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初恋这件小事 作者:你看我不到

    第8节

    少爷辣~么苏为啥你们都爱曲和和?

    31如何合理规避不平等条约

    曲和醒醒睡睡地高烧了一天多,终于在第二天的后半夜基本恢复了正常体温。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谭宗明靠在床头打盹儿,头垂到胸前,眉心拧着,没合上的笔记本放在床头,上头是张提现申请表格,数目一万美元多一点。

    这炒股炒得成绩不错嘛,快翻番了。

    曲和咂咂嘴,觉得舌头上总有股苦森森的药味儿,琢磨着想下床喝点水。他刚一动谭宗明就醒了,低头触上他的额头试体温。

    “谢天谢地,不烧了。”谭宗明给他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想喝水?我去倒点温的给你。”

    “我自己拿吧?”曲和动动腿,不是那么疼了,躺了这么久浑身难受,特别想下地溜达两步。

    “出了一身汗别激着了,老实躺着你的。”谭宗明拿了水回来,关了电脑,自己也滑进被子里去。他搂着曲和翻了个身,自己睡在曲和刚才出汗的那块地方,让小孩儿躺在干爽的那边,挺不好启齿地开口。“那什么,我今天接了你的电话。我知道这不对,但是——”

    “我妈一直打,打了好多遍,是吧?”曲和笑笑,很平静。“她……就这样,我知道,不赖你。”

    谭宗明不知道怎么接,默然拍拍他后背,病了这一场曲和又瘦了些似的,能摸着脊椎一粒一粒地凸出来,像竹子的节。

    “她哭了吗?骂你了吧。”曲和闭着眼睛往他哥怀里靠,还是多少有点烧,一具暖烘烘的小身体,抱着有点硌,可是里面——各种意义上的里面——都柔软得不像话。“本来我觉得她会对你好一点的。跟你说过没有?刚知道你爸妈离婚的那时候,我还想过把我妈分给你来着。”

    “最后把自个儿都搭进来了?”谭宗明亲亲他头顶,抱得更紧了点,“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太伟大了你。”

    曲和埋在他肩膀上笑,“虎也好鹰也好,反正你这个禽兽的帽子是摘不掉了。我跟你说,我可记仇了,这事能记一辈子,什么时候你对我不好了我就拿这个说事。”

    “好好好,你记一辈子,从此之后咱家什么事都你管行不行?”谭宗明苦笑,他这两天一直后悔得不得了,曲和倒是没和他生气,可他巴不得小孩儿打他一顿呢。

    “那不行,”曲和眼睛转转,一脸“我特别有心眼”的表情,“我不管钱,太累。”

    “嗯,你直说不识数就可以,我不会笑话你的。”

    “也不管做饭,我这是音乐家的手,就会哆来咪发,不会煎炒烹炸。”

    “你这也不管,那也不管,到底想管什么啊,嗯,小孩儿?”谭宗明听得好笑,本来挺困的也没了睡意,陪着一递一句的贫嘴。曲和平常这么撒娇的时候不多,一生病倒格外黏人起来,他受用得很。

    “我啊,”曲和忍不住笑意,凑到谭宗明耳朵边上说:“我就管着你什么时候硬就行,不让硬的时候你不准硬,听见没有?”

    天哪,什么时候曲和学会耍流氓了?谭宗明自我反思了三秒钟,发现这锅自己肯定是甩不出去的,遂半推半就、丧权辱国地同意了这个不平等条约。至于能不能履行嘛……唔,再说吧。

    不平等条约执行了半个月,当然,是打了折扣的。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简直痛苦死了,有男朋友还得在浴室自慰的感觉就更操蛋。谭宗明知道曲和伤得厉害,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法再做,性冷淡什么的虽说是句玩笑话,多少心理阴影总是有一点的,可硬不硬这事儿真他妈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啊。话说回来了,硬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天天早上顶着自己大腿的难道是空气吗?

    这天谭宗明醒的时候是从后面抱着曲和的,下头擅自硬起来那玩意儿蹭在曲和的臀肉上,触感软中带弹,那感觉好到让他想捏想揉想握在手里再往两边分开。用仅有的自制力确认了一下两个人上午都没课,谭宗明摆腰在曲和臀沟里慢慢蹭了几下,放在小孩儿胸口的手滑下去,不出所料地摸到了火热的茎身。

    “帮你吃一会儿?”曲和摁住他使坏的手,不算很坚决,鼻音很重,像是被他闹醒了似的。

    “今天我可以硬吗?”谭宗明轻轻啜着他后颈,前端一下一下地按压着,“想不想?”

    “有点……”曲和犹豫了很短的一瞬间,“要不我们试试看吧……你轻点……”

    那一瞬间的犹豫足够让谭宗明改变主意了。他顺着曲和胯骨摸下去,把两条腿摆成并拢的姿势,安抚似的揉揉大腿根,把性器紧贴着腿根插进两腿之间一多半。“放心吧,不会疼的。”

    他动作起来,像海浪一波一波推着曲和,潮水漫过大腿,直淹到小腹上。摩擦感并不疼,也不激烈,然而相当……微妙,曲和伸手下去,在阴囊下方摸到了谭宗明忽隐忽现的龟头,马上感觉到身后的怀抱收得更紧了些,他哥喘息着去摸他前头,下巴架在曲和肩膀上要求:“继续……”

    曲和的腿肉比身体里面的温度稍微低一点,也更加紧而韧,被谭宗明自己的体液弄得湿滑不堪。那物件前后进出着被蹭得舒服,可是还不够好,他想让曲和也更舒服,于是用前端反复顶着已经鼓胀起来的阴囊,那个位置太靠下,一般刺激不到,因此越发敏感,加上前面一刻不停的捋弄,小孩儿被折腾出满身的汗,轻轻扭着腰,颤得像真的在做一样。

    “疼吗?”谭宗明支起一点上半身去吻曲和耳朵,舌尖绕着圈往里送,再抽出来,又邪恶又色气。

    曲和被他玩儿的快不行了,胡乱摇了摇头,挺着腰往他手里送,本能的把腿夹得更紧了些,谭宗明一个没忍住就射了。他骂了声操,扳着曲和肩膀把小孩儿放平,俯身下去含住铃口一吮,几乎立刻被呛了满嘴。

    曲和翻个身抱过来,脸上还红着,然而问出的话特别一针见血:“哥,你老实交代,到底你他妈看了多少黄片?”

    这种程度会被屏蔽吗?

    朕本来今天不想污的然而朕有一个污婆亲友

    32说到底,还是父子

    五一的时候曲和回了次家,没能进门,无论怎么敲面前的防盗门都冰冷无声巍然不动。其实这结果他也想过,自从谭宗明和自己妈妈通过话之后,无论他什么时候给爸妈打电话都被拒接了,是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曲和还不死心,换了张新卡又试,妈妈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就挂断,爸爸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只问了一句话:“你和那人能不能断?”曲和握着谭宗明的手久久沉默下去,然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他脚步沉重地下楼,谭宗明在小区门口等着他,并不问见到了面没有,曲和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对,两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段就是夜市,谭宗明摸摸鼻子,去路边买了串烤鱿鱼,特意让老板多加辣,一路走回来辣酱直往下滴,带着热腾腾的香气塞到曲和手里。

    “呐,给你挑了最大的,小心烫。”

    就算心情再低落曲和也有点哭笑不得,这是真把自己当孩子哄了?摔疼了给块糖吃,考得好奖励个玩具什么的?想归想,他握着竹签子已经咬了一大口,连辣带烫地嘶嘶吸着气,一不留神辣酱就掉到白t上染了个油腻腻的红点子。

    “这一圈逛完,你吃了什么都在衣服上记着呢。”谭宗明掏出包纸巾给他擦,结果油渍从黄豆粒大擦成指头大。

    “越帮越忙,”曲和咬下条粗壮的鱿鱼须嚼着,空着的那只手趁没人注意很快地和谭宗明牵一下又放开,“本来我觉得吧,肯定吃不下饭了,还是辣的开胃。”

    “你?还用开胃?”谭宗明虎口夺食抢下来一口,他没曲和那么能吃辣,赶紧去买了罐冰可乐仰头喝了多半罐,喘口气接着说下半句,“我觉得吧,你太不了解自己了。”

    曲和把最后一口鱿鱼从竹签子上扯下来,作势要用签子尖儿扎谭宗明,谭宗明躲开,笑着点一下曲和的脑门,“再闹不给你买好吃的了啊!”

    两个人开开心心夜市一路吃过去,结果谭宗明在街尾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穆咏。

    而且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穆咏先是一愣,随后大有兴趣地笑一笑,袅袅婷婷地往这边走过来。谭宗明皱眉,不知道这妹子又要作什么妖,看看身边还在东张西望琢磨下一个吃什么好的曲和,直接掏出房卡拍在他手心里,“你先回酒店,我有点事。”

    穆咏已经走到跟前,做了一个很到位的“怎么这么巧”的表情,又恰到好处的假——第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那种。“大老远回来一趟,谭少怎么不带着朋友回家住呢,还要住酒店,传出去多不好听。”

    “朋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状况外的曲和也听出来不对,侧脸看一眼谭宗明,正好看到他哥嘴角轻巧又带点嘲讽地扬起来,笑得胸有成竹满不在乎,还特别礼貌——当然也是假的那种。

    “真难得,既然你都已经学会为我们谭家的名声考虑,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什么了,”谭宗明捏着手里的可乐罐,咔吧咔吧响,“就是不知道,你跟着我爸这事传出去好不好听呢。”

    穆咏恍惚了短短一霎,她发现自己对谭宗明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再也不是——或者说从来就不是——会带她开始新生活的人。所有的辗转反侧求而不得都是她自己给自己的枷锁,然后她就选了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走的那条路,和母亲一样的路,用青春美貌换饭吃比别的容易多了。

    都是命,她想,可是她又不想认下这个命。

    “不劳谭少操心,我想谭总大概会觉得挺光荣的。”穆咏看看曲和,挑衅似的笑起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我师弟。”谭宗明打断她,微微转身对曲和说,“我回去跟你说怎么回事,有点乱。”

    “别回去说啊,有那么不好介绍吗,”穆咏又笑,好像谭宗明刚才讲的是个笑话似的,“我是你爸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呵,上过他床的女人和上过他当的女人一样多,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让我想想,比如……傻逼?”谭宗明不再理会她,扯一下曲和手腕,“走,我们回去。”

    曲和基本上搞明白了是怎么个关系,跟着谭宗明往回走还不忘念叨两句:“你爸挺厉害啊!这得算老当益壮吧?一树梨花压海棠什么的……”

    谭宗明满脸晦气地呸了一口,“不带这样儿的啊,你这属于骂街知道么?什么老当益壮,早晚得死女人身上。”

    曲和叹口气,声音很小:“真不公平,你不能批评你爸包二奶找小情儿,他就可以管着你谈恋爱。”

    谭宗明没听见这句话,他们正路过卖盗版光碟的摊位,广场舞神曲放得震天响,曲和远远发现了一家卖“正宗香港咖喱鱼蛋”的,兴致勃勃地挤了过去。

    而言灵这回事大概是确实存在的,半年之后谭总真的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急救。救护车来的时候他上身还裸着,下半身穆咏给草草套了条睡裤,医护人员一望而知这是马上风,有好心的护士就提醒穆咏,手术要家属签字的,你能签吗?穆咏一来没和谭总登记,二来也吓得没了主意,半夜打电话给谭宗明,语焉不详地说谭总住院了可能要动手术,让他赶紧回来。

    其实说起来穆咏也没捞到多少好处,谭总这人对待生意和女人都是一个态度,能省一点是一点。算下来居然比零嫖还要精刮上算:两三个贵包都是国外outlets买的过时货,当然谭总给她的时候说的是经典款;写她名字的i还不是全新的,是别人抵债给谭总的二手车。每个月七八千的薪水看着不少,然而穆咏也实打实地干着特别助理的活儿,从跟着谭总应酬到订机酒都是她的事。虽然当初签了个120万的协议,前提条件却是必须生儿子,否则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所以放下电话她自己咬牙发了一回狠,又害怕又不值,不知道谭宗明回来会对自己怎么样,还觉得自己这一年什么都没换来,干脆把别墅里的细软一卷,开着i溜了。

    谭宗明第二天一早下飞机就去医院签了家属知情同意书,匆匆在手术室外看了一眼他爹,又去郊外别墅开保险箱拿文件。他小时候谭总就和他说过,密码是他的生日,他爹握着谭宗明的手指一起设下密码的场景,现在想起来竟然是他们父子少有的温情片段。等到了别墅发现保险箱已经被开了,现金和首饰都不见踪影,好在重要的文件没有少。他爹的遗嘱和他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起,谭宗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打110报了警。

    朕从来没看过黄片儿!那是什么?

    旁友们我们时间轴要快进了

    33总裁要从收拾烂摊子(俗称擦屁股)做起

    第一天最危险,无论是病人还是公司。忙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太要命。谭宗明刚到公司就看见门口水泄不通地围了一群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满脸焦急,有的干脆就是看好戏的表情,过一会儿人堆里就嚎出一嗓子,分不清是谁,听着都是一样尖利而焦急的嗓子,没来由地让人想到指甲刮黑板的噪声:“说了算的什么时候能来!别想赖掉我们的钱!”

    他没见过这个阵仗,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好贸然出头,便打电话给公司财务经理问情况。小时候他见过这人许多次,是从他爹下海之后没多久就跟着一起打天下的元老,公司有他5的股份,这时候倒比旁人靠得住些。电话里一片兵荒马乱,座机此起彼伏催命地响个不停,财务经理如释重负,叫谭宗明从一楼食堂运菜的侧门进来。

    刚一见面,财务经理就交了实底,账面上看公司资产两三个亿只多不少,现金流却已经岌岌可危。谭总当初觉得制造业和外贸都有利可图,因而双管齐下,拿地建厂之余还签了许多外贸订单。现在外贸国内订货这部分的钱是先付出去了,货也打包集装箱送走了,可国外客户的回款还没到,又赶上厂房二期扩建的尾款和工人的工资刚刚付出去,一时账面现金竟然只剩了几十万。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十天半个月的周转腾挪一下就好,然而不知怎么谭总突然脑溢血的消息传了出去,工厂那边的供货商担心垫付的原料款没有着落,纷纷来讨帐。其实国内现在零售商欠销售商,销售商欠制造方,制造方再欠配套供应商的局面已经成了常态,往常拖几个月的时候也有,这回是供货商没了信心,都觉得谭总倒了公司就等于也倒了,无论如何不肯呆在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上。现在来的人还只是一部分,金额加起来大概一千五百万,要是付不出,等于坐实了现金流有问题,现在观望的那部分人怕是也要来讨钱了,那时候除了变卖公司就无法可想。

    谭宗明头痛得要死,一切问题的关键还是钱。交完这学期自己和小孩儿的学费之后他手里连五万块都没有,拿什么来填这上千万的窟窿?他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问财务经理:“银行那边我们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可以,但是最近贷款银根收得很紧……”财务经理叹息道,“而且就算贷款也是要时间的,你看楼下那些人能等吗?”

    谭宗明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又收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戒烟很长时间了。

    “老外那边回款要多久?”

    “合同规定期限是验收货物之后一周之内,现在滚装船还有至少两周才能到港……”

    那就是无论如何要有一个月的周转。谭宗明站起来,口气平静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拜托叔叔,一定要拖住他们三天,我去想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有高利贷一条路,是饮鸩止渴没错,但现在连鸩酒都没那么容易喝进嘴里去,所谓的民间信贷并不比过去的“九出十三归”仁慈,有时敲骨吸髓的吃相还要更难看一点。第一家他用几处房产做了抵押,借出六百万,每月五分利。谭宗明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几处房子现在的市值也不止千万,然而争论这些并没有用,他签下名字,跟着“信贷经理”去银行办了转账,临走的时候对方说不上出于何种目的提醒了他一句,每个月利息就是三十万,利滚利,滚到房价那么多的时候我们就找人收房子了。谭宗明陪笑递过去一千块,嘴里说着兄弟买点水喝辛苦你了以后多照应之类的客套,转头就往下一家走,想趁着这消息还没有传开,继续用房产作抵押,多借出些钱来。

    但这些人之间想必也是有个联盟的,第二家直接瞄上了公司在开发区的厂子作抵押物,设备厂房客户都是现成,也是五分利,六百万。第三家直接开出八分利,爱借不借,谭宗明咬着牙都签了。

    他手里从未经过这么多的钱,第一遭便先背了这么多的债,说不害怕是假的,然而事到临头,害怕无用。谭宗明回公司的路上绕去医院,正赶上每天下午icu的探视时间,谭总气管切开呼吸器没拔,嗓子里呼噜呼噜的都是痰音,护士来了给吸了一回。他说不成话但意识还清醒,在纸上画了个有气无力的问号给谭宗明看,谭宗明知道他问什么,低头理了一下留置针的胶管说:“现在还顶得住,最好的打算是赔个差不多一百万的利润进去,最坏的打算是我以后打零工养活你。”

    谭总颤巍巍去握儿子的手,谭宗明笑一笑,“不刺激你了,好好养着吧,给你找了护工,端屎端尿这种事我就不示范了。你要是能早点好起来管着这烂摊子比什么都强。”

    他回公司和财务经理商量了下对策,最后决定拖着付,一天付一家两家的,不玩什么百分比,要付就照足合同,不过要从金额少的付起,同时销售渠道那边的回款也要紧着催。员工工资是不能拖的,也从这笔钱里出,账面上那点留着日常开销。

    “谭少,你看是不是你坐镇公司……”财务经理看看楼下就快散去的人群,“要不总是群龙无首,大家心里没底啊。而且每出一笔款子也要你签字的。”

    “我爸都信得过的人,我当然也信得过。”谭宗明神经绷了太久,这会儿放松下来胃又开始一阵阵抽痛。他突然很希望曲和就在这里,他能抱抱他,能把头搭在小孩儿肩膀上,然而面前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财务经理,还要想办法安他的心:“您要是想坑我,我天天盯着您看也发现不了啊。与其让员工怀疑我这么个年轻人有没有能力插手公司,不如让叔叔亲自镇场子,您说呢?”

    到谭宗明能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谭总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来公司讨垫付款的人也越来越少,销售渠道那边的回款到了一百多万,至少够付这个月利息的,而他再不回去就要错过曲和第一次全国比赛的预选赛了。

    晚班飞机降落就过了午夜,谭宗明打车回小区,一路上想的乱七八糟,先是算了算离还高利贷还有多久,要是还不上会不会被砍手指挑脚筋之类的,然后又想自己错过了毕业作品的开题,不知道会不会被延期毕业,最后盘算着万一还不上高利贷彻底没钱了曲和还有两年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这满脑子钱钱钱的,还他妈哪点儿像个搞艺术的人啊。

    他开了门,门缝里溢出灯光来,曲和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打盹,门一响就醒了,赤着脚扑过来,抱他抱得很紧。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去了……叔叔好了点吗?”曲和踮着点脚,搂住了就不肯松手,“天天打电话也不行,还是想你。”

    谭宗明吻吻他侧脸,嘴唇微凉。“我也想你,”他说,“看见你就更想你了。”

    你们以为当总裁那么容易嘛!

    而且并不会写小别胜新婚喔挖鼻

    lei呀lei呀打我呀嘻嘻嘻

    34曲小和在吃和艺术上是有同样高天赋的

    谭宗明几乎天天听曲和拉琴,有时候是很美的曲子,大部分时候是空弦,或者是简单的练习曲,几个小节,一段没头没尾的旋律,随意而家常,听习惯了也不觉得大提琴是多么高大上的乐器。但一旦有了某种郑重感就不大一样:曲和一早把“劳动所得”做的那套缎领礼服连衬衫一起送干洗店去熨,顺道还买了早饭回来,谭宗明在卧室里都能闻见豆腐脑油条的香气,可恋着暖乎乎的被窝又特别不想起床。他这一程子要累劈了,昨天晚上搂着小孩儿说了一两句闲话,没等想好要不要做点什么就陷入深沉无梦的甜睡,这时候意识还基本属于半游离状态,直拉着他往梦里沉,梦里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参天巨树之间回荡着吱吱嘎嘎的锯木头声……谭宗明终于完全醒了,可锯木头声还在,是曲和换弦之后正在调音。

    他套了个t从卧室里晃荡到客厅,小孩儿木头锯完了,正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垂了头仔细的剪指甲,深秋的阳光给曲和侧面打了一圈金色的柔光,看着跟文艺复兴那路自带光环的圣像似的。他过去拿过指甲钳,轻轻捏着曲和的手指给他修短了,再磨平整。这活儿谭宗明做来居然十分自然流畅,曲和笑嘻嘻地打趣他:“诶,谭总,好手艺啊,哪家美甲店练出来的?”

    谭宗明不回嘴,嘴角带着点笑意把曲和十个指甲一一修剪过,捧着那双腕削掌薄的手低头用嘴唇贴了下掌心,抬眼看见曲和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满倒映着自己,心里有种狂风骇浪后靠到了港的笃定,嘴上却还没个正形。

    “剪的这么好,不给点小费合适吗?”他一根一根地揉搓着曲和的指头,又和自己的比了比,啧了一声,“也差不多嘛!”

    “差多了好吗?”曲和被他哥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折服了,“我的比你长!”

    谭宗明笑得有点坏,就知道一准儿能把曲和带沟里:“是吗?我没太注意,一直觉得我长来着。不光长,还……”

    “又耍流氓!”曲和搡了他一把,弯腰把地上剪下来的指甲捡起来扔垃圾桶里,顺便洗了手,“我给你留了好位置的票,下午让你也看看我是怎么帅的。”

    谭宗明挨着他正在洗脸刷牙,满嘴牙膏沫,赶紧漱了口发表声明:“太帅也不好,招蜂引蝶的,我心里不踏实。”

    曲和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丢出句话:“咱俩也不知道是谁招蜂引蝶……”

    理性客观,实话实说,他俩都挺招蜂引蝶,中午吃完饭俩人一块儿往学校礼堂走,回头率一点也不比前方穿得曲线玲珑的妹子差。曲和穿着白礼服,配了酒红色的领结,越发显得肩平背挺腰细臀翘腿长,看着确实有点白马王子的意思,不用说话,就那么一走一站都带着优雅贵气,少女漫画男主角似的。谭宗明就随便得多,外头套了件黑色大衣,敞着襟,里头是导演系标配那种口袋超多的卡其色马甲,胸前挂着5d3,安着曲和送的炮筒子镜头,有种又糙又文艺的劲头儿。

    “我怎么看着……还有别人也往那边走?”谭宗明指指前面妹子的花裙子,“这也不像你们系的啊?”

    “器乐声乐都有,热闹着呢。”曲和把琴盒换了只手,谭宗明举起相机对焦。曲和笑着比个v字,又吐吐舌头,“这都拍?”

    “嗯,拍。”谭宗明调焦距的手势利索漂亮,曲和掏出手机来也给他照了一张,大半个脸挡在相机后头,嘴唇微微张开点,空隙大概正好可以塞根烟进去。

    谭宗明从镜头里看到一切,笑着转到视频模式继续拍,拍曲和裤脚下方微微露出的脚踝,拍他被阳光照得半透明的耳廓,拍他挺拔如松柏的背影,也拍他额角那一小撮不甚服贴的头发。有些美好是这样的,你可以捕捉到每一点细节每一个侧面,唯独没法把它们作为整体表达出来,但在谭宗明的心里又不止于此,他觉得曲和每一个地方都足够美好,必须全部记录下来。

    他跟着曲和到后台,拍下他给琴弓上松香的样子,色调简直像卡纳瓦乔。沉重的深红色丝绒大幕拢在一起衬在曲和后头,其他乐手都穿着系里的或是租来的黑色礼服,很久没洗过便显得格外脏相,曲和半低着头上松香,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白得炫目。镜头缓慢地扫过他全身,是某种隐晦而热烈地爱抚,又当心地留着分寸,确保只有他俩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曲和并不直视镜头和镜头后面的谭宗明,给他一个侧逆光中的四分之三张脸,侧耳认真听着外头的弦乐四重奏,露出又赞叹又不服输的表情:“他们挺厉害的。”然后转过来信心满满地挥了一下琴弓,“但是我更厉害。”

    “你最厉害。”谭宗明把相机放下,过去顺了一下曲和的头发,手放下的时候捏了捏他的耳朵,“我去观众席了,待会儿帅给我看?”

    等到再下一个曲和出场,谭宗明听到身边的女孩子们哇了无数声,快门声响了又响,心里暗搓搓的骄傲起来。他确信在自己的镜头里曲和是最好看的,因为只有他见过曲和所有的样子,从过去到将来,每一点欢喜悲忧,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孩儿发挥得很好,谭宗明从观众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他在掌声里起身离座又去了后台。曲和在门口等他,领结已经扯了下来绕在琴盒把手上,衬衫解了一粒扣,脸上看得出那种高兴过后的沉静。他说:“哥,我觉得我肯定能进复赛!”

    谭宗明点点头抱住他,很快就松开,笑着逗他:“我要是评委你还能拿第一呢。”

    礼堂里已经又有音乐声了,唢呐吹出来的豪放调子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曲和笑着给解释,“原生态,原生态。”又摸摸肚子,“好饿啊,咱们回家吃火锅吧?我记得小区外面那家超市有卖羊肉的……”

    谭宗明于是买了四斤羊肉回去,天开始冷了,得补补,嗯。

    朕曾经天真的以为三十五章能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朕也不知道了

    求天赐我主催毕竟我除了写啥都不会

    35啥事想瞒过枕边人都不容易

    谭宗明惦记着要去找老师说毕业作品和提前实习的事,次日早上靠着顽强毅力睁开一只眼,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把闹钟按掉了。被窝本来就是秋冬最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何况里头还有个曲和。他收回手搂在小孩儿后腰上,皮肤暖热致密,摸上去就不太舍得放,只想往手感更好的地方去,比如大腿或者屁股,还有那些更隐秘的部位。昨晚羊肉没白吃,谭宗明满意地摸到曲和腿间的反应,握着轻轻动了两下。曲和闭着眼睛且喘且笑:“就一个礼拜没做,哥你能有点出息吗?”

    “不能,”谭宗明毫无羞愧理直气壮,“出息能当饭吃吗。再说了,你又能出息到哪儿去,昨晚上是谁让我再狠点来着?”他不怀好意地搂着人亲,“诶,是越狠越好么?”

    “好好好我也没出息行了吧?”曲和弓着腰躲他的手,一脸没睡够地打了个呵欠,好心提醒他哥,“快八点了,不是约了指导老师吗,再不起又该迟到了。”

    “感觉你也不是很想我啊,”谭宗明拍了把曲和后背,特别入戏地伤感起来:“这时候不是该抱着我不让走,情真意切,‘哥我舍不得你’‘再多陪我一秒钟也好’‘好想让时间就此停留’什么的吗。”

    曲和情真意切地笑得打滚,“啊,我国导演界又少了一个正常人,这可怎么办……”

    谭宗明看似恶狠狠地吻过去,到跟前又收了力,只轻轻咬了下曲和的上嘴唇:“怎么和你在一块儿就这么高兴呢,乐不够似的。”

    “开心果可贵了,你以为呢!”曲和也吧唧一口亲上谭宗明的脸,“起了啊谭总,赶紧日理万机去,我再睡会儿,骨头都要散了。”

    谭宗明坐起来呼噜一把小孩儿脑袋,“你放心,我肯定不日李万姬,我又不认识她,她又不叫我哥。”

    遇上这种拿耍流氓当情趣的人曲和也没办法,埋在被子里偷偷笑了一会儿,想: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每一秒都好开心,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真是再好不过啦。

    按道理大四下学期才能实习,谭宗明一来平常成绩不错,学分绩点都够,二来家里情况也确实是特殊,再加上他以后又不指着这个吃饭,和指导老师磨了半天,最后写了个提前实习的申请,到时候回来交作品就行。

    指导老师大笔一挥签了申请,拿掉老花镜语重心长地看他:“小谭啊,我们本来都是很看好你的,论悟性,论专业成绩,都没得说,搞艺术要专注,要能沉得下心,耐得住寂寞……”

    谭宗明笑得特别真诚,“您说得都对,这些我觉得我也能做到,现在的问题是,艺术家艺术家,再怎么搞艺术也不能不要家啊。”

    这张申请一交,谭宗明剩下多半年等于是彻底解放了。他出了学校往回走,半道上接到他爹的电话,声音虽然不大,听着精神还是很好的,主要是表扬他应对及时合理,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又问他到底签了多少高利贷,抵押了些什么。

    谭宗明边走边挑着能说的说了两句,末了想起一件事来,犹豫再三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还是别给他爹添堵的好,这才转了普通病房,别再气回icu。然而他不提谭总也要提,说完正事就问他:“穆咏呢?”

    谭宗明冷笑了一声,“我估计她是不敢去看你的,没猜错吧。”

    谭总停了几秒没说话,像给自己辩解似的:“内什么,我一直防着她来着。”

    谭宗明叹气,总不好真的指着亲爹的鼻子骂街,“现在的小姑娘您也敢往前凑,真是……回头您在广场舞那些阿姨婶子里发展个夕阳红我肯定不拦着您,在中老年妇女中您大概还算是个香饽饽。”

    谭总干笑:“你这个嘴啊,不知像了谁,太不留口德了。”

    “您公检法那边有关系没有?”谭宗明盘算了一下,现金和金饰加在一起大概够个金额特别巨大,这事儿要便宜了穆咏也太不是他风格了,“别问为什么,就告诉我人名就行,问了你心里更过不去。”

    谭总报出几个名字,谭宗明记了,最后交代一句等自己过两天回去再出院就挂了电话。

    他其实现在心里不是特别有底,至少说不上是十拿九稳。万一外贸那船货耽搁了,回款也跟着拖一个月两个月的怎么办?在钱没到账之前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高利贷那边每个月光利息就一百来万,再家大业大也撑不住多久。谭宗明以前总觉得他爹小气得不行,轮到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才知道一分钱都是要紧的。越知道钱的重要性越是觉得不能让小孩儿受了委屈,他现在自己能做主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于是回去就跟曲和要身份证,曲和也不问他要干嘛就给了他。

    晚上曲和出门带家教去了,谭宗明在网上搜房屋赠与手续,不算麻烦,甚至不用曲和到场,只是各种费用算下来大概是房价的5,那套复式市价肯定不止百万,手里的三五万块钱不够,这事又没法从公司支钱。谭宗明仰天长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送东西差个包装钱的时候。

    过户没办成,谭宗明心里有点憋气,晚上对曲和倒格外温柔,觉着像欠了他点什么似的,虽然曲和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他俩情绪来了有时候前戏就不是那么到位,今儿谭宗明非得把小孩儿撩得扛不住了才动真格的,只进去一多半曲和上半身就支不住了,胳膊软绵绵没了劲趴倒在床上。谭宗明揽住他胯骨往后一拖,迫着他腰臀抬起来迎着自己,又深又重地撞进去再出来,做得曲和忘了臊,自己都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等完了事,曲和搂着谭宗明胳膊咬了一口,其实不重,就是张牙舞爪的表情看着挺能吓唬人的。谭宗明配合地哎哟哟喊疼,曲和气还没喘匀乎,又一巴掌拍过去。

    “你他妈肯定心里有事,还瞒着我。”

    谭宗明想了想,决定把穆咏那事交代了。听完一整出她爱我我不爱她我爱你所以她恨我们于是决定跟我爹姘着的故事,曲和眼睛眨眨,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卧槽,傻逼。”

    啊今天骂了一天傻逼甲方

    过年的时候就不能炸几个傻逼解闷儿嘛

    旁友们我是个坚持日更的好人

    36少爷分分钟苏破天际

    谭宗明在学校这边呆了三四天,浑身轻松乐不思蜀,简直不想回去给他爹收拾烂摊子。好在现在飞机方便,早上跟曲和一起吃了早饭,中午已经在老家医院办出院手续了。总体来说,谭总这次虽然鬼门关上打了个滚,不过没留下明显后遗症,比如半身不遂口眼歪斜什么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谭宗明利索地打出院小结,诊断书,病历,又把该退的押金退了,护工的工钱付清,剩下的脸盆拖鞋水杯暖瓶之类通通不要。他四十分钟就把一切手续办利索,回病房看见谭总正在笨手笨脚地打领带,依然穿着衬衫西装,却像是短短十来天里什么都小了一号,或者说是因为肌肉连着皮肤都松弛了,衣服就小而局促,显出老态来。一次中风把他从意气风发的中年正式推进安于天命的老年,这点大概谭总自己也知道。

    “我来吧。”谭宗明看了一会儿,过去帮忙。他比谭总高将近十厘米,这时便微微低了头。手指离咽喉下方那条颜色新鲜的疤痕很近,指节几乎挨上去,谭宗明想,这是气管切开又再长好的地方,于是打了一个很松的领带结。

    “哦,护士说我这算长得非常快的了。”谭总注意到儿子的眼光,忍不住说了一句,“别人都要起码半个月。”

    “行,走吧,”谭宗明摸出他爹的奔驰钥匙,“我没叫司机,自己开车来的。”

    他没带谭总回郊区的别墅,开了不到五分钟,把车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老楼底下,一楼是他们家以前的老房子。时已深秋,外墙上的爬山虎叶子落得差不多了,看着有点斑驳。

    “我让小时工来扫过了,这边离医院近,各种配套也方便,你每天出门溜达着就把吃的问题解决了,”谭宗明熄火,开门,绕到后排去扶着点他爹,“比住郊外强,离公司也近。哦对了,这边晚上还有婶子阿姨跳广场舞。”

    谭总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憋着劲自己从车里下来,在床上躺的日子多了到底是虚,最后还是抓着谭宗明的胳膊借了一点力。

    “你这回呆几天?”谭总把西装理理整齐,快两年了他还是头一回和谭宗明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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