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飞升呢 作者:雾年
第16节
但雁归剑不同，它是一把真正的剑。一把由剑仙亲手锻造的，能出现剑灵的剑。它对于灵气的接受与输出能力，与龙泉剑完全是云泥之别。
林天贶的灵力已经不受控制，全身的灵力都汹涌着往执剑的右手而去！
剑气慢慢变得冰冷凛冽！
“师尊？”黑衣剑客有些诧异，这剑气里分明有着晏安的影子！他艰难的向左一跃，长剑换手！左手执剑直刺林天贶腰窝！
长剑直接捅入身体！林天贶反手一手握住黑衣剑客的剑，另一手直刺而出！
雁归剑脱手而出，直刺黑衣剑客心口！
竟然是以伤换伤的打发！
黑衣剑客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心口上的大洞——雁归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身后。伤口并没有血液流出，只有凉风在那处轻抚。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林天贶：“你这个废物，原来和我一样疯啊……”
话音一落，幻境崩塌。
林天贶拖着步子挪了几步，弯腰捡起落地的雁归剑。
四周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依山而建的华丽宫殿与鳞次栉比的房屋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不知名的植物，与其上的房屋。
这样的环境看起来，更适合妖修居住。
这是破了吗……林天贶看着远处几个模糊地人影朝他走来，他急促的深呼吸，想要保持清醒，却依旧瘫倒了下去。
林天贶发现自己在做梦。
这样的发现有些神奇，因为自从他来了东禾大世界，就再也未曾做过梦了。以至于他都已经忘了，之前被噩梦缠扰的滋味。
但现在又开始了。
林天贶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了自己在一座山里，或者准确的说，他正站在一座山头之上。
四周光线并不好，只因头上正层层乌云盖顶，云与云的罅隙间不断地有紫光闪现。天上传来一种不知名的威压，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名的，林天贶却一下子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有人在渡天劫。
他从未渡过劫，连各大世界修士飞升们各自需要渡什么劫都不大清楚，但估计是梦境的关系，他现在缺隐隐有些明白。
从云盖判断，这人渡的或许还是九重雷劫。
四周的山头又在云雾之间隐隐透出一些人影，看来在此地观劫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人。可他却是靠的最近的一个。
林天贶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修士。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祥云纹的法袍，长发用羽冠梳起，正仰望着天空。这人身高腿长，只看背影，却好似人间读书人模样。
天上隐隐传来瓮声瓮气的雷鸣，云层涌动，像是有数条龙在其间翻滚。
渡劫人持剑而立，第一道雷下来时竟然不闪不避！
他的确有所依仗，也本领高强。前面三道雷将四周高山轰掉几丈高度，渡劫人却一步未挪。
劫云翻涌，渡劫人却笑了一句：“雕虫小技。”
林天贶突然觉得渡劫人这傲慢的调调有些熟悉。不等他想清楚，之后几道雷又接连劈下！
九重雷劫可不仅仅只是有九道天雷。名为九重雷劫，实则有九九八十一道雷。
雷击数目之多，雷击力度之强均是所有雷劫中的最强者。是以九重雷劫是诸天万界公认的最难过的雷劫。
渡九重雷劫的修真者，十之八九都命丧劫雷之下。目前这么多年，他们听过的唯一一位在九重雷劫之中劈掉劫雷、劈开劫云，还有功夫和亲朋叮嘱几句的飞升者，只有那个霍霍了大世界快三千年的星回真人。
林天贶脑子里莫名的就冒出了这样的信息，即使在梦里他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我师尊果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仔细想来他与晏安认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晏安还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的依赖着、仰慕着，甚至……倾慕着。
这样的人太过厉害，即使朝夕相处，也有如隔着云端。催促着人去努力与他并肩。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又有几道劫雷劈下，渡劫者终于抽出了身后宝剑。
他那把剑颇为奇特，从长长的剑鞘里抽出来的，却只有剑柄，剑身似是透明的，完全看不清形状。
只见他拔地而起，挥手间便斩落了两道劫雷！
“就凭你们，还妄图装作我师尊？！”那渡劫人冷笑着于半空中转身，终于与林天贶面对这面。
林天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位渡劫人居然是他自己？！
铺天盖地的雷忽然轰下！林天贶看着那些雷，居然觉得每一道雷里居然都有晏安的影子。
不同场景下，穿着不同衣服做着不同表情的晏安，却每个晏安都在喊：“天贶。”
林天贶又退了数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去看渡劫人。
却见那个蓝色的身影擦着自己坠下，掉入旁边不知何时被劈出来的深渊之中。
隐隐中，林天贶似乎听见他喊了一声师尊。
那一瞬他忽然心如擂鼓，慌乱得不行。再一看四周，原本重峦叠嶂的山脉已经完全被劈成了平地！
连身旁的深渊也不知何时已经合拢。
天地宽广而寂静，举目四望，这原本热闹的山脉早已群山不再，只独留他一个人。
天与地开始并合，梦境开始颤抖，林天贶心烦不已！
他猛地坐起身！随即又痛得立刻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痛，还没等再睁开一条缝，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小林，你终于醒了。”
林天贶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丹坪山的紫禁城法宝内。全身都在疼，腰腹部与左手格外的疼。
“息前辈，我……”他出口的声音异常沙哑。
息自心递给他一杯紫色的液体，道：“你先别急着说话，瑞光的新发品，你可以尝尝看。”见林天贶喝掉了半杯，息自心才又说：“你之前落入天狐幻境，是千峰将你带回来的。不过千峰现在还有工作，等你好了我带你见见他。”
天狐幻境……小白！
“息前辈，抱歉，小白它……”
林天贶话未说完，息自心就笑着摆摆手：“无事，那位天狐与千峰有些交情，也不伤害妖修，小白已经回来了。”
“那就好……”
息自心见林天贶一脸失落的模样，想了想问道：“接下来你是想继续历练，还是回楼里？”
“我能回去吗？”林天贶有些惊讶地问。平心而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次出来历练的表现不及格，这样他还能回去吗？
息自心笑了笑：“在你醒之前，楼主一直在。这是他亲口说的，你说能不能？”
“……我想回去。”
他从没有这样一刻想要回家。
林天贶离开丹坪山的时候，带着一只外丹。
那只外丹有些破损，隐隐发着围观，触手温暖。给林天贶的感觉几乎与当年晏安给他看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据说谢千峰发现他的时候，这只外丹就被他抓在手里不肯放，他们怎么试都拿不下来，反正也是右手，不耽误左手治疗，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但林天贶却有些疑惑，为此他还特意问了息自心。
息自心却告诉他，大概这就是那只天狐的阵眼，所以他才会抓着不放。
林天贶得到答案有些半信半疑，却最终还是没在追问。只带着这只外丹回了紫云楼。
紫云楼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只是离开时还是冬天，现在回来却秋老虎威猛。
晏安少见的穿着一身一看就是现代设计的丝绸长袍在家，见林天贶进门，露出一点笑意：“回来了。”
林天贶看着晏安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往他身边蹭，又觉得自己一身风尘仆仆，很不好意思蹭过去。
结果却是晏安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他，随后便放开他，和煦地说：“季白回来了，你可以与他聚一聚，然后就要准备结丹事宜了。”
“师尊我能结丹了吗？”林天贶有些惊讶。他在东禾时的确感受到了自己修为的精进，也感受到气海里翻腾的小漩涡。但却完全没想到自己可以结丹了。
“你这一路经历颇多，进步颇大，为何不能结丹？”晏安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机缘以至，该结丹了。”
“那我见了老季就回来准备！”林天贶兴奋地说。
“还得养好伤。”晏安提醒道。
“哦，好！”
季白在林天贶外出游历之前就被外派了出去，因为外事部负责的内容一向芜杂又缺乏重点，所以林天贶也不知道季白到底去干嘛了。
两人约在一楼相见，季白一见他就惊了：“不就一个筑基期历练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林天贶现在的样子的确有点狼狈。他头发半长不短，又因为天然卷的缘故显得有些乱。脸颊、脖颈处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青紫一片。左手包着厚厚的绷带。而季白作为一个剑修，一看他那走路姿势，就能判断他腰部也有伤。
这样子实在是有些惨过头。
林天贶一脸苦色：“你知道天狐吗？”
“知道啊。”季白理所当然地说，“现存妖兽里最惹不得的一种了。一个幻境能把人困到死。”
“没错。”林天贶点点头，“我就碰上了。”
季白立刻懂了，他怜悯地看了看林天贶，怜悯地问：“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林天贶直接落座懒得理他。
季白偏偏好奇了：“真天狐布下的？和我说说那幻境如何？可曾找到破解之法？”
“哥，你太高看我了。那可是一只天狐！还破解？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很厉害了！”林天贶实在是无语，“不过说到幻境特点，那幻境会抽取入阵者记忆构造，真假难辨。”
回来这几天他已经想清楚了，当初那山间小溪、依山古堡还有那吃起来没什么不同的饺子，应该都是根据他的记忆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天贶就一直在思考纱狸布阵的时间。或许一开始那道火墙就是假的……纱狸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季白以前并未见过天狐幻阵，此时听他一说，倒是严肃起来：“抽取记忆？可还有混淆记忆之能？”
“有。”林天贶点点头，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这是我在幻境里和另一个我打架所伤。不知为何会在肉体上受伤。”
幻境里的种种向来虚幻，造成伤害也该是神魂上的伤害。却没想到他以伤换伤的打发真的会让自己身上多几个血窟窿。
林天贶肯定了混淆记忆，季白更严肃了：“我会将这个情报传回给师门，你介意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说呗。”林天贶喝了一口白开水道。他现在是伤患，除了白开水，只有庄瑞光特制黑暗饮料可以喝。
那紫色的不知名的水，真的、很、难喝！
林天贶觉得自己宁愿一口气喝十只藿香正气液，都不想再碰那玩意儿。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一声气壮山河地：“林天贶！”
林天贶一回头，就见林木和孟正青走了过来。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又看，等林木走进了才问：“林哥，你怎么和孟前辈在一起？矿区还好吗？”
林木一脸菜色：“我调职了。你都没看到我累瘦了吗？”
林天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孟正青，怎么这位也一脸菜色？还没被娱乐圈蹂躏习惯吗……
孟正青见林天贶看他，自动解惑：“小木现在是我的助理。”
林天贶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季白，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没听清？
一个元婴期去给一个金丹当助理？这安排……
“楼主亲自安排的。”孟正青补充道。
“林哥，师尊大概是想锻炼你。”林天贶一本正经地说，“这安排特别好！”
林木夸张地做了一个不可置信地表情：“我！都！瘦！了！”
“瘦点好。”季白也说。
“你们这群屈服于楼主淫威的家伙！”林木怒指。
“我下来之前师尊正在家，你现在上去与师尊说调职？”林天贶坏心眼的提议。
林木张了张嘴，道：“……我不敢。”
“屈服于淫威，哦？”
闹了一圈，林木情绪有些好转，结果孟正青只是坐在一边猛喝茶。林天贶与孟正青算不上太熟，只能悄悄问林木：“孟前辈怎么了？”
“此事颇为一言难尽。小白来说？”林木甩锅，“听闻小白之前在边境与那位前辈一起工作，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前辈再清楚不过。”
林天贶莫名其妙：“哪位前辈？”
林木不敢刺激孟正青，只做了个口型悄悄说：“流逸。”
林天贶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孟正青，觉得自己听了个大新闻。
“孟前辈？”季白有些无奈。有你们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八卦的吗？
“你说吧。”孟正青现在真是有点心累。这地球娱乐圈的复杂程度真是十个大世界加在一起都不够。
他当年在外游历，顺着星路途经过不少的大世界，这些大世界民风迥异，修行方式各有所侧重。但到底修真界都是一心向道的。哪怕有一些心狠手辣者，也大抵是强者为尊。
其实颇为好懂。
但地球娱乐圈完全不一样啊！这个盛气凌人有后台，那个低三下四可能也有后台。这个天皇成神多年神格稳固惹不得，那个群演门路颇多担心小鬼难缠。
孟正青理了很久没理明白，就记住了友善待人别瞎惹事。但是他不去惹事，事要来惹他啊……
特别是他还这么莫名其妙的以很快的速度蹿红了。
“我们隐去某位前辈的名字。”季白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孟前辈之前在一个剧组，演一个楼主一样的角色。前辈为此也很努力付出了许多，片子原本暑期就要上映了，结果主创爆出了吸毒丑闻。”
“……”这运气有点糟糕。林天贶看了看孟正青，安慰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剪掉就好了。就是有些打击人类工作的积极性……”
“……我还没说完。”季白看了看孟正青的脸色，默默地给他点了一份蛋糕，然后才继续道，“不仅仅是主创人员的问题，他们还想把孟前辈拉下水……”
林天贶有些震惊：“是说给他……”
他没说完，但季白却懂了。“那晚上沈姐都快疯了。”林木有些后怕的补充道，“那些人给小孟打电话说是聚聚，顺便看看成片。小孟觉得都是同事就去了。前脚去了后脚警察就到了。玩得就是心跳啊！”
这种情况饶是沈缺都吓了个够呛。
根据林天贶当年查阅的资料，知道这群修士向来没轻没重，不由得问道：“……那些主创还活着吗？”
“小林瞎说什么呢？沈姐是那么草菅人命的人吗！”林木一脸正气的问。
“所以还活着？”
“我们不能胡乱沾染因果。小林你现在也半只脚踏入修行路了，应当注意。”孟正青叮嘱道。
“嗯，我以后会注意。”林天贶点点头，“后续怎么处理的？”
“沈姐把小孟摘出来了。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林木叹了口气。这个片子也算是他调职之后跟的第一个项目，付出那么多心力结果最后被别人作死了，真是令人不高兴。
“而且……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楼主的心境试炼场估计真的要着手准备了。”林木拍了拍孟正青的肩膀，略有些开心地说，“以后我们就会见到很多小可怜金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懵逼中，二合一了……
孟正青：我真傻，真的。我端知道娱乐圈有腐女，却没想到还有xx00，ooxx,xoxo,oxox……
☆、part 62
等林天贶小聚完毕回到十七楼，电视里正在放着“当红小生卷入毒品门，剧组疑毒窝”的新闻。
“还在播啊？不是之前的新闻吗？”下午刚听了一耳朵，回家看见电视也在播，真有一种‘新闻主角我认识’的玄妙感。
“这段时间一直在发酵。”晏安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你要是现在上网，可能还能看见‘当红小生与友聚会，面色不佳，疑似担忧’之类的新闻。”
林天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晏安会在家里看娱乐新闻，还这么了解，这感觉真是有点怪怪的……
晏安感觉到林天贶的诧异，态度颇为轻松地笑了笑：“哪怕我是个神仙，也并非天生就具备商业天赋，也需要去学习了解。”这算是一个简单的解释，地球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从未见过的世界。若是不把地球娱乐圈的游戏规则摸清楚，他又要如何才能建立设想中的历练场？
况且……“现在这样不断发酵，也有沈缺一份。”晏安温和地说。
“沈前辈想浑水摸鱼？”林天贶有些悟了。看晏安的态度，说不定还有他一份。别的公司会怕沾上毒品丑闻被彻底封杀，沈缺这边可是有大后台的……况且他们也只是利用别人将水搅浑而已。
晏安但笑不语，林天贶却想起来一件事，从乾坤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晏安，有些兴奋邀功似地喜滋滋地道：“师尊你看看！这是我在三春秘境拍摄的灵草灵药。”他一边打开相册，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晏安摸了摸他的头，平静地说：“想法可行，但图书馆里已经有类似的整理书籍，楼内着手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已经二十年有余。你若是好奇，可以去拜访后勤部的那些前辈，后勤部多是丹修，他们能给你很好的指点。”看着林天贶瞬间变得失落的眼睛，晏安顿了顿，又说：“你的手机就先放我这里。三春秘境三十年方开，应该有用得上之处。”
“好！”点了点头后，林天贶又有些犹豫地开口，“师尊……其实还有一件事。”
他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最终发现自己果然憋不住。林天贶忐忑地看着晏安：“师尊，我魂魄不全吗？”
林天贶在东禾的经历，晏安一清二楚。但他却不想正面回答，只说：“自心是如何回答的？”
“……息前辈说只是巧合。”林天贶低低地说。虽然大家都告诉他这只是巧合，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小郎君魂魄不全，岑飞白魂魄受损，难道就他运气那么好只是巧合？
林天贶特别清楚自己的运气从来不算好。
可不管是赵老狗还是息自心，都告诉他这只是巧合，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师尊？”林天贶看着晏安，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晏安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不要多想。”
林天贶还想继续追问，就听大门猛地被撞开，门与墙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声。而好久不见的重昱，此时正在门口拖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小师侄，回来了也不来见见师叔我。”重昱走进来把包裹往晏安面前一扔，“我猎的，小师侄闭关之前记得让你师尊做给你吃，对突破有好处。”
林天贶想看看袋子里是什么，却见重昱哥俩好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手揽住林天贶的胳膊，一手伸出来，问道：“听说你给很多小伙伴都送了礼物，我的呢？”
不等林天贶说话，晏安就已经收好那个大包裹，冷冷地道：“一楼那一棵树还不算你的礼物？”
林天贶这次回来就发现，紫云楼一楼规划了一个地方种下了一根小树枝。那根树枝也未曾嫁接，不知是如何存活的。光秃秃的树枝上颤巍巍地生长着几片嫩叶，感觉风一吹就能掉。
因为原本晏安就有这个打算，所以林天贶也并未将那根树枝放在心上。
可此时听晏安这样一说，林天贶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那可树枝是东禾大世界的？
在东禾大世界搅风搅雨的树枝，他好像真的听过那么一根。“……一楼那个是扶桑树枝？”林天贶有点懵逼地问。
“是啊。”重昱不高兴地说，“小师侄你说，把我以前送出去的东西找回来，还让我重新种一遍，这算什么礼物？”
敢情儿差点让东禾大世界发生一场小战阵的东西在这儿……林天贶立刻明白当初他为何会在天一阁遇上息自心了。不过那根树枝是师叔送出去的？林天贶隐约觉得不太对，他似乎见过有人种树的场景，可却又想不起来了到底哪里不对，只追问道：“我听说扶桑树可以连通三界……”
重昱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那不重要。”他说完，突然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看了看林天贶，张口便道：“晏安，星桥快要关了。该如何行事，你当拿出一个章程了。”
晏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多说。
可重昱似乎并不想让他绕过去，接着道：“星桥一旦关了，就算是我也没那么容易重新打开。小师侄你多劝劝你师尊。”
“重昱。”晏安冷声喊他。
林天贶看了看晏安，却问：“星桥是什么？”
重昱不管晏安那彻底冷下来的神色，只笑嘻嘻地说：“是神仙回天上的路。仙界偶尔会有这样一条道路打开，尚有尘缘未了的仙人，通过试炼便有机会通过星桥重返凡间。”
林天贶似乎都反应不过来了，他呆愣愣地问：“师尊……是神仙？”
怎么从没有人提过师尊是神仙？！
“是啊。”重昱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都喊他星回真人？”
“我以为那是尊称啊！”林天贶很是懵逼。东禾大世界那边说星回真人早已飞升，他还在想人家情报有误。结果到头来是他的情报有问题啊！
重昱看着他，带着些责备又有些好笑：“那是尊称，却是对六重天真仙的尊称。其实楼里表现得挺明显啊，你都没发现他们除了你师尊，再也没喊过别人真人吗？你就没怀疑过你师尊要是不厉害，怎么压得住这一楼的老妖怪吗？”
紫云楼的大乘期与飞升期的修士加起来有七八十人之多！虽然这些人基本都不在楼里，而是一直往返于世界各地做着自己的研究……但要知道，现在天道有瑕，大道凝滞，许多大世界连飞升期的修者都没有。大乘期已经是修真界的顶端。
要让这些站在顶端的修士低头，除了渡劫成仙者，还能有谁？日后若是晏安一走，紫云楼大概就会成立一个管理委员会，而不会再有楼主了……
“我……”林天贶张了张嘴，最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飞升这件事。即使他已经见过那么多科学不能言说的奇异之事，但他却依然不相信有神仙。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神仙？人类诸多磨难之时那些神仙又在何处？晏安……怎么会是神仙？
晏安的手覆上林天贶的头发，他的手掌大而温暖，掌中布满了因为常年练剑而形成的厚茧。这些茧并没有因为他是个神仙而消退。他温柔地摸了摸林天贶的脑袋，却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想太多。”
林天贶看向他，眼里有着茫然无助：“师尊以后……会回去吗？”他以为他与晏安还有很久的时光，他们会在一起很久，直到他渐渐老去，而晏安依旧年轻。
却从没想到晏安在俗世中是有期限的，他从没想过晏安会离开……
晏安看着他，并没有给予回答。
林天贶眨了眨眼，又问：“师尊未了的尘缘，是师尊的小徒弟吗？”
“……是。”晏安看着他，认真地说。
没得到答案林天贶心烦，得到了答案他更心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尊身份很高，哪怕现在知道身份高得离奇了，也无非只是多接受一个设定罢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顺利飞升，但他也能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可是……晏安是个剑修，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一往无前。既然都飞升了，总不该还有尘缘未了。但偏偏……就是有未了尘缘。
林天贶地声音低低的，他听见自己问：“师尊的小徒弟，在地球上……师尊是来寻他转世的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安此时对他到是有问必答了：“他……是个很烦的人。”
“烦？”这样的答案可不在林天贶的预料之内。
“嗯。”晏安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温柔极了。
打滚撒泼让本尊收了他做弟子，结果渡劫时却被雷劫劈到另一方宇宙，转世投胎进而忘却前程……可不是烦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真是太影响状态了，晕晕乎乎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没眼看……感受到了存稿的必要性tat
☆、part 63
天上三十六重天，分东、西、南、北，四方天，每一方天有八重。四方八重天再加上中天一重天，便是凡人口中的九重天。而中天又叫做天外天，天外天上下三重，立于四方天之上。
中天紫云楼那个中天，就是仗着进入天外天的神仙再也下不来，才敢扯虎皮拉大旗。
东天多有仙修，晏安原就是东六重天的剑仙。而每一方天的第七重，与下六重截然不同。上了七重，便可称神，也就有了进入中天的资格。
也就意味着……不管星桥开与否，都再也不能重归凡间。
林天贶看着晏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这样强大的师尊，为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师兄”，放弃成神的机会，只为了下来寻他。
他眨了眨眼，感觉心尖一抽一抽地疼。眼里似乎有水雾弥漫上来，林天贶眨了眨眼，笑着说：“希望师尊早日找到他，我先去休息了。好好养伤争取早日结丹，也好去找老爷子，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晏安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去吧。”
看着林天贶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昱眨了眨眼，笑道：“你还不肯告诉他真相？我都快要不忍心了。”
晏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会不忍心？”
“我都成仙了当然会不忍心。”重昱说，“我小师侄这么有意思，师叔不忍心呀～”
晏安懒得再搭理他。
重昱一个人说得开心：“你不肯告诉他，无非是在害怕。星回真人可否告知本大仙，你在怕什么？”
“怕地球人类与修真界的不同吗？”等不到回答，重昱自言自语。
晏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重昱把一个抱枕捞在怀里抱着，摆出一副要与晏安谈心的架势，他说：“当年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让我站在三岔口，我在那里见到了许多飞升成仙的凡人，也看到了更多困囿一地，无力反抗无法挣脱，所以注定悲惨的凡人。”重昱向来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悲哀：“他们能为了一旦米争吵，也能为了一口吃食卖儿卖女。这样的人在地球上也有许多……”
“但在地球上我可以选择不看嘛！”重昱顿了顿又说，“地球上也有更多可以看得更远的人，他们受过教育，有诸多奇思妙想，更有实现这些想法的能力。虽然他们的这种更具前瞻性的思维在我眼里并无太大差别。”
就像大多数人类不会去在意一只跳蚤是一蹦一米高还是一蹦三米高一样。或许这其中会出现一只一蹦十米高的跳蚤，但那也只是跳蚤。
他这话无疑是极傲慢的，晏安只看着电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重昱伸出手，一颗小苗自他指尖生出，渐渐地长大发芽，成为一干树枝。一瞬间树荫如盖，一瞬间又花开成云，最后一阵风，花瓣便洋洋洒洒地飘落，树枝骤然枯萎。
“你看，其实凡人就如同一棵树。而你自小修仙，大抵是不明白的……人之一生仅能看着那一方天地是多可怕的一件事。”重昱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不仅仅是凡人，不少小世界的修士也是如此。”
“那些小世界触不到大道真意，无法去伪存真的修士，一只脚踏入修真世界便以为自己已然能够翻云覆雨。洋洋自得与自己与凡人之间那一丁点的不同……”
“只看得到那一方世界，他们与自己看不起的凡人终归都只是凡俗。他们的未来是凡人，而凡人注定会死亡。”重昱看着晏安，神情很是认真，“晏安，你知道他上一次为什么会飞升失败吗？”
晏安冷冷地看着他：“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过了三千多年这样的日子。”重昱说，“而你也很清楚。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欺瞒他？”
晏安看着他，并不说话。重昱把抱枕扔给他，哼哼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
在晏安刚飞升上一重天万事不懂之时，重昱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俩一言不合就开打。因为重昱身份特殊，在天上那些小神仙都绕着他走，而晏安是最新飞升的剑仙，一把剑连天都敢劈，那些小神仙也惹他不起。
两个人凑在一起，一个有心挑衅，另一个管你是谁要打便打。一重天的小仙们还都主动清了场，留足了场地给他们打。两人一架打了数日，而后晏安险胜了。
往后的日子了，他们又打了许多场架。重昱打不过他就去找他师尊进修，进修完毕了就出来挑衅晏安，两个人有输有赢，打来打去反而打成了朋友。
“我们打了那么多场架，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晏安笑嘻嘻地说，“由人成仙，是一个有情化无情的过程，你们在这之中唯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道；唯一坚定的，也是自己的道。”
“可由仙成神，却是一个无情变有情的过程。好友啊，你不认本心，便永远去不了中天。”
晏安听他这样说，却是笑了：“这是你三千年来的领悟？”
“万物有灵，四时有序。若是神人无情，又该如何创世？”重昱眨了眨眼，“你们只是想修长生，又不是想以身化道。这样纠结倒是何苦来哉？”
“你诞生之时，可曾有情？”晏安问他。
重昱又眨了眨眼：“这不一样。我与你不一样，与天上地下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所以你不懂。”晏安顿了顿，“你何时应劫入世，或许方可懂得。”
“我不需要应劫。”重昱说，“我看了三千年，早就懂了。你只是害怕而已。”
晏安顿了顿，方道：“你说得或许是正确的。但只是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却从未曾经历，便谈不上感同身受，便也谈不上懂得。”
重昱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晏安却站起身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的外氅，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方说：“我去不去中天，原就无甚关系。可我希望他能够幸福快活的遵从本心的活着。我不能用前世去束缚他。”
重昱闻言嗤笑一声，觉得晏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得很：“你若真这样想，便不会诱着他去寻找记忆了。”
晏安听他这样说，却是叹了口气：“我的理智抵不过我的欲望，此后的一切便顺其自然罢。你也别再找他提过去。”
重昱冷哼一声才说：“不提就不提，你们人类真难懂。”
林天贶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极好的隔音效果让外面的谈话丝毫透不进来，他有些呆愣愣地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已经看熟悉的霓虹灯，缓不住心口的疼痛。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又忍不住的去期待自己前世真的便如幻境中所言是师尊的徒弟……哪怕自己上辈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小疯子。
这样想着，脑袋也跟着心口一起疼起来。
其实我想要的也不是太多。林天贶觉得自己忽然就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也只是想待在晏安身边而已。
他说不清自己对晏安到底是什么感情。他依赖晏安，这种依赖或许来自于童年的感情缺失。他仰慕晏安，这种仰慕更是源自于晏安自身的强大。
或许只是因为那些依赖与仰慕太过激烈，而他又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与晏安比肩的人，所以他才会不安，才会惊慌失措。
这种想法令他稍微安心了一点。随即他又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想成为一个可以和师尊比肩的人啊……”
凡人与神仙之间的天堑，即使他游遍诸天万界，也跨不过去吧……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林天贶思考人生，他有些诧异地快步跑去开门，发现门外是晏安，不由得更是诧异：“师尊，师叔走了？”
“嗯。”晏安随口应道。
林天贶把晏安迎进房间，不敢想晏安此时找他到底是为何，明明重昱现在来找他才更符合科学……
晏安环顾了一圈林天贶的卧房，才说：“你既已想准备结丹，我便与你讲讲结丹的一些事情。你可知地球天道只允许金丹期修者？”
林天贶点点头，这个他刚来就知道了。
“那你可知，一旦结丹，你就基本等同于和地球道别？”
林天贶犹豫片刻，不由得问：“我可以将地球身份注销死亡，这样结丹之后还能回来吗？”
“为何想要回来？”晏安问他，“留在其他世界，更利于修行。”
“……”林天贶看着晏安的脸，认真地表白，“诸天万界千万般好，但是地球才是我的故乡。”
“讲实话。”
林天贶顶着晏安的眼神，艰难地说：“……我舍不得地球科技。我是一个身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网瘾少年啊师尊！”
“此事容后再议。”晏安轻飘飘地说。
“哦。”林天贶想了想，又说，“那师尊，若是我能顺利结丹，可有奖励？”
“有。”
“我不要奖励。”林天贶狡猾地说，“师尊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见晏安沉默，林天贶急忙补充道：“我不会提多过分的要求的。”
晏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听重昱老师教做人课堂被星回真人弄倒闭了2333333
白天贶：小疯子！
黑天贶：你才小疯子！
☆、part 64
自那天开始，林天贶禁足十七楼不出，为结丹做准备，十日后，正式开始闭关。
地球已经千年未曾出现金丹期的修士，仅仅只是闭关第一天，天上便开始风起云涌。紫云楼外事部与矿产部联手，在诸多关键节点布下大型阵法，以求结丹能够顺利进行。
一张金色地看不见的光网，就这样笼罩在整个地球上。
晏安与重昱分立紫云楼与一栋酒店楼顶，巨大的紫金色光束自楼顶生成，却只一眨眼就消散在云间。天上无风无云，却开始下雨。
这场淅淅沥沥地小雨下了一刻钟，笼罩了整个锦城。
林天贶静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整个十七楼是紫云楼灵脉根基所在，这里的一切均由晏安法力所化。现在林天贶的卧室里已经没了寻常的那些布置，已经变成了以前清水房的模样。雪白的墙壁上刻着看不懂的复杂阵法，而门与窗上正贴着符纸。地板上隐隐有光华流动，翻滚间便变作飞龙模样。
林天贶盘腿坐在卧室中心，在灵气运转过一个大周天之后，开始吸收外界的灵气。他气海中的小漩涡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
屋内的灵气霎时躁动，屋内微风渐起，慢慢撩动着林天贶的头发。
楼外忽的刮起一阵大风！风撩起姑娘的裙摆，吹上开着的玻璃窗，刮落将黄未黄的树叶，而后扑火一般地扑上紫云楼的楼体。
风绕着楼旋转。
楼内，林天贶随身的乾坤袋慢慢打开一个小口，那颗被他随手扔进去的外丹发着光，慢慢地飘到他的额心处，停在额心缓缓地旋转。
林天贶感觉额心似是有点温热，他耐心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他无须睁眼，无须x光，就能看见自己体内的一切。
经脉、穴孔、灵气在神识之中纤毫毕现。
他控制着穴孔去吸收外界的灵气，又操作着这些灵气去拓宽自己的经脉。这是一个必要却无聊的过程。
经脉被强行拓宽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林天贶却做得极认真。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当灌体的灵气渐渐填满经脉，所有的灵气便朝着气海直奔而去。
气海内的小漩涡已经旋转到极致，它开始压缩——
窗外暴雨骤起！粗壮的紫电撕裂天空，震耳的雷鸣宛若龙啸。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行灯刺啦刺啦的闪烁了几下，终是熄了。整条街街陷入了漆黑的夜中。
林天贶看着眼前铺开的光幕，控制不住地将神识探了过去。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光幕温暖柔软，还带着一些熟悉的味道。
片刻后，光幕上开始出现一些画面，未等他看清，那些画面就脱离光幕直朝林天贶扑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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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但雁归剑不同，它是一把真正的剑。一把由剑仙亲手锻造的，能出现剑灵的剑。它对于灵气的接受与输出能力，与龙泉剑完全是云泥之别。
林天贶的灵力已经不受控制，全身的灵力都汹涌着往执剑的右手而去！
剑气慢慢变得冰冷凛冽！
“师尊？”黑衣剑客有些诧异，这剑气里分明有着晏安的影子！他艰难的向左一跃，长剑换手！左手执剑直刺林天贶腰窝！
长剑直接捅入身体！林天贶反手一手握住黑衣剑客的剑，另一手直刺而出！
雁归剑脱手而出，直刺黑衣剑客心口！
竟然是以伤换伤的打发！
黑衣剑客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心口上的大洞——雁归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身后。伤口并没有血液流出，只有凉风在那处轻抚。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林天贶：“你这个废物，原来和我一样疯啊……”
话音一落，幻境崩塌。
林天贶拖着步子挪了几步，弯腰捡起落地的雁归剑。
四周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依山而建的华丽宫殿与鳞次栉比的房屋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不知名的植物，与其上的房屋。
这样的环境看起来，更适合妖修居住。
这是破了吗……林天贶看着远处几个模糊地人影朝他走来，他急促的深呼吸，想要保持清醒，却依旧瘫倒了下去。
林天贶发现自己在做梦。
这样的发现有些神奇，因为自从他来了东禾大世界，就再也未曾做过梦了。以至于他都已经忘了，之前被噩梦缠扰的滋味。
但现在又开始了。
林天贶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了自己在一座山里，或者准确的说，他正站在一座山头之上。
四周光线并不好，只因头上正层层乌云盖顶，云与云的罅隙间不断地有紫光闪现。天上传来一种不知名的威压，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名的，林天贶却一下子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有人在渡天劫。
他从未渡过劫，连各大世界修士飞升们各自需要渡什么劫都不大清楚，但估计是梦境的关系，他现在缺隐隐有些明白。
从云盖判断，这人渡的或许还是九重雷劫。
四周的山头又在云雾之间隐隐透出一些人影，看来在此地观劫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人。可他却是靠的最近的一个。
林天贶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修士。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祥云纹的法袍，长发用羽冠梳起，正仰望着天空。这人身高腿长，只看背影，却好似人间读书人模样。
天上隐隐传来瓮声瓮气的雷鸣，云层涌动，像是有数条龙在其间翻滚。
渡劫人持剑而立，第一道雷下来时竟然不闪不避！
他的确有所依仗，也本领高强。前面三道雷将四周高山轰掉几丈高度，渡劫人却一步未挪。
劫云翻涌，渡劫人却笑了一句：“雕虫小技。”
林天贶突然觉得渡劫人这傲慢的调调有些熟悉。不等他想清楚，之后几道雷又接连劈下！
九重雷劫可不仅仅只是有九道天雷。名为九重雷劫，实则有九九八十一道雷。
雷击数目之多，雷击力度之强均是所有雷劫中的最强者。是以九重雷劫是诸天万界公认的最难过的雷劫。
渡九重雷劫的修真者，十之八九都命丧劫雷之下。目前这么多年，他们听过的唯一一位在九重雷劫之中劈掉劫雷、劈开劫云，还有功夫和亲朋叮嘱几句的飞升者，只有那个霍霍了大世界快三千年的星回真人。
林天贶脑子里莫名的就冒出了这样的信息，即使在梦里他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我师尊果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仔细想来他与晏安认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晏安还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的依赖着、仰慕着，甚至……倾慕着。
这样的人太过厉害，即使朝夕相处，也有如隔着云端。催促着人去努力与他并肩。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又有几道劫雷劈下，渡劫者终于抽出了身后宝剑。
他那把剑颇为奇特，从长长的剑鞘里抽出来的，却只有剑柄，剑身似是透明的，完全看不清形状。
只见他拔地而起，挥手间便斩落了两道劫雷！
“就凭你们，还妄图装作我师尊？！”那渡劫人冷笑着于半空中转身，终于与林天贶面对这面。
林天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位渡劫人居然是他自己？！
铺天盖地的雷忽然轰下！林天贶看着那些雷，居然觉得每一道雷里居然都有晏安的影子。
不同场景下，穿着不同衣服做着不同表情的晏安，却每个晏安都在喊：“天贶。”
林天贶又退了数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去看渡劫人。
却见那个蓝色的身影擦着自己坠下，掉入旁边不知何时被劈出来的深渊之中。
隐隐中，林天贶似乎听见他喊了一声师尊。
那一瞬他忽然心如擂鼓，慌乱得不行。再一看四周，原本重峦叠嶂的山脉已经完全被劈成了平地！
连身旁的深渊也不知何时已经合拢。
天地宽广而寂静，举目四望，这原本热闹的山脉早已群山不再，只独留他一个人。
天与地开始并合，梦境开始颤抖，林天贶心烦不已！
他猛地坐起身！随即又痛得立刻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痛，还没等再睁开一条缝，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小林，你终于醒了。”
林天贶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丹坪山的紫禁城法宝内。全身都在疼，腰腹部与左手格外的疼。
“息前辈，我……”他出口的声音异常沙哑。
息自心递给他一杯紫色的液体，道：“你先别急着说话，瑞光的新发品，你可以尝尝看。”见林天贶喝掉了半杯，息自心才又说：“你之前落入天狐幻境，是千峰将你带回来的。不过千峰现在还有工作，等你好了我带你见见他。”
天狐幻境……小白！
“息前辈，抱歉，小白它……”
林天贶话未说完，息自心就笑着摆摆手：“无事，那位天狐与千峰有些交情，也不伤害妖修，小白已经回来了。”
“那就好……”
息自心见林天贶一脸失落的模样，想了想问道：“接下来你是想继续历练，还是回楼里？”
“我能回去吗？”林天贶有些惊讶地问。平心而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次出来历练的表现不及格，这样他还能回去吗？
息自心笑了笑：“在你醒之前，楼主一直在。这是他亲口说的，你说能不能？”
“……我想回去。”
他从没有这样一刻想要回家。
林天贶离开丹坪山的时候，带着一只外丹。
那只外丹有些破损，隐隐发着围观，触手温暖。给林天贶的感觉几乎与当年晏安给他看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据说谢千峰发现他的时候，这只外丹就被他抓在手里不肯放，他们怎么试都拿不下来，反正也是右手，不耽误左手治疗，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但林天贶却有些疑惑，为此他还特意问了息自心。
息自心却告诉他，大概这就是那只天狐的阵眼，所以他才会抓着不放。
林天贶得到答案有些半信半疑，却最终还是没在追问。只带着这只外丹回了紫云楼。
紫云楼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只是离开时还是冬天，现在回来却秋老虎威猛。
晏安少见的穿着一身一看就是现代设计的丝绸长袍在家，见林天贶进门，露出一点笑意：“回来了。”
林天贶看着晏安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往他身边蹭，又觉得自己一身风尘仆仆，很不好意思蹭过去。
结果却是晏安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他，随后便放开他，和煦地说：“季白回来了，你可以与他聚一聚，然后就要准备结丹事宜了。”
“师尊我能结丹了吗？”林天贶有些惊讶。他在东禾时的确感受到了自己修为的精进，也感受到气海里翻腾的小漩涡。但却完全没想到自己可以结丹了。
“你这一路经历颇多，进步颇大，为何不能结丹？”晏安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机缘以至，该结丹了。”
“那我见了老季就回来准备！”林天贶兴奋地说。
“还得养好伤。”晏安提醒道。
“哦，好！”
季白在林天贶外出游历之前就被外派了出去，因为外事部负责的内容一向芜杂又缺乏重点，所以林天贶也不知道季白到底去干嘛了。
两人约在一楼相见，季白一见他就惊了：“不就一个筑基期历练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林天贶现在的样子的确有点狼狈。他头发半长不短，又因为天然卷的缘故显得有些乱。脸颊、脖颈处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青紫一片。左手包着厚厚的绷带。而季白作为一个剑修，一看他那走路姿势，就能判断他腰部也有伤。
这样子实在是有些惨过头。
林天贶一脸苦色：“你知道天狐吗？”
“知道啊。”季白理所当然地说，“现存妖兽里最惹不得的一种了。一个幻境能把人困到死。”
“没错。”林天贶点点头，“我就碰上了。”
季白立刻懂了，他怜悯地看了看林天贶，怜悯地问：“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林天贶直接落座懒得理他。
季白偏偏好奇了：“真天狐布下的？和我说说那幻境如何？可曾找到破解之法？”
“哥，你太高看我了。那可是一只天狐！还破解？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很厉害了！”林天贶实在是无语，“不过说到幻境特点，那幻境会抽取入阵者记忆构造，真假难辨。”
回来这几天他已经想清楚了，当初那山间小溪、依山古堡还有那吃起来没什么不同的饺子，应该都是根据他的记忆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天贶就一直在思考纱狸布阵的时间。或许一开始那道火墙就是假的……纱狸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季白以前并未见过天狐幻阵，此时听他一说，倒是严肃起来：“抽取记忆？可还有混淆记忆之能？”
“有。”林天贶点点头，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这是我在幻境里和另一个我打架所伤。不知为何会在肉体上受伤。”
幻境里的种种向来虚幻，造成伤害也该是神魂上的伤害。却没想到他以伤换伤的打发真的会让自己身上多几个血窟窿。
林天贶肯定了混淆记忆，季白更严肃了：“我会将这个情报传回给师门，你介意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说呗。”林天贶喝了一口白开水道。他现在是伤患，除了白开水，只有庄瑞光特制黑暗饮料可以喝。
那紫色的不知名的水，真的、很、难喝！
林天贶觉得自己宁愿一口气喝十只藿香正气液，都不想再碰那玩意儿。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一声气壮山河地：“林天贶！”
林天贶一回头，就见林木和孟正青走了过来。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又看，等林木走进了才问：“林哥，你怎么和孟前辈在一起？矿区还好吗？”
林木一脸菜色：“我调职了。你都没看到我累瘦了吗？”
林天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孟正青，怎么这位也一脸菜色？还没被娱乐圈蹂躏习惯吗……
孟正青见林天贶看他，自动解惑：“小木现在是我的助理。”
林天贶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季白，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没听清？
一个元婴期去给一个金丹当助理？这安排……
“楼主亲自安排的。”孟正青补充道。
“林哥，师尊大概是想锻炼你。”林天贶一本正经地说，“这安排特别好！”
林木夸张地做了一个不可置信地表情：“我！都！瘦！了！”
“瘦点好。”季白也说。
“你们这群屈服于楼主淫威的家伙！”林木怒指。
“我下来之前师尊正在家，你现在上去与师尊说调职？”林天贶坏心眼的提议。
林木张了张嘴，道：“……我不敢。”
“屈服于淫威，哦？”
闹了一圈，林木情绪有些好转，结果孟正青只是坐在一边猛喝茶。林天贶与孟正青算不上太熟，只能悄悄问林木：“孟前辈怎么了？”
“此事颇为一言难尽。小白来说？”林木甩锅，“听闻小白之前在边境与那位前辈一起工作，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前辈再清楚不过。”
林天贶莫名其妙：“哪位前辈？”
林木不敢刺激孟正青，只做了个口型悄悄说：“流逸。”
林天贶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孟正青，觉得自己听了个大新闻。
“孟前辈？”季白有些无奈。有你们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八卦的吗？
“你说吧。”孟正青现在真是有点心累。这地球娱乐圈的复杂程度真是十个大世界加在一起都不够。
他当年在外游历，顺着星路途经过不少的大世界，这些大世界民风迥异，修行方式各有所侧重。但到底修真界都是一心向道的。哪怕有一些心狠手辣者，也大抵是强者为尊。
其实颇为好懂。
但地球娱乐圈完全不一样啊！这个盛气凌人有后台，那个低三下四可能也有后台。这个天皇成神多年神格稳固惹不得，那个群演门路颇多担心小鬼难缠。
孟正青理了很久没理明白，就记住了友善待人别瞎惹事。但是他不去惹事，事要来惹他啊……
特别是他还这么莫名其妙的以很快的速度蹿红了。
“我们隐去某位前辈的名字。”季白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孟前辈之前在一个剧组，演一个楼主一样的角色。前辈为此也很努力付出了许多，片子原本暑期就要上映了，结果主创爆出了吸毒丑闻。”
“……”这运气有点糟糕。林天贶看了看孟正青，安慰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剪掉就好了。就是有些打击人类工作的积极性……”
“……我还没说完。”季白看了看孟正青的脸色，默默地给他点了一份蛋糕，然后才继续道，“不仅仅是主创人员的问题，他们还想把孟前辈拉下水……”
林天贶有些震惊：“是说给他……”
他没说完，但季白却懂了。“那晚上沈姐都快疯了。”林木有些后怕的补充道，“那些人给小孟打电话说是聚聚，顺便看看成片。小孟觉得都是同事就去了。前脚去了后脚警察就到了。玩得就是心跳啊！”
这种情况饶是沈缺都吓了个够呛。
根据林天贶当年查阅的资料，知道这群修士向来没轻没重，不由得问道：“……那些主创还活着吗？”
“小林瞎说什么呢？沈姐是那么草菅人命的人吗！”林木一脸正气的问。
“所以还活着？”
“我们不能胡乱沾染因果。小林你现在也半只脚踏入修行路了，应当注意。”孟正青叮嘱道。
“嗯，我以后会注意。”林天贶点点头，“后续怎么处理的？”
“沈姐把小孟摘出来了。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林木叹了口气。这个片子也算是他调职之后跟的第一个项目，付出那么多心力结果最后被别人作死了，真是令人不高兴。
“而且……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楼主的心境试炼场估计真的要着手准备了。”林木拍了拍孟正青的肩膀，略有些开心地说，“以后我们就会见到很多小可怜金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懵逼中，二合一了……
孟正青：我真傻，真的。我端知道娱乐圈有腐女，却没想到还有xx00，ooxx,xoxo,oxox……
☆、part 62
等林天贶小聚完毕回到十七楼，电视里正在放着“当红小生卷入毒品门，剧组疑毒窝”的新闻。
“还在播啊？不是之前的新闻吗？”下午刚听了一耳朵，回家看见电视也在播，真有一种‘新闻主角我认识’的玄妙感。
“这段时间一直在发酵。”晏安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你要是现在上网，可能还能看见‘当红小生与友聚会，面色不佳，疑似担忧’之类的新闻。”
林天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晏安会在家里看娱乐新闻，还这么了解，这感觉真是有点怪怪的……
晏安感觉到林天贶的诧异，态度颇为轻松地笑了笑：“哪怕我是个神仙，也并非天生就具备商业天赋，也需要去学习了解。”这算是一个简单的解释，地球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从未见过的世界。若是不把地球娱乐圈的游戏规则摸清楚，他又要如何才能建立设想中的历练场？
况且……“现在这样不断发酵，也有沈缺一份。”晏安温和地说。
“沈前辈想浑水摸鱼？”林天贶有些悟了。看晏安的态度，说不定还有他一份。别的公司会怕沾上毒品丑闻被彻底封杀，沈缺这边可是有大后台的……况且他们也只是利用别人将水搅浑而已。
晏安但笑不语，林天贶却想起来一件事，从乾坤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晏安，有些兴奋邀功似地喜滋滋地道：“师尊你看看！这是我在三春秘境拍摄的灵草灵药。”他一边打开相册，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晏安摸了摸他的头，平静地说：“想法可行，但图书馆里已经有类似的整理书籍，楼内着手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已经二十年有余。你若是好奇，可以去拜访后勤部的那些前辈，后勤部多是丹修，他们能给你很好的指点。”看着林天贶瞬间变得失落的眼睛，晏安顿了顿，又说：“你的手机就先放我这里。三春秘境三十年方开，应该有用得上之处。”
“好！”点了点头后，林天贶又有些犹豫地开口，“师尊……其实还有一件事。”
他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最终发现自己果然憋不住。林天贶忐忑地看着晏安：“师尊，我魂魄不全吗？”
林天贶在东禾的经历，晏安一清二楚。但他却不想正面回答，只说：“自心是如何回答的？”
“……息前辈说只是巧合。”林天贶低低地说。虽然大家都告诉他这只是巧合，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小郎君魂魄不全，岑飞白魂魄受损，难道就他运气那么好只是巧合？
林天贶特别清楚自己的运气从来不算好。
可不管是赵老狗还是息自心，都告诉他这只是巧合，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师尊？”林天贶看着晏安，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晏安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不要多想。”
林天贶还想继续追问，就听大门猛地被撞开，门与墙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声。而好久不见的重昱，此时正在门口拖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小师侄，回来了也不来见见师叔我。”重昱走进来把包裹往晏安面前一扔，“我猎的，小师侄闭关之前记得让你师尊做给你吃，对突破有好处。”
林天贶想看看袋子里是什么，却见重昱哥俩好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手揽住林天贶的胳膊，一手伸出来，问道：“听说你给很多小伙伴都送了礼物，我的呢？”
不等林天贶说话，晏安就已经收好那个大包裹，冷冷地道：“一楼那一棵树还不算你的礼物？”
林天贶这次回来就发现，紫云楼一楼规划了一个地方种下了一根小树枝。那根树枝也未曾嫁接，不知是如何存活的。光秃秃的树枝上颤巍巍地生长着几片嫩叶，感觉风一吹就能掉。
因为原本晏安就有这个打算，所以林天贶也并未将那根树枝放在心上。
可此时听晏安这样一说，林天贶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那可树枝是东禾大世界的？
在东禾大世界搅风搅雨的树枝，他好像真的听过那么一根。“……一楼那个是扶桑树枝？”林天贶有点懵逼地问。
“是啊。”重昱不高兴地说，“小师侄你说，把我以前送出去的东西找回来，还让我重新种一遍，这算什么礼物？”
敢情儿差点让东禾大世界发生一场小战阵的东西在这儿……林天贶立刻明白当初他为何会在天一阁遇上息自心了。不过那根树枝是师叔送出去的？林天贶隐约觉得不太对，他似乎见过有人种树的场景，可却又想不起来了到底哪里不对，只追问道：“我听说扶桑树可以连通三界……”
重昱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那不重要。”他说完，突然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看了看林天贶，张口便道：“晏安，星桥快要关了。该如何行事，你当拿出一个章程了。”
晏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多说。
可重昱似乎并不想让他绕过去，接着道：“星桥一旦关了，就算是我也没那么容易重新打开。小师侄你多劝劝你师尊。”
“重昱。”晏安冷声喊他。
林天贶看了看晏安，却问：“星桥是什么？”
重昱不管晏安那彻底冷下来的神色，只笑嘻嘻地说：“是神仙回天上的路。仙界偶尔会有这样一条道路打开，尚有尘缘未了的仙人，通过试炼便有机会通过星桥重返凡间。”
林天贶似乎都反应不过来了，他呆愣愣地问：“师尊……是神仙？”
怎么从没有人提过师尊是神仙？！
“是啊。”重昱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都喊他星回真人？”
“我以为那是尊称啊！”林天贶很是懵逼。东禾大世界那边说星回真人早已飞升，他还在想人家情报有误。结果到头来是他的情报有问题啊！
重昱看着他，带着些责备又有些好笑：“那是尊称，却是对六重天真仙的尊称。其实楼里表现得挺明显啊，你都没发现他们除了你师尊，再也没喊过别人真人吗？你就没怀疑过你师尊要是不厉害，怎么压得住这一楼的老妖怪吗？”
紫云楼的大乘期与飞升期的修士加起来有七八十人之多！虽然这些人基本都不在楼里，而是一直往返于世界各地做着自己的研究……但要知道，现在天道有瑕，大道凝滞，许多大世界连飞升期的修者都没有。大乘期已经是修真界的顶端。
要让这些站在顶端的修士低头，除了渡劫成仙者，还能有谁？日后若是晏安一走，紫云楼大概就会成立一个管理委员会，而不会再有楼主了……
“我……”林天贶张了张嘴，最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飞升这件事。即使他已经见过那么多科学不能言说的奇异之事，但他却依然不相信有神仙。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神仙？人类诸多磨难之时那些神仙又在何处？晏安……怎么会是神仙？
晏安的手覆上林天贶的头发，他的手掌大而温暖，掌中布满了因为常年练剑而形成的厚茧。这些茧并没有因为他是个神仙而消退。他温柔地摸了摸林天贶的脑袋，却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想太多。”
林天贶看向他，眼里有着茫然无助：“师尊以后……会回去吗？”他以为他与晏安还有很久的时光，他们会在一起很久，直到他渐渐老去，而晏安依旧年轻。
却从没想到晏安在俗世中是有期限的，他从没想过晏安会离开……
晏安看着他，并没有给予回答。
林天贶眨了眨眼，又问：“师尊未了的尘缘，是师尊的小徒弟吗？”
“……是。”晏安看着他，认真地说。
没得到答案林天贶心烦，得到了答案他更心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尊身份很高，哪怕现在知道身份高得离奇了，也无非只是多接受一个设定罢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顺利飞升，但他也能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可是……晏安是个剑修，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一往无前。既然都飞升了，总不该还有尘缘未了。但偏偏……就是有未了尘缘。
林天贶地声音低低的，他听见自己问：“师尊的小徒弟，在地球上……师尊是来寻他转世的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安此时对他到是有问必答了：“他……是个很烦的人。”
“烦？”这样的答案可不在林天贶的预料之内。
“嗯。”晏安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温柔极了。
打滚撒泼让本尊收了他做弟子，结果渡劫时却被雷劫劈到另一方宇宙，转世投胎进而忘却前程……可不是烦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真是太影响状态了，晕晕乎乎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没眼看……感受到了存稿的必要性tat
☆、part 63
天上三十六重天，分东、西、南、北，四方天，每一方天有八重。四方八重天再加上中天一重天，便是凡人口中的九重天。而中天又叫做天外天，天外天上下三重，立于四方天之上。
中天紫云楼那个中天，就是仗着进入天外天的神仙再也下不来，才敢扯虎皮拉大旗。
东天多有仙修，晏安原就是东六重天的剑仙。而每一方天的第七重，与下六重截然不同。上了七重，便可称神，也就有了进入中天的资格。
也就意味着……不管星桥开与否，都再也不能重归凡间。
林天贶看着晏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这样强大的师尊，为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师兄”，放弃成神的机会，只为了下来寻他。
他眨了眨眼，感觉心尖一抽一抽地疼。眼里似乎有水雾弥漫上来，林天贶眨了眨眼，笑着说：“希望师尊早日找到他，我先去休息了。好好养伤争取早日结丹，也好去找老爷子，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晏安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去吧。”
看着林天贶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昱眨了眨眼，笑道：“你还不肯告诉他真相？我都快要不忍心了。”
晏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会不忍心？”
“我都成仙了当然会不忍心。”重昱说，“我小师侄这么有意思，师叔不忍心呀～”
晏安懒得再搭理他。
重昱一个人说得开心：“你不肯告诉他，无非是在害怕。星回真人可否告知本大仙，你在怕什么？”
“怕地球人类与修真界的不同吗？”等不到回答，重昱自言自语。
晏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重昱把一个抱枕捞在怀里抱着，摆出一副要与晏安谈心的架势，他说：“当年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让我站在三岔口，我在那里见到了许多飞升成仙的凡人，也看到了更多困囿一地，无力反抗无法挣脱，所以注定悲惨的凡人。”重昱向来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悲哀：“他们能为了一旦米争吵，也能为了一口吃食卖儿卖女。这样的人在地球上也有许多……”
“但在地球上我可以选择不看嘛！”重昱顿了顿又说，“地球上也有更多可以看得更远的人，他们受过教育，有诸多奇思妙想，更有实现这些想法的能力。虽然他们的这种更具前瞻性的思维在我眼里并无太大差别。”
就像大多数人类不会去在意一只跳蚤是一蹦一米高还是一蹦三米高一样。或许这其中会出现一只一蹦十米高的跳蚤，但那也只是跳蚤。
他这话无疑是极傲慢的，晏安只看着电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重昱伸出手，一颗小苗自他指尖生出，渐渐地长大发芽，成为一干树枝。一瞬间树荫如盖，一瞬间又花开成云，最后一阵风，花瓣便洋洋洒洒地飘落，树枝骤然枯萎。
“你看，其实凡人就如同一棵树。而你自小修仙，大抵是不明白的……人之一生仅能看着那一方天地是多可怕的一件事。”重昱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不仅仅是凡人，不少小世界的修士也是如此。”
“那些小世界触不到大道真意，无法去伪存真的修士，一只脚踏入修真世界便以为自己已然能够翻云覆雨。洋洋自得与自己与凡人之间那一丁点的不同……”
“只看得到那一方世界，他们与自己看不起的凡人终归都只是凡俗。他们的未来是凡人，而凡人注定会死亡。”重昱看着晏安，神情很是认真，“晏安，你知道他上一次为什么会飞升失败吗？”
晏安冷冷地看着他：“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过了三千多年这样的日子。”重昱说，“而你也很清楚。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欺瞒他？”
晏安看着他，并不说话。重昱把抱枕扔给他，哼哼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
在晏安刚飞升上一重天万事不懂之时，重昱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俩一言不合就开打。因为重昱身份特殊，在天上那些小神仙都绕着他走，而晏安是最新飞升的剑仙，一把剑连天都敢劈，那些小神仙也惹他不起。
两个人凑在一起，一个有心挑衅，另一个管你是谁要打便打。一重天的小仙们还都主动清了场，留足了场地给他们打。两人一架打了数日，而后晏安险胜了。
往后的日子了，他们又打了许多场架。重昱打不过他就去找他师尊进修，进修完毕了就出来挑衅晏安，两个人有输有赢，打来打去反而打成了朋友。
“我们打了那么多场架，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晏安笑嘻嘻地说，“由人成仙，是一个有情化无情的过程，你们在这之中唯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道；唯一坚定的，也是自己的道。”
“可由仙成神，却是一个无情变有情的过程。好友啊，你不认本心，便永远去不了中天。”
晏安听他这样说，却是笑了：“这是你三千年来的领悟？”
“万物有灵，四时有序。若是神人无情，又该如何创世？”重昱眨了眨眼，“你们只是想修长生，又不是想以身化道。这样纠结倒是何苦来哉？”
“你诞生之时，可曾有情？”晏安问他。
重昱又眨了眨眼：“这不一样。我与你不一样，与天上地下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所以你不懂。”晏安顿了顿，“你何时应劫入世，或许方可懂得。”
“我不需要应劫。”重昱说，“我看了三千年，早就懂了。你只是害怕而已。”
晏安顿了顿，方道：“你说得或许是正确的。但只是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却从未曾经历，便谈不上感同身受，便也谈不上懂得。”
重昱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晏安却站起身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的外氅，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方说：“我去不去中天，原就无甚关系。可我希望他能够幸福快活的遵从本心的活着。我不能用前世去束缚他。”
重昱闻言嗤笑一声，觉得晏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得很：“你若真这样想，便不会诱着他去寻找记忆了。”
晏安听他这样说，却是叹了口气：“我的理智抵不过我的欲望，此后的一切便顺其自然罢。你也别再找他提过去。”
重昱冷哼一声才说：“不提就不提，你们人类真难懂。”
林天贶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极好的隔音效果让外面的谈话丝毫透不进来，他有些呆愣愣地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已经看熟悉的霓虹灯，缓不住心口的疼痛。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又忍不住的去期待自己前世真的便如幻境中所言是师尊的徒弟……哪怕自己上辈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小疯子。
这样想着，脑袋也跟着心口一起疼起来。
其实我想要的也不是太多。林天贶觉得自己忽然就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也只是想待在晏安身边而已。
他说不清自己对晏安到底是什么感情。他依赖晏安，这种依赖或许来自于童年的感情缺失。他仰慕晏安，这种仰慕更是源自于晏安自身的强大。
或许只是因为那些依赖与仰慕太过激烈，而他又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与晏安比肩的人，所以他才会不安，才会惊慌失措。
这种想法令他稍微安心了一点。随即他又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想成为一个可以和师尊比肩的人啊……”
凡人与神仙之间的天堑，即使他游遍诸天万界，也跨不过去吧……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林天贶思考人生，他有些诧异地快步跑去开门，发现门外是晏安，不由得更是诧异：“师尊，师叔走了？”
“嗯。”晏安随口应道。
林天贶把晏安迎进房间，不敢想晏安此时找他到底是为何，明明重昱现在来找他才更符合科学……
晏安环顾了一圈林天贶的卧房，才说：“你既已想准备结丹，我便与你讲讲结丹的一些事情。你可知地球天道只允许金丹期修者？”
林天贶点点头，这个他刚来就知道了。
“那你可知，一旦结丹，你就基本等同于和地球道别？”
林天贶犹豫片刻，不由得问：“我可以将地球身份注销死亡，这样结丹之后还能回来吗？”
“为何想要回来？”晏安问他，“留在其他世界，更利于修行。”
“……”林天贶看着晏安的脸，认真地表白，“诸天万界千万般好，但是地球才是我的故乡。”
“讲实话。”
林天贶顶着晏安的眼神，艰难地说：“……我舍不得地球科技。我是一个身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网瘾少年啊师尊！”
“此事容后再议。”晏安轻飘飘地说。
“哦。”林天贶想了想，又说，“那师尊，若是我能顺利结丹，可有奖励？”
“有。”
“我不要奖励。”林天贶狡猾地说，“师尊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见晏安沉默，林天贶急忙补充道：“我不会提多过分的要求的。”
晏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听重昱老师教做人课堂被星回真人弄倒闭了2333333
白天贶：小疯子！
黑天贶：你才小疯子！
☆、part 64
自那天开始，林天贶禁足十七楼不出，为结丹做准备，十日后，正式开始闭关。
地球已经千年未曾出现金丹期的修士，仅仅只是闭关第一天，天上便开始风起云涌。紫云楼外事部与矿产部联手，在诸多关键节点布下大型阵法，以求结丹能够顺利进行。
一张金色地看不见的光网，就这样笼罩在整个地球上。
晏安与重昱分立紫云楼与一栋酒店楼顶，巨大的紫金色光束自楼顶生成，却只一眨眼就消散在云间。天上无风无云，却开始下雨。
这场淅淅沥沥地小雨下了一刻钟，笼罩了整个锦城。
林天贶静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整个十七楼是紫云楼灵脉根基所在，这里的一切均由晏安法力所化。现在林天贶的卧室里已经没了寻常的那些布置，已经变成了以前清水房的模样。雪白的墙壁上刻着看不懂的复杂阵法，而门与窗上正贴着符纸。地板上隐隐有光华流动，翻滚间便变作飞龙模样。
林天贶盘腿坐在卧室中心，在灵气运转过一个大周天之后，开始吸收外界的灵气。他气海中的小漩涡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
屋内的灵气霎时躁动，屋内微风渐起，慢慢撩动着林天贶的头发。
楼外忽的刮起一阵大风！风撩起姑娘的裙摆，吹上开着的玻璃窗，刮落将黄未黄的树叶，而后扑火一般地扑上紫云楼的楼体。
风绕着楼旋转。
楼内，林天贶随身的乾坤袋慢慢打开一个小口，那颗被他随手扔进去的外丹发着光，慢慢地飘到他的额心处，停在额心缓缓地旋转。
林天贶感觉额心似是有点温热，他耐心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他无须睁眼，无须x光，就能看见自己体内的一切。
经脉、穴孔、灵气在神识之中纤毫毕现。
他控制着穴孔去吸收外界的灵气，又操作着这些灵气去拓宽自己的经脉。这是一个必要却无聊的过程。
经脉被强行拓宽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林天贶却做得极认真。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当灌体的灵气渐渐填满经脉，所有的灵气便朝着气海直奔而去。
气海内的小漩涡已经旋转到极致，它开始压缩——
窗外暴雨骤起！粗壮的紫电撕裂天空，震耳的雷鸣宛若龙啸。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行灯刺啦刺啦的闪烁了几下，终是熄了。整条街街陷入了漆黑的夜中。
林天贶看着眼前铺开的光幕，控制不住地将神识探了过去。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光幕温暖柔软，还带着一些熟悉的味道。
片刻后，光幕上开始出现一些画面，未等他看清，那些画面就脱离光幕直朝林天贶扑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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