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不准成魔 完结+番外 作者:御吃鸡

    第26节

    幺白虎头也没回。

    这家伙该不是想逃跑去找姜陵吧?如果能跑出迷阵……就让它去好了。

    陆卓扬叹了一声。

    不在山上这段时间,也不知门派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陆卓扬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找师兄打听打听。

    他走在去方天月住处的路上,越走越觉得蹊跷。驭灵派弟子少得可怜,可再少,路上总归会遇上几个人。而这会儿院子却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都在睡午觉不成?这也太早了吧,才几点啊。总不能全都跑出去玩了吧?

    正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众师兄弟是不是去哪儿潇洒了,鼻尖便捉到一丝饭菜香气。陆卓扬鼻子耸了耸,顺着香味脚底下就打了个拐。

    有人做饭,那就是要开饭了。不过更奇怪的是,膳房里头也没人,只有后厨还有点动静,陆卓扬便问道:“有人在吗?”

    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连带着顶上的冲天辫也抖了几抖:“卓扬师兄,你回来啦!再等会儿,我马上就弄好了。”

    哟,是易小飞。

    见到熟悉的人,陆卓扬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他找了个最靠近后厨的位置坐下,抽出两根筷子,百无聊赖地敲起了《金蛇狂舞》。

    片刻后,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音停了,易小飞端着一盒子香喷喷的饭菜出来,往他面前一推:“赶紧的,趁热吃。”

    闻着香味,陆卓扬早就饿了,二话不说捧起饭盒就是一通扒,完了不忘问道:“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其他师兄弟呢?”

    易小飞本来不饿,看到他的吃相,也不由地嘴馋起来,咽了咽口水道:“下山了。”

    “都下山了?”陆卓扬又扒了两口饭。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帮子师兄弟备懒得要命,连去仙灵大会都凑不出人来,这会儿居然全都下山了?

    “是啊,历练去了。”易小飞道,“掌门亲自下的命,所有人都卷了铺盖走了。”

    “那你怎么没去?”陆卓扬道。

    “我年纪小呗。”易小飞道,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特意留了我给你做饭吃。今儿一早,师尊就跟我说,让我备好吃食。你看,我刚弄好你就回来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陆卓扬道,拿起菜碟子,把里头的汤汁都倒进了碗里,“他们都去哪历练去了?”

    易小飞摇摇头:“没说,不过得去一整个月,时间满了才给回来。”

    “走了多久了?”陆卓扬又问。

    “五天吧。”易小飞想了想,“山上就我一个人,闷都闷死了。”

    五天?差不多就是他跟姜陵成亲那时候。

    易小飞道:“卓扬师兄你这是提前历练回来了?”

    “啊?算是吧。”陆卓扬道,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天月师兄呢?他走之前有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自然是有的。”易小飞模仿方天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众师兄弟不在,你一个人也要按时上早课,每日晨昏定省不能少,不要总想着玩,功课不能落下。”说完叹一口气,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陆卓扬一听就乐了,道:“那师兄有提起我没有?”

    “有啊。”易小飞道,“卓扬师兄一声不吭就不见,天月师兄可担心你了。原本你离开的那日,天月师兄就要下山找你去的,不过被师尊拦住了。正好这回历练,他就带着如雨姑娘一同走了。如果知道你回来,天月师兄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卓扬道:“咦,如雨姑娘也一路跟着的?”

    “是啊是啊。”说到这里,易小飞高兴起来,“卓扬师兄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门里可热闹了!”

    “哦?”陆卓扬的兴致也被提了起来,“怎么个热闹法?”

    易小飞道:“如雨姑娘向天月师兄提亲啦!”

    “噗——”

    陆卓扬一口汤全喷了出来:“如雨姑娘?提亲?”

    “是啊。”易小飞忙把手帕递给他,“当着全派师兄弟的面,说此生非天月师兄不嫁。天月师兄还没应呢,她就拉着人去找长辈去了!”

    “……看不出来啊。”陆卓扬擦去嘴角污渍,暗暗咋舌,姜陵与李如雨不愧是师兄妹,风格还挺统一,说求亲就求亲,“逐云门的人都挺豪放的啊。那天月师兄同意了没有?”

    这话一问出来他就知道是白问了,如果没同意,方天月会带着李如雨一起下山么?

    果不其然,易小飞眉飞色舞道:“哪能不应啊!七尺男儿自有担当,如雨姑娘都开了口,哪有推脱的道理,当着师尊和李掌门的面,就把这门亲事应下了!”

    “不错不错。”陆卓扬道。

    这确实挺不错的,郎情妾意,他俩能修成正果也挺好。

    乐归乐,倒没忘了正事,既然方天月不在,那也只能问问易小飞了。

    陆卓扬正了正,思索着该怎样开口比较合适,易小飞年纪小,他想了半天,最后只捡了最通俗易懂的话来问:“你也别光顾着乐。告诉师兄,除了掌门让师兄弟们下山历练,门派里还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奇怪的事?都跟以前没差啊……”易小飞摸了一把冲天辫,使劲想了想,“不过要真说有什么奇怪的……大概就是这几日山上时不时出现的异象了吧?”

    陆卓扬一听,有戏,忙追问道:“什么异象?”

    易小飞道:“驭灵山有三座峰顶,主峰游溪峰,次峰游兰峰、游仓峰,卓扬师兄你该都知道吧?”

    “当然知道。”陆卓扬道,“你提这个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易小飞装模作样瞄瞄四周,压低声音,营造出一股子骇人故事的氛围,道,“这几日半夜里,三座峰顶,都能瞧见隐隐的红光。”

    “哦?发生什么了?”陆卓扬也配合着压低声音,“你偷偷去瞧了?”

    易小飞点点头,一张小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凝重。陆卓扬差点笑场,不过还是忍住了。

    易小飞道:“昨天夜里,我憋着尿急,就起来去如厕,你猜我瞧见谁了?”

    陆卓扬道:“是谁?”

    “掌门师伯。”说到这里,易小飞语气不无遗憾,“我看到他一个人去了游仓峰,原本想跟了去,不过没到铁索桥就折回来了。”

    陆卓扬道:“怎么不跟上去了?”

    易小飞苦着脸道:“掌门师伯早发现我了,他还在铁索桥上等了我一会儿,见着我就说‘更深露重,师侄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掌门师伯没罚你就不错了。”陆卓扬了然,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去睡了。”易小飞有些沮丧道。不过没过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提起兴致来,“卓扬师兄!正好你回来了,要不今晚上,我们去峰顶瞧瞧吧?夜半泛起的红光,我有点想知道是什么。”

    “这合适吗?”陆卓扬不确定道,“如果再和昨天夜里一样,被掌门师伯发现就不好了吧……”

    易小飞道:“我们小心点就是了,掌门师伯去的是游仓峰,我们去游兰峰不就成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做坏事,冷不防身后传来萧无妄的声音,吓得二人俱是打了一个哆嗦。

    易小飞忙止住话头,冲陆卓扬挤眉弄眼。

    也不知被萧无妄听去了多少,陆卓扬与易小飞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开口道:“我和小飞师弟多日没见,吃个饭,叙叙旧。”

    “嗯。”萧无妄板着张一惯阴沉的脸,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想法。只见他点点头,对陆卓扬招手道,“你随我来,掌门师兄要见你。”

    ☆、齐聚

    陆卓扬心里明白,掌门这回传唤,定与“正事”有关——必须调走姜陵、必须萧无妄亲自出马、所有人都瞒着他的正事。

    易小飞见他神色不对,于是跟着站起来:“卓扬师兄,我陪你去。”

    萧无妄呵斥道:“没你何事,乖乖待着。”

    易小飞打了个突,委委屈屈又坐回位置上:“知道了。”

    陆卓扬揪了揪他的冲天辫,道:“掌门师伯不罚你,你还非得凑上去不成?”

    易小飞连忙摇摇头。

    “那不就成了。对了,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只白色像猫的异兽,若是它来讨吃的,麻烦你给喂一喂。”陆卓扬道,“不过别跟它走太近,那家伙还挺凶。”

    一听有异兽,易小飞的心思立马就被转移了,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就交给我好了,保证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

    陆卓扬心道:不用你喂就已经白白胖胖的了。不过话没出口,萧无妄便瞪了他一眼,他只好闭嘴,跟着去了清景阁。

    陆卓扬与掌门不亲近,之前没机会来,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回上清景阁。不过清景阁也没什么好看的,跟明心阁的格局几乎一样,连周围挂的轻纱帷幔都是一个料子。

    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不再东张西望,老老实实跟在萧无妄后头。

    楼上不仅掌门在,他的师尊明心老人也在,一水的神情庄重。

    连惯常和蔼的明心老人此时也是一脸肃穆。陆卓扬本能觉察出不对劲,直想往后退,明心老人早就看到了他,放缓了神色,招呼道:“卓扬过来。”

    “掌门师伯、师尊。”陆卓扬硬着头皮施礼,在明心老人所指的蒲团上坐下。

    他刚坐稳,萧无妄也盘膝坐下了,正色道:“二位师兄,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萧无妄坐的位置正与掌门、明心老人连做一个正三角,而陆卓扬就在这个正三角的中间。

    这是要三堂会审?

    “师尊……你们找徒儿有什么事?”陆卓扬长这么大,只有老师家访时才遇到过这种阵仗,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瞧几位长辈的架势,竟是没人打算给他解释解释,只好自己动口问了。

    “自然是将没完成的做完。”萧无妄回到,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明心老人。

    明心老人轻叹一声,取出一件物什,递给萧无妄道:“既然你回来了,便由你来开罢。”

    陆卓扬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枚断灵钉。所以萧无妄所说未完成的事就是这个?月前明心老人和李莫名打算替他做的。

    这玩意是不是有问题?不然姜陵怎么会一直阻挠他。

    萧无妄也无二话,运气将法器托起。清景阁内顿时平地起波澜,狂风大作,轻纱乱舞,叫人几乎睁不开眼。四周檐柱下的白烛依次自动燃起,顶着狂风稳稳燃烧。

    陆卓扬见过,这是术法起手的架势,若这时候不问,待术法完成,后头可就再没机会了。想到此处,陆卓扬忙大声问道:“扎断灵钉是不是有危险?”

    萧无妄气息骤然一停,阁内乍起的狂风戛然而止。

    掌门与明心老人齐齐看向他。萧无妄自知有误,忙收敛心神,又继续将灵力推进断灵钉中。狂风再起,这回比之方才其力更甚。

    哪怕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也知道不妙,陆卓扬连忙从地上爬起要跑,却发现不知何时他所处位置已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拢住,他在里头能动,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师尊!”陆卓扬惊诧不已,使劲拍打透明的结界壁,“你们这是做什么?”

    明心老人转开眼,只做未见。

    陆卓扬心凉了一截。

    这就是一心为他好的师门?

    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断灵钉上的咒文由暗变明,悠悠亮起,凝成一条暗红色的小蛇,从断灵钉上游下,在巨大灵力的推研下,在半空中散开,化成一片浓稠如墨的暗红液体,蜿蜿蜒蜒朝掌门涌去。

    掌门手中结了个印,也推出一股子灵力送入咒文中,那暗红液体更浓重粗壮了些,气势汹汹又向明心老人扭去。

    明心老人却没再注入灵力,反而是将液体引入双掌之间。只见大片暗红液体从他身侧游过,庞大的体积被死死收拢,又凝回最初的小蛇模样。只是相较一开始,这条暗红色的小蛇色泽更深、更为灵活。

    凝聚了三股强大灵力的咒文小蛇似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扭动翻滚,回到断灵钉身旁边,将整枚钉子吞进腹中后,又向着陆卓扬的方向缓慢游过来。

    陆卓扬抬手按在了胸口上。

    似乎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体内那股子安分很久的霸道力量又开始左奔右突。

    只觉每一寸血肉都要裂开一般,疼得陆卓扬冷汗直冒,连放声痛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变换颜色,由浅及深,变作血红色;同时一丝丝黑雾从四肢百骸释出,周遭温度不断降低,神志亦逐渐不清醒起来,眼见就要失去知觉。

    就在此时,只听得萧无妄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清景阁内瞬时乍起一片荧光,那枚咒文小蛇一反先前的优哉游哉,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结界中,甩着尾巴钻入陆卓扬眉心,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五钉汇聚。

    直到这时,陆卓扬才发得出声音,痛苦大喊。五道银白色锁链以从未有过的亮度凝聚,飞速窜出,牢牢缚在他的身体上。

    周遭气温回笼,眼底的血红以肉眼可见速度褪去,周身的黑雾也倒退着拢回,伴随着银白色的锁链一同隐入身体里。

    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除了在陆卓扬眉心留下的一道游蛇印记。

    陆卓扬双手撑地大口喘息,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这是结束了?”陆卓扬有些迷茫,这一次全程他都没有昏过去,只在半途中有过一瞬的不清醒,很快就被钻心刺骨的拉回了神智。

    他还以为会就这么疼到死掉,没想到转瞬就结束了。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半点的庆幸和欣喜,只想到:断灵钉不是好东西;替他施法也不是为他好;他们都联起手来要伤他害他。

    “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他又问。术法完成,疲惫随之而来,他几乎睁不开眼,但还是坚持没有睡去。

    三位老人与他无冤无仇,会这般伤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想到一种可能。

    或许他们确实“一心对他好”。但他们好的对象,是那个在驭灵山上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原身。那个过去的“陆卓扬”。

    也就是说,他们发现他是个冒牌货,所以要对付他。

    “你们,要为‘他’报仇吗?”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们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你们要弄死我吗?”

    “我本身就是‘魔物’是不是?把我压制住了,你们的乖徒儿就能回来了吧?”

    “是不是从最开始性情大变,你们就发现了?”

    “我也不想的,我还想回家呢……”

    ……

    掌门实在听不下去,沉声对萧无妄道:“五钉汇聚对神志有损,怕是还不清醒,送他回去歇息。”

    萧无妄应了喏,起身去扶陆卓扬。

    “我不走。”陆卓扬抬眼看向萧无妄道,“我不是故意的。”

    萧无妄在原地没动,神色复杂地看向明心老人。

    明心老人摇摇头,捋捋胡须,一筹莫展,片刻后对掌门道:“还是将实情告知与他吧。”

    萧无妄又看向掌门。

    掌门皱起眉头,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萧无妄略一沉吟,道:“反正都要入阵,不如……”

    掌门点点头,对明心老人道:“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明心老人喏道:“不会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无用。师兄放心吧。”

    陆卓扬听他们对话,只觉云里雾里。

    将实情告知、反正都要入阵、不能再心软了……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卓扬身上有三道封印。”明心老人道,“与你身世息息相关。如今我会将封印打开。你有什么话想问,便等封印打开再问罢。”

    ☆、封印

    三声钟响过后,石门底部推开一个小窗,装着吃食的漆木小盒从外头被推了进来。

    姜陵端坐地上闭目养神,听得动静,掂起一块小石子,也未见他如何瞄准,轻轻一弹,便弹到那只推着食盒还没收回的手上。

    “拿走。”

    只听得那人“哎哟”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姜师兄,身体是自己的,你多少吃一点。”

    回应他的是又一枚激飞而来的小石子,穿过石门小窗,砸在地面上。这回这枚石子可没收住力道,实实在在砸出了一个半指深的小坑,若是落在手背上,怕是当场就要废了。

    送饭的低阶弟子只能自认倒霉,不敢再多言一句,忙不迭退到了外头。

    这里是临渊城逐云门大院最偏房的地下室,专门做关押不听话的门内弟子之用。姜陵顽劣,与李英杰二人是此地的常客。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细算下来,也有四五年没进过此地。

    如今却是又故地重游了。

    送饭弟子沮丧着脸回到地面上,将机关锁了,守到一旁。不管姜陵吃不吃,总得留够时间给他。

    刚在椅子上坐下,屋外便急冲冲创进来两个人,走在前头的是个女子,一派风风火火,不是李如雨是谁?跟在她身后的,是这几日门派里谈论最多的,逐云门未来的姑爷,方天月。

    一见来人,送饭弟子暗道不好,忙不迭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雨师姐,方公子。”

    “唔。”李如雨不耐地挥挥手,问道,“我师兄可在下面?”

    送饭弟子道:“姜师兄确实在下头。”

    李如雨了然地点点头,转而对方天月道:“天月哥哥,我们下去吧。”

    送饭弟子连忙拦阻道:“万万使不得。雨师姐,掌门叮嘱过,姜师兄悔过之前,不论是谁都不能下去。”

    “我爹爹真这么说的?”李如雨小嘴一嘟,露出满脸的不高兴来。

    送饭弟子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掌门说了……尤其不能让雨师姐你下去。”

    “臭老头!”李如雨气得直跺脚。

    方天月忙道:“注意言辞,姑娘家怎可说这般不雅的话。”

    李如雨瞪他一眼,对送饭弟子道:“我不管,今天我是非下去不可,你现在就去跟我爹爹说你拦不住我。他要是想连我都罚,让他尽管来好了。”说罢一把将人推开,径直上前,打开机关,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走了几步见方天月没跟上来,扭过头气鼓鼓道:“天月哥哥,你来不来?”

    “得罪了。”方天月对送饭弟子歉意地笑笑,赶紧跟了上去。

    地下室的走廊里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李如雨和方天月快步穿过,匆匆赶到走廊尽头,唯一那扇紧闭的石门前。

    李如雨性子急,蹲在地上就拍起了石板,侧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一边嚷嚷道:“陵哥哥,陵哥哥?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姜陵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无奈道:“老远便听见了。都快要嫁人了,怎得还这般吵吵闹闹。”

    “要你多管。”李如雨憋嘴道,“陵哥哥在此处闭门思过,消息却是灵通得很嘛。”

    “是回程路上,师尊告知于我。”姜陵静默片刻,道,“师妹性情顽劣,今后烦请多多担待。”

    他这话没指明没道姓,不过方天月听得明白,就是对他说的。

    也不管他瞧不瞧得见,方天月对着石门施了一礼,笑道:“方天月义不容辞。”

    “花言巧语。”李如雨小声嘀咕,嗔他一眼,又对姜陵道,“我与天月哥哥今日刚回的门派,陵哥哥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要说会为个魔物叛出师门,我们都不信。”

    她顿了顿,瞧了方天月一眼,后者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我爹爹年岁大了,也没到头昏眼花的地步,没有原因不会随便关人禁闭。陵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想办法帮你。”

    如今姜陵身陷囹圄,唯一能指望的怕还真只有这个小师妹了。他想了想,道:“此事说来话长。”

    姜陵组织一番措辞,将他与陆卓扬二人离开驭灵山后发生的事掐头去尾,略去带陆卓扬下山的原因,以及二人在断崖底下私定终身的部分,其余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待姜陵说完一切,禁闭室陷入沉寂。

    片刻后,方天月沉吟道:“以你所见,我师弟是被二师叔带回了驭灵山,如此说来他自当平安无事才对。但是听你语气,却并不像这么回事。姜公子,你是否还有事瞒着我们。”

    “说了你们也是不信的。”姜陵顿了一顿,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余的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与你二人解释。倒是我二人离开驭灵山后发生了何事,你们且说与我听听罢。”

    既然姜陵多的不愿说,再问也是无用,李如雨也就不再多言,将后续详详细细地统统告知于他。

    听她说完,姜陵又确认了一遍:“所以说……山上所有弟子都被赶下山了?”

    “正是。”方天月接话道,“师尊叮嘱众师兄弟,需在现世历练满月后,才能返回驭灵山。”

    一个月的时间不允许上山?

    姜陵不由得想起李莫名将他带回时说的话。

    “你且在禁闭室闭门思过,一个月后,自会放你出来。”

    驭灵山清空一个月;李莫名关他也是一个月。这个月,有玄机在里头?

    将多方信息略一整合,姜陵思索片刻,道:“我必须得离开。师妹——”

    “停停停,”李如雨急忙打断他,“陵哥哥你要我放你走?”

    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意,姜陵话未说完就被猜透了想法。

    姜陵道:“正是。”

    李如雨小声嘟囔道:“如果让你走,爹爹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过我才不怕,有天月哥哥替我顶着。”她勾住方天月胳膊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夜里头我们去偷钥匙吧。”

    “你有什么话想问,便等封印打开再问罢。”明心老人说完此话,掌门与萧无妄便识趣地起身离开,将清景阁留给了师徒二人。

    陆卓扬越发迷糊起来。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害怕,还特别忐忑。

    除了断灵钉,还有劳什子的封印?不过明心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看起来像真的。

    就等“解开封印”好了?

    “那……好吧。”陆卓扬勉强答应。他正憋了一肚子的疑惑要问,就算因为他占了原身的身体,几位老人要置他于死地,至少也要做个明白鬼才是。

    解开封印的过程出奇简单。

    陆卓扬以为会和扎断灵钉一样的大阵仗,非搅得天翻地覆,狂风大作不可。

    孰料明心老人随手从地上捡起两只来回滚动的白瓷杯,试着对敲了一下,觉得发出的声响还算满意后,就有节奏地相互敲击,奏出一首旋律简单又好听的曲子来。

    听到曲音响起时,陆卓扬心中惊骇不已——这不就是他小时候晚上不肯睡觉,老妈哼给他听的摇篮曲么!

    二者唯一不同的是,老妈哼哼的永远是其中一段,而明心老人弹奏的却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陆卓扬越听越心惊,脖颈间也越来越热,他拉下衣襟低头去看,却见皮肤上几道花纹怪异的图案由浅及深,变得鲜明起来,在图案的颜色达到最深时,猛然一阵乱跳,线条一下子就乱了,像有生命一般扭成一团,越缠越紧,最后拧成一条线,又围成一个圈,越缩越小,变成一颗针尖大小的浅色黑痣,附在了锁骨之上。陆卓扬想去摸,却没摸着。

    “叮——”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终止,黑痣像被什么烫着了,发出呲地一声响,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陆卓扬手指落了个空,只能转而摸摸锁骨,奇怪道:“这就没了?”

    他话音刚落,便觉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如排山倒海涌入脑中。

    这痛楚他熟悉的很,和他第一天在这个世界醒来,原身的记忆突如其来出现脑海中时发生的疼痛是一模一样的!

    不不不!还更疼上几分才对。

    先是断灵钉,后是解封印,没哪次是不疼的——他还能更倒霉一点不?

    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般疼痛如潮水般褪去后,陆卓扬缓了缓,拭去脸上汗渍,抬起头看了明心老人一眼。

    “感觉如何?”明心老人问道。

    “我好像……”陆卓扬张了张嘴。

    他的记忆有一瞬间错乱。

    不过很快这种时间和空间的混杂感就消失了,连带着先前被灌入的、虚假的、为了让现在这个他适应而凭空捏造的原身“记忆”一并被掀开,被剔除。

    ——根本没有原身和冒牌货的说法。

    这世间本就只有一个陆卓扬。

    他全都想起来了。

    ☆、思绝

    是夜。

    万籁俱寂。

    一队巡逻守卫穿过连廊,消失在折角处。

    黑暗中一道影子从房梁蹿下,一个闪身,隐进假山后头。片刻后,又一道人影也窜了进来。

    二个黑衣人凑到一起,其中一人拉下面罩,露出属于女子的小巧白皙脸庞,颇有些得意地甩甩手中之物:“钥匙到手了。你呢,拿到了吗?”

    另一人也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温和清秀的脸,却是个年轻男子:“该是这把。”

    一男一女鬼鬼祟祟夜探逐云门,不是李如雨和方天月是谁?

    说话间,方天月将一个长形黑布包裹递到李如雨面前。

    李如雨接过包裹,打开一条缝隙,就着昏暗的光线粗略看了看,又塞回方天月手中,道:“有‘念忧’二字没错,是陵哥哥的。赶紧走。”

    二人略一合计,重又将面罩戴上,朝偏房地下室的方向窜去。

    逐云门的名声在外,蠢到送上门犯事遭罪的人不多,惦记关禁闭弟子的更是没有,是而地下室几乎没留人,只有个值勤的低阶弟子在地上屋里头候着,以防突然发生些意外,也好有人照应。

    方天月和李如雨悄身混入偏房内时,值勤的低阶弟子正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方天月左右找了一圈,没寻着趁手的暗器,于是摘了李如雨的发簪,使个巧劲打在值勤弟子身上,那人愣是一声未吭,脑袋一歪,便打起了呼噜。

    发簪顺着他的衣摆滚落地上,方天月从藏身处跳下,弯腰捡起,拭去上头尘灰,又仔细吹了吹,这才递到李如雨面前,陪笑道:“物归原主。”

    李如雨嗔他一眼,也不二话,动作利落地打开机关,直奔地下室。

    姜陵早已等候多时。

    “钥匙可拿到了?”姜陵问道。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是谁,爹爹藏的东西,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出来。”李如雨洋洋自得,将钥匙递给方天月,“天月哥哥,你来开。”

    方天月接过,顺势插/进石门锁孔中,依着李如雨念诵的口诀顺逆各转过三圈后,又将钥匙往里按进一截。

    咯嗒一声机关脆响,石门便咯咯咯地磨着地面,缓慢朝外挪开。

    方天月见状,赶紧拉住李如雨往后退开一步。

    门缝开出一尺宽,姜陵便一个跨步侧身闪出,与二人对了个正脸。

    月余未见,方天月无甚变化;李如雨脸上稍稍长了些肉,显得更白皙乖巧了些;倒是姜陵瘦了不少,脸色也差得很。

    这必然是受了不少苦,李如雨只觉心疼,不过她也知现下不是叙旧的好时光,也没多说什么,取过长形包裹递给姜陵,又将一个乾坤袋塞进他手中,道:“爹爹还在一心堂,不过也待不了多久,陵哥哥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姜陵低头一看,是他用惯的那个乾坤袋:“多谢师妹,我——”

    “我什么我,陵哥哥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李如雨恨声道,“赶紧离开,我与天月哥哥留在此处,替你拖延片刻。”

    方天月道:“如雨所言极是,姜公子既有心要走,便不要拖延了。”

    姜陵与他对视,略一点头,道:“师妹便交给你了。”说罢握紧长剑,疾步离开地下室,隐入夜色中。

    粗略算着姜陵需要的时间,估摸已经离远了,方李二人这才回到地上,推醒了值勤的低阶弟子:“喂——醒醒。”

    待那低阶弟子揉着朦胧睡眼醒来,李如雨才指指机关门,状似无意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我师兄跑了。”

    驭灵山,清景阁。

    陆卓扬跪坐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明心老人等了他片刻,随后捋了捋长须,问道:“可想起来了?”

    陆卓扬也不抬头看他,只点了点头。

    明心老人了然,又问:“可曾后悔?”

    陆卓扬回得干脆,很快就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想必也没什么想问的了。”明心老人锤了锤膝盖,像个普通老者一般,一手撑住地面,慢吞吞地站起来,“天色不早,想通便回去歇息吧。”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还有正事要做,可别耽搁了。”

    陆卓扬依旧低垂着头,并未回应。直到明心老人站在了楼梯拐角准备下楼,才听见他略有些沉闷的声音:“徒儿……自有分寸。”

    “那便好,那便好。”明心老人喃喃自语,慢慢踱步下了楼梯。

    清景阁内便只剩下陆卓扬一人。

    他枯坐半晌,随后抬手在胸前一撩,侧过头,将挂在脖子上的绳索取了下来。

    绳子底部缀着玉佩相思,此时正躺在他手心里,微微震颤。

    ……是姜陵。

    偏偏是这个时候。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相思不止,涯角无声。

    也不知姜陵现在人在哪里。

    陆卓扬只愣愣盯着相思,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如今这般光景,还有人思他念他,自当心中安定才是,也不枉“为自己活上一回”。

    只是为何心里头却这般苦?糖里头掺着黄莲,蜜里头还混着沙。

    相思连着震颤好长一会后,突然停了。陆卓扬一愣,摊着一双手,有些无措。

    孰料没过片刻,玉佩又震得个天崩地裂,仿若一双手都托它不住。

    姜陵啊。

    陆卓扬心中一动,再抑不住心绪,以掌抵面,无声啜泣起来。

    ……对不起,他说谎了。

    方才明心老人问他“可曾后悔”时,他没回实话。他从来都知道,置身其中、知晓一切,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只是当初却没有想通透,现如今却是太晚了。

    若有机会从头再来,若有机会再问一回。他陆卓扬,定不会再做同样的抉择。

    二十二年前。

    驭灵山上,老掌门同时收到了两枚送信纸鹤。

    一枚云:不辱使命,山野小镇寻见阴魂阳明之体。

    另一枚云:极西之地突生异象,清泉枯竭、河流倒灌、浓雾四起、百兽发狂,恐生大变,望周知。

    当夜,驭灵山顶红光大作。

    老掌门暗道不好,召集门内所有弟子,立下重言,道:“誓死镇守锁魔井。”随后连夜带领驭灵派众御剑乘风,往西而去。

    极西之地乱象持续了几日,驭灵派众赶到之时,只见得满目苍夷,丛林尽毁、生灵涂炭。这场百年难遇的地动之灾,已将整个极西之地夷为平地。

    因着方圆百里内渺无人烟,对世人影响甚小,是而未曾引人注意,只有由西往东逃出生天的人带回一丝半缕的小道消息,聊作谈资。不过数日,也从街头巷尾隐去了声迹。

    随后风平浪静,直至月余后修真界又传出了一个大消息,更是将此事推掩得一干二净——驭灵派掌门禅位归隐,将门派托付与了首座弟子。而此人便是明心和萧无妄的师兄何其有。

    修真之人只当驭灵派修心养性、豪放豁达,正当盛世却急流勇退,是为修真界的异类,却也教人不得不佩服。

    然修真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驭灵派老掌门并非退隐,而是将毕生修为连同门内一百三十九名弟子的性命,一齐埋葬在了极西之地。

    这场毁天灭地的地动之灾,不仅仅将极西之地搅了个天翻地覆,更是动摇了在此处的锁魔井根基。

    “世人只道锁魔井可困守世间一切邪祟,却不知最初是谁人设下的锁魔大阵,千百年又是谁人镇守,地动之灾后更是无人想起这口深井来。

    “只是旁人或可不管不顾,我驭灵一派却不能置身事外。

    “守护锁魔井乃我派立派之基,千百年来一直肩负此任。

    “只是多年以来,锁魔阵多多少少出过几回纰漏,却从未损毁得如斯严重。”初见地动之灾后的锁魔井时,老掌门仰天长叹,与众弟子道,“此次吾等,怕是有来无回了。”

    第2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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