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三十而受 作者:大江流

    第17节

    那时候多惨啊,第二天就要开支了,手上就剩了周转的几百块钱,他妈忍不住流眼泪,他爸还说,不行就离婚吧,债务我背。方洋那时候都记事了,知道家都要散了,一个人偷偷的哭,结果第二天小姨夫就跟天神一样来了,还带了钱来,救了他们一家。

    他记得他妈说你小姨夫是个好人,所以对秦振一直很尊敬,也瞧不上他爸这样的行为。

    可是方伟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方海东都已经跟着秦振发家了,他妈家里也是小富,他没受过苦,没遭过罪,生下来就是个花钱的少爷。他不知道秦振对他家有什么恩情,只知道他爸一点也不比他那个小姨夫差。

    他觉得,江山一起打的,换他们方家来坐坐,有什么不可?

    所以,他特别受不了秦烈阳对他爸他妈还有他的不屑,何况,今天是赤裸裸的侮辱。

    方伟直接站起来说道,“烈阳哥,你怎么说话的。我爸是因为关心才过来的,从小到大,他对你们哪个差了?小时候你掉到水里去,还是我爸捞出来的呢。再说,这事儿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直,谁也给我们寄不了照片。你少把自己的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惹了祸倒是有理了?我爸那是长辈不跟你计较!”

    ?

    方海东带着方伟来,就是为了对上秦烈阳,有些话他当长辈的不方便针尖对麦芒的说,方伟却合适,他比秦烈阳小,就算闹腾起来,也不算失礼。

    所以,方伟的反驳,起码方海东是没有阻拦的,他只是说了句,“小伟,那是你哥哥。”衬得不把舅舅当好人的秦烈阳多么的人品不堪!

    可是有用吗?秦烈阳觉得要这种面子半点用处都没有,难不成你为了别人活着啊。何况,这屋子里,除了秦芙八成左右摇摆一点,大家立场都很鲜明,不会有半点变动的。譬如,他妈不会脑残了半辈子又来支持他,他爸也不会向着早有不轨之心的方海东。

    秦烈阳就笑了,慢慢引着他们说,“惹了祸?我谈个恋爱惹了什么祸?”他盯着方伟问,“我秦烈阳这辈子,倒是有人对不起我,可惹祸两个字还跟我没关系呢,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

    方伟觉得这问题简直就是白痴,他呵了一声说,“不就在你旁边坐着呢。你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居然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还让人拍了片子,万一要是被媒体报道了,这恐怕不比前两天的甲醛事件小?我们秦氏最近已经太引人注目了,我一直听姨夫说,我们是做实业的,又不是做娱乐业的,天天不是甲醛超标就是同性恋上头条,不嫌丢人?”

    这种说法显然让黎夜很不舒服,可是这里显然没有他说话的地位,他贸然张口八成只会惹祸,所以只能看出他脸色极不好。

    唐鼎欣就在他一旁,她这是第一次见黎夜,倒是感觉这人就跟个小白兔似得,还不如秦芙通透呢。倒是觉得跟秦烈阳挺配的,不是贬义,而是褒义。就如她一般,因为自己太聪明了,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可怕,所以她更倾向于找个能够掌控的人,轻松。她觉得秦烈阳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是错误的,只是没人告诉她真相,她就以为这是真相了。还安慰了黎夜一句,“放心吧,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而且长不了。”

    这话说得半点没错。秦烈阳的实力足够骂的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他不过是想要激的方海东说点什么,可惜这人城府太深,那方伟也可以,毕竟都是一家人吗?所以方伟的挑衅,秦烈阳就安静的听了下来。就为了从其中找破绽。

    如今方伟说完了,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地坐直了,甚至,还将衬衣袖子,往胳膊上撸了撸。大概是由于平日里太过彪悍了,他这动作,倒是让方伟忍不住的往后偏了偏身体,那样子滑稽得很,仿佛怕秦烈阳揍他一般。

    黎夜刚刚被唐鼎欣安抚过,这么一瞧,倒是放松下来。

    好像,他们都很怕秦烈阳的。

    秦烈阳也果然厉害,抓住一点,反问了一句,“你是说,甲醛事件和我交了个男朋友,都让秦氏蒙羞?”

    方伟不疑有诈,自然点头,“那自然。秦氏利益大于一切,几个月前,烈阳哥你在董事会里,不也这样教训阿芙的吗?当时说的言之灼灼,如今怎么能忘了呢。阿芙泄露了《嘉芙》的内容是错的,难不成烈阳哥你让秦氏连出两件大事,就不是错的了?”

    秦烈阳就又接着来了一句,“那始作俑者呢?岂不是罪上加罪?”

    这句话倒是让方伟愕然起来,什么始作俑者?他以为还是说照片的事儿是他爸做的,还想解释,可是秦烈阳那边,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他扭头看向了秦振,这才说道,“爸爸,这件事我本来想召集董事会来说明,不过既然问到了这里,我觉得还是跟您提前汇报一下比较好。甲醛事件的主谋,已经有线索了。”

    这事儿一提,屋子里的人都十分愕然。因为这事儿从头到尾,秦烈阳都没提过是有所谓的主谋的,他一直放出的消息是,这是都市报的一次自我炒作,只是极不成功。甚至他所有动作,针对的也是都市报,譬如那些花了大价钱的头条——平日里这些头条并不值钱,起码在queen的宣传经费里比较,不算大钱,可那时候是关键时刻,九家报纸联合起来跟queen谈价钱,他付出了queen整整一年的宣传费用。当然,还有找了王俊伟,跑去宣部的那次,不都是给都市报施压,让他们道歉吗?怎么又出来个主谋?

    秦振是一脸慎重,“说。”

    秦烈阳还专门看向了方海东,他此时的脸上,倒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不关己事儿的模样,不过,了解方海东如了解自己一般的秦烈阳已经发现,他的脊椎挺直了。

    他笑笑说道,“爸爸,甲醛事件并非是一次误伤,也不是都市报的一次炒作,而是一次人为的祸事。他针对的并非是queen,而是想要针对我,”他轻而易举地吐出了几个字,“有人想让我下台,扶阿芙上位。”

    秦芙哪里想得到,坐在这边听吵架也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去。当然,他还不至于跳起来否认,毕竟那也太傻了,他第一反应是,这些事儿是舅舅干的?他妈是没这种本事的。

    唐鼎欣早就跟他说过,方海东让他上位的目的,是想坐大方家,这个他信。可是唐鼎欣还跟他说,为了上位,方海东是不会在意损害秦氏的利益的。他当时的理解只是《嘉芙》这样的杂志——毕竟对秦氏没什么大的影响,可万万没想到,会是queen,只要是秦氏的人都知道,queen就是一面旗帜,它倒了,一切依附在其上的利益,名誉也都不见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方海东,方海东却没看他。

    秦烈阳接着说道,“这件事涉事两个人,一个是亚威检测的总经理刘诚。这次出事的样品乃是个人送递,亚威检测是不做个人项目的,这是他的人情。其次,往queen上添加甲醛溶液的人,也是刘诚在两个月前破格招聘的,在此之前,亚威检测的社招和校招名额已经满员。而这个人,恰恰跟我有仇,我刚刚让他失去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对我很是怨恨。”

    秦烈阳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笑眯眯地说,“真可谓居心叵测,居然提前两个月就布局好了,可惜的是,百密一疏,有些关系,并不是几年不走动,别人就会忘了的。这个刘诚,恰恰是张庄人,对了爸爸,跟你和舅舅都是老乡。”

    一提到这个,这屋子里的人,除了黎夜这个外人,竟是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神色的,秦振脸上是平静,秦芙则是恼羞成怒的表情,唐鼎欣在看戏,而方家人则摆出了一副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模样,显然是不到最后不掉泪。

    而方梅……她与方家人的表情一样,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妈,不是说一个女人嫁了人就要偏向夫家,可是该有的是非观念总该懂吧?他妈却恰恰没有,他有时候也在想,他有那么可怕吗?他有那么让人憎恶吗?为了对付他,他妈可是什么都不顾了?

    如今这些人都等着他落下最后一只鞋子,然后好愤怒、辩解,秦烈阳也没有吊人胃口,直接说道,“刘诚从小出来打拼,也算经历了不少风云,自己开过厂子,偏偏因为经济冲击而差点倒闭,正好他那时候他碰见了一个贵人,他的同乡方海东。十几年前,秦氏已经坐大,方海东作为秦氏的二把手,已经是业内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他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点利益,就让刘诚解决了当时的难题。自此,刘诚的事业开始稳步发展,他对方海东感恩戴德,自此以他马首为尊。”

    秦烈阳下了结论,“而这次甲醛事件,不过是时隔十余年后,这位知恩图报的刘诚的一次回报。”

    这话一落下,方海东就笑了,冲着他说,“烈阳,你这时候在告诉你爸爸,我为了对付十几年前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你,提前算计了这么一步棋?”

    “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是想要扣我罪名,也要找个让人信服的来。我且问你,你说刘诚是我指使的,有电话录音吗?有目击证人吗?我们之间有交易,有银行转账流水?还是有业务往来?”

    秦烈阳笑眯眯地说,“没有。”

    方海东一听更是得意,冲着秦振说道,“大哥,有些事我并不愿意多说,毕竟是孩子的事儿。烈阳长大了,成了董事长,我虽然是他舅舅,可也不能管着他。所以我一直忍着,既然烈阳今天说起来,咱们就好好论道论道,甲醛事件的我不满早就多了去了。其他股东也是一肚子的气,早就想要找烈阳理论理论了,不过是被我好言相劝,大家才忍着。”

    “这件事烈阳的确处理的不错,可从根上来说,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这话一落地,他就站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问题,“我原先还一直不明白,那个叫黎耀的,干嘛这么要对付烈阳,今天看了这些照片,我这才明白,还不是因为烈阳这些见不得光的私事儿!”

    他拍着照片问秦烈阳,“你说刘诚受我指使,我看黎耀是狭私报复更合理!不要跟我提黎耀多过分,你的性子在座的都知道,你护着的就是宝,不喜欢的就是草,你都敢直接将人领进来,可见你有多喜欢,为了他,当时能对黎耀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我也不惊奇!他含恨在心,正好碰见机会,从而动了手脚,将queen置于死地。”

    “烈阳,你怎么好意思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明明是你的错误。你花了集团大量宣传资金,为自己的错误擦屁股!至今造成的影响还没消除。如今又不顾影响,带着个男朋友四处张扬,烈阳,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妹夫,他这样的心性会将秦氏毁了的,这可是我们兄弟三十多年的心血啊。我知道你看中烈阳,可是我不能忍下去,秦氏于我,比方伟都重要!我想,那些一起创业的兄弟们,也不会愿意让秦氏在烈阳手中这么被糟蹋的。”

    秦烈阳听他在那边把心里话都说完了,这才拍了拍手掌,冲着方海东说,“舅舅,刚刚的话我没说完,那些录音啊什么我都没有,可我有一样,刘诚招供了。他供出了你,是你授意他那么干的,那些样品上,即便没有黎耀抹的甲醛溶液,也会超标的。”

    他看着渐渐面色难看的方海东,质问他道,“舅舅,这就是你对三十多年心血的态度吗?只为了扳倒我,不惜毁了它?”

    对的,他就是故意不一开始就说了,他就是让要他舅舅露出那丑恶的嘴脸。

    他忍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已经很久了。

    干嘛要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他就是这样的神经病。

    第90章

    方海东一下子卡了壳。

    就好像是一首歌唱到了最高、潮的部分,譬如《青藏高原》最后的那四个字,前面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就飙个高音等着人人都夸奖我了,结果失声了。

    方海东也差不多。他酝酿了那么久,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不就想让人说,秦烈阳是在毁了这个公司吗?把脏水泼下去了,否定了他的努力,一步步也就可以接手他的事业。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想到两件事,一是刘诚这么不经用,二是秦烈阳这么狡猾。这并不是他阅历不够,前者是措不及防,后者是压根没看在眼中。

    秦烈阳说得对,刘诚的确受他恩惠颇多。当年刘诚还是个小商人,因着国家政策改变而濒临破产,这人倒是有些本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他们是老乡,在秦氏外面守了整整两个星期,终于见到了他。

    老乡这种人,在家乡里是最不值钱的,到处都是吗?可是在外地,却是一种力量,起码北京的各地商会,就算他从来不去,也是按时交着会费,支持着运转的。

    所以刘诚找上门来,他肯定是要接待接待的。说了几句,他便发现这人头脑清晰,性子狡猾,是个能做生意的人。所以,他倒是随手点拨了他两句,顺便给他指了一条门路。刘诚的确因此度过危机,只是后面经营不善,终究倒闭了,还欠了大笔款项。

    刘诚是在准备出逃被人抓住要剁掉手的时候,方海东将他救了下来。刘诚当场就给他磕了头,说是有事必当肝脑涂地回报他。

    花上些钱,养一些对他死心塌地的人,这是方海东的聪明之处,毕竟,你虽然高高在上,但脚终究是走在路上的。

    他也不是没经过背叛的人,觉得自己救了对方,对方就会永远不出卖他。他的底气是,他手中有着刘诚这些年各种的黑料,刘诚出卖他,依着他的身家,他不会有半点事,而他如果下了狠心要去整治刘诚,刘诚则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所以,方海东的愕然显得那么的真实。他不知道刘诚究竟是犯了什么病,居然敢说出来,并且让秦烈阳抓住了这个把柄,将他完全坑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太隐秘了,他不信有人能扒出来。

    他看向了秦振,现在,他不需要向秦烈阳解释什么了,他需要向花费了三十多年心血打造了秦氏财团的秦振解释,而这个一直待他十分和蔼的妹夫,刚刚即便听到他如此批评秦烈阳,面上都没有一点波澜,可如今,他眉头紧皱,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饶是方海东是老狐狸一个,他也觉察出了这次有点不对。他似乎太自大了,他以为秦振将秦氏财团视为生命,就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可显然,他弄砸了。

    他的脊梁中间开始慢慢沁出了汗。好在,紧张并不能让他感到慌张,他反而镇定下来,这大概是几十年的沉浮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他不再是那个因为别人拿走了账上的钱,就会想着去离婚的沉不住气的家伙,他已经有了太多的经验了。

    这些经验,足可以让他应对过去。

    他终于笑了,冲着秦烈阳说,“故事编的很好,我也不能肯定说我不认识他。毕竟,老家的来人太多了。妹夫,从坐大秦氏来,咱们就成了家乡的创业标杆,就连回家看望爸妈,县里的领导镇上的领导还有村里的干部,哪个不是陪着。但凡乡里乡亲的有点事上北京,家里就是接待站。”

    “我承认我帮过很多老乡,治病没钱的,找不到项目的,毕业没工作的,还有回家买不起车票的,这些年数都数不过来,谁知道这个刘诚是不是真来过,我不可能各个都记住的。再说,就算帮助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起码他现在不落魄了,亚威检测规模还算可以,还是那句话,我能未卜先知吗?”

    他明明紧张,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缓慢而又有条理,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仿佛真的没做过一样。

    方梅听完就信了他哥哥,甚至还帮了腔,“老秦,咱家也来过不少老乡呢,要这么说,那以后还能处吗?烈阳,今天是说你交了男朋友的事儿,你说这个干什么?转移话题吗?”

    唐鼎欣难得正眼看了方梅一眼,她觉得这是她嫁进来后,方梅最聪明的一次。可惜,秦烈阳哪里会被她绕过去,而是紧紧地攥着黎夜的手,冲着他妈笑笑说,“妈,这是一回事,刚刚方伟就说了,无论甲醛事件,还是要找男朋友,都会给秦氏财团抹黑,既然舅舅都这么觉得,一起说一起解决还是比较好。”

    方伟就想骂娘,他可不是这个意思,起码不是坑爹的意思。可这时候他也不能否认啊,说我刚刚说的都是放屁,秦烈阳你不用当真,那他才是真的说话跟放屁一样了呢。

    唐鼎欣觉得秦烈阳八成不需要帮忙,就安心看戏,结果就看到了秦芙一脸担心的表情。她不好在这里说话,发了条微信问他,“你这是担心谁呀?”

    敌我总要搞清楚,她可不想教育了半天,秦芙还是向着方海东的。

    过一会儿,秦芙才回了微信,“秦烈阳疯了!”

    唐鼎欣就觉得有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哪边的,好在秦芙也很有诉说的欲望——自从唐鼎欣进了家门后,已经在接连不断的努力中,让秦芙相信她是一个可以商量的聪明人。不一会儿,又有一条微信发过来,“刘诚根本没招,我就是跟我哥说了他原先经常去舅舅家,他怎么敢这么说?万一舅舅认真呢?”

    唐鼎欣这才挑了挑眉,看向了胆大妄为的秦烈阳,要说实在是,方海东这样的老狐狸面上波澜不惊她是信的,毕竟是多年历练出来的,可秦烈阳撒了个弥天大谎正在坑人,脸上居然也是一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证据”的笃定的神色,甚至还知道扭头拍拍黎夜的手,安抚他一下,唐鼎欣不由对秦烈阳更高看一眼?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她也好像有啊,似乎还差点火候?

    秦烈阳笑眯眯地说,“舅舅真会开玩笑,竟然将这事儿跟老乡帮忙联系在了一起。我没接管秦氏财团之前,就帮忙处理过不少这种事情,都是有定例的,看病的属实赠送医疗费,有矛盾的帮忙居中调解,找不到工作的帮忙推荐,还有生意做不下去的,这样的真不少,可不过是指点迷津,提供可能的合作伙伴,为他们牵线拉桥。”

    “舅舅,”秦烈阳问他,“刘诚做生意起家,不过五年前因为经营方向错误而倒闭失业,赔了个一干二净,连家里的唯一住房都卖掉了还钱。在家待了一年后,他认识了亚威检测的老板,进入亚威检测任职,从此事业才开始再次发展。他在亚威检测的年薪目前是八十万一年,亚威检测不上市,他没有股份分红,而这个价钱,也是在今年他做了总经理后,才提上来的,所以这四年,他最多拥有财产三百二十万,在北京,这算个球。可是,刘诚今年换了一辆奥迪车,价值一百二十万,自费的。他还搬入了北京四环的一套平层大宅,这套房子全款买入,价格为九百万整。”

    “舅舅,方家会这么帮一个老乡吗?”秦烈阳笑眯眯地问他。刘诚的确没说什么。可惜有些东西,有了结论是能推断出来的。刘诚的个人薪资和当初企业经营情况是亚威检测的老总说的。而他的车子和房子则是明摆着的,秦烈阳想查就能查出来。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没证据,可他说出来,在方海东这样的人耳中,就是证据。因为他们先入为主了。他知道刘诚从自己手里拿到了什么,而且秦烈阳言之凿凿说是刘诚招了,他们下意识就会以为,这是刘诚招供的。

    而且不出意料的是,方海东的面色的确变了。坐了这么久,他终于出现了一点焦急的模样了。

    秦烈阳接着加压,“您让我叫刘诚过来当着爸爸的面说清楚吗?虽然被羁押了,不过这点面子我倒是有。或者是您不愿意见到刘诚这个叛徒,我们再聊聊宋宏离?”

    一说这个名字,方海东眼睛就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宋宏离也叛变了”,但他很快否认了,不可能!他还是好好的都市报总编辑,他又没被抓起来,又没有压力,为什么要跟秦烈阳合作?

    秦烈阳深谙人心,他自然知道,骗人的最高妙的办法是有真有假,刘诚被关在了看守所,没人能见到他,所以他说什么,方海东都求证不了。可宋宏离好好的上班呢,他怎么可能蒙骗?

    他说得反而是实话,“当然,你这位老战友倒是嘴巴很严,不肯透露一句关于舅舅的事儿。”

    方海东就觉得,果然如此,还是老宋更稳妥些。

    可秦烈阳能让他舒服吗?秦烈阳冲着秦振说,“可爸爸,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儿,宋宏离的女儿正在办理出国留学手续,而帮他办理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舅舅的助理,甚至担保的钱都是从舅舅的卡上划出的。”

    他一副很奇怪的模样冲着秦振说,“爸爸,我一开始觉得哎呦这就是收买的证据,可又想,他们是战友关系,谁说不能相互帮帮忙呢?不就是一个孩子去美国吗?不就是四年费用百八十万吗?这算什么?可是,我派去的人,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笑敛了起来,将手机摸了出来,应该是放开了音频文件,顿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妈妈,我一点也不想去美国了,我想爸爸了,让爸爸回来吧。”一个女人说,“得到去美国就能见到爸爸了。”十八岁的小姑娘显然懂得多了,她愤愤不平的说,“我宁愿回到过去的日子,也不想被这样看押起来。妈妈,爸爸到底做了什么,让方海东这么帮我们?还不让我们走动见人?这不对劲!”

    声音戛然而止,秦烈阳收回了手机,扭头问方海东,“舅舅,宋宏离做了什么,让你一面给他好处一面又将他的母女看起来,好像是人质一般。我查了查,这位颇有本事的总编辑,最近唯一跟我们有关的就是,他策划了queen甲醛超标系列报道,舅舅,你怎么说?”

    方海东面色晦暗,却是一声不吭了。

    秦芙都看愣了,这又是哪里来的证据,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发微信问唐鼎欣,“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唐鼎欣哪里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太让人欣赏了,就算宋宏离这段录音是真的怎么样?那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宋宏离的妻女出国和queen甲醛超标是有必然关系的。甚至刘诚的,也是一种推测,可秦烈阳偏偏用完全不能肯定的两件事,给方海东编织了一张沉重的网,关键是,方海东动摇了,他八成信了。

    瞧瞧方梅,吕萍和方伟的表情吧,他们恐怕都当真了。

    她一脸热切的看着秦烈阳,就像是在看个偶像,不在意的说,“那不重要。”

    第91章

    方海东已经难以判断了。

    他是个老狐狸,疑心颇多,从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听什么的人。对于秦烈阳的话,他从头到尾都是将信将疑,可最难的也是这个,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是假的,他应该奋起,然后跟秦烈阳对质,将他拉下马。如果是真的,他就要走另一个路线,他得保证,秦烈阳不会因此而起诉他。

    可如今,他却无法做出反应。

    在秦烈阳的咄咄逼人之下,任何的模棱两可的话语,都是没有用的。这两条路就像白天与黑夜,他不可能生活下太阳与月亮共存的地方。

    秦烈阳坐在那个美式单人沙发上,将方海东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天他对刘诚和宋宏离包括他们家人的调查没有任何的松懈,为的就是早日将秦氏的这个蛀虫拽出来,省得他遗祸万年。

    当然,秦烈阳也不曾想到会这么早,他原本应该更加稳妥的时候,才拿出来,这些证据都是慢慢在搜集的,毕竟没有全部到位,刘诚和宋宏离更是咬的死紧,不肯开口。可实在是来不及了。瞧瞧今天方海东和他妈的样子吧,带齐了家人,叫他立刻回家,这是一副三堂会审顺便定罪的模式。

    如果是别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害怕,他爸对于方海东警惕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偏偏是性向问题,他爸这人为人守旧,特别特别看不上这些事。

    当初唐鼎欣想要嫁入秦家,因为手段特别不光彩,他爸也是看不上的,可后来他说了一句,“有自己的苦衷吧,如果不嫁给阿芙,就要嫁给王俊伟了,他家里没人把她当回事。”他爸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那个出柜了的王俊伟?胡闹!”随后虽然态度还是一般,不过比他妈要强多了。

    所以,秦烈阳不得已出了这招。他妈说得对,转移话题,这是他接了电话就想好的。最稳妥的自然是让黎夜先回去,由他来面对这一切。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黎夜想要再找机会进入秦家登堂入室,怕是很难。

    再说,他也要让他爸爸看到,即便明知困难,他也要跟黎夜在一起的信心。所以这招转移话题就很管用,有了他舅舅的背叛陷害作为话题,落在黎夜身上的目光就会少很多。露面却不牵引视线,这符合秦烈阳为黎夜设计的第一次露面。

    当然,还有个理由。他舅舅和他妈闭嘴了,他和黎夜的事儿就容易很多。

    所以,秦烈阳并不准备放过方海东,他看得出方海东的犹豫,而是继续给他加压,“舅舅,刘诚和宋宏离的事儿你怎么看?”

    方海东脸上的表情异常慎重,他沉默了几秒,也不曾说出半句话来。就在这时,就听见方伟喊了一声,“啊,疼死我了!”

    一家人顿时向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刘妈已经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地毯上有个茶壶,还冒着热气,八成因为地毯太厚了,他们并没有听见掉落的声音。

    方伟则抱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疼的要打滚的样子,吕萍一脸的花容失色,“小伟,小伟,你没事吧。”说完就冲着方海东喊,“愣着干什么?烫着了?小伟,你让妈妈看看,烫到哪里了?”她一个当亲妈的自然想得多,又看方伟捂得地方靠里,“你不会烫到那里了吧?!”

    这话虽然没明说,可人人都懂了。方伟原本只是抱着腿喊疼,一听这个连忙抽着冷气说,“没,没有,去,去医院啊妈。爸,爸!”他大声叫了起来。

    方海东一下子变得轻盈起来,立刻上前去抱住方伟,将他往外拖,让吕萍去开车。这时候都是亲戚,总不能看着方伟疼他们都在这边站着,秦烈阳和秦芙立刻也围了上去,可惜方伟疼的太厉害,单人制不住他,只能一个抱头一个抱脚,连忙往外走。

    等着放上了车,方海东已经发动了,等着吕萍也坐好了,就一溜烟的开走了。秦烈阳和秦芙就在车边,吓了一跳。两个人咳嗽着,秦烈阳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刚刚混乱中,也不知道方伟是不是故意的,狠踹了他几脚,衣服上都是鞋印。

    出了这样的事情,进屋屋子里也乱起来,方梅先问了一句,“你舅舅带着方伟走了?”得知后,连忙也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医院。路过刘妈的时候,方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是没事就罢了,有事你等着瞧。这么大岁数了,连个水壶都拿不好。”

    刘妈都快吓哭了,可她不敢跟方梅说,等着方梅不见了,秦振也上楼换衣服了,才扯着秦烈阳说,“烈阳啊,我没有。是小伟说他要喝白开水,要烫的,让我拿个茶壶过来。我就拿过来了,结果他非要接过来,我还小声叮嘱他拿好了,他就手松了。”

    秦烈阳一听就知道,方伟这是看他爸要出事,来的一出苦肉计。不过的确是方海东的儿子,够狠够当机立断。秦烈阳有些可惜,刚刚方海东就要承认了,他已经动摇了,如果再有五分钟就好了。

    只可惜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如果,如果的变数太大了。

    他拍了拍刘妈的肩膀,安慰她,“没事,你收拾一下,跟我去医院看看,不会有大事儿的。”方伟是为了给他爸解围,是有准备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烫的厉害?不过刘妈肯定也是要赔礼道歉的。秦烈阳小时候每次寒暑假回这边,刘妈就对他很好,所以对刘妈感情也深,安慰她说,“没事,有我呢。”

    这边秦芙也带着唐鼎欣去换出门的衣服,唐鼎欣一副爱去不去的样儿,“他伤不到什么的。我一个孕妇,不想总往医院里跑。”秦芙拿她没办法,再说,那么明显的事儿他也看得懂,的确伤不了什么,就说,“那随意。”

    不过秦芙还是有些担心,“你说爸爸会怎么处理?舅舅也没认了啊。”

    唐鼎欣不在意的修着自己的指甲,“那他也没否定啊。”

    秦芙站在门口就把这话品了品,发现这些人的脑回路真的是一般人不一样,他原先总觉得自己聪明,他哥看着就没那么灵巧。可现在才发现,他的聪明和他哥的聪明完全不是一个道儿上的。

    一家人都准备好,就立刻去了医院,秦芙开车带了刘妈,秦烈阳的车上就剩下了黎夜。黎夜一直忍着没说话,毕竟在那个家里,他只有看的份。这么大的房子他没见过,那些或是视而不见,或是趾高气昂的人他也没见过,他们说的事儿,他只知道皮毛,却一点也不知道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

    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有的只有秦烈阳,坚定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开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如今就剩下他们俩,他的话终于才冒出来,“辛苦了。”他不算是聪明人,这些花花绕让他想他是想不到的,可是坐在那儿,他看得出来。秦烈阳为了他多么的费尽心思。

    哪一句也不如黎夜这一句让秦烈阳高兴,他特别不要脸的说,“在你身上多累我都愿意。”

    这话表面是挺好听的,可不能深思。何况,秦烈阳说话的口气还故意加重了,黎夜瞥他一眼,刚刚的感动瞬间消散了不少,回他一句,“别累着。”

    秦烈阳就哈哈笑了起来,“再累我也愿意。”然后趁着红灯,搂着他说,“我看看脸红了吗?”然后挺可惜的说,“你去了一趟南城,跟着那帮小朋友们学的脸皮厚了啊。”

    黎夜哪里抵抗得了他?再说还在车里呢,他也怕出事不敢乱动,就让秦烈阳解了安全带压住了,然后就听见秦烈阳说,“傻瓜闭眼。”黎夜的眼睛就被那双暖暖的手盖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车喇叭一阵吱哇乱叫,黎夜吓得立刻睁了眼,就瞧见绿灯了,怪不得人家不愿意,他推了推人。

    秦烈阳这才意犹未尽的起来,连忙把安全带又扣上,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瞧见旁边一辆车一直并排在左边,也不加速也不减速也不变道的。

    秦烈阳瞥了两眼,那边把敞篷打开了,里头坐着一群小黄毛。其中一个小黄毛冲着这边吹了声口哨,然后特败兴地喊了一嘴,“还以为是美女,靠,两爷们!”

    说完,就呼啸而过。

    秦烈阳那个气得呦,恨不得直接超车过去,狠揍一顿。倒是黎夜哈哈笑了起来,秦烈阳坐那儿想了想,也自己在那儿笑了。

    等着到了医院,方伟已经看过医生了,方家人包括方梅都围在医院里,刘妈照顾着秦振在外面,秦芙也跟着,见了他就说,“没事,不是百分百的开水,又隔了条牛仔裤,大腿内侧起了几个泡。不住院都行。”

    秦烈阳就放了心,毕竟是在他家出的事儿,虽然是有目的的,可没事儿最好。只是这样,方伟这是要苦肉计的感觉更明显了,秦烈阳看了看他爸,他爸脸上神色正常,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也正常,这点事对他爸这一辈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很快也静了下来,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有些事还是需要找个私密点的地方说去。一家人等了半个小时,屋子里才彻底安静了下来,方梅眼睛红红的出来,还冲着吕萍说,“行啦,我先走了,你看着点,可别让他自己挖破了。”

    她一向对娘家人好,张玉文她都能插进秦氏,更何况眼皮子下长大的方伟。那边吕萍应付了她几句,方梅才扭头看向了这边。瞧着秦振和两个儿子都等在外面,她虽然心里有气,可也不是发的时候,一脸心疼的走过来,冲着秦芙说,“走吧,晚上不让留人,回家吧。”理都没理会秦烈阳。

    秦芙就哦了一声,连忙和秦烈阳去开车了。

    可惜等到上车的时候,方梅让秦芙帮着秦振上他的车,秦振却摆摆手说,“我去烈阳那里。”方梅的脸色立刻不好起来,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秦振,这么多年,就算她做错了再多,秦振在外面也是跟她一起的。更何况,今天秦烈阳的咄咄逼人,虽然方海东没承认,可明眼人看,都知道是方海东了。这时候秦振跟秦烈阳在一辆车上,她真怕说点什么对方家不好的事儿。

    可方梅却不好阻止,只能冲着秦芙说,“那阿芙你去陪你爸爸。”

    秦芙其实不算愿意,他虽然挺好奇的,但也知道,他在车上他哥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吧,一点都听不到还惹人烦,这是何苦?只是方梅那样明显不好商量,他只能应了。

    这样一来,刘妈去了方梅的车上,他们车上就坐满了四个人,前面的秦烈阳和黎夜,后面的秦芙和秦振。秦芙都做好了准备,一路沉默着回家就行了。结果没想到一上车,门一关,秦烈阳就来了句,“爸爸,舅舅不可不防。”

    然后他爸似是没防备他一样,云淡风轻地说,“做的好看点。”

    秦芙?秦芙愣了!这是要带他玩的意思吗?

    第92章

    方海东这事儿头绪颇多,秦烈阳刚刚又是真假掺半,这会子自然不能再瞒着秦振,只能把推测说了。秦振眉头紧皱,骂了他一句,“鲁莽!”

    可不是鲁莽吗?虽然如今占了上风,可也算是打草惊蛇,明明可以草蛇灰线暗度陈仓的事儿,偏偏提前曝光,这事儿就算是方海东指使的,想要完全逮住他,也难。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坐在副驾驶的黎夜,秦振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那套照片,他这个儿子害怕黎夜受到刁难,所以不惜打出了这张牌,让方海东自毁阵脚,无暇顾及。

    倒是管用了,这一晚上可缠着黎夜说了半句话?都是绕着方海东来的。可代价太大。他这儿子,倒是跟他和他妈不同,认真长情,应该是随了他爷爷了。

    只可惜……

    秦振揉了揉脑袋,觉得这是他车祸后遇到问题最多最纷杂的一天。内弟的心思终于表露于外,以后为了活下去,秦氏也会陷入纷争之中。

    秦烈阳的婚事,他从侧后面看着黎夜,倒是很有礼貌很乖巧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就算是身家背景不行,他也愿意了,毕竟是救过秦烈阳,而且人品是可以保证的。可是个男孩啊,让他如何同意?偏偏他这大儿子的性子,就是半点也不会隐瞒退缩的人,这怕是还有得磨。

    还有秦芙!他连看都不用看,余光就行,这小子刚刚还是那副你们怎么当着我面说了说了说了的表情。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方梅冲着他喊,“烈阳归你管,阿芙归我管,你不能把烈阳送到了他奶奶家,又来抢我最后一个孩子!”他不应该心软,方梅真的不适合管孩子,只是面上光而已。

    因着秦振在,他又不说话,一路上车里都是安静的。好容易到了家,停车后,秦芙连忙下车扶着去背着他爸。这倒是让秦振有点安慰,好歹还是个孝顺孩子。他拍拍秦芙的胳膊,冲着他说,“好好干。”

    然后就让秦烈阳推他去书房。秦烈阳连忙应了,然后找了刘妈让他把黎夜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小声跟他说,“你关门睡就是了,我可能回来挺晚。”

    等着他们走了,方梅就叫住了秦芙,小声问他,“车上说什么了,说你舅舅的事儿了吗。”

    要是原先,秦芙肯定巴拉巴拉全说了,而且为了达到效果,八成还要添油加醋抹黑秦烈阳一番,他俩原先不就是这种关系吗?他各种捣蛋,秦烈阳各种修理他。谁也看谁不顺眼。可如今,倒是品出些味儿来了。

    这些天,因为唐鼎欣的参与,他与秦烈阳的关系好了很多,而且获准去跟刘诚的事儿,虽然这家伙没招,但他清楚的知道,刘诚就是受了方海东的指使。只要一想到这么严重的,八成可以让queen名誉扫地的事儿,竟然是他舅舅做的,他就不能忍。

    毕竟,他是姓秦的,不是姓方的。舅舅再亲,也不如爸爸亲。更何况,他舅舅并不如他爸爸和哥哥磊落。他爸爸用一辈子的心血创建了这个财团,他哥哥在致力维护它,而他舅舅却在试图毁灭它。

    他也是秦家的一份子,他闹腾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想要上位,但只是上位,做些无关大雅的事儿,并不是毁了秦氏,《嘉芙》和queen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过是个收购来的杂志,后者是秦氏是支柱。

    否则,他不会把刘诚出入方海东家的事儿,告诉他哥。

    所以,秦芙看着一心关心方海东的方梅,话在嘴巴里转了转,最终咽了下去,“没什么,我在车上他们能说什么,一路半句话都没有。”

    方梅就很失望的表情,小声嘟囔道,“烈阳太狡猾了,这事儿你舅舅吃了他的大亏了。”

    秦芙就觉得诧异,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舅舅做错了吧,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舅舅不该那么做。”

    方梅就一句话,“你傻啊,你舅舅还不是为了你。”这事儿她自然是一直知道的,不过因着最近秦芙不在家住,又跟唐鼎欣好,所以没告诉他。这会子到了最重要的关卡,方梅自然不能瞒着。方海东还需要帮忙呢。

    她左右看了看,客厅总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说,“去你书房吧。”

    秦芙的书房其实就是他原先在二楼的房间,两个人进去后,方梅确定门关好了。秦芙才皱着眉头问,“什么叫舅舅为我好?少把这种事推到我头上来?我可没让他干!”

    方梅就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怎么说话呢!你舅舅不为了你,用得着干这些吗?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尊重了,秦芙,你不是被唐鼎欣说动了吧。你要知道,她可是你哥的人,她都是向着你哥的,你要是听了她的,你可什么都没了。”

    秦芙知道他妈疼他,可也知道方海东不靠谱,就忍着性子跟她说,“我舅舅哪里是为了我好,queen是秦氏的根基,他要是为了我好,怎么能动queen呢?”

    方梅不以为然,“不出这样的大事儿,你哥怎么可能下去。再说,现在负面新闻,两三年就不见踪影了,消费者不会记得的。我都有数。”

    秦芙……秦芙想骂娘。他瞪着眼睛看着他妈,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两三年?妈你知道不是一个月不努力就被追赶上了?”可这种话对于一心为了儿子上位的方梅来说不管用,秦芙自己转了两圈,只能换了种说法,“妈,破烂摊子给我我也接不好。你别掺和这事儿了,我比我哥还是差点,以后再说吧。”

    他妈就一句话,“破了有你舅舅呢,他会帮你的。你放心,这秦氏你哥拿不到。”

    秦芙听了觉得奇怪,问方梅,方梅却是不肯多说。秦芙说不通她,就憋了一肚子气回屋,结果发现唐鼎欣不在屋子里。就又找了下去,发现她在厨房里做果汁。秦芙心里燥,端起一杯就喝,唐鼎欣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搭理他,等着两杯做完,就端起来走人。

    秦芙觉得奇怪,这总不能是送去他爸书房的吧,唐鼎欣还没这个面子呢。就问了一嘴,“你干什么去?”

    唐鼎欣冲他笑笑,“跟大嫂聊天去。”

    书房中,一进屋,秦振还没来得及挂脸,秦烈阳关了门毫不犹豫就扑腾跪地上了,那声音呦,让秦振都觉得他已经失去感觉的膝盖骨发疼。若是平日,秦振肯定是心疼了,可今天,秦振就一句话,“你知道我不同意,却还是一意孤行了。”

    秦烈阳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爸对同性恋表现出不喜是很早的事情了,作为儿子,显然秦烈阳没有顾及秦振的接受能力。他有愧疚,但却不后悔,有些事情,是你知道不可为就不能不做了,但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可为他也不能放弃。

    黎夜就是。

    这个人从12岁那年第一眼见到,就跟他联系在了一起。他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他的青春期性冲动,他的恨与爱,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他丢不开的。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跟他爸爸检讨,“爸,分不开的,十四岁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不敢说。后来被带走了,十几年里我都以为自己是恨他。

    没再次遇到他前,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业绩增长是我唯一的乐趣。我不愿意搭理那些女孩子们,也看不上那些漂亮的男孩子们,爸爸,我对他们无欲无求,甚至连硬起来的想法都没有。爸爸,你不觉得特别可悲可怕吗?我那时候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将秦氏发展好,当然,也想着不让秦芙沾一点光。

    可他出现了就不一样了。第一眼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不要我了,可我也狠不下心来,对他说去死吧,我不会管你的。我即便嘴上不承认,可是也是喜欢他,挂着他的。爸爸,我十几年睡不好一个觉,可只要他一点声音,我就能沉沉的睡去。我对别人没有任何欲望,可他在我面前,不过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可我却时时刻刻有想亲他的感觉。

    爸爸,我这才知道,没有爱哪里有恨呢。这十几年,我放不下他,这就是爱。这个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他在我失去母爱,以为被家人抛弃的时候,成为了我的家人。我所有的安全感,所有的能爱人也能恨人的情感,都是他给我的,他将一个愤世嫉俗,满心仇恨的我拉了回来,我才是烈阳。否则,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什么样?

    爸爸,对不起。”?

    从秦烈阳第一句话开始,秦振的手就攥起来。当年的伤害,其实是秦家避而不谈的一个话题。他和方梅都是有错的,如果不是他坚持把秦烈阳送回老家,方梅不会对大儿子没感情,如果不是他出轨,方梅也不可能被绑架,继而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不是感情外漏的人,回来后都是用行动来尽量补贴大儿子。可显然,这些补偿虽然能够填满秦烈阳的生活,填满秦烈阳的精力与口袋,却填不满他的心,人是不可能没有依靠的,方梅作为母亲生生挖去了她的那块,秦烈阳用黎夜填上了,他怎么可能再允许被挖走?

    秦振也不舍得让这个儿子再受这样的罪。

    可就这么认了?不是秦振保守,他是真觉得这样活不好,两个男人原本就不稳定,更何况没有儿女?再说,还有秦氏的产业呢。方伟有一点没说错,在这个大环境下,同性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这对于秦氏的形象也不好。

    对,很多明星都被人猜测是,可谁承认了呢?他们照旧结婚生子,过的还是普通人要走的路。秦振闭口不言,秦烈阳跪着向前走了两步,去碰触秦振的手,“爸爸。”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心疼,自己的确,让这个老人伤心了。

    秦振退了一步,给了秦烈阳一条路,“前一段时间,我和你妈立了一份遗嘱,我手下秦氏所有的股份都给你,同时给你小部分房产和存款,你妈手中的股份和大部分财产都给阿芙。但当时因为你不结婚,定了有一个条件,你继承财团的条件是,你必须有继承人。”

    秦烈阳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份遗嘱。

    第93章

    秦芙目瞪口呆地看着唐鼎欣端着果汁往客房走,跟大嫂聊天是什么鬼东西?就算是伴侣,那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不过他其实对黎夜也很好奇,十几年前就好奇。原先是听说他大哥在黎夜生活了两年,他就想什么样的一个人,能在自己没成年的情况下,收养秦烈阳?现在是在好奇,黎夜看着挺平淡无奇的啊,而且都三十岁了,王俊伟闹着要过一辈子,对方好歹是个帅出了天际,秦烈阳这边图什么呢?

    他被他妈烦的够够的,又不能发火,如今一点也不想回房间,生怕他妈又想起什么,听到什么,来找他念叨。秦芙就立刻开了腿,跟了上去。

    唐鼎欣都到门口了,瞧见他十分嫌弃,“你过来干什么?你在我们怎么聊天啊。”

    秦芙就说,“都是男人,明明应该跟我更有话题吧。”

    唐鼎欣就用那双可爱的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芙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起来,好在唐鼎欣并没有说出来,就给他一句话,“你闭嘴听着就好。”然后就敲了门。

    黎夜早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听得出来是唐鼎欣和秦芙。

    虽然就见了一次面,可秦家人实在是少,女主人只有两位,这两人太好分辨了。方梅的声音很是低柔而悦耳,但注意听的话,会发现其实她说话快了有一丝尖锐。但唐鼎欣不同,她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属于甜美挂的,要不是秦烈阳告诉过他,唐鼎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完全觉得她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当然只是感觉,他家可没有这么有钱的小妹妹。

    还有秦芙,他的声音更好辨认,就像是水滴落入海中的感觉,很是清脆,但不浑厚。跟秦烈阳完全不同。

    他起身开了门,两方人马就碰见了。

    唐鼎欣举了举手中的果汁,“大……黎大哥,我做了果汁,一起喝。”

    黎夜其实并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但肯定是不能撵人的。就让了开,唐鼎欣带着秦芙进了屋。这个女人似乎永远不知道陌生是什么感觉。进屋后很自然地就将东西放下,然后把果汁递给他,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着聊天,“这里是客房,其实三楼已经有装修好的房间,大哥嫌麻烦不愿意上去住,黎大哥过来了,他八成就愿意了,跟我们的房间挨着。”

    黎夜就点点头,低头抿了一口果汁。

    鲜榨的绿色的水果,不知道是什么,很好喝。

    他话少,唐鼎欣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说,“黎大哥,也喜欢喝这种果汁啊,这是牛油果加蜂蜜榨的,牛油果是降低胆固醇的,爸爸有冠心病,喝这个最对症。不过他不爱吃鲜水果,每天早上刘妈——就是刚刚一起跟去医院的保姆,都会给他榨一杯,两个牛油果,两勺蜂蜜,温开水一杯就可以。他喜欢的果汁不多,还有鲜玉米汁,那个一般晚上喝。”

    “对了,”唐鼎欣仿佛压根不在意黎夜听不听,从一杯果汁开始讲起了家里的事儿,“爸爸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喝杯果汁,出去在院子里转个十五分钟,回来写一个小时大字,练的欧体。然后会回去看早间新闻,上午没事的时候自己下下围棋。这都是他年轻时的爱好,写字阿芙还是会一些,不过多年不练已经生疏了,至于围棋,阿芙和大哥都坐不住,爸爸只能自己摆棋谱。”她不在意的碰碰秦芙,“上次爸爸是不是说,要是再生个孩子,一定要让他学围棋吗?”

    这话秦芙倒是听过,每次他爸将他赶下围棋桌的时候都会来一句。不过,秦芙觉得,看黎夜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生孩子啊,你跟他说这些有用吗?不过摄于刚刚答应的条件,秦芙就嗯了一声。

    唐鼎欣才不管他,接着说,“爸爸的口味比较清淡,大概是这些年在外面应酬多了,不太喜欢吃什么大菜,辣的麻的之类的,吃的都少,家常小菜最爱了。哦对了,汤是一定要喝的。厨房的张姐煲了一手好汤,黎大哥如果想学,直接找她就行,她很热心的,手把手教。养了两个儿子就这点不好,一碗汤都做不了。至于我这个儿媳妇,哎呀,我怀孕了,自然也做不到了。”

    “中午一点到三点,爸爸会睡个午觉,下午起来先按摩半小时,然后会看会书,爸爸这个人,从小其实没上过几天学,小学都没毕业,不过却特别勤奋好学,他自学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十几年前还花钱到大学旁听了四年的金融课,后来又上过商学院,所以学习能力很强的。不过他退居二线后,看得书就杂了,历史社科,人文地理都感兴趣,有时候也看看志怪,最近对《鬼吹灯》很感兴趣,我瞧着他在翻看。”

    “爸爸如今闲居在家,很少有应酬。我们两家都搬了出去,他们也很没事,晚上吃完饭会被推着散步一个半小时,然后在客厅继续琢磨围棋,九点就睡了。我猜想,要是有个陪他,八成睡不了这么早,妈可没那个本事跟他聊这个。”

    说完这些,唐鼎欣手中的果汁也喝了大半,她笑眯眯地说,“你看,黎大哥,我这人就是话多,打扰你了,时间也挺晚了,你歇着吧。”

    说完,就站了起来,带着秦芙出门了。

    黎夜再傻也知道唐鼎欣这是故意跟他说家里的事儿,指点迷津告诉他如何尽快融入这里,讨好老爷子呢。他如何不感激,连忙站起来送到了门口,还十分青涩的回应了一句,“有空常坐。”

    唐鼎欣那张小圆脸立刻就开心起来,点头说,“我也觉得黎大哥你特别亲切,跟你聊天真愉快,我一定常来。”

    等着回了三楼进了屋子,秦芙才捂着肚子差点笑出来,“你进屋黎夜说了一句话了吗?还聊天愉快,你真有意思。”

    唐鼎欣就给他个白眼,“他高兴,我高兴就是愉快,这跟说话多少有关系吗?”她顺便摸了摸肚子,跟肚子里的宝贝打招呼,“是吧,宝宝,妈妈觉得跟你聊天也很愉快呢。”

    唐鼎欣那肚子都三个多月了,不过她人很瘦,看不出来。她自己摸了摸,抬头就看见秦芙也在盯着她的肚子,唐鼎欣就笑了,挺着肚子冲着秦芙说,“哎,你要不要过来摸摸他?”

    秦芙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他看着那个很是平坦的小肚子,忍不住地问,“我……我行吗?不会吓着他吧。”

    唐鼎欣就直接把他手拿过来,放在肚子上,“有什么不行的,你也不是外人啊。得让他早早熟悉你的感觉,生出来才跟你亲。”

    秦芙人都僵了,仔细摸摸又问,“他怎么不动啊,不说都会动的吗?”

    唐鼎欣就乐了,自己笑得哈哈的,“你傻啊,四个月吧,再有半个月才能动呢。”

    “哦哦,”秦芙立刻放心了,“没到时间呢,我都不知道。”

    因着这个小插曲,夫妻俩说话算是融洽了些,躺在床上的时候,秦芙问她,“你跟黎夜说得那些,都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啊,有些我都不知道。”

    唐鼎欣就在黑暗中笑了笑,他一个亲儿子,自然不需要这么用心,可她需要在唐家生存,最快的时间知道每一个人的癖好,是她的本能。她无所谓的说,“也没什么,偶尔发现的。”

    秦芙哦了一声。

    当天黎夜在客房里等到了夜里十一点,秦烈阳才回了屋子。他原本以为要回公寓的,毕竟秦家人都不同意,他在这里睡很不好。秦烈阳却直接否了,摸了摸他脑袋说,“去洗澡吧,今天就睡这里了。”

    黎夜看他那样儿就知道,秦烈阳是准备跟他一个房间的,他真是觉得这是火上浇油,“要不,你去三楼睡吧,那里不是给你装修好房间了吗?你爸妈都不同意,咱们这样,更惹他们生气。”

    秦烈阳就不喜欢黎夜顾前顾后的样儿,这是经过了多少生活的窄缝养成的性格。他希望他的黎夜可以做什么事都不用顾忌别人,买什么东西都不用顾忌价钱,这才叫养好了呢。所以,秦烈阳莫名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合格。

    他将人搂在怀里,突然豪气万分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怕他们什么!咱就住这里了,不走了。天天给他们看。”

    黎夜被他吓了一跳,说他,“怎么可能?你爸心脏不好,这不得气坏了他。”

    秦烈阳才揉着他脑袋说,“没事,我跟老爷子说好了,就住在这里。”否则他怎么能耽误到这么晚才回屋?虽然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但很多地方,他和他爸都做了沟通,结果还算满意。只是不好跟黎夜说,他岔开话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爸心脏不好?唐鼎欣来了?”

    “来了。你怎么知道?”黎夜就把唐鼎欣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她好像再教我怎么跟老爷子相处。”

    秦烈阳当然知道,唐鼎欣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抓紧这个机会卖好?不过他依旧很满意,这个好卖的让秦烈阳十分满意,毕竟,有些事情秦烈阳是知道的,但很多生活小习惯,秦烈阳作为一个天天在外面打拼的男人,他是不知道的。

    他拍拍黎夜的脑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过他也不准备去指点着黎夜讨好,这种事要发自内心才好,黎夜愿意做,当然是最好的,不愿意做,他也不勉强。虽然麻烦点,他来处理就好,他最重要的,是给这个人安稳,“以后我每天送你去宁大师那里,下午接你回来,放心好了,我都陪着你。”

    黎夜这才放了心。

    卧室里,方梅替秦振整理好,关了灯,躺到了床上。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今天秦烈阳太咄咄逼人了,她哥哥露出了不少马脚,虽然没有承认,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没承认就可以的。

    她小声跟秦振说,“小伟烫成那样,差点伤着命根子,我哥吓坏了。”她觉得,但凡能聊聊天,说不定就能带着秦振说点关于她哥的事儿,顺便说点好话,往常也是这样的。

    可今天秦振没吭声。

    方梅觉得不太好,忍不住又来了过去那一套,“我哥是秦氏的老功臣,这些年多出力啊,他不能这样损人不利己。烈阳八成是弄错了,你知道的,烈阳对他舅舅和我都有心结,他觉得我丢了他,可我当初也是没办法,谁让那个女人那么狠,竟然想要弄死我们?”

    这是秦振的弱点,是他对不起方梅的地方,往年只要一说,秦振就要松口。可今天,秦振却没接下话茬,而是说了一句,“我跟烈阳说了遗嘱的事儿,他知道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这是方梅一直放在心里的,她今天就想说的,可惜秦烈阳将话题带跑了,她压根没机会。不过,遗嘱是两个人定的,没有她的同意改不了,所以她也没着急,没想到秦振这么快就提了。方梅一边高兴秦振显然是不想要个男儿媳,一方面她又关心烈阳怎么说,不由坐了起来。

    “烈阳同意了吗?”

    秦振回答,“没有。他说他不需要孩子,他做不好父亲。”

    第94章

    说归说,可第二天一大早,黎夜照常早早醒来的时候,也是不好意思出去的。他总觉得有点……,有点勉为其难的感觉。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秦振。虽然做那些可以讨好秦振,可是要被一个不喜欢的人讨好,也挺郁闷的吧,何况,秦振心脏还不好。

    所以,黎夜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出去。他也不好意思睡懒觉,就起来去厨房,发现刘妈正在忙活,就上手帮了帮忙。

    秦家虽然富贵,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秦振没出车祸的时候,还会自己下厨做饭,秦烈阳上学的时候更是什么都干的,譬如打理过草坪,清洗游泳池之类的,秦烈阳有时候还进厨房跟她一起做饭的。

    所以,刘妈也没拒绝,只当黎夜想要讨好秦家人。她就怕黎夜跟秦芙一样,干什么都砸锅,却不着调黎夜做饭水平一般,可是从小独立,干活却是个好手,瞧见他有模有样,倒也放了心。

    等着忙活的差不多了,秦振也出了电梯。他如今虽然腿脚不便,但家里为此也都装修过,所以行动是无阻的,瞧见秦振下楼,刘妈就很自然的将果汁盘子递给了黎夜,“去送过去吧,每天一杯都不少的。”

    黎夜便摇摇头,“不用,刘妈你过去吧,秦先生八成不想见我,一大早好心情都没了。”刘妈是个佣人,自然不能去管秦烈阳的婚事,可是,她心里亲近秦烈阳,自然也希望黎夜好。又劝了劝,瞧见他真不愿意,才自己端了出来。

    秦振瞧见是刘妈,还诧异了一下,依着他对唐鼎欣的了解,昨晚肯定会去告诉黎夜怎么做他才开心,今天竟然没过来?

    只是这话他不会问,刘妈做惯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也自然不会说,就这么错过了。

    等着黎夜帮忙完了,回屋秦烈阳已经醒了,瞧见黎夜就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搂着。黎夜嫌弃身上的衣服在厨房穿过,只能又脱了躺了过来。秦烈阳先是揉了揉他的腰,嗯,特别软,黎夜原先常年吃不好,大车司机有时候还干卸货的活,身上又瘦又硬,这算是被他养回来了。

    他就喜欢这样的手感,又滑又腻的,摸着特别有感觉。他手不老实,黎夜却被骚到了痒处,忍不住的蠕动起来,一边还想方设法摁住他点火的手,压着声音喘息地说,“别,别在这里,听见了。”

    秦烈阳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其实昨晚就有点小冲动。今天这面一揉搓,更明显了。他问黎夜,“你不想啊。”

    当然想,虽然说两个人之前都没那啥过,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种事开了头怎么可能停得了。黎夜又不是柳下穗,他其实有时候也挺主动的。只是,这地方不对啊。他小声说,“要不,我给你揉揉?”

    秦烈阳自然瞧出了黎夜的想法,相比欲望,他更顾忌黎夜,虽然房间的隔音都很好,可他并不想让黎夜觉得不得劲,只能低头在黎夜胸口咬了一口,硬生生的停了。

    不过还是将黎夜的手拿过来把玩,相比身体,黎夜的指肚和掌心依旧有些硬,多年磨出的茧子并不容易褪去,不过说实在的,这样一双手抓住他家老二,那滋味别提了。他便又有些荡漾。

    黎夜也感觉到了,小声说,“我替你揉揉,你别叫出来。”

    秦烈阳就是想拒绝也控制不住身体,只能应了。然后那双有些糙的手就慢慢的摸了下去,秦烈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二两肉上,整个身体都绷紧了。黎夜不由笑笑,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肚皮……

    等着两人收拾完出了房门,秦芙和唐鼎欣已经下楼了,方梅自然也在。她昨天都在考虑方海东的事儿,压根没想到黎夜也在这儿,猛一瞧见,还吓了一跳。好在她修养还在,没说出一句你怎么没走的话来。只是扫了一眼,没搭理他们。

    这种事秦烈阳早就料到,不过刚刚他给黎夜打了预防针了,让他住这里,自然是希望他能融入秦家,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马上要动手收拾方海东。

    秦烈阳自己就是个孤狼一样的人,对他舅舅的了解就比别人多。

    他舅舅这个人,在他看来,为人着实不怎么靠谱。他野心颇大,不记恩,只记仇,真要惹急了,八成什么事都敢做。从那沓子照片就能看出来,他舅舅早就盯上黎夜了,想也是,这些年,方海东恐怕就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一个弱点吧,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黎夜住在公寓,他经常加班,总有方海东能够伸到手的地方,而黎夜住在秦家,方海东是万万拿他没办法的。这也是秦烈阳留下黎夜的原因。

    方梅不吭声,秦烈阳和黎夜自然不会去招惹她,黎夜住在这里的事儿他又跟他爸说好了,一家人就在餐桌上冷冷清清吃了一顿早饭,然后分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烈阳要送黎夜,自然是早出发,就跟不到上班点去花园里转悠的秦芙交代,“九点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秦芙昨晚就知道他爸要带他玩这事儿,怎么可能不应,连忙应了。

    秦烈阳则是先送了黎夜去宁城山那里。那地方不近,好在秦烈阳走得早,等着开到了也八点半了,老爷子都从山上逛了一圈下来了,见了黎夜吹胡子瞪眼地挑剔,“怎么这么晚才到,这是学习的态度吗?今天开始住这里!”

    黎夜是个老实人,脸都急的有点红。秦烈阳就想帮忙说几句,结果宁城山人老成精,怎么看不出这是个桀骜不驯的,只要这家伙在,黎夜恐怕就学不好,直接一句,“你走吧。”

    秦烈阳被噎了个半死,结果人家黎夜也冲他说,“你赶快走吧,还要上班呢。”

    这会儿就连留下的理由都没有了,秦烈阳没办法,只能离开了。不过还叮嘱黎夜一句,“悠着点。”

    等着秦烈阳不在了,宁城山这才带着黎夜进了他那个带着亭台楼阁的院子,然后一溜烟从水面上走过,左边的一间屋前,把门打开了。

    此时正好是早上阳光最好的时候,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带着金辉的阳光仿若投影一般,进入了屋子。黎夜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只觉得里面所有的漆器仿佛活了一样,那鱼儿露出了水面,那花了绽开了笑容……对的,这里面三面墙壁上,都是陈列架,上面摆满了漆器。

    宁城山就一句话,“学的再多不如看得多,今天你就在这个屋子里自己看吧。中午十一点半出来做饭,下午一点半开始,四点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说完,宁城山扭身便离开了。

    黎夜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回了头,他穿着件类似于道袍的白色长褂,头发胡须皆白,走在这亭台水榭之间,黎夜倒觉得,他这师傅真是仙风道骨了。

    等着瞧见宁城山进了北面的那间房子,他才扭过头来,又毕恭毕敬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漆器,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脚,慢慢地踏入其中。

    从今天起,他便是一名学徒了,无论秦烈阳给了他多么优渥的生活,可终究,他是需要自己养活自己的,这是他生命的第二次起程,他无比恭敬。

    宁城山在对面远远地瞧着,见黎夜不放肆不急躁知道敬畏,点了点头。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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