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不准成魔 完结+番外 作者:御吃鸡

    第30节

    路的另一头,姜陵被推着走两步,然后就顾自迈开了步子,闷声不响地只管往前走,倒是越走越快。

    陆卓扬腿短,小跑才勉强跟上,不由抱怨道:“你走慢点,我都快赶不上了。”

    “这就赶不上了?”姜陵放缓脚步,斜睨他道,“教你的术法可有每日在练?”

    “有……啊。有在练。”陆卓扬支支吾吾,眼珠子滋溜转了一圈,跨前一步,抱住姜陵左边胳膊晃了一晃,装模作样撒了一回娇,不露声色地试图转换话题,“狩魔可还顺利?我听门里弟子说,这回的魔物可不好对付。”

    “不过宵小,不足挂齿。”姜陵也不是容易打发的,“可是每日都练?”

    “每……隔一日。”陆卓扬尴尬笑笑,又转到姜陵右边,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借口,“也不是我故意不练,主要是学堂的课业繁重,每天都要背些诗词歌赋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脑子哪里够用,能记住三字经都算不错了……”

    “课业繁重?”姜陵揪住几个字,半途插/进话来。

    “是,是啊。繁重得很。”陆卓扬道。

    “竟有闲心与‘同窗好友’逛花会,这课业倒真是‘繁重得很’。”姜陵咬牙切齿地将话尾四个大字砸在陆卓扬脸上。

    又顿上一顿,似是自语道:“也好。”

    陆卓扬硬着头皮等他说下半句,哪知“也好”过后就没了下文。

    “话可不能说一半,也好什么啊?”话音刚落,额上就吃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子。

    “风长老有事在身,要离开临渊城一段时间,托我代几日课。我本不想管这闲事,不过课业如斯繁重也是不妥……”姜陵道,“总不能见‘妻弟’劳心劳力而不闻不问。你且等着,明日便随你一同去学堂。”

    “啥?”陆卓扬虎躯一震,“你要来代课?”

    姜陵冷笑不语。

    他倒要看看,这蠢货上得什么课,竟空得还有闲心“交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桃子:姐夫好。

    姜陵:……活腻味了是伐。

    ☆、正经的番外(中)

    翌日清晨,天色晴好。

    结束了晨练,姜陵回到卧房换了身衣服。收拾齐整出门时,发现隔壁房间没有半分动静。

    这个时辰还没起,恐怕上学堂是要迟到的。姜陵信步走到门前,十分随意地敲了敲,没等里头应声,便推门而入。

    床榻上被褥毯子乱糟糟堆成一团,人却是没在,只在床头柜子上留了一张字迹丑陋的纸条:

    先生和学生一起去学堂影响不好,我先走了。

    “啧。”

    对于陆卓扬这种走形式的做法,姜陵十分不屑,将字条收了揣进怀中,又将浑身上下规整得一丝不苟后,这才敛了一惯的冷眉冷眼,往学堂而去。

    他时间掐得极准,辰时一刻,准时准点踏入学馆。

    学生们先前就知道会有人来代风长老的课,是而早早都在座位上候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新来的代课先生。

    姜陵进门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伸长着脖子,见到人了,于是齐刷刷惊叹一声,静默片刻后,又压低声音聊开了。

    陆卓扬与他人不同,早一天就得了消息,自然是一点都不惊讶的,顾自低垂着脑袋,一双手藏在课桌底下,不知在鼓捣什么。

    “咦,陆厌,这不是你姐夫么?”小桃子前一日见过姜陵,却不知他就是新来的代课先生。戳了一下陆卓扬的胳膊肘,顺便好奇地探头探脑,“你手里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如何。”

    陆卓扬正拿着一把寸长的小刀,被小桃子一推,差点划到手里的物什上,他忙拢了袖子,一股脑把东西塞回乾坤袋,这才抬起头,凑到小桃子面前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摇了一摇:“天机,不可泄露。”

    陆卓扬的这番动作,一瞬不落收入姜陵眼底。

    他对这种同桌之间距离甚近的交头接耳十分看不过眼,操起桌上呼尺,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学馆内立时静可闻针落之音。

    陆卓扬冲小桃子使了一个眼色,转回座位上,端正坐好。

    放眼瞧去,一屋子的学生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姜陵这才满意了,盘膝坐下,翻开桌上的书本。

    他自觉与这群少年无话可讲,连客套也省了,直截了当道:“我脾性不好,课堂上若有瞌睡、吵闹、惹是生非者,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手臂轻扬,一枚冰针脱袖而出,串住一张正在邻桌间传递的小字条,钉到了屋柱上。

    冰针极细,一会儿功夫就化作了清水,字条失去依凭,缓缓悠悠落到地上。

    相互传字条的两位少年自觉犯了错,连忙站起来。

    “坐下罢。好生听课便是。”姜陵眼皮也未抬上一下,又翻了一页书本,接着上回风长老教授的内容开始授课。一字一句,吐字甚是清晰,“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

    陆卓扬暗暗嘲笑那两传字条的同窗:敢撞到姜陵手里,胆色可嘉。

    左右张望间,与小桃子的目光撞到了一块。只见小桃子竖了一根大拇指,用口型道:“你姐夫,有点厉害。”

    “那是自然。”陆卓扬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气,在脖子上来回比划一个砍头的动作,同样用口型回道,“江湖人称‘玉面罗刹’,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见魔杀魔,你自求多……”

    “福”字没比划完,一枚冰针破空而来,扎中陆卓扬摊开的书本。

    横在脖子上的手还未收回,一众人等的视线已然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脸上。

    “……”陆卓扬默默收回了手。

    姜陵将书本往桌上一放,撩起眉眼,冷冷一扫,一派的公私分明:“方才我念的,你再复述一遍。”

    陆卓扬刚在开小差,哪里知道姜陵念的什么?三十几双眼睛注视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由面红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姜陵又道:“起来说话。”

    陆卓扬心中暗骂着“回去以后如果和姜陵说一句话,就跟他姓!”,又不得不站起身,低头在书本上胡乱找着内容,妄图瞎猫逮住死耗子,试探着开口道:“凡……”

    课桌底下小桃子连踢他两脚,手指尖抵在“见人善”上,使劲一戳。

    陆卓扬豁然开朗,底气十足地大声道:“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

    自觉表现得还不错,他有些洋洋自得,尾巴翘得能上天,于是在喘气的间歇里,冲“姐夫”甩了个自鸣得意的媚眼。

    “呵。”

    还敢公然挑衅。

    姜陵气不打一处来。

    课堂上一举一动总没有能逃过他眼睛的,那个姓陶的小子当着他面与这蠢货沆瀣一气,还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极轻极浅地笑一声,瞧不出喜怒地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

    这一关算是过了,陆卓扬松落一口气,捋顺衣摆准备坐下。

    不料姜陵接着道:“谁准你坐下了?”

    陆卓扬拿眼角斜了姜陵一道,不情不愿又站直了。

    姜陵不理会他,一拂袖子,三枚冰针哒哒哒并排扎在小桃子的桌上:“一旁的,你且接着念。”

    小桃子动作利落地站起,看了陆卓扬一眼,后者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冲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两人交流失败,小桃子只得收敛了心神,捧着书本摇头晃脑起来:“……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

    倒是有模有样。

    陆卓扬一瞬不瞬盯着姜陵,对他的古怪举动豁然开朗,心想:这回总算满意了吧?总能坐下了吧?就知道这人不会平白无故答应代课,现在看来果然是来找茬的。还是古语说的好,唯小人与美人难养也——说的不就是他么?

    姜陵且不管陆卓扬心里想得什么,视线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转到别处,不咸不淡道:“你二人功课不错,便站着上课罢。”

    陆卓扬:“……”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午膳前就一节课,这二同桌便在代课先生的淫威之下罚站了一上午。

    好容易熬到下课钟声响,又熬到姜陵离开学馆,陆卓扬这才一屁股瘫坐在位置上。

    小桃子身强体健,少时又调皮,没少受过责罚。只捧着书本干站一上午对他而言实在轻松得很,自然没有陆卓扬这般苦大仇深。

    他十分好奇地凑到陆卓扬面前,问道:“你跟姐夫关系不是挺好的,他为何要故意整治于你?”这番话把自个的关系撇了个一干二净,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陆卓扬想的也是简单,懊恼道:“别提了。我姐夫出门前给我下的任务,我都偷懒没完成。他定是逮准机会要折腾我。”说着抬手按在小桃子肩膀上,十分地痛心疾首,“就是连累了你。对不住了。”

    “哪里的话,陪你同甘共苦我可乐意了。”听陆卓扬这番解释,小桃子反而高兴起来,“可休息好了?快起来吧。再不去饭堂就没东西吃了。”

    “走走走。”陆卓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立马跳起来,“今天消耗大,我得多吃几碗。”

    吃饱喝足又休息一番,陆卓扬可算是重新活了。

    一想到下午是射术课,教课的是逐云门另一位长老,用不着姜陵代课,陆卓扬整个人都有点小雀跃。

    与众同学有说有笑地换了骑射装束,刚从更衣室出来,这点小雀跃都没能持续到校场,就在见到姜陵的时候全数被浇灭了。

    彼时姜陵就站在看台之上,低垂眉目听长老说话,时不时点头应上一声。察觉到陆卓扬的气息,也只是朝他在的方向微微侧了身,仿佛二人半点也不曾相识的样子。

    他越是如此,陆卓扬心里头越是没底——不就是偷个懒没有每天练习术法么,至于这么紧追着不放?

    真真是:美人心,海底针。尤其是自家这个,针头还是冰做的,稍不高兴就给你化了,教你想找也找不着。

    陆卓扬一脸凝重,扭头问小桃子:“他怎么还在?”

    小桃子连连摇头:“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看来此事一时半会是不好了了。

    “不管了。”陆卓扬一咬牙,紧了紧裤腰带,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跟他拼了。”

    “拼了?”小桃子满脸惊恐,“他是你姐夫,你可别做傻事。”

    “我就是随口一说。”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势被小桃子打断了,陆卓扬干脆自暴自弃,“待会你离我远一点,别又被我姐夫抓住了。”

    小桃子忙道:“那你呢?”

    “我?”陆卓扬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极长的气,“说了你也不懂。”

    “怎么就不懂了,也得先说来听听才知道。”小桃子道,“我瞧你担心不过浮于表面,也不见得多怕你姐夫假公济私责罚于你,是也不是?”

    “瞧你说的。哪能不担心呢?只不过忍忍就过去了嘛。”陆卓扬的言语里带着些懊恼,却又止不住带着些不可与外人道也的隐秘欢喜,“我就是让着他。谁让他是我姐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课本内容皆出自《弟子规》

    ☆、正经的番外(下)

    “真的?”小桃子对陆卓扬的回答显然十分怀疑。

    “骗你作甚。”陆卓扬大言不惭道,“自然是真的。不过现在我姐夫怕是在气头上,只能顺着,千万不能火上浇油。等他气消了,还不是事事都听我的。”

    自觉牛皮吹过了头,陆卓扬略一踌躇,又用小得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补充道:“就是他生气的时间比不生气的时间多。”

    也不知这最后一句小桃子听没听进,他十分认真道:“那得赶紧让你姐夫消气才是。风先生不知几时回来,你姐夫还要代上几日课,若是处处针对你,日子可就难过了!”

    陆卓扬道:“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下课后就去认错。”

    看台上,姜陵与长老聊得近了尾声,二人正一同往校场方向去。

    陆卓扬赶紧推了小桃子一把:“快快快走,被抓住迟到又是罪加一等。”

    小桃子感慨道:“你们家的郎舅关系可真复杂。”

    “更复杂的你还没见过呢。”陆卓扬道,“再不快点你可就又要被连座了!”

    好在二人设想的最坏打算没有发生,授课的依旧是长老本人。姜陵背负双手远远站在队末,看模样只是旁听的。

    前段时日的射术课上,教的都是基本功夫,弓箭拿在手中只能摸不能用,引得众人皆是怨声载道。

    这日长老竟是发了慈悲,恩准了上箭射靶。他一边讲解,一边做了一回示范,又叮嘱一番注意要点,便由着学生们练手去了。

    小桃子的射术有些基础,拉弓射箭的架势有模有样,准头也不错。

    至于陆卓扬的射术么……

    “你这姿势不对。”小桃子将弦上之箭射出,回头看到陆卓扬的架势,忙收了弓,和一旁的同学换过位置排到陆卓扬边上,托住他的胳膊肘,轻轻往上抬了抬,“手臂再高一点,往里收收……用点力气……诶,也别太用力了。”

    小桃子一边说着,又环过陆卓扬的肩,按在他拉弦的手上,带着他将弓弦慢慢拉满。小桃子本身个子比陆卓扬高上一截,这个姿势,正好将陆卓扬半环在怀中。

    偏偏陆卓扬一脸认真,虚心受教的模样,竟然还侧过头与那小子说话。

    这还得了?!

    果然是半分也不能大意,姜陵本只是旁听,这会儿实在忍无可忍,跨步上前,按住小桃子肩膀,使个巧劲将人不着痕迹地推开,自己站到陆卓扬身后,正了正他的姿势。

    陆卓扬只觉后背一暖,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身畔,他仰头往上瞧,便瞧见姜陵冷得能凝霜的侧脸。

    “姐……”陆卓扬压低声音叫了声“姜陵”,“你来教我啊?”

    “嗯。”姜陵道,“半斤教八两,不如我来。”

    小桃子:“……”

    以姜陵脾性,什么话都会直说,陆卓扬怕他打击小桃子的自信,忙探头对小桃子道:“我姐夫的意思是你也还在学,别光顾着教我,把自己的射术给荒废了。你去练你的吧,不用管我。”

    “哦。”小桃子应了一声,在姜陵冷冰冰的脸色中,又换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陆卓扬还要再说些什么,姜陵扳着他的脸正向箭靶,生生打断道:“专心。”

    陆卓扬乖乖闭上嘴。

    被带着动作连射两枚箭后,陆卓扬渐渐找到了手感。他与教不起的牛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犯不着从头到尾手把手地教。姜陵矫正完动作,便放手让他自己练。几番下来,不看射箭的准头,单单就姿势而言,也是能唬唬人了。

    又半个时辰后,陆卓扬觉着有些疲累,便收了弓箭,跑到一旁坐了休息。正擦着汗,抬头瞧见小桃子拉满弓射出一箭。虽没正中红心,却也只偏了几分。

    陆卓扬十分捧场地叫了一声好。

    小桃子转过身,冲他咧嘴一笑:“没算好力道,歪了些。”

    陆卓扬竖起大拇指:“不错啦,比我好太多了。”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得不远处一道破风之声,伴着众人的惊叹,一枚长箭稳稳当当钉在了箭靶正中心。

    随后便是长老的大笑声:“哈哈哈哈,你们且学学,逐云门掌门亲传弟子的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见到的。”

    不消说,这箭定是姜陵射的。

    陆卓扬就跟自己射中靶心一般高兴,正想与小桃子吹嘘一番,却见小桃子憋着嘴,羡慕嫉妒又有点不甘心。

    夸赞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陆卓扬道:“你别看我姐夫现在能耐了,也是小时候练出来的。你能做到这步,比他那会儿强多了。”

    “真的?”小桃子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下来,“你是唬我的吧,你姐夫小时候的事,你怎知道。”

    “骗你是土狗。”陆卓扬道,“我没见过,怎就不能听我姐夫亲口说了?再说了,他一大人,比你多活了十几年,你与他比干嘛。来来来,你再射一箭,这回把力道拿捏稳了,争取中个红心。”

    小桃子得了鼓励,情绪又高涨起来,志气满满地喊了一声:“好。”

    这回他集中了十二分的精神,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只听得噔的一声,羽箭落在了靶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这孩子有前途。陆卓扬连忙鼓掌。

    掌声还没歇呢,隔着不远的箭靶上也落了箭,同样是正中红心,竟是同时中了三枚。

    震天的欢呼一下子就将陆卓扬势单力薄的掌声淹没了。

    “……”时间掐这么准,就是前后脚,还能不能好了。

    小桃子的脸立时垮下来。他也不射箭了,跑到陆卓扬旁边坐下,一脸闷闷不乐:“陆厌,你说你姐夫是不是针对我?”

    “他针对你干嘛?你别想多了,刚好凑巧而已。”陆卓扬嘴上宽慰道,心中却想:姜陵该不会真是故意的吧?

    陆卓扬忙朝他那边看——怎么说呢,别看姜陵不苟言笑冰冰冷冷,甚至唇角的弧度都欠奉一个,乍看之下视线落在箭靶方向眼角余光也不曾漏出一点半分。

    但是。

    饶是如此,陆卓扬也从他身上读出了一丝不明原因的得意来。

    ——没错,姜陵他就是故意的。

    “咳咳。”想到这种可能,陆卓扬忙咳嗽两声掩饰了尴尬,“跟你说了的嘛,我姐夫脾气坏得很,生气起来旁人都落不得好,你就是被我连累的。我的射术奇烂,他赢了也没意思;你与我交好,自然就拿你开刀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懂了。”小桃子点点头,“我要好好努力,做到最好。下回你再惹姐夫生气,我还能替你长长脸。”

    陆卓扬:“……那就先谢谢你了。”别火上浇油一切都好说。

    射术课后,姜陵与长老道了别,先一步离开校场。陆卓扬还惦记着课后给他认错的事,只想赶紧追上去。奈何长老絮絮叨叨又念了一堆,将众人的表现逐一点评后,这才放了学。

    收拾东西换好衣服已是一盏茶后的事情,哪还可能赶得上人?只能回逐云门再说。

    陆卓扬加紧脚步,小桃子从后头追上来,招呼道:“陆厌!去吃烧饼呀!我请客。”

    “咕……”陆卓扬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

    “今儿还是算了,”陆卓扬揉揉肚皮,道,“你自己去吧。我得赶紧回去。”

    小桃子道:“那我也不去了。我们一起走吧。”

    “又不顺路。”陆卓扬道,“你每回要绕上一段,多麻烦。我先走了,明天见。”

    “那好吧。”小桃子道,“明天我给你带两个烧饼。”

    “成!”陆卓扬道,“记得多加肉。”

    小桃子笑道:“记着呢。”

    二人就此别过。

    陆卓扬紧赶慢赶回到逐云门,急急往姜陵屋里冲,不料幺白虎从斜刺里跳出来,拦在他面前。

    陆卓扬每每上完学回来都会带些零嘴给它,这倒好,给养坏了,竟学会了拦道打劫。

    陆卓扬两手一摊:“今天什么吃的也没有。”

    幺白虎不信,抬爪子就去扒拉他的褡裢。

    陆卓扬干脆将褡裢往它脖子上一挂,直截了当推门而入:“自己慢慢翻去吧。”

    不过姜陵没在屋里。

    陆卓扬在桌上抓了一块点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又从屋里退出来,问幺白虎道:“你爷爷呢?”

    幺白虎尾巴往西面一甩,继续与褡裢纠缠不清。

    西面?姜陵常去的无非就是闲清斋和浴堂。

    刚上完射术课出了一身汗,陆卓扬想也未想,便断定姜陵定是沐浴去了。

    “洗澡去不?”他问幺白虎道。

    幺白虎扯着褡裢带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不去就不去。”陆卓扬早习惯了它的爱搭不理,回屋取了套干净衣服,哼着小歌往浴堂走。

    西面的浴堂除了姜陵不会有别人去,是而大归大,却总是冷冷清清的。陆卓扬里外转了一圈,没瞧见姜陵的影子,心道:居然猜错了,姜陵去了闲清斋?

    不过来都来了,先洗完澡再说。

    水池子大得可以在里头游泳,陆卓扬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在池子上边溜达一圈,算是热了身。临下水前,他将脚踝上缠的布条拆了,放到一旁。

    银铃锁得了自由便叮叮当当响起来,声音闷在浴堂里,显得格外地响。

    陆卓扬扒拉着锁链上最后的那个铃铛,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个什么时候能掉。”

    银铃铛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陆卓扬站起身,扭扭腰,甩了甩迎风招展的小雀儿,短腿一迈,跳进水里。

    他的水性不好也不坏,在水池子里游上几个来回倒是绰绰有余。只是不知为何,这日游得特别吃力。

    初识还不觉得,游到第二圈时,吃力的感觉就变得十分明显,右脚仿若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陆卓扬担心游到一半腿抽筋,准备这圈游到底就停下。

    不过这会儿就显得水池子特别大,怎么都游不到边,右脚的沉重愈发明显,而银铃锁扣住的位置上,也隐隐约约传来异样的刺痛感。

    陆卓扬憋住一口气往水里探去,在右边小腿上摸了一圈。手掌所过之处,皆是又疼又麻,尤其是银铃锁周围,刺痛感更盛。

    陆卓扬第一个反应是:要遭,抽筋了。

    他奋力往水面游,孰料右脚十分突然地没了感觉,怎样也动弹不得。一个分神的功夫,池水呛进鼻腔内,刺辣痛楚顺着水流涌进身体里。

    陆卓扬扑腾着往下沉,片刻后,知觉便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游离到了极远的地方。

    姜陵从外头进来见到的便是这般情形。

    池水清澈透明,池心中少年失了挣扎的气力,慢慢沉到了水池底下。

    姜陵瞠目欲裂,大喝一声:“蠢货!”猛地一下扎进水里,奋力往池子中心游过去。他游得极快,眼见就能抓住少年的手了——

    然而就在此时,异象徒生!

    少年脚踝上银铃锁微微颤颤,上头挂着最后一枚铃铛,在水波中来回地摇摆不定,最终从锁链上脱落。铃铛掉落的同时,银锁链亦从中断开,一分为二。

    陆卓扬身畔涌出一股极强的灵力,打了姜陵一个猝不及防,狠狠将他弹开,撞到了池壁上。他再想上前,却是被一道无形屏蔽阻隔在外,不能靠近半分。

    而在灵力涌动的最中心,少年的身体在这般动荡中,以极快的速度舒展开,身体、四肢、五官……每一厘每一寸,成倍成长。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在姜陵眼中却似千年万年。纤瘦的舞勺少年,终究……终究是恢复成他本该有的样子。

    异变停止时,无形屏蔽骤然消失,姜陵不作犹豫,一头扎入水中。

    阔别多年,复如初见。

    再次见到心上人复原的模样时,姜陵几乎落下泪来。他环住陆卓扬的腰身,迎着落日余晖最后的一点光亮,将人带出水面。

    因着溺水,加之身体的急剧变化,回头陆卓扬便生了一场大病。

    静卧期间总是不得安生,他时常梦见自己的脸被幺白虎压在屁股底下;又时常梦见幺白虎做完坏事被抓住现行,被姜陵追打得震天惨叫;更多的,是梦见自己躺在姜陵怀里。那人难得又罕见,罕见又难得地露出几分温柔,亲亲蹭蹭他的脸颊额头,又絮絮说着话。

    那声音极轻极浅,似乎就在耳畔,却又远如天边。有时候自觉能明白话语中的意思了,稍不留神,又被从指缝中溜了开去。

    几次三番,他终究是不耐烦起来,握紧姜陵的手,张开口,用小而沙哑的嗓音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如此这般,算是睁开了眼睛。这场大病,总归是好了泰半。

    又躺了三日,陆卓扬勉勉强强能下地了。他在屋里闲得发慌,于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了屋外头。

    院子里似乎有人在砸场子,大门口的喧闹声远远就能听得见。陆卓扬心中好奇,哪怕举步维艰,也非得去探个究竟不可。

    说来也是赶巧,门口吵闹的居然是陆卓扬少年身形时学堂里的同桌,小桃子。

    这日怕是不用上课,小桃子捧着一兜子零嘴,气势汹汹要往逐云门大院里冲。

    他在同龄人中身形较高,这日穿了一身锦衣,颇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不过这会儿却被姜陵堵在门口,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门。

    也不知他们先前都说了些什么,陆卓扬费劲赶到,也只听到了小半截。

    姜陵道:“……说了没在就是没在。”

    小桃子道:“那他去哪了?”

    姜陵道:“招人烦,送回老家去了。”

    “陆厌哪里招人烦了!”小桃子不依,“你告诉我他老家在哪,我自己去找。他答应了第二日来上课,却是没来,我要问问他为何爽约。”

    姜陵道:“无可奉告。”

    ……

    陆卓扬听了半天,心道:就听这半截也够了。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他二人翻来覆去的,只车轱辘了这几句话。

    也不知姜陵哪来的兴致,竟与一个小孩儿一本正经地斗嘴。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挺较真的。

    好容易人走了,陆卓扬从角落里探出头,忍不住替小桃子说话道:“你一个大人,跟小孩较真做什么。再说了,人家在学堂里挺照顾我的,你不替我谢谢他,还老是欺负人家,合适么你。”

    姜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满脸不高兴,问道:“能走么?我背你回去。”

    陆卓扬忙道:“头晕,走不动了。”说罢张开双臂,扑到姜陵身上。

    “头晕就好好趴着,到处乱跑作甚。”姜陵伸手将人托住,转过身背妥当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乐意。”陆卓扬将下巴抵在姜陵肩头,随着他的步子来回晃荡脑袋,嘴里头轻轻哼着不着调的歌。

    晃着晃着,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得不继续哼了?”姜陵道,“如此难听,干脆将我耳朵哼聋了,一了百了。”

    陆卓扬:“……就当你夸我了。”

    静默了片刻,他又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什么……”

    姜陵道:“说。”

    陆卓扬道:“我要跟你道歉。”

    姜陵侧过脸,问道:“为何要道歉。”

    陆卓扬道:“你叫我练习术法……我偷懒都没练。”

    姜陵道:“哦。”

    “哦什么啊。”陆卓扬拿脑袋顶了他一下,“你不是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姜陵道,“早料到了。以你的脾性,能安分守己已是不易,多的也强求不得。”

    “嗯?”陆卓扬脑袋往后仰,拉开与姜陵之间的距离,妄图从他脸上看出真假来。

    “别乱动。”姜陵怒道,“想摔跤不曾?”

    “你没生气?”陆卓扬重新趴好,一脸探究道,“那你为什么要在学堂里一路找茬?”

    姜陵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想多了。”

    “想多了?”陆卓扬不信。

    “骗你作甚?”姜陵板起脸,语气不善道,“我怎会与十多岁的小孩儿一般见识。哼,肤浅!”

    ……居然还说他肤浅。

    陆卓扬将信将疑。不过既然姜陵都说了没在生气,那这事便算是掀过去了,没啥好纠结的。

    安静了一小会儿,陆卓扬又作起了妖,收回一只手,在自个儿怀里来回摸,蹭得姜陵后背奇痒无比。

    姜陵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有完没完。再折腾就将你丢池子里喂鱼。”

    “好了好了。”陆卓扬又摸索了半天,总算把手抽出来,虚握成拳伸到姜陵面前,“喏,给你的。”

    姜陵瞥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你猜猜。”陆卓扬道,“猜中就给你。”

    姜陵不假思索道:“坠子。”

    陆卓扬一惊,将手摊开了。

    上头果然躺着一只小巧的木刻小坠子,形状与坏掉的涯角一模一样:“你居然一猜就中,有点厉害啊。”

    姜陵冷笑道:“就你那手艺,丑得实在人神共愤。我着实瞧不过眼,趁你昏睡未醒,多划刻了几刀。”

    陆卓扬:“……我就说怎么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了呢,还以为睡多睡糊涂了。”

    “哎呀,不管了。”他大手一挥,将木刻坠子上的红绳抖开了,小心给姜陵挂上。

    “你一个,我一个。以后咱俩就一人一个挂在脖子上。也不用吹了,”陆卓扬把姜陵的长发撩到一边,捋顺绳子,“反正也不用分开。”

    闻言,姜陵停下脚步。

    “停下来干嘛,快走啊。”陆卓扬轻轻在他脑袋上一拍,“你还想反悔不成?”

    姜陵“啧”了一声,重又迈开步子,冷冷嘲道:“难得你也说了句人话。为夫甚感欣慰。”

    陆卓扬:“……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啧,”姜陵嗤笑道,“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番外无能星人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在国庆前把番外折腾好了,把自己感动哭了tt

    这篇不伦不类的穿书文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感谢诸位的收藏、评论、对文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感谢诸位一路上的支持和鼓励。

    虽然没有日更,但是如果没有你们,大概连隔日更也坚持不了吧【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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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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