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个胆爱你 作者:香小陌

    第29节

    程宇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凭直觉,或许是人太精明了就爱钻牛角尖儿挖掘事实真相。他随即就往世贸总店打了个电话:“你们老板在吗?”

    值班经理没听出程宇的声音:“我们老板不在,您哪位啊?”

    程宇漠然地:“哦,没事儿。”

    程宇马上又打到砂锅居:“罗战在吗?”

    杨油饼可认得程警官的嗓音,忙说:“战哥不在啊,程警官您找他?您打他手机啊!”

    “哦,我没什么事儿。”程宇顿了顿,说,“最近市里严打各类非法经营、涉黄,你们平时注意着。”

    “那肯定的,我们做生意都老实着呢,程警官您放心!”杨油饼连声应承。

    程宇觉着不必再到炸酱面馆和护国寺小吃店查岗了,罗战根本就没在店里,这厮最近瞒着他,不知道忙什么呢。

    罗战也确实没忙饭馆的正经事儿,他现在脑子里哪还想着店面的流水、每天的营业收益?钱这东西在他眼里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跟程宇有关的事儿才是他的心头肉。

    麻团儿武着手下的小兄弟打听到,洛杰最近重新捡起老行当,混迹在厂桥大小翔凤胡同附近,某家高档会所。罗战对那一带最熟悉,原来就混在那片儿。

    会所门口管得还挺严,拦着不让他进,要金卡。

    罗战横眉立目地:“我找人,洛杰在里边儿吗,让他出来!”

    对方特别拽:“我们这是私人会所,高级的地方,你谁啊你?没金卡不许进!”

    罗战一肘子推开拦他的人:“我谁?老子当年混大翔凤胡同的时候,你们几个还没从爹妈裤裆里爬出来呢!”

    洛杰横躺在沙发上,穿着透明镂空的背心,包着臀的紧身裤,媚眼迷离。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骑在他身上,两手在他衣服里摸着,剥掉他的裤子。洛杰仰着脖子,笑嘻嘻的,修长的白腿勾上那男人的腰……

    罗战把门撞开了。

    没等那人扭过头来,罗战伸出两手薅起那男人的衣服领子,把人从洛杰身上撸下来,拽到地上。

    “哎呦喂……”肥胖的身子滚到地上痛叫,“你谁啊你?!”

    “麻利儿地赶紧滚!”罗战懒得多看一眼,抬手一指门口。

    “你你你,我花了钱的!我给了过夜的钱我不是买钟点儿这还没到点呢……”

    “你滚不滚?!”

    那家伙一看罗战发狠的眼神儿就知道是硬点子,以为碰上了争风吃醋的,皮带都来不及系上,提着裤子跑出去。

    罗战气得,指着洛杰:“你就这样儿了是吧?”

    洛杰半醉着,懒洋洋地:“我咋样了——”

    罗战吼道:“这他妈是个鸭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这样儿混了是吧,糟践自己是吧?把裤子穿上,跟我走!”

    洛杰抽回手,撅着嘴,眼里水汪汪的:“你甭管我,你管不着我。”

    罗战认真地说:“小洛你缺钱吗?你缺钱花我给你钱,你以后正正经经做人成吗?”

    洛杰嘴角划出弧线:“战哥,我不缺钱。我就是来解闷儿的,我一人儿在家里闷得快要死了,找个人陪我!”

    罗战:“……”

    洛杰一张很漂亮的脸却笑得悲凉:“哥,我好不容易都快把你忘了,你又跑来勾搭我……你把人给轰跑了,要不然你陪我玩儿?”

    罗战没闲心思跟这人扯淡。

    他这些天翻来覆去想这事儿,想了很久,非常难受。

    罗战坐下,说:“小洛,你跟我去趟公安局。我要你做个人证,交待一份口供。”

    洛杰慢慢地从沙发里坐起来,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你让我去局子里做人证?你开什么玩笑?”

    罗战:“没开玩笑。”

    洛杰瞪大了眼:“你为什么啊?就为那个警察?”

    罗战严肃地点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程宇的胳膊不能就莫名其妙被人废了。我得给程宇一个公道,也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洛杰惨笑:“战哥你挺聪明一个人儿,你他妈的脑子轴了吗?我要是真跟你去公安局交待这事儿,你不怕把你跟你们家老二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再给抖出来?你不怕再栽进去啊?”

    洛杰突然想哭,低吼着:“我不想提那事儿,我为谁?我也是为了你!!!”

    罗战眼底突然洇出血红色:“我为了程宇!”

    洛杰看着罗战,心里也难受得不行。罗战多爱程宇啊,为了那个警察,简直什么都不顾了,连他自己都不顾了……

    洛杰缓缓把脸埋进手里,喃喃地:“战哥,我跟你说……是姓刘的干的,他想害你们。”

    洛杰那时要跟刘大少分手,俩人动起手来。

    刘晓坤原本就傍家儿无数,对洛杰并没真心。

    可是老子不要你那是我自己不想要你了,你敢跑出去跟别人了,那就是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跌了老子的脸面,哪能由着你!

    洛杰挨了一顿暴打,被按在床上折磨了一夜,第二天没起来床……

    就是那天,刘部长找到他儿子的住处,把刘少爷狠削一顿。

    父子俩在客厅大吵,情绪激动,吵得脸红脖子粗,没注意躺在里屋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洛杰。

    刘部长那天在屋里跳脚大吼,你能不能别招惹姓罗那小子?你离罗战和那个姓程的警察远一点儿走大街上装不认识井水不犯河水一辈子别再沾上关系了行吗!

    是,我怕,老子是他妈的怕了!当初那场车祸弄岔了,没搞死罗强,竟然把罗家老三那辆车给毁了,结果罗三儿也命大没死,死的是警察,是警察你知道吗!

    你知道罗强多厉害吗,他是一般人儿吗?那混帐现在蹲在牢里还要挟老子,他自己是出不来了,可是他想让老子也跟着栽进去!罗强一天不死,我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我失眠,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神经衰弱五年了!!!

    就是因为这个车祸,那个姓程的警察,他残废了!你就贱招儿搞他吧,早晚搞出大麻烦!那警察要是知道真相,能善罢甘休吗!

    也是因为这个车祸,那个皱了皮的老王八拿这事儿胁迫我这么多年,他现在混不下去生意倒闭了就敲诈我,管我要一千万,老子现在他妈的焦头烂额上哪儿给他弄一千万!

    你就造吧,造吧,你坑死你老子了!老子早晚要倒在你这个不争气的混小子手里!!!

    73、扫黄行动

    罗战深深地陷进沙发,往嘴里塞颗烟,却没有点燃,呆坐着。

    好些日子坠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砰然下落,一坠到底,连同那颗心一起坠进了深渊。

    奶酪儿曾经说过的话一点儿都没错,这种事儿谁敢说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罗三儿你单纯吗,你清白吗?你敢说自己完全无辜吗,你没在道儿上混过吗?黑吃黑血溅血牙还牙争勇斗狠火并仇杀甚至布局暗算这种事儿,你完全没沾过吗?当初都是怎么发的家!

    谁无辜?最无辜的人就只有程宇。

    有些过去永远都不可能被抹去,就像烙在皮肤上烂进肉里的印迹,就如同附骨之疽滋生进灵魂的最深处。

    洛杰默默地蹲下,蹲在罗战脚边儿,碰了碰罗战的膝盖,小声安抚几句。

    “战哥,其实,我特羡慕程警官。”洛杰说。

    “他坏了一条胳膊是吗?可是他得到了很多……跟他比,我觉着我全身上下都烂掉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灵魂痛苦的源泉,有命中注定的劫,有深陷其中朝思暮渴无法自拔的感情。像陀螺打转似的一个疯狂追逐着另一个,一个又伤害着另一个,爱到筋疲力竭,体无完肤……

    会所门口突然乱起来的时候,罗战这里还完全没意识到,出了啥事儿?

    罗战也不明白了,怎么每回沾上小奶酪儿的事,总会被媳妇当场抓获,piu,一枪爆头……

    把门的人还在傻不愣地要求来人出示金卡。

    便衣掏兜亮出来的是警官证!

    “条子?!条子抄场子啦!!!”里边儿的人按铃吹哨子,还想跑,随即被扭住胳膊按在墙上!

    先一步就混进去的便衣警察已经开始封堵后门儿,疯狂堵截四散逃跑的涉案分子与嫖客。

    程宇戴着毛线小帽几乎遮到眼皮,露出大半张极英俊冷静的脸,一身学生装的衬衫、仔裤和球鞋。他一手提警棍,在光线昏暗的小走廊里穿梭,眼毒手快,身形敏捷……

    “别动,都别动!”程宇吼道。

    面色通红衣衫不整的人,接二连三从包间里连滚带爬跑出来,只穿着小内裤,捂着裤裆往楼梯间逃窜,被程宇一腿别倒一个,拿手铐挨个儿铐在栏杆上。

    楼梯上铐牢了一串儿人。

    屋里有人正抽插到一半,被程宇一声喝止顿时吓成不举,缩在被窝里哆嗦发抖。

    “穿上衣服,都穿上衣服把裤子提上,出来!

    “蹲下!挨墙蹲下,都给我蹲好喽!”

    程宇眉头拧紧,神色镇定,严肃地指挥着被当场堵截的人群。

    鸭店的老板企图伪装在嫖客堆里蒙混过关,伺机逃跑,被程宇摸兜查看证件时发现。老板扭头就跑,程宇一警棍扫上对方小腿,飞膝按倒死命挣扎的人,潘阳扑上来铐牢……

    一大排身材漂亮肌肉有型的年轻男人,穿着暴露的低胸衫和内裤,抱着头,屈辱地蹲在楼道一侧的墙根儿下。

    楼道的另一侧,蹲着一大排肠肥脑满腆着大肚的乱七八糟各色人等。

    一个秃头中年男人看出程宇是负责抄场子的行动队队长,捂着萎顿的裤裆哭丧着脸央求:“警官同志我错了,你们别抓我,放我走吧呜呜呜,千万别告诉我家里,别通知我单位求你们了!不能让我老婆知道我来这里,以后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你老实蹲下待着,等候处理!”程宇粗声喝斥。

    他眼神冷漠傲然,懒得跟这些人废话,打心眼儿里鄙视。

    “那边儿走廊里还有房间!”

    华子和潘阳吆喝着冲过去堵截,一个一个光屁股的家伙往外拎。

    程宇大步走上去,凶狠又利索的一脚踹开门锁,包间的门轰然打开时狠狠砸入他眼帘的是罗战那张吃惊而呆滞的面孔!

    就是那一瞬间,程宇愣住了。

    仿佛那狠狠的一脚是踢在他自己脑袋瓜上,神智四分五裂绞成碎片,眼前迅速模糊,心头却像被一把钢针戳着搅着无比尖锐地痛……

    罗战傻头傻脑呆呆地从沙发里站起来,方才沉浸在某些强烈的愧悔自责情绪里,腮帮子上还挂着两串晶莹的小泪花儿呢,雾水汪汪地看着程宇。

    洛杰也僵住了。

    洛杰穿着网眼衫,内裤下露出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

    “穿上裤子出来,墙边儿站好喽!”小潘警官提着警棍威风凛凛地吆喝着,话音未落,愕然道,“罗战?!……”

    “程宇……”罗战喃喃地。

    “……”

    程宇一动不动地,像一根柱子站在房间中央,无法相信,两眼发黑,脑子里像是被千军万马呼啸奔腾着骤然碾了过去,瞬间支离破碎……

    “你,把裤子穿上,出来,都出来……”

    程宇猛然别过脸去,躲开罗战的视线。

    “兜里证件,都拿出来……查身份证。”

    程宇的声音剧烈地发抖,

    “你,蹲下,抱着头,你给我蹲下!”

    程宇的声音突然粗起来,提着警棍逼视洛杰。

    洛杰咬唇看了程宇一眼,表情很委屈,却一句都不辩解。解释什么?我跟你解释不着!洛杰弯腰抱头,默默蹲到墙角。

    “你,还有你!!!”

    程宇眼睛已经红了,心口像被一团细铁丝捆绞着滴血。

    华哥潘阳那一群人都尴尬住了。查个鸭店而已,罗老板竟然也被一锅端了,怎么回事儿啊?这唱得哪一出儿啊?

    罗战瞧见走廊里便衣云集的架势,就知道是公安查抄涉黄窝点。

    程宇一把从他兜里掏出钱包,找身份证,手指颤抖。

    他多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罗战,这人是假的,冒充的,逗他玩儿呢,他是做噩梦呢……

    程宇默默地看着罗战的身份证,抬眼像注视陌生人,冷冷地:“你蹲下。”

    罗战魂不守舍地,心里全都乱了:“程宇,我不是来瞎玩儿的我什么也没干我就是找小洛谈事儿!”

    程宇面无表情,脸上像凝着一块冰:“蹲好了,等着处理你!”

    罗战猛然扣上程宇的手腕:“程宇我没做犯法的事儿!”

    程宇甩开他的手,牙缝里搓出一个字:

    “滚。”

    罗战眼眶骤然红了:“程宇!”

    “滚,滚蛋!你给我滚!!!!!!!!”

    程宇突然爆发,眼对眼地吼着,声带都撕出了血。

    罗战都傻了,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悠着。

    长这么大,也是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牛逼习惯了的人,从来没有面对一个人,这样自惭形秽自我唾弃后悔内疚。

    他不知道怎么跟程宇说实话,说我对不起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你知道了会后悔吗,会唾弃我吗,你还愿意宽容我、还爱我吗……

    华哥冲上来拉走情绪快要失控的程宇,把这俩人分开了,实际上是替罗战解围,怕真打起来。

    程宇跑出门外,头抵在墙角上,晚饭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快要把胃都翻着呕出来,满眼噙得都是泪……

    这晚,派出所的便衣行动队成功查封了这家高档会所,抓获了鸭头店主,还有七七八八一群年轻漂亮的小鸭子,以及一大坨倒霉催的嫖客。

    同事们回避着程宇的脸色,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罗老板这回又玩儿大了,又栽咱手里了,你说这人怎么就狗改不了□的臭毛病呢!”

    “从良哪那么容易?每年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几十万,全国监狱在押的犯人一百五十万,那些人都改好了吗?”

    “都他妈是钱烧的,男人啊,就是不能有钱了,绝对的。”

    ……

    回去的路上,程宇表情木然,坐在警车里一言不发。

    副所长问:“小程,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

    程宇还没说话呢,华子插嘴帮忙解释:“程宇刚才胃病犯了,不舒服,赶紧回家歇着……”

    程宇并没有请假回家歇着,回到单位照常工作,跟案审组的几个人一起排查嫌疑分子,一一处理。该拘留的拘留,该罚款的罚款,该通知家属单位的,一个一个打电话通知。

    同事们看在眼里,程宇都忙疯了。

    程宇脚不沾地似的,整个人像一台强迫自己不停歇高速运转齿轮翻飞的机器,嘴唇干裂,嗓子沙哑,眼底是一片干涩稠红的血丝,硬撑着,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撑不住骤然崩塌……

    那些有单位有领导有家属的倒霉蛋,一个个哭得完全没有男人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警察大爷求情,这个说年底就要升正科级,那个说是隔壁高中的年级组长教务处主任,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千万别把这事儿通报单位,不然前途就彻底完了……

    罗战是那一坨人里最消停的一个,不哭咧闹腾,也不求情,沉默着卖呆。

    审问到他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去找洛杰谈事儿,其他的啥也没干。他没卖淫,我也没嫖。我真的没嫖!”

    杨油饼接到电话,很快就揣着钱来了,来赎他们家这不让人省心的老大。

    罗战一没单位,二没领导,三没父母,四没老婆孩子。他怕罚款吗,怕治安拘留吗,怕自个儿的大名登报纸吗?这号人,天不怕地不怕,想要挟吓唬他都没招儿,没人管,确实有那个资本无法无天。

    罗战怕的就只有程宇。

    杨油饼给警察大爷们哈腰:“我来赎我们战哥,五千块罚款我都带来了,能放人吗?”

    华子用眼神儿示意:“我可做不了主,问我们队长吧。”

    杨油饼都不敢瞅程宇的脸色,替罗战害臊着:“程队长,能先放人回去吗,回头让战哥跟您好好做个检查……”

    程宇面无表情:“按规定来,治安拘留十天。”

    杨油饼:“程警官,您饶他一回,别关他了……”

    程宇:“又不是没关过。他怕被关吗?他在乎吗?!”

    罗战抬眼看着程宇。程宇不看他。

    罗战一摆头,让杨油饼回去。

    “程警官想关我,就关吧。”罗战是一副在媳妇面前任打任骂视死如归的表情。

    天空翻起淡淡的鱼白,后海的荷花池送来提神醒脑心旷神怡的鲜气。

    一伙人熬了一整夜,都疲惫的不行。小潘警官在胡同口买了一大盆油饼和好几大袋子豆浆,招呼同事们一起凑合一顿早饭,然后下班回家睡觉。

    程宇木木地坐在办公桌前,不吃不喝。

    办公桌玻璃板底下压着他在市局和后海派出所工作这些年每年拿得奖状,红彤彤的“优秀警员”、“一级警司”字样,一枚一枚鲜艳的大红公章,是烙在他心口上引以为傲的忠诚与执着,这么些年坚守的人生信条……

    他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罗战撕扯着,打碎了……

    有些事他或许无力抗拒,心动,感情,欲望;

    也有些事他坚决不会抛弃,信念,自爱,男人的尊严;

    更有一些事他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即使那个人是罗战。

    潘阳给程宇端了一碗豆浆,两只油饼,程宇没吃。

    程宇走出院门,站在风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潘阳望着程宇萧索的背影,喊:“程宇你不是胃不好吗?早饭好歹吃点儿啊你?”

    潘阳回屋,把办公室门狠狠一摔。他憋好久了,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操他大爷的,老子都他妈的不爽了,凭什么啊?程宇多好一个人啊,对姓罗的这么好,你说罗战他怎么还这样儿啊!丫脑袋里灌屎了啊!!!”

    刑侦队办公室里,几个同事都不说话,互相看着。

    那眼神儿仿佛在互相打探,你怎么也知道?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啥时候看出来的?

    潘阳用脚狠踹桌子,骂骂咧咧得:“我就是替程宇想不通,我想揍人!”

    华子一摆头,特大方:“人就在拘留室里,狠狠地揍!这屋绝对没人拦着你!”

    吴大满抽着烟,摇摇头:“程宇也真是的,脑子挺聪明一人儿,我早就觉着不好,他怎么就一头栽进去了?”

    这屋里只有吴大满是结了婚、有小孩的,更加想不通了。

    潘阳怒指吴大满:“你还说呢,还不是你啊!”

    吴大满无辜地呐喊:“怎么变成我的错啊?他俩人好到一块儿去了,又不是我做的媒!”

    华子也埋怨:“就是你,没看住工商银行门口那窝点,结果那天罗战帮你去盯的,抓了正着,屁股上还挨一刀!程宇当时心疼的,你是没瞧见呢!”

    吴大满:“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们还讨伐我?”

    华子:“感情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滋生在萌芽里的!就是那一刀,戳程宇心口上了!”

    潘阳附和着:“就是的,大满你说,这刀要是扎在你屁股上,能扎出这种事儿吗!”

    几个人口头上狠狠地把罗战操了一遍,也不能真的把罗战揍一顿,怕真打了程宇还得心疼。

    华子摇头叹气地又说:“其实罗战这人吧,我挺欣赏的,有能力,有本事,生活上也没啥大毛病,不赌不抽,为人不差。他不就是嫖么,现在做生意的有钱人,哪个不出去嫖?”

    吴大满点头:“也是,罗战真不算个坏人。”

    潘阳瞪眼道:“可是他跟程宇好着呢,能这么样儿犯浑吗?你没看当时程宇把门踹开往屋里一瞧妈的跟那光屁股小鸭子在一起的人竟然是罗战!程宇图他什么啊!”

    华子说:“问题的关键可不就在这儿吗,偏偏是程宇!咱程队长平时这么正派一人儿,图他什么啊?他有钱啊,有店啊,是大老板啊,程宇像是稀罕那些身外物的人吗?……”

    “咱们毕竟是干警察的,敏感身份在这儿摆着,罗战道儿上混的,有案底……这就根本不是一路人,罗战就算是个女的,跟程宇也不合适啊!”

    “真不知道,程宇是怎么想的……”

    同事们私下这么说,也是替程宇觉得不值。

    又不敢明着在程宇面前唠叨,怕刺伤程宇的自尊心。

    74、惨遭家暴的罗太狼(上)

    杨油饼等等几个小弟,第二天又跑来派出所一趟,给程警官陪不是,顺便给他们惨遭拘留的老大送来一些吃的和生活必需品,在拘留所里也得过日子。

    程宇漠然地说:“我给他准备了,他过得好着呢。”

    杨油饼一听,忙说:“呦,程警官您真是,麻烦您了……”

    程宇别过脸,不搭理。

    杨油饼一看这样儿,程宇还是心软的,念着情谊的,忍不住多唠叨几句:“程警官,不是我袒护我们战哥,他对您,那绝对是,‘一颗红心向着党,满腔热血都为你!’

    “程警官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这回一准儿是脑子抽了,被奶酪儿那小子给算计了,再不然就是有什么内情……您大人大量,给我们战哥一个解释的机会……”

    杨油饼在罗战的一群小弟里,身份比较特殊,类似老大在外边儿惹了是非需要人跑前跑后擦屁股的事儿,都是杨油饼来做。其实他不是“小弟”了,年纪比罗战还大两岁,只是江湖上的习惯,都要称呼自家老大一声“哥”。罗战信任他,也是觉着这人老实厚道,说话有分寸。

    程宇生气归生气,不可能不管罗战。当初他可是拍着胸脯跟所有人保证,我负责罗战的改造,罗战犯了错儿我削他。

    程宇到罗战家收拾一些生活用品。洗浴间里摆着两套东西,两副毛巾,两双拖鞋。罗战这人生活也讲究,洗面奶、牙刷、牙膏、剃须膏都有牌子的。程宇连带着也跟着讲究起来。罗战用的什么牌子,必然也给程宇买上一套最好的……

    俩人经常在浴室里打打闹闹,东西混着乱用……

    程宇在卧室大床上躺下,鼻子吸吮着床铺间残留的恩爱过的气味,心如刀割。

    床头柜上摆着程宇的好几张照片,戴警帽儿穿制服的。

    还有两个人的合影,一张是程宇从身后搂着罗战的腰,主动蹭对方的脸,亲昵着;另一张是罗战从身后野蛮地扑上来,压上程宇的背,程宇咧开嘴笑着,躬身背着罗战,就跟背媳妇似的,这辈子从来就没笑得这么恣意欢畅……

    左右两边儿床头搁着两只小闹钟,因为昨夜家里没人睡,闹钟的闹铃还一直拼命响着,乌哩哇啦的,没关掉。

    那是罗战赖着程宇让他录的一段真声,罗战特会搞这种夫夫之间的小情趣。

    程宇拗不过,就录了一句:

    【罗小猪,别撅屁股睡了,给我做早饭!鸡汤面,三鲜馄饨,葫塌子!】

    程宇的那只闹钟,录的是罗战嘎嘎嘎的声音:【小警帽儿,亲哥哥把早饭做好了,起床吃饭上班喽!再不起床哥啃你屁股蛋儿了!】

    两个人在一块儿,多开心啊,这种开心是假的吗?

    罗战对自己,那么体贴,那么用心,这种心思是轻易就能装得出来吗?罗战他要是装的,他又图得什么呢?

    程宇这些天一个人闷着,想了很多事儿,沉浸在愤怒伤心情绪中的脑袋瓜逐渐清醒下来,自己那晚可能太冲动了,当场“捉奸”一时暴怒,事情都没盘问清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那么呵斥罗战,也伤对方自尊了……

    程宇内心深处,把与罗战的感情看得很重,与生命同等重要。他不是那种自轻自贱妄自菲薄的人,他觉着自己挺好一个人,对罗战这么认真,哪处配不上了?哪点儿不值得对方掏心掏肺、以真心相待?两人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能不珍惜吗?罗战能这么轻易毁了彼此珍重的情分吗?

    程宇左思右想,不相信罗战会背着他跟奶酪儿胡搞,想不通罗战背叛的理由。

    当日审讯的时候,华子他们也替程宇问过洛杰。洛杰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既不能撒谎说罗战嫖了,也不想让程宇痛快,干脆就是死活不开口。

    十天一转眼过去了,罗战被收容教育完毕,放出来了。

    上回出狱,围在监狱门口迎候他的是那一群铁杆小弟。这一回踏出拘留所大门,开车来接他的人,竟然是程宇。

    程宇把风衣外套抛给罗战。

    罗战受宠若惊似的,赶忙爬上车子,眼巴巴地:“程宇……”

    程宇面容冷冷的,不说话。

    两人模样都很憔悴,脸色暗淡,胡子拉碴,一看就是这些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谁都没好受,身心饱受煎熬。

    罗战:“程宇,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是我有话跟你说。”

    程宇:“我也有话问你,回家!”

    罗战忙说:“我开车。”

    他知道程宇开车其实很不方便。别人用右手很容易地掌握变速杆,程宇的手指握不住,要用手臂的力气去拨变速杆。

    程宇说:“不用,我能开。”

    程宇目视前方,默默地开车。罗战悄悄伸过去,握住程宇轻轻搭着的右手,被程宇猛地把手抽走……

    罗战可没想到,他这一天将要遭受的凶残折磨与考验,还在后头呢!

    俩人回到罗战的公寓,一进屋,程宇把警帽、钥匙掷在桌上,连屋子都不进。

    “你有什么话,我听着,你说。”

    程宇脸上蒙了一层冰渣,声音冰冷。

    罗战垂头站着,平日里那一身风流潇洒恣意狂放的气势全都没了,低声下气地:“程宇,那天真是误会,就是凑巧了我傻逼了,我找小洛去打听个事儿,我不是去逍遥……”

    程宇想都没想就接口质问:“你打听什么需要去那种地方打听?那是个鸭店你敢说你不知道!”

    罗战:“程宇我错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程宇:“你不会把洛杰叫出来在个光天化日干净亮堂合法的地方说话吗?”

    罗战:“我找过他,他不肯出来么。”

    程宇:“你找过他?找过他很多回是吗?都瞒着我?”

    罗战:“……”

    程宇:“你是第一回瞒我吗?你跟他三番五次见面你还真以为我是瞎子我不知道吗?!”

    罗战皱眉:“程宇,我不说,就是怕你生我气,我跟他没什么!……”

    做人真不能太精明,太强硬,程宇每回要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罗战也不至于这么怕。

    程宇眼底隐隐泛出委屈和怒火交织的血丝:“跟他谈什么破事儿需要脱了裤子光着屁股谈吗!他都脱成那样儿了,人证物证都全了,罗战你当我白痴吗,你眼里还有我吗!”

    罗战急得大声说:“程宇我没碰他,我要是跟你撒这个谎我就是王八蛋!”

    “你他妈的就是王八蛋!!!!!!”

    程宇脑热气急,抡起就是一拳。

    坚硬的拳头撕开暴躁的空气狠狠砸上罗战的颧骨!

    程宇的眼眶和眼球全都红了,这一拳砸出了憋屈在心口多少天的伤心和愤怒。他浑身都烧起来,印堂烧成可怖的暗红色。

    罗战猝不及防,没想到程宇会跟他动手!他被这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脊梁撞在墙上,程宇紧跟着扑上去就是一记飞膝,砸得罗战肚子都凹进去,疼,不由自主闷哼着弯下腰……

    程宇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没见着罗战的时候还想着心平气和地谈。无论罗战做了还是没做,是否跟以前的傍家儿还藕断丝连着,俩人好过一场不容易,程宇真心想要挽回。程宇从没想过跟罗战分。

    怎么可能分?罗战就是心头那块肉怎么舍得割自己的肉!

    可是一见着罗战,程宇眼前晃动的是罗战跟洛杰在一起,在那种地方……

    程宇这些天,日子好过吗?

    每天在派出所小院儿进进出出,身旁同事那或同情或无奈或怪异的目光,程宇能察觉不出来吗?办公室里细细碎碎议论着的都是他跟罗战这档子事儿,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罗战受过这种委屈吗?!

    同事们怕伤着程宇的脸面,表面上全部伪装啥都不知道,都不戳穿。

    程宇自己强撑着自尊心,表面上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罗战因为嫖娼被当场抓获拘留羁押,就好比一个男人自己老婆出去跟人胡搞,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顶油绿油绿的大绿帽子扣在头上,哪个是爷们儿的能忍下这口气?

    能忍的就不是男人了。

    程宇一拳接着一拳,右手不好使,可一点儿都不妨碍他打架揍人的战斗力。

    罗战被那毫不留情的一膝盖砸得几乎吐血,胃肠绞疼起来,捂着肚子踉跄蹲下,身体缩在墙角,由着程宇打……

    “罗战你就是一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你!

    “你逛鸭店你,你想嫖你就去嫖啊你干嘛要招惹我?!你玩儿我吗?你就是想玩儿我的吗?!……”

    程宇最后狠狠踹了一脚,踹在罗战身上,疼在自己心口上。

    罗战抱着头生扛,肋骨疼得抽搐,鼻子都给打出血了……

    程宇喘着粗气最终停下来。两个人眼睛都红了。

    “罗战你起来!你干嘛不还手?!你以为你不还手就算完了吗?这事儿没完!”程宇吼着。

    罗战黑漆漆的眉抖动着,看着程宇,头疼脑胀,难以置信。

    程宇以前说过,“你小子要是敢出去搞七搞八,当心我弄死你”。罗战那时以为程宇说着玩儿的,纯情善良的小警帽儿一贯宠着他,溺爱他,没想到程宇真下得了狠手……

    程宇眼球上浮出一层模糊的水雾,声音都哽咽了:“罗战你敢对不起我,我绝对弄死你。”

    爱之深,恨之切,对着别人他从来没有这样崩溃失控,罗战这混球快要把他的心揉碎了……

    罗战的鼻子止不住地流血,特心碎地说:“程宇,这件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喽,我不能让你误会我,让你瞧不起我对你的感情!”

    罗战眼睛红肿着,狠命眨了几下:“我瞒着你去找洛杰没跟你交待,是我做的不好……

    “我不当心在那店里被你们逮了,这事儿肯定让你在派出所同事跟前特没面子,我对不住你,我给你丢脸了!可我真不是有意的,程宇……”

    罗战说得哽咽了,眼泪汪汪的,一半儿是因为说的是真心话,另一半儿是因为……实在他妈的太疼了!颧骨鼻梁肋骨小腹各处被程宇若干记重拳铁膝快要打秃噜了,做警察的尼玛下手都真黑啊!

    “还有就是,我,没乱来!程宇我心里就只有一个你我怎么会到外边儿乱搞!你不相信我!你连最起码这件事儿上都信不过我吗?!”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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