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三十而受 作者:大江流

    第15节

    这个问题啊,要是一般人问他肯定得打出去,毕竟他们是猎奇,说不定还充满着嘲弄。可秦烈阳显然不是。再说,这两孩子,黎夜是六叔从小看到大的,而秦烈阳对他的性子,对他也就没有什么防备。

    其实黎夜都不知道,秦烈阳在黎夜家住下的第一个白天出去捡矿泉水瓶,他就碰见了。那时候矿泉水瓶挺值钱的,这一块都让几个不正干的小子给把持了,秦烈阳这么干不就是抢人家生意嘛?他碰上的时候,这家伙正被三个大小伙子围着,显然是想揍他。

    他瞧着可怜,想上前管一管,结果就听见秦烈阳说,“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狠。你们三打我一个,打赢是肯定的。可是我要玩命,就能扯着其中一个人跟我一起死,你们谁想?”

    这话霸气啊。六叔一听就好奇了,干脆远远站着不走了。

    但显然,秦烈阳一个才十二的孩子,再霸气他们也不信。就听见其中一个招呼,“敢威胁爷爷,揍死……”只见他话还没说完,秦烈阳就跟个猴子似的窜了上去,在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说话的那小子扑到了,落地的瞬间,那小子已经开始嗷嗷叫唤了。

    剩下两个也跟着出手,拳头不要钱的往秦烈阳身上招呼过去,可秦烈阳一概不理,他就逮着手中那个,双腿压着他的双臂,拳头往他脸上招呼,这小子黑瘦可有劲儿,八成也练过,不过三四分钟,被压着那个人就受不了了,连连求饶,然后吼着其他两个人让他们离远点。

    等着停下来,秦烈阳还从那人身上没下来,就说了两句话,“这块是我的了。”

    那小子疼得嘶嘶叫,“你的你的。”

    秦烈阳还有一句,“光屁股不怕穿鞋的,你敢找我报复一次,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啊,他们就是不正干,有胆子惹事就不靠着矿泉水瓶挣打游戏的钱了,他连忙说,“不敢不敢。”

    六叔瞧着,一共十分钟,秦烈阳就把这事儿解决了。等人走了,这小子在原地活动活动身体,背着破袋子,扭头就走了。

    他当时还不知道秦烈阳是住在黎夜家呢,后来碰见了三大爷还担心,“黎夜自己都养不起了,还收留个孩子,日子怎么过啊。这不要累死他吗?”

    六叔却觉得挺好,“黎夜性子坚韧,但体力弱,总是会吃亏的。小六不一样,那孩子能拼能打不吃亏,有他护着,黎夜也过得舒坦。”

    出于这样的好感,六叔当时发现秦烈阳偷看才没去揍他呢。谁没个年轻的时候,他们十几岁的时候,也会跟着小伙伴去爬人家院墙,偷看别人洗澡。过去这段就懂事了。

    如今他问,都是同道中人,六叔又刚拿了人家好烟,自然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开始是没地方。我跟你三大爷其实早认识了,不是一个村子里的,可是一个镇的,有次摆摊赶大集,我俩摆在了一起,一聊就熟了,他供着三个弟弟,我养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没了父母,同病相怜。”

    “那时候都年轻呢,你三大爷三十二,我小点,二十七。他已经帮两个弟弟娶了老婆了,还剩下个小的,那年也二十一了,该娶媳妇了。我大妹妹嫁了,还剩下个弟弟,也张罗着娶媳妇。”

    “你三大爷家四个男孩,他爸妈就留下三间土屋,前面两个兄弟一人一间房,他就和小弟弟住一间房。我家呢,倒是好点,兄弟俩三间房,可这事儿不是我愿意的吗?我一眼就看上他了,我就主动点去找他。”

    “开始找就是聊天,家里穷啊,他家前两个弟媳妇娶得还算是容易,几个兄弟一块干活,劳力多,再加上娶得早不讲究彩礼,送了两袋面就成了。可到了小弟弟这儿,那时候不是已经八十年代了吗?结婚已经开始讲究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录机,有这些东西才有面子。他小弟弟看中了个姑娘,贼漂亮,还读过初中,人家就放话说了,没有这些东西不嫁。两个弟弟都成家了媳妇管着不帮忙,甚至还酸话说自己当初可没这东西,让你三大爷一碗水端平,你三大爷就愁死了。”

    “他倒是有心让小弟弟换一个,可人家愿意吗?他弟弟差点要跳河。可你想想,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个人苦哈哈的干,尤其是你三大爷,已经供出两个来了,就算是累死,也弄不出来。可家里的弟弟不能不结婚啊,我来找他干活挣钱,他就同意了。”

    “我就带着他南下打工,吃得那苦就别提了。都没文化,住工棚,干苦力,每天工地就给点炖白菜,冬天南边又湿又冷,都是壮小伙,压根也暖不起来。我就说咱俩睡一个被窝吧,这样两条被子两条褥子,暖和。他就同意了。我就喜欢上他了,经常动手动脚,他是个正经人,哪里受的了,干了几个月,钱挣出来一些,就跑回家了。”

    “我就追着他来南庄啊,三天两头来,可他跟他弟弟住一起,我怎么说话办事啊。我就扯着他去小树林聊天,这就成了习惯了。”

    “三大爷不是被你逼的吧!”秦烈阳一边唏嘘一边拆台,显然是想让这老爷子多说点。

    果不其然,六叔可不愿意了,“他怎么不愿意啊。我也喜欢我,他是脸皮薄,一边觉得怕弟弟们被戳脊梁骨,一边又不好意思,毕竟村子里这事儿虽然有,可也少。要不我来找他,他能跟我出来,他一个大小伙子,家里还有三个弟弟,随便就把我打趴下了,他怎么赶不走我?”

    秦烈阳发现,这脸皮厚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六叔和三大爷八成就错过了。

    六叔得意洋洋的说,“到了小树林他就得听我的了。我磨了他两个月,他就应了我,等他弟弟娶了老婆,他就跟我去我村上,跟我住一起。我俩那时候就在小树林约会,可是比你强多了,这么大人了,也在北京长大的,见识又多,不知道变通,在屋子里折腾个啥。还怕别人进来。”

    村里人直白,好在秦烈阳脸皮厚,压根没当回事,他觉得这都是经验,说实在的,他也觉得小树林挺好。他还瞥了黎夜一眼,已经杀完鱼了,正在弄鱼腥线呢,一脸认真,压根没听见这边的话,他就放心了。他就问,“现在小树林还行吗?”

    六叔被他勤学的样子差点笑死,拿着大蒲扇拍着他的脑袋说,“哪里还有小树林啊,早拆了建房子了,你自己找个去吧。”说完,就摇啊摇的,不说话了。秦烈阳看着他的表情,是有点回忆的,他想也对,那地方留着他们这么多回忆,就跟黎夜家的土屋子一样,如果不在了,他也会很难受的。

    这爷俩聊了半天关系越加好,晚上吃饭还一起喝了三两酒。因着黎夜被吓着这事儿,其实秦烈阳原先蛮想带着黎夜出去住宾馆的,他纵然被那啥了,可是洞房之心是一点没死的。可聊了半天,他就有了新想法。

    吃完饭,他就戳黎夜,“这附近有没有看夜景的地方,咱来去逛逛?”

    黎夜想了想,“别的不知道,不过北华山那边挺好看的,能看见一片片的星星。”

    秦烈阳就说,“我好久没看过了,走,咱们去看看,现在正好还早,溜达溜达。”

    黎夜没当回事,就点头,“好啊,我去拿件衣服,”他还转头问,“三大爷六叔去不去?”

    三大爷正常,摆摆手说,“原先天天看,不去了,年轻人自己玩去吧。”六叔挺高深地看了秦烈阳一眼,笑眯眯地冲着傻呆呆的黎夜说,“多拿两件衣服。我们不去了。”

    秦烈阳早就招呼了小周把越野开过来,把他来坐的轿车开走,所以车大走山路还是挺舒服的。出了村子他就设了导航,几十公里路,一个小时时间,秦烈阳就跟黎夜闲聊。他今天听六叔说起来,其实有点挺疑惑的,秦烈阳来南庄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三大爷和六叔就一直住在这儿了,可没听说是从别的村搬回来这事儿。

    他问黎夜,黎夜倒是知道。“我听我爸我妈还有存利润唠嗑的时候说的,说是三大爷家的弟弟不愿意,嫌弃他丢人,不准他跟六叔一起,说是要断绝关系。三大爷顾念亲情,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弟弟们,就应了,拒绝了六叔。听说六叔去三大爷家门口守了小半个月,可三大爷死了心,就是不应,还跟他说几个弟弟商量了,准备给他起房子结婚了,六叔气急了,就南下打工了。”

    “不过,六叔走了,三大爷在家生了一场大病,人都瘦没了。我爸爸说挺可怜的,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六叔走的时候,三大爷的小弟弟就已经订婚了,听说彩礼虽然不够三转一响,也给了块手表,还有一台缝纫机。村里不少人去他们家看。我妈说他小弟弟平时看着人闷声闷气的,结果特别不是东西,”黎夜很少用这样的词,他即便没读了很多书,但是很多时候,做事其实是个斯文人。“就是三大爷家不是三间房吗?原本不娶媳妇,他们这么住着也行,这要娶媳妇了,就不够了。按理说,三大爷出力最多,怎么也该有他一间,而且他们兄弟还答应了三大爷给他盖间房子吗?你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吗?”

    黎夜说起来都气的上,“在后院里给三大爷起了间土棚子。那屋子还不如咱们住的我爷爷那间呢,连个窗户都没有,黑乎乎的,就一个门,还没给按上。他兄弟怎么说,都是夏天了,这样凉快。三大爷就病的床都起不来,我爸去看他,他也不说话,一个人躺在床上流眼泪。”

    大概这事儿是触动了黎夜的心肠,让他想起了黎耀的事儿,他也难过起来。黎夜小声说,“这事儿我都知道,爸妈也都跟我唠叨过,可我竟然从没放在心上,比三大爷还惨。”

    黎夜对这事儿其实很有心结的,只是他这人,这辈子从十五岁之前,是父母的乖乖大儿子,出去跑车都是他在照顾弟弟,十五岁之后,更是负担起了一个家。他的性子就是善于隐忍,他的苦难都在心里,不说而已。

    秦烈阳哪里想到会勾起黎夜难过,连忙安慰他,“你才多大,我那时候不也跟你一样天天挣钱养他?人人都说以史为镜,可你瞧几个做得到?人都是这样,灯下黑。如果你十五岁就能看出来黎耀,然后对他不管不理了,你还是黎夜吗?那不成了黎超人了?”

    瞧着黎夜还有点闷闷不乐,秦烈阳又换了个法子,“我开车呢,要不咱停下来,我抱着你哄哄?”

    黎夜就笑了,冲他骂了句,“想得美。”

    秦烈阳连忙找话题,让他从这里面出来,“那后来呢,三大爷和六叔怎么又一起了?”

    “村里人看不过去,指着三大爷几个弟弟的脊梁骨骂。在村里,名声很重要的,三大爷几个弟弟顶不住了,就把三大爷跟六叔的事儿说出来了,说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当弟弟的实在是觉得没脸愣是给分开的,三大爷不是他们虐待的,是想男人想的。他们也没办法,治不好,看着又丢人,才这么干的。”

    “这种事村里有,可是其实不算受待见。想得开的觉得无所谓,没钱娶媳妇一起凑活过日子呗,自古都有这么干的。可也有人嘴巴孬,骂得难听,说是三大爷不要脸,你不知道,他们泼辣起来没人受的了,尤其是有人原先趁着三大爷年轻,想占便宜被三大爷教训过的,直接在墙根骂。”

    “最后闹的不行了,三大爷想死的心都有了,结果六叔回来了。他连家都没回,背着铺盖卷来的。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有人骂街,上去就跟人扭打在了一起,他从年轻就壮实,虽然是在我们村,可是一点都不怯场,那人还有几个兄弟都扑上来,被他全放倒了。不过六叔也伤的挺厉害,满脸都是血。”

    “三大爷几个弟弟都关着门在家呢。六叔直接一头血的把门踹开了,进去就奔了后院,看了我三大爷一眼,然后就摸了他家劈柴的斧子,冲到前面三间屋子里去了。三大爷几个弟弟还想拦着呢,哪里拦得住,他先把小弟弟娶媳妇的缝纫机给劈了个稀巴烂,然后又把床什么的都给劈了,后来就被几个兄弟拦住了。”

    “他一头血,一看就是拼命的架势,再说,三大爷弟弟们做的事儿也不占理,村里总是有讲道理的人劝着,没人上去帮忙也没人拉车,村长来的时候,这三兄弟都见了血。村长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这房子自古以来都是长子继承,三大爷做牛做马十几年,把他们拉扯大,又给弟弟们都娶了媳妇,对得起他们了。从今天起就分家了,村子里每个男丁都有地基,让他们卷铺盖卷滚出去,这里不欢迎。”

    “几个弟弟都不愿意,还说他把人伤了。六叔就说他们不要脸,让他们付这些年的生活费。然后又说他们虐待三大爷,现在人病的这么厉害,看看是他们那点皮肉伤花钱多,还是三大爷的病花钱多?让他们赔!”

    “村长爷爷真挺好的,他劝了劝,让那三个家伙先住到了村支部里去,把房子腾出来了。然后六叔现场就宣布,他和三大爷要做契兄弟,以后他就跟着三大爷住在南庄了,以后死了也要埋进三大爷家的祖坟里。想要骂人说难听的欺负人,就问问他的拳头。其实我觉得,六叔就是要替三大爷撑腰,争口气,所以才不肯走的,否则去他的村子要好过的多。后来六叔照顾的好,三大爷也过了一年才恢复,他俩又出去打工挣钱翻盖了房子,你来的时候,房子刚盖好。”

    等着秦烈阳开到了地儿,黎夜终于嘀咕完了。

    秦烈阳哪里想到,三大爷也经历过跟黎夜差不多的事儿,这氛围一点都不轻松愉悦,当然更不可能干点不可告人的事儿了。

    他俩把车开到了个空地上,开着天窗看星星,可真是看星星啊,黎夜还挺感慨的呢,“幸亏有六叔,要不三大爷八成就被他们磋磨死了。”

    秦烈阳就五味杂陈的嗯了一声,然后手就被黎夜抓住了。他诧异的扭过头,就瞧见了黎夜的认真的脸,这家伙认真地跟他说,“也幸亏有你,要不我也死了。”

    秦烈阳本能的将那只带着茧子的手握紧,这回虽然遗憾可也觉得似乎出来的很对,他喜欢听黎夜跟他讲情话,这样一个不愿意表白自己的人,讲出的话虽然词汇不那么丰富,语句不那么优美,可永远是最打动人的。

    他上前亲亲黎夜,“好像还差了一句,就那个埋进什么的那句。”

    黎夜的杏核眼愣了一下,但很快弯了起来,只是他不好意思说,他总觉得他和秦烈阳在一起有些不真实,秦烈阳不管,一个劲儿催着,黎夜没办法,才说,“南庄已经没有坟地了,祖坟都平了,你家有没有?以后有我的地儿吗?”

    秦烈阳特别郑重地说,“我们家早就买好了,我那块是双穴的,咱俩睡一块。”

    第82章

    都聊到了生与死,那么解决人伦问题自然是顺势而为了。秦烈阳直接将越野车后面放平,成了一张大床,顺便哄着跟他一起躺过去。

    有了下午那一遭,黎夜哪里会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肯定是要那啥啥呗。

    他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他跟秦烈阳那种叛逆的性子不同,是个规矩人,总觉得这事儿还得是自己家的房子,窗户门都关上来的比较安心。就故意推脱,“不是看星星吗?”

    秦烈阳直接将全景天窗打开了,一片璀璨的星空顿时出现在黎夜头顶,他颇为禽兽的说,“对啊,你躺着看星星,我忙活就行了。”

    这种事是一个人能忙活的吗?再说,做着这种事,神仙也顾不上星星了?

    黎夜被推到的时候就想,大概他跟秦烈阳的日子,以后都会这么不规矩了。秦烈阳把车门都锁了,所以放心无比,他都憋了一下午了,前戏做的就不如下午的时候那么婉转,直接就想将黎夜的衣服给撕了,准备如狼似虎的扑上去。

    可惜他忘了黎夜是个仔细人,他还记得自己要穿回去的,立刻扑腾着阻拦秦烈阳,“我自己脱,自己脱。”

    撕拉一声,t恤连带短裤都已经报销了,黎夜欲哭无泪地看着秦烈阳,质问他,“待会儿怎么回去?”

    秦烈阳还挺有理呢,“不说让你多带了件吗?”说着直接就趴在了黎夜身上,开始照着他的脖子进攻,这家伙从小脖颈就是最敏感的,睡得最熟的时候吹口气也能翻个身。

    黎夜果然被他撩得喘息艰难起来,“可……可……就带了一……一个……外套啊。裤……裤子呢?”

    这倒是个问题,秦烈阳在他的喉结处慢慢的允吸,脑袋里想着,只是嘴巴已经空不出来了,他一只手伸向了黎夜的后腰,顺着光滑的皮肤往下摩挲,另一只手则不规矩的在他的身体上游离起来,那就等会儿再说吧,反正现在裤子已经不能恢复原样了。

    黎夜一个这辈子就被伺候过一次的纯处男,如果能受得了。问完那个问题后,脑袋就已经不能思考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烈阳经过的地方,满嘴的话就剩下了“别别别”“不要动那里”,还有在秦烈阳的“不动那里怎么做”的劝导声中发出的“啊!”

    那声“啊!”是秦烈阳进去的时候发出的,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扩张,可是终究是有异物感的,黎夜紧张的不得了,只能昂着头紧紧的搂住秦烈阳,漫天星海就在他的眼前,他的确是没心情看了。

    等着事后,秦烈阳的后背上全都是他的指甲痕——这两天住在三大爷家,他也没剪指甲,一道道都见了血。

    黎夜身上就跟被碾压过了似得,还有些疼。不过瞧见秦烈阳的后背注意力就全在秦烈阳身上了,皱眉道,“怎么挖破了这么多啊。”

    秦烈阳就喜欢他什么时候都想着自己,而且如今梦想成真,乐得心里都开了花,压根不管后背疼不疼,将人搂在怀里说,“这不是初夜见红吗?咱俩这就礼成了。多完满!”黎夜踹他一脚。

    两个人又在车上磨叽了一会儿,不过没在做什么,下午黎夜就泄了一回,刚刚也泄了一次,他身体刚好,经不住太大的折腾,来日方长吗?

    等着两个人都收拾完毕了,没裤子这事儿才摆上了桌头,这都后半夜了,作为一个并不算十分发达的三线城市,哪里有二十四小时开业的服装店?两个人无奈,只能又偷偷摸摸回了南庄。到的时候都凌晨一点了,整个庄子都进入了睡眠状态,秦烈阳让黎夜在车里呆着,自己跑屋子里去给他翻裤子,好在东屋那边一直暗着灯,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和黎夜这才偷偷摸摸穿好了衣服进了家门。

    东屋里,三大爷问六叔,“怎么又回来了,不说睡不着出去逛逛?”

    人老了岁数大了觉就少。六叔尤其是这样,大半夜的经常睡不着,在村子里溜达几圈再回来睡。三大爷都习惯了。

    六叔一身旱烟味,坐在床边笑着说,“小六他们回来了。这小子比我当年差不了多少,你知道他先干啥吗?先跑去西屋拿了件黎夜的衣服,两个人才进的屋。年轻就是火力壮啊。一点时间都等不得。”

    这话说得三大爷也忍不住笑了,他岁数大了,年轻时那点害臊的事儿,现在想想都是乐子,“就跟你没干过似得,你扯坏了我多少衣服?都是缝了又缝,一下地干活,别人都看我。”

    六叔一想三大爷光着在小树林里等他的事儿,也乐了,“那时候你可没少喂蚊子。”

    三大爷就说他,“你不说抓着小六也要羞羞他,要报仇,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六叔吹胡子瞪眼睛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十几年前都没跟他计较,现在计较个啥。再说,孩子愿意住咱家多好啊,吓走了怎么办。”

    三大爷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我就说装不知道吧,你还总愿意上前点拨两句。成了,上来睡吧,他俩一早还得走。我昨天都活了面了,等会儿起来给他们烙葱花饼吃。”

    六叔就老实的爬上了床,岁数大的人,已经不好意思再搂着了,不过还是将手放在了三大爷的肚皮上,摸了摸说,“哎呦,都摸了四十年了,还是这里好。”

    秦烈阳今天是必须正点回去的,queen跟xx都市报的事儿还没完呢。

    今天是个重要的节点,昨天公布了黎耀被拘留的消息,如果都市报有诚意,那么今天他们应该张贴出更正道歉启事,那么这事儿就好处理了——不过目前看这事儿不可能,昨天一整天包括夜里,公关部都有人值班,宁泽辉还有他的手机都是开着的,都市报没有一个电话过来,显然不是道歉的态度。

    他们原本准备今天的各家报纸头条留白,给都市报一天道歉的机会,昨天傍晚秦烈阳临时改了主意。新闻就是讲究实效性,如果是专题,更是讲究连续性,如果一天空下来,这事儿的热度就低了,他决定还是乘胜追击。

    这样今天他恐怕要忙翻了,所以还得提前走。

    秦烈阳和黎夜进屋后,直接累瘫了,倒床就睡。还是黎夜讲究点,拿了盆子兑了温水,先给秦烈阳擦了擦,自己又去洗了洗,忙活了半天。等着黎夜上床后,秦烈阳就把人抱住,叫了声,“媳妇你真勤劳。”

    黑夜里,看不出肤色如何,但黎夜只觉得脸发烫,又不愿意搭理他,闭着眼睛睡了。秦烈阳也不管,抬头找准位置低头亲了一口,也睡了过去。

    闹铃是四点半响的,两个人起来,三大爷都烙出来五六个葱花饼了,旁边还有切得细细的用香油调好的小咸菜,六叔在一旁替三大爷翻着饼,一边招呼他们,“快吃,趁热吃香。还多烙了点,等会给小周和司机留着,你们不用操心了。”

    两个人连连应着,洗漱完毕,秦烈阳就忍不住扯了一块先塞进了嘴里,顿时满足的不得了,这味道他记忆深刻,家里的精良做出来的,总没有这么地道。黎夜则看着忙活的三大爷和六叔,心里的那点想法终于冒了头,等着吃完了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憋了半天的话才说出口,“烈阳,我能不能……能不能接三大爷和六叔去北京看病?”

    他其实挺难说出这话的,毕竟他身上没有一分钱现在是自己赚的,他其实说白了,吃着用着全靠着秦烈阳,包养这话其实没错。

    作为一个一直自食其力的人,这种状态他是很着急的,所以才会不顾手没好,就认真去学画,他想自立的。可是三大爷和六叔两个人都上年纪了,一个腿不好有老年痴呆的倾向,一个曾经患过癌症,等着他挣钱,真的是太晚了。

    好在,自从他张口,秦烈阳非但没有不愿意的表情,还一直鼓励地看着黎夜,才让他说出来。

    秦烈阳赞同地说,“1号主外,0号主内,咱家挣钱的事儿归我,花钱的事儿归你,你说了算。”说完还跟他商量,“你去跟三大爷他们商量商量时间,要是这两天就能走,我把小周留在这儿,留辆车直接带着他们过去。如果时间长,就让司机再来一趟,怎么样?”

    黎夜心里只觉得哪里都妥帖,他这十几年,真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往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退了回来,看着外面三大爷他们不注意,在秦烈阳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这意外之喜,倒是让秦烈阳乐了个够呛。

    等着一切都安排完,他们才上了路。

    车上黎夜小声问秦烈阳,“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我想接他们去看病?”

    秦烈阳嗯了一声,“有想法就自己说,别总让我猜,纵然猜得对十次八次,也会有落下的,那样就会有失落,然后就会有嫌隙,懂吗?”

    黎夜只觉得内心无比的温存,点头笑道,“好。”

    今天一大早,秦芙也早早起来看报纸,还扯着醒了的唐鼎欣一起下来的。

    与前几天不同,今天的头版内容,可是他参与的——秦烈阳不在,又是临时改了主意,他在公关部,又是秦家二少,总有些话语权的。

    报纸又恢复了第一天时的风格,大片的白色空白,中间只有两行字——“xx都市报,你的行为损害了queen的名誉,我们给你三天时间道歉,否则法庭见!”下面还有个大写的,血红色的“三”。

    唐鼎欣瞪大了眼睛看了三遍,一共也就这几行字,然后就特诧异地问秦芙,“这就完了?”

    秦芙点头,“这些怎么了?多言简意赅,多霸气,既点出了都市报做错了事情,又表现了我们的宽容,‘你做错了事情,我们还给你三天机会道歉’,然后又表现了我们的态度,这件事我们是肯定要追究的,就算打官司也在所不惜!再说,这个倒计时,多有紧迫感!”

    唐鼎欣百无聊赖的将报纸往一边一放,扭头就准备上三楼回房间再养养神。

    秦芙也直接跟着上去了,挺不服气的问她,“大哥也是这个法子,语气都差不多,为什么他做你就觉得他厉害,我做你就这副样子,我告诉你,你这是歧视。”

    唐鼎欣就发现秦芙挺好斗的,这就不愿意了?她就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然后反问他,“你不知道人家都说,第一个夸女人是朵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是蠢才,第三个是庸才。这报纸都第四天了,你充其量算是循规蹈矩而已。”

    唐鼎欣向来不吝啬于打击秦芙,说完就接着上楼了。

    秦芙倒是被她噎得不得了,若是过去没娶老婆的时候,他那时候觉得自己除了运气不好生成了老二,自负自满自得,八成要炸了。最近事儿出的多,尤其是都市报找茬开始后,唐鼎欣告诉他让他暗地里比较一下他和秦烈阳做法结果的不同,他才发现他和他哥的差别。

    呃……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大概是小组长和大队长的差别吧。

    秦芙只是觉得很气馁,不过想想也对——最近他都被虐的会自省了——这模式的确是他哥的,就算是他做得再好,也是站在巨人肩上,何况连今天报纸那几行字,都是他哥说定的,他充其量算是润色了一下外加盯着排了版,真不是他的本事。

    要是他自己,他从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法子的,自然也不会这么霸气的来张头版。

    他是要做点他自己的东西,就比如《烈火晴天》,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作品。

    他站了一会儿想通了,原本还想跟上去的,却听见他妈叫他,“阿芙,过来一下。”

    秦芙这才发现,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二楼楼梯平台,八成刚才说的话都被他妈听见了。秦芙就跟了过去,果不其然,一关门他妈就质问道,“唐鼎欣平时就是这么跟你讲话?她有点规矩没有?什么叫做你连庸才都不如?你平时就这么惯着她?”

    秦芙一个脑袋有两个大,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跟他妈没法沟通了,有一天毒舌的唐鼎欣说得对,他妈总是一条筋,他舅舅永远是好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他好。他大哥永远是心火叵测的,一切时间都在算计他。他老婆永远都是个不顺眼的,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

    秦芙有时候真不懂他妈的脑回路,别的不说,起码他舅舅就不是真的那么无辜。他去了公关部后,自然有人将黎耀那边的案子拿给了他,然后他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名——刘诚,是亚威检测的总经理。

    公关部总监跟他说,“目前亚威的老板反应说,当时黎耀招聘的时候已经过了每年的校招和社招时间,黎耀是刘诚特批进来的,当时刘诚说的是,黎耀的学校好又是博士不可多得,他没在意就同意了。而且诡异的是,那份个人检测也是刘诚打的招呼,否则他们从不接受个人检测。刘诚有重大嫌疑,目前正在调查。”

    可秦芙压根不用调查,他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跟他舅舅有关系。这个刘诚,他在舅舅方海东家见过。他从小就跟方海东亲,又跟方伟玩得好,年少的时候他爸打拼事业,他妈忙着做慈善什么的,他就跟着方伟来方海东家吃饭。

    他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也就十几岁,那时候听说是个外贸公司的小经理,仗着老乡的关系走了门路来拜访他舅舅,那时候正好是中国入wto,外界一片唱衰声,尤其是外贸,都说要受到相当大的打击,他来找方海东取经。

    他记得这人特别客气,八成打听过了方海东有两个儿子,他准备了两套最新款的游戏机,不过万万没想到还有个更大背景的少爷在这儿,所以挺尴尬的,不过这人会来事,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摘下了个很漂亮的玉坠子,递给他,“真是没想到能见到二少,长得可真好。”

    他是他爸他妈仔细教导出来的,怎么可能对一个玉坠子动心?更何况,他再笨但身在这个位置也知道,有些人的东西是不能收的,否则就会给人顺杆爬的机会。

    他摆摆手说,“太贵重了,谢谢我不能要。我去跟方伟玩游戏。”扭头就走了。

    他还听见刘诚在后面夸他有贵族气。

    后来他还见了几次,似乎他舅舅帮了刘诚忙,刘诚提了礼品来谢谢,当然,他自然明白,礼品不过是表面的,要谢谢,何况又是他舅舅这个层次,肯定有其他的谢法,譬如股份分红之类的,不过他没问了。

    这么些年没见,要不是看到照片他压根都想不起来,毕竟在他们身边出现的这样的小人物太多了,老乡,朋友的亲戚,还有同学,战友,每年都有人打着各种名义来拜访,哪里会记得清楚?

    可如今,凭着刘诚,他能判断出这次的幕后是谁了。他舅舅。

    这个判断虽然做不了证据,可是也让他感到心惊。唐鼎欣跟他说,你舅舅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要的是上位,而压根不会在意秦氏的好坏。他原本觉得是有点,但是夸张了,可这次,他信了。如果秦氏是大树,queen就是根基,连根都敢毁,他舅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让他想起那次《嘉芙》的事儿,他原本也是有些犹豫的,他舅舅说,“不过一本杂志,刚刚收购过来,失败了也就赔点钱的事儿,怕什么。”由小及大,他舅舅明显是我得到最好,得不到你也别想好的心态。

    他妈还在那儿唠唠叨叨的说着,从唐鼎欣的不逊,说大了秦烈阳的阴谋诡计,又说到了他如今开始不听话了,这让她和舅舅很伤心。秦芙终于打断了她说,“妈,我大了,以后我会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依靠你。你放心好了。”

    方梅瞪大了眼睛说,“你倒是大了,你六年前就成年了,我哪天少操了心了。依靠依靠,我靠的了吗?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有你舅舅帮着你都斗不过他,以后怎么办?”

    “我舅……”秦芙觉得还是先不踩这个雷比较好,这事儿得慢慢说,他妈一定不会信的,“那就不斗啊,我觉得秦氏不适合我,拍电影电视剧我真挺喜欢的,这次《大明淑妃传》也会火的,这行做好了不少挣钱,你放心吧。”

    方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哼了一声,“笑话,你拍多少影片比得上秦氏?你连一个queen都比不上,没了秦氏,你以为你那片子就能卖钱?你天天被唐鼎欣灌迷魂汤灌糊涂了,她是秦烈阳找来的你别忘了,她就是想劝你不跟秦烈阳争,你这是上当了。”

    前一句话的打击其实真挺大了,秦芙没想到他妈也是这么看他。他有些愣,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所以谁都看不上他。正想着,却听见门咔嚓一下响了,唐鼎欣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上来第一句就冲着方梅说,“你是当妈的吗?秦芙多努力啊,什么叫做没了秦氏就不行?难不成观众看电影,也是冲着秦氏来的,而不是冲着好看来的?”

    方梅就是急了,再说跟自己儿子说话也不在意,哪里想到唐鼎欣竟然闯了进来。她直接指责她,“你什么家教?进婆婆的门不会敲门吗?你妈没教过你吗?”

    唐鼎欣笑眯眯地说,“我妈真没来得及教,所以婆婆您要包容我,我一个没妈的孩子长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尊敬父母和尊敬兄长都是一个道理,婆婆您倒是说说,我让秦芙尊敬兄长,有什么不对?”

    方梅气了个仰倒:“你!”她想发飙呢,唐鼎欣的手就不自觉的摸肚子了,方梅就想到了那次掉楼梯,看唐鼎欣的眼神简直恐怖,可是又不敢做什么,她真怕唐鼎欣不要命。

    她摆摆手冲着他俩说,“行了,我要休息了。”

    秦芙还想劝劝,被唐鼎欣直接拉走了,他叹了口气,没坚持。

    宋家。总编辑宋宏离在辞职信上签好了名,放进了信封里。

    第83章

    早上八点,秦烈阳终于进了北京城,车里的氛围一般。

    黎夜路上就问过都市报找茬的事儿,秦烈阳对他向来报喜不报忧,何况这事儿他完全占上风,把自己对付xx都市报的事儿说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前面端坐的司机,一个劲儿的趁机往后看,总觉得昨天晚上秦烈阳开车去了一趟北华山,是不是被上身了,这个滔滔不绝,厚颜无耻的样儿,怎么可能是他们那个不拘言笑的董事长?

    可惜秦烈阳在黎夜惊叹、担忧而又赞赏的目光里太陶醉,愣是没发现。

    经过特别费口水的普及,黎夜终于追上了进度,知道这个作死的都市报,受人指使诬陷queen,然后就到了徐蒙蒙敲诈,黎耀作假这事儿,秦烈阳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来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全部都精虫上脑,只顾着洞房了,这事儿没说。

    他这人一向精明强干,恐怕也就黎夜让他色令智昏了一次。不过这事儿就不太好办了。可这事儿不能瞒着,秦烈阳略微想了想,先提了一句,“那个检测是在亚威检测做的,黎耀也在里面工作。”

    黎夜听了后有点怔然,他怕是万万没想到,再次听到黎耀的消息,竟然跟queen联系在了一起。说了这事儿后,秦烈阳其实一直在观察黎夜的表情,说真的,他倒是不担心黎夜心软,他是怕黎夜受刺激。毕竟黎耀是他一手带大的,可是成了这副模样,他怕黎夜自责。

    可黎夜就哦了一声,特别了然的问了一句,“他参与了是吗?”

    秦烈阳忍不住就抓紧了黎夜的手,冲着他说,“他申请做这个检测,然后趁机将甲醛溶液抹在了样品上,又以没时间为由,转给了一个有污迹的同事,试图栽赃。可被视频监控拍下来了,查了出来。”

    黎夜倒是没激动,点点头说,“他干的出来。”

    原先不知道,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弟弟人品不行,他的生活实在太苦了,黎耀仿佛就是他生活前进的光,他一个劲儿的往前奔,靠的就是这点光,怎么可能去怀疑光错了。可当他真正的躺在病床,秦烈阳拿着回学校威胁的时候,听见黎耀自己说,他才知道黎耀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那些找人打秦烈阳,栽赃秦烈阳偷钱,解开了黎耀的另一面。他想起了一些他原本没注意的事儿,譬如小时候的黎耀就特别争强好胜,他想要的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一定会拿到手。一直到了爸妈去世,黎耀才变得听话了,他以为是父母去世的打击,让这孩子知道了生存的艰难,如今看来,其实是把本性藏在了心里。

    其实高中的时候,老师叫过一次家长,他去了老师说,黎耀好胜心太强了,已经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只要有人比他考得好,他就仇视人家,这孩子品行需要加强。

    那次老师找他是因为有同学告状黎耀撕掉了他的习题本。他去问黎耀,黎耀只说了一句话,“有什么好辩解的,他有钱我没钱,我学习好他不如我,听说三好学生高考加分,当然他说了算,随便。”

    穷的确受欺负,他就真以为是了,高考加分的确很重要的,也就没有信。现在想来,恐怕人家说的是真话。不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黎耀,而是为了轻松生活,连养他长大的长兄都可以舍弃的人,其实是没有底线的。

    在黎耀光辉灿烂的表象外,有着黎夜不曾看到的黑暗。而秦烈阳将黎耀期盼了多年的留校打破了,黎耀有机会就报复,在他看来,也正常。

    他的镇定,倒是让秦烈阳觉得有些担忧。黎夜看着这个关心自己的人,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其实他想笑笑的,可惜并不怎么笑得出来,这毕竟是件太让他郁卒的事儿。他将另一只手扣在了两人相握的拳头上,“放心,更大的打击受过了,只是可惜。”

    可惜他恨不得榨干自己每一分血汗供出来的博士生,可惜他为此而付出过的十五年岁月。

    秦烈阳只觉得心疼得上,黎耀那种玩意凭什么让他的黎夜这么伤心?他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安慰他说,“你想如何,我都会支持的。”黎耀再绳之于法,都不如黎夜的一个好心情重要。

    黎夜坚定地摇头,“没有什么想法,他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处罚,我不会再多插手,那只是害了他,我原先不知道,现在不能再害他。我……我……如果方便的话,去看看他吧。”

    秦烈阳自然会答应。看守所的未决犯是不允许探望的,虽然黎耀的案子清晰,他自己供认不讳,但至今仍未判决,这事儿就只能推到了判决后。

    车子很快进了主城区,秦烈阳要直接去公司,黎夜则需要回家。小周留在了南庄,秦烈阳就自己下来打了个车,叮嘱司机看紧黎夜,最好能带他出去散散心,然后才去公司。一路上他都在担心黎夜多思,直到进了秦氏大厦,他方打起精神,又成了那个事事胸有成竹的秦董。

    他今天晚到一小时,不过宁泽辉照旧在电梯口等着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先通报了都市报那边的情况,“没有道歉,今天的头版新闻是电信诈骗的事儿,压根没有提我们一嘴。你说对了,他们是死不悔改。”

    秦烈阳皱眉瞧了一眼宁泽辉的黑眼圈,和明显跟不上的脚步,觉得自己这个老板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竟然将员工用成了这副样子,心道等着忙完,一定要给宁泽辉和公关部都放个大假。

    然后他才说,“这不是他们不吭声就能解决的。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宁泽辉有点为难,他知道秦烈阳这性子疯的厉害,但他原先觉得这样挺好,这年头学不会释放自己,只能憋屈到死。不过昨天那提议实在是太过惊悚了,他小声说,“那毕竟是宣部,这么不好吧?”

    秦烈阳不在意的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闹事,我是实话实说。我们好好的奉公守法的公民,纳税大户,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啊。再说,我找了人陪,不用担心。”

    宁泽辉一脸牙疼的表情,“你找了谁啊,要不我陪你去?”

    秦烈阳摆摆手,“不用,王俊伟,有他带着,没人敢惹。”

    宁泽辉一听这名字,顿时觉得,这事儿恐怕是要闹大了。他拦不住可又不死心的叮嘱一句,“你可悠着点。”

    秦烈阳点了头,拿了宁泽辉给准备的详细资料,换了身早早让刘妈送来的西服,就向着电梯走去——他约了王俊伟十点在大门口见。临往外走的时候,路过宁泽辉,他还使劲拍了拍宁泽辉的肩膀,“最近累坏你了,都是工作太忙了,等结束了,我请你旅游。”

    宁泽辉的腿现在还软着呢,昨天虽然没成功,他也成功抵御了卓亚明的再次蛊惑,可毕竟是下了力气的,他如今虚的两条腿跟面条似得,被秦烈阳一拍,差点跪下。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含糊点点头就默认了,反正最近他也的确出了不少力,问心无愧。

    秦烈阳比王俊伟早到。这地方没地儿停车,他下车让司机开走了,就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会儿。眼冒金星的时候,开过来辆保时捷,王俊伟从副驾驶上下来,还冲着司机说了几句话。因为秦烈阳离得近,所以一字不差全灌耳朵里了。

    王俊伟那家伙跟司机商量,“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可不准撂下我,听话啊。”

    秦烈阳歪歪脖子,就瞧见还是上次那位,王俊伟最近闹腾要一辈子的那个。那家伙等着王俊伟说完,也没吭声,一脚油门就走了。王俊伟差点被喷死,咳嗽着过来给他打招呼。秦烈阳瞧着他那怂样就问,“还没发现你有受虐倾向?”

    王俊伟一瞪眼,“少胡说,我妈昨天找他去了,去了片场,闹腾的挺厉害,他还理我就是人品很好了。”

    这个护犊子呦!不过这事儿他家的确闹腾的厉害,大概是原先王俊伟虽然出柜了,但家里还有幻想他家花野花都不误,没当回事。哪里想到他认真啦,家里就真急了。他妈生了三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去世了,就剩下个小儿子操心,可不是要疯了。

    秦烈阳就一句,“这事儿你要站稳立场。”

    王俊伟点点头,他立场倒是太稳了,所以他妈管不了他,开始从别的地方下手了。不过这地儿实在不是说这事儿的地方,他问秦烈阳,“说罢,要让我怎么办?是撑腰还是砸场子?”这当然是夸张了,王俊伟也不能干。不过王俊伟帮他显然是肯定的。

    秦烈阳就一句话,“没事,就让你帮我进个门,堵个人,其他的事儿,我来干!”

    秦氏的确是商业帝国,官面上的人也认识不少,可终究不如王俊伟这样的来的熟稔,何况今天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里外有别,人家要是来个避而不见,他也没办法,有王俊伟在,一切都能解决。

    这地方进去其实真挺麻烦,要去旁边的收发室开个小条,顺便留下身份证号,然后再去打电话到你要去的地方核实,人家同意了才能放行。有了王俊伟在,这事儿就简化成他打了声招呼,将人带进去,然后直奔部长章延伟的办公室。

    有王俊伟在这儿,找人那叫一个准,甚至连阻拦的都没有,敲门进去,章延伟还挺高兴,站起来欢迎王俊伟,伸出手来跟他握手,说话那叫一个热络,“俊伟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好久不见你了。”

    王俊伟这才闪身露出后面的秦烈阳,笑眯眯地说,“章叔叔,这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秦烈阳,是我从小到大的发小,他有点事找您,这不是怕见不到您这尊大佛,我就把人领了过来。”

    最近报纸闹腾的厉害,作为主管领导,没看见才怪了。可问题是现在都要求新闻自由,再说监督就是报纸原本应有的责任,所以没有人伸手去管。昨天的报纸王俊伟也看了,还准备约谈一下宋宏离,让他注意新闻真实性,没想到他这边命令刚刚下了,苦主就找上门来了。

    好在,这种事虽然没见过,但章延伟见多识广,突发事件见得也多,面上倒是一点没露出来,很是自然的跟秦烈阳打招呼,“原来是秦先生,年少有为啊。”

    两边说完话,就坐了下来,有王俊伟那声发小在,章延伟就不能忽视秦烈阳。最近王家风头正劲,他的级别虽然还不够凑近乎的,不过不得罪人是肯定的。章延伟问秦烈阳,“秦董今天专门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秦烈阳就笑了笑,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才说,“queen是秦氏下属的奢侈品品牌,五天前开始,xx都市报以有消费者通过私人检测,查到了queen的衣服和包甲醛超标为题,开始对queen进行连续性、专题式的负面新闻。queen是我们的王牌产品,每道工序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的,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是有地方出了纰漏,立刻进行了两件事,一是自检,将样品送往十三家检测公司进行检测,二是积极联系都市报,想要跟消费者联系进行妥善处理。

    但显然,都市报并没有处理的意思,它一心想把事情闹大,甚至开始通过报纸头条来公然挑衅queen,即便我们已经有十三家检测的结果,”他把一沓资料推过去,“还有跟它多次联系,要求重新检测出事的样品,它都不回应。只是不停在头版头条如此重要的位置来报道queen甲醛超标的事儿,甚至还组织了记者和假消费者来秦氏大厦面前演戏摆拍。这已经脱离了一家报纸公正真实的立场,我认为这分明是有目的的诬陷。”

    诬陷一词一出,章延伟的眉头就动了一下。他随手翻看着秦烈阳拿出来的资料,皱眉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秦烈阳便笑笑道,“自然是不能随便说。有这个怀疑,是因为这份检测首先就是错误的,目前亚威检测的黎耀已经在押,对往样品上抹甲醛溶液的事情供认不讳。目前更深层次的原因,公安部门也在查证中。”

    章延伟便笑道,“这是源头出了错。”

    秦烈阳笑笑接着说,“可是,章部长,从一开始我们就多次要求见到这位消费者,后面还甚至登报要求再次检验这几件出事的样品,都市报从未回应过我们。一家报纸的立场应该是公正的,我还专门翻看了编辑记者证的考试书籍,上面明确要求在进行报道时,需要引用双方观点,都市报在我们多次的要求下,非但不理喻,还开始使用头条对我们进行不实报道,对queen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我想问,如果不是诬陷,这是为什么?是整个都市报从老总开始到下面的记者编辑没有一个人合格吗?他们连最基本的从业规则都不知道吗?那这样一家媒体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个企业才有多少发声渠道,不问真假,不进行核实,只看到猛料就开始规模性报道,恨不得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章部长,queen从创立到现在一共33年,一直是纳税大户,是我们政策的坚决拥护者,都市报的行为,难道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吗?今天是我强硬,愣是在一家媒体的围追堵截之下杀出了一条活路,如果我不强硬,queen这个致力于跻身世界奢侈品名列的品牌可能就此凋落了,三十三年的心血付之一旦,这并不是我们一家企业的损失。这样的社会效应谁也承受不来。”

    “今天是我们,明天呢?如果这种行为不能够处理的话,将有多少企业要遭殃。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蛋糕,多少外资企业在挤破了头试图进军中国市场,如果我们的本土企业都被这样的无良媒体诬陷陨落,那岂不是将中国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我们的经济发展经济腾飞,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秦烈阳一番话可谓是掷地有声,即便如章延伟,也从刚刚觉得各打五十大板的态度端正起来,的确xx都市报的行为太缺乏职业素养了。并且,的确如秦烈阳所说,这种风气不可长。如果任由这样无根无巨的新闻报道发展下去,将会是一场灾难。

    他很郑重的点头说,“秦董,你说得对,这件事的确需要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资料留下,我们会妥善处理。”

    秦烈阳要的就是这个,他虽然没有证据,可心里有数这事儿是他舅舅弄的,那个宋宏离是他舅舅的人,依着他舅舅的性子,肯定会妥善安排宋宏离的,虽然八成是暂时的,可秦烈阳是要激化这个矛盾,他不会让宋宏离轻易离开,他得让宋宏离自己受不了吐出这件事。

    目的达到,秦烈阳自然识趣的告辞,章延伟还起身送了送,又表示了会尽快妥善处理的意见。等着出了办公室,王俊伟还忍不住给了秦烈阳一拳头说,“你小子还真厉害,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太绝了。”

    秦烈阳笑笑,这哪里是绝,是实际情况,这种风气是真心不可长的,且不说实业立国,就凭做实业有多难,一句话就将所有的努力否定,这太不公平了。

    两个老朋友多时不见,何况王俊伟最近很是郁闷,自然要聊会,就找了家咖啡馆说说话,顺便王俊伟还电话了小情人,让他一起来,结果人家说今天有戏,去片场了,王俊伟只能作罢,还三好先生地叮嘱,“小心点,吊威亚注意。”

    那边显然敷衍了一声,王俊伟挂了电话就叹了口气。秦烈阳问他,“怎么,你俩意见不统一?”

    “嗯,”王俊伟挺艰难地说,“他想分。”

    秦烈阳来兴趣了,“不能你不是要过一辈子吗?没商量好?”

    王俊伟点点头,“他不愿意,他一个直男,不喜欢男人。”瞧着秦烈阳一副为什么你俩弄到一起的表情,他尴尬地解释,“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他那时候别说三线,十八线都不够。不过长得可真帅,我就想跟他发展发展,结果认识他的人说,他不干这个,男的女的都不行。我试着接触根本不理我。”

    秦烈阳就感兴趣了,“后来呢。”

    王俊伟挺不好意思滴说,“他开车,为了躲一个冲出来的小孩,撞了辆劳斯莱斯,要赔200多万。那家人跑了,他哪里赔得起?他圈子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我帮他赔了,顺便签了个两年包养协议。”

    秦烈阳一脸你真渣的表情,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全然忘了黎夜签合同比这个强不了多少。

    王俊伟立刻急了,“少来,他自愿的,再说,我为了他,屁股都贡献了,还不够牺牲。结果捂了两年,以为捂热了,其实还是石头一块。”

    他说着伤感起来,秦烈阳也不好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人家不好这口谁也逼不得,顺便他问了一个事实,“也就是说,你爸妈不同意,爱人要分开,你这时候闹腾要同男人过一辈子?”

    王俊伟就又到了鸡血了,“他说不要就不要啊,想都别想。干我他又不是不爽!”

    秦烈阳:……

    宋宏离原本是带着辞职信来的,想要趁机給老领导说一下,至于交不交还要看情况。结果一到,就被秘书说,“准备准备,章部长要见你。”

    章部长怎么会要见他?宋宏离心里打起鼓来。

    第84章

    大概是秦烈阳那番话太义愤填膺,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很快,他就收到了王俊伟的内部消息,他们走后,宋宏离也去了宣部。

    据王俊伟得意洋洋透露,这个被传叫是他们去之前就已经下发的,宋宏离只是比他们到得晚一些,但这家伙倒霉就倒霉在这儿,仅仅晚了十几分钟,结果却完全不同。

    原本只是看双方闹腾的太厉害,应该是例行问话,让他对最近都市报最近的行为作出解释,其实就是屁事儿没有,哪个报社一年不去几趟宣部,那都不正常。但结果却变成了一场如暴风骤雨似得问话,从职业素养与道德一直问到了领导层的思想问题,不可谓不深刻,连他们听着都冷汗连连,更何况是被问的宋宏离。

    那家伙全程都在擦冷汗,欲言又止,可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王俊伟这人就爱夸张,最后来了句,“他就跟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就走了,这种攻击是导弹级别的。”

    秦烈阳没他那么活泼,不过却明白,宋宏离八成是想离职的,他的欲言又止不是为了解释,而是想要趁机引咎辞职。这种判断是基于他舅舅一向讲义气的人设上,他起码在明面上不会放弃宋宏离,还会给他最妥当的安置,当然,过几年风头过了,宋宏离吃多少拿多少,还得吐出来。

    他若识相,日子会好点,他若是不识相,那就难说了。

    他舅舅这种事不是干了一次两次。

    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了,他这边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查证这场报道是有人故意栽赃,一方面在上级领导面前将了宋宏离一军,宋宏离暂时辞职不了。等待栽赃查清之时,就是宋宏离吐口的时候,到时候整个证据链条就串起来了,谁想整他,一个也跑不了。

    打完既兴奋又八卦的电话,公关部的总监又敲门进来,问秦烈阳明天报纸的风向。秦烈阳已经打通了上级关系,这时候自然是要乘胜追击,舆论造势越大,这事儿才越不能妥善解决,“今天的反应怎么样?”

    “网上支持的人很多。如今已经形成话题了,一开始还有人两边骂,不过后来咱们找人做了证据楼,已经顶了特别高了,从那以后支持的人就多了。今天一出报纸,就有人放在了楼里,很多人都说告他才对。微博依旧是热搜,目前评论转发也很高。”

    这就可以了,秦烈阳点点头,算是放了心。这事儿一共两个阶段,表面上的伸张正义还有私底下的查案缉凶,现在第一阶段已经差不多,他几乎可以放心了。秦烈阳就说,“原计划就行。对了,秦芙去了怎么样?”

    要是原先,董事长问二少的事儿,肯定是在发怒,如今倒是风向变了。总监不知道其中缘故,毕竟谁知道豪门世家那些纵横捭阖的背后意思,他就老老实实回答,“很是勤勉,一直在盯着公安局那边。”

    秦烈阳知道他努力就成了,嘉奖了几句等他出去,自己才穿了衣服去住的公寓。刚刚他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说是黎耀要求给一个号码打电话,让他来看守所给他充点钱。当然,那个号码自然不是他的,也不是徐蒙蒙的,是黎夜的。

    好在他早打过招呼,黎耀的一切要求通知他就可以,人家就打过来通知一下。秦烈阳早上跟黎夜说黎耀的事儿,黎夜不是说要看看黎耀吗?充钱这事儿虽然看不到人,好歹能看看生活环境,黎夜是个心细的人,他怕他想多了。

    事实上,黎夜比他要想的豁达,其实从黎夜父母死亡的那一刻起,黎夜的人生中就充满了各种变数与变脸。他爸妈交友广阔,为人仗义,朋友虽然不能说如过江之鲫,也是不少的。这些人给他上了最生动的一课,最甜言蜜语的八成是最翻脸不认人的,最沉默寡言的八成是最会努力帮你的那一个。人生百味他早就尝过,人生百态他也见过,只是灯下黑,想不到黎耀也这样。

    秦烈阳提前打了电话,黎夜略微怔了怔,就忙活起来。因为秦烈阳提前打了招呼今天回来,所以保姆倒是买了不少菜上来。还有一只大公鸡。黎夜瞧见,就帮忙收拾了,叮嘱保姆帮他顿了一锅土鸡炖蘑菇,然后拿着保温盒盛了,等着秦烈阳到的时候,就抱着保温盒下去了。

    倒是将秦烈阳惊得不得了,“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是吃不好吗?要充钱?我给他带点,能送吗?”黎夜平淡的说。

    秦烈阳心里有点拿不准,黎夜这不是想要又将黎耀纳入羽翼的意思吧,可是不该啊,黎夜不是这性子。他点头说,“送东西应该能。”其实不能,都是送衣物的,哪里有送吃的,不过不是见人,这点事他总能办到。

    黎夜就笑了,冲他说,“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要是平时,秦烈阳被他夸一句能高兴死,这会儿却有点心惊胆战。小心地问,“怎么想起炖鸡来了?”

    黎夜就说,“他不是吃不好吗?我们再有过节也是兄弟,我不能一点都不管他。可是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连鸡都不我买的,我炖的,他应该知道,我其实还是那个初中没毕业的黎夜,身无分文,连唯一的谋生之道都没有了。他找我,只能得到这个。”他淡淡的说,“难不成,他以为我有什么本事?我能养他长大,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

    秦烈阳顿时明白了黎夜的意思,他看透了黎耀的意图,但是告诉他,他没有兄弟情黎夜有,但仅限于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跟配偶无关,别的不要妄想了。

    这种态度其实是最好的,秦烈阳并不想让黎夜变得跟他一样耿耿于怀,他那是性格缺陷,可说到底,虽然折磨别人,也在折磨自己。黎夜这样最好,我已走过,对你云淡风轻,你愿意活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他点点头,带着黎夜去了看守所。到那儿按理说应该先充钱,黎夜却压根没往那边走,下车就问他,“你能找的人呢?把保温桶给他吧。”

    秦烈阳指了指充钱的地儿。黎夜问他,“我让大熊在网上查了,说是充钱一个月最多二百,而且都是买零食用的,人家是给正常三餐的,对吗?”

    秦烈阳当然知道了,三餐还不错呢,不过需要干活,每个地方都有地方特色,折盒子做假花掰大蒜什么都有,反正饿不着也闲不着。他点点头,“对。”

    黎夜就点头了,“那就不用充了,我已经三四个月没收入了,连内裤都是你买的,哪里有钱给他?那个人来,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这里是看守所,人来人往的,秦烈阳不便于在这里询问,连忙找了人,让黎夜把东西递过去,黎夜给东西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麻烦您转告他一下,成年了就该为自己负责,十四岁没了爸妈哥哥可以养他,但成年了别人帮不了。他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不可能因为秦烈阳跟我关系密切,就会原谅他。越密切的背叛,越让人恨,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让他在里面好好想想,如何做人。”

    黎夜在那儿说,秦烈阳就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心底一片疼。如果开始还觉得黎夜的态度是为了黎耀能认真改造,现在才知道,黎夜这种难得的冷漠,是为了他。

    那个看守所的人倒是见多识广,毕竟这种地方人生百态都是以倍数增加的,纵然这话挺无情的,可一点都没表现出异样来,点点头说,“我记住了。那秦董,我先进去。”秦烈阳又送了人家两步,才带了黎夜走。

    上了车后,秦烈阳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去握紧了黎夜的手。黎夜倒是拍了拍他,“没事,就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太优柔寡断了,这次虽然不是故意,可还是着了他们的道,我早该断清楚。你看,他看到我在你身边,就会有希望,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念头,这些念头既让他愤恨又让他嫉妒,他已经拔不出来了。这样断掉,起码他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了,唯一一条路就是好好认错。”

    他温柔的冲着秦烈阳笑,“不过可能一次不管用,以后能看望了,我还是要见他一次的,有些话,我该跟他当面说清楚。当时我们分家后,我就该说的,可是那时候一是因为伤,二是也是难过不想见,耽误了。却让他误以为自己受了委屈,做了这些事,我得跟他讲清楚。”

    这是黎夜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不再是那个被十五年贫困生活消磨了所有的性格的黎夜,他开始显露出他当年的主见了,更何况还是为了秦烈阳自己,秦烈阳如何能不高兴?倾斜着身体亲他一口点头说,“好,咱家事儿都是你说了算。怎么都好。”

    倒是看守所里,黎耀被从加工车间单独叫了出来。他倒是没多想,不能探望这条死规矩他是知道的,秦烈阳胆子再大,也不会在没有判决的时候出这样的纰漏。他只以为有别的事儿,谁知道却把他领到了一个小屋里,里面站着个狱警,见了他就问了一句,“黎耀?”

    黎耀点点头,他刚进来的时候因为不服,闹过几次,结果被收拾的不像样子,目前已经很老实了,“是。”

    狱警就说,“坐吧,你哥哥来了,让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黎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竟然能送东西进来。他左右看了看,只瞧见了桌子上的一个包袱,狱警说,“东西就在里面,你看看吧。”

    黎耀以为是衣服之类的,毕竟很多人都送过,不过好像不是这种方式,不过谁让秦烈阳有本事呢。只是当包裹打开,他就愣了,居然是一个保温桶。他皱眉连忙拧开了盖,顿时,一股诱人的扑鼻香气冒了出来,吃了几天大锅饭的黎耀口水差点立刻流下来。

    他往里面看了看,竟然是一保温桶的炖鸡,里头还飘着不少山蘑菇。是很香,他也很想吃,可谁家来看守所送这东西?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狱警,“不会就送了这个吧,还有别的吗?他肯定说了点什么吧?”

    狱警点头,“你哥哥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果然如此,黎耀心道他哥终究是他哥,到了这份上终究是要管他的,给他送吃的,八成是让他吃好喝好,带话自然是要告诉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否则他来干什么呀?

    抱着这样的希望,黎耀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腿放嘴巴里,这鸡肉炖的超级进味,就一口差点把他舌头香掉了,而且肉又软又烂,咬了一口,骨肉都完全分开了。他吃了几天的大锅饭,简直狼吞虎咽。

    他沉醉在里面,那边狱警也开始复述黎夜的话。

    这人显然很是称职,几乎一字不差,连语气都很像。从第一句话黎耀还没在意,但随后他就停了下来,眉头皱了起来,后来听到帮不了,让他好好做人,黎耀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狱警吼,“这是黎夜说的?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黎耀是没想过这样的后果的,不是他思虑不周,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从同事谈起queen的样品,一直到他站起来说我检测吧,一共才几分钟的时间,他压根没时间思考,本能代替他做出了判断。随后回家,他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徐蒙蒙给了他第二针强心针,他虽然不愿意跟秦烈阳低头,可现实打败了他,一个月八九千的房贷打败了他。

    不用为钱愁,不用待在这个破地方埋没,让他头脑发蒙起来,不甘于此的自尊毁了他,穷同样让他丧失了自尊,他只能认同徐蒙蒙,点了头。

    样品当然不能在手上时间太长,这一天他过得只剩下紧张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样品送回的时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却不知道,他将一切都推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都市报与queen的事情闹开,他的心情就在风雨飘摇中了,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觉得徐蒙蒙都去采访了,这事儿肯定没事。然后就变成了自我安慰,自我暗示,最终在不停地念叨不会有事中,被抓了起来。

    然后,他才知道徐蒙蒙所谓的采访,不过是秦烈阳的烟雾弹,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们,没想过和他们合作,而且,徐蒙蒙也进去了。作为一个孤儿,黎夜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时候他回忆起黎夜的好处来了,从小时候让着他,到没了父母后护着他,省出每一分钱给他花,他觉得他哥哥不是个冷心冷血的人,他生气归生气,这种时刻,总会先放下生气的。

    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几句话。

    他压根都不信,不停地闹腾着质问着,“黎夜人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狱警很快就打了电话,紧接着门口的两位狱警也跟着进来,一起去制服黎耀。黎耀是运动健将,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他扑腾起来,三个人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按下的,等着将他扣走的时候,那桶鸡汤已经洒了,满屋子都是香味。

    可洒了就是洒了,再香也吃不到口里了。

    秦家。

    秦振很是愕然地听着助理给他汇报,“刚刚大瑞国际的蒋先生打了电话来,问您是否在家,想要上门拜访。您在午睡,他说等您的消息。”

    秦振跟大瑞国际的蒋瑞林并没有什么交情。秦振是做实业的,蒋瑞林玩的是金融资本,两个人理念不同,压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见面都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秦振出车祸后,已经彻底歇在家中,除了一些亲朋故友,他是一概都不见客的,譬如吕萍的这次生日宴,还有方梅姐姐的外甥过来,他都是让方梅出面的,他的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很少在这方面费神。

    要是一般人他就回绝了,可蒋瑞林却不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做生意的,总是要面子上过得去才好。再说,xx都市报的事儿出了以后,秦振也天天看报纸,蒋瑞林是第一个支持秦氏发声的商界大佬,自他以后,有许多老板开始陆续发声谴责,这也是queen能赢的一个方面——大家的联合发声,让读者感到了事态严重,从而慎重起来。

    他问了一句,“说是什么事了吗?”

    “只说是私事,再往下他也没说。”助理回答。

    秦振点点头,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一个小助理不可能跟蒋瑞林说上话,助理不敢往下深究也正常,便点点头说,“把电话拿来,我打个电话吧。”

    秦振直接拨了蒋瑞林的手机,结果对方特别的健谈开朗,接了电话就说,“秦老兄啊,最近身体如何?”

    秦振自然跟他寒暄了一番,然后才切入正题——拜访有何事。当然也表示了他在家,随时欢迎。一般来说,这时候正常都应该说说要见面的理由了,蒋瑞林却是脸皮厚的很,就跟没听见一样,直接说,“那好,秦兄等着我,我四十分钟到。”

    秦振都觉得莫名其妙了,只能吩咐助理给他换了见客的衣服,按时去客厅等候了。唐鼎欣端着杯奶昔从厨房出来,瞧见秦振换了衣服,不由问了一嘴,“爸爸,您要出去吗?”

    秦振和方梅对唐鼎欣的观感是完全不同的,方梅觉得唐鼎欣阴狠狡诈不是好人会带坏她的儿子,可秦振却觉得自从娶了唐鼎欣,秦芙做事终于有点样了,对她倒是很是和蔼。

    他说了句,“等会儿大瑞国际的蒋瑞林要过来。”

    唐鼎欣一听这个名,就觉得奇怪,秦家的朋友圈里可没有这个人,唐家什么都沾,她爸唐杰民倒是跟蒋瑞林认识并且熟悉不少。再说,还有蒋雨雯被退婚的事儿呢。

    她心思转了起来,不过外表还是那副不当回事的样儿,“哦,那爸爸你注意身体,不要聊太久,别抽烟。”

    秦振没有女儿,这样的唐鼎欣他倒是喜欢,乐呵呵的应了。

    唐鼎欣也没进屋,仿佛又想起类什么,在厨房竟然做起了蛋糕。秦振不懂这个,只当她原本就要做这个,任由她了。

    不多会儿,蒋瑞林就到了,与他的女儿蒋雨雯一样,这是个事业成功气质出众但五官实在一般的男人。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两句,就照常落座,等着奉了茶上来,秦振也不是犹豫磨叽的人,便直截了当的问,“不知道蒋兄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蒋瑞林笑笑道,“是想和秦兄谈一件重要的大事。秦兄不知可否去书房一聊?”

    秦振顿时皱眉,一个搞实业的和一个搞资本的有什么事儿可以聊?更重要的是,他目前又不管权。他便说,“蒋兄怕是不知,我这身体已经将近两年没去公司了,关于企业经营的事儿还是要找我的大儿子秦烈阳。他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大瑞国际这样的集团,他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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