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对我很不满 作者:桐荣

    第8节

    “你怎么了?”郁林觉得应沉渊变得让他陌生,现在的他谈到爱情时,完全都是一副生意人的得失算计在里面,那个在医院里冲他耍赖,经常用他的演技骗自己的同情心的人,仿佛从他的骨子里消失了一样。

    应沉渊沉默地开着车,很快到了应家的老宅。

    自从应谦让死后,应家的所有都归了这个所谓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很多人质疑他,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对应家并没有什么责任感,他只明白一个道理,在遇见郁林之前,他对应家的权力和金钱不屑一顾,身无分文又怎么样,毫无背景又如何,前二十五年他都是这样过来了。

    但遇见郁林之后,他发现有钱有权后就能将自己心爱的人困在身边,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没有人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自愿的,他们拍着双手赞叹说你应沉渊真是少年风流,但如果没有了这些,只怕他们只会说,你应沉渊是癞□□想吃天鹅肉。

    人对于金钱和权力的崇拜一向都是赤一裸一裸的,当你有钱有权时他们即使心里再不服但也无力改变只能顺应,当你一无所有时,任何人都能够对你所谓的幸福横插一脚。

    应沉渊还记得,他第一次找不到郁林时,他内心焦急惶恐,他动用了他当时的一切资源,甚至找到了郁怀峰。

    当时郁怀峰在会议室开会,应沉渊等在楼下,等了一天。从早上等到晚上,好不容易郁怀峰同意见他一面时,应沉渊再一腔热恋的血也被浇的透熄,他忍着胃疼一步一步地走出郁氏的大楼,郁怀峰打了个电话给他,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施舍的语气,“只要你一天没坐上应家的主位,郁林跟你就不是同一类人,你就没有资格宵想觊觎他。”

    那一句话,像是颠覆了应沉渊前二十五年的价值观一样,砸的他一夜无眠。或许郁怀峰的这句话,把一个连他自己的不知道的应沉渊给逼了出来,商人重利又薄情,精明睿智而近乎绝情般的冷酷,应沉渊将应谦让的手段学了个八成。

    但他比应谦让更厉害的是一点,他冠以应家之姓,却骨子里从未将自己当作是应家的人,应谦让一生孤独,晚年才知道自己有一个私生子,但却从不跟自己亲近半步,他对旁系的那些跟应沉渊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着近乎纵容的溺爱。

    但应沉渊却能够冷眼看着那些旁系在他眼前演苦情戏,演个一天一夜他眼睛都不会抬一下,冷酷的让那些旁系哀求地来,骂骂咧咧地离开,每天应氏的大楼里送走一波又一波。

    下了车,应沉渊牵着郁林大步地走进来,也不管客厅里坐着黑压压地一群人,随口吩咐了一句,“先在楼下的书房等我。”

    众人眼睛都不敢再瞄,纷纷收拾东西在管家的指引下去了书房。到了书房里,一群人正襟危坐,管家微笑着说去给他们上茶,大家都很正经地摆摆手。

    门一阖上,坐的笔直的一群人立刻跟个炸锅一样,交头接耳,“卧槽大新闻啊,你们看见没,那个大魔王手里牵个人。”

    “可不是,刚进来把我吓得一个激灵,我生怕他说,看见的都自戳双目。”边上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男子,开了个玩笑。

    众人纷纷点头。

    “我要把这个消息发到微信群里,让那些小妖精们绝了这个念头,让她们考虑考虑我。”

    众人哄笑,刚刚严肃谨慎的氛围立刻活跃多了。

    “真后悔刚才没拍着。”太不甘心的,那么个大美人,自己居然忘记拍着。

    “你敢拍吗?”边上的人拆后台。

    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一下,里面立刻鸦雀无声,大家一本正经地坐着,各自在看手里的文件。管家笑了笑,家里人多好啊,人多热闹有人气。

    管家一边又一遍的进来给大家送东西,里面的人实在也演的辛苦。

    楼上,应沉渊进屋后就将郁林剥了个精光,郁林以为他是来心思了,于是抱着他脖子,双腿勾着他腰不下来,应沉渊任由他闹,怀里托着个人就去里面给他拿衣服。

    郁林仔细地端详着应沉渊的脸,长长的睫毛下阴翳一片,淡淡的青烟色显示着他的疲惫,紧紧抿着的嘴角一言不发,不论做起什么事来都格外的认真,看的郁林的一颗心被抓了起来。

    “你几天没睡觉了?”郁林拿着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眼下,应沉渊闭起双眼,慢慢地感受郁林手掌心的柔软,整颗心都陷在里面。

    “三天。”应沉渊毫不在意地说,深深下陷的眼眶显示出他的操劳。

    “今晚早点结束,我等你回来睡觉好不好?”郁林趴在他的肩头,揽着他的脖子。

    “嗯。你先别出去,闷了就自己转转,我晚上回来有事情跟你说。”应沉渊摁着他的脑袋,重重的一个深吻。

    应沉渊离开后,郁林就洗了个澡,厚重的戏服早已捂了一身的汗,嫌弃地闻了自己一下,推门进浴室。

    郁林因为怕水的缘故,很少会用浴缸泡澡,大多是在淋浴下面冲冲,但今天他感觉后背格外地酸痛,就放了浅浅的水,躺了了进去,按摩式的浴缸水流缓缓地冲刷着他的疲惫,轻轻地冲至胸口,滑过皮肤时带来微微的细痒,渐渐地有些睡意,想着再泡一会儿就上去了,但意识渐渐地陷落。

    楼下的会议室里,下面的人吵得如火如荼,手里拿着广夏的并购案,一派主张并购,一派不主张并购,其实并不并,应沉渊的心里早有了决定,但是这个过程仍然要有,他也知道下面的人说他□□□□不民主,应沉渊冷眼看着他们民主的表决方式,估计吵到明天都解决不了问题。

    应沉渊的眼神不时地往下望,那里面有个显示屏,能看见郁林在房里的动态,应沉渊每次被他们吵得烦了,就拉开抽屉看几眼,然后才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他们吵下去。

    以至于会议桌上的几个元老们都格外的欣慰,这个魔王今天终于坐得住了,不像每次一听他们吵吵,就直接走人了。

    应沉渊要不是抽屉里有郁林在直播洗澡,他能坐的下去,听他们吵了半天。

    当他发现屏幕里的人好像睡着时,眼神突变了一下,看的下面的人一个激灵,都不敢吵了,意思意思就够了,不然这个魔王又要扔人了。

    应沉渊带着笑意,“你们继续啊,咱们今天就民主一回。继续,继续。”

    应沉渊抽了个空子就上楼,果真,人睡在水池里,应沉渊到时,郁林没意识地正准备翻个身,幸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他,否则郁林肯定会被水呛到。

    应沉渊暗笑,“真是祖宗,我要是没上来,看不把你呛哭。”

    被骂的人脸上一无所知,应沉渊抱起他的时候,他还很自然地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低语。

    应沉渊把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心里软的不像话,心里想,有这么个人真好。连带着觉得这死气沉沉的屋子都顺眼多了。

    在楼上呆了没多久,很快就下楼了,应沉渊见他们还在吵,终于发声了,“广夏是老牌的娱乐公司,演艺圈的钱多好捞在座的不用我说也明白,应家的固定资产太多,虽然每年由此带来的流动现金也很多,但这么多年应氏多次想进军娱乐都退败,并不是我们想法不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机遇未到。”

    大家听这话的意思,应沉渊是决定收购了,一时也结束了争论,纷纷赞成他的做法。一个杀伐果断的领导者永远比优柔寡断决定者的更令人信服。

    ☆、第30章 入v三更

    第三十章

    郁林一觉睡得很安稳,周围都是应沉渊的气息,环绕着他令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郁林在梦里又回到了那日的重华宫殿,睁眼时正是天明,长夙垂着眼,长发散在身旁坐在流云上打坐,一切都那么的真实而又美好。

    郁林粉嫩的嘴角轻轻开阖,小声地轻唤,“长夙。”

    应沉渊面色带着隐忍的愤怒,修长的大手在郁林的脸颊上来回地轻蹭,滑过他无意识轻张的唇瓣,拂过他因睡意变的微粉的面颊,划过他长长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眼睛,顺着下巴的轮廓来到了他的雪白而又脆弱的脖子上。

    应沉渊想过很多种,他得到郁林后的日子,但唯独有一种他忘记去想,他会忍不住弄死他,带着爱带着恨,他一遍又一遍的划过他脖子低下轻轻凸起的软骨,只要轻轻一下,这个人就再也不会扰乱自己的心,自己也不会这样痛苦下去。

    郁林不知是被这屋内突然骤降的气压惊醒,还是心有感触,梦里的画面同样令他满含慌张地睁开眼

    对上应沉渊那双想要诛天灭地,毁灭一切般的双眼,不好的预感笼罩全身,郁林越来越琢磨不透他。

    “你会开完了?”郁林轻轻地挪动了一下,想要避开他搭在自己动脉上的大手。

    应沉渊没有回应,只是来回地摩挲郁林细弱的脖颈,半会儿,带着低沉不容欺骗的语气问,“长夙是谁?”

    郁林了然,可能是刚才在梦里叫出了声,被大魔王听见了,现在记恨在心了。

    但郁林怎么回答他呢,总不能说长夙是你的前世,估计应沉渊会直接把他扔出去,以为自己宁愿睁着眼瞎说,都不愿意编个好点的理由骗他,郁林头疼!

    “你听错了。”郁林谄笑,手脚并用地想缠上他,被应沉渊一个用劲给抵了回去。

    带着危险的语气,“不要骗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知道你花心,除了牧子楚之外我还查出很多人,你郁少爷对每个情人都温柔体贴的恨不得连死都缠在一起,但是哪一个不是你玩腻了,一笔分手费就打发了。”

    “你说我查的对不对?”应沉渊语气平淡地陈述这些话,像是一个藏着利爪的恶魔,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露出锋利的尖齿会给你一下。

    郁林不知道作何反应,如果承认了估计今晚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但承认了他又觉得憋屈,明明不是自己干的,还要替人背锅。如果不承认,这是事实,人家已经查出来了,不是找你对峙的,而是警告你的。

    郁林很迂回地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应沉渊轻笑,像听了个笑话一样,亲昵地点了一下郁林的鼻尖,“敢做还不敢承认?我只给你今晚一次机会,过了今晚,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郁林真的肝儿都要被他给吓裂了,颤巍巍地点点头。眼神瑟瑟,带着无辜和想要被人□□的哀求。

    应沉渊看他可怜巴巴的表情,眼里都是冷色,今晚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撞了我,又跑去医院照顾我?”

    郁林头皮发麻,妈蛋第一个问题他就回答不上来。

    眼神措措,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不回答。”

    应沉渊肆意地笑起来,“可以不回答,但后果就是你会被一直关在这间屋子里,直到愿意回答为止。”

    郁林听完,一肚子苦水,这要让他怎么开口。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说。”应沉渊完全一副等着听他编故事的表情。

    “我不是郁林,或者说我不是原来的那个郁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郁林看着他的反应,如果他发现应沉渊当他是神经病的话,他就立刻不说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谁都不相信。

    应沉渊挑了一下眉,眼里并无戏谑。

    郁林这才继续讲下去,“我有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之前喜欢过牧子楚,但是我对着他却没有感觉了,当我手下的人告诉我,已经把你撞了之后,我得第一个反应是后悔,我对你一见钟情。”郁林还是没敢说实话,他还是编了。

    应沉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里的意思明显,你编你再继续编。

    郁林一下泄气了,他知道他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没有人会相信的。

    “虽然你编的这些话,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不会用,但最后一句话,我勉为其难的相信你。”

    “嗯?哪句?”

    “你对我一见钟情!”

    郁林有些无语,通篇是真的,就最后一句话是假的,而你偏偏信了这句鬼话!但还是无比真诚地点点头。

    “你用这句话骗过多少人?嗯?”应沉渊捻着他的耳珠,在他的腮边嫩肉上咬了一口。

    “我就对你说过~”郁林有些恨恨地说,自己不相信,那还问干什么。

    应沉渊不理会郁林炸了毛一样的语气,淡淡地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我不需要你爱上我,我只要求你不离开我。”

    爱情是什么呢?爱情只会带来痛苦,他不需要爱,他只需要郁林,爱情会消失,但郁林不会。

    应沉渊说这句话的时候,郁林觉得他有些魔怔了,那双平日里清透睿智的双眼里,现在带着冷酷的命令,我不需要爱情,我只需要你不离开我。郁林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确信一定有事情改变了他。

    郁家老宅,郁怀峰躺在郁林房间里那张软榻上,之前郁林在傍晚时候小憩过的地方,郁怀峰将脸靠近薄被上,寻找着那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体香。

    满腔的畸念化成一声叹息,“郁郁。”

    管家轻声地推开门,“小爷,人来了。”

    郁怀峰敛了敛情绪,将榻上恢复原样,又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出门去了书房。

    “我们查到小少爷最近一直住在应宅里,跟应家的那位在一起。除了去片场,其余的时间要不在应氏大厦,要不在应宅,我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下面的人被郁怀峰派去找小少爷,应沉渊藏得真够紧的,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给查出来。

    “你们把他的行踪传给我,我亲自去一趟片场。”郁怀峰轻眯着的眼里满是阴鸷,这是动怒的前兆。

    自从那次深入的交谈之后,应沉渊对郁林行踪的控制越来越有种近乎变态的执着,只要从片场离开,必须第一时间达到他的身边,郁林对他这种全方位控制的行为并没有说什么,如果能够打消应沉渊的疑虑,郁林可以忍耐。

    于是郁林就将工作室直接搬到了应氏大厦的一楼,应沉渊免费提供一个办公场地,而且这里比自己租得地方好上几倍。

    应沉渊对于他忙工作室的事情,总有一种看小孩过家家的兴趣,郁林很无语,虽然自己的工作室不如您这大楼,但好歹能不能顾忌一下劳动人民的自尊心呢?

    通常郁林从片场回来,就去楼上应沉渊那儿报个道,说一下今天拍的什么戏啊,拍的怎么样的,搭档是谁。

    对于他跟牧子楚搭档这事,应沉渊默许了。自从上次牧戏楚脸上也被划伤之后,应沉渊就安心多了,好像牧子楚毁容后,郁林就绝对看不上他了一样,对牧子楚的敌意也没那么重了,反倒是对片场里的其他几个长的好看的配角,戒备心尤其的重,郁林见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醋也吃,真的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真的那么招蜂引蝶。

    虽然前世自己也挺招蜂引蝶的,但还是没现在这副身体有魅力,人都是喜欢美丽的生物,跟郁林搭过戏的人都对他百般地照顾,郁林性格又好,没什么架子,下面的那些造型师服装师也都跟他聊成一片。

    有的人天生就自带主角光环,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郁林窜红的非常快,但随之而来的许多□□也将他推上风口,虽然极力地封锁消息,但当红男星有木是郁家那个二世祖郁林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于是标题为‘为当明星。富二代整容三百余次’的新闻在各个网站疯狂转载。

    郁林见了反而沾沾自喜,虽然这夸人的方式不太好,但记者用三百余次这个词,足以显示郁林此时完美的脸蛋了。

    赵启那部戏快杀青了,郁林跟男主还有最后一场戏要对,拍完就要离开这个剧组了,郁林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拍戏,应沉渊对他的控制已经变态到出门必须呆在身边的地步了,虽然他很喜欢演电影,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愿意做一个幕后的投资人。

    “郁郁?”刚出拍摄棚,就看见郁怀峰等在外面。

    “小叔。”郁林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您怎么来了?”

    郁怀峰满脸的温柔,带着无限的宠溺,“爷爷想你了,让我过来带你回家吃饭。”郁怀峰看着此时光彩夺人的郁林,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之前的影子来,但是一点都找不到,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郁林已经不见了,郁怀峰的脸色暗了暗,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撕毁这个面具之下,占着郁林身体的那个丑恶的灵魂!

    ☆、第31章 入v四更

    第三十一章

    郁林看着他小叔眼里明晃晃的笑,心里并未起疑,虽然开始并不习惯小叔对原主不加掩饰赤一裸的眼神,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小叔并没有什么出阁的举动,郁林也就渐渐地放下防备,以为是自己多心,只是将这种热烈的眼神归结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郁怀峰看着那个顶着自己最心爱人的皮骨,一颦一笑都带着令人抗拒不了的诱惑,郁怀峰的心里就倍受煎熬,那个人原本只笑给他看,原本只听自己的话,现在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去,郁怀峰的心里就涌上一阵杀意。

    “小叔,我去休息室拿上电话。我待会儿自己开车回去。”危险将至,但郁林却毫无察觉,他将自己的毫无防备的后背对着郁怀峰,不知身后的人早已向他伸去魔爪。

    “小”郁林刚转身就看见他的小叔扭曲的面庞带着狠意向他靠近,脖子里一下针刺的痛,便失去了知觉。

    郁怀峰将一把将他托住,抱在怀里塞进了车里,带着得逞般地笑,像是铲除什么心腹大患一般。

    “去城东。”郁怀峰对着跟来的司机说。

    他没有回郁家老宅,如果应沉渊查到是他干的话,肯定最先会去郁家找他。现在他还不能跟应家硬碰硬。先避开应沉渊的怒气,只要人在他手里,他不怕应沉渊敢胡来,到时候他把自己的郁郁给招回来,他不怕郁林会不听自己的话。

    郁怀峰的算盘打得非常的好,但他漏了一件事,如果他自己的郁郁找不回来,那他不能一辈子关着郁林?

    “大师那边准备好了吗?”郁怀峰坐在车上,脑子里又将整件事情谋划了一遍。

    “大师已经到城东别墅了,准备就绪,就等着您带小少爷过去了。”前面的司机说道。

    郁怀峰愣了一下,带着怒意说,“他不是小少爷。”

    司机噤若寒蝉,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倒是觉得现在这个小少爷跟以前那个胸无大志,无所事事的二世祖相比好太多,现在的小少爷不仅长的好看了,而且不会天天在家里胡闹,待人彬彬有礼,不知道比以前那个好多少。但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

    郁怀峰像避着蛇蝎一样,将郁林放在边上,自己坐在最里面,他用余光一次次的打量眼前这个人,心里也充满疑问。

    最先发现郁林不对劲的,应该就是他,原来的郁林虽然跟自己不亲,但对自己是绝对的服从和敬畏。甚至带着讨好般的小心翼翼在里面。

    第一次在郁家老宅看见眼前这个人时,他毫无惧意地冲着自己笑的时候,他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后来又听说他要开工作室,原本他以为郁林又是变着法子向自己要钱,但没想到他居然有模有样地真的将工作室成立起来了,原来的郁林是绝对不会花时间做这些事情的。

    再后来,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呆在医院,跟在应家那小子身边,以他的耐性,绝对是做不到这种地步。郁怀峰从小就将郁林养成这样,出生富贵而又好逸恶劳,本性里多情喜欢美人,但是却从来不长情。原来的郁林就像是郁怀峰养的一个小玩意的一样,整天的蜷服在自己的腿边,就算哪天他好奇外面的世界想要出去看一看,那也必须呆在自己的视线内,随叫随到。

    麻药的剂量很大,表面上郁林昏睡,对自己危险的处境毫无察觉。另一头,郁怀峰刚把郁林弄上车,应沉渊那边就知道消息,他早就想到郁怀峰肯定会极力的阻止自己跟郁林在一起,但他没想到他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抢人。

    “往哪个方向去的?”应沉渊接到消息后脸上都是谋算,如果趁着这次机会让郁林对郁家那边死了心,也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郁家在东面有房产?”

    “东郊靠近莱茵河畔有一栋别墅。”

    “你先派人盯紧那边,确定他是不是被带到那里,还有再查探别墅里还有什么人。”应沉渊沉思。

    “如果有比较危险的事情发生,我们怎么处理?”

    “你带一些头上有案子的人,如果到时候需要动手的话,让他们去。还有事先将钱给了,让他们做的漂亮点。”

    听着这些话的人头上有点冷汗,这活阎王才坐上这把椅子多久,手上就敢见血。

    “我明白了。”

    人刚走,应沉渊就拨了个电话,“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大师说了,有这种可能。”

    “那有没有办法再换回来?”

    “大师说有办法。”

    “你现在将大师请到别墅去,在那里回合。”

    应沉渊挂了电话后,波澜不惊的心里终于闪过一丝慌张,他唯恐郁怀峰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你让人想办法在郁怀峰回来之前,进别墅一趟,我要你立刻确定别墅里有没有其他人,在我赶到之前,禁止任何人任何车辆进去,把别墅周围通信干扰设上。”应沉渊现在只能想到这么多,冷静地一一下令。

    这边应沉渊的命令刚下,那边郁怀峰的车辆已经进了别墅,再拦已经来不及了,手下的人只好先把通信干扰设备布上,将别墅监视起来。

    应沉渊立刻带人往那边去,一身的黑衣走起路来,带着神挡杀神的煞气。

    郁怀峰将人抱上楼之后,交到大师的手里,询问“大师人带来了?确定能换回来?”

    “这种夺人身体,改人命格之事,做起法来,凶险很大,我只能说我尽力。”

    郁怀峰现在别无他法,他一想起自己的郁郁现在可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不知在哪里,就想把眼前的这个人碎尸万段。

    “那就辛苦大师了。”

    郁林的神志一直是清醒的,他清醒地看着郁怀峰将自己弄晕,看着他将自己带到这里,但是的昏迷,令他眼都睁不开,他一直跟着他进了这里,或许说他一直跟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那个大师是真有点本事还是原宿主的意志过于的强烈,郁林渐渐地进不去那具身体了,原本他还能附在上面,现在他就像脱离这具身体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郁林感到一阵的惊慌,他拼命地靠在那具身体上,但完全进入不了,他心急如焚地一次次地撞上去,又被弹走。

    他每撞一次,那个大师就眉头紧缩,像要承受不住一样,咬着牙嘴里不停地念着。

    直到最后,郁林再也碰不到那具身体,大师大功告成般地松了口气,在郁林身体的额头上刺伤三滴血。

    “大师,如何?”

    “成功一半。我已经将他驱逐出体外,下一步就是将原来的魂魄召回。”大师神神秘秘地说。

    “劳烦大师继续。”

    郁林在一边看的干着急,他现在不仅上不了身,而且被钉在一遍动弹不得。

    “那个被驱走的魂魄现在在哪?”

    “应该没跑远,就在这个屋子里。”

    “大师有没有办法让他受点教训。”

    大师明白,这家人定是恨这鸠占鹊巢的野魂,想要出口恶气。

    “有办法,将这香点上,烧到三分之一,就熄灭足够教训他的了。”

    “如果烧完呢?”

    “魂飞魄散。”

    郁怀峰的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接过那只香。直接断成两截同时燃烧,大师叹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孤魂野鬼啊。

    郁林真是被吓得又惊又惧,偏偏跑还跑不了,求救也不知道找谁,愣在原地茫然。

    香的烟气很快就飘到了郁林的身上,被烟熏燎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到了骨子里,被硬生生地灼烧,撕心裂肺的痛,嗜骨的灼热,郁林渐渐地支撑不住了。嘴里喃喃地叫着心里心心念着的名字,应沉渊,大魔王!

    他现在不过是一抹看不见的魂魄,应该不会感受到痛,但割剐灵魂般地撕扯让他觉得疼的那么真实。

    应沉渊一路上开的飞快,带的人被他甩在了身后,他的耳边一遍遍地充斥着郁林的呼救声,声声凄厉。应沉渊一颗心快要炸开,他怎能如此的大意?他能想到的郁怀峰肯定也能想到,或许他比自己还要先要想到。

    郁怀峰显然对应沉渊也没有多大的防备,别墅里的人并不多,应沉渊带着早就等在外面的人,很快就冲了进来。

    郁怀峰有点措手不及,刚想打电话叫人,发现手机没信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应沉渊看见郁林的身上被贴满了符纸,暴戾地一脚将边上念念有词的大师踹开,将自己请来的大师拉过来。

    “大师,您快看看。”

    应沉渊带来的这位大师,也有点本事,刚进门就闻到了屋子里不自然的香气,看见那两只快要燃尽的香,立刻将它弄熄。

    对着地上吓得颤巍的大师冷声说,“他并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恶鬼,你为何用如此歹毒的招数逼他。”

    地上的人不语,他不过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这才接下这个夺人生魂替人改命的买卖,低声求饶,“师兄,我错了。”

    大师并未多说,即使清理门户,现在也不是时候,将躺着的郁林身上符纸都撕下,看见他额头上的三滴血后,再也忍不住发怒,“你竟然将他生魂永绝于体。”

    “师兄,我知错了。”地上的人痛哭流涕,应沉渊也明白始终,知道是眼前人作祟,使了个眼色,下面人就将他拖了下去。

    “我师弟虽然易受人蛊惑,但本质并不恶劣,请应先生手下留情。”

    “他若死,你师弟也活不成,好好救人。”

    郁林额头上的那三滴血最难办的,每一个法师的真血都拥有最大的力量,凝聚毕生的心血,威力可说是深不可测。除非遇上道行比他高的人,才能解除加固在上面的封制,而他这个师弟,道行比他高上太多。

    “这个还得靠我师弟来解,我的手法解不了。”

    “怎样解?”

    “以血制血。”

    “来人去割了他的动脉,要多少有多少。”应沉渊语气阴冷,铁了心想要弄死这个大师。

    “需要七日之久。”大师面色平淡,缓缓道出。

    应沉渊有气发不了,不甘地说,“七日之后再跟他算账。”

    ☆、第2章 15

    第三十二章

    郁林整整昏睡了七日,而他的魂魄也整整苦痛七日,生生受这嗜骨之灼烧,但最终还是熬了过来,他对应沉渊有了贪恋,他还不想离开他。

    这七天里忙完公司里的事情,应沉渊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大师的那一句魂不附体,总是让他神神叨叨的,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对着看不见的郁林说,让他千万不要跑远,怕跑远了自己找不到他。

    郁林一直缩在房间的一角,动一下就钻心透骨地痛,下禁制的时候简单,只要驱魂再隔离开来就好,但想重新匹配回去,两位大师齐心协力折腾了很大的功夫。

    “今天就是第七日,他什么时候醒?”应沉渊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从早上一醒来就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两人。

    两位大师真是有苦说不出,这具体什么时候醒他们真算不出来,现在压在郁林身上的禁制已经解除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他自己愿意醒来才行。

    但应沉渊不管这些,他认为既然人是你弄成这样的,你就有责任给我恢复原样,师兄弟二人心惊胆颤地念了一天的符文,也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地拖延时间,好显得自己一直在尽力。

    这日的傍晚,郁林终于转醒,两位大师简直喜极而泣,立刻就滚出了别墅一刻都不想多呆。

    应沉渊站的有点远,愣神地看着他,“你是谁?”

    郁林刚醒来,有点虚弱,但看着应沉渊神色凝重的样子,不禁想吓他一下,故意地说“我是在外面飘久了的孤魂野鬼,饿了,到了你家,赏点吃的吧。”

    应沉渊真以为他饿了,立刻让人送吃的上来,从早上就开始炖在灶上的米粥,软软烂烂,很适合郁林这种多日未进食的人。

    “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这个孤魂就是有了羁绊的,再也不能随便出去瞎溜达了。”应沉渊没有平日里看见郁林就三嘲两讽,今天说话格外的正经。

    喝完粥,郁林一动都不想动,身体好像被钉住一样,各个关节都不太受控制,睡了七日也是。又想继续躺回去。被应沉渊拉着坐了起来。

    应沉渊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符文的玉板,先拿在手里默着声音念了一通,然后就将它带在郁林的脖子里,清凉的玉板已经被应沉渊的手温事先捂热,贴在皮肤上并不觉得凉人,反而有点细腻温润的感觉,舒服的很。

    “这是什么?”郁林想把它扯下来看看,被应沉渊摁在手里不许他动。

    “不许拿下来。”虽然语气还是硬硬的,但郁林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和在乎。

    “那,你都知道了?”郁林不太确定那两个跳大神的跟他说了什么。

    “嗯,我都知道了。”语气很平静。

    这下郁林反而不淡定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害怕或者好奇?”

    “怕什么?”应沉渊一身正气,神鬼不惧地说。

    “我并不是原来的那个郁林,你明白吗?”小声试探他。

    “那正好,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不是原来的他。你这只孤魂野鬼,我要是不收你,你肯定被别的鬼欺负了。或者去欺负别人,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

    “那现在信我吗?”

    “嗯,信你。”郁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遭此一劫,但是解开了应沉渊的心结。

    他知道应沉渊对他非常的不信任,他难以理解以前那个花心的二世祖,突然说要从良了,要跟他在一起,一向充满戒备的他,带着审视质疑的目光,想从郁林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丁点的虚情假意,他想过很多种理由,郁林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但唯独不信,他是因为喜欢他。

    “以前我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命,后来遇见了你,我开始相信命,既然命运将你带到我的身边,那我就要努力将你留下。再后来,你差点回不来了,我开始也信神信鬼,或许不是命将你带过来的,而是神是鬼,原本我或许会孤独终老,但是他们把你带来,我开始信那些潜藏在冥冥之中,安排我们命运的神之手。”应沉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带着期许的眼光看着郁林。

    郁林笑了笑,安抚他心里不安,“对,我们的一切都是早有安排,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后来,郁林的身体渐渐地转好,应沉渊牵着他拜遍所有的名寺古庙,所到之地必要大磕大拜,遵行大礼,遇上神明也要将郁林牵过来,两人相持,先谢赐与良缘,再求长长久久。

    郁林是不信这些的,每每看应沉渊专心致志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觉得好笑,但从不去打扰他。每个人的心里都应当有所畏惧,有的人畏神畏鬼,有的人畏心中的信仰,有了畏惧才会珍惜现在得到一切,有了畏惧才会知悉善有其善报。一切皆有前因后果。

    当应沉渊坐上应家的那把交椅之后,他带着对应谦让二十多年的狠,从来没想过会让应家好过,他对待应家的那些蛀虫从不手软,杀伐果断,惹的所有人人怨声载道,明里想要他的命,暗地里咒他死的,他毫不在乎,一双大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心所欲。后来他越来越惧怕,他不惧怕失败,不惧怕一无所有,唯独害怕他手里牵得这个人会突然离开他,留下他一个人,享尽这无边的孤独。

    大师告诉他,郁林本不应该来这,这是他强求来的。他怕自己作得孽太多,会全都施报在身边的这个人身上,他每拜一次佛都会在心底里暗暗地数落自己的罪恶,求佛祖恩怨分明,大慈大悲,不要报应在身边的这个人身上。

    再后来,虽然应沉渊并没有将郁林软禁起来,但是仍然要时时刻刻地掌握他的动态,郁林也不想让他多操心,也就没提再出去拍戏的事情,只是在一栋楼上忙着自己工作室的事情。

    郁林之前一直筹划的关岭的那部剧本,最后男主角他定给了牧子楚,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突然重生在这具身体里,最不公平地就是牧子楚。或许那个时候,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他就会喜欢上原宿主。而不会一直生活在后悔之中。

    郁林成就了牧子楚两部戏,一部是赵启导演的那部戏,牧子楚饰演的师兄成为艾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得主,另一部是郁林亲自执导的那部后来红遍全国的戏,出乎郁林的意料,牧子楚的这部戏虽然没在国内拿奖,却意外地在国外拿奖了,他也一时成为娱乐圈风头正盛的年轻影帝,被称为四小天王之首。所有的荣誉和掌声相继而来,那些曾骂过他不会演戏的人,都红着脸满身酒气地过来说他,前途无量。

    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牧子楚在最红的时候宣布退出影坛,移居海外,这一举动又引来娱乐媒体的深度报道和挖掘,一时间关于牧子楚跟二世祖的陈年旧事又被人搬上来,但不过半日的功夫,又被人刻意地压了下去。

    牧子楚苦笑,他年轻的时候,不论做什么总想着跟应沉渊一较高下,他跟原来的郁林在一起的时候,百般遮掩,觉得拿不出手。后来他再看见应沉渊跟郁林手牵着手出现在公众场合,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时,他觉得如此的讽刺。应沉渊得了个最佳男配,他也拿了一个最佳男配。应沉渊还没来的及拿影帝的时候,就带着一声光环退出娱乐圈转而又披着另一身光环回归他的商业帝国。

    或许自己在所谓的鼎盛时期退出最好,他的这个影帝并不实至名归,他依旧是对着镜头生不出戏,他依旧只能对着一人有戏,而那个人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下面的要靠他自己,他退缩了,他看的太清了,自己对着镜头生硬而又别扭,只有对着那个人他才能演的出来。

    郁林再次见到郁怀峰时,他有些吃惊,原本那个一丝不苟,风度翩翩的男子,此时却双鬓泛白带着明显的老态与疲惫,这不过才几年没见?见到郁林时候,郁怀峰依旧贪婪地望了他一会儿,想要找出一些痕迹,但很快就很失望的转过去,“你走。”他并不想面对这张酷似他心上人的脸庞。

    “我并不是夺了他的身体,他是阳寿已尽,我才会来到这里。”

    “至于他阳寿为什么会尽,我想小时候给他批过命格的人一定说过的。有你在他活不长久。”

    郁怀峰有些细纹的眼角突然地涌出大滴的泪水,他怎么能不知道,他命太硬了。终会克死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直以为不占有他,郁郁就不算自己亲近的人,但是你骗得过天,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一直以来都很敬重您,小叔。”说完这一句,郁林就离开了。

    郁怀峰在空旷的卧室里低声的哭泣,卸下坚强的伪装,他与常人无异,此刻在心里哀悼着深深思念的那个人,

    他已过不惑之年,孤独半生,真应下那句话,命犯孤寡。

    很多很多年后,应沉渊先走一步,郁林面带微笑将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儿孙都支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里跟应沉渊说了几句话,然后给远在海外的两个好友关岭和牧子楚打了一个电话,语气轻松的聊了一会儿天,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该休息了,就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应沉渊的身边,用最熟悉的姿势搂着他。

    第二天,儿孙们进门时,才发现两人相拥着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第二世完

    ☆、第3章 1

    第三十二章

    农历腊月十八,大寒,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们除了出来务事的,大多缩在家里的热炕上,几近年关,虽然寒冷萧瑟但仍然显示出一派喜庆的氛围。

    京都阚城的西郊,是皇子成年后落府的地方,废太子与太子皆在此建府,两宅毗邻,就连规格布局也都十分的相似。不过现在,一个门口罗雀,一个门庭若市!

    今日是太子的诞辰,原本是一件及其喜气的事情,但此时太子府里,连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弄出一点的声音,外面送礼的来了一波又一波,门口记账的小厮写到手软。

    “贺礼来没来?”太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已经过来十几趟了,只问这一句话!

    “还没。”记账的小厮看见大管事过来,连忙站起来,哈着腰说。

    大管事又是一片失望的神色,轻叹了口气,又进去禀报了。

    外面寒冬腊月,万物萧条,但书房里几盆从南方刚移来的万年青,郁郁葱葱地长着,给单调的书房里,平添了点生气。

    大管事走到门口,轻轻地叩了下门,站在书房外面那间屋,未进来。

    “爷,还没来。”

    赵易手握毛笔,身端体正,认认真真地在写大字,听见来人的回话,并未出声。

    外面的大管事见他没有吩咐,也不敢动,就这样弯着腰站在外面,心里暗叹这位爷的心思可真难猜。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只要这位爷过生日,隔壁的那位爷风雨无阻一定会送来贺礼,但今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去把太子府的探子叫来。”赵易写完一张后,转了下握笔僵硬的手腕,将笔挂起来,端详了一会儿手里的字,但似乎并不满意,又扔到了边上的筐子里,里面已经盛了半下的废纸。

    不多时,人进来了,跪在温暖的地板上,恭敬地道,“爷。”

    “今日他可曾离府?”赵易一边擦拭着桌上的万年青,一边淡淡地问。

    “回爷,辰时正点就被宫里的德公公带走了。”

    赵易的手顿了一下,深不可测的双眼闪过危险的目光,“你怎么现在才报?”

    赵易不怒而威的语气令地下跪着的人不寒而栗,头都不敢抬,尽量地匍匐在地上,“求太子爷饶命,奴才大意了。天太冷,奴才就呆在屋里没出来,直到刚才才知道那位爷被宫里接走了,奴才怕您怪罪,没敢报告您。”

    赵易听完,无意识地折断了手里握着的枝叶,一张黑煞的脸上微微带着怒意,对着门外的大管事说,“处理了。”

    “备马车,我要进宫。”

    外面一直侍奉的婢女连忙去拿衣服,捧出一身黑色的绣着暗金纹的正装,又将灰色的毛皮大氅拿出来给他披上,赵易着装好装后,立刻出府进宫了。

    走到门口,看着后面跟着的大管事,不由地停下脚步,吩咐“你将那群人好好的管教管教,另外把他们都撤了,重换一批人上去,别再给我出岔子,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连你一起打出去。”

    大管事连忙恭声应下,腰弯的更低,将人送出府。

    “去把你们兄弟几个都召回来,这次我是帮不了你们了。”

    跪在地上的人拼命地磕头,“求大管事给我们兄弟几个一条活路吧。”

    大管事冷着面,不敢露出一丝的不忍,“出了府自有别的谋路。你也别难为我了。”

    厚厚的明黄色的宫墙,阻断了里面与外面的一切联系,每次入这道宫门的时候,赵易的心里总是能够回想起当年他的母妃含泪送别的情景,而那一送就再也没见到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郁林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就听见人声杂杂,半眯着眼就被拉起来洗漱打扮,直至送上软轿之中,整个过程他除了回应一连串的哈欠声,连眼都没睁。

    自从他重生在这具身体之后,已经经历过这么一次鸡飞狗跳的事件,第一次他没经验,弄得他慌张不已,他并没有继承到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原因很简单,这具身体本来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美得令人垂涎的傻子,他本来就不记事,所以郁林刚来的那几天活的心惊胆颤。

    没办法,他只好一直的装傻,但他贴身伺候他的那位老管事一眼就识破了,当时喜极而泣,随后就陷入了恐慌当中,一个漂亮的傻子,没有人会顾忌他。但一旦这个人不傻了,那么那些有违人伦事情,就显得天理不容了,但凡不是个傻子的人,都不会愿意在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身下承欢,虽然并不是真的父亲。

    身边的德公公一直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突然一夜之间不再痴傻的废太子,眼里满是探究,自从上面那位知道他不再痴傻之后,一连好几个月没召见过他,他原本以为他家的大人是要断了这根弦,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那位大人又想起来他,德公公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第3章 2

    赵易出了马车发现外面大雪纷飞,来时还未下雪,此时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他手持太子令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皇帝的寝宫正阳宫。

    正阳宫的当班,远远看见他的马车,就隐了个身进去禀报了,但看那内殿的大门还是紧紧地闭着,他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看向了他的师傅德公公,“师傅,我看见太子的马车远远地过来了。”

    德公公双眼轻阖,有种老僧入定的镇静在里面,听着徒儿未见过事儿的慌张语气,缓缓开口,“这是正阳宫,当好你的班。”小公公应了一声,立刻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赵易下来的时候,旁边有眼见的小公公立刻过来,趴在地上给他当脚凳,赵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大步地垮了过去,留下一脸无措的小公公。

    赵易上了白玉台阶,看了眼边上当值的公公,开口,“替我进去通报,说北方大雪,工部收到加急奏报。”

    小公公应了一声,低着头进去禀报,走到内殿的门口,小声地说,“师傅,太子说有要事报。您看?”

    德公公睁开双眼,一副洞察万事的精明,“知道了,你去禀了他,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正阳宫的内殿比外殿还要大,外殿主要是皇帝平日里接待大臣,处理急奏时办公用地,而内殿却是皇帝的书房和私人的寝宫,宸帝不喜奢华,不爱金银珠宝但独好美人,只不过与江山将比,美人也不过是个调味品。皇帝是个好皇帝,这是百姓公认的。

    内殿的南面是一排高高的书架,上面摞着的书和排排的奏章可以看出皇帝平日里的兢兢业业。再往里面,北面就是一张宽宽的龙床,沙色的帷幔层层叠叠,隐约能看见明黄色的被褥露出的一角,床前摆放了两双鞋,一双黄色的龙靴,一双折旧的白色绣着祥云的履。黄色的龙靴硬是比边上的履大了半掌。

    德公公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先咳了两声,提了个醒儿,再轻声开口,“皇上?”

    里面动静全无,德公公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再开口,“皇上?”

    “唔~”里面的人出了声,隐隐约约显了个人影仿佛还看见有人翻了身。

    宸帝看了眼怀里的人,见他翻了个身后,就没动静了,慢慢地抽出被压了一个上午的半只胳膊,伸出手在外面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再出声。

    里面的那个人趴在枕头上,露出青丝半掩的小半张脸,明艳的嘴唇,小巧的下巴,轻轻阖起的双眼,睫毛长长遮住了眼下的青色,微微露出的半个肩头,密布着深红色的吻一痕,衬得白玉般的肌肤,带着触目惊心暴一虐的美感。

    宸帝在赵郁的肩头吻了一下,拉起被褥将他遮盖好,轻着手脚就起身出去了,掀开纱幔的一霎那,德公公看见了睡在龙床里面的那个人,只看了一眼,就在宸帝警告的眼神下收了回来,这位主子爷也是只猛虎,别人对他的东西,窥看一眼都要不得,虎视眈眈地盯着你。

    “什么事?”宸帝一边接过德公公手里的袍子,一边问。

    “太子求见,说是北方大雪,传来急报,要面圣。”

    “哼,他消息倒是灵得很,前脚朕刚把他弄来,后脚他就跟来了。”边说边抬脚往外走。

    “什么时辰了?”宸帝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天色阴沉的厉害,

    “午时了,膳房的午膳早就备好了,是不是先用膳?”德公公迟疑。

    “不用,不留那个兔崽子在宫里吃饭,我出去将他打发走。”宸帝一想到外面还站着一只狼崽子,语气深沉。

    德公公看了他的脸色,笑着说,“咱家的爷是真龙天子,咱太子爷也是个龙崽子。”

    宸帝面色稍缓,他对太子是相当满意的,他的几个子嗣当中,只有太子赵易跟他是最为相似,魄力与胆量并存,睿智和手段皆有,也只有他有资格继承大统。

    宸帝刚起来,郁林就醒了,他睁开眼对着明黄色的帷幔,陷入沉思。

    这具身体叫赵郁,是个废太子,至于皇帝明知他不是自己的种,为什么还要立他为太子,郁林也不知道,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他非常的混乱,而且他也记不得这个废太子是怎么死的,否则他也不会到这里来。

    第一次像今天这样,被突然地带进宫里是两个多月前的深夜,他过来的第三天,半夜突然被叫醒,他的老管家什么都不跟他说只是不停地叹气,他什么也记不得,于是在自己怀里踹了把小刀就准备进宫了。上轿前,老管家拉着他的手,满脸哀求地说,忍着就好。忍什么呢?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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