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王爷要嫁人 完结+番外 作者:花消遣
第4节
郑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凶了他一句，“你要造反啊？”
戚继音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筷子往碗上一拍，“我吃饱了！”
郑叁拿筷子敲敲他的碗，指指里面的剩饭，“吃掉！刚才是怎么说的！”
刚才郑叁帮桂花盛饭，戚继音吵着也要郑叁盛。郑叁说他碗里还没吃完，盛什么盛。戚继音说等会儿就吃完了。郑叁黑着脸给他添饭，说要是吃不掉就收拾他。
戚继音只好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饭，不嚼也不咽。眼睛直直瞪着郑叁。
郑叁见戚继音把自己的嘴巴塞得跟个包子似的，无奈地拿过他的碗，凶道：“吃不了就别盛那么多！”
说话间就将戚继音的剩饭赶到了自己的碗里，说实话他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替这死孩子吃剩饭了。
戚继音并不领郑叁的情，哼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堂。
郑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扭头跟桂花说: “没事儿，这死孩子闹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桂花看了看碗里的鱼，轻轻笑了笑。她为什么要往心里去呢？要说抱歉的恐怕该是她吧。
戚继音回到房里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郑叁来哄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戚继音觉得桂花来后郑叁待他不像以前那样好了。心有怨气的戚继音把郑叁的枕头拖过来一顿暴打，边打边骂臭大叔。
一个半时辰后，郑叁回来了。
戚继音把枕头往旁边一扔，气鼓鼓地问他，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得，这回连“大叔”都不叫，直接喊“你”了。
郑叁脱下外套抖了抖，漫不经心的说: “杨二嫂让我陪桂花姑娘聊聊”。
“哼！”你果然还是对桂花比较好，亏我还那么喜欢你！
郑叁这榆木疙瘩哪里知道戚继音闹的什么脾气，捡过自己的枕头，拍拍后放回原位。
结果郑叁刚躺下，戚继音就给了他一脚，硬生生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郑叁气道: “喂，这是我的床！”这死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戚继音不说话，气呼呼地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郑叁。
郑叁重重地叹了口气。哄着吧，谁让他小呢。扳过戚继音的小身板，“来，跟大叔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狗子，狗子那嘴没个把门的，就喜欢乱说话。”
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戚继音心中更加不痛快了，大喊到: “狗子哥没有惹我不高兴！”
“哦。那是谁啊？”
戚继音撇撇嘴，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是大叔你。”
“我？”郑叁指了指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给桂花姐姐夹菜，却没有给我夹。”
“就为这儿？”郑叁觉得戚继音有点儿小题大做了，“桂花刚来，是客人，我当然要给她夹菜了。而且那鱼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又不是夹不到。”
“可我也是客人啊，夹得到你也可以给我夹啊。”
郑叁笑着给了戚继音脑袋一下，“你是个屁客人，你是人质！”
话虽这么说，可自己哪一天待他像人质了?
“我是客人！”
郑叁故意逗他，“是人质！”
“我不管！我是客人，是客人！”戚继音一双脚在被窝里不停乱蹬。
“好好好，你是客人，你是我云山最大的客人”，郑叁笑着给他盖上薄被。
“这还差不多。”
见戚继音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郑叁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傻小子”。
☆、第十章
桂花，实名冷胭脂，葬花阁十二红伶之一。她来云山为的是替寒梧晴拿到那块可调动三十万大军的虎符。
如果郑叁那天没去酒楼前管“闲事”，那么冷胭脂会在城门口上演一出土豪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或者直接衣裳褴褛地晕倒在云山脚下。总之她有的是方法让郑叁带她上云山。
戚继荣那儿寒梧晴已经派人过去了，所以冷胭脂只需要负责戚继音这边。戚继荣要是真的把虎符放在了戚继音这个傻子身上，对冷胭脂来说再好不过。
上云山的当天冷胭脂就摸清了地形，寒梧晴可没给她太多的时间。第二天冷胭脂见着了戚继音，如她所想戚小王爷是个漂亮的少年。
冷胭脂觉得戚继音傻乎乎的绝对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藏虎符，说不定那傻子连虎符是什么都不知道。戚继荣临危授命将虎符交给了他，他就当个平常物件带在身上了。戚继音不会有意去藏，而郑叁又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所以那虎符多半已经被郑叁搜了去。就算郑叁不识得那东西是什么，但毕竟是黄金打造，值不少钱，这寨子一穷二白的，缺钱得很。于是冷胭脂决定先去郑叁的房间看看，听说戚继音也睡在那儿。这倒方便了她，不然还得多探一间。
冷胭脂大大方方地走进木屋，就好像进的是自己家一样。步到郑叁的房门前，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见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冷胭脂扭头一看，原来是狗子。
“桂花，你怎么在这儿？”
“噢，今天天好，我准备把当家的被褥拿去洗了。”冷胭脂淡笑着说，好似真的就是为了这个而来一样。
做戏收放自如，这就是寒梧晴为什么选冷胭脂来云山的原因。或许有人要问云山不就郑叁能打吗，找个功夫比郑叁高的来不就行了。只要能打过郑叁，云山上的东西还不是随便取？其实不然。寒梧晴早就调查过云山，发现这破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或许连郑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能人异士。找个会演戏的，避免正面交锋，对葬花阁来说才是最好的方式。
狗子一向爱说些有的没的，桂花上云山不满三天，他就开始乱点鸳鸯谱，急着撮合郑叁和桂花。现在听说桂花来帮郑叁换洗被褥，别有深意的笑道：“桂花姑娘真是贤惠啊，还特意给当家的拆洗被褥。”
冷胭脂莞尔，一副姑娘家羞涩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狗子哥莫开桂花的玩笑了。”
狗子没个正经地继续说：“嘻嘻，没开玩笑”，而后好像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对了，当家的房间除了他自己和那小少爷，别人不给进的。上次大富进去都挨骂了。”
“哦，是吗？”
“嗯。好像自打那小少爷赖在当家的房里后，当家的就不给别人进了。”
自从戚继音来了就不给进了？难不成虎符真就在这房里？冷胭脂不着痕迹地瞥了郑叁的房间，跟狗子说：“既然当家的不喜欢别人进去，那桂花就不进去。回头狗子哥看着当家的了，帮桂花问问。要是需要换洗的话，就让当家的拆了送我那儿去。”
“好嘞”，狗子欢喜地应了一声。帮漂亮姑娘传话，他乐意得很。
看着桂花盈盈款款地出了木屋，狗子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进水就是不待见她。想到进水，狗子立马冲进自己房间。在床底下摸出个破陶罐，翻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喜滋滋地跑了出去。他要资助进水做生意！
冷胭脂出了木屋，转身就没了影。而郑叁那边还在陪戚继音闲玩，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戚继音说想要对面那棵树上的果子，郑叁死活不给他摘。说那玩意儿又不能吃，摘它干嘛。戚继音就是要，不管好不好吃都要。戚继音拉着郑叁的衣袖求了半天，结果郑叁靠在石头上假装睡觉，就是不搭理他。
戚继音气呼呼地扎上袖子，决定自己动手，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可惜笨手笨脚的戚继音怎么也爬不上树，往上蹭个两脚就滑了下来。郑叁眯着眼睛看着戚继音在那闹腾。
总是爬不上树的戚继音急了，捡块石头往上砸，打得树上的叶子哗啦作响，这傻小子还抬头睁眼看着，这下可好，眼睛里进了脏东西。戚继音捂着眼睛诶呦哟地直叫。郑叁没办法，拍拍屁股过去了。
戚继音揉着眼睛骂郑叁，说什么要是郑大叔给他摘果子现在就不会眼睛疼了。郑叁郁卒，这小子自己喜欢胡闹，怎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别揉了”，郑叁一把打掉戚继音的手，“拿开我给你吹吹”。
戚继音把手放下，郑叁发现这小子眼睛红红的，还含着泪花，煞是可怜。
哄好了戚继音，郑叁看看那两丈来高的树，叹了口气，把衣摆扎在腰上，三两下爬到了树的顶端。戚继音站在原地楞楞地看着他。
郑叁扭了扭那个黄橙橙的果子，发现果子柄跟树连得很牢固，半天也摘不下来。郑叁没什么耐性，猛地将那果子一拽，树身立马前后摇晃起来。郑叁脚一滑，眼见着就要摔下来。
戚继音急得大叫，“大叔小心呐！”
郑叁稍稍用了点轻功，立即稳住了身子。
“死小子，接着哈”。
“嗯。”
郑叁拿着果子一会儿准备朝东扔一会儿准备朝西扔，弄得戚继音兜着衣服这跑跑那跑跑。戚继音眼睛一直盯着郑叁手中的果子，都顾不上看脚下，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了。郑叁见了不安慰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笨得可以啊。”
戚继音坐在地上很不高兴：“大叔，你要丢就赶紧丢，干嘛跟逗小狗似的逗我！”
（撒花??(ˊwˋ)??戚继音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像个小狗了）
“哈哈，你小子你还不算太笨么。”
“吼，真的把我当小狗，真是太过分了！”
“站那别动。”
戚继音拍拍屁股站起来。
“手伸出来。”
戚继音乖乖把手伸出来。
看戚继音那听话的小样，郑叁就想笑。这小子三分钟脾气，哭也好闹也好，过了三分钟就全忘了。
郑叁轻轻一丢，果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戚继音手里。戚继音平摊着手掌，果子碰到戚继音的手心后又滚落到了地面上。
尽管如此，戚继音还是非常佩服郑叁，兴奋地大赞：“大叔好厉害啊！”
“那是！”
被戚继音这样的小鬼夸，郑叁竟然有些飘飘然。
杨二嫂老远就听到这两个“小孩”的对话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跟戚继音待久了郑叁现在是越活越小了。
杨二嫂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树上的郑叁喊到: “当家的，你今年几岁啊？”
郑叁扭头看见杨二嫂，满不在乎地说：“找我有事儿?”
“嗯。你赶紧回去把那野猪宰了，不然中午没菜。”
郑叁拉着树桠，“你自己不行吗？”
杨二嫂瞪圆了一双眼，“你见过妇道人家杀猪么！”
戚继音拿着果子，咧嘴笑起来，“嘻嘻，二嫂杀猪的话一定很好笑。”
郑叁只好跳下树来。杨二嫂瞥了戚继音一眼，不温不火地说：“小音，你现在学坏了知道么？”
戚继音笑着冲杨二嫂吐了吐舌头，跑到郑叁旁边。
郑叁低头瞅了瞅戚继音，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杨二嫂说：“嗯，我也觉得这死孩子变坏了。”一天到晚差使他干些无聊的事情就算了，还跟狗子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戚继音握住果子，昂着脑袋对郑叁说：“我才没有哩。”
郑叁绷起脸，没搭他的话。
戚继音倒是觉得无所谓，拿着果子眉开眼笑地递到郑叁面前，“大叔，你闻闻，好香啊。”
郑叁懒得理他，直接跟杨二嫂回去。戚继音则拿着果子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
郑叁磨刀霍霍向猪羊，戚继音在旁边看着有点儿害怕。虽然他喜欢吃肉，但是却不敢看那些鲜活的动物是怎么变成肉菜端上饭桌的。
瞅戚继音那畏畏缩缩的样儿，郑叁好心道：“害怕就别在这儿看，上一边玩去。”
戚继音还不干了，“大叔，我可是个男人！
大伙儿一听，差点儿没笑岔气。
郑叁还带头笑话他：“哈哈，对，你是男人。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戚继音气红了脸，恶狠狠的瞪着郑叁。
郑叁笑笑，不再说什么。拿着尖刀走到野猪面前，刀子已经抵在野猪的喉咙处，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利落地捅进去。斜了眼旁边的戚继音，老人们说小孩子是不能见杀生的。
郑叁正准备把那死孩子支走，结果戚继音突然大喊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没给小红花浇水”。
小红花是戚继音从东边林子挖的一株野玩意儿。挖回来时非要郑叁给他弄个陶罐种上，郑叁说没有。戚继音缠着他要，最后没办法，郑叁锯了节大竹筒给他。戚继音乐呵呵地把花放竹筒里种着，还把竹筒搬到了郑叁房里。
戚继音说完就跑了，郑叁望着戚继音的背影暗笑：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见戚继音跟郑叁分开了，冷胭脂默默地跟上了他。
☆、第十一章
戚继音拿着果子蹦蹦跳跳的往东边林子去，嘴里还叨咕着：郑大叔是笨蛋，小红花我早就浇过水了。
当戚继音正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小王爷”。
戚继音脚下一顿。
除了戚王府的老管家会在他犯错时喊上一句小王爷外，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戚继音疑惑的回头，正对上冷胭脂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桂花姐姐认识刘管家？”
“我并不认识什么刘管家。”
“那你怎么喊我小王爷？”
“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
戚继音面不改色，回答得从容镇定。这一点儿倒是出乎冷胭脂的意料。要不是葬花阁的消息从来无误，她都要怀疑以前的戚继音是不是一直在装傻充楞了。
冷胭脂颔首微笑，忽然间抬头，眨眼的功夫就移动戚继音面前，纤纤玉手死死掐着戚继音的脖子：“说，虎符在哪儿？”本是抚琴作画的手，现在却要伤人夺命。
“什、什么、虎符？”戚继音拼命挣扎，极力想把冷胭脂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开。郑叁给他摘的黄果子掉落在地上，越滚越远。
“你大哥可交给过你一块伏虎形令牌？”
“没、没有，放、放开！”
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虎符，就算有，他大哥也不会将那种东西交给他，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那东西太危险。
见戚继音原本白嫩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冷胭脂这才松开他。
戚继音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咳、咳，你、你到底是谁？”
冷胭脂拂袖莞尔，“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这一笑，好像她才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刚才那阴狠无情的人完全是戚继音臆想出来的一般。
戚继音狐疑的瞅着冷胭脂，趁其不备，起身，拔腿就跑。他要去告诉郑大叔，这个看似温柔的桂花居心叵测！
冷胭脂扫了戚继音一眼，并未阻止。而是站在原地悠悠说了句：“郑叁中了我的归离散”。
归离散？
戚继音缓缓停下了脚步。虽然不知道归离散是什么，但他听到了郑叁的名字。
冷胭脂转身，带着嘲弄的意味，“看来你很在意他啊。”
“郑大叔对我好，我自然在意他。”
听戚继音怎么说，冷胭脂不禁冷笑起来：“呵呵，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担心自己？”
“忘了告诉你，你、狗子，或许还有其他人都中了归离。”
“你胡说！”
“胡说？你忘了昨天的鱼是谁处理的了？”
“你把药放到菜里了？”
冷胭脂笑而不答。
“那大家岂不是都……”
“这个你放心，归离散金贵得很，我可舍不得浪费。除了你们那一桌，其他的菜都正常。归离散无色无味，七日后毒发，若那时还没有解药，你和你的郑大叔就都要……”冷胭脂施施然走到戚继音旁边，附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说，“命、丧、黄、泉！”
“命丧黄泉”四个字好似一惊雷在戚继音的脑海里炸开。他的郑大叔可能会命丧黄泉？不会的！不予许！
冷胭脂从戚继音身旁退开，微笑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消拿虎符来换。”
“可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虎符是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让我进郑叁的房间，我自己去找。”
“大叔的门没上锁，你去便是了。”
“你还真是天真。狗子已经跟我说过那房间是不给旁人进的了，既然知道了规矩还贸然进去岂不是招人疑？所以我要你带我进去。你带我进去的话，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带你进去，你就把解药给我？”
“当然。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拿到虎符。你和郑叁的性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生或者死都没有意义。”
冷胭脂的话说得直接了然，而戚继音也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毕竟他和郑叁的性命都掌握在冷胭脂的手中。他并没有为自己考虑太多，但他真的不希望郑叁有危险。
“提醒你一下，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了出去，这解药我也不会给。”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你也要守信用，到时候要把解药给我。”
“这个自然。”
戚继音心情复杂的将冷胭脂带进郑叁的房间。他希望一切都快点儿过去，早点儿拿到解药，早点儿看郑叁服下，他便可早点儿安心。
冷胭脂如愿的进了郑叁的房间，不出所料房间里只有三样大物件：床、桌子、衣柜。冷胭脂稍稍将房间打量了一会儿：这方寸之地能藏得住什么？随后问戚继音：“你的东西在哪儿？”
戚继音犹犹豫豫的从床下拉出一个木箱。
冷胭脂敲敲桌子，“打开”
戚继音依着冷胭脂的意思将那木箱抱到桌子上，而后慢腾腾地翻开箱盖。
冷胭脂扫了一眼，木雕、石头、碎布、羽毛……五花八门的东西将箱子塞得满满的。冷胭脂提起那箱子往桌上一倒，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散落在了桌子上，还有不少滚落到了地面。
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戚继音辛苦收集来的，平时宝贝得不得了，连郑叁都不敢随便动。冷胭脂这一倒，把戚继音气坏了。他瞪着冷胭脂：“你小心点！”话毕，蹲下身子去拾掉落在地上的木雕。
戚继音一脸的稚气，就算是横眉怒目也没有任何气势。冷胭脂没有理会戚继音，而是用手划拉了下那堆杂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
戚继音点点头。
“我是说所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戚继音思考片刻，转身到衣柜旁，将柜子打开，在里面翻腾了一阵后递给冷胭脂一套衣服和一块玉佩。
“我上云山来时穿的这一身，算是来云山前的东西。上云山后的东西则都在那箱子里。”
冷胭脂拿过那玉佩，仔细端详起来。是个好东西，上等的玉，上等的雕工。可惜不是她要找的虎符。
“这个是我爹爹给的，自幼佩戴于身边。上次郑大叔差点儿把它当了，我求了下来。郑大叔说要是不想让玉佩被当就藏好了，否则给二当家的知道了，当了东西不说，他还要跟着挨骂。”
听到这儿，冷胭脂就知道郑叁是极疼这小子的。或许这房间不给旁人进也是为了藏着块玉。
冷胭脂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地说：“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如今你知道我有这块玉佩，望你不要说出去，我怕郑大叔会因此而挨骂。你若是喜欢这玉佩，我、我可以将它给你。不过你要把解药给郑大叔。”
这玉佩跟了戚继音十几年，他自然是舍不得的。玉佩由圆通寺的高僧开过光，可驱邪避难，保人平安。若是能拿这块玉保郑叁的平安，戚继音觉得值。
冷胭脂见戚继音处处为郑叁着想，不禁想笑，由衷的嘲讽。想当年她也是处处维护着寒梧晴，结果呢？多情总被无情伤。
“虽说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可惜，不是我要的东西。”
话毕，将玉佩往戚继音怀中一丢。
戚继音诧异的接住，他压根没想到冷胭脂会还给他。
冷胭脂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收好了，这可是块好东西。”
戚继音刚把那玉放好，郑叁就推门进来了。看到屋里的冷胭脂显得有些吃惊，“桂花，你怎么在这儿？”
冷胭脂起身笑道：“小音拉我来看他的百宝箱。”
郑叁扫了眼散落在桌上的零碎儿，问戚继音：“是吗？”
冷胭脂也笑着望向戚继音，浓重的警告意味。戚继音默然地对郑叁点点头。他能说什么？他要是告诉郑叁真相，最终不过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郑叁转对冷胭脂道：“这小子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东西都当个宝。”
“呵呵，这些小玩意儿确实招人喜爱，”冷胭脂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件木雕，“尤其是这个，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
戚继音不可思议的看着冷胭脂，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那个啊，是灵兽，我雕的。你要是喜欢，赶明儿也给你雕一个。”
“当家的还会这手艺呢？”
“我木工可是跟山下的鲁师父学的。听说他是鲁班的传人呢。”
冷胭脂对着郑叁盈盈一笑，戏说：“然后你就信了？”
“信啊，干嘛不信。饭堂里的桌椅板凳有一半是出自我的手，怎么样，看上去还不赖吧。”
冷胭脂温柔一笑，“嗯，不赖。”
戚继音那边满腹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郑叁这边却跟冷胭脂聊得畅快，一来二去的似是在打情骂俏一般，委屈至极。
郑叁似乎发现了戚继音的异样：“怎么了这是？”
戚继音抬头看着郑叁，想到归离散，便心疼得快要哭了。
冷胭脂却不急不躁的说：“估计是听郑大哥说要给我雕个神兽，小音心里不痛快了。孩子嘛，总是有私心的。”
郑叁点点头，觉得她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郑大哥，这木雕桂花就不要了，毕竟桂花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在这儿劝劝小音，我还要去帮二嫂忙晚饭，就先走了。”
“嗯，你去忙吧。”
冷胭脂临走前还不忘假惺惺的来安慰戚继音一番，“小音啊。木雕桂花姐姐不要了，你莫要伤心了哈。”话毕，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郑叁。
戚继音知道冷胭脂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多言。他又哪里敢多言。
冷胭脂走后，戚继音将那神兽放回到箱子里，一边排列其他的木雕一边跟喃喃道：“我讨厌桂花。”
郑叁一愣，抬手给了戚继音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呢！”
这一次，戚继音没有去摸脑袋，而是望着郑叁神色凝重的说：“我讨厌她，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儿好不好？” 但愿你能听得懂我的弦外之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郑叁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又敲了戚继音一下，“没理由讨厌个屁啊。真是不讲理的少爷。”
郑叁平白直述的语气好似认定了戚继音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好像在他的眼里戚继音自始至终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少爷。
戚继音听罢，抬头望了郑叁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
☆、第十二章
早上杨二嫂拎着戚继音来找郑叁，“当家的，你能不能把你家孩子看紧点儿？”
听得郑叁一头黑线，这小子什么时候就变成他家孩子了？
杨二嫂继续说到：“单说今早儿，我跟桂花在厨房里忙着，这小子跟阵风似的跑进去，眼睛也不看旁事，把一桶粥全给撞洒了。”
郑叁瞅了眼旁边垂头丧气的戚继音，他就纳闷了，明明记得这小子说讨厌桂花的，怎么最近两天老往厨房跑，跟桂花走得越来越近？
“洒了就洒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郑叁拍着戚继音的肩膀，作势训了他几句，“以后没事儿少去厨房，免得碍着二嫂和桂花姑娘干活，听到没？”
戚继音抬头望了望，有苦难言，只得低声回答：“听到了。”
“好了，没事了，玩去吧。”
戚继音走后没过多久，狗子火急火燎地跑来说：“当家的，不好了，小少爷他，他……”
“又咋啦？”
这小子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他把桂花姑娘推下了南坡！”
“什么！人怎么样了？”
南坡有数丈高，坡上荆棘从生。从上面摔了下去，跟滚钉板没有什么区别。弄得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没伤着骨头，但擦伤有些厉害。现在在杨二嫂房里，二嫂让我来喊你去看看。”
郑叁放下手中的活，跟着狗子往杨二嫂的房里去。刚进门就看见桂花倒在杨二嫂怀里抽泣，声音悲切。听得郑叁心里不是个滋味，脚下的步子也不禁轻缓起来。待他走到床前，才发现桂花手上全是血淋淋的口子，一道道的，狰狞可怖。而那张眉清目的脸，也未能幸免。右脸颊上被划了道一寸长的口子，现在正往外沁着血珠。
郑叁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他觉得戚继音这次实在是过分了。怎么能跟姑娘动手，还把人伤得这般严重？
“上过药了没？” 郑叁关切地问冷胭脂，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冷胭脂嘤嘤的哭着，没有回答。
见桂花身子轻微的战栗，郑叁心里一阵怜惜。同时对桂花觉得很抱歉。戚继音是他要留在云上的，两个月来，也一直都跟着他。就像杨二嫂说的那样，他就像是戚继音的监护人。如今孩子犯了错，他这作家长的自然觉得过意不去。
桂花哭得伤心悲切，杨二嫂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的她因抽泣而起伏不定的后背，替他她回答郑叁：“还没呢。”
郑叁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跟身后的狗子吩咐说：“狗子，你去找王地宝拿些药。陆遥溪给寨子里的，我都搁他那了。”
狗子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
郑叁想了想，转身又问桂花：“那小子推你的？”虽然听狗子说是那小子干的，但他还是想亲自问一问。
“没，没有。是桂花自己，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冷胭脂抽抽搭搭的回答。有些话不必她自己说，她只要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便可赢得人心。
果然不其然，郑叁立即疑惑地看向立在一旁的大富，他听狗子说桂花摔下南坡是大富背回来的。
大富半吞半吐：“当家的，确实是小音推的。我和九哥他们一块看见的。”
一时间郑叁心情复杂。那小子虽然吵闹烦人，但心地单纯善良，应该是失手的吧。
“你就不要替那小子开脱了，这次确实是他的错。大富，你去把那小子给我叫来。”他倒是要好好问一问。
大富看看冷胭脂，又瞧瞧郑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门去叫戚继音。
狗子正带着王地宝拿药过来，和大富撞个满怀。大富冲狗子呶呶嘴，把他叫走了。
王地宝进屋后，将两瓶药交给郑叁，“呐，治擦伤的就剩这点儿了。”
“知道了，回头我去找陆遥溪。杨二嫂你去端盆热水来。”
杨二嫂端来热水，郑叁拿起那个稍大些的瓷瓶，拨开顶端的红缨，将大半瓶药粉都倒进热水里。药粉研磨得粗糙，里面还能看见几味草药的纤维。郑叁拿杨二嫂房里的木簪子在热水中搅拌了一会儿，而后用手在水面上方试着温度，等觉得温热适中了才将木盆端到床前。
冷胭脂眼角含泪，看看那黄橙橙的水，又看看郑叁，一副女儿家委屈惶恐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郑叁见了，跟他她解释说：“里面放了陆遥溪配的药粉，止血消炎用的。你先用这个净手，等会儿再上药。”
冷胭脂听话的将手伸进去。刚碰到药水，便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疼。
冷胭脂声音酥软得挠人心肺，听得郑叁这种榆木疙瘩都不禁怜香惜玉起来，柔声劝慰她:“忍一忍，先用这个净手，稍微泡一会儿再上药好得快些。”
桂花将双手放在药水里，郑叁便一直站在床边端着木盆。
大富到了南边，远远就看见戚继音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狗子不解地看向大富。大富跟他解释说:“我背桂花上来的时候，他就这这样了。”
狗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戚继音，过了片刻，过去试探性喊他：“小少爷？”
戚继音没有说话。对他来说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小少爷，当家的叫你过去一趟儿。”狗子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怕惊了戚继音。
郑大叔叫自己去？
戚继音移了移已经发麻的双脚，原来简单的迈动步子也会变得如此艰难。
戚继音刚到杨二嫂的房间，就看见郑叁在床前安慰桂花，动作语气都是那么的轻柔。戚继音的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听到戚继音进门的声音，郑叁斜了他一眼，将木盆交给杨二嫂，踱步到戚继音面前，面色凝重的问他：“你推的”
戚继音缄口不言，算是默认。
“为什么推桂花？”
沉默，依旧是沉默。
“问你话呢，为什么推桂花？”
平时戚继音再怎么闹无非就是打翻了东西或者跟他闹闹脾气，但这一次戚继音伤了人，郑叁希望戚继音能就此事给个合理的解释，可戚继音偏偏一个字也不说。这态度让郑叁有些恼了。
“因为我讨厌桂花！”戚继音突然喊到。他是真的讨厌桂花，讨厌桂花出尔反尔，讨厌桂花跟他说了那么多的“真相”！
郑叁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戚继音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瞟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桂花，严肃的问戚继音:“你故意的？”
故意的？算是吧。
戚继音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点头应了一声。
郑叁瞪着低头不再言语的戚继音，握紧了拳头。他想了种种可能，可就是没有想到戚继音是故意为之。他从来没想过戚继音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去伤人。想到戚继音最近两天总是跟着桂花，可能就是在找机会对付她，郑叁就恼火不已。
“跟桂花姑娘道歉！”
戚继音抬头望向疾声厉色的郑叁，他知道这一次郑叁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委屈，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半毫。想到冷胭脂刚才跟他说的话不禁觉得鼻子发酸。
戚继音的沉默，让郑叁火气更大，“我再说一遍，跟桂花姑娘道歉！”
戚继音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道歉”。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做错了什么？
戚继音拒不认错让郑叁勃然大怒，怒其不争。那种感觉就像突然被告知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乖孩子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郑叁气得厉害，狗子赶紧拉了拉戚继音，小声跟他说：“小少爷，你别犟了，快去道个歉。”
坐在一旁的王地宝也站起来劝他：“小音啊，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你去跟桂花姑娘道个歉，这事咱再处理。”
可无论大家怎么说，戚继音就是不肯开口道歉。
戚继音这边死不认错，桂花那边又哭得伤心欲绝。郑叁心烦意乱，拉着戚继音的衣服吼道：“不道歉是吧，狗子把他给我关到西边山洞去！”
戚继音惊愕地看向郑叁，眼泪一点点的漫上来。他的郑大叔为了桂花要将他关到那个阴森森的山洞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害怕那，郑大叔却要把他一个人关进去，就因为自己伤了桂花？
狗子瞅着郑叁，小心地提醒说：“不、不太好吧。”
“你要是觉得不太好，你就跟他一起待在那！”
郑叁怒不可遏，屋子里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也就王地宝不怕郑叁，敲敲桌子说：“行了，教训孩子的事情回头再说吧。先给桂花姑娘上药吧。”
郑叁看了王地宝一眼，气势汹汹的瞪着戚继音没再说话。王地宝起身跟杨二嫂交代了几句便走了。杨二嫂开始给桂花手上的口子涂药膏，郑叁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转身准备回去。
冷胭脂在后面叫住他，“郑大哥”
“怎么了？”
“桂花的脸……”话还未说完，冷胭脂的眼泪又扑闪扑闪的要掉下来。
见不得人哭的郑叁忙过去安慰她:“没事儿。我到时候去找陆遥溪问他要点儿药，不会留下疤的。”
“真的吗？”
“真的。”
“万一留下了呢？”
“我说了不会的。”
郑叁不容置喙的回答，听在旁人的耳里，就像是男人对女人郑重的承诺。戚继音望了郑叁一眼，神色黯然的出了门。眼前雾蒙蒙的，让他看不清来时的路。也许正如桂花所说，戚王府与云山就是相互利，他与郑大叔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意可言。
冷胭脂看戚继音落魄离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稍纵即逝。脸上再次沁出妖艳的血珠。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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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郑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凶了他一句，“你要造反啊？”
戚继音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筷子往碗上一拍，“我吃饱了！”
郑叁拿筷子敲敲他的碗，指指里面的剩饭，“吃掉！刚才是怎么说的！”
刚才郑叁帮桂花盛饭，戚继音吵着也要郑叁盛。郑叁说他碗里还没吃完，盛什么盛。戚继音说等会儿就吃完了。郑叁黑着脸给他添饭，说要是吃不掉就收拾他。
戚继音只好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饭，不嚼也不咽。眼睛直直瞪着郑叁。
郑叁见戚继音把自己的嘴巴塞得跟个包子似的，无奈地拿过他的碗，凶道：“吃不了就别盛那么多！”
说话间就将戚继音的剩饭赶到了自己的碗里，说实话他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替这死孩子吃剩饭了。
戚继音并不领郑叁的情，哼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堂。
郑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扭头跟桂花说: “没事儿，这死孩子闹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桂花看了看碗里的鱼，轻轻笑了笑。她为什么要往心里去呢？要说抱歉的恐怕该是她吧。
戚继音回到房里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郑叁来哄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戚继音觉得桂花来后郑叁待他不像以前那样好了。心有怨气的戚继音把郑叁的枕头拖过来一顿暴打，边打边骂臭大叔。
一个半时辰后，郑叁回来了。
戚继音把枕头往旁边一扔，气鼓鼓地问他，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得，这回连“大叔”都不叫，直接喊“你”了。
郑叁脱下外套抖了抖，漫不经心的说: “杨二嫂让我陪桂花姑娘聊聊”。
“哼！”你果然还是对桂花比较好，亏我还那么喜欢你！
郑叁这榆木疙瘩哪里知道戚继音闹的什么脾气，捡过自己的枕头，拍拍后放回原位。
结果郑叁刚躺下，戚继音就给了他一脚，硬生生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郑叁气道: “喂，这是我的床！”这死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戚继音不说话，气呼呼地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郑叁。
郑叁重重地叹了口气。哄着吧，谁让他小呢。扳过戚继音的小身板，“来，跟大叔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狗子，狗子那嘴没个把门的，就喜欢乱说话。”
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戚继音心中更加不痛快了，大喊到: “狗子哥没有惹我不高兴！”
“哦。那是谁啊？”
戚继音撇撇嘴，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是大叔你。”
“我？”郑叁指了指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给桂花姐姐夹菜，却没有给我夹。”
“就为这儿？”郑叁觉得戚继音有点儿小题大做了，“桂花刚来，是客人，我当然要给她夹菜了。而且那鱼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又不是夹不到。”
“可我也是客人啊，夹得到你也可以给我夹啊。”
郑叁笑着给了戚继音脑袋一下，“你是个屁客人，你是人质！”
话虽这么说，可自己哪一天待他像人质了?
“我是客人！”
郑叁故意逗他，“是人质！”
“我不管！我是客人，是客人！”戚继音一双脚在被窝里不停乱蹬。
“好好好，你是客人，你是我云山最大的客人”，郑叁笑着给他盖上薄被。
“这还差不多。”
见戚继音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郑叁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傻小子”。
☆、第十章
桂花，实名冷胭脂，葬花阁十二红伶之一。她来云山为的是替寒梧晴拿到那块可调动三十万大军的虎符。
如果郑叁那天没去酒楼前管“闲事”，那么冷胭脂会在城门口上演一出土豪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或者直接衣裳褴褛地晕倒在云山脚下。总之她有的是方法让郑叁带她上云山。
戚继荣那儿寒梧晴已经派人过去了，所以冷胭脂只需要负责戚继音这边。戚继荣要是真的把虎符放在了戚继音这个傻子身上，对冷胭脂来说再好不过。
上云山的当天冷胭脂就摸清了地形，寒梧晴可没给她太多的时间。第二天冷胭脂见着了戚继音，如她所想戚小王爷是个漂亮的少年。
冷胭脂觉得戚继音傻乎乎的绝对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藏虎符，说不定那傻子连虎符是什么都不知道。戚继荣临危授命将虎符交给了他，他就当个平常物件带在身上了。戚继音不会有意去藏，而郑叁又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所以那虎符多半已经被郑叁搜了去。就算郑叁不识得那东西是什么，但毕竟是黄金打造，值不少钱，这寨子一穷二白的，缺钱得很。于是冷胭脂决定先去郑叁的房间看看，听说戚继音也睡在那儿。这倒方便了她，不然还得多探一间。
冷胭脂大大方方地走进木屋，就好像进的是自己家一样。步到郑叁的房门前，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见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冷胭脂扭头一看，原来是狗子。
“桂花，你怎么在这儿？”
“噢，今天天好，我准备把当家的被褥拿去洗了。”冷胭脂淡笑着说，好似真的就是为了这个而来一样。
做戏收放自如，这就是寒梧晴为什么选冷胭脂来云山的原因。或许有人要问云山不就郑叁能打吗，找个功夫比郑叁高的来不就行了。只要能打过郑叁，云山上的东西还不是随便取？其实不然。寒梧晴早就调查过云山，发现这破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或许连郑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能人异士。找个会演戏的，避免正面交锋，对葬花阁来说才是最好的方式。
狗子一向爱说些有的没的，桂花上云山不满三天，他就开始乱点鸳鸯谱，急着撮合郑叁和桂花。现在听说桂花来帮郑叁换洗被褥，别有深意的笑道：“桂花姑娘真是贤惠啊，还特意给当家的拆洗被褥。”
冷胭脂莞尔，一副姑娘家羞涩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狗子哥莫开桂花的玩笑了。”
狗子没个正经地继续说：“嘻嘻，没开玩笑”，而后好像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对了，当家的房间除了他自己和那小少爷，别人不给进的。上次大富进去都挨骂了。”
“哦，是吗？”
“嗯。好像自打那小少爷赖在当家的房里后，当家的就不给别人进了。”
自从戚继音来了就不给进了？难不成虎符真就在这房里？冷胭脂不着痕迹地瞥了郑叁的房间，跟狗子说：“既然当家的不喜欢别人进去，那桂花就不进去。回头狗子哥看着当家的了，帮桂花问问。要是需要换洗的话，就让当家的拆了送我那儿去。”
“好嘞”，狗子欢喜地应了一声。帮漂亮姑娘传话，他乐意得很。
看着桂花盈盈款款地出了木屋，狗子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进水就是不待见她。想到进水，狗子立马冲进自己房间。在床底下摸出个破陶罐，翻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喜滋滋地跑了出去。他要资助进水做生意！
冷胭脂出了木屋，转身就没了影。而郑叁那边还在陪戚继音闲玩，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戚继音说想要对面那棵树上的果子，郑叁死活不给他摘。说那玩意儿又不能吃，摘它干嘛。戚继音就是要，不管好不好吃都要。戚继音拉着郑叁的衣袖求了半天，结果郑叁靠在石头上假装睡觉，就是不搭理他。
戚继音气呼呼地扎上袖子，决定自己动手，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可惜笨手笨脚的戚继音怎么也爬不上树，往上蹭个两脚就滑了下来。郑叁眯着眼睛看着戚继音在那闹腾。
总是爬不上树的戚继音急了，捡块石头往上砸，打得树上的叶子哗啦作响，这傻小子还抬头睁眼看着，这下可好，眼睛里进了脏东西。戚继音捂着眼睛诶呦哟地直叫。郑叁没办法，拍拍屁股过去了。
戚继音揉着眼睛骂郑叁，说什么要是郑大叔给他摘果子现在就不会眼睛疼了。郑叁郁卒，这小子自己喜欢胡闹，怎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别揉了”，郑叁一把打掉戚继音的手，“拿开我给你吹吹”。
戚继音把手放下，郑叁发现这小子眼睛红红的，还含着泪花，煞是可怜。
哄好了戚继音，郑叁看看那两丈来高的树，叹了口气，把衣摆扎在腰上，三两下爬到了树的顶端。戚继音站在原地楞楞地看着他。
郑叁扭了扭那个黄橙橙的果子，发现果子柄跟树连得很牢固，半天也摘不下来。郑叁没什么耐性，猛地将那果子一拽，树身立马前后摇晃起来。郑叁脚一滑，眼见着就要摔下来。
戚继音急得大叫，“大叔小心呐！”
郑叁稍稍用了点轻功，立即稳住了身子。
“死小子，接着哈”。
“嗯。”
郑叁拿着果子一会儿准备朝东扔一会儿准备朝西扔，弄得戚继音兜着衣服这跑跑那跑跑。戚继音眼睛一直盯着郑叁手中的果子，都顾不上看脚下，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了。郑叁见了不安慰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笨得可以啊。”
戚继音坐在地上很不高兴：“大叔，你要丢就赶紧丢，干嘛跟逗小狗似的逗我！”
（撒花??(ˊwˋ)??戚继音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像个小狗了）
“哈哈，你小子你还不算太笨么。”
“吼，真的把我当小狗，真是太过分了！”
“站那别动。”
戚继音拍拍屁股站起来。
“手伸出来。”
戚继音乖乖把手伸出来。
看戚继音那听话的小样，郑叁就想笑。这小子三分钟脾气，哭也好闹也好，过了三分钟就全忘了。
郑叁轻轻一丢，果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戚继音手里。戚继音平摊着手掌，果子碰到戚继音的手心后又滚落到了地面上。
尽管如此，戚继音还是非常佩服郑叁，兴奋地大赞：“大叔好厉害啊！”
“那是！”
被戚继音这样的小鬼夸，郑叁竟然有些飘飘然。
杨二嫂老远就听到这两个“小孩”的对话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跟戚继音待久了郑叁现在是越活越小了。
杨二嫂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树上的郑叁喊到: “当家的，你今年几岁啊？”
郑叁扭头看见杨二嫂，满不在乎地说：“找我有事儿?”
“嗯。你赶紧回去把那野猪宰了，不然中午没菜。”
郑叁拉着树桠，“你自己不行吗？”
杨二嫂瞪圆了一双眼，“你见过妇道人家杀猪么！”
戚继音拿着果子，咧嘴笑起来，“嘻嘻，二嫂杀猪的话一定很好笑。”
郑叁只好跳下树来。杨二嫂瞥了戚继音一眼，不温不火地说：“小音，你现在学坏了知道么？”
戚继音笑着冲杨二嫂吐了吐舌头，跑到郑叁旁边。
郑叁低头瞅了瞅戚继音，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杨二嫂说：“嗯，我也觉得这死孩子变坏了。”一天到晚差使他干些无聊的事情就算了，还跟狗子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戚继音握住果子，昂着脑袋对郑叁说：“我才没有哩。”
郑叁绷起脸，没搭他的话。
戚继音倒是觉得无所谓，拿着果子眉开眼笑地递到郑叁面前，“大叔，你闻闻，好香啊。”
郑叁懒得理他，直接跟杨二嫂回去。戚继音则拿着果子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
郑叁磨刀霍霍向猪羊，戚继音在旁边看着有点儿害怕。虽然他喜欢吃肉，但是却不敢看那些鲜活的动物是怎么变成肉菜端上饭桌的。
瞅戚继音那畏畏缩缩的样儿，郑叁好心道：“害怕就别在这儿看，上一边玩去。”
戚继音还不干了，“大叔，我可是个男人！
大伙儿一听，差点儿没笑岔气。
郑叁还带头笑话他：“哈哈，对，你是男人。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戚继音气红了脸，恶狠狠的瞪着郑叁。
郑叁笑笑，不再说什么。拿着尖刀走到野猪面前，刀子已经抵在野猪的喉咙处，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利落地捅进去。斜了眼旁边的戚继音，老人们说小孩子是不能见杀生的。
郑叁正准备把那死孩子支走，结果戚继音突然大喊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没给小红花浇水”。
小红花是戚继音从东边林子挖的一株野玩意儿。挖回来时非要郑叁给他弄个陶罐种上，郑叁说没有。戚继音缠着他要，最后没办法，郑叁锯了节大竹筒给他。戚继音乐呵呵地把花放竹筒里种着，还把竹筒搬到了郑叁房里。
戚继音说完就跑了，郑叁望着戚继音的背影暗笑：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见戚继音跟郑叁分开了，冷胭脂默默地跟上了他。
☆、第十一章
戚继音拿着果子蹦蹦跳跳的往东边林子去，嘴里还叨咕着：郑大叔是笨蛋，小红花我早就浇过水了。
当戚继音正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小王爷”。
戚继音脚下一顿。
除了戚王府的老管家会在他犯错时喊上一句小王爷外，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戚继音疑惑的回头，正对上冷胭脂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桂花姐姐认识刘管家？”
“我并不认识什么刘管家。”
“那你怎么喊我小王爷？”
“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
戚继音面不改色，回答得从容镇定。这一点儿倒是出乎冷胭脂的意料。要不是葬花阁的消息从来无误，她都要怀疑以前的戚继音是不是一直在装傻充楞了。
冷胭脂颔首微笑，忽然间抬头，眨眼的功夫就移动戚继音面前，纤纤玉手死死掐着戚继音的脖子：“说，虎符在哪儿？”本是抚琴作画的手，现在却要伤人夺命。
“什、什么、虎符？”戚继音拼命挣扎，极力想把冷胭脂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开。郑叁给他摘的黄果子掉落在地上，越滚越远。
“你大哥可交给过你一块伏虎形令牌？”
“没、没有，放、放开！”
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虎符，就算有，他大哥也不会将那种东西交给他，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那东西太危险。
见戚继音原本白嫩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冷胭脂这才松开他。
戚继音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咳、咳，你、你到底是谁？”
冷胭脂拂袖莞尔，“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这一笑，好像她才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刚才那阴狠无情的人完全是戚继音臆想出来的一般。
戚继音狐疑的瞅着冷胭脂，趁其不备，起身，拔腿就跑。他要去告诉郑大叔，这个看似温柔的桂花居心叵测！
冷胭脂扫了戚继音一眼，并未阻止。而是站在原地悠悠说了句：“郑叁中了我的归离散”。
归离散？
戚继音缓缓停下了脚步。虽然不知道归离散是什么，但他听到了郑叁的名字。
冷胭脂转身，带着嘲弄的意味，“看来你很在意他啊。”
“郑大叔对我好，我自然在意他。”
听戚继音怎么说，冷胭脂不禁冷笑起来：“呵呵，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担心自己？”
“忘了告诉你，你、狗子，或许还有其他人都中了归离。”
“你胡说！”
“胡说？你忘了昨天的鱼是谁处理的了？”
“你把药放到菜里了？”
冷胭脂笑而不答。
“那大家岂不是都……”
“这个你放心，归离散金贵得很，我可舍不得浪费。除了你们那一桌，其他的菜都正常。归离散无色无味，七日后毒发，若那时还没有解药，你和你的郑大叔就都要……”冷胭脂施施然走到戚继音旁边，附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说，“命、丧、黄、泉！”
“命丧黄泉”四个字好似一惊雷在戚继音的脑海里炸开。他的郑大叔可能会命丧黄泉？不会的！不予许！
冷胭脂从戚继音身旁退开，微笑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消拿虎符来换。”
“可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虎符是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让我进郑叁的房间，我自己去找。”
“大叔的门没上锁，你去便是了。”
“你还真是天真。狗子已经跟我说过那房间是不给旁人进的了，既然知道了规矩还贸然进去岂不是招人疑？所以我要你带我进去。你带我进去的话，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带你进去，你就把解药给我？”
“当然。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拿到虎符。你和郑叁的性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生或者死都没有意义。”
冷胭脂的话说得直接了然，而戚继音也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毕竟他和郑叁的性命都掌握在冷胭脂的手中。他并没有为自己考虑太多，但他真的不希望郑叁有危险。
“提醒你一下，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了出去，这解药我也不会给。”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你也要守信用，到时候要把解药给我。”
“这个自然。”
戚继音心情复杂的将冷胭脂带进郑叁的房间。他希望一切都快点儿过去，早点儿拿到解药，早点儿看郑叁服下，他便可早点儿安心。
冷胭脂如愿的进了郑叁的房间，不出所料房间里只有三样大物件：床、桌子、衣柜。冷胭脂稍稍将房间打量了一会儿：这方寸之地能藏得住什么？随后问戚继音：“你的东西在哪儿？”
戚继音犹犹豫豫的从床下拉出一个木箱。
冷胭脂敲敲桌子，“打开”
戚继音依着冷胭脂的意思将那木箱抱到桌子上，而后慢腾腾地翻开箱盖。
冷胭脂扫了一眼，木雕、石头、碎布、羽毛……五花八门的东西将箱子塞得满满的。冷胭脂提起那箱子往桌上一倒，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散落在了桌子上，还有不少滚落到了地面。
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戚继音辛苦收集来的，平时宝贝得不得了，连郑叁都不敢随便动。冷胭脂这一倒，把戚继音气坏了。他瞪着冷胭脂：“你小心点！”话毕，蹲下身子去拾掉落在地上的木雕。
戚继音一脸的稚气，就算是横眉怒目也没有任何气势。冷胭脂没有理会戚继音，而是用手划拉了下那堆杂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
戚继音点点头。
“我是说所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戚继音思考片刻，转身到衣柜旁，将柜子打开，在里面翻腾了一阵后递给冷胭脂一套衣服和一块玉佩。
“我上云山来时穿的这一身，算是来云山前的东西。上云山后的东西则都在那箱子里。”
冷胭脂拿过那玉佩，仔细端详起来。是个好东西，上等的玉，上等的雕工。可惜不是她要找的虎符。
“这个是我爹爹给的，自幼佩戴于身边。上次郑大叔差点儿把它当了，我求了下来。郑大叔说要是不想让玉佩被当就藏好了，否则给二当家的知道了，当了东西不说，他还要跟着挨骂。”
听到这儿，冷胭脂就知道郑叁是极疼这小子的。或许这房间不给旁人进也是为了藏着块玉。
冷胭脂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地说：“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如今你知道我有这块玉佩，望你不要说出去，我怕郑大叔会因此而挨骂。你若是喜欢这玉佩，我、我可以将它给你。不过你要把解药给郑大叔。”
这玉佩跟了戚继音十几年，他自然是舍不得的。玉佩由圆通寺的高僧开过光，可驱邪避难，保人平安。若是能拿这块玉保郑叁的平安，戚继音觉得值。
冷胭脂见戚继音处处为郑叁着想，不禁想笑，由衷的嘲讽。想当年她也是处处维护着寒梧晴，结果呢？多情总被无情伤。
“虽说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可惜，不是我要的东西。”
话毕，将玉佩往戚继音怀中一丢。
戚继音诧异的接住，他压根没想到冷胭脂会还给他。
冷胭脂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收好了，这可是块好东西。”
戚继音刚把那玉放好，郑叁就推门进来了。看到屋里的冷胭脂显得有些吃惊，“桂花，你怎么在这儿？”
冷胭脂起身笑道：“小音拉我来看他的百宝箱。”
郑叁扫了眼散落在桌上的零碎儿，问戚继音：“是吗？”
冷胭脂也笑着望向戚继音，浓重的警告意味。戚继音默然地对郑叁点点头。他能说什么？他要是告诉郑叁真相，最终不过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郑叁转对冷胭脂道：“这小子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东西都当个宝。”
“呵呵，这些小玩意儿确实招人喜爱，”冷胭脂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件木雕，“尤其是这个，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
戚继音不可思议的看着冷胭脂，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那个啊，是灵兽，我雕的。你要是喜欢，赶明儿也给你雕一个。”
“当家的还会这手艺呢？”
“我木工可是跟山下的鲁师父学的。听说他是鲁班的传人呢。”
冷胭脂对着郑叁盈盈一笑，戏说：“然后你就信了？”
“信啊，干嘛不信。饭堂里的桌椅板凳有一半是出自我的手，怎么样，看上去还不赖吧。”
冷胭脂温柔一笑，“嗯，不赖。”
戚继音那边满腹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郑叁这边却跟冷胭脂聊得畅快，一来二去的似是在打情骂俏一般，委屈至极。
郑叁似乎发现了戚继音的异样：“怎么了这是？”
戚继音抬头看着郑叁，想到归离散，便心疼得快要哭了。
冷胭脂却不急不躁的说：“估计是听郑大哥说要给我雕个神兽，小音心里不痛快了。孩子嘛，总是有私心的。”
郑叁点点头，觉得她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郑大哥，这木雕桂花就不要了，毕竟桂花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在这儿劝劝小音，我还要去帮二嫂忙晚饭，就先走了。”
“嗯，你去忙吧。”
冷胭脂临走前还不忘假惺惺的来安慰戚继音一番，“小音啊。木雕桂花姐姐不要了，你莫要伤心了哈。”话毕，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郑叁。
戚继音知道冷胭脂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多言。他又哪里敢多言。
冷胭脂走后，戚继音将那神兽放回到箱子里，一边排列其他的木雕一边跟喃喃道：“我讨厌桂花。”
郑叁一愣，抬手给了戚继音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呢！”
这一次，戚继音没有去摸脑袋，而是望着郑叁神色凝重的说：“我讨厌她，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儿好不好？” 但愿你能听得懂我的弦外之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郑叁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又敲了戚继音一下，“没理由讨厌个屁啊。真是不讲理的少爷。”
郑叁平白直述的语气好似认定了戚继音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好像在他的眼里戚继音自始至终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少爷。
戚继音听罢，抬头望了郑叁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
☆、第十二章
早上杨二嫂拎着戚继音来找郑叁，“当家的，你能不能把你家孩子看紧点儿？”
听得郑叁一头黑线，这小子什么时候就变成他家孩子了？
杨二嫂继续说到：“单说今早儿，我跟桂花在厨房里忙着，这小子跟阵风似的跑进去，眼睛也不看旁事，把一桶粥全给撞洒了。”
郑叁瞅了眼旁边垂头丧气的戚继音，他就纳闷了，明明记得这小子说讨厌桂花的，怎么最近两天老往厨房跑，跟桂花走得越来越近？
“洒了就洒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郑叁拍着戚继音的肩膀，作势训了他几句，“以后没事儿少去厨房，免得碍着二嫂和桂花姑娘干活，听到没？”
戚继音抬头望了望，有苦难言，只得低声回答：“听到了。”
“好了，没事了，玩去吧。”
戚继音走后没过多久，狗子火急火燎地跑来说：“当家的，不好了，小少爷他，他……”
“又咋啦？”
这小子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他把桂花姑娘推下了南坡！”
“什么！人怎么样了？”
南坡有数丈高，坡上荆棘从生。从上面摔了下去，跟滚钉板没有什么区别。弄得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没伤着骨头，但擦伤有些厉害。现在在杨二嫂房里，二嫂让我来喊你去看看。”
郑叁放下手中的活，跟着狗子往杨二嫂的房里去。刚进门就看见桂花倒在杨二嫂怀里抽泣，声音悲切。听得郑叁心里不是个滋味，脚下的步子也不禁轻缓起来。待他走到床前，才发现桂花手上全是血淋淋的口子，一道道的，狰狞可怖。而那张眉清目的脸，也未能幸免。右脸颊上被划了道一寸长的口子，现在正往外沁着血珠。
郑叁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他觉得戚继音这次实在是过分了。怎么能跟姑娘动手，还把人伤得这般严重？
“上过药了没？” 郑叁关切地问冷胭脂，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冷胭脂嘤嘤的哭着，没有回答。
见桂花身子轻微的战栗，郑叁心里一阵怜惜。同时对桂花觉得很抱歉。戚继音是他要留在云上的，两个月来，也一直都跟着他。就像杨二嫂说的那样，他就像是戚继音的监护人。如今孩子犯了错，他这作家长的自然觉得过意不去。
桂花哭得伤心悲切，杨二嫂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的她因抽泣而起伏不定的后背，替他她回答郑叁：“还没呢。”
郑叁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跟身后的狗子吩咐说：“狗子，你去找王地宝拿些药。陆遥溪给寨子里的，我都搁他那了。”
狗子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
郑叁想了想，转身又问桂花：“那小子推你的？”虽然听狗子说是那小子干的，但他还是想亲自问一问。
“没，没有。是桂花自己，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冷胭脂抽抽搭搭的回答。有些话不必她自己说，她只要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便可赢得人心。
果然不其然，郑叁立即疑惑地看向立在一旁的大富，他听狗子说桂花摔下南坡是大富背回来的。
大富半吞半吐：“当家的，确实是小音推的。我和九哥他们一块看见的。”
一时间郑叁心情复杂。那小子虽然吵闹烦人，但心地单纯善良，应该是失手的吧。
“你就不要替那小子开脱了，这次确实是他的错。大富，你去把那小子给我叫来。”他倒是要好好问一问。
大富看看冷胭脂，又瞧瞧郑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门去叫戚继音。
狗子正带着王地宝拿药过来，和大富撞个满怀。大富冲狗子呶呶嘴，把他叫走了。
王地宝进屋后，将两瓶药交给郑叁，“呐，治擦伤的就剩这点儿了。”
“知道了，回头我去找陆遥溪。杨二嫂你去端盆热水来。”
杨二嫂端来热水，郑叁拿起那个稍大些的瓷瓶，拨开顶端的红缨，将大半瓶药粉都倒进热水里。药粉研磨得粗糙，里面还能看见几味草药的纤维。郑叁拿杨二嫂房里的木簪子在热水中搅拌了一会儿，而后用手在水面上方试着温度，等觉得温热适中了才将木盆端到床前。
冷胭脂眼角含泪，看看那黄橙橙的水，又看看郑叁，一副女儿家委屈惶恐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郑叁见了，跟他她解释说：“里面放了陆遥溪配的药粉，止血消炎用的。你先用这个净手，等会儿再上药。”
冷胭脂听话的将手伸进去。刚碰到药水，便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疼。
冷胭脂声音酥软得挠人心肺，听得郑叁这种榆木疙瘩都不禁怜香惜玉起来，柔声劝慰她:“忍一忍，先用这个净手，稍微泡一会儿再上药好得快些。”
桂花将双手放在药水里，郑叁便一直站在床边端着木盆。
大富到了南边，远远就看见戚继音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狗子不解地看向大富。大富跟他解释说:“我背桂花上来的时候，他就这这样了。”
狗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戚继音，过了片刻，过去试探性喊他：“小少爷？”
戚继音没有说话。对他来说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小少爷，当家的叫你过去一趟儿。”狗子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怕惊了戚继音。
郑大叔叫自己去？
戚继音移了移已经发麻的双脚，原来简单的迈动步子也会变得如此艰难。
戚继音刚到杨二嫂的房间，就看见郑叁在床前安慰桂花，动作语气都是那么的轻柔。戚继音的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听到戚继音进门的声音，郑叁斜了他一眼，将木盆交给杨二嫂，踱步到戚继音面前，面色凝重的问他：“你推的”
戚继音缄口不言，算是默认。
“为什么推桂花？”
沉默，依旧是沉默。
“问你话呢，为什么推桂花？”
平时戚继音再怎么闹无非就是打翻了东西或者跟他闹闹脾气，但这一次戚继音伤了人，郑叁希望戚继音能就此事给个合理的解释，可戚继音偏偏一个字也不说。这态度让郑叁有些恼了。
“因为我讨厌桂花！”戚继音突然喊到。他是真的讨厌桂花，讨厌桂花出尔反尔，讨厌桂花跟他说了那么多的“真相”！
郑叁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戚继音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瞟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桂花，严肃的问戚继音:“你故意的？”
故意的？算是吧。
戚继音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点头应了一声。
郑叁瞪着低头不再言语的戚继音，握紧了拳头。他想了种种可能，可就是没有想到戚继音是故意为之。他从来没想过戚继音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去伤人。想到戚继音最近两天总是跟着桂花，可能就是在找机会对付她，郑叁就恼火不已。
“跟桂花姑娘道歉！”
戚继音抬头望向疾声厉色的郑叁，他知道这一次郑叁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委屈，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半毫。想到冷胭脂刚才跟他说的话不禁觉得鼻子发酸。
戚继音的沉默，让郑叁火气更大，“我再说一遍，跟桂花姑娘道歉！”
戚继音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道歉”。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做错了什么？
戚继音拒不认错让郑叁勃然大怒，怒其不争。那种感觉就像突然被告知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乖孩子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郑叁气得厉害，狗子赶紧拉了拉戚继音，小声跟他说：“小少爷，你别犟了，快去道个歉。”
坐在一旁的王地宝也站起来劝他：“小音啊，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你去跟桂花姑娘道个歉，这事咱再处理。”
可无论大家怎么说，戚继音就是不肯开口道歉。
戚继音这边死不认错，桂花那边又哭得伤心欲绝。郑叁心烦意乱，拉着戚继音的衣服吼道：“不道歉是吧，狗子把他给我关到西边山洞去！”
戚继音惊愕地看向郑叁，眼泪一点点的漫上来。他的郑大叔为了桂花要将他关到那个阴森森的山洞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害怕那，郑大叔却要把他一个人关进去，就因为自己伤了桂花？
狗子瞅着郑叁，小心地提醒说：“不、不太好吧。”
“你要是觉得不太好，你就跟他一起待在那！”
郑叁怒不可遏，屋子里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也就王地宝不怕郑叁，敲敲桌子说：“行了，教训孩子的事情回头再说吧。先给桂花姑娘上药吧。”
郑叁看了王地宝一眼，气势汹汹的瞪着戚继音没再说话。王地宝起身跟杨二嫂交代了几句便走了。杨二嫂开始给桂花手上的口子涂药膏，郑叁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转身准备回去。
冷胭脂在后面叫住他，“郑大哥”
“怎么了？”
“桂花的脸……”话还未说完，冷胭脂的眼泪又扑闪扑闪的要掉下来。
见不得人哭的郑叁忙过去安慰她:“没事儿。我到时候去找陆遥溪问他要点儿药，不会留下疤的。”
“真的吗？”
“真的。”
“万一留下了呢？”
“我说了不会的。”
郑叁不容置喙的回答，听在旁人的耳里，就像是男人对女人郑重的承诺。戚继音望了郑叁一眼，神色黯然的出了门。眼前雾蒙蒙的，让他看不清来时的路。也许正如桂花所说，戚王府与云山就是相互利，他与郑大叔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意可言。
冷胭脂看戚继音落魄离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稍纵即逝。脸上再次沁出妖艳的血珠。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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