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男朋友要趁早 作者:长松
第13节
“要不要赌一把？”卫东辰兴致不错。
“赌什么？”似乎只要卫东辰提出来的事情，莫念都很感兴趣。
“就赌，下次谁在上面吧？”因为在教室里，卫东辰附在莫念耳边极小声的说道。
“啊！！！！！！！！！你说的！！！！！！！”莫念激动的难以自持，音量都都没法控制。
“莫少爷你被狗咬啦？”赵鹏在后排问他。
“哎呀差不多！”莫念摆手敷衍赵鹏，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卫东辰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卫东辰不置可否，轻笑着点点头。
于是乎，莫念同学又要在学霸的不归路上继续飞奔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文的主角也是三中出品，这次不写一班，写写普通班。
☆、第四十五章
莫念以压倒卫东辰为终极目标，这一追，就追了整个高二。
还没追上。
但这一年，也发生了几件好事。
首先，卫东辰的爸爸卫立国，最后决定去a市打拼，留下了卫东辰以及空房子。莫念和卫东辰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在家里腻歪了。
其次，莫念的成绩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已经跻身学年前十，让家里的爸妈暂时放了心。
还有，周帅终于迎来了第二次发育，他长个了。
高一开学的时候，莫念还能轻轻松松的搂着周帅的肩膀，到了高二最后一个学期，莫念惊讶的发现，周帅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而且瘦了许多。
就像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被人拉长了。
这是个好事儿，至少对周帅本人来说。只是可能他长得太快，身体各方面的调解还不是很完善，周帅从以前的圆脸，变成了现在的长脸。
于是周帅的外号终于被统一了：大长脸。
莫念最喜欢玩儿的，就是掐周帅的脸说：“长脸长脸，呼叫美男！”
周帅脾气好，不跟莫念一般见识。但卫东辰作为莫念私家“管理员”，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行为，每到此时，都要用实际行动来讽刺莫念。
他抓住莫念的屁股，冷冷清清的说道：“屁股屁股，呼叫脑子。”
“哎呀你们俩就不要变相的秀恩爱了好不好？让我等单身贵族情何以堪啊？”赵鹏一直在谈恋爱，当然，他也一直在单身。
“你这个种马真的好意思说单身吗？”莫念很嫌弃赵鹏。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你跟卫东辰是没救了，我看我还是培养培养长脸。”胖子都是潜力股，这是没错的。周帅尽管脸长，但五官比过去好看不少。
高考一过，老师们就自动把莫念他们当成了高三学生，如狼似虎的念叨他们学习，期末考试也弄的如临大敌。
这也是卫东辰最郁闷的一次考试。
就在考试的前一天，莫念毫无征兆的投给他一个重磅打击。
那天两人像往常一样，早起跑步背单词，就在卫东辰指出莫念背错了三次的一个单词拼写时，莫念对他说：
“卫东辰，我不跟你去x大了。毕业我想出国。”
卫东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的反问：“你说什么？”
莫念被他管教的服帖，平时只要他一瞪眼，莫念就噤若寒蝉。但今天莫念极平静的重复了一次：“我说我毕业打算出国。”
卫东辰勉强扯出一个干涩的笑：“别开玩笑了，是不是嫌我管你太严了？我以后不骂你就是了。”
莫念微笑着摇摇头，拉起卫东辰的手：“我已经决定了，这个假期就要开始上语言班。我想，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尽早跟你说，否则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卫东辰打断：“所以你就是通知我一下？商量都没跟我商量，只是告诉我一声？”
卫东辰用力挥开莫念的手，攥紧拳头猛敲了两下自己额头，随后指着莫念的鼻尖，咬牙切齿的想开骂，但他抿着唇极力克制住，最后还是一甩手，狠狠的把ipod摔到莫念身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莫念从地上捡起没接住的ipod，心说幸好这东西质量好，抗摔。然后他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还说我幼稚，你才幼稚。从来也不问句为什么。”
在周帅和赵鹏的记忆中，卫东辰仅有的几次生气，还都是跟莫念有关。所以这次卫东辰和莫念又冷战了，他们压根就没当回事。
如果说有哪对情侣是绝对不会分手的，赵鹏和周帅会一致推选卫东辰和莫念。
但这次不一样。
卫东辰连着两天考试对莫念视而不见，考完试就直接走人，甚至连赵鹏和周帅也一并无视了。
赵鹏摇头摆尾的说：“这不正常啊！”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莫念找到赵鹏，给了他一条珠串。
“鹏哥，你回家前辛苦一趟，帮我把这个给卫东辰。”赵鹏家虽然不是d市的，但也不远，回家很方便。
“我操！这不是你们定情信物吗？”因为知道莫念那个宝贝手链是卫东辰送的，所以他们都叫它信物。“我不去，万一卫东辰打我怎么办？”
“帮帮忙啊，我跟长脸要坐火车。恩，还在以前那个网吧等车。”莫念把珠串塞给赵鹏，厚脸皮的笑道：“谢了啊鹏哥！回来请你吃大餐！”
赵鹏没看明白。按理说这退还定情信物不就是分手的意思，为嘛莫念还笑的那么灿烂呢？
但做兄弟的，帮个忙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就真的去卫东辰家了。
他们有的时候也会在卫东辰家聚会，因此知道地址。赵鹏怕卫东辰不开门，就特意一边敲一边喊：“卫东辰！卫东辰！”
卫东辰一把拉开门，叼着根烟，皱着眉看他。
“我靠，你怎么又抽上了？”赵鹏抬脚就往屋里走，一点儿不客气。
“你来干嘛？”卫东辰心烦啊，他还属于有事自己扛的人，排解压力的办法只有吸烟。
“哦，小念念让我把这个给你。”赵鹏没个正经，从来不好好叫人名。他把珠串递给卫东辰，只见卫东辰的表情从冷漠直接蹦到了愤怒，连个中间转换都没有。
“哎呀你先别气，我看他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呢，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鹏匆忙解释。
卫东辰怒极反笑，把珠串随手一扔，问赵鹏：“你还不知道呢？莫念他大爷的要出国，这是跟我告别呢！”
“啊？”
“就是字面意思。出，国。妈的。”卫东辰使劲按灭手里的烟头，尤不解气，又骂了一句：“操！”
“那他什么意思？跟你分手？！！”赵鹏不敢相信，越说声越大。
赵鹏的聒噪让卫东辰更加心乱如麻，他站起来把赵鹏推出家门：“你赶紧回家吧，让我自己想想。”说完，毫不留情的关上家门。
这时赵鹏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卫东辰身上，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莫念的号，在莫念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气沉丹田的咆哮道：“莫念你大爷的！你他妈要出国都不跟兄弟说一声？！”
莫念在电话里被赵鹏臭骂一通，又跟身边的周帅解释了一遍。而卫东辰一直没有出现。
像所有恶俗的言情一样，男主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追车追飞机之类的，那才感人涕下。
根据卫东辰的尿性，他只允许自己没事玩神秘，绝对不可能忍受别人跟他糊弄玄虚。
所以莫念在车站门口看见卫东辰时，完全没意外。
周帅有眼力价，默默的自己进了车站。凌晨的站前灯火通明，但人烟稀少。清风拂面，是盛夏难有的清凉惬意。卫东辰静立在眼前，让莫念想起那个寒风中的身影，一样的孤寂悠长。
“你这是几个意思？”卫东辰淡定多了，这段感情他付出了全部，就算结束了，他也不亏。他把珠串套到自己手腕上，举起来在莫念面前晃了晃。
莫念松开拖着皮箱的手，学着卫东辰的样子晃了晃手腕上的珠串：“送你的啊！”
之前他找赵鹏帮忙的时候，故意让赵鹏误会了一下而已。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还是他上一次在家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自己都差点忘了。
卫东辰抓住莫念晃荡的手，把他拽进怀里，最后确认一次：“真的要出国？”
莫念怕他又变脸走人，立刻把他搂住：“我真的要出国，但你今天必须听我解释。”
零星的过客投来探寻的目光，远处甚至有小混混吹了声流氓哨，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他们吹的。不过莫念顾不上别人，为了防止卫东辰暴走，牢牢的抱着卫东辰不撒手，连声解释：“我想出国，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多喜欢你。但就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才必须得出国。”
卫东辰听完莫念的绕口令，松开他的腰，啼笑皆非的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莫念见卫东辰的脸上没有一丝怒色，放下了心，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说，我得靠自己长大了。”他恋恋不舍的把下巴垫在卫东辰肩膀上：“认识你之前，每次我闯了祸，都是我爸妈给我收拾烂摊子，我还总嫌他们烦。认识你以后，又是你在给我擦屁股……”
卫东辰乐了，手掌挪到莫念屁股上抓一把：“我愿意给你擦。”
“啧，你正经点！老子这儿正酝酿感情呢！”莫念把卫东辰的手拍开，但伤感的氛围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干净利落的说道：“我不能总在我爱的人身边做一个被保护的对象，我也想自己变得强大，有一天能保护你们！”
“你在我身边也可以变强大啊？”卫东辰真的不懂，自己不是已经把莫念引导的更好么，干嘛非要离开呢？
“不，我什么性格我自己不知道么，只要在你身边，我永远都长不大。所以我想看看，断了自己的后路，我到底有多没用，我还能变的多优秀！”这是莫念发自肺腑的心声，他逐渐的开始认识自我，并试图找到更好的自己。但是他衷心的希望能得到卫东辰的支持。
尽管家里最支持他出国的是妈妈，连夜就给他找好了中介和语言班。
卫东辰听了莫念的话，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用指尖细致的勾勒莫念的五官。
莫念这个死孩子，真是只会让自己无能为力。
“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他轻啄莫念的唇角。
“加州，理论上是念四年，但是我可以多修些学分，争取三年半就回来。你等我三年半，好不好？”
要对爱情多自信，才能心无旁骛的说出你等我。
但卫东辰别无选择。
他爱惜的再次拥住莫念，无可奈何的妥协：“你够狠。如果你三年半以后不回来，我就去把你揪回来。说到做到。”
莫念立刻点头，指天发誓：“我要是不回来我就是王八。”
卫东辰弯起唇角，用吻堵住了莫念的誓词。
发誓都发的这么没有诚意，听的人还全部相信。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们只是要走一段不同的路而已，终点必然还在那里。
因为真的爱了，殊途，也要同归。
☆、第四十六章
留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冗长的准备和申请过程。从高二暑假开始，莫念就变得很忙碌。学语言，考托福，准备sat，还要根据中介的要求提供各种材料。
而这时候，其他人都在忙着备战高考。
学校得知卫东辰要报计算机专业，就转而让他报xx大学。但对他本人来说都无所谓了。
莫念又不在身边，哪里都一样。
到了高三下学期，莫念的日子终于比别人好过一些。因为他的通知书下来时，高考还没到。于是他成了学校最闲的高三学生，每天拿着个相机到处拍。
这把赵鹏和周帅都羡慕的不行，还有学生对王英建议，让莫念不要到学校晃悠，影响考生的心情。
王英则高深莫测的回应：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六月一到，莫念就像所有家长一样，把卫东辰送进考场，然后焦虑的站在考场外等待。
“你小子怎么个意思？怎么突然要出国？”王英作为班主任，也得在场外候着，干脆和莫念聊起来。
莫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嘿嘿，就是想锻炼锻炼。”
“锻炼是好事儿啊，那这个咋办？断啦？”事实证明，无聊的直接后果，就是把人变得八卦。
莫念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断！”
“哈哈！赶时髦？异地恋？”王英穷追不舍。
跟老师探讨这个问题很奇怪吧？莫念汗颜。他打着哈哈：“是啊……”
“行！加油！”王英没发表长篇大论，话题终止。
“话说，老师啊，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莫念又找到新话题。
“问。”
“我二叔在学校的眼线，是您吧？”当初莫念以为是李铁呢，因为每次都是惹事被李铁抓到，进而二叔就知道了，到后来，他才察觉不对。
“你反应也够迟钝的啊！脑子里竟想着谈恋爱了吧？”王英揶揄道。
“哪有……”真是绕来绕去都能把自己绕进去啊！高考过后，莫念就堂而皇之的入住了卫东辰家里。
卫东辰的父母就在卫东辰开考第一天出现过一次，莫念连个虚情假意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人家就消失在人海。
而莫念呢，以再不让玩儿我就不去美国为要挟，硬是没回家。
两人着实过了一阵子同居生活。
莫念这个大少爷，仍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卫东辰在做家教之于还要照顾这个“残废”，但他乐此不疲。
“卫东辰~~~~~~~~~~~~~”
莫念最愿意做的，就是在卫东辰忙碌的时候，贴到卫东辰后背上叫出一条波浪线。
“走开，热不热？”鉴于没有空调，两人在家都是只穿着大裤衩，光膀子。莫念往他身上一靠，肉皮贴肉皮，那就是滚滚热气。
莫念偏不，搂他搂的更紧：“你就好好享受吧啊！等我去了资本主义国家，你想让我贴我都贴不到！”
“你走的时候我一定敲锣打鼓的欢送你。”卫东辰放下菜刀,开始扒蒜。为了两人能不用顿顿出去吃，卫东辰自动自觉的开始学习烹饪。
“没良心！哼！我真是命途多舛啊！”莫念打算全程高温考验卫东辰。
“这话说对了，某人每天晚上都很能喘。”说完，卫东辰回头亲了莫念一口：“是吧！”
莫念也不含糊，张嘴就在卫东辰下唇咬了一口。
“哎你怎么总咬我啊？”卫东辰冷不防的被莫念咬，马上转了过去，还是没躲过。
自从两人第一次以后，莫念就养成了咬他的毛病，不仅过程中咬他，平时没事儿也咬他。
“那你也‘咬’我呀？”莫念邪恶的说道，在卫东辰耳根吹了口热气，又在他脖颈印上一吻。
卫东辰二话不说，放下蒜瓣开始洗手。然后拉起莫念就走向卧室。
“哎哎，做饭的人你干嘛去？”
“你说呢？”
卫东辰把莫念一把推到床|上，在他挣扎之前不由分说的压|了上去。
“唔……你这个……禽|兽……饭都……不给吃……法……西斯！”莫念的抗议在卫东辰的袭击下变得破碎。
而卫东辰只是奸计得逞的笑道：“就不让吃了，怎么招？”
快乐的时光简直是飞奔。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妈妈终于给莫念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再不回家，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莫念只好灰溜溜的打包回家。当然，还要先去爷爷家转一圈。
他是晚饭时间到爷爷家的，本想跟爷爷上演一出催人泪下的亲情戏，但他还没入戏呢，爷爷一见到他，就自带一脸愁容。
“爷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么舍不得我啊？”家里从上到下，就爷爷不同意他出国，说资本主义国家哪有我们的祖国好。
“你二叔跟你联系了没？”爷爷没理他的中二，直接问道。
“啊？没有啊……”别说跟二叔联系，他连亲妈都不联系呢！
“走，你领我去你二叔的窝看看！”爷爷不容置疑的吩咐。
“啊？别别别……”莫念赶紧拦着爷爷，且不说二叔不想暴露自己的根据地，爷爷的架势，就像是要去网吧找自家的网瘾少年一样，怒气冲冲，势必用棍棒好好教训一下熊孩子。
“还是我去吧，您好好在家待着吧啊！”莫念边说边往外跑：“找到二叔我给您打电话！”
他一路打车到二叔家，站在门口狂按门铃。
门没开。
没关系，他还有他的独门武器。
当初二叔不是给陈飞配过一把钥匙嘛！那小子也贼，临走自己又配了一把给莫念，说是以防万一。
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莫念一开门，浓烈的啤酒加烟草的销魂味道差点把他熏趴下。他忍着恶心走进门，真心想转身就跑。
但不行，二叔他老人家还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
莫念踢开随处可见的啤酒瓶和脏衣服，勉强从各种快餐盒中间落脚，小心谨慎的终于挪到了沙发前。
“二叔！”地上的瓶子发出空落落的咕噜声，莫念稍微提高了声音，叫道。
黄昏的晚霞把客厅映衬的一片暖黄，包括二叔身上皱巴巴的白衬衫。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厚重的像他长了一下巴的胡子渣，颓废的一塌糊涂。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莫念，还笑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说：“是你啊。”
莫念没理二叔，他实在受不了这又脏又闷的屋子，所以干脆去关了空调打开窗户，然后才又回到沙发前站着。
玻璃矮桌上也是一片的酒瓶，打翻的烟灰缸撒的到处是烟头烟灰，而在这极度的脏乱差中，只有一小块神奇的净土。
就是一个大茶杯。
“这杯子怎么这么眼熟？”莫念心想跟王英那只万年不离手的玩意还真像。但他没说出口，只是问二叔：“二叔你到底怎么了？爷爷在家都急疯了。”
二叔反应了半天，悠长的“啊”了一声，才缓缓回过神似的说：“你帮我告诉老爷子，我就是最近忙。”
莫念遵从指示，给爷爷打了电话汇报情况。然后继续装灯柱。
二叔也似乎铁了心的不理他，一大一小就这么无声的隐入渐渐降临的黑幕里。
“二叔啊！你可到底怎么的了？赔钱了？让人骗啦？”莫念绷不住了。
“啊，你还在呢啊……”
“……”
敢情自己在这儿傻站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
“你赶紧起来吧，都要烂沙发上了！”莫念去拉二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上来什么，但直觉不是好事儿。
“恩，起来起来，走，二叔请你吃饭去。”二叔倒是配合，晃晃荡荡的自己站了起来，抓起钱包和烟盒，神游似的飘了出去。
“我操！”莫念腹诽，这特么什么情况，二叔中邪了！
莫念跟着飘飘悠悠的二叔到了一家夜市摊子，其简陋程度都不如上回陈飞请客的大排档。
规整的桌椅板凳是没有的。只有几张小矮桌，得曲着腿坐小马扎才能够得到。
二叔义薄云天，先要了三十个大肉串，一箱啤酒，再加两瓶一斤装老白干。
莫念想到二叔家里那如云的空酒瓶，打了个寒战，犹豫着问：“二叔，你这是还要喝啊？”
二叔用筷子麻利的撬开两瓶，递给莫念一瓶后自己先灌了一口：“反正你都毕业了，你陪二叔喝！”
在这之前，莫念可没在家人面前暴露过酒量。
接下来，莫念喝的是虚头巴脑，二叔喝的是潇洒奔放，肉串基本上都进了莫念的肚子，而二叔则猛灌自己。
“二叔啊，你到底怎么啦？我怎么觉得这么渗人呢？”莫念忍无可忍，夺下二叔的酒杯。
白酒和啤酒掺着喝，二叔这是作死呢。
而二叔迷迷茫茫的双眼看向莫念，让莫念总觉得二叔看的不是自己，他回头瞅了瞅，后面也没人。
实际上，劣质酒水和卫生不达标的烧烤，在莫军的肚子里产生了曼妙的化学反应，他涣散的目光投射到莫念脸上，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苦笑着开口：
“你知道王英为什么叫王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二叔你肿么了二叔Σ( ° △ °|||)︴
☆、第四十七章
“你说我班老师吗？”莫念多此一举的反问。
但二叔压根就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王英他爸跟咱家老爷子，那可是战友，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的。”
“王英上面，有五个哥哥，他妈怀他的时候，就想要个闺女，名字都取好了，叫王英，结果生出来一看，又是个小子！哈哈！他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叫他王英！”
“谁知道他后来长的也水灵，细皮嫩肉的，性格还内向。院里的小子都愿意欺负他，我听那些老人说，他男生女相，是个不好的命。”
莫念一阵窃笑。高中三年，他印象中的王英永远都是中规中矩的打扮，不苟言笑的表情，从上到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学生们要么怕他，要么敬他，最后最后，才会注意他长的好看，细看的话，还有那么点像梁朝伟。真难以想象他小时候能长的像女孩儿。
“我比他小三岁，跟喜欢欺负他的那波人不是一伙的，但我也不愿意跟他玩儿，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看不上。”
“但他有一手绝活，你知不知道？哈哈！说起来他还救过我一回。”
关于二叔小时候的故事，莫念只听爷爷和爸爸提起过，无外乎淘气啊，皮实啊之类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二叔提起了王英，嗯，绝对有不可告人的故事！
所以他带着一颗跳动的八卦之心，津津有味儿的听二叔继续念叨。
“我那时候也小，不会拉帮结伙，有一回在胡同口被堵了。这流氓的行当真是千百年来不变啊！但是那会儿吃饭还得用粮票呢，兜里哪有闲钱，找茬罢了。”
“我都摆好了干架的姿势了，领头那人突然脑子一歪，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他脸上就流下一截血柱，额头坏了就这样，伤口不大，但流血特多。都是一帮小屁孩儿，没什么见识，一看流了那么多血，哪有心思打仗了还，找不着凶手，就屁滚尿流的跑了。我从胡同口里出来，就见着了王英。”
“就是他，用石子打中的人脑门儿！之后我才知道，他特么才不是内向，是蔫坏！”
原来王英扔粉笔头特别准是从这儿来的！
“那时候不是穷么，想吃点零食怎么办，就得自己去搞！我跟王英去别人家地里挖土豆，一人挖了一大捧，他离老远看见主人家追上来了，就把土豆扔地垄沟里，说是累了歇会儿。我就傻乎乎的在那儿等，结果主人家把我逮住了，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这顿给我胖揍！王英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莫念噗嗤一下乐了。
可二叔笑的温暖的脸却渐渐冷峻，莫念似乎都能感受一股浓浓的伤感。
“但那事儿，是我逼他的，一开始他并不乐意。那时候我初三，他高三，我他妈真是混！”说到这儿，二叔狠狠的给自己的额头一巴掌。
“后来我们俩的事儿就被人知道了。八十年代，咱国家才刚开始正视咱这个群体，但那都是科学家的事儿，平头老百姓哪懂，要是谁家有个同性恋，那都是见不得人的丢脸事。咱家老爷子跟王英他爸多年的友情算崩了，王英他们家举家搬走，我也被你爷爷扭送到部队去了。也是那时候王英他妈气出了病，没两年就去世了……”
二叔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完全陷入回忆当中。“后来王英就给我写信，一封接一封的写，说他会一直等我，一直等到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可我一封都没回，我不敢回，我怕我们又忍不住在一起。咱家老爷子岁数大了，我想让他多活几年，王英他们家也好几口人，我不想让他们被戳脊梁骨……”
“但是你也一直在等他？”莫念情不自禁的发问。
二叔自嘲的一笑，微微颔首：“恩，我也等他。社会在发展，大家都在进步，我相信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
“他大学毕业后就到三中当老师，但我直到你要来上学，才重新跟他联系上。他比以前成熟内敛多了。”
“这事儿你爷爷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跟他多联系。可是……”
二叔突然停住，故事也戛然而止。
莫念正听的揪心，他觉得二叔端正的说王英这两个字时，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浓厚深情，两人能在没有承诺的情况下，彼此守候这么多年实属不易，可二叔却不说了。
“二叔，然后呢？”莫念很想知道。
但二叔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过了一会儿，二叔对着电话气壮山河的怒吼道：
“王英！！！你他妈为什么不等了？？！！！你等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不等了！！你凭什么要结婚！！！凭什么！！！！”
声嘶力竭的吼叫后，二叔全力一掷，电话完成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在疾驰而过的车轮下散成一片。
莫念何时见过二叔这么疯狂，他亲眼见证了一个手机的生死，还没来得及心疼呢，转头见到二叔对着老白干的瓶嘴猛灌。
“哎呀我的亲二叔啊，你这是要干嘛呀！”莫念慌张的把酒瓶子给抢了过来，老王要结婚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二叔痴痴地傻笑起来，大着舌头说：“我也想知道，我在干吗……”
莫念看二叔接近癫狂，再待下去怕没法把他弄回去，所以从二叔兜里把钱包掏了出来。
说好的请我吃饭，你喝多了也得你掏钱。
在老板旁边打开钱包，莫念就注意到钱包里那一张破旧的黑白一寸照片。
依稀可见王英的眉眼，带着少年青涩的笑靥。
“唉……”莫念唏嘘不已，大方的抽出三张大票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二叔这几天应该就不太清醒，加上刚才又酒入愁肠，此时的脚步那叫一个凌乱，莫念驾着他，也被带的走起山路十八弯。
好不容易到了家，莫念把二叔扔到卧室里。屋子里只有客厅乱如猪窝，也就是说二叔这几天都在客厅参禅了。
莫念一想到这些垃圾能引来多少虫子，就恶心的想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所以他拿起扫帚，打算把垃圾先扫到楼道再说。
电话声响起。
莫念一看是卫东辰，就马上接了。
“喂？想我啦？”
“恩。你在你爷爷家呢？”
“没有，我在我二叔家呢，你不知道我二叔他……”
话没说完，门铃声又响起。
“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在二叔家呢，别担心，你早点休息！”
莫念匆匆挂了电话，走过去打开门。
“额，老师好啊！”
大晚上被老师按响门铃，让莫念有了一种被家访的错觉。
王英显然也没料到莫念会在这儿，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神色自然的颔首。
“恩，你二叔在吗？”
用脚趾头想也是来找二叔的。莫念让王英进来：“我二叔在卧室呢，你往里走就看见了。”
王英见到一客厅的垃圾，也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随后不急不缓的去了卧室，关上了门！
莫念还哪有心思打扫卫生，丢了扫帚就去趴门缝。
断断续续的声音并不真切，八卦的火焰却熊熊燃烧，莫念简直想破门而入让他们说话大点声！
连蒙带猜的，莫念也大概知道了，王英是跟踪过二叔才知道二叔住址的，然后就是什么相亲，什么女人，莫念还在脑补内容呢，只听王英低沉的一声嘶吼：“莫军！”
接着房门被大力打开，莫念一惊，立马立正稍息低下头。
他做贼心虚的没敢说话，只用余光打量另外两人。
二叔抿着唇，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着他，而王英则痛心疾首的盯着二叔。
真他妈乱套啊！大人的世界好可怕！
“我先回屋睡觉了啊……”屋子里静谧的尴尬，莫念试探着往回迈了一步。
“你不用走！”
“莫军！”
两人一开口就让莫念左右为难，他这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王英尽量低声劝道：“莫念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你当年不是孩子？我当年不是孩子？！”二叔粗声大气的说道，然后嘲讽般的对莫念冷哼：“呵，你也应该知道知道，咱们这种人，以后都是什么样！”
“莫军……”王英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说，你这不是骗婚是什么？你跟人结婚，对得起人家吗？”二叔咄咄逼人的对王英说。
王英先是扫了一眼莫念，几不可闻的叹气：“她知道我的情况。我们是自愿的。她的孩子该上幼儿园了，总要有个父亲。”
“哈？原来还是上杆子给人当便宜爹去了！王英啊王英，这么多年你的脑子都他妈喂狗了吗！”
以往莫念都是听王英变着花样的骂学生，风水轮流转啊！王英也有今天！莫念不合时宜的产生了复仇的快感。
“随你怎么说。”王英消沉的回应。
但二叔明显不满意王英的反应，他情绪激动的再次问道：“当初说等我的是你！！你他妈凭什么结婚！！啊？！你现在站在这儿是来跟我示威的吗！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你走！”
王英：“好。”
二叔：“走了就别回来！”（内心戏：你别走你别不要我嘤嘤嘤/(ㄒoㄒ)/~~）
☆、第四十八章
莫念紧张的望向门口，深更半夜的鬼吼鬼叫，别人家能不能听见？会不会来敲门？万一有人投诉他该怎么说？说自己家长打起来了吗？
王英攥紧的拳头青筋毕露，显然他也已经达到了冷静的极限。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莫军！这么多年，你给过我回应吗？我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还想问你凭什么！我凭什么就得等你！啊？我他妈不等了！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不玩儿了！”
“我没回应？？呵呵！”二叔不怒反笑：“我他妈活到三十了还老哥一个是没回应？我他妈拒绝所有这样那样的相亲是没回应？我他妈把我大侄子送到你眼皮底下了是没回应？！”
莫念眉梢一跳，怎么个意思？自己成活体定情信物了？
王英摇摇头，凄楚的一笑：“不够，莫军，不够。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这不是没到时候么，再等几年……”二叔降低分贝企图讲道理，但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王英打断。
“等什么？等你家老爷子去世？你就这么做儿子的吗？呵，说到底，你不就是怕被人说，怕抬不起头吗？就你有脸！就你好面儿！行啊，我现在成全你了，你应该高兴才是！”王英刻薄的话让二叔暴跳如雷，他猩红的双眼像是要把王英生吞活剥。
“你他妈就是铁了心的结婚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等王英回答，二叔用力挥开门口的莫念，大步走进客厅。
莫念被他推的一趔趄，接着客厅就传来清脆的破碎声！二叔站在沙发前，带着残酷的冷笑对紧跟而来的王英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两清了。你可以滚了。”
就莫念观察，那杯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一直被王英保存的好，小心翼翼的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传家宝。
但它现在只是散落在各种垃圾中的透明碎片和白色渣滓。
就像被碾碎后再也拼不回去的心。
王英煞白的脸色瞬间灰败。
他的呼吸都开始颤抖，莫念从侧面能看见他下唇的翕动，和僵硬挺直的背脊。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二叔，静立片刻后，默默的开门离开了。
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没了。
王英走了以后，二叔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浑身发软的瘫倒在沙发上。莫念轻声喊了他一下：“二叔……”
他也没劝慰过大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而二叔只是疲倦至极的回了他一句话：“太晚了，睡觉吧。”
第二天，莫念还在做梦跟卫东辰玩耍呢，被窝就让人掀了。
被打断美梦的莫念老大不爽的睁眼就想骂，但映入眼帘的是穿戴一新的二叔，他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二叔你要出门啊？”莫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恩，今天你班老师在xx酒店结婚，你起来跟我一起去。”二叔平淡无奇的叙述，好像昨晚发疯吵架的不是他。
“哦。”一起去就一起去，万一二叔也来个抢婚之类的，自己这做侄子的，也能帮把手不是。
“莫念，我穿这身好看吗？”二叔头回就穿着问题询问莫念，语气还充满了不自信。
莫念从头到家打量了一遍二叔，西装挺括，身姿挺拔，老莫家优良的基因表现在二叔的身上，那是淋漓尽致。只要二叔不开口，就是一个妥妥的青年才俊。
“好看，帅！不愧是我二叔！”夸人的时候一定要顺带夸一下自己。
“你快起来洗澡吧。”二叔催促道。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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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要不要赌一把？”卫东辰兴致不错。
“赌什么？”似乎只要卫东辰提出来的事情，莫念都很感兴趣。
“就赌，下次谁在上面吧？”因为在教室里，卫东辰附在莫念耳边极小声的说道。
“啊！！！！！！！！！你说的！！！！！！！”莫念激动的难以自持，音量都都没法控制。
“莫少爷你被狗咬啦？”赵鹏在后排问他。
“哎呀差不多！”莫念摆手敷衍赵鹏，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卫东辰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卫东辰不置可否，轻笑着点点头。
于是乎，莫念同学又要在学霸的不归路上继续飞奔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文的主角也是三中出品，这次不写一班，写写普通班。
☆、第四十五章
莫念以压倒卫东辰为终极目标，这一追，就追了整个高二。
还没追上。
但这一年，也发生了几件好事。
首先，卫东辰的爸爸卫立国，最后决定去a市打拼，留下了卫东辰以及空房子。莫念和卫东辰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在家里腻歪了。
其次，莫念的成绩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已经跻身学年前十，让家里的爸妈暂时放了心。
还有，周帅终于迎来了第二次发育，他长个了。
高一开学的时候，莫念还能轻轻松松的搂着周帅的肩膀，到了高二最后一个学期，莫念惊讶的发现，周帅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而且瘦了许多。
就像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被人拉长了。
这是个好事儿，至少对周帅本人来说。只是可能他长得太快，身体各方面的调解还不是很完善，周帅从以前的圆脸，变成了现在的长脸。
于是周帅的外号终于被统一了：大长脸。
莫念最喜欢玩儿的，就是掐周帅的脸说：“长脸长脸，呼叫美男！”
周帅脾气好，不跟莫念一般见识。但卫东辰作为莫念私家“管理员”，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行为，每到此时，都要用实际行动来讽刺莫念。
他抓住莫念的屁股，冷冷清清的说道：“屁股屁股，呼叫脑子。”
“哎呀你们俩就不要变相的秀恩爱了好不好？让我等单身贵族情何以堪啊？”赵鹏一直在谈恋爱，当然，他也一直在单身。
“你这个种马真的好意思说单身吗？”莫念很嫌弃赵鹏。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你跟卫东辰是没救了，我看我还是培养培养长脸。”胖子都是潜力股，这是没错的。周帅尽管脸长，但五官比过去好看不少。
高考一过，老师们就自动把莫念他们当成了高三学生，如狼似虎的念叨他们学习，期末考试也弄的如临大敌。
这也是卫东辰最郁闷的一次考试。
就在考试的前一天，莫念毫无征兆的投给他一个重磅打击。
那天两人像往常一样，早起跑步背单词，就在卫东辰指出莫念背错了三次的一个单词拼写时，莫念对他说：
“卫东辰，我不跟你去x大了。毕业我想出国。”
卫东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的反问：“你说什么？”
莫念被他管教的服帖，平时只要他一瞪眼，莫念就噤若寒蝉。但今天莫念极平静的重复了一次：“我说我毕业打算出国。”
卫东辰勉强扯出一个干涩的笑：“别开玩笑了，是不是嫌我管你太严了？我以后不骂你就是了。”
莫念微笑着摇摇头，拉起卫东辰的手：“我已经决定了，这个假期就要开始上语言班。我想，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尽早跟你说，否则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卫东辰打断：“所以你就是通知我一下？商量都没跟我商量，只是告诉我一声？”
卫东辰用力挥开莫念的手，攥紧拳头猛敲了两下自己额头，随后指着莫念的鼻尖，咬牙切齿的想开骂，但他抿着唇极力克制住，最后还是一甩手，狠狠的把ipod摔到莫念身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莫念从地上捡起没接住的ipod，心说幸好这东西质量好，抗摔。然后他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还说我幼稚，你才幼稚。从来也不问句为什么。”
在周帅和赵鹏的记忆中，卫东辰仅有的几次生气，还都是跟莫念有关。所以这次卫东辰和莫念又冷战了，他们压根就没当回事。
如果说有哪对情侣是绝对不会分手的，赵鹏和周帅会一致推选卫东辰和莫念。
但这次不一样。
卫东辰连着两天考试对莫念视而不见，考完试就直接走人，甚至连赵鹏和周帅也一并无视了。
赵鹏摇头摆尾的说：“这不正常啊！”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莫念找到赵鹏，给了他一条珠串。
“鹏哥，你回家前辛苦一趟，帮我把这个给卫东辰。”赵鹏家虽然不是d市的，但也不远，回家很方便。
“我操！这不是你们定情信物吗？”因为知道莫念那个宝贝手链是卫东辰送的，所以他们都叫它信物。“我不去，万一卫东辰打我怎么办？”
“帮帮忙啊，我跟长脸要坐火车。恩，还在以前那个网吧等车。”莫念把珠串塞给赵鹏，厚脸皮的笑道：“谢了啊鹏哥！回来请你吃大餐！”
赵鹏没看明白。按理说这退还定情信物不就是分手的意思，为嘛莫念还笑的那么灿烂呢？
但做兄弟的，帮个忙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就真的去卫东辰家了。
他们有的时候也会在卫东辰家聚会，因此知道地址。赵鹏怕卫东辰不开门，就特意一边敲一边喊：“卫东辰！卫东辰！”
卫东辰一把拉开门，叼着根烟，皱着眉看他。
“我靠，你怎么又抽上了？”赵鹏抬脚就往屋里走，一点儿不客气。
“你来干嘛？”卫东辰心烦啊，他还属于有事自己扛的人，排解压力的办法只有吸烟。
“哦，小念念让我把这个给你。”赵鹏没个正经，从来不好好叫人名。他把珠串递给卫东辰，只见卫东辰的表情从冷漠直接蹦到了愤怒，连个中间转换都没有。
“哎呀你先别气，我看他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呢，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鹏匆忙解释。
卫东辰怒极反笑，把珠串随手一扔，问赵鹏：“你还不知道呢？莫念他大爷的要出国，这是跟我告别呢！”
“啊？”
“就是字面意思。出，国。妈的。”卫东辰使劲按灭手里的烟头，尤不解气，又骂了一句：“操！”
“那他什么意思？跟你分手？！！”赵鹏不敢相信，越说声越大。
赵鹏的聒噪让卫东辰更加心乱如麻，他站起来把赵鹏推出家门：“你赶紧回家吧，让我自己想想。”说完，毫不留情的关上家门。
这时赵鹏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卫东辰身上，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莫念的号，在莫念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气沉丹田的咆哮道：“莫念你大爷的！你他妈要出国都不跟兄弟说一声？！”
莫念在电话里被赵鹏臭骂一通，又跟身边的周帅解释了一遍。而卫东辰一直没有出现。
像所有恶俗的言情一样，男主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追车追飞机之类的，那才感人涕下。
根据卫东辰的尿性，他只允许自己没事玩神秘，绝对不可能忍受别人跟他糊弄玄虚。
所以莫念在车站门口看见卫东辰时，完全没意外。
周帅有眼力价，默默的自己进了车站。凌晨的站前灯火通明，但人烟稀少。清风拂面，是盛夏难有的清凉惬意。卫东辰静立在眼前，让莫念想起那个寒风中的身影，一样的孤寂悠长。
“你这是几个意思？”卫东辰淡定多了，这段感情他付出了全部，就算结束了，他也不亏。他把珠串套到自己手腕上，举起来在莫念面前晃了晃。
莫念松开拖着皮箱的手，学着卫东辰的样子晃了晃手腕上的珠串：“送你的啊！”
之前他找赵鹏帮忙的时候，故意让赵鹏误会了一下而已。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还是他上一次在家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自己都差点忘了。
卫东辰抓住莫念晃荡的手，把他拽进怀里，最后确认一次：“真的要出国？”
莫念怕他又变脸走人，立刻把他搂住：“我真的要出国，但你今天必须听我解释。”
零星的过客投来探寻的目光，远处甚至有小混混吹了声流氓哨，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他们吹的。不过莫念顾不上别人，为了防止卫东辰暴走，牢牢的抱着卫东辰不撒手，连声解释：“我想出国，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多喜欢你。但就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才必须得出国。”
卫东辰听完莫念的绕口令，松开他的腰，啼笑皆非的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莫念见卫东辰的脸上没有一丝怒色，放下了心，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说，我得靠自己长大了。”他恋恋不舍的把下巴垫在卫东辰肩膀上：“认识你之前，每次我闯了祸，都是我爸妈给我收拾烂摊子，我还总嫌他们烦。认识你以后，又是你在给我擦屁股……”
卫东辰乐了，手掌挪到莫念屁股上抓一把：“我愿意给你擦。”
“啧，你正经点！老子这儿正酝酿感情呢！”莫念把卫东辰的手拍开，但伤感的氛围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干净利落的说道：“我不能总在我爱的人身边做一个被保护的对象，我也想自己变得强大，有一天能保护你们！”
“你在我身边也可以变强大啊？”卫东辰真的不懂，自己不是已经把莫念引导的更好么，干嘛非要离开呢？
“不，我什么性格我自己不知道么，只要在你身边，我永远都长不大。所以我想看看，断了自己的后路，我到底有多没用，我还能变的多优秀！”这是莫念发自肺腑的心声，他逐渐的开始认识自我，并试图找到更好的自己。但是他衷心的希望能得到卫东辰的支持。
尽管家里最支持他出国的是妈妈，连夜就给他找好了中介和语言班。
卫东辰听了莫念的话，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用指尖细致的勾勒莫念的五官。
莫念这个死孩子，真是只会让自己无能为力。
“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他轻啄莫念的唇角。
“加州，理论上是念四年，但是我可以多修些学分，争取三年半就回来。你等我三年半，好不好？”
要对爱情多自信，才能心无旁骛的说出你等我。
但卫东辰别无选择。
他爱惜的再次拥住莫念，无可奈何的妥协：“你够狠。如果你三年半以后不回来，我就去把你揪回来。说到做到。”
莫念立刻点头，指天发誓：“我要是不回来我就是王八。”
卫东辰弯起唇角，用吻堵住了莫念的誓词。
发誓都发的这么没有诚意，听的人还全部相信。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们只是要走一段不同的路而已，终点必然还在那里。
因为真的爱了，殊途，也要同归。
☆、第四十六章
留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冗长的准备和申请过程。从高二暑假开始，莫念就变得很忙碌。学语言，考托福，准备sat，还要根据中介的要求提供各种材料。
而这时候，其他人都在忙着备战高考。
学校得知卫东辰要报计算机专业，就转而让他报xx大学。但对他本人来说都无所谓了。
莫念又不在身边，哪里都一样。
到了高三下学期，莫念的日子终于比别人好过一些。因为他的通知书下来时，高考还没到。于是他成了学校最闲的高三学生，每天拿着个相机到处拍。
这把赵鹏和周帅都羡慕的不行，还有学生对王英建议，让莫念不要到学校晃悠，影响考生的心情。
王英则高深莫测的回应：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六月一到，莫念就像所有家长一样，把卫东辰送进考场，然后焦虑的站在考场外等待。
“你小子怎么个意思？怎么突然要出国？”王英作为班主任，也得在场外候着，干脆和莫念聊起来。
莫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嘿嘿，就是想锻炼锻炼。”
“锻炼是好事儿啊，那这个咋办？断啦？”事实证明，无聊的直接后果，就是把人变得八卦。
莫念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断！”
“哈哈！赶时髦？异地恋？”王英穷追不舍。
跟老师探讨这个问题很奇怪吧？莫念汗颜。他打着哈哈：“是啊……”
“行！加油！”王英没发表长篇大论，话题终止。
“话说，老师啊，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莫念又找到新话题。
“问。”
“我二叔在学校的眼线，是您吧？”当初莫念以为是李铁呢，因为每次都是惹事被李铁抓到，进而二叔就知道了，到后来，他才察觉不对。
“你反应也够迟钝的啊！脑子里竟想着谈恋爱了吧？”王英揶揄道。
“哪有……”真是绕来绕去都能把自己绕进去啊！高考过后，莫念就堂而皇之的入住了卫东辰家里。
卫东辰的父母就在卫东辰开考第一天出现过一次，莫念连个虚情假意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人家就消失在人海。
而莫念呢，以再不让玩儿我就不去美国为要挟，硬是没回家。
两人着实过了一阵子同居生活。
莫念这个大少爷，仍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卫东辰在做家教之于还要照顾这个“残废”，但他乐此不疲。
“卫东辰~~~~~~~~~~~~~”
莫念最愿意做的，就是在卫东辰忙碌的时候，贴到卫东辰后背上叫出一条波浪线。
“走开，热不热？”鉴于没有空调，两人在家都是只穿着大裤衩，光膀子。莫念往他身上一靠，肉皮贴肉皮，那就是滚滚热气。
莫念偏不，搂他搂的更紧：“你就好好享受吧啊！等我去了资本主义国家，你想让我贴我都贴不到！”
“你走的时候我一定敲锣打鼓的欢送你。”卫东辰放下菜刀,开始扒蒜。为了两人能不用顿顿出去吃，卫东辰自动自觉的开始学习烹饪。
“没良心！哼！我真是命途多舛啊！”莫念打算全程高温考验卫东辰。
“这话说对了，某人每天晚上都很能喘。”说完，卫东辰回头亲了莫念一口：“是吧！”
莫念也不含糊，张嘴就在卫东辰下唇咬了一口。
“哎你怎么总咬我啊？”卫东辰冷不防的被莫念咬，马上转了过去，还是没躲过。
自从两人第一次以后，莫念就养成了咬他的毛病，不仅过程中咬他，平时没事儿也咬他。
“那你也‘咬’我呀？”莫念邪恶的说道，在卫东辰耳根吹了口热气，又在他脖颈印上一吻。
卫东辰二话不说，放下蒜瓣开始洗手。然后拉起莫念就走向卧室。
“哎哎，做饭的人你干嘛去？”
“你说呢？”
卫东辰把莫念一把推到床|上，在他挣扎之前不由分说的压|了上去。
“唔……你这个……禽|兽……饭都……不给吃……法……西斯！”莫念的抗议在卫东辰的袭击下变得破碎。
而卫东辰只是奸计得逞的笑道：“就不让吃了，怎么招？”
快乐的时光简直是飞奔。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妈妈终于给莫念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再不回家，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莫念只好灰溜溜的打包回家。当然，还要先去爷爷家转一圈。
他是晚饭时间到爷爷家的，本想跟爷爷上演一出催人泪下的亲情戏，但他还没入戏呢，爷爷一见到他，就自带一脸愁容。
“爷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么舍不得我啊？”家里从上到下，就爷爷不同意他出国，说资本主义国家哪有我们的祖国好。
“你二叔跟你联系了没？”爷爷没理他的中二，直接问道。
“啊？没有啊……”别说跟二叔联系，他连亲妈都不联系呢！
“走，你领我去你二叔的窝看看！”爷爷不容置疑的吩咐。
“啊？别别别……”莫念赶紧拦着爷爷，且不说二叔不想暴露自己的根据地，爷爷的架势，就像是要去网吧找自家的网瘾少年一样，怒气冲冲，势必用棍棒好好教训一下熊孩子。
“还是我去吧，您好好在家待着吧啊！”莫念边说边往外跑：“找到二叔我给您打电话！”
他一路打车到二叔家，站在门口狂按门铃。
门没开。
没关系，他还有他的独门武器。
当初二叔不是给陈飞配过一把钥匙嘛！那小子也贼，临走自己又配了一把给莫念，说是以防万一。
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莫念一开门，浓烈的啤酒加烟草的销魂味道差点把他熏趴下。他忍着恶心走进门，真心想转身就跑。
但不行，二叔他老人家还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
莫念踢开随处可见的啤酒瓶和脏衣服，勉强从各种快餐盒中间落脚，小心谨慎的终于挪到了沙发前。
“二叔！”地上的瓶子发出空落落的咕噜声，莫念稍微提高了声音，叫道。
黄昏的晚霞把客厅映衬的一片暖黄，包括二叔身上皱巴巴的白衬衫。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厚重的像他长了一下巴的胡子渣，颓废的一塌糊涂。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莫念，还笑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说：“是你啊。”
莫念没理二叔，他实在受不了这又脏又闷的屋子，所以干脆去关了空调打开窗户，然后才又回到沙发前站着。
玻璃矮桌上也是一片的酒瓶，打翻的烟灰缸撒的到处是烟头烟灰，而在这极度的脏乱差中，只有一小块神奇的净土。
就是一个大茶杯。
“这杯子怎么这么眼熟？”莫念心想跟王英那只万年不离手的玩意还真像。但他没说出口，只是问二叔：“二叔你到底怎么了？爷爷在家都急疯了。”
二叔反应了半天，悠长的“啊”了一声，才缓缓回过神似的说：“你帮我告诉老爷子，我就是最近忙。”
莫念遵从指示，给爷爷打了电话汇报情况。然后继续装灯柱。
二叔也似乎铁了心的不理他，一大一小就这么无声的隐入渐渐降临的黑幕里。
“二叔啊！你可到底怎么的了？赔钱了？让人骗啦？”莫念绷不住了。
“啊，你还在呢啊……”
“……”
敢情自己在这儿傻站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
“你赶紧起来吧，都要烂沙发上了！”莫念去拉二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上来什么，但直觉不是好事儿。
“恩，起来起来，走，二叔请你吃饭去。”二叔倒是配合，晃晃荡荡的自己站了起来，抓起钱包和烟盒，神游似的飘了出去。
“我操！”莫念腹诽，这特么什么情况，二叔中邪了！
莫念跟着飘飘悠悠的二叔到了一家夜市摊子，其简陋程度都不如上回陈飞请客的大排档。
规整的桌椅板凳是没有的。只有几张小矮桌，得曲着腿坐小马扎才能够得到。
二叔义薄云天，先要了三十个大肉串，一箱啤酒，再加两瓶一斤装老白干。
莫念想到二叔家里那如云的空酒瓶，打了个寒战，犹豫着问：“二叔，你这是还要喝啊？”
二叔用筷子麻利的撬开两瓶，递给莫念一瓶后自己先灌了一口：“反正你都毕业了，你陪二叔喝！”
在这之前，莫念可没在家人面前暴露过酒量。
接下来，莫念喝的是虚头巴脑，二叔喝的是潇洒奔放，肉串基本上都进了莫念的肚子，而二叔则猛灌自己。
“二叔啊，你到底怎么啦？我怎么觉得这么渗人呢？”莫念忍无可忍，夺下二叔的酒杯。
白酒和啤酒掺着喝，二叔这是作死呢。
而二叔迷迷茫茫的双眼看向莫念，让莫念总觉得二叔看的不是自己，他回头瞅了瞅，后面也没人。
实际上，劣质酒水和卫生不达标的烧烤，在莫军的肚子里产生了曼妙的化学反应，他涣散的目光投射到莫念脸上，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苦笑着开口：
“你知道王英为什么叫王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二叔你肿么了二叔Σ( ° △ °|||)︴
☆、第四十七章
“你说我班老师吗？”莫念多此一举的反问。
但二叔压根就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王英他爸跟咱家老爷子，那可是战友，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的。”
“王英上面，有五个哥哥，他妈怀他的时候，就想要个闺女，名字都取好了，叫王英，结果生出来一看，又是个小子！哈哈！他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叫他王英！”
“谁知道他后来长的也水灵，细皮嫩肉的，性格还内向。院里的小子都愿意欺负他，我听那些老人说，他男生女相，是个不好的命。”
莫念一阵窃笑。高中三年，他印象中的王英永远都是中规中矩的打扮，不苟言笑的表情，从上到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学生们要么怕他，要么敬他，最后最后，才会注意他长的好看，细看的话，还有那么点像梁朝伟。真难以想象他小时候能长的像女孩儿。
“我比他小三岁，跟喜欢欺负他的那波人不是一伙的，但我也不愿意跟他玩儿，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看不上。”
“但他有一手绝活，你知不知道？哈哈！说起来他还救过我一回。”
关于二叔小时候的故事，莫念只听爷爷和爸爸提起过，无外乎淘气啊，皮实啊之类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二叔提起了王英，嗯，绝对有不可告人的故事！
所以他带着一颗跳动的八卦之心，津津有味儿的听二叔继续念叨。
“我那时候也小，不会拉帮结伙，有一回在胡同口被堵了。这流氓的行当真是千百年来不变啊！但是那会儿吃饭还得用粮票呢，兜里哪有闲钱，找茬罢了。”
“我都摆好了干架的姿势了，领头那人突然脑子一歪，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他脸上就流下一截血柱，额头坏了就这样，伤口不大，但流血特多。都是一帮小屁孩儿，没什么见识，一看流了那么多血，哪有心思打仗了还，找不着凶手，就屁滚尿流的跑了。我从胡同口里出来，就见着了王英。”
“就是他，用石子打中的人脑门儿！之后我才知道，他特么才不是内向，是蔫坏！”
原来王英扔粉笔头特别准是从这儿来的！
“那时候不是穷么，想吃点零食怎么办，就得自己去搞！我跟王英去别人家地里挖土豆，一人挖了一大捧，他离老远看见主人家追上来了，就把土豆扔地垄沟里，说是累了歇会儿。我就傻乎乎的在那儿等，结果主人家把我逮住了，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这顿给我胖揍！王英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莫念噗嗤一下乐了。
可二叔笑的温暖的脸却渐渐冷峻，莫念似乎都能感受一股浓浓的伤感。
“但那事儿，是我逼他的，一开始他并不乐意。那时候我初三，他高三，我他妈真是混！”说到这儿，二叔狠狠的给自己的额头一巴掌。
“后来我们俩的事儿就被人知道了。八十年代，咱国家才刚开始正视咱这个群体，但那都是科学家的事儿，平头老百姓哪懂，要是谁家有个同性恋，那都是见不得人的丢脸事。咱家老爷子跟王英他爸多年的友情算崩了，王英他们家举家搬走，我也被你爷爷扭送到部队去了。也是那时候王英他妈气出了病，没两年就去世了……”
二叔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完全陷入回忆当中。“后来王英就给我写信，一封接一封的写，说他会一直等我，一直等到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可我一封都没回，我不敢回，我怕我们又忍不住在一起。咱家老爷子岁数大了，我想让他多活几年，王英他们家也好几口人，我不想让他们被戳脊梁骨……”
“但是你也一直在等他？”莫念情不自禁的发问。
二叔自嘲的一笑，微微颔首：“恩，我也等他。社会在发展，大家都在进步，我相信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
“他大学毕业后就到三中当老师，但我直到你要来上学，才重新跟他联系上。他比以前成熟内敛多了。”
“这事儿你爷爷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跟他多联系。可是……”
二叔突然停住，故事也戛然而止。
莫念正听的揪心，他觉得二叔端正的说王英这两个字时，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浓厚深情，两人能在没有承诺的情况下，彼此守候这么多年实属不易，可二叔却不说了。
“二叔，然后呢？”莫念很想知道。
但二叔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过了一会儿，二叔对着电话气壮山河的怒吼道：
“王英！！！你他妈为什么不等了？？！！！你等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不等了！！你凭什么要结婚！！！凭什么！！！！”
声嘶力竭的吼叫后，二叔全力一掷，电话完成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在疾驰而过的车轮下散成一片。
莫念何时见过二叔这么疯狂，他亲眼见证了一个手机的生死，还没来得及心疼呢，转头见到二叔对着老白干的瓶嘴猛灌。
“哎呀我的亲二叔啊，你这是要干嘛呀！”莫念慌张的把酒瓶子给抢了过来，老王要结婚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二叔痴痴地傻笑起来，大着舌头说：“我也想知道，我在干吗……”
莫念看二叔接近癫狂，再待下去怕没法把他弄回去，所以从二叔兜里把钱包掏了出来。
说好的请我吃饭，你喝多了也得你掏钱。
在老板旁边打开钱包，莫念就注意到钱包里那一张破旧的黑白一寸照片。
依稀可见王英的眉眼，带着少年青涩的笑靥。
“唉……”莫念唏嘘不已，大方的抽出三张大票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二叔这几天应该就不太清醒，加上刚才又酒入愁肠，此时的脚步那叫一个凌乱，莫念驾着他，也被带的走起山路十八弯。
好不容易到了家，莫念把二叔扔到卧室里。屋子里只有客厅乱如猪窝，也就是说二叔这几天都在客厅参禅了。
莫念一想到这些垃圾能引来多少虫子，就恶心的想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所以他拿起扫帚，打算把垃圾先扫到楼道再说。
电话声响起。
莫念一看是卫东辰，就马上接了。
“喂？想我啦？”
“恩。你在你爷爷家呢？”
“没有，我在我二叔家呢，你不知道我二叔他……”
话没说完，门铃声又响起。
“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在二叔家呢，别担心，你早点休息！”
莫念匆匆挂了电话，走过去打开门。
“额，老师好啊！”
大晚上被老师按响门铃，让莫念有了一种被家访的错觉。
王英显然也没料到莫念会在这儿，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神色自然的颔首。
“恩，你二叔在吗？”
用脚趾头想也是来找二叔的。莫念让王英进来：“我二叔在卧室呢，你往里走就看见了。”
王英见到一客厅的垃圾，也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随后不急不缓的去了卧室，关上了门！
莫念还哪有心思打扫卫生，丢了扫帚就去趴门缝。
断断续续的声音并不真切，八卦的火焰却熊熊燃烧，莫念简直想破门而入让他们说话大点声！
连蒙带猜的，莫念也大概知道了，王英是跟踪过二叔才知道二叔住址的，然后就是什么相亲，什么女人，莫念还在脑补内容呢，只听王英低沉的一声嘶吼：“莫军！”
接着房门被大力打开，莫念一惊，立马立正稍息低下头。
他做贼心虚的没敢说话，只用余光打量另外两人。
二叔抿着唇，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着他，而王英则痛心疾首的盯着二叔。
真他妈乱套啊！大人的世界好可怕！
“我先回屋睡觉了啊……”屋子里静谧的尴尬，莫念试探着往回迈了一步。
“你不用走！”
“莫军！”
两人一开口就让莫念左右为难，他这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王英尽量低声劝道：“莫念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你当年不是孩子？我当年不是孩子？！”二叔粗声大气的说道，然后嘲讽般的对莫念冷哼：“呵，你也应该知道知道，咱们这种人，以后都是什么样！”
“莫军……”王英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说，你这不是骗婚是什么？你跟人结婚，对得起人家吗？”二叔咄咄逼人的对王英说。
王英先是扫了一眼莫念，几不可闻的叹气：“她知道我的情况。我们是自愿的。她的孩子该上幼儿园了，总要有个父亲。”
“哈？原来还是上杆子给人当便宜爹去了！王英啊王英，这么多年你的脑子都他妈喂狗了吗！”
以往莫念都是听王英变着花样的骂学生，风水轮流转啊！王英也有今天！莫念不合时宜的产生了复仇的快感。
“随你怎么说。”王英消沉的回应。
但二叔明显不满意王英的反应，他情绪激动的再次问道：“当初说等我的是你！！你他妈凭什么结婚！！啊？！你现在站在这儿是来跟我示威的吗！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你走！”
王英：“好。”
二叔：“走了就别回来！”（内心戏：你别走你别不要我嘤嘤嘤/(ㄒoㄒ)/~~）
☆、第四十八章
莫念紧张的望向门口，深更半夜的鬼吼鬼叫，别人家能不能听见？会不会来敲门？万一有人投诉他该怎么说？说自己家长打起来了吗？
王英攥紧的拳头青筋毕露，显然他也已经达到了冷静的极限。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莫军！这么多年，你给过我回应吗？我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还想问你凭什么！我凭什么就得等你！啊？我他妈不等了！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不玩儿了！”
“我没回应？？呵呵！”二叔不怒反笑：“我他妈活到三十了还老哥一个是没回应？我他妈拒绝所有这样那样的相亲是没回应？我他妈把我大侄子送到你眼皮底下了是没回应？！”
莫念眉梢一跳，怎么个意思？自己成活体定情信物了？
王英摇摇头，凄楚的一笑：“不够，莫军，不够。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这不是没到时候么，再等几年……”二叔降低分贝企图讲道理，但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王英打断。
“等什么？等你家老爷子去世？你就这么做儿子的吗？呵，说到底，你不就是怕被人说，怕抬不起头吗？就你有脸！就你好面儿！行啊，我现在成全你了，你应该高兴才是！”王英刻薄的话让二叔暴跳如雷，他猩红的双眼像是要把王英生吞活剥。
“你他妈就是铁了心的结婚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等王英回答，二叔用力挥开门口的莫念，大步走进客厅。
莫念被他推的一趔趄，接着客厅就传来清脆的破碎声！二叔站在沙发前，带着残酷的冷笑对紧跟而来的王英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两清了。你可以滚了。”
就莫念观察，那杯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一直被王英保存的好，小心翼翼的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传家宝。
但它现在只是散落在各种垃圾中的透明碎片和白色渣滓。
就像被碾碎后再也拼不回去的心。
王英煞白的脸色瞬间灰败。
他的呼吸都开始颤抖，莫念从侧面能看见他下唇的翕动，和僵硬挺直的背脊。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二叔，静立片刻后，默默的开门离开了。
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没了。
王英走了以后，二叔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浑身发软的瘫倒在沙发上。莫念轻声喊了他一下：“二叔……”
他也没劝慰过大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而二叔只是疲倦至极的回了他一句话：“太晚了，睡觉吧。”
第二天，莫念还在做梦跟卫东辰玩耍呢，被窝就让人掀了。
被打断美梦的莫念老大不爽的睁眼就想骂，但映入眼帘的是穿戴一新的二叔，他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二叔你要出门啊？”莫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恩，今天你班老师在xx酒店结婚，你起来跟我一起去。”二叔平淡无奇的叙述，好像昨晚发疯吵架的不是他。
“哦。”一起去就一起去，万一二叔也来个抢婚之类的，自己这做侄子的，也能帮把手不是。
“莫念，我穿这身好看吗？”二叔头回就穿着问题询问莫念，语气还充满了不自信。
莫念从头到家打量了一遍二叔，西装挺括，身姿挺拔，老莫家优良的基因表现在二叔的身上，那是淋漓尽致。只要二叔不开口，就是一个妥妥的青年才俊。
“好看，帅！不愧是我二叔！”夸人的时候一定要顺带夸一下自己。
“你快起来洗澡吧。”二叔催促道。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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