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4 章

    田岗一边与仙道相斗一边侧眼旁观,见土屋这般打法,急道:”土屋国师,不可伤到盟主!”土屋阴笑道:”他下手这般歹毒,我可不敢不全力施为。”田岗这时虽已占了仙道上风,但见他守得极为严密,连场恶斗之余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给敌手丝毫可趁之机,知道凭自己的功夫拾掇不了他,道:”国师,不如我们换换。”土屋道:”妙极。”二人逐渐靠近,身形一个交叉,就要互换对手。

    流川知田岗不会对己下杀手,土屋武功既高,下手又阴,正好趁二人交换之时,与仙道四剑合壁,刺向土屋。土屋吓了一跳,尖叫着连连后退,第九招上总算田岗接住了流川的两柄长剑,他才喘了口气,专攻仙道。

    流川几次想脱手去帮仙道,但田岗缠得他极紧,而他连斗了两个多时辰,气力不支,无法得脱。

    仙道从未见过土屋的兵刃,觉得他的功夫融合了湖西太阴山阮家的二十四路齐眉棍法和大圣观木母娘娘的十三式绕指拂尘,一指禅似是化于蛇盘山鬼王教别支白骨教黄婆婆自创的七十二路缠丝点穴指。别的也还罢了,这一指禅却阴狠无比,土屋又似乎存心不良,竟招招往他下阴点去。

    仙道这时身手也不如初斗时灵活,守多攻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他点中,虽及时避开,仍觉下阴一阵火烧般疼痛。他心中虽怒,嘴上却仍不改嬉笑本色,道:”这种下三滥的功夫,国师使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相得益彰啊。”土屋阴森森一笑,道:”你的那位老兄风流福也享够了,现在死也不冤枉。”说着向流川一努嘴。仙道怒道:”我俩清清白白,你给我嘴里放干净些。”土屋笑道:”都敢当众接吻了,还谈什么清白?”

    他原是要激怒仙道,趁隙加害,但仙道与泽北不同,越是发怒越是镇定,他和土屋斗了半天,对他融合三套武功之法已有所了解,当下逐步改守为攻,抢到上风。

    土屋暗叫不妙,见流川正一点点靠近仙道,显是要出手助他,突然将手中铁扫帚向仙道掷出,这招银蟾旋舞是他自创的绝技,铁扫帚离手后快速旋转着斜击仙道,仙道见来势凶猛,自然而然往流川处一躲,土屋早已守侯于此,看准他来势,伸指便点。这时背后田岗的双锤也已击到。

    仙道双剑后掷,攻田岗腹胸,田岗双锤回转击剑,仙道暂时解了后顾之忧。流川双剑也已到了土屋胸前,哪知土屋指点仙道是虚,见流川过来,忽的身子一矮,改指为掌,迅捷无伦地打在他小腹之上。

    流川未见过他使掌,不知道他还藏了这么下绝招,猝不及防之下丹田中掌,气血倒涌,飞了出去。这时土屋适才飞出的铁扫帚在门上一撞又弹了回来,旋转之势将尽,流川伸手在扫帚柄上一搭,落下地来。他见仙道正朝这边奔来,料土屋会在他身后施袭,屏住最后一口气,将铁扫帚直直地向仙道那个方向扔去。

    仙道在他扔扫帚前便看到他眼色,流川手一脱帚,他已斜闪至一边。土屋却被仙道挡着,看不见流川动作,仙道刚一让,铁扫帚便尾前帚后到了他胸前,他连忙挥掌上挑,仍是不及,被铁把击中胸口,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坐倒在地,那铁扫帚却也受了他一掌之力直飞向屋顶,轰的一声,竟将屋顶砸了个破洞。

    仙道见流川一击之后身子缓缓软倒,正要去扶他,头顶不知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那东西落在他脚旁,原来是泽北的饮血剑。

    仙道一转念间已明白所以:泽北在震怒之中不接他还的剑,反将它挑上屋顶,那剑锋锐无比,剑头深入屋瓦,一直挂在那儿,直到土屋的铁扫帚在屋顶上一撞,剑受震动这才落下。

    他拾起剑,将靠近流川的两人踢开,一手抱着他,一手持剑往外冲。田岗双锤出手,他举剑轻挥,田岗的两根长索登时被断成四截,两柄流星锤落在地上,其余挡驾之人一律被仙道手中长剑斩死。仙道手中长剑饮了人血之后,竟似醒过来一般,发出尖声欢呼。

    此时练武厅尸横遍地,群雄一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如此凶残的情景却也不曾见过,他们见仙道满脸肃杀之气,手中长剑红光流动,又发出尖叫之声,诡异无比,心中恐惧突然不可名状,纷纷退开,不敢拦路。

    田岗大叫:”今日绝不可让此贼生下此山,大伙儿并肩冲啊!”无极门弟子听他指挥,从后一涌而上。

    仙道见流川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一丝鲜血,呼吸若有若无,知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及时救治,有性命之危,心中焦急无比,偏偏身旁之人还是和自己纠缠不清。他本已将近力竭,这时胸中恶意翻涌,又生出一股力量来,猛的抡剑向后杀去,无极门几个首当其冲的弟子登时成了他剑下亡魂,他杀红了眼,也不再念什么同门之义,竟将植草、池上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他冲后本是诱敌,哪知众人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只想早些脱身,一人先从正门逃了出去,跟着大批人众一涌而出。仙道顺流而动,没再遇什么阻碍便奔出了练武厅。

    仙道知田岗、土屋等人不会放过他和流川,翻宫墙往山下跑去。这时日影渐向西斜,山中升起雾霭,仙道渐渐瞧不清眼前道路。

    他又跑了一阵,眼前忽然蹿出一群人,为首一个正是诸星。仙道一皱眉,心道:”打倒这些人不难,但这么一耽搁,势必又要陷入重围,这可如何是好?”此时不容犹疑,他举剑正要削刺,诸星忽道:”且慢。”仙道问:”怎么?”诸星道:”田岗已带人在下面守着了,公子别往这条道走。”仙道道:”我凭什么信你?”诸星昂首道:”我中奸人毒计,此时不能运功,公子忘了么?所以自告奋勇来拦你们,不过为了报答流川少侠替我报仇、揭穿贼人阴谋之恩,指点你们一条明路。诸星为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这时仙道已听到田岗之声,诸星一个手下却指点了他一条错误之道,他带人往那个方向追去。仙道剑尖向下,单手为礼,道:”大恩不言谢。”转身另觅路逃走。

    大雾越来越浓,仙道奔了一阵,不见有人追来,改而向下跑。他此时已然不分路径,但想一直往下总是不错。

    怀中流川已经良久没有动静,仙道一手抱着他,将内力从掌心传入他体内,脚下不免稍缓。幸而如此,他发现脚下突然一空时,才来得及收劲后跃。他凝神往下看去,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竟已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适才若不及时止步,这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流川被他急收之力一撞,醒了过来,问:”咱们出来了么?”仙道听他说话,松了口气,道:”是啊,不过还未下山,现在雾太大,我看不清路,我们先歇会儿,等雾散了些再走。”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明白,若等雾散了想要再走,只怕没这么容易。

    流川身子发软,了一声,靠在仙道身上不再说话。仙道睁大眼睛,努力看清四周,觉得这处地方极为陌生,但又似来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上次我和流川跟踪田岗时到过此处。”

    他知这里地势险峻,不愿多待,正要退后,忽的一根长索迎面袭来,他不及挥剑,只得后跃,又到了悬崖边缘。只听几声冷笑,田岗带着几个无极门弟子走出来。

    田岗瞧瞧仙道,又瞧瞧流川,面有忧色,道:”仙道,你今日想凭一人之力闯出重围,是千难万难,但我眼下放你一条生路,你把流川放下,我就放你走。”仙道尚未答话,又有一个声音道:”田岗掌门,你想一个人独占流川么?”田岗见土屋受了铁扫帚一击后仍能站起到此,心中一惊,皮笑肉不笑地道:”保护盟主乃我辈份所当为之事,’独占’二字从何说起?”

    土屋其实受了极重内伤,但他一想到只要擒住流川,《纵横》《天下》唾手可得,拼着耗损五年修为,强撑一口气追了过来。他知田岗不是善与之辈,但眼下对付仙道要紧,便对他道:”仙道,流川中了我的内家掌力,不可拖延治疗,你知我们不会瞧着他死,还不快把他放下?他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受此重伤,难道你忍心要他陪着你死?”

    流川轻轻扯了扯仙道衣服引他注意,道:”你再敢抛下我试试看。”仙道好不容易与流川复合,已决定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再不与他分离,暗中分擘眼前局势:自己二人背临悬崖,面对着一群豺狼,他手中虽有希世利剑,但一手抱着流川,无法敌过这些豺狼,况且流川伤势严重,也不宜剧烈震动。

    他眼珠一转,已决定冒一下险,当下笑道:”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用勾魂术把你勾住,哪会轻易再把你送给别人?田岗掌门,土屋国师,你们二位不就要《纵横》《天下》两本书么?《纵横》就在此处,只要你们发个誓:得书后立刻放我们走,我就把书给你们。”他从流川怀中取出包裹《纵横》的油布包,打开油布,拿书在二人眼前一晃,又包起来。

    田岗曾见过《纵横》一书,心中大惊,忙道:”我答应你就是。”土屋见他如此,也忙忙地发了个誓。

    仙道道:”那好,你们谁过来拿?”

    土屋不等他说完,突然冲前抢夺,无极门几个站的靠近他的弟子不知中了他什么暗器,大声惨呼,滚倒在地。

    田岗早已料到,一根长索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另一根从土屋腋下穿过,比他快一步去卷仙道手中油布包裹。

    土屋见臂短索长,终不免被田岗得逞,忽的伸双手抓住了田岗长索,将他拉近自己,田岗若不松手,他就要近身发暗器伤他;他若松了手,自己便抢到一条长索,自己在他之前,定能先拿到书。他用力极猛,田岗没料到他重伤之余仍有这般力道,一个没留神,被他拉近几尺,他索性将前胸贴上他后背,让他无法发暗器,左手护身长索直前卷拿油布包裹。

    仙道不待他索到,已将包裹向土屋扔去,道:”国师接住了。”田岗大惊,想:”这小子恨我入骨,宁可将这书给了他人。”他一条长索被土屋抓住,另一条原本直卷在外,立刻掉头接拿包裹。土屋一手仍紧抓长索不放,另一手上前抓包裹。哪知仙道扔包裹时手上用了巧劲,包裹到土屋面前时忽的直向下落,二人均是一惊,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仙道已放下流川,连人带剑扑到土屋胸口。

    土屋毫无防备,竟被他长剑透胸而过。田岗则素知仙道狡猾,一面和土屋抢书一面留神仙道,见他忽然放下流川便觉不妙,包裹一往下落他便放开二索向后跃去,尽管如此,饮血剑锋利无比,仍被它刺中了胸口,伤口虽不深,鲜血却汩汩冒出。田岗又怕又怒,叫道:”大伙儿上啊,今天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仙道一击得手,刺死了土屋,见田岗及无极门弟子势如疯虎般向自己冲来,他们身后又有人叫:”在这儿啊!在这儿啊!”知道前路不通,也不及拔剑,将包裹及一条长索捡起,抱着流川就往悬崖下跳。

    田岗大吃一惊,快步跑到崖边,见下面浓雾封锁,也不知有多深,此时周身雾气略散,天却已黑了下来,他可没这胆子往下跃。追来此处的众人听闻二人坠入了深崖,俱是松了口气,接着唏嘘不已,有的惊异,有的痛快,有的不忿,有的惋惜。

    田岗吩咐下去,道:”今日已晚,大伙儿苦战一天,先到无极宫中好好休憩一下,明日一早大伙儿再下崖去找。”瞥见土屋的尸体,心道:”大荣国师葬身于此,大荣国岂肯善罢甘休,追究起来,却又是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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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跳崖之前已做好准备,他左手抱着流川和油布包裹,嘴咬长索,右侧离崖壁一段距离,既不太近,免得为尖石所伤,也不太远,免得无所借力。崖中从上往下看固是白茫茫一片,身在其中时,于四周景物却看得清清楚楚,仙道看准右侧崖壁,不时拍上一掌阻挡下落之势。

    待二人下落了约几十丈后,仙道基本已稳住身子,见右上方崖壁上横生出一棵大树,枝干粗虬,枝叶繁茂,忙伸右手取下嘴中长索,看准方位一抖一卷,卷住树身,一借力,带着流川平平稳稳地坐上了树身。

    树身甚粗,足可容一人盘腿而坐,仙流二人坐上树后,它也不过微微一晃。仙道背靠岩石,双腿分开,让流川坐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抵住他后背,将内力传送进去。不久,流川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道:”行了,我自己可以运功疗伤,你还好吧?”

    仙道一直挂念着他,浑没顾及自己,这时他脱离险境,心情一松,才觉自己浑身脱力,右半身上亦被崖壁尖岩碎石弄出了不少伤口,隐隐作痛,笑道:”你放心,我只受了些外伤,反正我皮粗肉厚的,也不碍事。”

    流川侧转身躺在他怀里,见他虽然满身血污,衣衫尽破,但嘴角仍是微微噙笑,神色自若,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崖横树上坐着,便似在庭除小院中饮酒品茶般逍遥自在,心中不由得佩服,见了他的伤又不禁痛心。

    仙道见他眼露伤痛之色,忙问:”身子痛得厉害么?”流川摇摇头,道:”现下我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去隐居了,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想到自己二人助他们退敌,他们却恩将仇报,回头攻击他们,心中极感恼火。仙道道:”世间的恩恩怨怨又哪有这么分明了?我们觉得他们蛮横无理,他们却又觉得我们任性妄为,恬不知耻。现在田岗要从你身上拿到《纵横》与《天下》,这才骗他们说你是因为中了我的邪术才行止怪异,一旦他得到了书,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到时我们就会成为武林的败类,每天遭人追杀不止,流川,你到底明不明白?”

    流川道:”我不明白,我不是中了你的勾魂术么?还能明白什么?”仙道叫道:”好哇,你竟敢倒咬一口。”忽然见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荡,身不由己地俯下身朝他唇上吻去。但他怕流川伤后禁不起激动,轻轻一吻便即离开,叹道:”要我再选一次,我也情愿和你一起被他们追杀,好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又自以为理直气壮,心中却妒忌得要死。”流川奇道:”他们妒忌什么?被人追杀好了不起么?”仙道道:”被人追杀算什么?能和你这样的美人终身相伴,才羡煞神仙呢。”

    流川本来极为讨厌别人说自己美貌,总觉有损自己的男儿气概,但对仙道自又不同,见他显然也颇为迷恋自己容貌,不禁又是好笑又有点得意,浅笑道:”我有那么帅么?”

    仙道看的一呆,轻轻唱道:”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xu,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民歌是赞一个男子美好无比,连贵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后,当时颇为流传,连流川也听到过,听仙道反反复复地唱得缠绵悱恻,便也跟着哼上两句。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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