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飞升呢 作者:雾年

    第7节

    他的背后已经是墙,背后没人。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林天贶紧张地抿了抿嘴:“谁!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他一边说,一边背靠着墙环顾四周。

    傍晚昏黄的光纤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入,在地上投出一条条整齐的光影。烟雾和灰尘在其中跳跃。倒下的盆栽流出的水洼借着微光,倒映出一个金色的影子。

    金色?

    林天贶骤然抬头!一个金色的影子直冲面门扑下!

    他反射性的横跨出剑——

    那影子轻巧地落在他脚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皮毛是阳光的金,眸子是深远的蓝。它见林天贶似乎是呆住了,伸出爪子拍了拍林天贶的脚背。

    这是一只极其干瘦的兽。林天贶脑子里冒出了他曾见过的许多瘦骨嶙峋的人类的照片。

    他想,若是这只小动物能便成人,那大概也和照片里的人差不多。

    金色的皮毛干巴巴地挂在背脊上,脊梁和肋骨的形态清晰可见。它仰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林天贶,几乎只是一眼,林天贶就心软了。

    林天贶收起长剑蹲下身问它:“你是不是吞电兽?”

    吞电兽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算了,你先跟我走吧。”林天贶伸出手想抱它,又有些担心它抗拒,不由有些担忧地问:“我抱你走?”

    吞电兽想了想,蹭了蹭林天贶伸出的手心,软软地叫了一声。林天贶放心地抱起了它。

    刚站起来没走几步,突然就想起应该和季白他们说一声,林天贶一手抱吞电兽一手艰难地摸出了手机给季白播电话——由于他还没学会传声术,所以他买了个手机送给季白并强硬地压着季白学会了使用手机。虽然季白之后沉迷上了手机游戏,但这就不是他的错了=w=

    手机极快地接通了:“小林,怎么了?你没事吧?”季白有些担忧地声音传来。

    “没事,我没事。”林天贶有些汗颜,“老季你们找到了吗?我好像找到吞电兽了。金色的头上有角,长毛大型猫的大小。你问问关前辈?”

    “稍等。”季白说着没了声音,估计和关书言传声去了,过了没一会儿,季白就回来了:“小林你带着吞电兽下来吧。我们一楼见。”

    “好的老季。”挂了电话,林天贶摸了摸吞电兽的背脊,“你可真把我吓得不轻。你不是很珍贵的吗?你主人怎么能让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触手的皮毛依然顺滑,但林天贶却能感受到吞电兽脊梁的每一个骨节。它实在是太瘦了。

    “跟着我们回楼吧小家伙。”林天贶轻声细语地说,“我师尊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虽然他从没有问过晏安到底有没有钱……但林天贶相信,区区一只吞电兽,他师尊一定是养得起的。

    ……最不济的,不还有紫云楼嘛。

    林天贶抱着吞电兽,一路快步跑下楼,刚到一楼的楼梯出口,就见到季白在等他:“别跑了跟我来。”

    “老季你怎么在这儿?”林天贶缓下步子,跟着季白往外走。

    “还不是担心你抱着这家伙直接冲外面去了,外面的人还没散。”季白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吞电兽,“这就是吞电兽?这么瘦?”

    “应该就是它吧,瘦成皮包骨头的小可怜。”林天贶说着,不由得又摸了一把。

    季白带他左拐右拐,到另一个有门无窗的房间里,其他人都在那儿等着他俩。

    “外面人太多了,还有不少记者,吞电兽不能被他们曝光。”星罗说着,也感叹了一句,“这也太瘦了吧?”

    桑秀虽然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但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姑娘,面对着这样瘦骨如柴的小动物最没有抵抗力:“地球的生活一定很艰难……”

    “我们目前已经查明了原因。”星罗咳嗽两声说起了正事,“爆炸的确是因它而起,因为判定为外来物种造成的损失,楼里需要承担这部分损失的赔偿责任。同时我们能直接带走它,谁有驭兽袋?先把它装进去。”

    吞电兽闻言,对星罗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同时它紧紧地扒着林天贶的手臂,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林天贶赶紧安抚地摸摸它,并问道:“被困的人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已经交给火警带下去了。”桑秀连忙说,“它不想被关呢……我们能不能不关它?”

    “秀秀你别闹。”星罗有些无奈,“不然我们怎么带它出去?”

    林天贶想到他在玄天大世界,晏安带他逛街时对他做的伪装,提议道:“不然把它变个形?比如变成猫什么的。”

    “小林这太难了,我们目前做不到。”关书言说,“或者可以用幻术,让人们以为这是只猫。”

    “幻术骗不过摄像头。”唐刀冷淡地提醒。

    “小林你还是把它放进驭兽袋吧。”季白劝道。吞电兽在这次干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把脑袋埋在林天贶怀里。

    虽然没说话,但任谁都能看出它的抗拒。

    林天贶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要不然这样,你们出去让卢麟章开车到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他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再下去停车场。然后我和他再回到门口来接你们。”

    “小林说的也是个办法。”反正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星罗也无意与他为难,“那就这么办吧。”

    楼外等候的卢麟章没有多言,听星罗说完就开车去了停车场,反倒是林天贶有些尴尬,他上了车后座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卢麟章道:“不好意思,实在是麻烦你了。”

    “这也是我的工作范围之类的事情,前辈不用挂怀。”卢麟章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吞电兽,“前辈方便的话,能与我说说这个小家伙吗?之前我们感觉到的是它?”

    “嗯。它之前被困在楼里了。”林天贶点点头,“这是吞电兽,大世界也比较少见的一种珍兽。大概是曾有有人不小心遗落了它……”林天贶越说越尴尬:“引起爆炸实在不好意思。”

    从工作方面而言,这的确是紫云楼的失职。

    卢麟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无事,无人伤亡就好。”

    “嗯……”

    又回到门口接了星罗一众人,卢麟章安排了两辆车将他们顺利的送回了紫云楼。

    进楼之前,星罗很歉意地说:“造成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之后的赔偿事宜会有专人与你们详谈。”

    卢麟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一进楼,星罗的画风就变了,他一脸惊恐地说:“这次的事件报告要怎么写!我就出去一次回来就带回了大笔负债要求赔偿!早知道我还不如去挖矿!”

    “该怎么写怎么写。”桑秀偷笑道,“顾前辈除了比较看重钱,其他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啦。”

    “报告不需要你写,你当然开心。”星罗闷闷不乐,他转头对林天贶说,“小林,这只吞电兽死活不肯离开你,那你就直接带给楼主吧。”

    “好的。”林天贶应下,“我需要写报告吗?”

    “不用。”桑秀笑眯眯地说,“谁是队长谁写报告,让阿星写去吧。”

    一行人就地散了,林天贶抱着吞电兽去找晏安。

    晏安难得穿了一身窄袖长袍,正在书房练字。林天贶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晏安看向他:“回来了。”

    林天贶走进去:“师尊,我们找到了这个。”

    “嗯。”

    “师尊……一般楼里遇到这种惹了事的小家伙,会对它们做什么啊?”林天贶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有命案就直接处死,没血债就在楼里工作几年,再送回去。”晏安说。

    “那我们能先养着它吗?它现在这么可怜,没办法为楼里工作。”林天贶认真地说。

    晏安伸手将吞电兽抱过去,他摸了摸吞电兽瘦骨伶仃的背脊,好半天才道:“那就先养着吧,养好了就送去给人事部看门。”

    见他答应,林天贶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师尊!”

    ☆、part 26

    吞电兽就这样养在了十七楼,但林天贶作为一个地球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这种异世界的珍兽。最后,晏安在工作之余,就还需要养一只兽。

    养徒弟就够让人烦的了,还要养徒弟捡回来的宠物。偏偏徒弟还要忙工作整天不着家。晏真人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而那边厢忙了一个月的林天贶,也终于在工作中确定了地球上还有其他的修士。

    这些修士普遍修为不高,难有筑基。他们以家族的方式传承,少有清行子与林天贶这样的师徒关系。

    弄明白了这些,当晚林天贶就有些忧心忡忡的回了十七楼。他此前吃了一个月的食堂,再好吃的东西都有吃腻的一天,因此在回家之前,他还专程去超市买了菜。

    晏安看见林天贶两手拎着菜回来,罕见地有些茫然。他们同居近两年的时间,林天贶从未在吃食上提过意见。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个徒弟才刚刚筑基,还无法辟谷。

    “楼里的餐厅不喜欢?”晏安问道。吞电兽亦步亦趋地跟着晏安走到林天贶面前,蹭了蹭林天贶的脚踝算是打招呼。

    林天贶蹲下身摸了摸吞电兽:“总吃外面的对身体不好,我就想自己做饭试试。师尊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晏安。

    晏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林天贶嘿嘿笑着又揉了一把吞电兽:“小金你胖了!”说完他站起来,对晏安道:“那我去做饭,师尊你就等着吃我的拿手菜吧!”

    说是拿手菜,但其实都是家常菜。林天贶小时候,清行子经常出差不在家。虽然每次离家前清行子都给够了钱让他去外面吃,但他还是慢慢学会了做菜。

    番茄炒鸡蛋、青椒肉丝、小炒牛肉再加上一份三鲜汤,林天贶把碗筷放到晏安面前,笑容满面地说:“师尊来尝尝看?”

    晏安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片刻后他笑道,“味道不错。”

    “师尊你别骗我了,你都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肯定是吃什么都好吃。”林天贶说,“一楼餐厅比我做得好吃多了,但是长期在外面吃也不好,冰箱和厨房都多久没用过了,电器长期不用会放坏的。师尊以后我有空就在家做饭,好不好?”

    “好。”晏安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吞电兽小金兴致勃勃地蹲在椅子上,尾巴一直摇来晃去,希望林天贶给它也尝尝。

    林天贶看着小金那张垂涎三尺地脸,有些犹豫:“师尊,小金可以吃这些吗?”

    “可以。”晏安说,“它是异兽,你不用担心它会吃坏身体。”

    “那就好!”林天贶立刻跑去厨房拿出小碗,每一样都给小金装了点。

    晏安每样菜尝了尝就搁了筷,他倒是没骗林天贶,他做菜的手艺的确不错。

    饭后,林天贶把碗筷都收拾去厨房,一边洗碗一边和晏安闲聊:“师尊,我最近工作遇到很多练气期的人,他们都是地球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来楼里工作?”

    不说别人,只说在爆炸案里他遇见的卢麟章。除了修为之外,卢麟章真的是样样比他强,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样子。这样的人来楼里工作,很多方面会更省心一点吧……

    晏安闻言,露出一些欣慰的笑意,他早就知道林天贶遇见了别的地球修士,却一直没见他问,还以为他不在意,没想是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晏安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他们不信任我们。”

    林天贶有些惊讶,又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是意料之中,他问:“为什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晏安淡定地说,“家族门派之间,顾虑也多。”

    林天贶点点头:“然后呢?”

    “紫云楼到地球五十余载。当年为建楼拿出了不少奇珍,也与掌权的凡人达成了合作共识。地球上的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由我们处理,凡人给予金钱与特权的回报,偶尔他们也会有一些疑难重案像我们求助。”晏安回忆道,“而本土修士,他们当年既不信任我们,但又舍不得这次机会,就选择了与我们合作。可他们并不能给予我们太多的帮助,目前最大的用处,是他们给我们外语人才,我们帮他们修正功法。”

    晏安漫不经心地说:“地球末法了,功法再怎么修正,也无太大用处。”

    “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晏安语含深意地再次说,“但他们不信任我们。”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他们既不信任外来修士们,认定他们一定不安好心;却又放心把家传功法拿给外来修士们指点修改,以寻求突破。

    “我们要求加入紫云楼后,就要放弃地球身份,无故不得离楼。”晏安继续说,“这个规定引起了当时很多本土修士的反弹,以至于紫云楼建楼十年内,几乎没有修士愿意和我们合作。”晏安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至今为止,与楼里合作的依然是散修居多。他们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这个风险他们冒的起。”

    补充条件一出,林天贶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那些修士已经知道修真无望,却仍旧不愿意的原因。

    故土难离。亲人皆在却不得相见,这对于重感情的修士来说,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第二天,林天贶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就下楼工作去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他心心念念想见上一面看看真人的修真界第一美男子孟正青,就屁滚尿流哭天喊地的出现在了十七楼。

    孟正青的样子变了不少,在他离开之前,晏安亲自对他的脸做了“整容术”,使其美貌值降低了至少十个百分点。

    他现在的容貌放在修真界,只能让人赞上一声长得不赖,却不能说是十足优秀的相貌。

    不管是修改过后的天泽流光经,还是修改过后的容貌,孟正青都满意得不能更满意,恨不得下一秒就为了星回真人舍身忘死!

    然而星回真人却给了他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工作,把他交给了一个比阎罗还可怕的修士!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

    他原就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家族虽大,家风却好。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到六岁,就入了仙门。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凡人原来会是这样可怕的一种生物。

    “楼主,小子不才。”他一见晏安就长揖到底,一番请罪的模样。

    晏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站起身来说话。

    但孟正青依旧躬着身,他很艰难地开口:“……敢问楼主,小子可否换个工作?”

    晏安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说:“楼主令上的内容,你当记得。”

    “……是。”孟正青感觉嘴里发苦。

    楼主令上说:紫云楼楼主星回真人,需要一位金丹期修士去帮他做一件事。这件事与心境有关,极其危险,心境不佳者有陨落之可能。

    他在来之前和来之后,都假想了无数可能,只觉得为了星回真人,哪怕千刀万剐万箭穿心,都是值得的。

    却没想到,这份工作并不是那么危险,却比上刀山火海更难。

    “你是否在想,现在立地尸解魂归鬼界,可还来得及?”

    “……是。”孟正青嘴里发苦,心里更苦。他有些鄙视自己这逃避一般的想法。

    大丈夫立世,当千金一诺!要行得正、坐得端。他这样遇见困难就想逃避,还想用死亡来逃避恩人恩情的行为,实不是君子所为。

    晏安看着他,淡漠地说:“心境动荡,不堪大用。”

    孟正青立刻惶恐跪地,膝盖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撞出“砰”的一声:“楼主恕罪!”

    “你何罪之有?”晏安不以为意地说,“你且回去吧,你的心境现在远没有到极限,只是新世界与新环境给你造成的影响。若到了极限当真撑不住了,我自会让沈缺带你回来。”

    孟正青呼出一口浊气,将头深深地埋在地:“多谢楼主。”

    待孟正青走了,吞电兽小金轻轻一跃,跳到晏安的办公桌上,它摇了摇尾巴道:“他好怕你呀。”

    “嗯。”晏安捋了捋它的下巴。

    小金舒服得把脸搁在晏安手心:“这个人没有小天以前好看。”

    “那是你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晏安心不在焉地说。

    “真人……”小金喊他,“小天他忘记我啦……”

    “嗯。”

    “他也忘记你了吗?”小金有些委屈地问。

    “……嗯。”

    小金坐起来,安静地看着晏安:“这些年我过得好辛苦好辛苦,那天的爆炸我也好怕好怕……真人你不要难过,他一定比我过得还要辛苦,才会忘记了……”

    晏安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一场爆炸都害怕,你怎么还是这样胆小。”

    小金跳到晏安的怀里,晏安安静地帮它顺毛。

    ☆、part 27

    还是那片阴暗的树林,十数个彪形大汉举着火把手持长柄,在身后紧追不舍。

    他拼命的跑,呼吸声越来越重,胸腔开始发疼,吞吐的气息里已经带上了血的味道。

    “抓住那小子!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他越跑越慢,脚越来越重。追逐之势渐渐变成了合围之势。

    看不清脸的大汉狠笑着在自己面前举起了刀!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抹白影从天而降!来人展袖出手,一霎间凶人全都倒飞出去!失去支撑的火把在地上滚了几滚,火光渐渐转弱。

    那个白影说:“十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令人可耻。”

    这场景就好像……诶?好像什么?林天贶看着面前那抹背影,突然有些茫然。他想伸手去抓这人的衣摆,又怕他回过头来不是自己在等的那个人。

    可是……我在等谁?

    那边摔倒在地的大汉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叫嚣道:“江湖事务,无关人士休要插手!识相的就给我滚!”

    那白衣人并不管他,只回过身将已经站不住的林天贶扶起来。他看着林天贶一身血污,皱了皱眉。见林天贶站稳了,他放开林天贶手持长剑站起身,那剑并未出鞘,他只抓着剑鞘画了个圆。

    转动间,衣摆绽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动作利索又漂亮!

    而后那十几个凶人再一次倒飞出去!

    林天贶呆愣愣地脱口而出:“师尊,你好厉害。”

    诶?林天贶突然顿住了,师尊?

    刺目的阳光从飘窗跳进室内,林天贶昏昏沉沉地从梦里醒过来,他很少一觉睡得这样沉,连手机闹钟什么时候被按掉的他都不知道。

    他迷迷糊糊地按开手机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中午,林天贶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此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晏安估计出去工作了,而小金正蹲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不知道是为什么,小金特别喜爱看家庭伦理片,只要帮它打开电视,它就能投入得看二十四小时不换坐姿不换台。

    “小金早上好。”林天贶热好早饭走过去在它身边坐下,一边陪着它看电视,一边吃着自己的早餐。小金一看他吃东西,就凑过脑袋想要舔,林天贶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举高:“别闹,你想吃我给你弄一份,这是我的。”

    小金软软地叫了一声,爪子还扒拉了几下沙发,像是催促林天贶快去。

    等一人一兽吃好,林天贶刚端着碗筷准备去厨房,就撞见了回来的晏安。

    “刚起?”

    “嗯……”

    “恰好。”晏安说,“你一会儿下去见个人。就在后勤部。”

    “哦,好的。”林天贶连忙应了,随机又有些好奇地追问,“见谁啊师尊?”

    晏安却不告诉他答案,只道:“你见了就明白。”

    等林天贶怀着一片茫然和好奇心换好衣服下去,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后勤部成员们已经自动提前进入了午休状态,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办公室。林天贶一路打着招呼笑着进了久别的办公室,而他刚跨进门就愣住了。

    办公室里有一位老人,那老人身形虽然瘦弱,但却极有精神。他双目晶亮、额有长眉、长须斑白,身着一身道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头子!你出关了!”林天贶喜不自胜地大步走近他,随后他就感觉到他家老头子的气息似乎更加凛冽了。

    清行子眉开眼笑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子,精进了不少嘛!”

    林天贶得意地笑起来:“也不看看我是谁!”

    清行子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还不是楼主教得好!修行一事最忌得意忘形,你可记得了?”

    “我也就在你面前得意一下……”林天贶摸摸脑袋,哼哼道,“老头子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

    清行子仔细地看着他,露出一些舍不得的神色:“老头子我一会儿就走啦。”

    “这么快?”林天贶愣住了,“你才刚回来……”他抓着清行子的手:“老头子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不了。”清行子拍拍他的手背,慈祥地看着他,“我这次回来是想把一些俗物给你。我名下的所有财产之前都已经委托采购部转移到你名下了。之后呢,你老子我要去闭个长关,时间短就几年,时间长可能就几十年。”

    林天贶握紧了他的手:“你的钱我不要,你全变卖了拿去买黄金,到了大世界把黄金换成灵石花。”

    清行子欣慰地笑起来:“傻小子,修士们交易不用银子,金银能换到的灵石非常少,还都是下品。我已经换好了。你还要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不能没有钱。”

    林天贶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看着清行子不说话。

    “我原本该立刻赶回去,你应该能感觉到,老头子我现在气息不稳。”清行子轻松地说,“我刚突破金丹,境界不稳。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还进步了,我就放心了。”

    “那你快回去闭关!”林天贶急了。

    清行子抚着长须呵呵直笑:“就走了,就走了。你要乖乖听楼主的话,好好修炼不可偷懒。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会了。”林天贶嘟囔道,“都多少年了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清行子安心地说,“走吧,陪老头子我去人事部,我从那里回去了。”

    “嗯。”

    清行子走了之后,林天贶独自一人坐在后勤部办公室里,久久不说话。他和老头子都快两年没见了,结果现在只能这样匆忙地见上一面。虽然现在他名下的资产翻了几十倍,但他并不开心。

    其实他大概也能理解老头子的意思,这一次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在地球的身份合该早早注销掉。等下一次清行子再出关……也不知道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林天贶突然燃起了熊熊斗志。他曾经询问过季白关于修士寿数的问题,他知道若是突破到金丹期,就有三百岁可活。他怎么着都不能让自己走在老头子前面,让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对,虽然如果他不好好努力,到时候就是白发人送白发人。

    林天贶想通这点立刻奔向外事部,他需要工作!需要历练!

    趁着林天贶与清行子相聚的空隙,重昱独自一人溜达回了紫云楼十七楼,他在门外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午安,师兄。”

    晏安此时正在家里喂小金,见重昱来了,也没想招呼他,只问道:“何事?”

    重昱倒是随便得很,他晃晃悠悠地凑到晏安身边,看着小金笑道:“这莫不是便是你从前提过的那只?”

    晏安不置可否。

    重昱笑眯眯地看着小金:“你和你家星回真人认识多久了?”

    小金动了动耳朵,装作听不懂的埋首吃饭。

    重昱蹲下来轻轻捏住小金的耳朵,而后他翻脸如翻书!瞬间放出自己属于金仙的威压,笑容可掬地说:“我知道你会说话。”

    小金怯怯地看了重昱一眼。晏安放出自身威压将小金笼罩在其中,不满地说:“你吓着它了。”

    “我都忘了。”重昱笑容一敛,绷着脸说,“你这只吞电兽,胆小得很。”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晏安放开小金,示意重昱进书房说话。

    重昱几步走到沙发面前呈大字瘫倒,不肯起来,更不肯随他去书房:“你知道我下来的时候你师祖与我说了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啊,我的好师兄?”

    “你何时加入我派成了我师弟?”晏安不肯回答。

    “这种小事何必纠结?”重昱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看着他冷哼道,“反正紫云楼人人都以为我们是师兄弟关系。你徒弟不还叫我师叔?”

    晏安闻言,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静静地拿出一套茶具,开始烹茶。

    重昱看了他一会儿,自己没了耐心:“喂!”他喊:“你不都找到你徒弟了吗?还骗我说没找到?”

    晏安径自烹茶,他的面容隐在袅袅蒸汽之后,看不清表情。

    重昱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翻身坐直了紧盯着晏安,笑道:“你莫不是近乡情更怯?”

    晏安沉吟片刻,却说:“我不确定。”

    重昱被这个回答弄得有点懵,他反射性地问:“不确定什么?”

    “我不太确定……”晏安一字一句地说,“他是不是我徒弟。”

    ☆、part 28

    这就换重昱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半响,才扯出一个笑,不可思议地说:“你在说笑吧?”他说着站起身来,有些失态地说:“灵魂波动完全一致,他当然是你徒弟!你在担忧些什么?”

    “灵魂波动?你去过鬼界?”晏安眉头微皱地看着他。

    “这不是重点!”重昱怒道,“他到底哪里不像你徒弟!”

    晏安拿出白玉碗给他沏茶,茶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重昱忍了又忍,才没去掀翻那茶碗。

    “你坐下。”晏安冷静地命令。

    重昱憋着气狠狠坐下,恶声恶气地问:“现在能说了吧?怎么回事?”

    “我近来时常在想。”晏安沉吟着说,“一个人类,换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完全不一样的环境里成长。他拥有全新的记忆、全新的人生。这样的人,还能说是同一个人吗?”

    “哈!”重昱被他逗乐了,他啼笑皆非地说:“晏安,你这是人间待久了,被凡人影响了吧?”

    晏安捧着茶喝了一口。

    “你说的这些,相貌、记忆、经历,与我们而言又有何干系?只要灵魂是那一个,那人就还是那个人。”重昱说着,嗤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你下楼随便去找个器灵问问也该知晓。自己的主人轮回转世,只要灵魂不灭,它们就只认那一个。”

    “这不一样。”晏安说,“他若是在修真界投胎转世,我或许不会这样犹豫。但这是地球,一个末法的、和修真界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修真是何物。”

    “那又如何?”重昱实在是搞不懂,“终归是那一个灵魂投胎转世,记忆唤醒了就还是那个人。”

    “重昱。”晏安平静地喊他的名字,“你天生便是个神仙。”

    重昱摇摇头:“这和身份无关。凡人以为投胎了,便是新的一生。但那只是凡人的理解。晏安你和他都不是凡人。”

    “可我们也只是修士,不是仙人。”晏安冷静地说,“我并不确定我把他当做前世的那个人,这样对现在的他是否公平。”

    “你几千年苦修,就修出这个结果?”重昱有些不可置信,“本就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又说:“好友,哪怕有朝一日你应劫而去投生成了一只狗,我也并不会认为那只狗就不是你了。若那时我有幸能遇上你,一定把你抱回家去,好好养着让你每日都有肉吃。”

    晏安笑着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真是多谢你了。”

    重昱得到了答案——虽然这答案令他不满意,但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因为他来找晏安,原就另有来意。

    于是他端起茶碗,一口气喝完了晏安给他沏的茶。放下茶碗站起来便道:“哦对了,我有件事忘了告知你。”

    晏安看向他。

    随即,重昱便露出一个写满了得意的笑容:“我已经把你的小徒弟调到酒楼来工作了。”

    “谁答应的?”晏安很平静,关于林天贶的人事调动,没有他点头,根本不可能成功。

    晏安笑嘻嘻地告诉他:“你可别想去插手,在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办妥了。你徒弟现在是我手下的兵!”

    谁知晏安听完思考片刻,却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他需要历练,跟在你手下我也比较放心。”

    “师叔,我现在需要干什么?”林天贶跟在重昱身后,有些好奇的观察着酒店内部。

    他在学生时代就注意到了这个酒店,毕竟酒店名字实在是比较显眼。当时班里还有武侠迷打赌说这家酒店的老板肯定是武侠迷,有间客栈被人注册了他开不了,那就开了一栋酒楼。

    原本林天贶在来紫云楼工作的时候,就想在一栋酒楼里开一间房间,结果连续一周打电话预约,客服都告诉他本店房满。却没想到自己当初想住住不了的地方,还会有进来工作的一天。

    重昱此时正气呼呼的走在前面,他觉得自己身后跟了好大一块可行走的烫人山芋。原本只是想给晏安捣个蛋搞搞恶作剧,没想到晏安居然顺水推舟的把徒弟托付给自己了。

    想想他活了几千年,没有长辈亦没有晚辈,更别说徒弟。从来只有别人让他,没有他让人。结果现在朋友把自己的徒弟托付给他了。

    打不得、骂不得、捉弄不得,更欺负不得!谁能告诉他徒弟到底该怎么管?这一定是晏安的报复!

    “师叔?”林天贶见他久不回话,有些疑惑地喊他。

    “工作啊,我也不知道。”重昱回过神来,“不要着急工作嘛,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啊。”他有好多地方想去,一个人去怕露怯,抓上一个土著刚刚好。

    “师叔你别闹了。”林天贶哭笑不得,“你的五三做好了吗?”

    “别提什么五三!”重昱哼哼唧唧,晏安的徒弟和晏安一样不可爱,五三这种东西,多扰金仙清静啊?

    “说起来。”他不让别人提,自己却偏要提,“你师尊告诉我,地球人人要做五三,当真?”

    “当然是真的。”林天贶看着他,“比你那还难还多,我们要做七门。三年下来做过的五三和试卷,能有一个人那么高。”

    这小孩儿的投胎技术真是不怎么样,晏安悲怜地看着他:“你们可真惨。”

    林天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们毕业之后都要努力工作,免得又回去做五三。”

    重昱看着他不高兴:“你骗我。”

    “哪有?”

    “小师侄别以为你师叔好骗!”重昱得意道,“真话假话我最分得清!”

    林天贶原还和重昱打着嘴仗,结果眼睛不经意间瞟过迎面走来的几个人,忽然他就愣住了。呼吸间似乎有着血液特有的味道,他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小子,和师叔说话的时候还走神?”重昱扯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

    “不敢不敢。师叔啊,刚刚那几个人是什么人啊?”他想着之前走过的人的样子,金发碧眼,眼下有着黑眼圈;鼻梁高挺,皮肤苍白,人高且瘦,是模特的那种瘦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有点瘦过头了。

    “你猜?”重昱不告诉他。

    “……师叔你还小吗?”林天贶无奈地说,“师叔,我现在是酒楼的一名员工,有权利知道酒楼的员工组成和客户组成。”

    “作为员工也有义务通过细致的观察得出真相。”重昱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就不告诉你’了。

    “好吧我猜。”林天贶果断妥协,“他们身上有腥味,是妖怪吗?我以前给店里打过电话想要入住,但每次都是客满。酒店的生意不是做给普通人的吧?”

    这个猜测在林天贶知道一栋酒楼是紫云楼的产业时,就已经有了。他曾经还暗暗的关注过酒楼,酒楼冷清极了,一整天都见不到几个人出入,夜晚来临也只有零星的房间会亮起灯,完全不是客满的模样。

    重昱看着他不公布答案,只说:“等你工作后再说。”

    一栋酒楼是一个颇具古典特色的酒楼,只看外表的话,它属于一看就很贵的那种。原本这栋酒楼是由外事部与采购部一同负责的。

    建楼初期两部门都事务繁重,此后酒楼建成,两部门忙碌几个月才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采购部就退出了酒楼管理,只在酒楼设立了一个分部。此后一栋酒楼就被外事部直接管理。

    但外事部毕竟不是专业经营酒楼的,他们的正式工作是驻守边疆专管跨国犯罪。所以……

    “所以你那天见到的,是一群吸血鬼。”重昱坐在老板椅翘着二郎腿说,此时他正和林天贶一起在办公室里偷懒闲聊,“你们应该是那么叫他们的,吸血鬼。”

    “……吸血鬼都有了你别告诉我还要天使和恶魔。”林天贶在一旁的沙发上有点懵圈。

    “这个应该没有吧,我还没见过。以后见到了我带给你看。”重昱兴致高昂。

    “所以楼里的客人真的都是妖怪?”林天贶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酒楼里空着大半房间,客服还依旧对每一个打电话来的人说客满了。“那么服务人员……都是修士吗?”

    “你见过和你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冒出耳朵来的修士吗!”

    这都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那是一个身材小小的兔子精,修行很不到家,连红眼睛都还不能掩盖,看见林天贶就会忍不住脸红。眼睛红红又脸蛋红红,不用谁说就知道小兔子情窦初开。

    林天贶傻兮兮的以为人家是吸血鬼中的一员,好奇心发作跑去搭话。结果小兔子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直接吓出了耳朵……然后那姑娘就一边手忙脚乱的掩盖耳朵,一边抽泣着跑了。

    独留林天贶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尴尬。

    “你就别提那事儿啦……”林天贶抓了抓头发,“不是说还有妖修?”

    “你们的。”重昱冷哼道,“紫云楼的通道除了仙修和佛修之外,不开放给魔修和妖修。所以妖怪都是你们的。”

    林天贶的注意力却拐了个弯:“楼里还有佛修?”可他在楼里两年,都没见过一个光头。

    “虽然开放给他们了,但是他们并不需要。”晏安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说,他并不喜欢那些佛修,全天界就他们最烦,所以他最不爱往西天去。“那群和尚无趣地很,对你们毫无好奇心。大世界就够他们折腾了,小世界他们就懒得掺和。”

    “所以……”林天贶组织了一下语言,“楼里的服务员是妖怪,入住的也是妖怪,妖怪管妖怪?”

    “楼里的服务员是犯了事和没能力在人类世界混的妖怪。”重昱纠正道,“你看看之前和你说话的那个小妖怪,化形都没练好,居然就敢往人类聚集地跑?一颗子弹就能解决掉她!”

    “原来地球上真的有妖修……”林天贶想到了晏安手里的那颗残破的外丹。那颗外丹,会是本土妖修的吗?

    “当然。你们人类传承未断,妖怪也当然会有妖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的地雷(づ ̄3 ̄)づ╭?~

    改了改~

    ☆、part 29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林天贶问。他在古旧道观里住过,也在繁华的大城市待过。随清行子去过不通水电的偏僻村落,也去过灯火不歇的摩天大厦。

    他寒暑假时作为清行子的助手,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

    但他却从未见过妖怪。

    重昱听了却嘿嘿一笑:“你从小到大难道没有听闻过这样的故事?某地发大水,一路冲毁良田冲垮房屋,水退之后人们发现一条被雷劈死的大蛇。”

    林天贶有些惊讶地看向重昱。

    “又或者是这样的故事。某地挖地基水库,却挖出一条巨大的蛇。你以为它们都是什么?”重昱看着他,面色有些认真。

    “……那些都是妖怪吗?”

    “现在是妖怪,等修出人型,就该叫妖修了。端看他们修妖还是修仙。”重昱说着,又感叹道,“你方世界的天道有些问题,动植物们得到契机就能很快入道变成妖怪,他方世界的妖怪们修了几百年,若是正常修行的,尚且知道绕着人类聚集地走。你们地球倒是好,几十年的小妖怪,连化形都不会,就学会了往人类身边凑。像他们这种……”

    重昱说着指了指脚下:“一言不合就变耳朵爪子尾巴的小妖怪,怎么能放心把他们放在外面!”

    一栋酒楼,作为一个容留各种不靠谱小妖怪的专管跨国犯罪的……一言难尽的机构,内里构成真是格外的复杂。

    酒楼接待的客人一般是各方老实正经不犯事的修士与妖怪。

    一问三不知冒冒失失就往人类聚集地闯的小妖怪,一般碰见了就会被提溜来酒店里,给它们一份工作一个安身之处,让它们在此好好的学习人类社会的诸多法则时,也让它们学会保护自己。毕竟道法艰深修行不易。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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