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解甲归田 作者:或许有一天

    第7节

    曾墨瀚轻咳了一声,曾雨薇便直觉的上前解释道:“何姐姐,明日才是大伯的寿辰,今日左右也是无事,我想着你以前大约也没来过渝州城,便想邀你出去走走看看。”

    何芷今日本也要出门的,可她出门却是为了给曾远志准备贺礼,若是与曾家人同行的话,恐怕多有不便。

    正在何芷犹豫着该如何推却的当口,魏来终于走了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曾雨薇便是眼珠一转,先开口笑道:“魏将军也来了?那正好,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吧,渝州城的风光,两位大约都还不曾见过呢,也正好让七哥尽尽地主之谊。”

    一句话便将魏来也拖下了水。

    刚走过来的魏来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起初还以为是何芷邀请了他们俩兄妹同行,打算找个熟人领路。不过她与何芷相识也有些时候了,见着何芷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时,她便知道此番大约是这两兄妹自己找上门来的了。只是曾雨薇这般说法,碍于情面还真不好拒绝……

    小半个时辰之后,四个人出现在了渝州城最繁华的街市上。

    “阿芷,你想要买些什么吗?”虽然有些不明白何芷为什么会放着大好的风景不去欣赏反而往街市跑,但曾墨瀚依然热心的询问道。

    何芷的目光往街道两旁扫了一眼,这渝州城虽也算是繁华,却是远不及京城了。她此刻并不想明言,便微微摇了摇头道:“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尚书府的大小姐放着京城的繁华热闹不看,专程跑来渝州城的街市上随便看看?只要不是傻子,大约也没什么人会当真。曾墨瀚和曾雨薇当然不傻,自然知道那只是托词,随即转念想想,大约便也猜到了何芷的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领路时,目标便又明确了几分。没一会儿功夫,四人便进了一家首饰店。

    何芷是来给曾远志选贺礼的,自然不会看那些金银首饰。只是古来文人墨客大都爱玉石,是以她便也将目光放在了店里的玉石上,玉佩扇坠都是不错的选择。

    掌柜的见着领头的曾墨瀚和曾雨薇二人衣着华贵相貌不俗,便知来了生意,忙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几位客官好,不知客官们要看些什么?”

    何芷的目光只略略往玉饰那边看了一眼,曾墨瀚便心领神会的冲着那掌柜的道:“掌柜的,你店里有什么好的玉饰,便都拿出来看看吧。”

    那掌柜的一听,眼睛便是亮了——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他这店里最贵的自然不是那些金银首饰,赚钱多的就更不是了——他当下便应了声“客官们稍等”,然后就兴匆匆的跑去了内室,不一会儿功夫便小心翼翼的端着个托盘回来了。

    那托盘上放着的便是七八样玉饰,玉佩、玉牌、玉环、玉坠皆有。

    何芷扫了一眼,便伸手取了那托盘中唯一的玉坠来看,只面上倒是淡淡的,也看不出她是否喜欢。魏来见状也难得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坠子原是块翠玉做成,她也不知这玉好不好,只觉得晶莹剔透的,看着倒是挺漂亮。

    “掌柜的,这坠子多少钱?”曾雨薇见着何芷拿了那玉坠,便是扭头向那掌柜问价。

    掌柜闻言一双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客官好眼光,这玉坠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啊,想当初……”

    “到底多少钱?”曾雨薇可不耐烦听这些废话,当即打断道。

    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那掌柜的也不恼,只“嘿嘿”一笑,便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也不算贵,只要两千两罢了。”

    两千两?!魏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刚从玉坠移到何芷手指上的目光瞬间就又移了回去……虽然这玉坠看着是挺漂亮的,但她左右想不明白就这么块石头为什么能比她全部身家还贵?!

    就在魏来还在为那两千两的天价感到惊吓的时候,曾雨薇已经笑道:“这坠子何姐姐喜欢吗?若是看着还算喜欢的话,不妨让七哥买来送你啊,也当是他尽地主之谊了。”

    曾墨瀚本就生得相貌堂堂,今日又特地穿了身白色长袍,手里还拿了把折扇在摇,看着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度。他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半点不在意钱财:“是啊,阿芷若是看着还算满意,我就买下来送你好了。”

    ☆、第40章 冤大头

    曾家两兄妹可以在何芷言明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借此搏一搏好感,但何芷却不是那种连世伯的寿礼都要从对方家里借花献佛的厚颜无耻之人。

    此番远行,何尚书怕自家女儿在路上吃苦,给了不少盘缠让何芷带着,何夫人私底下更塞了不少私房给她。要说这一个玉坠,何芷自然不是买不起,还需要别人买来相送,她抬起头正想推脱了曾墨瀚的好意然后自己掏钱买下,却发现一旁的魏来神色有些不对。

    何芷是个敏锐的人,美眸微转间便发现了结症所在——她和魏来的生长环境相差实在太大,魏来家有几亩薄田可以保证衣食无忧便算是极好的了,她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两千两对于魏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而对于她来说,却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

    殷红的唇瓣微微一抿,何芷便神色淡淡的将手里的玉坠放下了,她微微一笑道:“不过是看看罢了,倒也没有如何的喜欢,墨瀚也不必如此客气。你我到底也曾是多年的玩伴,这般客套可就算是见外了。”

    这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却是有些拒人千里的意味了。曾墨瀚不傻,顿时就懊恼的皱了皱眉,心里只怪自己着急和唐突了。

    魏来见着何芷这般作为,却是偷偷地舒了口气。不得不说,在曾墨瀚说出要买下那玉坠送给何芷时,她的心里其实也是不太好受的。因为在那一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她与何芷也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接近。

    幸而,何芷选择了拒绝,更选择了顾虑魏来的感受,保全魏来的颜面。

    “既然看不上这玉坠,那阿芷看看这些玉饰,可还有别的什么能入眼的?”曾墨瀚似乎想要补救什么,再次开口道。

    何芷扫了那托盘上的几枚玉饰一眼,东西并不算顶好的,但在这小小的渝州城里应当算是不错了。只是可惜,她却不准备买了,当下便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曾墨瀚倒是干脆。

    掌柜的闻言却是苦了一张脸,好不容易来了这么群“贵客”,却什么都没买就走了?他明显有些不甘心,见着人还没走,连忙道:“诶,这位小姐,您要真喜欢这玉坠的话,我可以便宜些卖你啊,一千五百两如何?”

    何芷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浅淡:“多谢掌柜的,不过不必了。”

    魏来听了却是暗地里呲了呲牙,觉得这店简直就是黑店。还没好好讲价呢,那掌柜的就自己降价五百两了,比她前些日子在京城里买的宅子还多了一倍的钱。那玉坠她们刚才要真就那么花钱买了,那可就真是当了冤大头了。

    出了店门,已经被魏来认定为冤大头的曾墨瀚尽职尽责的又带着几人在街上逛了半晌。只是这一次何芷的心思似乎已经不放在这里了,一路都有些兴趣缺缺,倒是曾雨薇看上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

    何芷见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道:“我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现在便回府吧。”

    曾雨薇有些不乐意,嘟着嘴道:“都还不到午时,早着呢,何姐姐这么早回府做什么啊。”

    何芷闻言眨了眨眼睛,却是笑道:“我有些累了。若是雨薇还未尽兴,那不如就让墨瀚陪着你吧,我与魏来就先行一步了。”

    这话说得干脆,也就让人无法反驳了。曾雨薇和曾墨瀚对视了一眼,兄妹俩都没再说些什么,却也不曾如何芷所言留下继续逛街,终是同她们一起回了府。

    因着何芷说自己累了,回到太守府之后何芷便是直接回了客房。魏来和曾家兄妹对视一眼,彼此都没什么交情,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客套两句之后便也散了。

    魏来只是回房间喝了杯茶,便又跑去了何芷那里。

    敲开房门,何芷果然没有休息,见着她来也不曾有半点意外的模样,反倒是落落大方的一笑道:“进来坐吧。”

    魏来点点头,进了何芷的客房,自觉的没有关门。等到两人在桌边落座,何芷提起茶壶给她倒茶时,她才开口问道:“瑾睿,不是说要去准备贺礼的吗?明日就是曾大人的寿辰了,若是再不准备,恐怕就有些迟了啊。”

    何芷闻言,倒没半分焦急,她不紧不慢的给魏来倒好了茶,放下茶壶后才道:“不妨事,我已经让习秋去取了。”

    让习秋去取?取的什么?之前何小姐看上的那个玉坠吗?魏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也因为想起了那枚价格不菲的玉坠,心里有些微妙。

    何芷明显注意到了魏来神色间的那些微变化,她倒不解释什么,只安心的坐等习秋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习秋就回来了。只是她手里拿着的,却不是魏来以为的玉坠,反倒是将笔墨纸砚之类的抱了个满怀。

    太守府的客房倒也不错,有个隔开的小书房,里面没放什么书,却是有一方桌案。习秋抱着那笔墨纸砚的回来后,便直接去了小书房,然后手脚利落的将一切都布置好了,这才开口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不是说习秋去取贺礼的吗,这又是在干什么?魏来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何芷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当下笑笑道:“魏来若有不解,不妨同来看看吧。”

    只要不是对方有意的咄咄逼人,魏来觉得与何芷相处起来其实也挺舒服的。此刻何芷轻声细语的邀请,魏来听着便也生不起拒绝的心思,当下便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的进了小书房里。因为是客房的缘故,小书房略有些简陋,不过对于何芷而言,今日也只需一方桌案罢了。

    而此刻,桌案上已被习秋铺上了白纸,笔墨砚台之类的也各归其位,另有几个小蝶里还装了各色颜料。何芷和魏来进来时,习秋正拿着墨条在砚台里研磨,不多大一会儿功夫,浓浓的墨汁便研好了。

    见到这般架势,即便魏来不通文墨也该知道,何芷这是要做些什么了……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何芷一眼,早听闻何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这便是要见识到了吗?

    ☆、第41章 苍松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礼轻情意重”,所以贺礼这东西其实并不一定要如何的名贵,尤其是在双方关系亲近的时候。只是何芷起初并不太愿意为了这种事费什么心神,这才决定花钱“随便买点东西充作贺礼”,也算是一种偷懒的行为了。

    只可惜,这懒到底还是没偷成。所以此时此刻,何芷也只能站在这桌案前,提笔为世伯画上一副画,聊表心意了。她提着笔凝神想了片刻,心中似乎有了主意,也没犹豫,提笔便画了起来。

    自跟着何芷进了书房,猜到她打算作画开始,魏来便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何芷开始画了,她便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只是注意力更多却是被何芷此刻专注的样子吸引了。

    魏来与何芷相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自七月底初见到如今,也不过两个月光景。两人虽然因为种种缘故相处得不少,但到底时日太浅,彼此之间的了解便更是浅薄了。就好比魏来对何芷的认知,其实一直都还停留在“温婉的大家闺秀”这个层面上。她所见到的何芷不是温柔婉约,就是落落大方,这般专注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模样,倒真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不知不觉中,魏来的注意力便被何芷吸引了去。等到她再度回神时才发现,何芷笔下的画竟已是基本成型了——因着时间的缘故,何芷的画并不繁复,不过是幅苍松图,“松柏长青”的寓意也正适合祝寿。只是这画她却是费了番心思,苍松也并非寻常的苍松,一眼看去那枝叶布局与树旁的山石草木却是隐约可以瞧出是个潦草的“寿”字。

    魏来在一旁惊奇的看了两眼,她虽不懂得赏画,却也觉得这画是极好的了。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何芷两眼,心头更升起了几分自惭形愧来。只是这一次却并非因为家世钱财,而是存粹的为何小姐的才情折服了。

    即使只是一副简单的画作,何芷这一画也用了近两个时辰,待到收笔时却已是到了下午,午饭时间却是早过了。她作画时专心致志,倒是不曾感觉到饿,魏来陪在一旁,也是从始至终不曾说些什么,只专心的看着。

    大抵是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得时间太长,何芷收笔起身时动作却是僵了一僵,随即便轻微的扭了扭脖子。酸痛的感觉顿时弥漫开来,也让何芷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魏来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却见着习秋动作更快的迎了上去,随即便动作熟练的替何芷按捏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僵硬的肌肉终于得到缓解,何芷脸上那隐约表露出的不适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回过神来的魏来却是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只是因为何芷蹙眉,她刚才居然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帮何芷按肩膀?这般反应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反常了!

    好在何芷方才不适,倒是没注意这许多。她放下手中还拿着的画笔,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这才一脸不好意思的冲着魏来歉然一笑道:“方才画得入神了,却是不知道时候过去了这么久,早知便不叫你来看了。”

    魏来这时候也已经收敛了情绪,她心中虽然有些惊疑不定,面上却仍旧是那温和的笑:“不妨事。我虽不通文墨,但能见着瑾睿作画,也是一番荣幸。”

    这话是称赞,可能也并不算假,但魏来却并不是喜欢说这种客套话的人。何芷若有所思的看了魏来一眼,对方却不知为何避开了她的目光,这让她眼中的思虑更甚。

    当然,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何芷柔柔一笑,便将探寻的目光收了回来,她神态自若扭头吩咐了习秋去太守府的厨房寻些吃的来,然后才冲着魏来道:“都怪我画得入神,连累的你也错过了午饭,若不嫌弃,一会儿便一起用些吧。”

    何芷这话说得太过客气,以至于魏来压根就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所以她虽然有心想要回去想想自己之前的反常是为了什么,但这时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何芷的邀请。

    没一会儿功夫,习秋便提着个食盒回来了。食盒面装着两碗米饭,几样清淡的小菜,外加一份明显是替魏来准备的肉菜。

    魏来扫了一眼,因着临行前何夫人的细心叮嘱,便知道这些清淡小菜基本上都是何芷喜欢的。只不知,这是习秋特地吩咐过让人准备的,还是曾家的人有心,特意准备的。

    午饭时,曾墨瀚就听下人说了何芷没有用饭的消息。他只当何芷远道而来,是真的累了,还在屋里休息,这才错过了午饭,于是小心的吩咐厨房做了当初何芷喜欢的菜色备着,只等着何芷什么时候要吃了,便能吃上喜欢的饭菜。

    只是这一等,等的时间却是有些长。直到午时过去,未时过半,厨房的人才来回话说何芷的丫鬟终于去厨房取了午饭回去。

    连午饭都错过了这么久,这该是被累成了什么样啊?曾墨瀚多少有些担心,同时也隐隐的后悔起早上的唐突来——好端端的不让人休息,还硬要邀人同游,也幸亏没去远处游玩,否则阿芷这会儿岂不是累得更狠了?

    因着这份歉意,曾墨瀚得到消息之后便又去了客房探望何芷。他算计着时间,正巧赶在何芷吃完饭后才到,却不料刚走进客房所在院子的远门,便见着何芷房间的房门开着。

    这种情况相当少见,曾墨瀚不禁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透过大开的房门,他却是看见屋里何芷和魏来正坐在一处说话,而且那模样,竟有种意外的融洽和亲密……

    一瞬间,曾墨瀚想了很多。也是直到此时,身旁再无一人干扰,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一些问题——何芷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出现在这里?那个魏来究竟又是以什么身份一直跟在何芷身边?还有两人间那若有似无的亲近,又都代表着什么?

    曾墨瀚并不傻,只是冷静下来一想,心里的感觉却不太妙。他心头隐约有了个猜测,却有些固执得不太愿意相信,毕竟,那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相信拥有那般才情的何芷会看上个没什么共同语言的武夫。

    闭着眼略微稳了稳心神,曾墨瀚再次抬腿迈步,向着何芷的屋子走去。

    ☆、第42章 好好珍惜

    曾墨瀚过来时,何芷和魏来刚用完饭,魏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告辞。

    “阿芷,我听说你午饭推迟了许久才用,可是上午出去时累着了?”曾墨瀚站在何芷的房门前,并没有直接进屋,说话时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关切,只是问过之后才一副刚看见魏来的样子补了句:“魏将军也在啊。”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这情敌的身份并未确定,但毫无疑问,曾墨瀚已经把魏来当做对手防备上了,于是原本就算不上亲热的态度,这会儿便更冷淡了。

    魏来原本是想走的,因为刚才那个捏肩的小插曲她心头还有些乱,想要回去理理思绪。可是此刻见着曾墨瀚来了,还一副无视她的不善模样,原本心头的那点去意顿时就消散了个干净。她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曾公子。”

    曾墨瀚见着魏来仍旧在何芷的房里稳坐如山,便知她是不准备离去,再一看何芷似乎也并未觉得不妥,他心头顿时就沉了沉。

    虽然如今世人对女子并不苛责,但世家大族总是比较注重礼仪规矩的。以何芷的教养,无端端的也不可能让个男人在自己房里久留。可是此刻她却并没有要让魏来离开的意思,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就值得深思了。

    作画当贺礼的事,何芷并不打算对曾墨瀚说。她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曾墨瀚之前的问话,反倒开口问道:“墨瀚此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曾墨瀚闻言终于将目光从魏来身上收了回来,他对着何芷温润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怕我和雨薇早上太过唐突,累着了你,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罢了。”

    话题又绕了回去,何芷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道:“墨瀚有心了。只是之前赶路,旅途疲惫罢了。今日难得有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便有心犯懒想要多歇歇。”

    见着话题引到了“旅途”二字上,正满心疑惑想要寻个答案的曾墨瀚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他随即接道:“无事便好,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对了阿芷,之前太过匆忙一直没来得及问,这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离京了,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何芷闻言眨了眨眼睛,尽管曾墨瀚做出一副随口一问的样子,但她还是看出了对方眼中那一丝掩不住的探究。她本也无意隐瞒什么,只是曾雨薇一开始不说,她后来倒也不好上赶着解释了,毕竟她们也只是路过,恰逢其会顺便来贺个寿,待不了两天就要走又何必纠缠呢。

    当然,以这一日曾墨瀚与曾雨薇的表现来看,何芷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只是对方与她到底是发小的情谊,若非点明,顾忌着彼此的脸面她倒也不好说些什么。现在难得曾墨瀚问了,她便也落落大方的开口回道:“我此番离京,却是要随魏来回乡去的。”

    何芷这句话一说,便算是点明了她和魏来两人的关系。曾墨瀚自然不会听不懂,只是仍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于是便问了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来:“你随魏将军回乡,是……是恰巧同行,要过去游玩的吗?”

    这话说完之后便是连曾墨瀚自己都觉得可笑了,但他却不知自己这自欺欺人的话竟是歪打正着了。当初何芷要求与魏来一起回乡的理由,可不就是魏来曾答应过要带她在家乡游玩吗。

    于是曾墨瀚一语落地,屋里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曾墨瀚回神之后想到自己问的话只觉得尴尬无比,一时还不曾注意到周遭气氛的变化。魏来却是扭头去看了看何芷,目光略有些古怪。

    何芷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曾墨瀚这问题莫名的切中了要害,她却不知如何回答了。临了,她终是将视线移向了魏来,目光中带着两分恳切,似是希望她替自己解围。

    魏来觉得,何芷大约是不喜欢曾墨瀚的,否则面对着这么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她也不会如此的不留余地。她们当时定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曾墨瀚的心思明显得她都看出来了,何芷不可能不知道,她这般表现,便是要借着自己摆脱对方了?

    这样一想,魏来便算是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再加上之前被曾墨瀚无视的态度和何芷那恳切的目光一激,她便难得的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不止是游玩,瑾睿此行是要同我回家,见我母亲的。”

    这话比之前何芷所说的更加直白明显了,便是曾墨瀚再不愿意相信,也明白既定的事实不会更改。他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心里隐约后悔起自己当初的犹豫不决,只是心中的不甘还是促使他不自觉的开口问了句:“你们……定亲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魏来也没有犹豫就点了头:“我和瑾睿,半个月前定的亲。”说完顿了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又加了句:“待明日曾大人寿辰过后,我们就要启程回乡了,若曾公子还有什么话要对瑾睿说,不妨今日便都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没时间了。”

    一改之前的沉默忍耐,曾墨瀚只觉得此时的魏来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过他却觉得这般态度其实也怨不得魏来,因为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正被人窥觊,恐怕都不会对那窥觊之人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实际上他还是免不了有几分难堪。

    屋里的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还是何芷见着气氛尴尬,主动开了口:“墨瀚,可还有什么事?或者,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曾墨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此刻只想离开这个让人倍感尴尬的地方。不过摇头之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点了点头道:“我有话想对魏将军说。”说着顿了顿,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叮嘱,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看着魏来道了一句:“你……好好珍惜吧。”

    魏来倒真没想到曾墨瀚这般干脆,略感意外的同时,却也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她此时依旧不觉得她与何芷将来会有什么瓜葛,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何芷于她而言,似乎已经不止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至少,她对她,已经有了些不一样的情谊。

    ☆、贺寿礼

    错过的无法挽回,曾墨瀚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

    也不知事后他是不是与曾雨薇说过什么,之后的这一整天不仅是曾墨瀚,便是一直对何芷黏糊得紧的曾雨薇也没出现过。到了晚饭时候,丫鬟们送来的菜式也依然都是何芷喜欢的,可见曾墨瀚虽然失落惆怅,却也没有因此对何芷产生什么芥蒂。

    事情就这样过去之后,第二天便是曾远志的寿辰了。曾家本是名门世家,曾远志又是一方长官,这一天前来贺寿的人自然不少,整个太守府也都早早地就忙碌了起来。

    魏来与何芷到得并不算太早,虽然她们本就是在曾府里做客的,但这一天两人却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何芷懒得去应付那许多,魏来和曾家更没什么交情,于是两人便选了个不早不晚,也最不引人注目的时候到了前厅。

    习秋抱着何芷的画跟在两人身后,刚到了前厅,何芷便吩咐她将画当做寿礼送去。只是临了,何芷却出人意料的叮嘱了句:“记得,是以魏将军的名义送去。”

    这话一出,另外的两人都是一愣,习秋似乎有些不乐意,魏来更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送啊?我和曾家可没什么交情,今日也不过是陪着你过来罢了。”

    何芷眨眨眼,自然不会说她是要借这个机会将两人定亲的消息散出去,只解释道:“今次我来贺寿本是意外,这贺礼也不曾特意准备,若是拿着这幅画当做何家送来的贺礼,却是太轻了,旁人见了只怕会笑话。但若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只怕有些不妥,还不如就以你的名义来送,毕竟曾家也知道我们定亲的事儿了。”

    人情世故什么的,魏来接触得实在不多,尤其是这些高门大户之间的往来她就更不清楚了。既然何芷这么说了,她听着似乎有些道理便也信了,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刚才说定,扭头就看见曾墨瀚正从外面进来,而且无巧不巧的,对方也正抬头看过来,于是彼此的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

    何芷神色不变,如往常一般冲着曾墨瀚微微一笑,神态中温婉尽显。魏来也是冲着他微微点头,显然说开之后便也放下了芥蒂。只是曾墨瀚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就连迈步进门的脚都停顿了一下,不过迟疑之后,他还是抬脚走了过来。

    “阿芷,魏将军,你们来了。”尽管努力的收敛了情绪,但在面对魏来两人时,曾墨瀚的脸上还是止不住的带上了些许尴尬。

    何芷微微点头笑道:“今日曾伯父寿辰,墨瀚恐怕是有得忙了。”

    见着何芷的态度果然一如寻常,曾墨瀚也是偷偷地松了口气,之前那尴尬的感觉也是稍减。他看了看四周,有些无奈的笑道:“是啊,来的人挺多的,比当年在京城时还要热闹。”

    何芷听出了他话中的些许嘲讽和复杂,却并不好接话。正巧就在这个当口,今日的寿星曾远志终于也来到了前厅。

    今日是曾远志五十岁的生辰,虽算不得大寿,但毕竟也是逢十,赶来祝寿的人不少。只是他自己似乎并不太看重,也只换了身新衣,并没有格外的重视。倒是跟在他身旁的曾雨薇今日特意换了身喜庆的红色长裙,看着倒有几分娇俏可爱。

    曾远志一出现,原本前厅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寒暄的人便都围了上去道贺。他作为今日的主人翁,自然也是拱着手一一回应,一时间倒是满室的热闹。

    何芷和魏来见状又等了片刻,待到围着曾远志的人稍稍散去之后,这才迎了上去。

    毕竟是和曾家没什么交情,对曾远志更不熟悉,魏来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说了几句应景的喜庆话,便又默默的退到了一旁当背景板。至于之后的客套话,自然还是由着何芷来说。

    客套、寒暄、问候,世族大家之间的谈话不过如此。待到曾远志和何芷说得差不多了,倒是一旁安静了半晌的曾雨薇接了话笑道:“何姐姐今日看着气色不错,昨日可是终于休息好了?”

    看着曾雨薇那如往常一般亲近的笑容,何芷还真有些看不透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若说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兄长,那此刻曾墨瀚都明显放弃退出了,她还是这般态度又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她如此态度,是还想做些什么?

    不过看不透归看不透,表面功夫总不能少了。何芷仍旧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回道:“之前赶路多有疲惫,昨日难得空闲,自然是休息好了的。说来,也还要托曾伯父的福呢。”

    这般客气的话听听也就算了,曾雨薇眼眸微微一转,目光便落在了跟在对面两人身后习秋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落在了习秋手中那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画卷上:“咦,何姐姐,你身后这丫鬟手里拿着的,可就是今日准备送给伯父的寿礼?”

    何芷闻言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习秋竟还没有将画送去。不过她也不甚在意,随手便接了过来,转身后笑着将那画递给了曾远志:“此次来到匆忙,也不曾准备什么。区区心意,还望伯父不要见怪。”

    曾远志是个文人,而且是个出身世家大族从未差过钱的文人,金银钱财之类的东西在他眼里早一文不值了。是以此刻他见着何芷送上的画卷,倒并不觉得被轻慢了,反倒有些欢喜的接了过去,之后更是当场打开了画卷来看。

    苍松挺拔,栩栩如生。布局巧妙,寿字隐现。几乎是在那画卷刚刚打开,曾远志第一眼看见时,便是喜欢上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不禁真实了几分:“这是芷儿画的吧?果然匠心独运,笔力上佳,也不愧你那才女之名啊。”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便是不认识何芷,也还没看见那画的,此刻也少不得要随着曾远志的话头出口赞上几句。一时间,赞叹的声音充斥大厅。

    曾雨薇见状挑了挑眉,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何芷笑道:“是曾伯父谬赞了。这画也只是我和魏来的一番心意罢了,只要伯父不嫌弃,便是我俩的荣幸了。”

    旁人不认识何芷,闻言也只当是她的谦词,但曾远志和曾雨薇却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她这是在众人面前将自己和魏来绑在了一起,也是变相的宣告了两人的关系。

    曾远志并不觉得意外,曾雨薇却是微微变了脸色,只觉得看那魏来越发的不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小姐表示:你们都听好了,小魏将军已经被我承包了,谁也别想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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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冷漠至此

    有何芷淡定从容的应对,魏来也算是省了不少事,至少在曾远志的寿辰上没什么人会来找她的麻烦。至于之后,小魏将军表示,走都走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没错,在曾远志寿辰顺利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一早,魏来就与何芷离开了渝州城。理由自然是“行程紧张,耽误不得”,但实际上不过是她们不想再搭理那个总找魏来茬的曾雨薇罢了。总归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

    曾远志和曾墨瀚小小的挽留了一下,自然没什么效果,两人也不好强求什么,只得由着曾墨瀚再将魏来何芷送出了城门。这一次曾雨薇没有跟来,只跟着曾远志将两人送出了府门,但那脸色却是一直不曾好过。

    “总算是走了。”骑在马背上的魏来回头看了一眼渝州城越来越远的城墙,装了几天沉默寡言的她,终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何芷坐在马车上,依旧掀开了车帘时不时的欣赏一番车窗外的风景。相隔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她自然是将魏来的这句感叹听在了耳里,不禁有些好笑:“怎的,不过是陪我去贺个寿,边疆沙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魏将军居然怕了?”

    魏来闻言苦笑,她侧头看了一眼车窗里眉眼含笑的何芷,微微摇了摇头道:“哪里是怕陪你贺寿啊,我只是有些闹不明白曾家的人罢了。曾墨瀚也就算了,那个曾雨薇……我总觉得她在针对我,可我又没得罪她,好端端的她针对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何止也想不明白,不过不明白也无所谓了,她们与那曾雨薇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罢了。除了和曾家那点儿家族间的交情做联系,曾雨薇在何芷眼里其实也只是个路人甲,今日一别之后会不会再见都是个问题。

    何芷并没有把曾雨薇放在心上,看见魏来这样也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于是打趣道:“说不定人家曾小姐是看上了你小魏将军,所以故意刁难你,让你记得她呢。”

    魏来眨巴眨巴眼睛,乍一听这话还真被何芷这话唬了一跳。可也只是一瞬间,她便也反应了过来,再看何芷嘴角那一抹温婉的微笑已然变作了坏笑,当下也只好无奈的笑道:“瑾睿你还真是……别总拿我打趣啊。”

    被开了玩笑也不气恼,魏来的好脾气让何芷也不忍心再逗她,于是淡淡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了。至于曾雨薇怎么想的,你又何必在意呢?左右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今后恐怕也难有再见之日,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却是实话,魏来想想也是如此,于是便彻底将曾雨薇这号人抛到脑后去了。

    趁着早间阳光正好,策马扬鞭,一车一马渐渐地消失在了渝州城外的管道上。

    到底是深秋时节了,魏来与何芷离京时尚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但上路之后,这天气却是一日冷过一日。也幸好两人出行前的准备尚且充足,路上便也渐渐的换下了身上的薄衫,穿上了暖和的秋衣冬装。

    从离开渝州城重新启程算起,一行人已是连着走了十余日,这一路倒算太平,并不曾发生过什么事端。魏来算了算时间和路程,却是已经离京大半个月,也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倒算比她原本预计得要稍稍快些。

    习秋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一股冷风瞬间就沿着那空隙吹进了车厢里,冷得让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眼看着酉时过半,距离天黑已是没多少时间了,习秋便开口问道:“魏将军,时候不早了,今日可来得及赶到下个城镇投宿?”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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