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点朱砂痣 作者:一月初九月末

    第4节

    易言卿低下头“我不怎么喜欢读书,以我的资质,来年会试能上榜就已是万幸了。我对武艺倒是偏爱更多。”

    这不是千袂第一次听易言卿说这样的话了,他沉默了下来,易言卿想弃文从武,谈何容易,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父亲。

    因为气氛有些僵,千袂坐了一会就出了易家。

    “我马上就去告诉父亲你要及冠的事情”

    “不忙,等过完年,我自己到府上来,你先不要和你父亲说。”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滑”

    千袂裹紧衣服回了家,只等来年及冠,乡试。

    ☆、第十六章 桃花落尽惠州府,潜龙初抬头

    农家的年总是最有年味的,可自从千依依在大年夜那晚死了以后,千家的年总是过得很萧条,有时候叶慧文强打起精神来置办一些年货,可总在那一晚她还是忍不住的掉泪。

    千袂看着母亲强颜欢笑,心中愈发的苦涩,只觉得心头都埋上一片乌云,没钱的时候苦,有钱的时候哭,这日子可真难过,他突然想起自己过世的父亲,心头更加苦涩,那个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却待自己如亲子,那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啊,转眼又想起小妹,那调皮可爱的身影……

    叶慧文看着儿子沉默的吃完了晚饭,她下了决心,她会在乡试之后把实情告诉千袂!

    终于寒冷的冬天慢慢的如抽丝般的过去了,千袂看着家门外的柳树上已经冒了新芽,其他的树还在含苞待放,桃花已经开的红了大半个榆阳。

    等到梨花盛开了的时候,在冬天停下来的战争又开始了,麟夕国又增派了十万大军,除了守在已经攻占了的地方如玉门等地,围困烊铜关的总共有五十万的大军,烊铜关处在寒海岭的主峰帝女山与太阴河之间,地势险要,烊铜关以外就是衢州玉门郡的十万大山,那十万大山进可攻退可守,是凤倾天然的屏障,这次麟夕国却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拿下了玉门关,过了十万大山,直逼烊铜。

    边疆战事紧张,而过了衢州的惠州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人们还在继续安逸的生活着,千袂及冠以后就有了资格参加乡试了,他年岁尚小,但是他知道一个乡试挡不住自己。

    所以当桃花开始败落的时候,千袂走进了考场,但是并无忐忑。考试题目也简单,只有三道题目,写完一道再公布下一道。

    第一、二道题乏善可陈,然最后一道题最简单却也最有趣,出自易经中乾与坤的爻辞,题目上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题目是每个人都熟悉的,延展性也比较高,只是难以写的精。千袂看了最后一道题,又研了研墨汁,这砚台是临考之前易言卿送给他的。这个砚台是易言卿开始读书的时候他父亲送给他的,一直陪伴了易言卿十年,现在他送给了自己,看来易言卿是下定决心了。

    千袂回过神,提笔开始写最后一道题。

    等到桃花落尽的时候,乡试的结果也出来了,乡试结果出来的那一天千袂正坐在自己院子里喂鸡,几只小鸡围在他脚边叽叽喳喳的吃着谷皮。

    突然涌进了一堆官兵,前面一个提着锣鼓,一下一下敲得震天响。把那些原本安安逸逸吃食的小鸡吓得四处乱窜。

    “恭喜千解元,拔得头筹!”

    千袂听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同喜同喜”

    叶慧文连忙拿出了一些银钱赏给了前来报信的人,还给那些人端茶递水,那些人喝了茶,又闹哄哄的走了。第二个进门的人就是千袂的大伯千世平,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

    叶慧文看他站在门口也不理他,千袂也看向了门口,他也不想理他,千求平对自己视如亲子,千世平是他的大哥所以他不会报复,但是小妹的死,始终是他与母亲心中的心结,他不会再接受一个给过自己伤害的人,哪怕表面上也不可以。

    后来几乎半个郡的人都围了过来,虽然是乡试但好歹是个解元,明明白白的第一名,说不定还能暂时谋一个差事养家。

    过了几天后乡试的热闹终于淡下去了一些,只是郡里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据说衢州战事吃紧,皇帝又增派了三十万大军援助边疆,三十万大军从昪京到衢州要进过惠州。

    易言卿打算在大军经过的时候,跟着大军前往衢州,先斩后奏。

    在大军在榆阳郡外驻扎的那一晚,易言卿背着包袱敲开了千袂家的门。

    “言卿,你怎么来了?你背着包袱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参军!”

    “你算好了?”

    “我算好了,千袂此次一别不知生死,假如我死了,还请你以后帮忙照料照料家父家母。”

    “这些都不必说,只是你这样未免太过冒失了。”

    “我听说了,这次领兵的元帅就是将军世家连城家族的侯爷,据说他以前也从过军,立了许多战功,我觉得自己跟着他肯定不错。”

    “连城家的侯爷?”

    “名字叫连城邪”

    千袂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涟漪,垂下眼帘,“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万事小心,上了战场自己小心些。”

    “我知道了,我这次来另有他事要告诉你,今天我父亲收到知府明令,说是朝廷因为战事要取消明年的科考会试!”

    “要取消了!”

    “是,什么时候恢复还没有明令。”

    千袂在自家里转了两圈,心里烦的不行,易言卿看他心烦,知道自己也安慰不了什么,“千袂,我走了”

    千袂按下心中的烦躁,把他送到了门口,“言卿,万事小心啊”

    易言卿看着心绪有些不宁的千袂,“你放心,我还没娶媳妇呢,怎么会死呢。只是你也不要太……”

    “我没事,毕竟战事吃紧,我身为凤倾国子民,还不至于因为一己之私而怨天尤人。”

    “嗯,那我走了。”

    千袂看着易言卿坚毅的背影,将手扶上门边,烦乱的心思慢慢平静了下来。

    柳树已经褪了嫩色,变得苍翠,桃花已经开始纷纷掉落,等桃花谢尽的时候夏天就该来了。

    叶慧文手里提着菜篮回来的时候,千袂还站在门口。

    “你怎么站在门口吹风呢”

    “娘,朝廷因为战事要取消明年的科考了”

    叶慧文手上的篮子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娘,你也不必伤神,我刚刚也想了一下,我今年不过一十七,进入官场年纪还是有些轻,我再多读两年书,再参加科考把握更大些。”

    “哎!”

    “只是叫母亲又得等三年了。”

    叶慧文拿起篮子整理好菜,走进了屋里,千袂走了过去,又开口了。

    “娘,我打算跟着大军去”

    “你又不会武功,你去做什么?”

    “娘,我不会做危险的事。”

    “袂儿……”

    千袂跪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但是这次对儿子是一个大机会,还请母亲不要担心。”

    叶慧文扶起千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孩子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个子也长高了很多,不像以前一样不辩性别,看着像一个男子了。

    “我给你收拾收拾”

    “谢母亲”

    千袂拜倒,给叶慧文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他知道母亲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打算,但是千袂没有告诉母亲,因为那个想法现在还不怎么成熟。

    ☆、第十七章 与君相遇,莫失莫忘

    千袂收拾好了包袱,沿着易言卿走过的那条路离开了。

    叶慧文扶着门边,叹了一口气,原本打算千袂过了乡试就告诉他的,现在只能千袂回来再说了。

    千袂出了城就已经看到了驻军,在榆阳祈山山脉的山脚下屯军。连营三百余里,远远看去尽是一座一座帐篷连起来的长龙,营寨门口有一排人守着。

    那人看到千袂走了过来,“干什么的,军营重地,没事不要靠近。”

    “这位大哥,我是来从军的”

    “又一个来从军的!”

    “大哥,我与刚刚那个人是一起的,那人是不是叫易言卿”千袂给那人一锭银子。

    那人颠了颠分量,又将银两塞回了千袂手中,指向那面大旗,那面军中大旗上书连城二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看见没,我们的元帅可是连城将军,你送银子没用,前面那个人看着还会些武,做个预备兵也不错,你一副书生气,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能做什么。”那人就差没说一句千袂是来送死的了。

    旁边一个把自己手里的兵器塞进千袂手里,千袂被兵器压得的手一沉,这兵器挺沉的。那些人看着千袂连一个兵器拿起来都费事,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打马而来,看见守门的两个士兵竟然不好好守门,冷哼一声“哼!你们不好好看门,在干什么!没到战场就可以这么松懈吗!”

    那些士兵立马跪了下来,那人看见了千袂。

    “你是做什么的?”

    “我与你们元帅是故交,今日你们行军经过此地,我特来拜见。”九月看见那人的军服,知道那人官位不小,所以改了口。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千袂踟蹰了一下,自己曾经告诉过连城邪自己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我叫千袂,九月分生日。”

    那人奇怪的看了千袂一眼,这人报名字也就行了,报什么生日。不过他还是按原话回了,自己若是报了,若千袂不是连城邪旧识顶多挨一顿骂,若是,那因为自己他们错过了见面,那结果就难料了。

    他走到元帅营帐,在帘外说了声:“元帅”

    “进来!”

    连城邪正在吃饭,他看着自己的左将军走了进来“什么事?”

    “元帅,营外有人要见元帅”

    “什么人?”

    “他说,自己名叫千袂,又说了一句九月份生日。”

    连城邪放下筷子,莫名消失的人又出现了?

    “带进来”

    千袂跟着左将军程天问进了元帅大帐,连城邪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九月”

    千袂却对着他行了一礼:“草民千袂参见元帅!”

    连城邪将他扶了起来,挥退了程天问。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突然消失,又在河里捞出了你的衣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千袂跪直身子“我想从军”

    “从军?”

    “我可以帮你”

    连城邪轻笑了起来,这千袂口气倒是不小,“帮我?”

    “这次麟夕国来势汹汹,兵行险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获胜。”

    连城邪看了一眼千袂,这个人自己现在竟看不透了“如何兵行险招?”

    “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没有人知道千袂对连城邪说了什么,只知道月亮偏西的时候千袂都没有从元帅营帐里出来。

    连城邪看着对面坐着的千袂,“九月”

    “元帅,草民千袂”

    连城邪无所谓的笑笑“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要随军而行,我准了。”

    “谢元帅”

    “你以后就随侍在我身侧吧”

    “多谢元帅,只是我一届小小的兵卒……”

    “谁说你是兵卒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军师了,你可满意了?”

    千袂知道连城邪听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但还好是有些难堪,只能小声说:“孔夫子都说了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是向你要官职。”

    连城邪笑着摸摸千袂额脑袋“你可能骑马?”

    千袂缓缓的摇摇头,自己家贫哪来的马骑,自然不会。

    “我给你备车”

    千袂抬起头看着连城邪,有些惊异,“受之有愧”

    “你给我从天而降的三十万雄兵,我给你一部车,哪来什么受之有愧。”

    “却之不恭”

    连城邪哈哈的笑了,“此次去烊铜,军情紧急,耽误不得,等我班师回朝时,我教你骑马。”

    “多谢元帅”

    如此,二人重逢,千袂名正言顺的留在了连城邪身边。连城邪看了一眼他刚刚与千袂演示的沙盘,慢慢的拨乱,这个计划可不能被人知晓。

    “元帅,你不怕到时候陛下临时换将?”

    “不会”

    “为什么?”

    连城邪却转过身,避开千袂的话题“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说这么严肃的话题,我们换个高兴”

    千袂蹙起了眉毛,怎么?不愿意说?

    连城邪却抱住千袂,在千袂嘴巴上亲了一下。

    千袂像是受惊的兔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双手推拒似得放在连城邪胸前。

    连城邪拍拍他的脑袋:“别闹”

    千袂尴尬的趴在连城邪怀里,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立马推开连城邪。

    连城邪不悦的问“怎么了?”

    “这烛火这么亮着,帐里的人做什么外面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连城邪这才笑了起来,屈指一弹熄灭了烛火。

    “现在我们可以安寝了”

    “连城邪,你能不能……”

    “别怕”

    连城邪抱起千袂放到了床上,行军中即便是元帅的床也是一块木板,虽然上面铺着锦缎,但是看着还是简陋。

    连城邪解开千袂的衣带,千袂却突然坐了起来,“不可以!”

    “你到底怎么了?你变成男人了,不愿意被我碰了?”

    “……”千袂久久无语的看着黑暗中的连城邪。

    “千袂,我喜欢你,所以这不是玩弄,你要做我夫人,我也不是没有答应过。”

    千袂黑夜中摸上连城邪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原本只是想还连城邪一命,但是现在他又躺到了连城邪的床上,而且越来越不拒绝,可是这是自己的哥哥,与自己血浓于水的哥哥。

    “给我点时间”

    连城邪放开千袂慢慢躺到他身边,深呼了几口气,良久,他终于说了一声:“我小字玄睿,你以后就叫我玄睿吧,你有字么?”

    “以前起来玩的时候,别人赠了我一个字”

    “是什么?”

    “九月,寒意未至,暖意消退。”

    “倒是与你相符”

    千袂慢慢向里移了一寸,开口问:“怎么讲?”

    “你有时候看着挺和善,但实际没有时日消磨难以交心,而说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你又的确难以亲近,倒印了你说的寒意未至,暖意已退。不至于让人感觉冷,但让人也感觉不到暖,九月,这字很适合你。”

    千袂把身子侧了过来,试探性的叫了一句:“玄睿?”

    “嗯?”

    “我困了”

    “九月”

    “嗯?”

    “好梦”

    千袂轻轻的笑了一下,黑夜里无声无息,连城邪看不见,但他知道千袂笑了。

    ☆、第十八章 千秋功名,一世葬你

    翌日大军又开始行军了,他们必须快速的赶往衢州烊铜。

    过了几日,在衢州境内,离烊铜还有八百里的时候,连城邪下令将两万人屯兵在此,安营扎寨。此令一出,所有人都有些疑惑,此处距离烊铜还有八百余里,在此地屯兵实在是有些奇怪,虽然只是屯兵两万,但还是有些欠妥。

    连城邪的军令一发出,就引起很多将领不解。就连连城邪的左将军程天问都有些不解。

    “元帅此令是何意,还请元帅示下。”

    连城邪轻哼了一声:“你们按我军令行事就可以了,不从者军法处置。”,一副刚愎自用的样子。

    因为这些将领大多都是连城家亲自培养出来的,虽然还是有些不了解连城邪此举何意,但还是不再言语,而其中几位将领是皇帝调拨给连城邪的,他们有些曾经都战功赫赫,此时便有些不服,连城邪以军令来压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再说现在元帅是连城邪,他们也不能为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与元帅起争执,得不偿失。

    但总有一些死心眼的,习武之人,总是没有那些文弱书生来的心思通透。

    其中一位将领向前迈了一步,朗声说:“元帅,还请示下!”

    听到有人这么说了,其他几位将领也跟着跪了下来。

    连城邪站来起来,走到那人身前,“你这是做什么,我不给解释,你就不行军令了吗?”

    “恕末将直言,元帅军令直接关乎衢州战事,甚至关乎国家安危,元帅如此草率行事,末将怕元帅误了军情大事。”

    “你怕误了军情大事,好,那这元帅位子你来坐好了!”

    “末将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的很那,难不成我不向你解释我的军令,我就是草率行事?难不成我凤倾就亡国了?可笑!”

    连城邪一甩帅袍坐上了元帅的位子,“李忠义违抗军令,拉出去重打三十军棍。”

    李忠义猛的抬起头:“元帅,你刚愎自用,误了军国大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那些皇帝调拨的其他将领纷纷跪了下来为李忠义求情,连城邪充耳不闻,只是说:“放心,我不怪你,拉出去!”

    李忠义被拉了出去,随即想起了李忠义的叫骂声,与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哼声。

    “连城邪,无知小儿,衢州早晚陷在你手上!你在军中带着来历不明的人,说什么军师!同进同出,只怕是你连城邪的娈宠!霍乱军心!”

    连城邪又下了一道令,“不必打三十军棍了!什么时候打到他不骂人了,什么时候停止!”

    李忠义倒是一条汉子,叫骂声不绝于耳,直到最后被打晕了过去,才停止了叫骂,算下来他足足挨了八十军棍。

    连城邪看着那些还在跪着的将领说了声:“右将军茹写意!”

    茹写意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安排,其他人都去休息吧,我们明天继续进军”

    那些将领没有办法,只好纷纷撤出了中军营帐。

    “写意,在这军中我最信任也最看好的人就是你与程天问,所以才提拔你们做左右将军,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元帅今日军令,末将虽然也不甚明白,但是末将知道元帅此举必有深意,末将愿意听从元帅指挥,生死不计!”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写意,你过来。”

    茹写意走上前,连城邪也走到了沙盘前,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开始说到:“我现命你在此处安营扎寨,其一,你所扎营债直接扎在山地平坦处,其二,营寨必须够容纳五十万大军。营寨分布分别是这八处,具体细节你自己看着办,营寨直接必须互为犄角,方便防护。”

    “末将领命!”茹写意躬身行礼,负又直起腰,“将军,你这是为防战败所做的布局?”

    连城邪但笑不语。只是又离开了沙盘,才开口说到:“我给你两万人,必须在一月之内完成,而且营寨必须稳固。”

    “是!”

    “行了,你去吧”

    连城邪看着茹写意离去才挑息了烛火离去,等他到达元帅营帐的时候,晚饭已经摆好了放在桌上,千袂真安静的坐在桌前等着他。

    “你怎么自己不先吃”

    “我等你”

    连城邪坐了下来开始吃饭,等到盘子被收走了,连城邪才开口说话:“今天李忠义他骂你,你不要介意。”

    千袂沉默了下来,自己还打算科考,自己现在跟着连城邪,就算到以后不被人说成娈宠,但也会被人视作连城邪一派的人,在自己并不清楚皇储之争,也不了解朝廷现状下,就被别人提前划好派系,对自己不是一件好事。真不知道,自己跟着连城邪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我一定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凯旋回朝!别人说什么,与我何干。”

    连城邪笑着抱住千袂,“哈哈,我真是得了块宝。”

    千袂蹙起了眉毛,连城邪对自己总是亲密过甚,那些说自己是娈宠的人,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这对自己的名声十分不利。

    “玄睿,你发现我是个男人的时候,你放了我一马,我说,你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日后我千袂一定报答!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还那一日的愿,我千袂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所以不要让我成为娈宠。”

    连城邪放开了千袂,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测!

    “你说你是为了报恩?”

    “是”

    “我给了你一条命”

    “是”

    “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以身相许吗?”

    “元帅说笑了”

    连城邪有些咬牙切齿“要不这样吧,你陪我一晚,我们就两清了,你也不用千里迢迢辛辛苦苦跟着我去烊铜,这样你的恩也报了,你也不用出什么计谋了。”

    “连城邪!”千袂有些气苦,这个人真是!

    “你选吧,要么和我睡一晚,就给我滚,要么你就乖乖待在这,别再给我说报恩之类的话。”

    连城邪说完话一甩袖子出了营帐。

    千袂有些被气到了,和他睡一次,然后让自己滚?自己为他出谋划策,想尽办法,他却对自己这样说话,真是不知好歹!

    ☆、第十九章 麟夕地遥山接海,烊铜魂断草连天

    千袂气的想摔下手中的筷子直接走人,但是气着气着,过了许久也就不那么气了,甚至有些委屈,明明被说成娈宠的是自己,为什么生气摔袖走人的是他。

    等了许久也不见连城邪回来,烛光一明一暗,不知不觉扒在桌子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连城邪就坐在桌子边看着自己。

    连城邪摩擦着千袂的脸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你不是成心的气我吗?你前几日明明不拒绝的,为什么今日就这么抗拒呢,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接受我呢?我刚刚话说重了,你不要生气,我等你答应的那一天,在那之前我不会强逼你。你只要记得我是真的喜欢你,九月,不要让我等太久。”

    千袂看着连城邪的脸,因着他的话不禁有些痴了……

    千袂闭上眼,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你是我哥哥啊,我血浓于水的哥哥啊,我怎么能答应呢?

    我现在是千袂,不是九月,以前我是个戏子,戏里戏外,都是个戏子,活的不过是九月的人生,可是现在不行,我是千袂啊,我不在戏里,我在现实中,玄睿,九月承受的起的折辱,千袂经受不起。

    衢州的气候比惠州稍微湿润一些,尤其靠近烊铜、玉门的那些地方,雨水更加丰厚一些,所以树木较多,现在已是五月天,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行军的时候走不了几里路,所有人背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在官道行军,就没了遮蔽,太阳直晒着,让人越走越疲乏,但是他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因为烊铜虽然号称十八层地狱,有来无回,但是毕竟还是人来守关,若是守军气力耗尽,心有余而力不足,烊铜关也必然失守!

    军队走到离烊铜六百余里的时候,大军却被连城邪一道军令而被迫停了下来,连城邪又下令,在此地屯军两万。这下所有人更懵了,在八百里处屯兵说是为了以防烊铜失守,麟夕大军破关而入,在六百里处屯兵又是为何,这样分散兵力,并非明智之举,就算以后烊铜关被攻破,以这区区两万人,对阵麟夕八十万大军,几乎是螳臂当车,白白送死。

    连城邪对其他人的建议充耳不闻,留下了两万守军之后,命令大军继续前行,也不做一声解释,那些大将在那里捶胸顿足,连城邪连看也不看。

    到四百里的时候亦是如此,就连连城邪准备留守四百里的将军也是拒不留守,大军里的将士也是议论纷纷,暗自揣测。连城邪继续一意孤行。

    等到两百里的时候亦是如此,许多将士不在提出异议,这连城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知道,连城邪此举必有深意。

    终于经过连日来的急速行军,在五月底的时候,连城邪到达了烊铜。

    连城邪打算进城的时候,只有几个副将前来迎接,守城将领李修推说自己军务繁忙,不曾出来相迎。

    连城邪也不介意,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进了城。

    直到到了将军府,李修才迎了出来。

    “元帅,战事吃紧,未曾远迎,还请元帅见谅。”

    “没事”

    “元帅请进,我为元帅接风洗尘”

    “好”

    连城邪看了一眼已经自行下马的千袂,拉过千袂的手,“走,我们进去”

    李修看了一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心中冷笑一声,传言这连城府的世子都已经二十有二了还不成婚,没想到是个断袖,怪不得。只是由这样的人来做元帅,究竟靠不靠得住?看他在路途中的那一番安排,李修暗中摇摇头,这烊铜关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按兵不动的守关,只要兵马足够,也能托个一年半载,难不成这烊铜关比他布置的那些个营寨管用?假如麟夕大军可以破了烊铜,区区几座营寨又有什么用!

    李修领着连城邪向将军府里走去,连城邪看了一眼雕梁画栋、规格庞大的将军府,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李修在边关过得惬意啊……

    “元帅,请!”

    连城邪当先跨进门里,就在正堂上连城邪就看见了好几处超出规格的摆设,凤倾律例皇宫、王府、侯府、将军府的规格都有明文规定,这李修不过一个大将军之职,却如此猖狂,只因他身处要塞,又兼任衢州知府,朝廷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他屋内摆设,有些物什也是超出了规格。

    “李将军,请!”

    一顿接风宴吃的非常沉闷,千袂原本无权上席,但是连城邪非拉着他,李修看似恭敬实则轻蔑的举动让千袂看的上火,他看了连城邪一眼,连城邪只是不动声色的吃饭,偶尔与李修寒暄寒暄。

    到了晚间千袂看着还坐在那里盯着沙盘的连城邪,止不住开口了,“玄睿,那个李将军让人看着真生气”

    连城邪轻轻一笑“别与他一般见识”

    “我并非与他一般见识,我只是怕他夺你的权,到时候想继续计划恐怕会有障碍。”

    连城邪不理会千袂的担忧,换了个话题“你那时候不是担心我失了烊铜,陛下怪罪,临时换将?”

    “是,你有解决的办法了?”

    “当然,只要失了烊铜的人不是我就好了。”

    “你想利用李修?”

    “是,而且他是越重隐的小舅子,去了他的兵权,与我也有利。”

    “越重隐?”

    连城邪奇怪的看着千袂:“你们戏班子里的那个沈存之就是跟的三皇子啊”

    千袂垂下眼,越重隐竟然是三皇子,他娶了李修的妹妹,这么个有权有势家里出来的女儿,做了王妃,恐怕沈存之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吧。

    “你在想什么?想沈存之”

    千袂抬起头,看着连城邪醋醋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你认不认识李修的妹妹?”

    “怎么?想问问沈存之日子过得好不好,直接开口,绕这么多弯干什么?”

    “那,他过得好不好?”

    ☆、第二十章 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

    连城邪看着千袂,似是想从他冷冷淡淡的外表看出他的心一般,“他啊,你觉得他会过得好么,越重隐是皇家子弟中妻妾最多的一位,现在又娶了李修的妹妹李婳做王妃,不过那李婳的性子倒是不怎么坏。”

    “那……那就是不好了”

    “你想救他?你不知道不能惦记别人的妻吗!好歹沈存之现在也是齐王的妾!”

    千袂抬起头,看着有些微怒的连城邪,有些怪异,“玄睿,你在生什么气,我与沈存之只是同台之谊,没有其他。”

    “哼,我实话告诉你,我那天与重璇一起去越重隐府上的时候,你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吗?”

    千袂看向连城邪。

    “沈存之正跪在雪地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千袂安静的等着连城邪的下文。

    “我听齐王府上的一个丫鬟说,那天越重隐与沈存之正共枕缠绵的时候,沈存之开口却叫的是别人的名字,你知道他叫的是谁的名字吗?”

    千袂看向门外,门外黑漆漆一片,五月份是不会下雪的,但是他仿佛看见了沈存之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里。

    千袂几欲开口,还是咽了下去,最后他说:“看来那个丫鬟是你安插在齐王府的奸细。”

    连城邪对着千袂的反应,冷冷的嗤笑一声“你最好别打救沈存之的打算,否则我会让他更难过。”

    千袂不再开口。

    连城邪走了出去。

    翌日,连城邪就开始与李修商讨战术。连城邪带的大军一到,加上四十万守军,总共七十万大军,李修认为他们有实力与麟夕一站,应该掌握先机,与麟夕决战。大军每日就要耗费二百万两白银,战事多拖一日,消耗越大。而连城邪却是不怎么同意,问他办法,他也说不出什么办法,只说是死守。

    “元帅,我认为不可死守,从去年九月麟夕就开始发动进攻,并连破潼关、玉门,一直打到烊铜,已经失去了衢州一大半的地方,在入冬之后才停了战,现在一开春又卷土重来,麟夕来势汹汹,而且他们已经做好了长期战争的准备,要是我们不主动出击,而是被动的守城,一日两日尚可,时日一久,难保麟夕不会想出破城之计。”

    李修说了这么多话,连城邪还是不置可否,李修看着连城邪这么没有主见,就跪了下来。

    “元帅,末将愿出城迎敌”

    “不可,帝女山一过,衢州地势多山丘,不利于作战”

    “元帅,末将愿立军令状”

    连城邪坐上主位,“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李修听令,我给你十万兵马出城迎敌,不可硬战,只需要试试敌人的虚实即可。”

    “是!”

    李修战袍一甩走出了将军府。

    连城邪看着李修走了出去将左将军程天问叫进了内室。

    “元帅有何吩咐?”

    “我现在给你一道密令,你暗中领两万兵马,办成百姓模样潜藏在烊铜城中,限你半个月之内完成,对外就说那两万兵马我自有他用,不可多说。”

    “是!只是元帅,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记得就算麟夕大军攻破了烊铜你那两万兵马也不可动用,等你看到了我的一把火,你再出动。”

    “你的一把火?我万一看不到呢”

    连城邪笑笑:“你自然会看到的。”

    “元帅,恕末将直言,元帅的这些安排,末将只怕不能苟同。”

    “你执行军令便是”

    连城邪拍拍程天问的肩膀,“我信任你,我知道就算我不说清楚,倒时候你也可以做的很好。”

    “谢元帅信任”

    “行了,我们出去”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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