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照空局 作者:superpanda

    第16节

    “……”凌思凡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体望向身后,然后毫不意外便被吻住了唇。

    他被人抱着,轻轻闭着眼,感受着舌尖温暖的触感。

    在一个长长的吻中,太阳全部落下去了,红色的光从他们的身上褪去,仿佛这个亲吻是永恒的一样。

    ……

    在岛上的最后一天,庄子非带凌思凡去玩了帆板。

    庄子非演示了几遍,风大的时候一下就不见了,之后很快又重新冲回来,看起来帅气到不行。

    “思凡……”庄子非说,“你先练习能在帆板上站起来。”

    “我……我不行的……”

    “当然行的。”庄子非说,“我帮你按着它,你就先爬上去。”

    “……哦。”

    凌思凡说完,便用膝盖跪着上了帆板。

    “站起来。”庄子非握着凌思凡的脚,“一只脚放在这个脚套里,另一只脚放在这里就好。”

    “我……站不起来……”

    “你先蹲着,把脚位置摆好。”

    “嗯……”凌思凡便按庄子非说的,很费力地先蹲在帆板上。

    “好啦,站起来吧。”

    “子……子非……”凌思凡说,“你站到我面前好么?”

    “嗯?”

    “你别在我后边,我想要看见你。”

    “……当然。”庄子非说着游到了另外一边。

    “那,那我试着站起来了。”

    “嗯,”庄子非说,“思凡,如果觉得要掉下来,那就直接跳进水里,不要想着去挣扎了,那样也许会受伤的。”

    “好……”凌思凡慢慢直起身,感到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难,还是勉强能站住的,可紧接着他就左右晃了几下,对着庄子非就扑了过去。

    “咦!”庄子非一把抱住从板上跳下的凌思凡,“你……你跳到水里呀……”

    “我有点怕。”

    “唔……”

    “……只有往你那跳我完全不害怕。”

    “好、好的。”庄子非轻轻啄了一下凌思凡的唇。

    几次之后,凌思凡终于能够在板上站起。

    “你拉这个绳子,把帆给拉起来。”庄子非继续“教学”道,“然后握着这个杆子……风就会吹着你走了。不想要再继续走时,你就把帆给放下去……你也可以调整帆的角度控制你想要前进的方向,垂直于风就是直走,四十五度就是横走,两者之间就是斜走……想回来时,你就想把帆放下去,让板子转一个身……然后重新将帆拉起,不过要用另外一面,握那一边的扶手哦。总之,你要记住,板头对着前进方向,风和帆在身体两侧。”

    “我记不住……”

    “你那么聪明,想象一下啊。你先拉起帆吧,把这边的扶手。”

    “嗯……”帆挺沉的,凌思凡用了些劲才成功拽起,他按对方说的,把住一边扶手,帆板竟然真的向前方驶去了。

    “子非,”凌思凡喊道,“我……是不是学会了……?”

    庄子非努力地游着,可还是追不上帆板。

    他也没有太过着急,因为这边水都很浅,快没过人的地方有一堆礁石,他让凌思凡别去那,在浅水区航行就好。即使掌控不好,也不会有意外。

    十几秒后,凌思凡发现庄子非竟不在他身边,立刻急了,放下了帆跪在板上一动都不敢动,好像突然就不会玩儿了一样。

    庄子非游过来,握住凌思凡的脚踝,问:“怎么了?不玩了?”

    “……你为什么不跟着我?”

    “我跟不上……”庄子非实话实说道。

    “那你以后就去终点等我。”

    “……为什么?”

    “……”凌子凡蹲在帆板上面说,“我很讨厌看不见你。”他不喜欢自己孤独地走,但那前方却没有人等他。

    “嗯,好的。”庄子非看着凌思凡,有一点点心疼地道,“思凡……怎么才能让你有安全感一点?”

    “我不知道。”

    “唔……”

    “子非,无所谓的,安全感对我来说不重要。”

    “嗯?”

    “只要有你,就可以了。”

    的确,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安心,那么,就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第62章 等待戈多(十三)

    婚礼结束之后,凌思凡便与庄子非回到国内继续旅行前的生活。

    凌思凡与樊建国也见了几面。果然就像凌思凡所猜的那样,樊建国早想利用“霄凡”的渠道。帮凌思凡一次,便意味着他可以在未来的合作中得到更多利益,而这些利益是不缺钱的银桥资本和东阳不会割给他的。另外,种种迹象表明,凌思凡绝对是比银桥资本更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樊建国的借款并非像表面上那么随意。

    借钱买股的事,过去也挺多的,然而银桥资本和东阳并未想到会在霄凡发生。

    通过借款,凌思凡个人的股权超过了35,与第四大股东相加势头更猛,甚至逼近45,而银桥资本一派却被稀释到了30出头。未来,凌思凡很难再在股东大会上面失利了,毕竟所有其他股东都与他作对的可能性不太大。霄凡设有真实股权激励机制,至少高管不会使用手里的股票和投票权驱逐他们自己。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银桥资本和东阳想夺走管理权的算盘已经打错了好几步,虽然,凌思凡还远远没到能对公司的外来股东们掉以轻心的程度。

    看得出来,被反将了一军的银桥资本和东阳并不甘心,不过凌思凡并不认为他们短期内还能掀得起什么浪。

    霄凡也终于请到了接替诸葛林的人。凌思凡觉得对方也不算是十全十美,只是比之前那些候选人都适合霄凡。

    终于有了的公司开始正式整合安世。从发起收购要约到交易正式完成交割,几个月间人民币竟然贬值了一些,要花更多的钱才能换到相同的欧元数,令凌思凡着实心疼了一阵子。

    ……

    公司食堂饭菜味道一般,婚后的凌思凡每天带饭上班。凌思凡很羞于让人看见饭盒,只因庄子非爱把菜切成动物——今天熊猫饭团,明天企鹅煮蛋,后天兔子菜卷,大后天章鱼香肠的。有次时鹤生把眼睛贴在饭盒盖子上,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发出了一阵很夸张的笑声,夸张的程度让凌思凡简直想辞了他。

    庄子非还是几乎每晚都在家等他,两人吃饭、聊天、看点电影或纪录片,而后他去工作,庄子非自己看凌思凡不会陪看的电视剧、打在凌思凡心里认为很无聊的小游戏,晚上十点半再滚到床上面去。

    庄子非在床上勇气越来越大,比如一边猛干一边叫他“凌总”,总是让凌思凡感到无话可讲,心里觉得兔子是吃了豹子胆。

    庄子非还诡异地改良了“翻牌子”。他搞了一副扑克牌,在扑克牌正面写上各种地点、或者姿势、或者着装,然后背面向上扣好。没有奴仆,国王只好自己亲自上阵,每晚摸上一张,然后便要求凌思凡和他演绎扑克牌上写的内容,最后凌思凡不得不让他滚蛋。

    有的时候,庄子非要出门给杂志做项目。在那期间,凌思凡的心里永远安定不了,他每天都会给对方留言,让庄子非一次次向他报平安。

    庄子非在微信上会胡乱称呼。有时凌思凡开会不能回微信,庄子非就会问:“宝宝?宝宝你在忙么?”或者“猫猫你在干什么呢?”让凌思凡不知应不应该答应。有次他忙昏头,与客户谈生意整整谈了一天,再打开微信时,竟是见到一句很委屈的“兔兔不太开心……”把凌思凡吓得将屏幕摔碎了。

    而庄子非每次回家,凌思凡都特别高兴。

    ……

    婚礼结束四个月之后的一天,凌思凡晚上七点钟就到家了。

    “思凡?”庄子非从厨房出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先休息一下,菜还没有烧好。”

    “哦,”凌思凡将两个纸杯放在桌上,“公司食堂推出一种新的饮料,他们都说特别好喝,我就也去打了两杯,拿回家来让你也一起尝尝看。”

    “思凡……”庄子非问,“你一路端着回来的?”庄子非最清楚,凌思凡需要从食堂端进车,再一路捧着这两杯水回到家,路上很堵,至少要捧半个小时。以往,凌思凡在车里都是看杂志的。

    “……是啊。”他就是想给庄子非喝一喝看。

    “思凡……”庄子非拿起了杯子,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好喝。”饮料当中透着花香还有果香。

    “是吧?”

    庄子非看着对方忽然笑了笑:“你知道么?微博今天搞了一个投票,评选新的全民老公,你打败了一众商界精英、歌手演员……名列第一。你说,如果让人知道你对人这么好,票数会不会又攀升一大截呢?”

    “那谁清楚。”凌思凡根本就不感兴趣。他本就对别人不感兴趣,即使现在,他会关注的也只有庄子非一个人而已。

    庄子非看了一看凌思凡,突然抬起凌思凡的下巴,接着,就用他还带着花香以及果香的嘴唇吻上了凌思凡。

    “……”长长一吻结束,凌思凡腿都有一点软了。多亏庄子非用力搂着他,他才没有摔了。

    庄子非声音暧昧地说道:“全民老公,你被吻得站不住了。”

    “……”

    庄子非又用手指抹了下凌思凡的嘴唇:“你是我的宝宝,不是全民老公。”

    “……不要叫我宝宝。”他是年年都上国内富豪榜的人,被叫宝宝让人有一种羞耻感。

    “哦……”庄子非想了想,“对了思凡——”

    “嗯?”凌思凡的力气总算回来了些,脸红红晕也终于褪去了一些。明明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竟然每次接吻还会变成这样。

    “过两周呢……得出趟门……”

    “又出?”凌思凡声音立即不太精神了,“这么快就又出……那么我怎么办?”

    “不是,”庄子非说,“我想你也一起……”

    “我也一起?”凌思凡惊讶了。

    庄子非垂下了眸子:“我、我这次做项目,竟遇到了迄今为止,我到过的最美好的地方,想带你去。是林子中的峡谷,阳光从缝隙洒进去,谷内就像仙境一般……而且,上边有个米分色的湖,里边含有特殊矿物,色彩特别特别漂亮……湖周围的鲜花茂盛,好像上帝的后花园,与谷内对比好鲜明。”

    “……”

    “我想让你也去看看。”

    “……”凌思凡说,“我刚把假补平,补平之后只剩四天,再多又要预支,不然你再等几个月?”霄凡福利很好,他现在一年十八天年假,每个月都可以攒下一点五天。

    “就得两星期后……”庄子非小声说;“四天假就够了……还有两天周末……”

    凌思凡不懂了:“为什么会‘就得两星期后’?”

    庄子非说:“到时你就懂了……”

    “……好吧。”也多亏了春节刚过,公司工作不算太多。

    “那,那我就准备了?”

    “嗯。”

    ……

    严格地说,此次旅行是凌思凡第二次深入没有人的地方,第一次是他去找失联的庄子非那回,之后的沙漠其实没有那么人迹罕至。

    他们在林子里走了数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那峡谷的入口。

    “思凡,”庄子非说,“你要相信我啊,这路我走了三次了。为了带你过来,后来我又走了两次。”

    “我没担心会有危险,只是一直坐办公室,长期缺乏体育锻炼,这会儿有点累罢了。”和庄子非在一起后,他的运动量已经比以前多了很多了,然而依然无法支撑他在野外的行进。

    “那么我背你吧。”

    “不用,”凌思凡问,“今天还要走多久呢?”

    “今天天黑之前到一个空地上,就可以在那度过夜晚了。”庄子非回头说,“明天从一个地方上到上面去,就可以看见那个米分色的湖了。”

    “好……”

    峡谷当中一片碧色。并不深的河流冲洗着一块块的石头,岩壁两边因为几千几万年河水的侵蚀变成了蜂窝状,岩壁上、石头上都是很湿润的青苔和各种藓类植物,山崖上苍翠的树丛宛若洗后一样,峡中流溢着潮湿的味道。

    抬头向上看去,天光从树木的缝隙间钻进了谷内,可以很明显地看见幽暗的峡内有几道光柱倾泻而下,照得水面反射出一片片金光。细小的尘埃在金光中跳舞,宛若是自由跳动着的精灵。

    四周一片幽静,只有鸟语啁啾。

    两人在峡谷中不断地向前走。有时,庄子非会让凌思凡站大石头上的光柱当中,由他掌镜拍摄些漂亮的照片。

    到了下午六点,他们终于到了庄子非所说的峡谷中的空地。

    “先……先吃点东西吧。”庄子非说着拿下了背包,从里边掏出了一个袋子“你的。”

    凌思凡一看,袋子被贴了一个便利贴,写着:“凌猫。”

    再一看庄子非的袋子,上面写着:“庄兔。”

    “……”

    庄子非掏出了袋里的胡萝卜开始咔吧咔吧地啃,同时还对凌思凡说,“你也吃呀,有鱼罐头,来,我来帮你起开它吧。”

    “嗯。”凌思凡坐在石头上休息,“今晚就住在这?”

    “对”,庄子非拿出罐头到利落地起开了罐头,“等下我就支起帐篷和气垫床,放心,不会放你觉得非常不舒服的。”

    “我没有关系啊。”初中时他就在公园里睡过了。

    “嗯。”

    “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里休息?”凌思凡觉得,路上很多地方都可以支帐篷。

    庄子非却是说:“到晚上你就知道啦……”

    “……”怎么神神秘秘……

    然而,三个小时之后,凌思凡终于知道庄子非什么意思了。

    ——流星雨。

    由于没有城市烟雾,显得异常精彩纷呈。

    彗星的碎片被投射进地球的大气层,好像天女正抛洒自己钟爱的金米分。流星骤然滑过夜幕,拖着身后一道残光,将天空照得发亮了。它们竞相闪耀,似乎把漆黑的夜空都推远了,夜也显得愈发幽暗。

    “思凡,”庄子非从身后抱着他,用自己的耳朵蹭了蹭他的,“许个愿吧。”

    “我不相信这个。”

    “来嘛……”

    “好吧。”凌思凡看着一颗大的流星划过了天际,在心里默默说,“让我永远和庄……”还没有来得及讲完,那颗流星就不见了。

    凌思凡眼睛又捉住一颗,这次依然是未能赶得上。

    第三次又是失败了。

    “许好了么?”庄子非问。

    “……我念不完。”凌思凡又觉得不安——难道,这是什么坏的预兆?

    “哦?”庄子非问,“怎么会念不完?”

    “真的是念不完。”

    庄子非笑着说:“不会啊,就一个字:‘钱’,很快的。”

    “……”

    “喏,钱钱钱,说三遍都够了。”

    “……我许的愿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凌思凡别过了眼睛:“是:‘让我永远和庄子非在一起吧’。”

    “太长了,”庄子非唇边绽出了一个笑意,“就:‘恩爱一生’就好了。”

    “……嗯。”凌思凡盯住天上一颗又大又亮的流星,在心里默默念了句“但愿恩爱一生”。

    这次,他成功了。

    63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出发前往那个粉色的湖泊。

    路上遇到一个瀑布,水声隆隆,水花飞溅,落处还有一圈彩虹。

    中间有段路不好走,需要从水里淌过去。河底石头布满青苔,庄子非怕对方摔倒,一定要背着凌思凡,凌思凡也没有办法。

    他们走了两个小时,便到了一处岩壁相对较矮的地方。

    “思凡,”庄子非说,“从这里爬上去,再走一个小时,就到那个湖了,当然还有花园。”

    凌思凡被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悬崖上方:“爬……爬上去?”

    虽然这里比别处要容易攀登,但怎么看也有十几米高。

    “嗯,你先在这等我。”

    “……好。”

    然后,他就看见庄子非伏在岩壁上,手脚并用的几下就爬上去了。

    “……喂  纳无兰蒂!”凌思凡说,“子非!”庄子非上去了,他要怎么办好?难道真的要学对方那样么?

    “稍微等我一下!”庄子非一边喊,一边拿出一捆绳子,将绳子从一颗大树上面绕过,自己又提着绳子的两头,蹭蹭蹭地顺着原路返回。

    凌思凡问:“你这是干什么?”

    庄子非将绳子其中一头给凌思凡系在腰上,说:“保护措施。”

    “……?”

    “思凡,这里岩壁是倾斜的,而且中间裂了一条大缝,手和脚尖都可以卡进去,其实是非常好爬的。等下我再给你演示两遍,你注意看我手脚的位置。然后你就换上我给你的鞋子,戴上安全帽子,按照指示向上,肯定是可以爬到最顶上去的。我会在地上拽着绳子另一头,这样你就算踩空了也不要紧,我会立刻拉紧绳子,你就会被吊在原处不动了。你一边爬,我就一边收绳子,保证绳子几乎绷紧,你不需要太担心的。”方才那颗大树,就相当于滑轮,让他可以在关键的时刻将对方吊住。

    “原来如此。”听庄子非这样说,凌思凡安心了些。

    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攀得上去,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幸好庄子非不会嘲笑他。他多扑腾几次,总归上得去的。

    然而,完全在凌思凡意料之外的是,那鞋竟然非常好用,只要蹬住就不会滑,他没费多少劲就上去了。

    站在岩壁上面的他,忍不住想:我会攀岩?我能攀野外的岩石?我是不是该发微博,证明自己运动万能?

    他不敢站在崖边向下看,向里边走了走,感觉没过几秒,庄子非就露出了他的头。

    “子非,”凌思凡问,“攀岩你也很行?”

    “练的。”庄子非说,“这个技能更常用些,毕竟经常要到山里……我们杂志社会攀岩的人比会跳伞的多。”

    凌思凡叹了一口气:“你真厉害。”

    庄子非说:“可以一直上你到八十岁。”

    “……滚。”

    “好吧,”庄子非不开玩笑了,“再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湖边。今天行程不赶,可以多休息下。”

    “我现在还不累,继续走一点吧。”

    “好。”

    ……

    大约一小时十分钟之后,凌思凡便隐隐约约看见天边有一片粉。

    天是蓝的,湖是粉的,湖的周围是嫩绿的草地、茂密的树林、成片成片姹紫嫣红的野花。大多数的花都是橙色或黄色,蓝、粉、绿、黄互相辉映,就好像是一大块上帝的画板。

    “思凡……”庄子非小声说,“这湖是心形的……”

    “嗯?”

    “你沿着走就能发现,它不是绝对的椭圆,背后有一片凹陷的,正面又有一块凸起。”

    “……”

    “你喜欢么?”

    “真的好美

    重生之安然。”凌思凡感觉到,他的生活与之前越来越不同。父母过世之后,亲戚、朋友们最常用的安慰他的话,就是“一切都会好的”,而这恰恰是他最不喜欢听的,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变好,看起来一切都永远不会变好。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切身地感到,他的生活,的确是在变好着的。

    “我问过我同事为何是这颜色。”庄子非又说道,“他告诉我,粉色的湖,一般都是因为高盐,高盐使得特殊藻类生长,它们可以释放胡萝卜素……塞内加尔的玫瑰湖就是一个例子。”

    “……你不要跳进去。”凌思凡只听见了“胡萝卜”三字。

    “我还没有讲完……但这个湖似乎不是由于这个原因……搞不清为什么,他也没有亲自到这个峡谷来看过。”

    “嗯。”

    “思凡,我们走进看一看吧。”

    “好。”不答应他的话,简直惨无兔道。

    两人沿着湖边地上白色的粉末慢慢走,凌思凡突然说:“子非。”

    “嗯?”

    “你……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他有什么值得庄子非这么好的人喜欢的呢。

    “班芙公园时告诉过你呀,”庄子非回答道,“高中时就喜欢。你那时候那么努力地活着的样子,让我觉得着迷。而且,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从来只是自己挣扎,未曾怨恨过谁,总为别人开脱……再重逢后,你拼命创业的影子让我想起了当时的心情。”

    “那……”凌思凡犹豫着又问,“假若,我现在已没有那些特点了呢?”今天的他,和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越来越和平常人无异,虽然,他从前想要的,也无非就是和平常人无异。

    “思凡,”庄子非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是黑猫淘气三千问吗?”

    “……”

    “我喜欢你,才会希望帮你变成现在的你。换句话说,因为我爱以前的你,所以更爱现在的你。”

    “好拗口……”

    “那你记住我永远爱你就行啦。”

    “……好吧。”

    “思凡,”庄子非又说道,“这边常有小动物过来的,也许我们可以看见一两只的……”

    “嗯?”凌思凡想了想,“我们趴在花丛里拍摄它们吧?”

    “咦?”

    “我想看看你拍照的样子。”过去,他看见的只有照片,却从未见过工作中的庄子非。

    “好。”庄子非说着便打开了镜头盖,“可惜,索尼新出的镜头没货了,要等三个月才能有新的,现在只能用旧的镜头拍,效果肯定是不如新的了。”

    “你很喜欢索尼镜头?”上次那四十五万的,也是索尼公司产的小萝莉的末世史。

    “它收了蔡司嘛……”

    凌思凡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索尼影像部门很赚钱吗?镜头可以卖到断货三月?”

    “应该是赚的吧……”庄子非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索尼正在考虑拆分数码影像部门,成立新的公司。”

    “哦?”凌思凡来了些兴趣,“以后,说不定霄凡可以做一个评估,看看能不能投资这个新公司。”

    “霄凡投资它干嘛呀?”

    “赚钱。”凌思凡说,“另外就是,让你随时都有镜头。”

    “你……”庄子非被吓得呆了,“你……你……你要把索尼买下来给我?”

    “这样说就太夸张了……只是稍微投资一点……”

    “思凡……你别开玩笑了……”

    “哦……”冲动过后理性想想,好像确实太随便了。

    在等待小动物的过程中,凌思凡便趴在庄子非旁边,时不时用手拨弄下野花,摩挲它们极柔软的花瓣,鼻端嗅着花朵们扑鼻的郁香。

    趴了大约十五小时,凌思凡突然感到脑袋上一痛:“哎!”

    “思凡?”

    “子非……”凌思凡一下都不敢动地趴在,“我脑袋上……有个东西……”

    “我看见了。”庄子非低笑道,“是一只傻松鼠……可能没见过人。看你一动不动,以为是什么呢。”

    “……”凌思凡感受着头顶上的重量,也真心地笑了。

    和庄子非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渐渐想起了如何真心地笑。

    没有曲意逢迎,没有虚与委蛇,就单纯地,只是因为想笑而笑。

    旁边庄子非轻轻转过相机拍了张照片,傻松鼠竟还呆呆地看着庄子非的相机。

    凌思凡又是忍不住扩大了他的笑意。

    “思凡……”庄子非呆呆地看着凌思凡的笑脸,“你、你很开心……”

    “是啊。”他稍一动,傻松鼠终于离开他跑了。

    “太好了……”庄子非说,“那,以后,如果,又找到了新的最美好的地方,我还会再一次带你过去看的。”

    “……”凌思凡呆呆地看着因为一阵微风而轻轻晃动着的野花从,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子非。”

    “嗯?怎么了?”

    “子非,你知道么,”凌思凡收起了云淡风轻的笑,转过头去望着对方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其实,对我来说,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

    (正文完结)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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