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个胆爱你 作者:香小陌

    第2节

    他从床上蹦起来冲出屋,却猛然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裤,顺手就拿门帘子往身上一裹。

    “婶儿,别打,我朋友。”

    胖婶收起笤帚,上下打量罗战:“哦,你朋友啊?不是偷车的啊?”

    最近附近几条胡同丢好几辆自行车了,莲花婶作为居委会联防小组组长,一直惦记着抓贼立功呢。

    罗战精心收拾的一身行头全泡汤了,满头是肥皂沫洗脸水,米色休闲裤浸在泥汤里,一只皮鞋脚还杵在洗衣盆里,那姿势别提多么狼狈。

    程宇看在眼里,没想到当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罗三儿竟然被莲花婶几笤帚给撂倒了,忍不住想乐,平日里冷淡无痕的两片薄嘴唇就咧开很好看的弧度。

    罗战哭笑不得地坐在地上,果然人不能干坏事,觊觎美色绝对是有报应的!

    他歪着头仰脸看程宇,程宇也看着他。程宇全身上下就穿个小裤衩,扯着他家大门上挂的布帘子裹在腰上遮挡,那小蛮腰的形状缠着围裙,还挺性感婀娜,罗战顿时就喷了,嘿嘿嘿得就乐起来,乐得爽快,张狂。

    程宇冲他一摆头,用眨巴的眼神说:别傻吧唧坐泥汤子里了,多大个人了在这儿现眼,赶紧进屋呗!

    罗战就等这个呢,哧溜就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泥就进屋了。

    程宇背对着罗战穿衣服,精瘦结实的腰迅速收进制服长裤中,翘屁股在罗战眼前一晃而过,都没给他机会再多瞄几眼。

    罗战抖了抖一身的狼藉,厚着脸皮蹭过去陪笑道:“程警官,您看我这,我这衣服……”

    程宇穿上衬衫,慢条斯理地系扣子,唇边仍旧是一丝淡到冷漠的笑,领口下袒露出的小麦色胸膛让罗战眼热。

    程宇挺瘦的,但是身上并非那种干巴瘦的羊肋骨,胸腹的轮廓和肩膀的线条一看就是练过,覆了一层精干利落的肌肉。

    程宇嘴角动了动:“被收拾了?脏啦?”

    罗战点头认栽:“可不是么,你们这院里都他妈是一群便衣啊!老子今天有眼无珠,没认出来那胖婶是女便衣,程警官我错了!程警官您给个方便,借身衣服呗?”

    程宇似笑非笑,拿他那一双钛合金刑侦眼扫过罗战的橙色t恤衫标牌:“今儿拾掇这么整齐利索,全是名牌,约会啊?”

    罗战笑道:“可不是有约会么,你看我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这儿没好衣服,都是便宜货,没牌子,你看不上。”

    “这什么话,你的衣服哪能看不上!随便来两件,能蔽体就成!”

    程宇从大衣柜里翻出衬衫和牛仔裤,扔给罗战。

    罗战成功地登堂入室之后心情顿时无比畅快,激动得就快要仰脸对着并不太高耸的天花板引吭高歌了。他迅速就把自己在程宇面前扒个干净,恨不得连内裤都扒了。

    可是程宇没主动提供小裤衩,后屁股湿漉漉的内裤权且先留在身上,别暴露得太彻底。

    他没急着穿衣服,子弹头紧身内裤里挺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雄壮部位,故意在屋里晾着,左顾右盼:“有毛巾么?有水能洗洗么?哎呦程警官,要不然您给咱打盆热水?凉的也成!”

    程宇冷哼了一声,抬下巴示意门外的水龙头:自己冲水去!

    罗战的口气就跟耍赖似的:“我光着呐!”

    程宇不以为然:“光着怎么了?怕人看啊?院儿里没女的。”

    罗战煞有介事地一瞪眼:“那还一个胖婶盯着我呢!她不是女的啊?”

    程宇撇嘴哼道:“莲花婶不算女的,人家比你还爷们儿呢!”

    窗户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爆吼:“哪个臭小子说老娘坏话呢?谁爷们儿啦?!”

    程宇连忙喊了一嗓子:“没有没有!就我们俩是爷们儿,婶儿您是一朵花儿!”

    罗战顺势扑到程宇后肩上乐,手臂轻勒程宇的脖颈,做出一个没有发力的锁喉动作,顺手就在程宇胸口抹了一把,隔着一层衣料摸到那不肥不瘦恰到好处极为温润的手感,忒舒服了,忒惦记了。

    程宇朝窗外吐了吐舌头,抿着嘴,腮帮子上抿出一颗小酒窝。

    那小酒窝罗战特眼熟。

    当年他被铐在车里,并排跟程宇坐着,车子在盘山公路的云端仙境中盘桓。他转头望着程宇,程宇就是这样笑出一颗酒窝。他那时候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在云端飘着,太美了。

    他太喜欢看程宇垂头抿嘴轻笑的那劲儿。

    漂亮甚至妖娆艳骚的男人,罗战见得多了,玩得腻歪了,不稀罕。

    程宇跟那些俗艳的小鸭子完全不一样。那种外表内敛冷漠然后偏偏不经意间在你面前悄悄变软融化出来的轻柔和美妙……这人太他妈的有滋有味了,耐嚼!

    罗战就是故意在程宇面前起腻歪。

    他知道程宇就是典型的滚刀子的一张嘴,豆腐脑的一颗心,他早就对这人的脾气知根知底了。

    程宇果然转身就拿了个脸盆,到院子里打水,还嫌水有些凉,伏天用凉水洗完了身上反而不舒服,发粘,于是又往盆里兑了开水,试好了水温,然后丢给罗战一条毛巾。

    罗战在屋里赖着不走,程宇也不好钻被窝睡觉,只能斜靠在沙发里,看看电视,磕磕瓜子。

    罗战磨磨蹭蹭地擦身,有意无意地在程宇面前晃悠显摆他那一身罗列得漂亮整齐的肌肉。他其实才不怕人看呢,都是爷们儿怕什么?是娘们儿咱也不怕。

    他对自己的身材特自信,宽阔的肩膀沿两条肋线舒展出华丽流畅的倒三角形,晒成古铜色的肩头手臂上再残留几块若隐若浮的旧伤痕,弥漫了几分野味儿气息的男人气概,挺招人的。

    这身形,爷们儿见了羡慕嫉妒恼恨,娘们儿见了眼热心颤想泡,难不成就你程宇是一块榆木疙瘩,欣赏过老子的线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程宇还真没什么反应,眼皮半开半阖,视线好几次淡淡地扫过罗战的身体,那眼神分明就跟警察扫街的架势差不多,透着某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罗战估摸着自己裸着这一身好肉,在对方眼里,就跟胡同口立着的某一棵树、某一个邮筒没啥区别。

    妈的程宇这人是性冷淡?

    他把自己从头擦到脚,再从脚擦到头,当着程宇的面赤身裸体穿个小裤头,再这么傻了吧唧地擦下去,都快要自己把自己摸热乎了擦枪走火了!

    实在绷不住裤裆里的燥热,罗战暗暗在齿缝里骂了几句牢骚,不情不愿地穿衣服。

    程宇的衣服穿到他身上还是显小了。俩人外表看起来个头差不多,程宇甚至微微高出一两公分,身材也差不离,但是剥了衣服就显出区别,罗战身上的肌肉条把衬衫绷得很紧,下边几粒扣子勉强扣得上,领口和前胸却咧开着,露出浅浅的一抹铜色。

    罗战大大咧咧地挤到沙发上,给程宇点烟。

    茶几上放着程大妈一大早就给儿子做好的饭菜,用个倒扣的纱帐子扣着挡苍蝇。罗战闻了闻,笑道:“手艺不错,京酱肉丝,尖椒土豆丝,刀工很可以啊!”

    程宇唇边浮出笑意,眼睛却快要睁不开,在沙发上仰着都快要眯瞪了。

    罗战盯着程宇微微颤动的喉结,从下巴到脖颈领口的简练线条,狠狠地压下某种冲动,凑过来碰碰胳膊,小声说:“程警官,这次能又跟你遇上,咱哥俩也算特有缘分的人。”

    程宇轻轻点头:“嗯。”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啥朋友,也不像以前那么混了,嗯……难得见着了就想跟你叙叙旧呗,晚上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程宇慢慢睁开眼,瞧着罗战,突然乐出来:“你小子他妈的在我背后跟了两天,就为了请我吃顿饭啊?”

    罗战:“……啊?”

    程宇:“啊什么你啊?”

    罗战:“什、什、什么啊?”

    程宇:“你说什么啊,一头蒜装什么水仙花啊?盯梢跟着我的人不是你啊?!”

    罗战没吃到羊肉,咬了一嘴毛,心有不甘,迅速倒打一耙:“我说程警官,您跟我说话,别老跟您在局子里审犯人似的,成不成啊?您看我现在已经改造释放了,我已经是个正正经经遵纪守法的公民了!”

    程宇歪着头看他:“不想被审就老实交待啊!”

    罗战讪笑:“哎呦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没想跟踪你,我就是,我这不是想找你,但是没机会靠近你么……”

    程宇冷笑:“罗战你胆儿够肥的啊你?你还敢跟踪警察?你都跟到我家里来了!”

    他程宇是谁啊?正经是刑侦口的科班出身的警队精英,侦查和反侦查技术都是一套一套的,就罗战那傻不愣登在他屁股后边尾随徘徊,程宇身后带了这么一个大尾巴,自己能不知道么?他要是连这大尾巴都觉察不出来,他就甭当警察了。

    罗战一看事情败露,下不来台,下不来干脆就不下台了,厚着脸皮蹭过去,一边挠头一边拿肩膀拱了程宇几下,彻底地开始耍无赖。

    程宇用眼角瞥着罗战,心里也在合计。他估摸罗战可能因为是个刑满释放的社会闲散人员,想跟警察口的人搞好关系,拿自己当个人脉,所以拼命地巴结。

    亦或者,其实还是为了当年那件事,罗战心里一直惦记着,想报恩。

    程宇知道罗战也不是个不可救药的坏人,以前犯过事儿,但是在道上的风评还不错,对朋友挺仗义的,所以也就没介意对方这么腻歪地蹭上来。做警察的,成天就是跟道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这号人程宇见识得多了。

    程宇眨眨微微泛红的眼,搓了搓脸。

    罗战一看,连忙说:“程警官,我打扰你休息了吧?”

    “哼……”程宇心想,你丫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值完夜班歇一天假!

    “我本来没想打搅你么,我这不是,就想扒窗户往里瞧一眼是不是你,结果被女便衣抓现行了么!”

    “该!”程宇冷哼。

    罗战就喜欢看程宇那爱搭不理的小样儿。他觉得自己目前这种心态,就是明明白白地寻找各种机会犯贱!他又陪笑脸道:“程警官今儿歇一整天?那,那今儿晚上,有没有空跟哥们儿……”

    “说吧,哪儿吃啊?”程宇抬起眼皮子,嘴角勾出慵慵懒懒的弧度,让罗战瞬间惊艳得心跳慢了半拍。

    罗战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连忙说:“那、那、那好,就、就、就后海边上的砂锅居呗,咱老北京菜,离你这儿也近便?”

    “成。”程宇答应得干脆利索。

    罗战乐得直搓手指:“那我晚上开车来接你!你先睡着,睡到晚上7点我来找你!”

    不就是吃顿饭么,程宇那时候心想,让罗战请一顿,这人也就踏实了,省得整天忙前忙后地搞跟踪,瞎折腾!

    4、第一次约会

    罗战认为,这也算是他跟程宇的第一次约会吧。

    他激动得回家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白色紧身t恤和休闲裤,脸上的胡茬仔仔细细修理掉,身上喷了些古龙水。他这人一向注重形象和生活品质,别看以前是混的,混也算是那种混得比较有品位上档次的人。

    程宇借给他的衣服私下截留了。

    一整天都没心思处理别的事,就等着晚上的饭局。

    要不是怕程宇嫌他有毛病,罗战宁愿啥也不干,就站在程宇家窗户外边,站一整天,静静地看这个人睡觉。

    程宇从大杂院门槛里一脚踏出来的时候,罗战胸口揣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肝都不会蹦了。

    这人真好看。

    休息日不用坐班值勤,程宇就没穿蓝制服,没戴大檐帽,而是捡了一身休闲装。他没有名牌,他的衣服都是程大妈按照儿子的尺码去动物园批发市场跟人砍价砍来的便宜货,浅肉粉色的长袖衬衫,把袖筒卷起到手肘处,□是黑色水磨布料的牛仔裤。

    罗战觉得穿衣服其实不在于牌子,就好比没气质的娘们儿背个正版lv包都能背成菜篮子的感觉,而程宇就属于那种穿个跨栏小背心也一定能穿出阿玛尼模特范儿的人才。

    程宇从胡同里露头,看见等在那里东张西望的罗战,轻轻挥了挥手,唇角飞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纯净的脸庞在金色的夕阳下竟然闪烁发光。

    程宇迈出家门时,程大妈在他身后不停地嘟囔埋怨,见朋友,你见什么朋友啊?儿子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假,你一个礼拜才歇这么一天,周末和国家法定节假日你都没有假,你不乖乖在家睡觉也就罢了,还偏要逮着今天去会什么“朋友”?

    儿子你今天应该去相亲!去见见人家温柔贤惠如花似玉的人民教师!!!

    程宇对相亲这种事实在是提不起多大兴趣,以前被老妈鞭着赶着,也相过几次,都是处不了多长时间就吹了,对这种事愈发就心理抵触了。

    有的姑娘是嫌他穷,没房子;

    没房还不说,而且工资低;

    工资低也就罢了,竟然还工作时间超长,成天加班,接警随叫随到,还尼玛没有节假日!

    国家的法定节假日对其他公民都有效遵循,就是对警察无效无法。越是全国人民阖家团圆欢度节日的时候,派出所全员满血值勤,上街巡逻;家家户户吃团圆饭年夜饭的时候,程宇要提着警棍在平安大街鼓楼大街和后海大大小小各条胡同里扫街,巡视,维护社区治安,震慑不法犯罪分子。

    这日子过得,一天两天还能忍,时间长了,谁家闺女受得了啊?全给吓跑了。

    哪个女人找丈夫不是这样?要么图钱,要么图这人老实可靠是宜家宜室的经济适用男,程宇是两头都不靠。

    前来相过亲的姑娘们对程宇一致的评价是,这人人品性格没得挑礼儿,长得又帅,脾气也不错,就是……就是这工作性质和作息时间,不是脑筋正常的普通女人忍得了的!

    于是帅帅的小程警官眼瞅着就快要沦落为大龄剩男了。

    程宇跟着罗战往胡同口走了没几步,接警电话追到他手机上了。

    他们分管治安刑侦的副所长,开门见山地问:“小程,睡起来没?在哪儿呢?”

    程宇一看是副所长的电话,心里忽然有点儿小遗憾,这顿饭八成又吃不成了,答:“起来了,外边儿呢,什么情况?”

    副所长说:“有个民事纠纷来报案的,大满和华子他们都接警出去了,我这儿人手不够。我本来想叫潘阳,一看这地方就在你们家门口,你去顺便处理一下!”

    罗战面色露出浓重的失望:“呦……你是不是有任务啊,有情况啊?那,那咱俩……”

    程宇连忙说:“没大事儿,就是接个警,说是装修工程跟邻居发生纠纷,需要调解,应该很快。”

    程宇让罗战先去饭馆里坐着,罗战偏要跟他一起去接警。罗战乐呵呵地说:“我知道你们白道上也有规矩,条子接警必须两个人一起,一个人不行,出了事儿没有人证,你这属于没有严格执行出警的规范条例!所以我必须陪着你,我要监督你!”

    程宇笑骂:“别贫了你!”

    两人拐进隔壁街的一条小胡同,按照门牌号找到那位报警的大妈。

    却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装修工程纠纷。大妈把俩人领进院子,指着小楼房一层与二层之间搭的塑料棚子:“民警同志,我们家在二层晾衣服,没甩干,衣服水全滴到人家一层的塑料棚上了,时间长了发霉发臭了!人家非要强迫我们不准晾衣服,那怎么行?!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程宇仔细瞧了瞧,于是跟楼下那户人家说:“你们搭这塑料棚合法么?这属于乱搭乱建吧?”

    楼下那户也不乐意了:“我们怎么乱搭乱建了?房管所的都没管我们!民警同志我们叫你来是解决晾衣服水的问题,你管我们的棚子干嘛?”

    楼上也不干了:“我们凭什么不能晾衣服啊,你搭个棚子兜着水是你乐意,但是你不能妨碍我们晾衣服!”

    于是,两家人在小程警官面前哇啦哇啦开始吵,嘎嘎嘎吵得如同后海荷花池里漂来五百只鸭子。

    罗战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程宇整天就接这种警?我靠,片儿警这活儿真不是老爷们儿能干的!

    程宇也不爱管这种邻里纠纷,可这些就是管片儿民警份内的事。程宇倒是宁愿他接的警都是打击不法犯罪分子,人民群众在前方高喊一声“有人抢钱啦,抓劫匪啊”,然后自己飞身而上与歹徒英勇搏斗,直接抡拳上脚干起来多爽啊,比调解邻里纠纷省事痛快多了!

    程宇跟那两户大妈说,要不然这样,你们两家人把这棚子改造改造呗,棚子顶上通一条窄窄的下水管,把晾衣服的水引到边上,不就不会积在顶棚上了么。

    两个大妈说行啊,但是谁家来做啊?

    二楼大妈:“当然是你们家做了,这棚子是你搭的!”

    一楼大妈:“废话,当然是应该你们家做了,那衣服是你们家要晾的!”

    程宇皱着眉头说:“你们两家人就不能互敬互让一下,邻里街坊的至于分这么清楚吗,一起弄一下不就完了么!”

    二楼大妈:“我下岗了,我家里没钱。”

    程宇:“没钱出人啊,你们家有男的没有?装个管子又不难,会动手就行。”

    二楼大妈:“我们家没男丁,他们家有!”

    一楼大妈一听,眼睛瞪起来了:“我儿子还小呢,哪能让他登高爬梯的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啊,摔着了算谁的啊,不行!”

    程宇挑眉插嘴道:“你儿子多大了?”

    一楼大妈一本正经道:“我儿子才22,大学还没毕业呢,我哪能让我儿子干这个啊!”

    二楼大妈接茬道:“民警同志,您看我们叫您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为了帮我们解决这管子的问题啊,您不能不管啊,您既然是咱管片儿的警察,就不能帮我们把这管子给接一下嘛?您都帮我们弄好了,我们这邻里街坊的不就没矛盾了,以后就不用麻烦您了嘛!”

    神马?这事儿不归你们警察管?

    你们管片儿的民警不管这个管什么啊?

    您说您都来了,您就不管了就走了?您帮我们把这事解决了不就完了嘛!!!

    您这回帮我们解决了,以后再不用麻烦您跑来跑去地调解劝架了嘛!

    ……

    程宇面瘫,面对一群哇啦哇啦的大妈,烦得半天吭不出声。

    罗战算是听明白了,听得直想乐,小程警官咳咳!

    其实去银锭桥头找个等活儿的民工,二十块钱就能搞定。但是请民工要花钱,让自己儿子做又舍不得,所以才要报警,找热心又能干的人民警察啊!

    那天,罗战看着程宇从二层那户人家的窗户口钻出来,骑在窗台上,探出半边身子,帮人家搭水管子。

    这年头做基层片儿警的,确实不容易,还真得能伸能屈。

    面对邪恶势力要敢于挺身而出横刀立马,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要善于做小伏低,还要十八般武艺俱全,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杀得死木马,爬得上围墙,缠得过大妈,打得过流氓。

    而且罗战知道程宇这人最是面冷,嘴硬,心善。

    小警察被几个大妈吵着吵着就屈服了,被人当免费民工使唤,那副沉默着受虐还带一丝委屈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招人疼爱!

    罗战发觉程宇干活儿总是习惯用左手。

    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现了,白天在程宇屋里洗涮,程宇端脸盆、提暖壶,都是用左手。

    前两天在街上追小灰车,他亲眼看见程宇左手扒着车窗,右手伸进去想拔钥匙,竟然没挣过那个司机,被摔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程宇的水准。想当年,不就是追个车么,他能抡起一掌一个横切气管直接把司机打晕,然后潇洒安稳地抢车。

    这人已经彻底是个左撇子了……

    罗战心里突然一疼,像是被记忆中的某些片段狠狠地拧到心口,难受了,心疼了。

    他从一楼架起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帮程宇一起架管子,俩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好,直到天色慢慢暗下去。

    从小胡同里出来,程宇淡淡地道:“今儿辛苦了,谢谢啊。”

    罗战笑得很狎昵:“谢什么啊?跟我还来假客气!”

    程宇脸上浮出笑意,肉粉色衬衫蹭了几块灰尘脏痕。罗战伸手去给他掸,若无其事地帮程宇整理衣服领子。

    俩人挨得很近,罗战从程宇身上没闻到乱七八糟的护肤品或者古龙水,只有一层很淡的香皂混合汗水的清澈味道。

    罗战开着车带程宇转过两条街,进了饭馆。

    老板杨油饼站在吧台里吆喝了一嗓子:“战哥你才来啊?那边窗口的雅座,给你留了一晚上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杨油饼也是罗战以前做娱乐城生意的手下兄弟,这几年从良改行经营小饭馆,一直还跟罗战混,一起合伙做买卖。

    当然,“油饼”这名字是他的混子绰号,不是大名。这人脑门子上总是油花花的嵌满粉刺痘疮,看着就跟一张大油饼似的。

    杨油饼再一抬头,声调立刻就变了,连忙一溜碎步小跑出来招呼:“呦,警官同志?您今儿个来小店吃饭?快请进,快请进!”

    罗战诧异地眨巴眼睛,咋着,你们俩还认识啊?

    杨油饼点头哈腰地给程宇递烟,横了罗战一眼,使眼色道:战哥,你咋也没提前跟我说,你请的是警察同志啊?提前跟我说,我让大厨多准备准备啊!

    罗战把他兄弟揪到一边儿去质问:“你早认识这人?那我当初翻遍北京城找程宇,你也没说你认识他!”

    杨油饼瞪大眼睛,无辜地说:“这人我刚认识的!前几天店里顾客有个纠纷,我上派出所调解去了,就见过一次,我都不知道人家大名儿叫什么!……我说战哥,原来你风风火火蚂蚁上锅似的想找的那位小警察,就他啊!”

    罗战用手指头捏住杨油饼的嘴,威胁道:“兔崽子待会儿甭给老子废话哈!”

    杨油饼挺憨厚地乐了,又瞄了瞄程宇,小程警官这休闲装往身上一穿,电影明星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的,爷们儿帅气啊!

    其实罗战半年前从牢里出来以后,就打算做良家正道的餐饮生意,在不同的地方踩了踩盘子,最后还是觉得后海这片风水宝地最好。星罗棋布的饭馆街和酒吧街客源兴旺,内城几条颇具渊源的小胡同也适合搞一搞老北京氛围的特色餐饮,罗战琢磨着在这块地方扎营。

    而且杨油饼这几年已经经营起这家饭馆,虽说生意一直平平淡淡,不温不火,将将能把本儿给捞回来,至少也算是个帮助罗战翻身发迹的开端。

    现在终于发现程宇就在后海派出所上班,家也住在这里!

    罗战心里是乐坏了,乐翻了,老子决定不挪地方了,就在这旮瘩落户扎根,和程宇摽上劲了,这辈子不把这人追到手,誓不罢休!

    杨油饼亦有心巴结小程警官。他也看出程宇不是那种满大街横着走吆三喝四的警霸,可是这街里街坊墙内墙外的,管片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好好招呼伺候着吗?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管片儿的警察大爷,杨油饼赶忙就把自己的亲老婆和亲小姨子都从吧台里叫出来,穿得鲜亮妖娆的,陪战哥和程警官喝酒吃饭。

    罗战一边开啤酒瓶子一边在心里搓牙骂人,杨油饼你妈的这狗眼力价儿,这是老子的头一次约会!我不过就是图你这儿近便,菜好吃,你跑出来瞎掺和啥啊你?

    你以为老子是来你家喝花酒的吗?你把你丫的几个家眷端出来发什么骚、陪什么酒?!

    5、霸王餐

    酒开了,菜上了,劝过几轮,酒意慢慢地上了脸,一桌人的话也就渐渐多起来。

    罗战后来发觉桌上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不愁没有话题,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女人有女人的话题,男女之间那更是永恒的话题,气氛反而轻松欢乐起来。

    油饼媳妇和小姨子都是爽利的脾气,一个劲儿地给程警官劝菜劝酒,逗程宇说话。

    小姨子尚在大学生的年纪,但是没念大学,十个手指晾着五颜六色的贴片指甲,在饭桌上那眼睛就一直瞟着程警官,对她战哥都没心思招呼了。

    罗战在一旁看着,冷笑道:“我说妞儿,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啦?程警官帅吧?”

    小姨子表达情绪一点儿都不含糊:“帅毙了简直了!程警官您可真帅啊!”

    程宇埋头默默地扒饭……这馆子的菜还是挺好吃的。

    小姨子又端详着程宇的脸说:“程警官您长得像内谁,你们没发觉么,就那唱歌的,唱‘北京的桥哦哦哦啊千姿百态,北京的桥哦哦哦啊瑰丽多彩’——”

    油饼媳妇瞪大眼看了看:“嗳?是有那么一丁点像唉……”

    罗战立刻就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掷:“像个屁啊!不像不像,咱们程警官长得有那么娘们儿气吗?程宇长得多爷们儿啊,酷不酷啊?你们俩给我说实话!”

    小姨子很认真地附和:“酷!眼睛亮,脸型有棱有角的,是爷们儿版的北京的桥哦哦哦啊——”

    油饼媳妇好奇地八卦:“程警官,您成家了没有?”

    程宇摇头:“没呢。”

    小姨子追着问:“有对象了么?”

    “没有。”

    罗战心说,老子真谢谢你们两位姑奶奶了!

    小姨子还不依不饶:“程警官,您眼光特高吧,您找女朋友什么条件啊?”

    罗战也跟着帮腔:“程宇,想找个啥样的?哥帮你介绍一个。”

    热腾腾的砂锅白肉,纸一样薄的后臀尖肉片子下面再铺一层酸菜和粉丝,熬到酥软入味,吃起来肥瘦相间,滑而不腻,那就一个闷口儿香!

    这顿酒不知道喝到第几轮开始,罗战已经不再假模假式地称呼什么“程警官”,而是直呼程宇的大名,也不再自称“我”,而是很热络地一口一个“哥”。

    程宇喝干了半杯啤酒,无所谓地笑笑:“你甭费心了,我工作太忙,没时间找。”

    罗战抬眉笑道:“咱工作忙,也不能忙得没有私生活啊?”

    程宇的眼眶被酒意熏得微红,心里话就慢慢倒出来了:“忙起来不着家,连我妈我都管不了,哪有功夫伺候女朋友?每年元旦春节,两会,暑假,国庆,至少忙这么四轮,再赶上治安严打,扫黄严打,涉黑严打,有时候一个星期都睡在所里……真没时间找。”

    罗战给他倒酒,碰杯,眼神带着钩子,在程宇脸上划过:“程宇,咱人民公仆也得保重身体,人民还需要您长久持续、坚挺不懈地为我们服务呢!我知道你办事认真,但是别太累着自己。”

    程宇笑笑:“每四天值一次24小时的班,夜里要是抓了现行,第二天还得加班再审……我没事儿我受得了,可是人家女孩子受不了这种,等不起。”

    程宇说话间抬起手,咕嘟咕嘟又一杯酒下肚。

    罗战竟然从这人眼睛里读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程宇那时别过脸去,看向窗外夜色里熙熙攘攘的人流,鼻梁和下巴组成一幅近乎完美的侧面图画,被窗外的霓虹镀出一道柔和旖旎的金边,目光迷离……

    荷花市场的牌楼高耸漂亮,食客和游人自下穿梭而过,后海的水波中点缀着游船的浪漫烛火。

    这是程宇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的时候,每天就穿着小背心儿小裤衩,后屁股蛋像滚了两只泥球儿似的,穿过烟袋斜街,绕过沿墙根儿底下吆喝的磨刀匠,从那座银锭桥上跑过去。手心儿里攥着几枚硬币,从后海边的糖人儿手艺匠那里买一只糖掐的孙悟空,男孩子最开心的玩具。

    罗战跟程宇一杯一杯地不停碰杯,俩眼不住地瞄程宇的脸色。他心里约莫有了底,程宇这人估计感情上不太顺利,被姑娘甩过,不舒坦了吧。

    程宇也没有特不舒坦。

    他被女孩儿甩过不只一次,也婉拒过不少朝他抛媚眼的小姑娘。一段又一段相识,刚开始萌芽尚未发育开花儿就迅速又化作过去完成时,被丢进回忆的垃圾筒,就连所谓的伤心难受都成为程宇二十多年来从未品尝过的情感奢侈品。他就是时常觉得心里有些寂寞,孤单,心口压抑着某种无处宣泄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往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该跟谁倾诉。

    程大妈经常牢骚,一肚子的心酸啊,嫌儿子对感情的事儿忒不上心。

    所里的同事私底下拿程宇开过玩笑,说程宇那小子绝对是有毛病,同事之间传看好东西,程宇竟然都提不起兴趣,懒得看,每看必睡。

    所谓的“好东西”,就是所里的网警曹亮他们几个崽子从网上搞得乱七八糟玩意儿,还有每一轮扫黄打非活动中私下截留的上等货,储备了几千g的硬盘。

    一帮二十多三十岁的大小伙子凑到一堆,有媳妇的惦记着暖烘烘的被窝、白嫩嫩的媳妇,没媳妇的纯幻想有一天能左拥叶子楣、右抱邱淑贞,夜里值班闲得寂寞无聊,于是就在值班室里开电脑集体看毛片儿,纯粹为了解闷儿,舒缓工作压力,顺便同事之间联络战斗情谊。

    程宇看黄片儿,无论是淇妹的还是丽珍的还是玉卿的还是欧美日韩东南亚各色洋妞儿,每次都能看着看着让自己昏睡过去,直打呼噜。

    华子曹亮潘阳几个人后来得出结论,经过组织鉴定,华哥亲自审讯逼供,本派出所男同志全票一致通过,程宇这人就是一极品性冷淡!

    典型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有观赏性,没有实用性;只有回头率,没有回床率!这厮脖子上挂着“什刹海方圆八公里十六条胡同头号帅哥王老五”的红头牌,挂了三年了,愣没卖出去呢,姑娘们可千万别上这个当!

    罗战跟程宇边喝边聊,越聊俩人的头凑得越近,程宇的眼睛愈发红了,脸孔发热,唇边的笑意渐浓,也不端着架子了。

    窗外夜色正好,饭馆里人声喧闹,油饼媳妇和小姨子起身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罗战趁着桌上没有外人,故意把嘴凑到程宇耳边说话,嘴唇都快要吻到程宇的耳廓和耳垂。程宇垂着头笑,可能是难得跟一个人聊得这么舒服畅快,竟然也没有避忌罗战越来越腻固的逼近。

    聊吃,聊附近这条道儿上混的人,聊片儿警的工作,聊把自己甩了的女孩儿,聊小时候在老城区生活的点点滴滴……

    俩人挺有话聊的。

    满座熙熙攘攘,觥筹交错,人影穿流。罗战凑到耳边说话时,程宇的感觉很奇妙……就像童年时候,俩小坏蛋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瞒着老师和家长,偷偷地交流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那时候,一群小伙伴,头凑着头,嘴里叼着冰壶儿,扎堆儿在墙根儿底下,一片泥坑里玩儿弹球能玩儿上一整天,饿了就点火烤几只香喷喷的知了……

    俩人这里正渐入佳境,小饭馆另一头吵吵起来了。

    女服务员被推搡了一把,油饼媳妇过去问情况,杨油饼也从吧台里探脸儿出来看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几条大街上出了名的混混,绰号叫作冬瓜瓤子的一个胖子,从一只小砂锅里拿筷子挑出一只翅膀与腿脚俱全的苍蝇,然后破口大骂,拒付饭钱。

    罗战挑眉横了杨油饼一眼:咋的啊这是?

    杨油饼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吃霸王餐的一个无赖,都赖好几回了,这回是吃出苍蝇,上回是吃到了蜈蚣,再上回是吃出一坨毛线来,老子的后厨房里根本就没毛线!

    若是以前,手底下养一帮打手的时候,这种事儿只需要使个眼色,后厨房里就冲出人来,抡钢管上去把人揍了。可是现在不同,现在这伙人都从良了,努力改造重新做人。自己做回好市民以后,才恍然发觉,他奶奶的,这条街上的地痞无赖可真多啊!

    程宇搁下筷子,站起来:“我去看看。”

    “嗳,你别。”罗战一把按住程宇的肩膀,把人按回座位,“你放假呢,这种小事儿甭麻烦你。”

    罗战走到那桌,两手一撑,把冬瓜瓤子圈在势力范围内,居高临下看着:“哥们儿,吃舒服啦?饱了?”

    冬瓜瓤子抬头,一翻白眼:“你谁啊你?”

    罗战笑道:“我不是谁,我来吃饭的。要是没带够钱,哥帮你结了?”

    冬瓜瓤子没吭声,心想这人他妈的谁啊?

    罗战在牢子里蹲了几年,再一出来,这世道已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大街上没什么人还认识当年的罗三儿。再说这地方根本不是他的地盘。

    罗战拍了拍冬瓜的后脖子,一摆头:“过来喝一杯?就那桌,就俩人,来一起呗?”

    冬瓜瓤子和手下一圈儿小弟面面相觑。罗战从喉咙里沉沉地哼出一声:“咋了?就俩人,不敢啊?”冬瓜瓤子仗着手下人多,罗战桌上就俩人,喝就喝,喝一杯能咋的?!

    其实罗战也没想怎么着,就想把人提过来说服教育一番。

    他却没料到冬瓜瓤子刚坐到桌边,抬头一看,觉得某人眼熟,再仔细一看,脸色就变了:“……哎呦妈呀,程、程、程、程警官!!!”

    冬瓜瓤子的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瞬间征服了地心引力,从凳子上弹起来就脚底抹油想走。

    程宇的腿比他的脚快得多,腿风凌厉地一闪,一脚踩在凳沿儿上,内脚背结结实实地把胖冬瓜的身躯别在桌边,卡得不能动弹。

    罗战发觉自己今儿个在这地界逞能拔份儿,有点儿菜了。这地方不是他地盘,这分明是程宇的地盘嘛!

    6、人民警察证

    冬瓜瓤子和手下人是吃过亏的。这厮俩月以前带了一伙人,在荷花市场的夜市大排档打砸闹事,被程宇和潘阳接警办了。

    冬瓜当时是眼瞧着程宇赤手空拳以一敌四,右手都没使出来,两条腿带一只左手就把几个小混混全部撂倒按服。那个脚头狠得,踹一个腾空飞起一个,踹得冬瓜和手下一干小混混们一个个缩在墙角,抱头,托着下巴,哼唧喊娘。

    冬瓜瓤子可不想再被派出所治安拘留十五天了,每天在警察眼皮底下强迫背诵《治安条例五十条》,背不下来不给吃饭,不让睡觉。这年头警察整人也学精了,不能打,不能让拘留犯身上带伤,最狠的是几天几宿不让你睡觉,能把你整得鼻涕眼泪尿水横流哭爹喊娘地求饶!

    程宇一句话都没说,眼皮子半眯着,就这么淡淡地看冬瓜瓤子。

    后边儿那一圈儿人都不敢动,小学生罚站似的排成一溜儿站着,哪个也不敢造次。

    冬瓜瓤子本来酒水就喝多了,这会儿被程宇盯得尿都快出来了。

    罗战一看心里乐得够呛,于是板起脸,拿筷子指着桌上的菜:“冬瓜,这馆子的菜合胃口吧?”

    冬瓜瓤子傻不愣登地点头。

    “这里边儿能吃出苍蝇?”

    “那,那,那,是,是有个小苍蝇,小的……”

    “那我跟程警官咋就没吃出苍蝇呢?那只苍蝇怎么这不开眼的,就专门往你那只砂锅里飞呢?你让咱小程警官说说看,这菜都是一个大锅里煮出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每回都吃苍蝇呢?”

    罗战今儿个心里高兴,人一高兴就废话多,还要硬绷着脸不能笑出来。

    他那个相貌气势还是挺威的,乐的时候特招人,不乐的时候特唬人。冬瓜瓤子实在摸不清眼前这位的路数,也傻眼了,心想这位爷既然跟程警官在一桌吃饭,八成也是个警察,而且岁数看着比程警官大,不会就是派出所所长吧?!

    冬瓜说话开始哆嗦:“不、不、不、不是……没、没、没、没苍蝇……”

    罗战坏坏地笑道:“没、没、没、没什么啊?没苍蝇是吧?没苍蝇那刚才那,就那一大桌,撮了多少钱啊你们?”

    冬瓜瓤子埋头哼唧:“撮了,撮了,五百多块钱……”

    “五百多块啊?哥儿几个手头不方便,凑不齐哈?那我跟程警官帮你们在这儿支个摊儿,卖个艺,凑凑钱?”

    冬瓜瓤子一听,“摆个摊儿”、“卖个艺”,这他娘的意思就是要动手削人呐?眼前这两位爷都不是吃素的啊!

    说话这工夫,程宇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身形一动不动,左手搭在桌子上,一条绷直的小腿拦住胖冬瓜的去路。

    小程警官今天穿得是便衣,没戴大檐帽,露出一张端正俊秀的脸。可是这人即便再如何端正清秀,他也不是哪个小白脸儿的歌星,他是个警察!那刀片儿式的锋利凛冽眼神,往胖冬瓜身上削了几个回合,都不用开口训话,这人就快要拔塞子尿炕了。

    这招属于警察震慑嫌疑犯的心理战术,越是不说话越让人害怕,摸不透这人的底。

    尤其程宇这人长得确实好,很好看的一张脸突然亮出两道极冷极阴沉的眼神,凭空生出一种特让人瘆得慌的压迫感与威慑力。

    胖冬瓜自认倒霉,今早出门前没看风水。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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