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子 作者:姜暖

    第11节

    他没有把在游乐场看到淳于生一家的事情说出来,淳于生也不可能想到那天的维尼熊就是唐脉,可唐脉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都说分手的两人不可能成为朋友,唐脉这时候才相信,他无法接受淳于生的恩惠,无法坦然的面对淳于生,淳于生的世界他早就踏不进去,连最起码的和平相处都做不到了。

    或许也只是他想多了,淳于生这样对他,无非是看不得唐脉这么落魄,就像淳于生说的,就是要帮他而已。

    唐脉心里想的可明白了,但是行动就迷糊了。

    淳于生虽然不再打电话给他,可信息还是老发的,内容千篇一律,不是问在做什么,就是吃饭了没有,也或者是一句晚安。

    唐脉视而不见,可他阻止不了非要点开信息的自己。

    半个多月里,唐脉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总是走神儿,终于有一天他为自己的粗心付出了代价。

    平时给快递装车的活不归他管,他就在一旁点数,安排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小奇今天也是迟到了,说是昨天晚上睡的晚,唐脉一边点数一边教训小奇,小奇就傻笑,不顶嘴。

    小奇瘦了吧唧的还是个孩子,沉一点儿的东西抬不动,还说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现在头疼得厉害。

    唐脉骂了一句,吩咐小奇点数,他跟着装车人员抬。

    小奇内疚,他知道唐脉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下嘟着嘴眼眶都红了,“师傅,其实,我昨天喝酒是有原因的,我高中喜欢的那个女生,昨天……结婚了,她请我,我没敢去……”

    ‘咣当!’

    “哇啊!没事儿吧?”

    小奇都懵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喊,然后他看到装车员赶紧搬开货物扶着唐脉,脸都白了。

    “这里面装的什么他妈鬼东西!”唐脉蹲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腿,脸憋得通红。

    装车员也骂了一句,“估计是电瓶之类的东西。”

    “吗的!”唐脉咬着牙,一屁股坐地上,额头一层汗。

    “师傅,师,师傅,你,你怎么样?”小奇赶紧跑过去,蹲在旁边,都慌张了。

    “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装车员赶紧扯开唐脉的手,慢慢卷起唐脉的裤腿。

    宽松的工作服上面刮了个口子,估计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卷开,唐脉没怎么样,小奇一下就吓哭了,他看着红花花的血,话都说不全了:“哎呀,哎呀……怎,怎么办?师,师傅……”

    唐脉一皱眉,“哭啥,我还没死呢!”

    货物外面还有一层木箱子,木箱子直接顺着唐脉的腿刮了下来,最后狠狠的砸在了唐脉的脚上,所以一长条的伤口看上去特别吓人,其实也没多大点儿事儿。

    而这伤也怨不得任何人,是唐脉他自己不小心。

    本来也没什么,可小奇一说那些话,一瞬间唐脉就想到了淳于生,这一走神儿,手就松了,还好装车员的手没离开,不然,估计唐脉的脚都得废了。

    小奇说什么都要跟唐脉去医院,唐脉没允许,让装车员临时跟小奇跑一天,他自己打个车就去医院了。

    医生大多数都是一个样儿,给唐脉包扎完就说了很多吓人的话,说什么腿是外伤,但是脚背的筋骨伤着了,得小心处理,还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唐脉自己去付钱,唐脉也没去,直接去药店买了点儿消毒水和纱布就回家了。

    唐脉给老板打了电话,请了几天假,老板人大方,给唐脉报了工伤,还告诉唐脉多休养几天,彻底好了再回来上班。

    唐脉挂了电话之后就后悔了,要知道可以报工伤他就把那些药给开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奇打电话过来,他说今天一切顺利,让唐脉好好养着,还要来看唐脉。

    唐脉给推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谷茗到晚饭的那会儿上楼了,看见支着一条腿乱蹦的人差点儿懵了,他赶紧扶住唐脉,指着唐脉一条从膝盖包到脚的腿,“你被车撞了?”

    “没有,搬货的时候不小心碰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医生咋说的?”

    唐脉一笑,“没事儿,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谷茗有点儿生气了,看着唐脉一脸的无所谓,似乎还要做饭,他一下就把唐脉抱了起来,然后直接给放在床上,“你给我好好休息,我做饭。”

    唐脉都无语了,“我又不是易碎品,哪那么娇贵。”

    谷茗不搭理他,给唐脉盖上毯子,严肃说:“躺着。”

    “……”

    见谷茗这么坚决,唐脉也没说什么,终是妥协了,说实在的,这会儿腿还真有点儿疼。

    谷茗做饭比唐脉好吃多了,就是口味淡了点儿,唐脉也没权利挑三拣四,能吃多少就吃了多少,吃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官二代,梦里他还是集一身光环的唐脉,然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结婚请帖,上面写着,淳于生和其他女人的名字。

    ——————

    唐脉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骨头都要酥了,他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不适合安逸的生活,这六年来,现实似乎已经把他的一身懒骨给敲碎了。

    但谷茗不让他起床,一日三餐的照顾着,一点儿都不马虎。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谷茗提着一个药箱就要给唐脉换药。

    唐脉不让,其实他就是怕疼。谷茗没办法,只能连哄再劝的这才把唐脉说通了。

    谷茗的手轻,一点点的解开唐脉腿上的纱布,包的时间长了,纱布和血黏在一起,都粘在了腿上,谷茗深吸一口气,“忍着点儿。”

    唐脉靠在床头,闭上眼睛点点头,跟赴死似得。

    谷茗再小心,也扯疼了唐脉,可他不能手下留情,再这么下去,估计伤口就要发炎了,他只能一咬牙把整个纱布都给扯了下来,好在没有拉开伤口,但他看到的一条伤口,并没结痂。

    谷茗皱了皱眉,手碰了碰唐脉的小腿,“疼吗?”

    “还行。”唐脉嘴上这么说,额头的汗都滴下来了。

    谷茗看到了唐脉额头的汗,这才发现唐脉就是个嘴硬的家伙。他也没耽误,用热水把周围的药沫和血迹给擦了擦,这才上药,他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开玩笑,“你这腿跟大姑娘似得,可别留下什么疤。”

    唐脉腿一抖,不愿意了,“什么叫大姑娘!”

    谷茗一笑,系上绷带之后把自己的牛仔裤挽起来和唐脉的对比一下,什么都不用他说,一目了然了。

    唐脉推开谷茗的腿,“一腿的毛,我看你是激/素吃多了。”

    谷茗大笑两声,也不介意,又拽过唐脉的脚给上药,但手下有点顿了,他看着唐脉青紫的脚面,“你这脚怎么肿的这么厉害?没去拍个片儿吗?”

    唐脉摆摆手,“没事儿,我一磕着就这样,看着夸张罢了。”

    阁楼的两人在闲聊,楼下的酒吧却有骚动了。

    引起骚动的主人公就是淳于生,他西装笔挺的,还拿着一束玫瑰花,此时就站在门前,任一群人窃窃私语。

    淳于生知道这里是gay吧,之前就查清楚了,但是gay吧的人却不知道淳于生的身份,他们只当是又来了一个生人,而且长得还很和胃口,那拒人千里之外眼神就像个霸气的总/攻,怎么能不让人蠢蠢欲动?

    有人先按捺不住了,拿着酒杯就过来搭话,这人是酒吧的常客,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儿来者不拒,他凑过去,闻了闻淳于生手里的玫瑰,“呦,帅哥,这是求爱还是表白啊?”

    淳于生顿了顿,“我找唐脉。”

    “唐脉?”那人提高嗓子重复,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唐脉这个人,然后他一笑,“你找茗哥的小情人?”

    一听这话,淳于生的眉头就皱起来了,然后他绕过那人,直奔吧台。

    吧台有两个调酒师,都是谷茗的好哥们儿,这会儿一见淳于生的架势二话不说就上阁楼找人了,虽然他们这么多年一次都没上去过阁楼,但是这次恐怕得破例了。

    谷茗特意交代过,没事儿不要上阁楼,其中一个调酒师terry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了。

    是谷茗开的门,他看到terry一愣,“什么事儿?”

    “茗哥,楼下有人找唐脉。”

    terry的声音不大,但是阁楼本就小,一开门就是一室,唐脉怎么可能听不到?

    谷茗疑惑,“找唐脉?”

    “嗯,长得挺高,头发很短,穿着西装,是没来过的人。”

    谷茗听着terry的描述,很模糊,他本想直接下去看看的,却被唐脉叫住了。

    唐脉坐起身,“茗哥,让他上来吧。”

    “你朋友?”

    唐脉移开视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谷茗看着唐脉的反应,皱了皱眉,“好。”

    谷茗亲自下楼把淳于生请了上去,他没有跟上去,就看着捧着一束玫瑰花一步一步走上阁楼的人,低声:“唐脉需要休息。”

    淳于生回头看了一眼谷茗,也没说话,直接上去了。

    其实淳于生今天下午的时候才知道唐脉出事,还是问送快递的小奇,小奇说话夸张,差点就把唐脉的腿给形容废了。

    这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淳于生手里的玫瑰花。

    唐脉看见那束玫瑰花放在他床头的时候,他都要疯了,他指着那一堆玫瑰花就问:“淳于生,你什么意思?”

    这是唐脉的开头第一句话,淳于生坐在床边,“给你的。”

    “看病人送玫瑰花?”

    淳于生点点头,“这花是业成帮我选得,挺配你。”

    唐脉闭了闭眼,扶着额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唐脉心里,此时已经把那个戴眼镜的业成归类为白痴了,但是唐脉不知道,淳于生让业成帮买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在意的人病了。’

    所以业成以为,淳于生在意的人是个女人。

    这是大部分人的正常想法。

    ☆、【放弃的唐脉】

    从淳于生进来之后,唐脉就一直不说话,他把毯子盖到了下巴,非常别扭。

    这不是待客之道,唐脉心里清楚,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掀开的他的毯子,抚上他的腿。

    “啊!”唐脉下意识的喊出来,浑身都僵硬了。

    淳于生以为自己碰到了唐脉的伤口,“不好意思,碰疼你了。”

    唐脉咬着唇,瞪了淳于生一眼,还把腿往后移了移。

    “我看看。”

    淳于生说着,小心翼翼的把唐脉的腿扳过来,看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腿和脚,淳于生眉头都皱起来了,他问:“疼吗?”

    “废话,能不疼吗?快疼死我了!”唐脉喊,没好气。

    “看医生了吗?”

    “废话。”唐脉又一句废话,硬是给淳于生噎了回去。

    淳于生用一只手就握住了唐脉的脚腕儿,握着握着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你怎么这么烫?”

    唐脉嘟囔,“是你手太凉了,大叔。”

    唐脉还有时间开个玩笑,学着益达口香糖的广/告词,淳于生不在意,他起身用手摸向了唐脉的脑门儿。

    在唐脉的印象里,淳于生的手都是热的,非常热,可现在碰着他额头的手,是冰的。

    “你发烧了。”淳于生说完就掀起唐脉的毯子,“去医院。”

    “你说什么鬼话!你才发/骚了。”唐脉推开淳于生的手,“我不去医院。”

    淳于生知道唐脉倔,他索性就不争取唐脉的同意,直接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唐脉,抱起人就往楼下走。

    唐脉穿着居家短裤和短袖,淳于生的手那么有力的抱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得到那人手臂上的肌肉,非常有安全感,但是,这安全感让唐脉烦躁,他不老实,锤着淳于生的后背,“你放我下来,我说我不去你听不见吗?”

    淳于生抱的稳,任唐脉挣扎到楼下,他打开酒吧的后门儿想从酒吧出去,唐脉赶紧出声,“你敢从这儿出去,我就杀了你!”

    “那怎么出去?”淳于生关上门,低头问向怀里的唐脉。

    唐脉扭过头,“我不去医院,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吃点儿退烧药就好了……”

    唐脉还在墨迹,淳于生直接转头朝后面的旧门出去了,果然,这门一打开就看得到胡同外的马路。

    外面都黑了,胡同窄小,就听唐脉一个人的喊声,“淳于生你被仗着自己腿脚好就欺负人!我他妈说我不想去,你别给我装聋作哑!淳于生!”

    淳于生充耳不闻,打开车门就把唐脉塞进了副驾驶,力道还有点儿重。

    “唔!你想摔死我啊你?”唐脉嘶嘶的直喊疼,推开淳于生给自己扣安全带的手。

    淳于生的眼神严肃了,他硬是把安全带给唐脉扣上了,还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句,“唐脉!”

    唐脉一怔,听着车门闷响一声被关上了,然后淳于生绕到驾驶室,开动车子。

    淳于生哪里跟他这么凶过,就算以前吵架也没这样,现在牛了哈?唐脉用眼睛瞟了瞟淳于生,这一瞟就看到了方向盘上的标识。

    顿时,唐脉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原来淳于生连这样的豪车都能开上了,那一定连性格都变了,怪不得。

    淳于生做事很利落,到了医院直接让医生给唐脉彻底检查了一下,结果出来的时候,唐脉都没在意,淳于生却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他把诊断单子往唐脉面前一放,“你太粗心了。”

    事实上,一开始那个医生说的话并不都是夸张,现在是大热天的,唐脉的伤口有点发炎了,才会引起发烧,而脚面上的筋骨也伤到了,所以过了好几天也依然肿的老高。

    医生把唐脉的腿又重新上药包扎,淳于生就站在旁边,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看着唐脉在床上疼的直冒汗还嘴硬不肯哼哼一声。

    终于结束的时候,唐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淳于生,他扭过头,还用手掐着自己的腰侧,警告现在突然觉得淳于生穿着衬衫马夹非常帅气的自己。

    淳于生盯着吊瓶,坐到唐脉的床边,他拿过毛巾给唐脉擦擦汗,还给他贴上退热贴。

    唐脉不挣扎了,也不看淳于生,就看着滴答滴答的药水,一会儿眼皮就沉了。

    淳于生一直守着唐脉,偶尔去走廊抽根儿烟,唐脉睡的不舒服了,他就把自己的西装叠起来放在唐脉的枕头下面,唐脉挂完点滴的手有点儿红肿,他就用热毛巾给唐脉敷手,摸着唐脉手心的细茧子,淳于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记得,八年前的唐脉,手软的跟馒头一样。

    下半夜的时候,唐脉高烧了,医生不在,护士给唐脉打了一针退烧药,但是唐脉还是烧的乱七八糟,甚至都说梦话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床边的人:“淳于生,你对我好,到底想要什么?”

    淳于生知道唐脉有点儿神志不清了,但是他还是认真回答,他说:“唐脉,我想要你好。”

    “我现在挺好的,你说你来打扰我干什么?”

    “……”

    “当初是我狠心把你甩了,我宁愿你对我狠点儿,也别施舍我什么,你这样,是要把我逼出b市吗?”唐脉闭上眼睛,眼泪就那么被挤下来了,“可我已经没地方去了,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说你有家有业的,何苦跟我过不去呢?”

    唐脉哭了,泪滚在他的脸上都是凉的,可这泪却烫到了淳于生的心头。

    淳于生把唐脉扶起来,他靠在床头把唐脉搂在怀里,他低声,“唐脉,我就想让你好。”

    唐脉咬了咬唇,闭着眼睛在淳于生的颈窝里蹭了噌,大热天的,唐脉只觉得冷,“蠢鱼,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淳于生一怔,他抬起唐脉的下巴,逼着唐脉看着自己,“你烧糊涂了。”

    唐脉笑,一笑,鼻涕都流出来了,淳于生也不嫌脏,连鼻涕带泪的都用自己的衬衫袖子给唐脉擦了。

    唐脉迷迷糊糊的,“那为什么我感觉身体都飘了呢?你是不是我的幻觉?要不,那个淳于生,被我扔了的淳于生,怎么会抱着我……唔。”

    唐脉的模糊的声音被吞没了,淳于生吻上他的唇,把他所有的梦话都吃了进去。

    淳于生吻的狠,他甚至咬了咬唐脉的舌,他想让唐脉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他淳于生,也不是幻觉。

    “哈,哈啊。”

    这个吻中途停歇的时候,唐脉半睁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本来就发烧,心跳的都要破胸而出了,然后他舔了舔唇,看着淳于生喃喃,“蠢鱼……”

    “……”

    这是催命符,淳于生猛的又吻上唐脉的唇,感受着唐脉撩人的香气和唇舌烫人的触感,他一定是着了魔了,不然也不会把还在发烧中的唐脉吻到差点儿窒息。

    淳于生就这样抱着唐脉坐到了早上,手一直摸着唐脉的头发,软软的细细的,像猫一样,好在这里是单间,也好在唐脉的烧退了下去。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淳于生的电话震动了,手机显示的是唐脉的电话,还有好几个未接。

    淳于生把唐脉放回床上,出去才接起电话,“喂?”

    电话是谷茗打的,他昨天晚上发现唐脉不在房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所以他私自拿着唐脉的电话就打了好几次这个号码,但是都没人接听,他知道,这个电话就是昨天找唐脉的那个人,因为这个电话在唐脉的电话本里,存的是‘他’。

    没有名字没有特殊定位,就是一个‘他’。

    谷茗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个男人对唐脉来说,绝非一般,他的猜想是对的,唐脉现在就和淳于生待在一起。

    淳于生告诉谷茗,他们在医院,唐脉发烧了。

    然后谷茗说,“谢谢你帮我照顾唐脉,我这就去接他。”

    唐脉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浑身都沉的要死,他觉得自己像在鬼门关跑了一圈,而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谷茗。

    唐脉喝了口谷茗带来的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最后他才问出来,“送我来医院的那个人呢?”

    谷茗摆弄着花的手一顿,“一早回去了。”

    “这样……”唐脉随口应着,心却空了。

    说不记得那是扯淡,即便是模模糊糊,但唐脉也知道,昨天晚上他和淳于生接吻了,虽然说了什么他忘了,可他记得,淳于生的吻,很炙热,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儿。

    这是时隔八年的吻,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唐脉把那个吻看成是自己的鬼迷心窍,是自己的神经错乱……

    是吗?

    是这样吗?

    那是谁因为那个吻心痛难耐?又是谁没有拒绝甚至为那个吻神魂颠倒?

    唐脉破天荒的傻笑,他放下勺子,捂着脑袋,狠狠的捂着。

    唐脉再一次觉醒了,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心骗不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喜欢着淳于生。

    他的挫败、他的逃避、他的拒绝和逞强,甚至意外都是最有力的证据,他无法面对淳于生,因为淳于生早就在他心里扎根,拔不出来了。

    谷茗曾问他腿疼吗?他说还行。

    淳于生问他腿疼吗?他说快疼死了。

    这就是最好的结论,唐脉不认也得认了。

    但是觉醒的瞬间,唐脉就难过了,也决定了。

    他难过,因为他没想到淳于生即便有了家庭还和他这样暧昧,淳于生应该推开他的,应该视他不管的,这是出轨,也是对家人的背叛。

    他决定了,八年前,他放弃了淳于生,八年后,他依然选择放弃。

    他不能毁了自己,不想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更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变成一滩浑水,臭了自己,也臭了别人。

    他也不能毁了淳于生,现在的淳于生,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所以,于情于理,他都选择放弃。

    ☆、【犯蠢的唐脉】

    唐脉在医院住了一天,当天晚上烧退了之后就回去了,他让谷茗先帮他把钱垫上,但是谷茗说,所有的钱都交完了,还开了很多药。

    唐脉知道是淳于生做的。

    看看时钟已经晚上九点,唐脉终于还是拿起电话给淳于生发了个信息,他说:‘住院的钱我会还给你。’

    淳于生今天忙了一天了,这边还在听汇报,电话一震他马上就看了,看完就直接去了走廊打给唐脉。

    唐脉吓了一跳,一下按上了接听。

    “唐脉,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边很安静,唐脉的屋子也很安静,即便下面是酒吧,酒吧的隔音还是很好的,所以他听到的淳于生的声音,非常清晰,“我在家啊。”

    “烧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淳于生问了一句,不等唐脉回答,他又说,“抱歉,我今天没抽开身,本想晚点儿去看你。”

    唐脉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医院那地方我待不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淳于生说,“唐脉,我该相信谁的。”

    “……啥?”唐脉被问的懵了,什么相信谁的?

    “你说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有人说你是那人的情人。”

    淳于生字字清晰,但唐脉不明白了,“什么那个人,我是谁的情人了?”

    “今天早上来医院看你的那个男人。”

    “你说谷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唐脉深出一口气,“哪个兔崽子说的?”

    “那是假的了?”

    唐脉喊:“废话!”

    “好,我相信你。”

    唐脉冷笑,“淳于生,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淳于生不说话了,似乎在抽烟,唐脉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医院的那一吻,也在淳于生的嘴里尝到了淡淡的烟味儿。

    唐脉不知道,淳于生也正想到了这件事,“唐脉,昨天晚上的事,你记得多少?”

    唐脉一怔,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然后他低低的说了句,“什,什么?”

    “我和你……”

    “啊!我当时病的那么重当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行了,我睡了。”

    说完,唐脉就给挂了,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果唐脉是平静的否认然后挂断电话,或许淳于生真的会相信唐脉不记得了,但是唐脉的反应不对,所以,淳于生肯定,唐脉都记得。

    不仅记得,还想给否认了。

    唐脉感觉自己特别的没出息,两次都喜欢上同一个人。

    其实不能这么说,事实上,他这八年里就没把淳于生给忘了,可他不想承认,感觉一旦承认,自己就又输了。

    偏偏淳于生不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每隔一天就来看他,就算实在抽不开身,也会打电话,每天一个信息是必须的,但是唐脉一次都没回过。

    等唐脉差不多可以正常走路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堆满了水果和花束,冰箱里也再也塞不进营养品了。

    唐脉还算理智,他劝不动淳于生别来,那他就面对,反正淳于生都是从后门进来不会引起骚动,来了也只是坐一会儿,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就是淳于生来的有点儿晚,把唐脉的生物钟给打乱了。

    唐脉这次养伤花了足足十天,可以走路了就去上班了,就是腿上留了一条疤,有点儿丑。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淳于生来的时候给唐脉带了去疤痕的乳膏,说大概有点儿作用。唐脉也没管,既然能去疤就再好不过,去不了,就当是经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意外的是,这软膏还真不错,用了大半个月疤痕明显就淡了,就是瓶儿小了点儿,后来他按着牌子自己上网去买,这一搜才知道,一瓶40克的软膏足足顶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

    瞬间唐脉就决定放弃了,他早就学会了理智购物,大男人留点儿疤就留点儿吧,认了。

    唐脉上班之后,淳于生就不来了,大概是没什么借口了,唐脉也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养成了晚睡的坏毛病。

    九月中旬的b市已经是初秋了,早晚都有点儿凉,唐脉今天一早点货的时候又看到了曼哈尔酒店的快递,是个不大的盒子。

    自从唐脉上班之后的半个多月里,几乎隔两天就有一个曼哈尔酒店的快递,每次都是这么个小盒子,他前段时间脚没好利索就都是小奇去送的货,今天也是最后去送的曼哈尔,索性他就亲自送去了,因为他还有点儿账跟淳于生算清楚。

    前厅的服务生一听是送快递的,马上就拨了内线,没一会儿一个服务生就带着唐脉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就在一楼的最里面,很大的双开门,服务生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说‘进来’。

    唐脉还是第一次来淳于生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看着走远的服务生,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进去的时候,唐脉看见一个女的正在和淳于生说话,淳于生看到了唐脉,让唐脉坐在一旁的沙发等一会儿,唐脉撇撇嘴,还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他左看看右瞧瞧,突然觉得这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只有两种人能坐的稳。

    一种是腐的彻底的,一种是心无旁骛的。

    淳于生属于哪一种呢?

    十多分钟之后,那女的看了唐脉一眼就出去了,唐脉翘着二郎腿看着把腰都要扭断的女人差点没把手里的快递扔过去。

    “咖啡行吗?”

    淳于生这么问着,已经把一杯咖啡送到了唐脉的面前。

    唐脉没时间喝咖啡,他把快递往桌上一放,然后说,“请签收。”

    淳于生不紧不慢的掏出自己里怀的钢笔,在快递单上一签,把名字写的有力又张狂。

    唐脉记得淳于生的字,都说这人写字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唐脉觉得这话不准,从高中那会儿淳于生的字就很有力很张狂,可淳于生这个人却是内敛的。

    唐脉接过签好名字的单据,往腰间的包里一塞,然后又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还你的。”

    淳于生没接,“什么?”

    “医药费。”

    淳于生还是没接,“不用还。”

    唐脉皱了皱眉,硬是拽过淳于生的手给塞了进去,“你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还你了,反正是你自愿送的,但是医药费,得还。”

    淳于生攥了攥手里的信封,“医药费也是我自愿付的。”

    唐脉站起身,“那不一样。”

    说完,唐脉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他握着门把手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淳于生,说:“淳于生,你们酒店的管理也不怎么样啊。”

    淳于生走过去,颇有兴致的看着唐脉,“怎么说?”

    “你是总经理,也就是b市曼哈尔酒店的最高层是吗?”

    “可以这么说。”

    唐脉点点头,对于公司的一些管理层稍微有点儿概念,分店的最高层是总经理,那么总店的就是ceo。说来这些都是项权告诉他的,项权怎么说也掌管一个分公司,虽然没有曼哈尔酒店这么大,但那可是项家的,早晚一切都是项权的。

    唐脉挑了挑眉,仰头看着淳于生:“刚才那女人,是你的秘书?”

    “她是主管。”

    “你们酒店规定,主管都要穿那么短的裙子,露出一半儿的胸吗?”

    唐脉问完还眨了两下眼睛,装的那叫一个纯洁。

    淳于生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一笑,“没有这规定。”

    唐脉夸张的点点头,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这么说就是你的个人爱好咯?”

    不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话音一落唐脉就走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出酒店,上车的时候嘴角还是翘的,小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笑,“师傅,这是捡着钱了?”

    “什么捡着钱了?”

    “师傅你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不是捡着钱,那是啥?”

    唐脉瞬间嘴角就僵了,他猛的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如果小奇不说,唐脉真没发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他简直恨透了自己,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刚才是多么蠢,蠢翻了,蠢透了。

    唐脉是蠢了,淳于生却高兴了。

    唐脉走了没一会儿业成就来了,然后汇报完明天的行程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快递,业成一向都是手快,他把快递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一下就无奈了,“淳于经理,您这是准备收集杯子吗?”

    淳于生看着文件,随口一说,“大概吧。”

    业成用纸巾擦了擦杯子,按照平时一样放进了靠墙的书架上,他看着书架这一层的杯子,加起来得有十几个了,每一个都是透明的白色,形状大同小异。

    “你这品味还真不是一般。”

    业成这句话是贬义的,也是话里有话,因为这玻璃杯很廉价,是超市随便就能买到的。

    淳于生签完一本文件,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头对业成说:“吩咐下去,管理层女士着装要进行整改,样式大家可以投票选,要保守一些。”

    业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淳于生继续看着文件,他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清楚,所以不需要再讲第二遍。

    可业成却懵了,“经理,这主管和领班的衣服可一直都是这样的,改什么?”

    淳于生扣上文件,“风气不正。”

    其实业成也发现了,尤其那几个总往办公室跑的女主管,确实目的明显,于是他推了推眼睛,“好。”

    ☆、【决绝的唐脉】

    项权来b市办事儿,下午不着急回去就拐了个弯去酒吧了,唐脉今天上班还没回来,晚上项权也得回去,所以他就没告诉唐脉。

    项权坐在吧台前和调酒师terry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谷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看着大包小裹的谷茗,项权打趣,“呦,这是回娘家啊?”

    谷茗把包裹放在后台,坐到项权身边,“天儿冷了,给唐脉置办点儿厚的被子。”

    项权一撇嘴,“谷茗我看你是白费心思了。”

    “怎么说?”

    项权晃悠着酒杯,“唐脉整个就一白眼狼,你对他好,他可不会感恩戴德。”

    谷茗一笑,“我不需要他回报。”

    “得了吧,别装什么圣人了。我啊,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唐脉给惯成了二世主。”

    “呵呵……”

    项权挑眉,“你还笑,他现在是跟你客气,等他骑到你头上那天,你哭都来不及。”

    谷茗沉默了,他端着酒杯好半天才说话,“你和唐脉从小一起长大,应该知道唐脉有个老同学吧?”

    “老同学多了,你指哪个?”

    “就是和唐脉比较好的。”

    项权摆摆手,“唐脉这辈子就我一个是纯铁,哪里有什么比较好的。”

    “……”

    不等谷茗说什么,项权又说,“以前倒是还有一个,可惜造化弄人啊……”

    “是不是个子挺高、身材挺壮、头发挺短,单眼皮那个?”

    “啥?”项权懵了一下,因为他想说的是闫华,但闫华的个子不高身材不壮,也不是单眼皮。

    谷茗顿了顿,大概发现自己说的和项权说的不是一个,“就是前段时间唐脉出事儿来看唐脉的那人。”

    “唐脉出事?出什么事儿了?”

    “你不知道?”谷茗挑了挑眉,“我以为唐脉会告诉你。”

    项权有点急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搬货的时候不小心伤着腿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早就好了。”谷茗随口一说。

    “……妈的。”项权眉头都皱一起了,唐脉还是第一次对他隐瞒,虽然是小事儿。

    “他不说,可能也是怕你担心,毕竟你在a市,来一趟不方便。”

    项权不高兴了,“这兔崽子。”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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