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 作者:靡靡之音

    第10节

    十分柔软,仿佛还带着清茶的香味。

    舌尖缓缓的探入,顶开闭合的双唇,循序渐进的向深处侵略。

    凤致拥着林墨汐慢慢躺下,仰躺着看着无月的天空,摸摸忍受着怀中人的探索。

    一吻结束,林墨汐撑起手臂,拔下自己的发簪,长发垂落下来。他又打散凤致的发髻,散开长发,两人发丝纠缠,铺了满身。

    林墨汐拉起凤致鬓边的一缕头发,捉在唇边亲吻,看着那映入星光的双眸,缓缓低身却吻他的脸颊,又忽的后移,咬住他的耳垂。凤致一颤,却是闭上了眼睛。

    林墨汐拉开他的衣襟,拿起的自己发稍,去搔他的胸口。见凤致没有反应,便将脸侧贴上他一边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手探入他另一侧衣襟内,慢慢去摸那个凸起的红点。

    手腕却忽地一紧。

    凤致牢牢捉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墨汐一怔,紧紧咬住嘴唇,还是移开了手,只把手搁在凤致腰间,双臂环绕着他;脸却不愿挪开,仍是枕在他的胸口心跳处。

    外面风吹叶,沙沙声轻轻起伏。

    林墨汐一闭眼,一点雾气缓缓落在凤致心上。

    第十章

    晨曦微露,耳畔都是鸟鸣之声,流水之声。林墨汐走出庄门,正要上马,忽然眉头一蹙,喝道:“谁?躲躲藏藏的,出来!”

    一个少年从一株大树后钻了出来,却是小绪。

    林墨汐有点吃惊,道:“小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绪眼中有敌意,却还是答道:“我挂念公子,就求了舒公子,他指点我到这里来寻你。”

    林墨汐微笑道:“小绪,你为什么不走近点?你怕我,离这么远?”

    小绪垂下头,道:“门主,你让我见公子吧。我真的很想他,他病了很久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林墨汐叹了口气,道:“我有要务要回七剑盟,要暂离数日。你来了也好,就替我好好照顾他吧。”回头唤了人,吩咐带小绪进去。小绪喜出望外,忙一路小跑地奔了进去。

    数日后,一骑快马,绝尘而来。也不管这幽静山庄内是否适合纵马,就直闯了进去,奔到一处水榭之前,方才停下。

    林墨汐冲进房里,只见小绪站在榻前早已哭得眼睛红肿。“公子……公子他……”

    凤致躺在榻上,他本来久病,脸色一直苍白如纸,如今已经成了一种死灰色,林墨汐伸手到他鼻下探了探呼吸,气若游丝。又伸手搭了搭他腕脉,脉象已乱,是垂危之象了。

    林墨汐脸色惨白,抓了小绪的肩道:“我不是叫你好好照顾他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小绪抹了眼泪,抽泣着说:“你走后,公子更是不吃不喝,我怎么劝,也最多吃一点点……药更是不喝的,我急了,求他喝,他就只会淡淡一笑,说一句生死有命,叫我拿走……我,我又不能逼着他喝……”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瞪着林墨汐道:“都是因为你对公子太坏,公子才会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我第一次见你,到你最后离开凝碧宫,公子总是用那种眼神看你,很温柔,很悲哀,很无奈。你从来不在意他,你只有在想利用他的时候才会对他温柔对他笑。你现在知道,想对一个人好,而他又偏偏不理会你,是个什么滋味了吧?”

    小绪一口气说到这里,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滚了出来。林墨汐呆呆地站在原地,怔了。

    想对一个人好,而他又偏偏不理会自己。

    “我还记得我最初到凝碧宫时,公子每天最操心的,就是你不肯吃东西。公子每天就哄着你,劝着你,你理也不理,睬也不睬。只是,你是有意,公子是无心。”

    林墨汐喃喃道:“无心?”

    小绪恨声道:“公子被你伤透了心,伤碎了心,怎么还会是有意对你不好?”

    林墨汐一个踉跄,退坐在榻沿。回过头去看凤致的脸,他的面容很宁静。安静得就像是在熟睡。林墨汐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死对你而言,真的就是件好事吗?你已厌倦了这般活着,也厌倦了跟我的纠缠?

    凤致对于自己的纠缠,常常是无奈一笑,那笑容中的淡泊与空虚,林墨汐此刻才渐渐开始理解。

    非是已不爱,只是情已冷,心已灰。感情还沉淀在心里,只是已是一潭死水。或是死灰,无法复燃。

    门口有响动,是仙剑门的长老之一,擅医术。林墨汐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长老来得迟了一步。

    长老搭了凤致的腕脉,皱眉不语,林墨汐摇了长老的手臂求道:“救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长老叹了口气,道:“墨汐儿,药石无力,回天乏术。世上最无法医治的一种人,便是自己想死的人。以凤致的武功根底,不论是生了什么大病,都不当如此。是他自己在找死。”

    林墨汐呆住,望了长老,又回头去看凤致。“不、不……我不要他死……”

    小绪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尖利地响了起来:“公子就是你害死的!”

    林墨汐狂叫一声,长老喝道:“小绪住口!”拍拍林墨汐手背,温言道:“墨汐儿,生死有命,你就不必强求了。让他去吧。”

    林墨汐拼命摇头,长老看他半日,道:“其实,你若真想救他,还是有办法的。”

    林墨汐眼中一亮,方才死白的脸色也泛了红,颤声道:“什么办法?”

    长老一字字道:“寒月芙蕖。”

    林墨汐一震。寒月芙蕖本是至宝,武林中人对此贪慕,都是为了其中那笔偌大宝藏。实则寒月芙蕖本是仙葩灵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寒月芙蕖本是续命神物,即使是如凤致这般元气散尽,危在旦夕之人,也一样救得回来。只是,墨汐儿,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林墨汐默然,自从得了寒月芙蕖那日起,他便日日以己鲜血养那仙花,才能保得花血色鲜艳,一如当日生在枝上般色泽如生。如今便是在等次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便可凭那寒月芙蕖,寻得那笔宝藏。

    现在距八月十五不过月余,但凤致命在顷刻,是无论如何也熬不到那时候了。

    小绪冲上来,拉着他一阵乱摇,道:“你还考虑什么?你还舍不得那见鬼的寒月芙蕖?你当日是怎么逼公子跳下山崖,替你摘花的?现在你为了贪图那笔宝藏,就可以不在乎公子的性命了?”

    长老喝道:“小绪,不得对盟主无礼!”

    林墨汐却一脸茫然,对小绪的举动也毫不在意,只是挣脱了小绪的手,走到榻沿,去抚摸凤致的脸。凤致的脸很凉,凉得让林墨汐心中更是发冷。

    林墨汐贴近凤致耳侧,轻唤道:“阿致,阿致。”

    小绪冷笑道:“你叫他,他也听不见的。公子早已对你是心死心灰了,公子碰见你,算他这辈子倒楣!凝碧宫凤三公子,何等潇洒高华之人,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如今谁会信这个形销骨立,久病将死之人会是凤三?这都是你害的!”

    林墨汐恍若未闻,只是将头靠在凤致肩上,柔声道:“阿致,以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你原谅我好吗?以后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长老见他目光散乱,忙挥手止了还想说话的小绪。林墨汐站起身,像梦游似地向门外走去。

    不时回来,手中已多了一朵血红莲花,正是寒月芙蕖。

    林墨汐捋起衣袖,露出左腕。白皙肌肤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这大半年来,他日日以己血来养这仙葩,也不知划了多少道口子,流了多少血。

    小绪见了他手上纵横的伤痕,也闭上了嘴。每夜子时以鲜血浇花,一日两日,十日八日也罢了,这上百的日子如是,也捱了不少苦。

    长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墨汐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次错过,便又是二十年了。”

    林墨汐闭了闭眼睛。“我知道。”

    二十年,确实太长了。长得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等待了。天知道二十年之后又会如何?总不比眼前的来得实在。侧转头去看凤致,那死灰般的脸色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一滴滴鲜血,滴在寒月芙蕖上。已逐渐变成洁白的莲花,又被一点点地染成血红。

    血莲盛放。

    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朵花已被摘下经年。

    林墨汐把花瓣揉碎,如同红雨纷坠,心里有淡淡的悲哀,如雨丝蔓延。

    就因为这朵花,逼了凤致为自己采来,才让他对自己最终绝了念。凤致在跃下悬崖之前,未尝不希望自己唤住他。如果自己那时候肯叫住他,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自己是被迷了心窍呢,还是什么?得了盟主之位,得了寒月芙蕖,日思夜想的却是凤致。当日在凝碧宫中,日日夜夜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此时却是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

    林墨汐叹息一声,幽长渺渺。

    人或许真的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林墨汐捏开凤致紧闭的嘴,把红雨般的碎花一点点地送进他口中。然后倒了一杯凉茶,噙在自己口中,凑近凤致的唇,慢慢吻了下去。

    你替我摘的,我现在还给你。

    你替我摘的是朵完整的盛放的鲜花,我还给你的却是碎尽了的花。你给我的是一颗完整的心,我却生生地把它弄碎了才还给你。

    让我再补一次吧,好么?

    泪水沿着林墨汐的眼角,缓缓滑下。他慢慢将头靠在凤致胸前,听他的心跳声,似是永远不想抬起头来。

    身后的长老长长地叹息一声,小绪早已呆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林墨汐呆呆地用手支了下巴,坐在窗前。房中灯火早已熄灭,只有点点星光,透了纱帷而入,映在林墨汐眼中,也是星光闪烁。他也不知这般呆坐了多久,就一直维持了这个姿势不动。手边的一杯茶,也早已凉透。

    他眼中有血丝,凤致服了寒月芙蕖后,虽然呼吸已均匀,气息也已沉稳下来,但一连昏迷了数日也未醒来。虽然长老一再劝林墨汐放心,说是寒月芙蕖药力太强,凤致如今身体虚弱,经不得折腾,只是晕迷几日,自会醒来的。

    林墨汐却不放心,日日夜夜地便守着,小绪虽然恨他薄情,但见他这般,却也看不下去,端了茶饭来叫他吃,林墨汐却碰也不碰,最后小绪无奈,把长老叫来,长老劝了半日,守着他吃,吃了两口,又发怔。这般过了七八日,人也消瘦得紧,走起路来都是飘飘悠悠的,几乎比凤致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林墨汐如梦惊醒,忙冲到床边,只见凤致微张了眼睛,一时间有些神智不清,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墨汐心中仿佛被揪紧了似的痛,见凤致脸色虽然仍然苍白,却已非那死灰般的颜色。放柔了声音,道:“阿致,你好些了吗?”

    小绪听到房中有响动,冲进来一看,喜得什么似的,扑到榻沿连叫公子,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滚了出来。

    凤致睁开眼,对着小绪微笑了笑,有些艰难地伸手拍了拍小绪的手背,温言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哭?不怕人笑话。”

    林墨汐道:“小绪,去给公子端碗参汤来。”

    小绪这才想起凤致这些时日来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忙答应着,奔出门去。凤致叹了口气,道:“墨汐,何必糟蹋那些好药了?说了叫你别管我的。”

    林墨汐数日未眠,无日无夜地守着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淡神气,一时间急怒交集,跺了脚道:“我不管你?我不管你,我不在乎你,我不把寒月芙蕖给你当药服下,你现在早到了黄泉了!就不会对我冷言冷语,摆脸色给我看了!”

    凤致看了他一眼,微惊道:“寒月芙蕖?八月十五将至,你的心愿也即将得偿,你却把它给了我,你难道愿意再去等二十年?”

    语声淡淡,听在林墨汐耳中却几成了讥刺,一时间只气得眼泪险些迸出,怒道:“我当然不愿!二十年,天知道是什么样,天知道还开不开!我为什么把它给你?我不想你死,我不让你死!你却好,一般地对我冷言冷语,不理不睬!你对小绪都是轻言细语,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个好脸色也无!”

    凤致叹了口气,倦怠地道:“墨汐,我累。别闹了,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要拿去便拿去。寒月芙蕖是我摘来送你的,你要,我依了你,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还给我干什么。”

    林墨汐更怒,直气得整个人在发颤,眼睛里的星光更多更亮。凤致却不看他,只闭了眼睛。

    “你不就是记得我逼你去用血采那朵花?我当时不知道啊!我根本不知道寒月芙蕖是要用凤家人的鲜血浇灌,才能采下的。就连寒月芙蕖要用血养,也是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凤致疲惫地打断了他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是不是用鲜血采下来的都没关系,花已经给你了,你要我做的我也做完了。墨汐,我很累,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林墨汐整个人颤抖得更加剧烈,眼光忽然触到凤致左腕上那道暗红的伤疤。铮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喝道:“好!凤致,你不就是记着金顶上我逼你摘寒月芙蕖之事?寒月芙蕖我已经还给你了,我现在把血也还给你!”

    凤致一惊睁眼,林墨汐出剑何等快捷,长剑已在左腕上划出一道深深口子。他劲力拿捏甚巧,创口虽深,鲜血却只是缓缓流出。

    凤致本来虚弱,此时突然见血,只觉眼前发花。

    林墨汐白皙手腕上的血,衬了他淡青广袖,如同血莲盛放。沿着手腕流下,渐渐染满了手背。

    “墨汐!”凤致颤声叫道,半撑起身,想去拉他。哪知林墨汐听他叫自己,剑尖用力一带,这下创口更深,血管都被他划破了一半,这次是血流如注。

    凤致见了他鲜血已染红了半幅淡青薄袖,红如血莲。如那朵饮了血的寒月芙蕖,艳丽如火。

    林墨汐一把将凤致的脸扳过来,凤致晕迷多日,元气未复,哪有能力跟他斗。“墨汐,你……”

    林墨汐抬起左腕,鲜血如泉涌下,滴在凤致苍白的脸上,脖子上,红如珊瑚。凤致虚弱,又多日未进食,闻了那血腥味,更是恶心欲呕,林墨汐不管不顾,捏开他口,便把左腕鲜血滴入他口中。

    凤致只觉一股温热甜腥的液体涌入口中,心中发寒。是林墨汐的血!想叫他住手,下颔又被林墨汐捏住,开不了口。血不断地涌进口中,却不见他松手,呛咳起来,林墨汐才放了手,却也不管手腕上还在流血,就站在那里,看着凤致。

    凤致喘过气来,一抬头见林墨汐腕上血流不止,一双本来亮如星子的眼睛,此刻眼神散乱,人站在那里也是摇摇欲坠。知他已失血甚多,再不止血,恐有性命之忧,颤声道:“墨汐,别闹了,快过来,我给你止血。”

    林墨汐恍如未闻,只伸手去再抓凤致,凤致侧身闪过,伸手去握他手腕,一触只觉鲜血温润,心下一阵阵地发冷,柔声道:“墨汐,别逞强,你会痛的。”

    林墨汐茫然地摇头,道:“不,我不痛。”指着心口说,“痛的是这里。”

    一把抱住凤致脖子,脸紧靠在他发间,道:“你说,你说你喜欢我,还跟从前一样喜欢我!”

    凤致这时只求他快些止血,道:“墨汐,我喜欢,我对你的心没变过。我一直都是这般说的。墨汐,快止血。”

    拿了他的手腕,想点他穴道止血,林墨汐却猛地一抽手,道:“你这般对我,我把我的心都快掏出来给你了。你还不要,那我还不如把血流尽了死在你面前的好!那时候你再去跟我的尸体说喜欢我吧!”

    凤致一阵心惊,伸了手把他拥在怀里,低声道:“我喜欢,我喜欢。我跟以前一样喜欢。墨汐,别任性,你死了,我怎么办?”

    林墨汐早已头晕眼花,立足不稳,这段时日以来,还是凤致初次主动把他拥入怀中,更是紧靠了他不愿起来,道:“阿致……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好,让你伤心……现在我什么都做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寒月芙蕖……都能二十年开一次……你为什么……不能再原谅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此,人已是半晕迷,声音也渐渐微弱。凤致拉过他的手腕,道:“至少,你得先活下来。”

    一面替他止血,林墨汐伸出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脸,断断续续地道:“阿致……其实……我还在凝碧宫时,我就喜欢你……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师父就是你……我恨你,才会那样对你……我当时要你去采寒月芙蕖,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阿致……”

    凤致长叹一声,道:“我答应你。我给你一次机会。只是……墨汐,不要再欺骗我了……我经不起打击了。”

    林墨汐挣开他的手,死命搂住他脖颈,道:“不,我不会骗你……我……喜欢你,阿致……”

    一言未毕,已经昏倒在凤致臂弯里、

    凤致抚着他的黑发,低声道:“墨汐,你知道吗,当日在金顶之上,即使是一个幻影,一个人偶对我说喜欢我,我也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听到真真实实的你说这句话……我……宁可再相信你一次……”

    低下头,凤致凝视林墨汐苍白的面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良久,他把头埋在林墨汐的发间,声音模糊地低喃:“墨汐,墨汐……”

    ——完——

    番外篇 江南行

    蜀山烟雨似江南,迷蒙如画,人如在画中行。

    果真到了江南,那感觉却又是不同了。

    秦淮河上玉臂招摇,倚门处西施含笑,飞燕舞蹈,染得雨丝也多了旖旎,薰得游人欲醉。

    临河的“好登楼”上,正是高朋满座,雅间里也是推杯换盏。

    正中央的高台上,一个女子手持红牙板,轻启朱唇,唱着小曲:“……郎君哦,要分离除非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东做了西,要分离除非官做了吏,”声音忽地拔高,“便是死也不做分离鬼!”

    众人笑得打跌。

    一个熟客大声喊道:“红杏姑娘,你这又是什么新曲啊,莫不是思春切切了吧?”

    红杏嗤的一声笑,朝那人啐了一口,“美得你!”水红裙摆一翻,便持着牙板过来讨赏钱。

    能在此处吃饭的,手头都还宽裕,很多也都是红杏的熟人了,出手都算大方。只是一一讨过去,少不得要被揩几把油,红杏便敷衍几句了事。

    正想着今日又该买些胭脂水粉,却忽见一只雪白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投下了几钱银子。

    那只手生得甚美,连指节也几乎不见,指甲粉红,光洁圆润。覆着玄色的衣袖,更显得皮肤如雪。

    看着那手,红杏就觉得心中猛的一跳,忍不住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竟就有些傻住了,还是那边有客人叫,这才恋恋不舍的往那边走,一边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那边她还在留恋,这边那手却被一个人捉住,恨恨道:“真恨不得砍了你这手!”

    说话的人穿着青色衣衫,容貌俊美,此时脸色却并不好。

    被捉住手的人叹了一口气,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被捉得更紧,只有轻声道:“墨汐,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你这般……成什么样子?”

    谁也想不到,这闲坐在好登楼上听曲的两人,正是江湖上如今名头最劲的两位——凤三公子与七剑盟主。

    听得凤致这么说,林墨汐冷哼一声,“哦?这是不喜欢我亲近了?如此甚好,要不要我把刚刚那个女子给你叫过来?”

    凤致一听,知道恐怕要糟,只好沉默不语。

    林墨汐却不肯放过他,反倒吟起了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错,不错。”他说着,手上却不松劲,紧紧的捏住凤致的手,却是握在手心里把玩。

    凤致苦苦一笑,只得讨饶的唤他,“墨汐……”

    林墨汐双眼一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瞒着我究竟勾引了多少人?萧离、舒朗我就不说了;连小绪,原本是我门下弟子,如今却成天嚷嚷着要和你在一起,想把我赶走!好不容易我抽了空,也说动你这个月和我一起游江南,可这一路上……”他越说越激动,“你自己说,你到底招了多少桃花?!”

    他声音越来越大,纵是酒楼吵闹,也引得不少人看过来,却被林墨汐凌厉的目光一扫,都乖乖的转回了头。

    凤致被他说得没办法,想辩解可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只得道:“墨汐,你明知道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林墨汐咬着牙,“要不是你存心,哪有这么些人看了你一眼,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光是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有男人,在街上就那么盯着你,自己就直直撞在柱子上,还真是撞了南墙也要回头。”

    凤致的手被他握在手里,那手掌柔滑纤长,因为不练剑,连个薄茧也没有,真是好摸的要命。摸着摸着,想到刚刚红杏看着这只手的目光,林墨汐越摸越气,手下不由得加了力道。

    凤致吃痛,却又不好说什么,“墨汐,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一路上我都看着你,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闻言,林墨汐面色稍霁,低声咕哝了一句,“肯定是你,不然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没见得像他们那样。”

    话正说着,却见凤致一个闪神,林墨汐迅速的回头看去,原来是刚刚那位红杏姑娘又站在了台上,公然朝凤致抛了个媚眼儿。一击牙板,居然就唱了一首《眼儿媚》:“那年私语小窗边,明月未曾圆。含羞几度,几抛人远,忽近人前。无情最是寒江水,催送渡头船。一声归去,临行又坐,乍起翻眠。”

    这一曲唱得好不婉转,红杏双目盈盈,看得凤致身上都要起烟了。

    凤致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一看林墨汐,那人的脸都黑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快要把他钉出个洞来。凤致心中暗暗叫苦,刚想劝慰几句,林墨汐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积蓄已久的怨气终于在此刻爆发,林墨汐一扯凤致的手,把他拉起来,“走!你既然喜欢,我们就一同去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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