了出来,濡湿邵晟扬的手指,随着手指挖掘的动作流出无法闭合的后穴,浸湿双腿之间的布料。

    邵晟扬干脆扒掉他的裤子,露出白皙圆润的臀部,又往后穴里加了一根手指。双指模仿阴茎抽插的动作,在股间进进出出,带出更多汁水,然后猛地插入深处,向两侧分开,撑开内壁,将狭窄的甬道扩张到极限。夏斌咬住自己的手背,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喉结剧烈颤抖,呼吸越发急促,额上沁出一层薄汗,被邵晟扬这么轻拢慢捻,下面身不由己地硬了。

    后穴不知餍足地一张一合,嘬紧邵晟扬的手指。区区两根手指根本无法填平下面饥渴的欲望。回家已经来不及了,夏斌现在连路都走不动,双腿间明明汁水淋漓,却像着了火似的,烧得他头晕脑胀。

    “转身,坐上来自己动。”邵晟扬命令。

    夏斌的裤子被褪到膝盖处,艰难的在狭窄的空间中转身,背对邵晟扬坐在他大腿上。邵晟扬解开裤链,拉出自己勃发的性器,在夏斌臀缝间来回摩挲,坚硬的龟头擦过微张的穴口,却不急着捅进去。

    邵晟扬磨蹭了许久,待穴中泌出的淫汁将男根濡出一层水光,成了天然的润滑,才将龟头对准穴口,接着握住夏斌的腰,缓缓按下去。夏斌丝毫不觉得疼,只有一种钝钝的饱胀感,随之而来的是体内空虚被填满的无与伦比的满足。

    阴茎捅开柔软的媚肉,抵入淫穴深处,由于体位的缘故,这次进得比以往都深,全根没入穴中,只剩阴囊留在外面。邵晟扬呼出一口气,笑着低语:“好厉害,全部都吃进去了。”

    他拉起夏斌的手,往身下探去:“你摸摸,是不是全在里面?”

    夏斌只触了一下便缩回手。邵晟扬的性器尺寸不小,居然整根埋进去了,他里面真能塞进那么大的东西吗?他看不见下身的样子,可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庞然大物挺进狭窄穴口的情形,他就难为情得整张脸都红了。

    “光坐进去可不够,快动。”

    夏斌哪动得起来。邵晟扬不耐烦地扶着他的腰往上一提,然后重重按下去,如此反复,随着这一提一按的动作,他上下摆动腰身,于是阴茎自穴中滑出些许,再度埋入穴中。激烈的动作让整辆车都有节奏地震了起来。夏斌再怎么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唇间逸出一丝又一丝情难自禁的哼叫。

    剧烈震动的车身和车内传出的男性呻吟声明晃晃地显示出车中正在发生一场火热的情事。

    “轻点……不要那么快……嗯……嗯……慢点!”

    夏斌被顶得连连喘息,情欲如潮水般裹住全身。他被邵晟扬牢牢控制着,没有一点自主权,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吞咽男性阳物的淫穴,被毫无节制地使用。邵晟扬拿他来套弄自己的阴茎,满足自己的欲望,既向他挥洒炽热的情爱,又凶狠地蹂躏和报复。

    一想到邵晟扬会把怨怼和精液一起发泄在自己体内,夏斌便生出一种更为激昂的兴奋感,淫穴将邵晟扬吸得死紧,浑身上下都覆上一层滑腻的汗水。

    邵晟扬顶得越来越激烈,夏斌猛地一颠,脑袋撞上车顶,疼得惨叫一声。邵晟扬停止动作,揉揉他撞到的地方,“疼吗?”

    “废话……”夏斌龇牙咧嘴。

    “那你自己来。”

    握住腰臀的手放开了。邵晟扬掀开他上衣,露出胸膛,两颗饱满的乳尖早已硬挺,仿佛正等着他人采撷。邵晟扬不再顶送下身,捏住两颗肉粒抚摸拉扯,用粗糙的指腹狠狠按揉,像是要把小巧的乳珠按进乳晕里。夏斌从不知道乳尖被人玩弄也会这么舒服。再加上邵晟扬在他身后,捉弄似的舔舐他耳后的敏感处,更激得快感一波又一波涌上来。

    后穴中的抽送停止了,夏斌只能自己动。他一手抓着车窗上方的扶手,一手按住椅背,抬起腰部再坐下去,让邵晟扬的阴茎贯穿自己身上最为脆弱隐秘的器官。

    假如刚巧有个晚归的居民经过车前,便能看到车内两具纠缠在一起的雄性躯体,一个稳稳地端坐,玩弄着另一人胸前的肉粒,另一人沉浸在放荡的情事中,大胆地起伏扭动。喘息声,呻吟声,肉体拍打声,阴茎反复插入后穴扑哧扑哧的水声,充斥着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将简单的车厢变成极乐天堂。

    夏斌自己掌握节奏和力度,次次都让阴茎顶上敏感点,没过多久,前面便硬得受不了,顶端渗出点点汁液。他之前被邵晟扬操射过一次,有了经验,也不再怯场,这次顺顺利利地达到巅峰,前面喷出大量精液,喷得老远,射在前窗玻璃上。高潮的同时,淫穴痉挛般地收紧,绞得邵晟扬缴械投降,也射了精。一股股滚烫的精液浇灌在敏感至极的内壁上,让夏斌后面也攀上顶峰。

    第23章

    两次性爱都同时用前后一起高潮,习惯了这种无上的快感,恐怕以后单单抚慰一个地方再也满足不了夏斌了。

    浓稠的精液混着透明的淫水流出穴口,将两人下体濡得一片狼藉。邵晟扬舒服过了,又想起夏斌从前的错处,便抓起他的头发,将他按在前窗玻璃前,正对那片溅上精液的地方。

    “舔干净。”他命令。

    夏斌满脸潮红,犹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一派恍惚迷离,邵晟扬让他干什么,他就乖乖照做,于是伸出舌头,将玻璃上的白浊逐一舔净。嘴里尝到精液腥膻的味道,他才回过神:我他妈在干什么啊?

    “好吃吗?”邵晟扬哼笑。

    “好……好吃……”夏斌低声回答。

    “跟我的相比哪个更好吃?”

    “你的好吃……”

    邵晟扬蘸了些下身的液体,叫夏斌回过头,手指塞进他嘴里,像阴茎抽插小穴一样抽插他的嘴。夏斌呜呜直叫,舌头却不由自主缠住邵晟扬的手指含吮吸舐。

    他双目失神,唇角淌下透明的津液,邵晟扬抽出手指,将他拉向自己,吻住他的嘴唇。夏斌扭坐在他身上,和他亲吻许久,等肺里的氧气差不多消耗完了,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邵晟扬的手攀上夏斌的面庞,在他唇角流连不去,像在用手指感受他嘴唇的形状。

    “夏斌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夏斌握住他的手,将他手掌贴上自己脸颊。“你是邵晟扬,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邵晟扬。”

    邵晟扬怔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暖意从夏斌的手流到他的手,再顺着手臂上的血脉经络流进心里。

    他一言不发地给夏斌提上裤子,推开车门。夏斌捂着屁股跳下车。精液和淫水不受控制地从后穴涌出,弄得他双腿之间又湿又腻,幸亏晚上没人看见,否则他连走出地下停车库的勇气都没了。

    邵晟扬跟着下车,向出口走了几步,发现夏斌没跟上来,便转过身。夏斌夹着双腿,迈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邵晟扬说:“你那什么姿势?得小儿麻痹症了?”

    夏斌龇牙咧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邵晟扬看看他,拉起他的手,晃了两下:“走吧,回家。”

    谷亦峰的新电影《白衣》在希宏市正式开拍,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开机仪式,请了好些媒体来共襄盛举。谷亦峰为人低调,并不爱搞这些花式噱头,原想简单一点就好,实际上这铺张的开机仪式是投资方万乐传媒的主意。

    谷亦峰人前对着镜头闪光灯露齿而笑,人后就拉着邵晟扬吐槽:“妈的我这是当导演啊还是当导游啊?”

    邵晟扬宽慰他:“先把名气打响也不错。”

    谷亦峰嗤笑:“你以为万乐这是捧我呢?回头你看看他们发给媒体的通稿,‘当红男星祁泽加盟知名导演谷亦峰新作,与影帝邵晟扬同台飚戏’,我用阑尾都能猜到是这么写的——顺带一提我已经没有阑尾了。”

    年轻的祁泽是万乐传媒的新宠,借着投资方的东风,被强行塞进《白衣》剧组。谷亦峰私下抱怨过,剧中有个角色本来已选好演员,是个出身话剧团的新人,可演技不俗,而且这个角色有多场同阎湛、谷亦峰等人的对手戏,既能展现演员的演技,又是个向前辈学习的大好机会,演好了,指不定能拿个奖。谷亦峰有意提携新人,遂定好了演员,可半路杀出个投资方,硬是要他把这个角色交给祁泽。

    祁泽是几年前依靠某选秀节目一炮而红的,脸长得不错,能吸引粉丝,可演技委实说不上好。谷亦峰想拿着片子冲奖,每个演员都精挑细选,不愿让祁泽拖累自己。给个客串就算了,那么重要的一个配角,怎能说给他就给他?然而投资方是大爷,饶是谷亦峰再怎么固执己见,也不得不向孔方兄低头,将那配角给了祁泽,原本定好的那位演员只能委屈他演另一个小角色了。

    片场事务繁忙,邵晟扬必须带个助理在身边。jensen有意让公司把连昊调到别的岗位,理由是“反正你都自己雇新助理了,让他上”。夏斌却不太乐意。剧组中有些人——比如谷亦峰——认识他,见面免不了尴尬,邵晟扬说让他兼任助理,他百般推脱。

    邵晟扬笑话他:“你都这境地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反正你早就没脸了。”

    夏斌被他说得不自在,讷讷地说:“就是不愿意。”

    “行,不去就不去吧。”

    邵晟扬理解他的处境,但是一来身边的确缺人手,二来夏斌总不能一辈子藏着不见人吧。而且邵晟扬对夏斌总是怀着一种恶作剧般的念头,床上床下都想欺负他,床上弄得夏斌狼狈不堪,他心里爽快,床下弄得夏斌尴尬为难,他也挺高兴。何况夏斌即使到了片场也没什么,邵晟扬在剧组里说得上话,有他罩着夏斌,除了谷亦峰之外没人敢给夏斌脸色看,而谷亦峰人好,也不会随便给人脸色看。

    拍摄第三天中午,邵晟扬故意打电话给夏斌,说自己剧本忘家里了,让他赶紧送过来。其实邵晟扬早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随便挑一场都能行云流水般演下去,哪怕一时忘了某句话,或者剧本临时改动,只需借导演手里那份看一眼就行。可夏斌不知道这一点,虽然经营过娱乐公司,但对于拍摄现场的事并不了解,以为没有剧本就拍不下去,急忙赶去片场。

    到了片场门口,夏斌被保安拦下来。为了防止粉丝或记者混进片场,影响演职人员或泄露影片情报,片场门禁森严,人员出入都必须出示工作证。保安从保安室从探出头,对夏斌说:“小伙子你牌子呢?”

    夏斌不解:“什么牌子?”

    “没牌子不能进。”

    夏斌着急:“我是来送剧本的。”

    “谁让你送的?”

    “邵晟扬。”

    保安撇撇嘴:“那你叫他过来说一下,不然按照规定不能让你进去。”

    夏斌摸出手机寻找邵晟扬的号码,忽听背后一阵引擎轰鸣声。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疾驰而来,堪堪停在片场门口。夏斌正想哪儿来的傻逼土豪啊怎么比他以前还会显摆,就见三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整齐划一地下车,一人恭恭敬敬拉开车门,其他两人背着双手堵在车头,好像四面八方会射来子弹,而他们随时准备被老板挡枪的样子。

    一只锃亮的皮鞋踏出玛莎拉蒂。保镖对保安厉声道:“还不开门!这位是万乐的甘士宇甘总!”

    保安瞪圆眼睛。万乐传媒是《白衣》最大的投资人,那么甘士宇就是幕后大老板,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好巴结呢。保安也不管什么敬业什么规定了,对甘士宇点头哈腰,急忙打开道闸。

    此时正值午休,一些剧组人员听到门口的喧哗,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一个年轻人拨开人群,急急忙忙跑向甘士宇。他就是祁泽,万乐最近力捧的小生。

    “哎呀甘总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祁泽一脸狗腿,将甘士宇扶出车外。

    “来探班啊,看看你的表现怎么样。”

    甘士宇今年不到三十,生得年轻英俊,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相,一下车就和祁泽勾肩搭背,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是一对混世魔王二世祖。

    剧组人员见状,有的跃跃欲试,也想上去抱一把大腿,有的不屑一顾,不就探个班么,这么兴师动众,还以为国家领导人来视察呢。

    夏斌则迫不及待用剧本挡住脸,默默移动到门口一棵树后,希望没人注意到他,等这一拨人走了,他再想办法联系邵晟扬。

    他低头摸索手机,挡脸的剧本却被猛地拉下来,一张英俊笑脸取代剧本凑到他眼前。

    “哟,这不是夏总吗!我就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起初还不敢确定!你咋变成这样了,差点没认出你!”

    甘士宇扯着大嗓门,嬉皮笑脸地猛拍夏斌肩膀。

    “好几年没听到你的消息,想不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缘分啊!夏总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夏斌好想找口井跳下去淹死算了。

    第24章

    甘士宇从前是夏斌的狐朋狗友之一,两个富二代常混在一起,后来因为一件事吵了一架,便渐渐疏远了。自从夏父锒铛入狱,甘士宇更是干脆断了跟夏斌的联系。夏斌因资金紧张曾去找过甘士宇,结果他闭门谢客,直接叫秘书将夏斌打发走。

    现在甘士宇一如既往地飞扬跋扈,耀武扬威,而且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曾对夏斌不留情面的事。他拽着夏斌胳膊就往片场里走。保安见到堂堂甘总竟跟一个跑腿助理称兄道弟,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一反刚才不近人情的态度,对夏斌眉开眼笑,殷切道:“原来是甘总的朋友啊,失敬失敬,您以后常来!”

    夏斌被甘士宇不由分说拖进片场。祁泽跟在两人身后,不失时机地插嘴:“甘总,这位是……?”

    甘士宇笑嘻嘻地将夏斌推到他面前:“哎呀小泽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位是夏斌,曾经星咏的大老板,我的好哥们儿!”

    “曾经”二字用的微妙,祁泽看夏斌从头到脚一身普通行装,心里大致了然:听说星咏早就被收购了,这位老板大概也失业了吧。

    夏斌郁闷地想,你他妈真好意思,当年我最困窘的时候找你帮忙,你闭门不见,现在跟我装什么装?他咧开嘴:“甘总居然记得我,我面上倍儿有光,当初你不肯见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当我是朋友了呢!”

    他话里带刺,想激一激甘士宇。孰料甘士宇非但没流露出窘迫之色,反而从容道:“老夏,我一直当你是哥们儿!都怪我那个老不死的老爹,说什么‘别跟姓夏的扯上关系,当心被连累’,把我给禁足啦!我是想给你表表心意都不行!”他一副委屈表情,活像夏斌错怪了他似的。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他这番话,反倒会认为是夏斌无理取闹,糟蹋了甘士宇一番好意。

    夏斌心中冷笑。甘士宇老爹好几年前就开始吃斋念佛,不问俗事,三天两头去庙里小住,就差没剃度出家了。甘父一心向佛,家业都交给甘士宇打理,别说给儿子禁足,甘士宇在家里独掌大权,他要干什么,甘父连个屁都不会放,还得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给儿子背锅。

    夏斌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大善人,但也懒着再跟甘士宇计较什么。现在他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计较从前那些不愉快也没多大意思,反正今天只是巧遇,今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片场门口的骚动自然引起了导演的注意。谷亦峰午休时正和邵晟扬讲戏,听见有人喊“甘总来了”,便好奇地出去看看。邵晟扬也跟去了。他左右等不到夏斌,正奇怪他跑那儿去了,一出门就看到他跟甘士宇勾肩搭背,不禁纳闷,这俩人怎么凑一块儿了?

    “嗬,大老板来了,”谷亦峰对邵晟扬耳语,“拍戏第三天就亲自探班,这是在给祁泽撑腰长脸啊。你说万乐传媒现在有多捧祁泽?”

    邵晟扬蹙眉不语。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甘士宇捧不捧祁泽,他的注意力全在夏斌身上。甘士宇他也认识,从前是夏斌朋友,为人桀骜不驯,听说当年夏家出事,甘士宇非但没帮忙,反而干脆利落一刀两断,现在又跟夏斌那么亲近做什么?假惺惺给谁看啊“他怎么突然来了?没听说啊。”邵晟扬向谷亦峰低语。

    “当老板的最爱一拍脑袋办事,你莫非不知道?”

    一转眼看到甘士宇身边的夏斌,谷亦峰的笑容变成了惊讶。“夏斌怎么也来了?上次吃饭时听你说夏斌现在在给你当助理,我当你喝多了开玩笑呢。结果是真的啊?”

    “……废话,我会开那种玩笑吗。”

    谷亦峰啧啧有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心眼,这不是故意让人家出丑吗?我都替他觉得尴尬。”

    “我又不知道甘士宇会来。”

    “不是甘士宇的问题,就算他没来,场面也很尴尬好不好。”

    “有我罩着,谁敢给他脸色看,哦除了你。但是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为难他对不对。”

    谷亦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邵晟扬扭过头不说话了。

    谷亦峰对乌泱乌泱一群人按按手:“都聚在这儿干嘛呢?不知道还以为有人跳楼了呢!人家甘总过来探班,是来围观你们的,你们老围观人家干什么?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导演发话,一群人便散去了。谷亦峰上前笑吟吟地和甘士宇握握手:“您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突发奇想!是我疏忽啊,没提前通知,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就想看看我们家祁泽表现的怎么样,那小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谷亦峰笑得勉强。上午刚好有祁泽一场戏,祁泽表现不佳,谷亦峰喊cut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把祁泽叫来批评了一顿。现在面对大老板,他不好意思直说祁泽演技不行,只能旁敲侧击道:“年轻人演技还需要琢磨琢磨。”

    “那得靠您多指导!哦还有扬哥,您是祁泽前辈,希望您能多教教他!”

    祁泽在一边随声附和:“请二位多指导!”

    谷亦峰邵晟扬赔笑:“不敢当,应该的。”

    甘士宇大手一挥:“不打扰你们拍戏,我就坐旁边儿看看。正巧遇到我一个老朋友,我跟他叙叙旧。”

    说罢他转向夏斌:“对了还没问你呢老夏,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夏斌举起手中的剧本:“我给邵……”他想了想,觉得在这种场合对邵晟扬直呼其名有些不妥,便学jensen叫邵晟扬英文名,“我给sean送这个。”

    “这种小事还需要你跑腿吗?扬哥的助理呢?”

    “呃……我现在就是助理。”

    甘士宇大惊小怪地叫道:“天呐!老夏!打死我我也想不到!从前你是扬哥老板,现在你给扬哥打工!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凤凰不如鸡’啊!”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甘士宇一损就损了两个人,一面讥讽夏斌,一面暗骂邵晟扬。就连祁泽都笑不出来了,拼命给甘士宇使眼色。甘士宇却全当没看见。

    夏斌首先沉不住气了。甘士宇三年前绝情断义,三年后又对他奚落挖苦,这就算了,又不是一个人这么干,他习惯了。但当着他的面对邵晟扬含沙射影是什么意思?邵晟扬跟他没仇没怨,他这么无差别乱喷,上辈子是一朵大喷菇?

    他不动声色拂开甘士宇的手,脸上挂起假笑:“可不是么,我爸现在住在监狱里又不是庙里,没给我留什么产业,我得自食其力养家糊口啊。当助理挺好的,毕竟是个正经工作不是么。”

    甘士宇并非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是讽刺他全靠老爹,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吗?

    邵晟扬戳了夏斌一下,向甘士宇笑道:“夏斌找不到工作呢,我就叫他来给我当助理。您看他以前多风光,现在还不是混成这惨样。所以说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盛衰枯荣这事儿谁也说不准,那些人上人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跌进泥里了。”

    甘士宇脸色更差。谷亦峰见状不妙,忙打圆场:“哈哈你们真会说笑,邵晟扬你待会儿还有戏呢你不准备准备吗。甘总您累了吧祁泽快带甘总去休息室,下午刚好有祁泽的戏等开拍了我叫你……”

    祁泽拽拽甘士宇的袖子,恨不得赶快离开这剑拔弩张的地方:“甘总这边请。”

    甘士宇剜了邵晟扬和夏斌一眼,同祁泽一道走了。到了邵晟扬听不到的地方,他恶狠狠说:“姓邵的拿了个奖尾巴就翘上天了,以前还不是靠卖屁股上位的!”

    祁泽大惊:“甘总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邵晟扬以前就是夏斌包养的一条狗,没有夏斌他能有今天?夏斌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活该,别看当初他家大业大,其实小气得很,我想借邵晟扬玩玩他居然不肯。今天给他点儿好脸色他居然还跟我跩!他有什么资格跟我跩!哼,什么当助理,依我看是邵晟扬犯贱,被人操屁股操上瘾了,现在还拉着夏斌继续操他呢!”

    第25章

    谷亦峰捶了邵晟扬一下,把他和夏斌拉到僻静处,骂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毛病?快去治好不好?得罪了甘士宇还想不想混了?”

    夏斌不满:“他一句话骂我们两个人,这能忍?”

    谷亦峰无力扶额:“拜托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甘士宇叫你一声‘夏总’你还真以为自己依然是总裁啦?现在他是大老板,我们都得给他低头!”

    夏斌抱臂不语。谷亦峰转而责备邵晟扬:“夏斌搞不清状况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犯浑?他和甘士宇认识,撑死了算朋友撕逼,你跟着帮什么腔?是,你在剧组里说得上话,你护短护得没边儿了,但我们全剧组都得靠甘士宇吃饭!”

    邵晟扬思忖片刻,道:“是我一时冲动,我欠考虑。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撇撇嘴,又说,“我知道你为难。回头我去找甘士宇道个歉好了。”

    “这还差不多,你记得找个人多的场合,当面给他道歉,样子做足了,我再帮你说两句话,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就算他故意不给你台阶下,在旁人眼里也是你情真意切、他拂人面子。以后提起这事儿也是你占理。不用我教你怎么演吧?”

    “这我在行。”邵晟扬笑笑。

    夏斌早就不满甘士宇的嚣张,现在邵晟扬必须低声下气给那孙子道歉,他简直要气炸了,如果有人用针扎他一下,他能“咻”的一声蹿上天。“邵晟扬你别去!我去!要不是我先开口,你也不会帮着我骂他。整件事因我而起,跟你没关系。”

    “如果我没叫你来你就不会撞上他了。”

    “你又不知道他会突然跑来,而且就算你不叫我,我看见你剧本落家里也会给你送来的。”

    谷亦峰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剧本?”

    夏斌说:“邵晟扬没带剧本,叫我给他送来。”

    谷亦峰对邵晟扬道:“你要看剧本找我要不就行了,还是导演注释本呢,何必让人家大老远跑一趟。”

    夏斌讶异:“怎么?原来这剧本不是必须要的吗?”

    “你家sean剧本向来倒背如流,没有也行……”

    夏斌瞪着邵晟扬不说话。邵晟扬咳嗽两声,对谷亦峰道:“谷导您看能不能……”

    谷亦峰指指背后:“导演休息室借你们,慢慢撕。记得下午还有你的戏。我去吃个糖冷静一下……”

    夏斌一进休息室,“砰”的关门落锁,立刻就爆炸了。

    “邵晟扬你什么意思?!故意折腾我是不是?”

    邵晟扬坐在桌子上,拿起谷亦峰给自己准备的糖果点心,剥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他正在戒烟,嘴巴闲不下来,不叼着什么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小声点,休息室隔音效果不好。”

    “你还怕被人听见?!”夏斌嚎了一嗓子,接着诡秘地看看四周墙壁,生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看到我不开心就特别开心?”

    邵晟扬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是。不服憋着。”

    “你——!”夏斌气急败坏,却又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吼叫,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床上‘那样’就算了。平时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就算我给你留足面子又如何?你总不能一辈子藏着不见人。我说你是我助理,谁敢给你脸色看?甘士宇那种人除外。你总得习惯他人的眼光。”

    “道理我都懂,可是……”夏斌顿了顿,猛地意识到他们的立场怎么反过来了?明明应是他质问邵晟扬的居心,怎么突然变成邵晟扬教他做人?

    有人敲了敲门。邵晟扬问:“谁?”

    “我,连昊。阎老师问你有没有空,说想对对戏。”

    “就去!”

    邵晟扬跳下桌子,将棒棒糖塞进夏斌嘴里。夏斌吐出棒棒糖:“都沾过你口水了,别往我嘴里塞,恶不恶心,卫不卫生?”

    “不恶心,不卫生,你又不是没吃过我口水。”

    “呕!”

    邵晟扬拉开门出去了。夏斌看看手里的棒棒糖,咕哝一声“神经病”,又塞回嘴里。邵晟扬去找阎湛老师,夏斌便同助理连昊在旁边等着。连昊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穿上黑西装戴上黑墨镜,活似电影里走出来的黑帮人士。平时跟在邵晟扬身边,用那副不近人情的架势挡下了好些狂热粉丝。很多粉丝抱怨“扬哥那个助理凶神恶煞的”,其实连昊性格温和,就是不善言辞。jensen却无所谓。“有对比才好啊!小日天的冷酷正好衬托出sean的和善嘛!”(邵晟扬觉得他在放屁。)

    下午邵晟扬和祁泽各有一场戏,刚好都是和阎湛老师的对手戏。拍戏时甘士宇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摄影师后头围观,背后并排立着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副他才是导演的样子。

    夏斌好奇地连昊一起躲在暗处围观。阎湛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与演技高超的邵晟扬同台表演时,两人总会不知不觉飚起戏来,看得旁人大呼过瘾。可面对演艺界新手祁泽,却怎么都演不出好效果。阎湛在剧中饰演主任医师,祁泽饰演他上高中的儿子,这场戏说的是两人因高考填报志愿而发生争执。

    祁泽是选秀节目出身的人气偶像,对戏剧毫无经验,连背台词都有困难,动辄忘词,即使记住了,也念得磕绊僵硬,谷亦峰斥责他是“小学生背课文”。要不是背后有大老板撑腰,早被扫地出门了。这次或许因为甘士宇在旁监督,祁泽卯足了劲儿,好歹没忘词,但演得只能说差强人意。谷亦峰拍了好几条觉得不满意,让他们换一种方式演。阎湛老师会意,祁泽却一脸懵逼:什么叫换一种方式?难道演戏有很多种方式?

    大老板在旁边,谷亦峰不好直接开骂,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对剧本上同一段台词有不同的理解,让演员各种都试试看那种比较好。祁泽听得云里雾里,还好阎湛老师有耐心,和他细细讲明导演的意图,又指点该如何表现,这一条才勉强拍过。

    夏斌在旁看得兴趣缺缺,连昊戳戳他,指指另外一边。邵晟扬已准备妥当,接着上去拍下一场。祁泽退下来,站在甘士宇身旁。甘士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说:“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学着点儿!”祁泽唯唯诺诺。

    邵晟扬化了妆,穿着病号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阎湛老师则在旁劝慰他。夏斌看着沉浸在角色中的邵晟扬,几乎认不出他是谁——活脱脱就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绝症病人,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一场戏顺利演完,谷导竖起大拇指,让他们再来一条,化妆师一拥而上为演员补妆。邵晟扬刹那间恢复了平时的轻松神态,与阎老师有说有笑。等导演一喊“a”,他便瞬间入戏,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病人。

    夏斌看得入迷。邵晟扬在真人和角色间转换自如,入戏和出戏全凭导演一句话。再和另一边的祁泽对比,夏斌觉得邵晟扬当真属于祖师爷赏饭吃的那一类人。

    祁泽是甘士宇硬塞进组的,大家虽然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但暗地里少不了翻白眼。可当初邵晟扬也是夏斌动用关系硬塞进某部电影里的,虽说演技挺好,但作为新人,一开始也被他人私底下轻视过。夏斌心想,他都能忍下来,一路走到今天,为什么我不能?我自认有能力,公司都能开得,难道艺人助理干不得?

    他将连昊拽到角落,客客气气地问:“小连你能不能教教我,助理的工作都有哪些?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愿意学。”

    第26章

    邵晟扬这场戏意外顺利,谷亦峰只需要提示几句,他们就领悟了意思。和祁泽之前蹩脚的演技相比,邵晟扬和阎湛老师的表演犹如一股清泉,谷亦峰甚至怀疑是不是被祁泽一衬托,自己的审美水平下降了,看不出他们戏中的瑕疵,好几次拽来副导演确认:你觉得怎么样?很好是吗?是真的很好吗你别敷衍我啊?

    旁人欣赏二人行云流水般的表演,觉得赏心悦目,甘士宇却只感到碍眼。他不是分不清好坏,哪怕对拍电影不太懂,哪怕他双眼自带强力滤镜,也无法忽略祁泽和邵晟扬之间的差距。他不悦地想,夏斌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挖出这么个宝贝,我怎么没这么好命?祁泽原本也是挺好一个年轻偶像,人气高也能吸金,但跟人家一对比,高下立现,现在越看越不舒服。邵晟扬傲是傲了些,但有那个资本,傲气也成了一种优点。哪怕是卖屁股上位的,那也是个好屁股。祁泽呢,瞧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真没用!

    一场戏演完,谷亦峰让大家休息十分钟。化妆师过来给邵晟扬补妆,他摇摇手说稍等一会儿,然后走向甘士宇。甘总正独自生闷气,懊恼地叼起一根烟,忽然有人将打火机送到面前,给他点着。他以为是祁泽,可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邵晟扬。

    邵晟扬笑眯眯地对他躬了躬身子:“甘总,先前是我口没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冒犯您了。您骂我我也认了。”

    甘士宇狐疑地看着他,思索这到底是诚心诚意道歉,还是在给他下什么套?

    谷亦峰听见了,也过来说:“sean你这个毛病得改改,不然太得罪人。甘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他就会演电影,别的屁都不懂。”

    甘士宇心中一派清明:这是当着众人的面逼他们和解呢。如果他原谅邵晟扬的冒犯,那他们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一家人;如果他不给人台阶下,那就会落下“摆架子、不近人情”的坏名声。好啊谷亦峰邵晟扬,你们算计我!

    见甘士宇不说话,谷亦峰接着说:“sean你光是嘴上道歉多没诚意,这样吧改日你请甘总吃个饭,这事儿就当这么揭过去了,甘总您意下如何?”

    甘士宇气定神闲道:“好呀,既然谷导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也得给面子。回头我问问秘书,看哪天行程空着,再约时间吧。对了,叫老夏也一起来如何?他不是在给扬哥当助理么?咱们好久没见了,趁这机会好好聚聚。”

    甘士宇又向祁泽道:“看看人家扬哥,知错就改,跟扬哥多学学,知道了吗?”

    祁泽垂头丧气:“知道了甘总。”

    其余三人同时发出虚伪的大笑。周围的工作人员不解其意,以为他们是真的和解了,便也跟着笑笑,片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天的拍摄快结束时,jensen晃悠到片场,大摇大摆进了摄影棚,说是来接连昊,两人晚上定好餐厅,要吃什么结婚两个月纪念烛光晚餐。邵晟扬听罢夸张地抖了抖。jensen绷着脸:“你帕金森犯了?”

    “肉麻死了,我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成你慢慢抖吧我走了。反正今天也快拍完了,总不至于连昊不在身边你连家都找不着吧?”

    “……你当我今年几岁?”

    “不知道诶大概六岁?”

    邵晟扬自以为辩才无碍,但在牙尖嘴利的jensen面前完全不够看。jensen平日忙碌,不能天天陪邵晟扬待在摄影棚,所以不在的时候由连昊看着他。连昊天性温和,但对工作绝不含糊,简明扼要地向jensen汇报了今天邵晟扬和甘士宇之间的冲突。jensen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邵晟扬暗叫不好,果不其然,jensen听罢便像谷亦峰一样训了他一顿。

    “你能不能老实点儿给我省省心?!跟你说过多少遍,多拍戏,少惹事,多动腿,少动嘴。惹上甘士宇对你有什么好处?幸亏谷导向着你,肯帮你说话,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邵晟扬急忙安抚暴躁的jensen:“是是是我知错了。”

    “还有你床头那个夏斌也是!”

    “……什么叫我床头那个夏斌?”

    “难道不是吗总之就是那个夏斌。真不放心让他给你当助理,你俩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惹事精!我原本打算让公司调小日天去别的岗位,由夏斌顶上,现在看来他也太不行了!啊!朕简直要被你们气死!”说罢翘起兰花指,狠狠一点邵晟扬的额头。

    “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

    邵晟扬有意留夏斌在身边的,可jensen如果死不同意,夏斌的处境就微妙了。

    一直沉默的连昊忽然开口:“他不错。”

    jensen瞥他一眼:“你指谁?”

    “夏斌。我来教他,他能顶上。”

    连昊平时惜字如金,邵晟扬和jensen谈话时从不插嘴,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能用表情和动作表达,就绝不开口,像一部全速运转的冰冷机器,今天却一反常态说了好几句话。邵晟扬明白连昊是在帮他和夏斌,不禁十分感动。他今天拍戏时注意到夏斌一直在跟连昊窃窃私语,却不清楚他俩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才知道夏斌是在向连昊讨教。

    jensen皱皱鼻子:“小日天都帮他说话……算了,就先观察一段时间好了。”

    jensen领着连昊走了。晚上没有安排,邵晟扬别过剧组一干人等,和夏斌一起回家。夏斌开车,邵晟扬在副驾驶上翻看剧本。车子驶上高架,邵晟扬问:“明天你跟我一起来片场吗?”

    夏斌盯着前方,“嗯”了一声。

    “不怕见了熟人尴尬?”

    “最尴尬的今天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别的?”

    邵晟扬望着窗外笑起来。夏斌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幸灾乐祸,郁闷地说:“看见我被别人欺负就这么开心?”

    “嗯,有点儿。”

    “你……”

    “当然还是我亲自欺负你比较开心。”

    夏斌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

    邵晟扬说:“更开心的是你再也不受别人欺负。不过最开心的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只有我能。”

    “……你说绕口令呢?”

    邵晟扬一手托腮,歪着脑袋:“你会不会觉得当助理太屈才了?”

    “给你当助理,不屈才。”

    邵晟扬盯着窗外倏忽而逝的风景,还有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奉承就免了。不吃这一套。”

    “真不屈才。多少人做梦都想给你当助理呢。”

    邵晟扬心想,可我不想要他们,我只想要你。

    “怎么今天在片场转一圈,嘴巴变得这么甜?”

    夏斌笑了:“吃了谷导的糖吧。”

    邵晟扬凑过去:“真的?让我也尝尝。”说着就要亲夏斌。

    “干什么我开车呢!你就不怕车毁人亡?”夏斌推开他。

    邵晟扬便不再捉弄他。“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当助理那就算了,不为难你。”他补充道,“真不为难你。”

    “没什么为难的。老是一天到晚呆家里也没意思,出来转转挺好的,也有更多时间跟你在一块儿。况且人总会升职吧,今天是助理,没准明天我就当经纪人了呢。”

    “可别让jensen听见,不然他以为你要篡权夺位,直接往你嘴里狂塞十斤鹤顶红。”

    夏斌掐着嗓子道:“臣妾冤枉!臣妾不服!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车里的气氛一时轻松起来。两个人嘴角都噙着笑意。邵晟扬忽然觉得这种气氛非常陌生,可又很熟悉。自打他们重逢以来,彼此相处得一直相当压抑,夏斌几乎不怎么笑,连带邵晟扬也悒悒不欢起来。过去他们的地位虽然不对等,但日常生活中时常连说带笑的,偶尔夏斌心情好,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夏斌也跟着乐呵,两人动不动就笑着滚作一团。

    他们有多久没一起开怀笑过了?

    上次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久远得仿佛发生在上辈子。

    邵晟扬竟有些怀念这样的氛围。

    车子快下高架时,邵晟扬说:“别下,继续开。”

    夏斌不解:“开到哪儿?不是回家吗?”

    “jensen和连昊去烛光晚餐,不要我们了。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高兴呢。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干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第27章

    夏斌每天同邵晟扬一起去摄影棚,跟在连昊身边学习如何当助理。加上jensen的指点,他上手很快。邵晟扬说:“其实助理和秘书很类似,你从前不也有秘书么,想想他们怎么工作,你就懂了。”

    剧组里有人私下传闻夏斌从前是富二代,后来家里破产,只好出来找工作,所以对他的态度难免带上一些揶揄。但时间久了,夏斌逐渐现出精明强干的一面,将邵晟扬的日程安排得有条不紊,让他可以专心演戏,不必在其他事务上分心,于是其他人看待他的眼光多了几分赞赏。一个月后,在jensen的动员下,连昊被调去另一个岗位,便正式把邵晟扬交到夏斌手上。

    《白衣》的拍摄按部就班进行。谷亦峰在工作上极为认真,常为了追求一个镜头的完美而反复重来几十次。演职人员们叫苦连天,但不得不承认谷亦峰的较真很能锻炼人,在他的严格要求之下,就俩祁泽的演技都提升不少,谷导的评价从“小学生背课文”升级为“中学生诗朗诵”,可喜可贺。

    祁泽被甘士宇硬塞进剧组之前,他的那个角色是由一个叫阮姓年轻演员演的。小阮出身话剧团,第一次拍电影,好不容易试镜到了一个重要配角,却被半路杀出的祁泽夺走。谷亦峰觉得挺抱歉,就给了他另外一个角色,只有两场戏,几个镜头,几句台词。

    小阮饰演的角色是邵晟扬一个病友的儿子。邵晟扬与病友意气相投,相约身体好了之后一道去爬长城,可没过几天病友便突发急症撒手人寰。小阮来医院收拾东西,遇见邵晟扬,和他有一番对话,使邵晟扬深感生死无常。虽然小阮这个角色出场少,但这场戏是主角内心的一个转折点,连带小阮的表现也变得重要起来。

    一整个上午谷亦峰都在磨这场戏,来来回回十几次都不满意,不是觉得小阮没表现出丧父之痛,就是觉得邵晟扬的表情变化太过生硬,要么就是两人的对话虚情假意,根本无法表达这场戏的主题。邵晟扬和谷亦峰多次合作,深知他的风格,对他精益求精的态度表示理解,也愿意跟谷亦峰一起磨戏,然而饶是如此,他都觉得这次谷导太吹毛求疵了。对电影经验甚少的小阮更是被谷亦峰骂哭,要不是几个老演员在旁边劝慰他,他估计要直接辞演。

    祁泽那天没有任务,但还是晃荡到片场,甘士宇命令他多跟前辈学习,所以他没事就泡在摄影棚里。看到哭哭啼啼的小阮,祁泽心里嗤笑:这样就哭了,比我还没用!再看看灰头土脸的邵晟扬,心想:影帝也不过如此,照样要被导演骂。

    演员心急,导演更急。谷亦峰压力一大就要吃甜食补充热量,一上午他已经消灭了十几块巧克力,助手都担心他得糖尿病。他将拍好的片段反反复复地看,试图找出其中的不妥之处。副导演、编剧和几个演员跟他一起边看边小声讨论。大家纷纷表示:“我们都认为可以啊,谷导到底觉得哪里不合适?”连阎湛老师都劝谷亦峰:“知道谷导一向认真,但千万别钻了牛角尖。”

    谷亦峰叼着巧克力摇头。导演的本能告诉他两个人的表现有违和之处,但具体哪里违和,他也说不上来,只能让演员换用不同风格慢慢摸索,寻找最合适的一种路径。实在找不到,就让编剧临时修改剧本。编剧一个头有两个大:“这场戏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改了好几稿!我没辙了!”

    休息的间隙,夏斌拿饮料给邵晟扬和小阮。两人坐在摄影棚一角低声讨论,却一筹莫展。小阮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表现不佳被导演开除,连这个来之不易的角色也弄丢了。邵晟扬苦笑:“那我也得跟你一块儿被开除啦。”

    他接过夏斌递来的饮料,分给小阮,转头聊天似的问夏斌:“你觉得怎么样?是谷导鸡蛋里挑骨头,还是我们真的表现太差?”

    夏斌全程围观邵晟扬和小阮表演,也感到一种淡淡的违和感。他不是专业人士,说不清其中的关节,别人也不会找他征求意见。可既然邵晟扬开口问了,他只能老实回答:“的确哪里不对的样子。”

    “哪里不对?”

    “我说不清,反正……不该是那种反应。”

    “那么该是什么反应?”邵晟扬追问。

    夏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期期艾艾道:“说不上来……嗯……要不你们试试全程一句话也不说?要是我的病友突然过世,我才没心情跟他儿子聊天呢。”

    小阮怯生生道:“自己现场改台词?那怎么行,肯定被导演骂死……”

    邵晟扬却一口干掉饮料:“反正照着剧本怎么演谷导都不满意,不如咱们另辟蹊径。”

    休息时间结束,邵晟扬和小阮补过妆,继续演这一场。谷亦峰皱着眉头站在摄影师身边,不停往嘴里塞糖,可见其压力非同小可。

    邵晟扬躺在病床上,导演喊“a”,小阮走进房间。他垂着头,双眼红彤彤的,才哭过。按照剧本,这里邵晟扬此处有句台词,“老何怎么样?”然后小阮摇摇头,表示父亲已经过世。但邵晟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来,同小阮对视,欲言又止地张张嘴,又倒回枕头上。小阮则窘迫地收回视线,避免与邵晟扬有眼神接触。

    编剧嘀咕:“不对啊,他俩怎么不说话?”

    祁泽幸灾乐祸:“忘词儿了吧。”

    谷亦峰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朝他俩按按手,让他们安静。

    小阮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邵晟扬也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等东西收拾完毕,按照剧本,邵晟扬应当出言安慰小阮,让他节哀顺变,小阮则感谢邵晟扬照看自己父亲。但两人再次自作主张删去了这部分台词,小阮踌躇地想和邵晟扬说些什么,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背着行李便跑出病房。

    “停!”导演喊。

    摄影师回头问:“还要重来吗?”

    谷亦峰吐掉半截没吃完的巧克力,眉头舒展开来:“这条过了。”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谷亦峰让摄影师回放刚才的片段,私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环顾四周,面露得意神色,像在说“劳资的眼光就是这么独特,尔等凡人闭嘴”。

    编剧叹息:“我特么白改那么多遍了。”

    阎湛老师负手微笑:“此处无声胜有声,果然绝妙。”

    祁泽纳闷:“我忘词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邵晟扬忘词怎么反倒叫好?是不是歧视我?”

    谷亦峰放话让大家吃饭休息,众人如释重负,一哄而散,“饿死我了!”的叫声在摄影棚中此起彼伏。

    邵晟扬和夏斌猫进主演专属的休息室啃盒饭。邵晟扬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你怎么知道删掉台词反而更好?”

    夏斌耸耸肩:“经验吧。”

    “哦?想不到夏总居然是演艺方面的行家?是在下眼拙了!”

    夏斌难为情地瞟他一眼:“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听小钰说的。有一回她告诉我,她隔壁病房住进一个美国小姑娘,也是肿瘤,比她还小一些,两个人玩得挺好,小姑娘父母也挺喜欢小钰。有一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去找小姑娘玩,却看见她父母在病房里边哭边收拾东西,小钰这才知道头一天晚上小姑娘突然病危,没抢救过来。她觉得自己和那姑娘是好朋友,应该安慰几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跑回自己房间里躲床上不肯下来,旁人来了也不说话。她说她一整天脑子里都在想……”

    夏斌停了几秒,说:“她想,比我年纪小的人都走了,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呢?”

    邵晟扬心中一震。这就是生命之重,这就是人对于生死的敬畏。没有切身的经历,恐怕难以产生这种体悟。在死亡的阴影之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吃饭的时候聊起死啊死的有些沉重,邵晟扬便转移话题:“还没问起过呢,小钰最近怎么样了?”

    夏斌忽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她正在接受一种新疗法,效果挺不错,昨天还跟我视频来着,脸色比以前好多了,还能到花园里跑跑跳跳。医生也说没想到那种疗法那么对症。”说着,神色便柔和起来,带上一丝苦中作乐的味道,“看到她那样,我怎么都值了。”

    “你对小钰还真好。”

    “废话那是我妹。”

    “你对自己的情人拔屌无情,对弟妹却好得没话说。”

    夏斌脱口而出:“情人没了可以再找,弟弟妹妹可就那么一个。”

    邵晟扬意味不明地笑笑:“我邵晟扬不也只有那么一个吗?”

    第28章

    邵晟扬意味不明地笑笑:“我邵晟扬不也只有那么一个吗?”

    夏斌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贬低你……”

    邵晟扬朝他伸出手,夏斌乖乖放下盒饭,绕过桌子,握住他的手。他一施力,夏斌便跌在他身上。

    “如果有一天我没了,你是不是也无所谓?”邵晟扬将手指插入夏斌发间,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两个人离得极紧,只要其中一个向前一倾,四瓣嘴唇就会碰在一起。邵晟扬唇形好看,嘴角上挑,像是含着笑,可眼睛里却全无笑意,反而充满莫名的伤感。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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