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 作者:松晗

    第10节

    亚当冲我挥了挥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道:“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这是古老国度神秘的魔法吗?”

    魔法你个鸡巴,他的声音颇为洪亮,这儿说中文的又没几个,我怕祁洛发现,连忙装作没看见,拔腿便要往里间跑。

    “顾,顾,是我啊,我是亚当啊,你不记得我了?”亚当见状,三步做两步绕到我跟前,十分热情拉住我的手,浓密的腿毛迎风飞舞。

    夜凉如水,沐风而立英姿风发的舅舅大人闻声,转过身来,淡淡地瞥了我和亚当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像没看到我那样,将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回了屋。

    回酒店的路上,四人各自心怀鬼胎,也可能是长途飞行都有些疲惫,车厢里除了司机的对讲机,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

    解无双倒是精神头从头到尾都很好,陆栎问了她一句“无双老师累不累?”,她摇了摇头,便用手机跟男朋友打起电话来,杂七杂八地汇报了一堆行程,最后道:“放心吧,我很好,他也很好啊,都挺好。嗯,大家都很照顾我。”

    这个他,大概说的是陆栎?我想着祁洛的那通电话,也没多留意。看着解无双跟男友腻腻歪歪的劲儿,着实不像要劈腿的样子。不过也没准儿,我不了解女人,以我的前女友为先例,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至于舅舅大人,我忍不住看了看祁洛冷峻的侧脸。他正望着窗外,眼中显然有事,疑虑重重的样子,衬的深刻的轮廓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会生我的气吗?像我这么偷听他打电话,摆明了不信任他。我叹了口气,为了缓解车里这股子太过安静的尴尬,只好拿出手机继续肝手游。

    一行人回了别墅,正准备喝个小酒放松一下,解无双拎着自个的笔记本从房间里出来了,叫了一声陆栎,道:“陆同学,你在忙吗,不忙就到我这里来一下。”

    陆栎正在傻逼兮兮地用气吹捯饬自己那些心爱的镜头,应了一声,过去看了眼解无双的电脑屏幕,二话没说便放下手里的工具,跟着解无双进了房。

    池峻又悲怆又八卦地看了我一眼,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好战友,电光石火之间,仅仅这么一对视,我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我冲英俊兄点了点头,英俊便走过去对祁大爷道:“学哥,吉吉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诶哟喂,我又不是卖身给祁总了,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不满地踹了英俊一脚,祁洛把玩着手边的红酒醒酒器,点点头道:“早借早还,快去。”

    听舅舅大人这语气,似乎对我们刚才在spa馆的事情全不在意。我的心情跟通了电的小灯泡似的,瞬间明朗起来。

    得到领导首肯,我和英俊又燃起了那股作死的熊熊烈火,我俩先是绕到我和祁洛房间的阳台,探着头往隔壁解无双的房间看了看,无奈女神大人保护隐私的措施做得很好,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除了隐约听到人语,根本无从下手。

    英俊冲我挤了挤眼,故作为难道:“吉吉,怎么办,什么都听不到嘛。”

    我知他已经拿好了主意,不过是等我点个头而已,遂配合道:“俊哥,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两肋插刀就不必了,你就陪我爬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可好?”英俊贼兮兮地两眼一转,道。

    打从高中的时候爬墙溜出去上网,我已数年没有做过这么高难度的运动,着实对自己咯吱作响的老身子板忧心不已。不过,这种级别的酒店,治安管理都相当严格,两个阳台之间相距不远,为了让池峻开心一点,我主动打头阵,以一个猴子捞月的轻盈身姿,稳而无声地落了地。

    池峻紧随其后,我俩一同探到窗户缝前,细细往里张望着,他的手紧撵着我的胳膊,指尖不自觉颤抖,手和脚都冰凉彻骨。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猛然发现自己一晚上都在偷听别人,一次是为了自己,一次是为了朋友,这都不是借口,我的行为着实可耻至极、面目可憎。可能喜欢就是这样,在恋爱中,真实的自我就是这么卑微到土地的裂缝间,卑劣到骨骼和血脉的间隙里。

    透过重重叠叠的纱帘,只见解无双盘腿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腿上还放着刚才那台笔记本。

    “你这些数据,都是你自己瞎填的吧?你真的仔细去调研了吗?”解无双抬手将黑瀑的长发挽成一个髻,整个人看上去既随性又干练。

    陆栎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的沙发旁,耐心地听着,突然道:“老师,地上挺凉,要不你坐这个上面。”说着便递了一个麻质的坐垫过去。

    “别插话。”解无双用手里的铅笔敲了一下陆栎的头,道:“别转移话题,你这样我是没法给分的,是不是想着要出来玩,心就野了,论文也瞎应付我了?”

    “不敢不敢。”陆栎笑了笑,露出嘴角腼腆的小虎牙,“老师要不给个死线吧?”

    “上了儿心啊小朋友,国庆完了回学校交份新的上来。”解无双用笔杆敲了敲桌面道。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对池峻用口型道:“挺正常的,就是正常的年轻女教师和嫩草男学生的对话啊,不像是有什么奸情的样子。”

    “可是,可是,”英俊鼓着腮帮子,急切道:“陆陆压根不是会这么关心人的人啊,其实他挺自我的,认识这么多年,从不见他对我这样嘘寒问暖。”

    这个嘛,我也有些疑惑,我道:“要不干脆这样,你就直接跟他摊牌了,‘老子喜欢你好多年了,解无双和我,到底谁美,你给我选一个!’”

    “哎呀,你别说了……”池峻一着急就有些激动,脸也泛起了粉红,嗓门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我连忙想去捂他的嘴,无奈为时已晚,解无双已然敏锐地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只见女神大人“啊”地一声尖叫,捂着胸口道:“陆栎,陆栎!那边,那边好像有人!”

    我的妈,又是一个现场抓包。眼见陆栎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池峻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一转身想从二楼直接翻下去。我一把拽住他的后领,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哗啦”一声,陆栎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身旁跟着抚住胸口脸色有点苍白的解无双。

    “嗨,你们,呃,晚上好!”我僵硬地挥动手臂道。池峻一把躲在了我并不魁梧的身形后,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就能就地隐形。

    解无双舒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是你俩啊,吓死我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嗯,我们,我们,我们在思考人生,看雪看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见池峻压根不打算开口,我便成了他的代言人,开始满口瞎扯。“我房间那边的星星被乌云挡住了,我带英俊到这边来看,更清楚,呵呵呵呵。”

    陆栎有点责备地看了我俩一眼,认真道:“其实你们可以从正门进来的。大晚上这样胡闹,吓到老师怎么办?”

    听了这话,英俊扯着我衣角的手指倏地蜷紧了,猛地一抬头,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道:“不关吉吉的事,你别怪他。”

    又转而对解无双鞠了一个躬,道:“无双老师,很抱歉,真的对不住。”说着,便撞了一把陆栎,一头冲了出去。

    这边始作俑者挠了挠头,毫无知觉喃喃自语道:“怎么了这是?出了趟国,脾气倒是变大了。”

    这语气听的我直想揍他,真他妈迟钝痴傻冷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这哥们真智商160吗?难以置信。

    解无双摆摆手道:“虚惊一场,都散了吧,哀家累了。”

    陆栎笑了笑,道:“无双老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不愿与他从同一条路径出门,瞪了瞪陆土豪的背影,也对无双大女神笑笑,道:“这儿房子太大,走出去麻烦,我还是原路爬回去,近。”

    又运动着我僵硬的身子骨原路返回,爬回阳台一看,房间里没开灯,笔记本幽幽的光线把祁大爷那张俊脸照的怪瘆人的,我走近了几步,发现他以一个违背人体极限的姿势在床上睡着了,眼镜歪到一边。

    虽然舅舅大人带眼镜的样子,比日常不带,更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是另一种说不出的好看。但我只觉得心疼,这么讲究的人,来不及关掉电脑、脱下眼镜就睡了,这也意味着他很累很累了。

    屏幕上的页面还停留在律师发过来的文件,我看了看,密密麻麻一大片也不大懂。

    把笔记本轻轻从他手里抽走,心中顿生悔意,人家都这么忙了,在外旅游还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工作。而我,硬是霸占了祁洛黄金周五天时间,拉着他东跑西跑,是否其实他也是为难的,为了我,却未表现一丝一毫犹疑。

    这么一动,祁洛似乎醒了,人动了动,逸出一声轻柔的鼻音。他一把拉过我,猛地拽过我的衣领,在黑暗中寻到我的嘴唇亲了上来。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低,他的嘴唇也冰凉,舌尖却是清凉温暖,我顺从地配合着他的吻,唇舌搅动交缠间,却也在其中品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况味。

    祁洛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我也说不上那滋味,只得轻轻搂着他的背脊,用舌尖绕去安抚。

    终于他放开我,我被他亲的缺氧发热,顺势钻进被子,搂着祁洛睡得暖乎乎的手臂,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道:“祁总?”

    “……”

    半晌无声,耳边只剩他均匀绵长的呼吸。我伸手在舅舅大人眼前晃了晃,还真没反应,竟然睡着了。

    妈的,撩完就睡,祁洛你丫还有没有公德心!

    第17章 /星期天我离开你

    虽说昨夜略有些不愉快的插曲,但一大早吃自助的时候,大伙还是该打招呼打招呼,也算是彼此相安无事。池峻大爷呢,在颓靡了多日之后,终于在他乌青的眼圈下面,铺上了一层遮瑕加珠光卧蚕,套上草莓花柄的小裙子,整个人打扮得甚为粉嫩萝莉,仿佛罩上了一圈粉红的辉光。

    陆栎出门看到池峻,眼中闪过一丝怜爱的笑意,随手举起相机“咔擦”盗摄了一张。

    若要是平时,英俊早就十秒钟摆出少林十八罗汉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四十八式太极拳等各式撩骚的pose,跳到陆栎跟前去了。这会估计还在生男神的气,一把扭过头去,将小脸藏在了蜜糖棕的假发下,再不言语。

    陆栎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估计还想继续跟英俊搭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上了车。

    我走过去道:“女大王,您今天怎么又有心情打扮了?”

    “请叫我女王大人。”池峻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指尖的小格子图样的美甲,道:“我想清楚了,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我已经吊了十年了,都疤痕增生了,我也该放眼一下外面碧绿的草原了。”

    算了吧,虽说这话讲得铁骨铮铮的,但英俊那双戴着大美瞳的招子,还是不住地往我们旁边的车里望,简直口是心非。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去乌鲁瓦度情人崖,就像每一个景点的导游都会举着话筒对你说:“从前,这里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那样,情人崖也融合了当地旅游部门宣传推广的创意,相传这里是一对遭到封建家长阻挠的男女殉情的地方。

    传说归传说,在各种旅游区听得多了,没多大感觉。不过,站在山崖制高点,惊涛拍岸,海水湛蓝纯粹,雪白的浪花在空气中飞散出海洋的气息,较之国内的海滨景点,的确有一番不同的风味。况且,是和祁洛一同站在这里,意义便更加非同寻常了。

    一般我和他在外面都挺注意影响,轻易不互相动手动脚拉拉扯扯,此时气氛恰当,我忍不住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握了握祁洛的手。

    他自然而然地反握,目光依然平视前方,面上的表情亦是不动声色。

    你个道貌岸然的装逼犯,我心中暗暗啐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脏鸭餐(dirty duck)也是来到巴厘岛必品尝的美食之一,听导游介绍,这里的鸭子都是养在水稻田里,浑身沾满了泥污,看上去脏兮兮的,故此得名。

    解无双似乎嫌鸭子肥腥,没怎么动,一直专注水果拼盘。眼见陆栎又要念叨,这才勉强动了动刀叉,尝了一口后两眼发亮,道:“竟然不怎么腻,而且没有鸭子那股味道诶。”

    说着,女神便胃口大开,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自己那份吃了个一干二净,陆栎看着她一笑,露出嘴角的虎牙,道:“应该拍下来发给王哥看看。”

    王哥是女神的男友,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金童玉女来的。池峻听了,目光巍然不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鸭子,在下面偷偷踢了踢我,我见势拿出手机,只见英俊哥发来的微信道:你觉得陆栎是基佬么?

    看着这充满了反智气息的对话框,我叹了口气,心说您都认识他十年了你问我,只好打字道:都这个时候了,大王您怎么想起了这个?

    英俊道:旁观者清,吉吉你说说看嘛。

    我:据说gay与gay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磁场和吸引力,但是你们都说我深柜,我看人不准,要不你问问你学哥吧,似乎他一生下来就是基佬……

    英俊握着手机,长叹一声,十指上下飞舞,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陆栎其实喜欢上了解老师的男朋友,所以爱屋及乌对老师好,所以才这么反常?

    果然,痴恋让人疯魔,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手机收回了口袋继续吃菜,不再理他。

    下午原定行程是乌布皇宫,司机那边据说是家里出了点岔子,临时给我们换了个师傅。在众人坐在餐厅外等待的过程中,我先是听到了一声绵长婀娜的猫叫,起初以为是谁的短信铃声,随之又是“喵”的一声,那声音充满了发情期的味道。

    一抬头,一个身着椰子树印花、敞着胸口的男人,抱着他的爱宠飘然而至,对我招呼道:“顾,啊,太巧了,你一定是在我身上下了古老国度的神奇魔法,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什么,这是孽缘吧!要是老子会什么东方鸡巴魔法,第一个把您给药哑了,让你没事套近乎。我正愁着怎么跟这兄弟客套,在我旁边的池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真逗。”

    听到池峻娇软的尾音,亚当先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英俊,随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两眼喷射出了有型的火光,拉着英俊的小手,赞叹道:“您真美丽。”

    池峻把手一抽,换了嗓音,用他浑厚、充满着雄性气息的嗓门道:“你错了。”

    “我是帅不是美。我是男的。”

    “那太巧不过了,您是施了什么神秘魔法吗?您怎么知道,我就喜欢男的?”

    噗,我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这哥们比我见过的任意一个外国友人都油嘴滑舌,跟他相比,我的那些本科同学真是淳朴可爱。

    本以为池峻会恼,没想到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指着不远处的正在拍照的陆栎,道:“亚当,你看那边,你觉得他喜欢男的么?”

    亚当顺着池峻指的方向一望,瞅了瞅,道:“太远了,我是近视眼,看不清白。”眼见池峻有些失望,他又道:“不过,我可以去试试看。”

    “怎么试?”我不禁有些警惕道。

    “看我的!别担心!”亚当打了个响指,吹着口哨去了。

    我俩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那边的动向,祁洛从洗手间回来在我身边坐下,道:“怎么了?”

    我“嘘”了一声,眼神还瞅着亚当和陆栎,道:“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那厢亚当蹭了过去,先是靠近陆栎的相机看了看,先是指了指我们,然后又说着什么,他俩对话是用英文,距离隔得有些远,我也听得不太真切。

    慢慢的,亚当搭在陆栎肩膀上的手往下滑动,在快靠近陆栎的臀部的时候,有意无意用手掌蹭了一把。

    当时池峻就怒捶了一把桌面,拍案而起,喝道:“死鬼佬!竟然敢!动我的!我都还没摸过!”祁洛本来在用电脑,根本没有注意我们,有点奇怪地看了我俩一眼。

    眼见着池峻就要撸起他的雪纺袖子冲上去揍人了,我连忙按住他道:“使不得,使不得,过去就暴露了。”

    陆栎像触电了一样闪身躲开,冲着亚当怒目而视,碍于解无双的面又不好发作。亚当连连摆手,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陆小哥的眼神向我们飘来,隔着重重如织的人流,和池峻隐隐对视,那目光竟有些彻骨的失望。

    “算了。”池峻深吸一口气,似乎想上前解释,内心挣扎一番,一拍裙摆,又坐了下来。

    我刚想说两句圆场,只听到解无双“啊”了一声,再一抬头,已然见女神大人捂着腿坐在了大马路上,一丝细细的血丝,顺着她雪白的小腿蜿蜒而下,裙摆瞬间就沾上了斑斑血渍。

    旁边一辆摩托车停靠在解无双身旁,车主是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头上的头盔还未取下,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啊,你还好吗?不是我撞的,啊不是,你为什么要站在我后边,啊,快叫救护车。”亚当插在几人当中,竭力地挥舞着双手道。

    听语气,好像是这鬼佬在讲话的时候肢体动作幅度太大,不慎撞到了无双老师,恰巧那摩托车刚好停过来,混乱间便刮擦到了解无双的小腿。

    陆栎和祁洛一同朝解无双奔去,祁洛蹲下来,按了按她的小腿,道:“疼吗?”

    解无双双唇煞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惊恐,也不说话,就是不住地摇头。

    “还是去医院吧。”陆栎单膝跪下,一把将解无双横抱起,朝我们那辆车跑去。

    来之前我也看过一些驴友的心得,整个印尼的医疗水准都很一般,巴厘岛上更甚,据说这里的医生只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而且费用十分昂贵,稍微严重一点,便得到旅游区外的医院去。这里交通条件和道路状况都堪忧,如果解无双有个伤筋动骨的,我们必须立即回国。

    我和池峻跟上前去,只见解无双无力地靠在陆栎的胸口,脸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腿上的血污倒不是很大块,但看不出轻重,不排除有骨头方面的伤。

    “我们一块儿送无双老师去医院。”我急切道。

    祁洛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道:“你们跟着去也没用,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我们这边的消息,如果有需要,今晚就回去。”

    陆栎也跟着点点头,明知池峻在旁边,却不看他一眼,只是俯身小心地观察着解无双的情况。

    虽然知道自己去也帮不上太多忙,但仍不大放心,至少老子英语还过得了关,多个人说话还是好的。刚准备再争取几句,池峻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袖子,以极为微小的弧度摇了摇头。

    待载着无双他们的车扬了一路灰尘开跑了,池峻才松开我被他攥的皱巴巴、汗津津的袖子,道:“我觉得,陆陆可能不太想看到我,咱们还是回去等吧。”

    若是往常,我会一擂池峻的肩膀,骂他七十二窍玻璃心,但刚刚见少年陆和舅舅大人的态度,还真有些说不准。

    不愿满口违心去敷衍,于是我们一同回了别墅,路上还遇到了亚当,他竟然就刚好住在我们隔壁,一见池峻便打算冲上来去拉他的小手。见俊仔心生抗拒两眼含怒意,这哥们才退开一步,道:“刚才那位dy,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来找我。”

    回去后,英俊便一言不发上了楼。其实我挺怕他这个样子的,脸跟抹了锅灰似的。既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怕这样相对沉默的尴尬,反倒他自己先躲起来了,我便很无耻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本好好一个下午,过得如坐针毡,做任何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差不多隔三分钟就要刷一次手机,看看是否有祁洛他们的消息。

    差不多到下午四五点,祁洛回了条信息过来:无大碍,一会回来。

    心头这一口提着的气,才呼了出来。想想他们回来,大概也没有精力再出去觅食吃,便打电话预约了客房服务,直接送到房间。

    一楼门铃响起的时候,池峻也正好打开了门,他一定是一直在房间门边听着着外面的动静,才能这么快有所反应。

    我见他又穿回了一身男装,脸上的妆容也卸的干干净净,不知何故,觉得有些唏嘘,好像就这么一瞬间,那个咋咋呼呼、又爱美又深情的lo汉池峻,已真正长大了。

    解无双被祁洛背着进了屋,见了我们,不好意思地一笑,挣扎着要下来,道:“让大家担心了,其实就是皮肉伤,在医院观察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回来了,十分对不住。”

    我见她腿上缠着的纱布几乎要和肤色融为一体,觉得有些内疚,毕竟这个级别的美女,在我们眼皮底下受了伤,任谁都会于心有愧。

    好好一人送出了国旅游,回来便瘸腿了,倘若我是解无双的男朋友,铁定要挑断我们几人的手筋脚筋才解气。

    “如果待会还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陆栎的表情很严肃,祁洛倒还是淡淡的,我看着他俩,潜意识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们有什么瞒着我们似的。

    正巧这时酒店送餐也来了,池峻看了看餐车,开口道:“先吃饭吧,忙了一下午,你们应该也饿了。”

    烤猪饭是将整只烤乳猪肚中塞满香料,淋上椰子油,烤的金黄焦香才出炉,老远就异香扑鼻。巴厘岛的作料风味别具一格,配上酒店大厨绝不出错的手艺,的确是色香味俱佳的一道美味。

    只是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除了餐具、酒杯与盘碟碰撞的声音,再无人主动开口说话。

    解无双好像并没有因为下午的意外影响到胃口,看了看我们,道:“大家都被吓傻了?别啊,出来玩挺高兴的,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得。我这不好好的。来,俊俊,讲几个你们台里的段子来听听。”

    “段子最近倒是没有。”池峻摇晃着酒杯,笑了笑,道:“就说说我自己的事吧。”

    他这一笑,笑得十分古怪,明眼人都看得出嘴角绷的跟什么似的。凭借我对他的了解,我心中便下意识浮出了大大仨字:玩完了!

    “我有个上司,是我们制片人,追了我大半年了,我觉得他人其实也还不错,可能回去以后,会考虑跟他试试看。”

    这个上司,我是有听俊仔抱怨过的,除了不断地在言语上对他进行调戏和骚扰,手中还有大把高校男生的备胎资源,还真没听说过哪里好。

    一时之间,我们全都看向陆栎,解无双头一个扭了头,眼中带着不解。我看着她的表情,心说她果然是知情的。

    陆栎正低头风卷残云地扒饭,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威压,这才抬起头来,囫囵将嘴里的食物一咽,粗粗地用手背一擦嘴,道:“这个猪挺好吃的。”顿了顿,又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俊俊要脱单挺好啊,哦,对了,祝福你。”

    大约他吞咽地费力,嗓音听上去就像含了血,又低又哑。

    头顶灯影摇晃,在池峻苍白的脸上打下重重叠叠的细碎影子,令我须臾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或许是哭了,或许更多的是终于迟来的释然。

    “嗯,挺好。”池峻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那眼中充满了一股子诡异的宁静祥和。

    他捏住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发白,只听池峻道:“陆栎,我们绝交吧。”

    餐桌上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解无双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们先聊,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被池峻按了按手,道:“无双老师,大家都是熟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没关系的。”

    坐在一旁,我心中感慨至极,本以为“绝交”这么孩子气的说法,在我读完小学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我的周遭人的口中。可我也对池峻理解之至,正是因为太过在乎,又没有合适的名分,他只能用这样幼稚的措辞做这个郑重的决定。

    陆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松手时有水溅到他的手背、桌面上,只听他平静道:“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们绝交。”英俊垂目看着面前的浅灰色餐垫,道:“陆栎,我们认识了十年了,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因为你是我的同桌,我都要熬夜一星期准备。你直升一中,我要提前奋斗两个月才能考上。后来你进了x大,对你来说可能是发挥失常,我却刻苦学习了整整一年。”

    他始终没有抬头,那张清秀过分的脸,在灯光投下的阴影下,有种脆弱易碎的错觉。

    “再后来,你保研我工作,我为了这件事情,纠结犹豫了很久,如果我要做这一行,我就完全没法在学校里再耗下去。大概,梦想和朋友,总要有所取舍,才能得到生活的成全。”英俊自嘲地笑了笑,“你见到我,我们也只是互相问了一句‘你工作了吗,哦,我接着上。’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几乎一个星期没有睡着。”

    “这些我从未对你提过,你知道什么呢,你当然不会知道。”

    “可是,我一直知道,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很多时候都在想,我这样拼命追着赶着跟你做朋友,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过强求了。”

    “后来我自行领悟了一个道理,朋友只是能陪你人生中一个阶段的人。其实我们早就不在一个轨道了,因为我的强求,才把这段友谊延迟了……”

    “十年了,已经很长了。如果没有遇见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我。”

    “在这个,除了眼袋、贫穷之外,一无所有的年纪,因为你,我比从前变得更好,这十年,我觉得很值得。”

    “但是,我也要向前了……我始终是一个人孤独在走,我却拼命告诉自己不是。”英俊抬起头,目光中有灰烬未烬的火光,暗暗灼烧:“陆栎,我们绝交吧,我不后悔。”

    餐桌上弥漫着一股可怕的万籁俱寂,烛台上的火苗摇曳不止,蜡炬淌下透明的眼泪,落于银色的台面,转瞬凝固住那一份即将过期的爱。

    陆栎笑了笑,拳头却攥紧了,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跟小孩似的,你跟我商量过吗?就这样单方面下决定。”

    两人目光一交汇,空气中仿若可见兵刃相撞之声,池峻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转开头道:“我……我不是冲动、不是一时意气,我考虑了很久,这次出来,见你对解老师这么体贴细心,我突然意识到,我以为自己是你的朋友,在你心里,我可能只是个过路人。”

    陆栎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选择紧抿着嘴。

    少顷,他冷冷一笑,语含讽刺道:“怪不得,要急着给我介绍别的‘朋友’,你知道那个亚当跟我说什么?”

    池峻刚想解释,陆栎又摆手制止道:“算了,解老师在这里,这些话就不说了。”

    我知英俊对亚当这事有些心虚,眼见他一垂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手撑在桌面上,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那个,”解无双弱弱地举了举手,道:“我是无辜的,啊,俊俊你别误会,那个……”她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祁洛。

    祁洛正在擦手,他利落地将餐巾一放,道:“无双老师怀孕了。刚一个月,所以我们才特别紧张。”

    这下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解无双看上去丰腴了不少,怪不得陆栎事事小心,既不让吃螃蟹又不让坐地上。我知道孕妇有怀孕三个月才能公开的传统风俗,也难怪他一直隐瞒。

    “是的,我老公出门前威胁陆同学,说不照顾好我就要挂他的科,还写了一个孕妇注意需知,让陆栎带着上路。不然你以为酷酷的天才少年怎么秒变暖男的,总之,辛苦陆同学了。”解无双继续道。

    池峻一语不发的听完,强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和我的决定,本来也没什么关系。解老师,你不要有压力。”

    “池峻你凭什么?”陆栎突然大声道,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一直以为他对待什么都全不在意,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情绪外放的状态,让人感到相当意外。

    “我学摄影是因为你喜欢穿裙子,我学做菜是因为你太瘦,我上x大是因为你考不上清华。你现在说要跟我绝交,你凭什么?”陆栎说完,整个人像被抽了脊椎,胸口还在起起伏伏,十分愤怒地靠在椅背上。

    一直以来,我都是通过池峻的口中的陆栎,去主观臆断他们的关系,殊不知,还有这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故事。

    我下意识就去看池峻,本以为他要喜极而泣,没想到他也听得惊怔,半晌没能接上话来。

    过了大概三十秒,池峻像突然过了电似的,猛地一拍桌子,胸口不慎溅上了烤猪饭的酱汁:“你既然知道一切,你知道我的想法……你为什么不说?你这样觉得很好玩?你有意思吗?还带解老师过来,大伙儿一起看我的笑话!”

    说完还觉得不够解气,顺手夺过祁洛手里的水杯,一把泼在了陆栎的身上。

    解无双惊呼了一声,想去给陆小哥递纸巾,又把手放下来。她尴尬之至,再次重申道:“我男朋友国庆有事,不能陪我,啊,我是无辜的。”

    “无双老师,你别理他。”陆栎交代一句,抬手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上水花,道:“如果这次解老师不在这里,你会跟我说吗?我一直以为,你就喜欢朋友间的相处,觉得自在,所以我才……你现在怪我不说?!”

    “是你只喜欢被人拥簇的感觉吧?是做朋友最好,什么负累和责任都没有。你说,我要怎么跟你做朋友,你教我?”

    “不是。”陆栎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喃喃自语道:“你只是厌烦了。”

    “你说什么?”池峻明显气坏了,脸色差的吓人。“你以为你了解我?你有用心了解过我吗?!!”

    吼完这一句,再开口,他的声音变得气若游丝:“好,很好。陆栎,你跟我说过,你相信有平行世界,那好,我也相信,在另一个世界,艾伦金斯堡和卢西安仍在和哥大的教授们斗智斗勇,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坐在敞篷汽车里兜风拯救世界,兰波和魏尔伦在晚宴餐桌前手持利刃相爱相杀…我和你,还是朋友,用你喜欢的方式。”

    “祝我们,友谊天长地久。”他扬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语调微弱如同在水泥地上挣扎死去的灰色的鸟。

    我的妈,不知在场的其他人知不知情,池峻说的这几个主人公,与之相关的电影,我都是看过的。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基佬。俊仔在巴厘岛这个昭然若揭的表白,真是轰轰烈烈、破釜沉舟。

    说完这段文艺兮兮的长句,池峻把手里的杯子一把砸在地上,又踹了一脚凳子,在玻璃哐当破碎的声音中,转身飞跑了出去。

    我担心英俊有什么想不开,刚起身想追,见陆栎还失魂落魄地站着,头发上滴滴答答都是水,他看了看我们,像突然醒悟一般,追着池峻的背影走了。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解无双吃完了盘里最后一点烘烤的蔬菜,怜爱地摸了摸肚子,道:“自从有个这个小家伙,姐的食欲大了三倍,要变成大胖子了。”又看了看我们,道:“同学好,年轻人充满荷尔蒙的事儿,解老师就不掺和了,我上楼睡觉了,拜!”

    我机械地回应了解无双的飞吻,扶着她上了楼,转头对一脸不在状况的祁洛道:“要不咱们跟出去看看,陆小哥毕竟……非同常人。我很担心他把俊仔气的投海自尽。”

    祁洛点点头,走近我,那双黑沉深邃的眸子细细的凝视着我的双眼,嘴角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这个只有我们的时刻,祁大爷又一次、再一次地被我俊朗非凡的容貌给征服了?吃一只烤乳猪就爱我多一分了?现在吃完了,心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祁洛,你要干嘛……”

    “不干。”舅舅大人从我脸颊上捻下一粒米,道:“先去散步消食。”!!!妈蛋,竟然在言语上对老子进行调戏,我被他又一次、再一次噎的心肝淤血,鼓着腮帮子直吹气。

    月黑风高,椰子树树影婆娑,平日柔软的金沙滩,在夜色中,看上去仿若苍苍白色沙海。放眼茫茫海滩,哪里还见得到陆栎和池峻的影子?

    海风辣眼,吹在皮肤上咸咸的,我竭力眯着二百来度近视的双眼搜罗,转了一圈,忍不住对祁洛道:“祁洛,你说他俩这对难夫难夫,不会是跳海殉情了吧?”

    祁洛有点无可奈何地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臂,道:“你就是太着急。”

    一开始,是我们旁边一个拾捡垃圾的大伯发现了异常,用一口印尼风味的英语比比划划跟巡逻保安说了什么,由于他的口音太烂,我实在没有听懂。

    只见保安坐着巡逻小车,用探照灯朝斜右方的海面一照,不算太亮的灯光下,不知何时,那边海域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细细一辨别,跟在后面的那个白t恤的大概是陆栎,突然他放声大叫了一声池峻,把我们都吓得一滚。

    只听他继续喊道:“俊俊,你不要,你不要想不开!你不要死!我不能……。我不能失去……”话未讲完,一阵海浪劈头盖脸地过来,苦咸的海水灌了他一头一嘴。

    海浪声大,海风猎猎作响,池峻离少年陆有些远,哪里知道背后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儿往前冲,头也不回道:“死你妹,老子在游泳,你娘的别跟过来了!”

    “太危险……你别游了……我不让……”又是一阵狂风猛浪迎头浇在了陆栎面上,他被海水抢得直咳,还伸着手,张嘴声嘶力竭地呼唤。

    我在岸上听着,只觉得又感动又无厘头又想笑,这俩逗逼。陆小哥关心则乱,其实池峻是绝不会轻生的一个人,他比我坚强很多,哪怕我们这些人都死光了,他也会顽强的剩下。

    用英俊的话说,就是:还有那么多口红那么多小裙子,老子还买不起老子还没有all ,老子怎么能死?!

    我一边笑,撑着祁洛的肩膀道:“啊哈哈哈,池峻游泳在大学比赛是拿过奖的,人号称浪里白条、天狗山宁泽涛,陆栎竟然担心他有危险,真是多虑了。”

    天狗山我们市一地名,也是池峻他们电视台所在地。因为某知名综艺节目主持人一句台词,“姐就是天狗山镇山山竹!”,遂成了我省传媒业高端电视民工的代名词。

    然而祁洛听了面色更加严峻,小声说了个“操”,又对我道:“你知道智商160的天才少年陆,唯独不会的事情是什么么?”

    不等我捧场回应,祁总焦躁地一摆手,道:“他小时候在泳池里抽筋,差点淹死,对水有阴影,一直不会游泳。”

    “那,这这这,这就下海了?我的妈,多大的勇气,是真爱啊!”

    眼见浪涛越来越猛,那两人已经变成了海天一线处模糊的小点,工作人员连忙下海救人。探照灯在他俩附近的区域来回的打,池峻在激流中艰难转身,往回游了几下,一把箍住半昏迷状态的陆栎往回游。

    救生员递了亮黄的救生衣过去,照理说池峻可以松手了,可他偏偏不,硬是逆着海浪,拖着陆栎回到了岸边。

    我和祁洛赶紧上前,雪亮刺眼的灯光下,英俊的脸白的出奇,带着一种上好的瓷器的光泽。他也没看我们,死死地盯着陆栎的脸,伸手拨开了他脸上湿漉漉的乱发。

    英俊毫不客气的在陆栎胸口按了几下,见他吐出几口水来,眼睛还是闭的死死的。

    “没事,我来。”救生员大叔想来帮忙,也顾不上救生员根本听不懂中文,英俊俯下身,用力捏住少年陆的小脸,低头亲了下去。啊,不,人工呼吸。

    就这么标准地帮助少年陆呼吸了几次,英俊的手指蜷曲着抚在陆栎的脸庞,用唇瓣擦了擦他嘴角的砂砾。这才站起身来,七分英气九十三分妩媚地一甩头发,对着一脸懵逼的我们道:“这件事,我想了十年,回头不准告诉他,谁说我拿指甲刀削谁。”

    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张大了嘴,除了连连点头,不知再说什么好,国产垃圾爆米花电影都不带这么浪漫的。

    说完他拔腿要走,被还在昏迷的陆栎诈尸般一睁眼,一把拽住脚踝。

    英俊“啊”地嚎了一声,竟抬脚作势要踹,陆栎亦是死撑着不放手,一面咳嗽一面喘气道:“咳,俊俊……你是要我死吗?”

    “滚,要死回国再死,在这里死吉吉和学哥运你回去好贵的。”

    “我有钱。”陆栎艰难地笑了笑,脸颊上的沙子被海风吹干,已然泛白。他的手掌撑着池峻的小腿,勉强立起上半身,道:“你亲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你逃不掉了。”

    这话别说池峻了,连我和祁洛都听得满面羞红,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视线。救生员大叔亦是超越语言的束缚,感受到了他俩澎湃的基情,伸着手指,比划了几个接吻的手势。

    英俊看了,脸一红,用他那沾了巴厘岛海味的公鸭嗓喝道:“陆栎,别说了!”说着一脚踩上陆栎的大腿,借力猛地一跃,那身姿如同在森林里弹跳穿梭的小鹿,我定睛一看,分分钟之内,这厮竟已跑出去百十米。

    陆栎被他踹得在沙滩上直打滚,滚着滚着还不忘伸出沾满白沙的手臂道:“池峻,你给我回来!我还有话要说,我还没有讲完!”

    “不。”池峻头也不回,人在海滩上只剩下一个小点,坚决喊道:“说你妹,你早干什么去了??!啊!老子这个月不想看到你!不要再出现!!”

    陆栎抓着地上的沙土,又道:“池!英!俊!你要是敢跟你们制片人在!一!起!回去我就把你的假发和裙子都!烧!了!”

    这话似乎勉强产生了效果,池峻难得停下脚步,转头吐着舌头愤愤道:“略略略!”说完再度弹跳着跑了。

    一时间,我们几人都沉浸在池峻这种脱线行为的巨大震惊之中。陆栎趴在沙地上,垂着头半天没说出话来,那表情、那身影真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一阵凄凉的海风飘过,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秋意。海浪声依旧喧嚷,雪白的浪花在沙滩上来了又回,远处隐隐有鸟叫声经过。

    我咳嗽了一声,甚为同情地拍了拍陆栎,提醒道:“没事,离下个月,只有二十大几天了。”

    第18章 /星期一无边游泳池

    在大义灭亲这件事上,池峻比我狠心的多,说一不二,次日清晨,便拖着箱子带着墨镜口罩跑路了。

    当时我和舅舅大人起的挺早,准备趁着人少,去酒店无边泳池的享受一下,碰巧在别墅门口撞见池峻身着女装、容光焕发的身影。

    见我刚欲开口,英俊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道:“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别叫唤!”

    “不是,我只是想给兄弟一个临别的拥抱。”我在他的铁爪下挣扎道。

    “哎呀,学哥不介意吧?”池峻眉飞色舞地看了祁洛一眼,不等他学哥有所表示,便大大方方地抱了我,“你看我这个睫毛刷的怎么样,是不是根根分明、纤俏动人?”

    “很美,很好,女王大人,小的有俩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宫今天心情好,准了,奏吧。”英俊又斜睨了我一眼,学着清宫戏的样子,翘着小手指弄了弄鬓发。

    “第一,您打扮得这么妖娆,似乎……似乎跟护照上的照片区别有点大,不大好过安检吧!”

    池峻“啧啧”了两声,道:“你觉得我身为天狗山第一lo汉,叱咤电视行业这么多年,我会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吗?到时候把假发一摘,本人的妖冶的面容,难道不跟证件照一样娇俏曼妙么?”

    我被他这打了鸡血般的劲头,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犹疑道:“行行行,第二,您的十年男神陆栎呢?您就这么把他一人甩在异国他乡?”

    “陆栎是谁?我不认识啊!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英俊留下一串放荡的笑声,脚底抹油跑了。

    除了这遮瑕膏都盖不住的浓重黑眼圈,还真看不出,这跟前两天,在我面前肝肠寸断的,是同一个人。

    果然,爱是山穷水尽,爱你柳暗花明。爱情是灵药,包治百病,也极易上瘾。

    我们祁总被他风骚的势头唬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天狗山博尔特。”他看着池峻远去的身影总结了一句,一揽我的肩膀,道:“走着。”

    因为祁总一会还有个视频会议,我们出来的很早,泳池半个人影都没有,非常干净清透。一眼望去,碧波万顷同身后的汪洋大海连成一线,让人不禁屏住呼吸,细细用眼睛记录这一刻的美景。

    凭良心说,我不是个喜欢自拍、被拍的人,但巴厘岛的无边泳池实在是逼格的惊心动魄,不照几张发微博,简直对不起我们住这“哗哗”飞走的美金。

    像祁洛这种在世界各地享受惯了的太子爷自然不以为意,把我丢在一旁,自顾自游起泳来。

    阳光尚且含羞带怯的在云中隐现,泳池里的人尽情舒展四肢,水流划动间,他流畅的肌理上滚落下熠熠生辉的水珠,便是此处最吸引眼球的光源。

    天生长手长脚,加上常年私教敦促打造的好身材,不管舅舅大人是游蛙泳、自由泳、蝶泳,都如同电影里的打了柔光的特写镜头,格外赏心悦目。

    我先是拍了两张风景,然后便自然而然偷拍起祁洛来,事先套了防水袋,我便将手机置于水下,连摁数下。拿上来一看,除了舅舅大人在水下白皙的皮肤,游泳裤勾勒出来裆间的廓形,亦是蔚为可观。

    对着那张最清晰的照片,放大看了好久,我忍不住捂着嘴直乐,下次我俩再吵架,可以拿这个照片威胁他,说你的某部位器官特写在我这里,你丫最好老实点,否则给你这优秀青年企业家出个素人写真。

    看的入神,全然没注意,“嗡”地一声,一只细小的黑蚊子从我露出水面的胸前那点飞走。

    待胸口传来阵阵难抑痒痛,我才后知后觉,左边的乳晕处已肿起了老大一块。心里烦躁地诅咒了一句这只死蚊子,哪里不好,偏偏咬在这么尴尬的地方。顺手挠了几下,岛上蚊子挺毒,乳头顿时肿的更大了。

    作为一个金戈铁马、恨不得茹毛饮血的大汉子,大庭广众之下,我攥着自己的乳晕摸啊拧啊,实在不大像话。我低下身,把上半身泡在水里,仅仅露出脖子,又用指甲在被咬肿的地方掐了个十字,果然清凉舒缓许多。

    见祁洛悠哉从不远处游过,我心生一计,对他招手道:“舅舅,水好凉,手脚伸不开,要不你背着我游吧!”

    祁洛非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游了过来。这个区域水比较浅,我划水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不由自主“驾!驾!”了两声,见他再度用眼白看过来,我干笑道:“舅舅,你觉得,咱们这个体位,像不像狼和狈?”

    他一听,作势要拨开我的手,我连忙搂的更紧,胸口于水中贴上祁洛冰冰凉的背心,道:“好累啊,祁总休息一会吧,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了。”

    他的背脊又滑又凉,仅这么贴着,那流畅起伏的三角肌、形状优美的肩胛骨线条便让我心跳不止。

    不知是蚊子咬的,抑或其他,我忍不住将那边乳首在他的背肌上下摩擦,又觉得不够,手臂悄悄在水中环住他劲瘦的腰,将另一边乳头也挨擦上去,搂的更紧。

    “顾喆?”祁洛没回头唤了我一声,声线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正在进行艰难思想斗争的睫毛,和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

    早晨风凉,一阵风过吹皱池面,只感觉自己一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将头绕到他耳边,嘴唇靠近他湿漉漉的耳畔,吹气道:“嗯?”

    “想要?”祁洛还背着我,手不着痕迹的下滑,停留在我腰胯上用力托了一把。

    我知他还在故作高冷负隅顽抗,尽管内心马景涛式呼吼着“是啊!!!这几天你都在工作根本没做过啊!!!”,面上还是故作神秘道:“据说,在水里做爱,因为泳池的浮力……”

    剩下半句“因为浮力,会很爽,祁总不想试试吗?”还未说完,“哗”地一声,水花四溅,我被他一把从背上撸下来,吻得按在了水里。

    这一下根本猝不及防,也没闭气,一下子鼻腔里、嘴里都是祁洛游泳的洗脚水。我推了他一把,浮出水面,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见他一脸狡黠,嘴角斜勾,便知道自己再、再、再一次挑衅不成反被被戏弄了,我忍不住埋怨道:“好了,你游吧,我不打扰你了,咳咳,我回去了。”

    祁洛一把拉住我,另一只勾住我的腰,将我猛地贴向他怀里,道:“去那边。”

    我这人节操意识十分薄弱,虽然有点恼怒,但骨子里贪图欢好的淫欲作祟,原则、羞耻什么的在这里通通不作数、都得靠边站。

    泳池角落处有两处凸出的小池子,是供小朋友们玩水的,祁洛拽着我来的这处,前方有一方小小的假山遮蔽。只要稍微注意些,外边的人便看不到此处细节,此地无人,身后又是悬崖大海,可谓这野战打的是天知地知。

    嘴上说着不要,还不是一早就找好这处风水宝地了嘛,您不也是口嫌体直的小妖精!

    刚想开口调侃两句,祁洛专注地看着我,手掌在我脸颊和耳朵处轻轻摩擦,尽管双方这样的注视不下千万次,我仍然忍不住呼吸加速、耳廓发热。

    他的指腹在我湿漉漉的发间温柔摩挲,随后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下唇,又一下,才缓慢而不容置疑地亲吻上来。

    我们的上半身紧贴在一起,他的手臂紧紧勾住我的背脊。我感受着祁洛的气息,感受着他的舌尖在口腔里探索的感觉,那偶尔滑过上颚加以深深吮吸的感觉,真让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滚抽搐。

    在他唇齿的深吻间,我甚至窒息到手臂发麻、不能思考,好几次想稍稍推开他,又被祁洛的力气置约的动弹不得。

    待到我们分开时,整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我瘫在他身上像夏天街头的老狗一样喘气,片刻后,大脑才重启运行。

    祁洛分开我的两条腿,盘于他的腰胯上,在浅水中细细吻过我的小腹,停留在胸口的红肿,道:“还没亲过这里,怎么就肿了?”

    “大概是半夜被谁家的母猪拱了吧!”我笑了笑胡乱答道,一没留神,被他隔着泳裤按了按菊口,激的我险些没仰面摔到池子里。

    “是吗?”祁洛不满道,继续试图往里掏弄。

    “被蚊子咬的,可痒了……”我喃喃的解释道,连忙用力夹紧了舅舅大人的腰身,又亲了亲他眼皮:“你不是说过,唾液可以止痒……嗯,祁洛,帮我舔我。”

    水珠从他纤长的睫毛滚落,祁洛垂下眼帘轻轻含住我送到他唇边的乳首,还是一惯在性事上的猛烈肆意,我这处被他用舌尖左右来回勾弄,牙齿配合舌头的节奏啃咬。阵阵快意自他的动作间,由胸口打通全身,嗯,我只得,先湿为敬。

    胸前那处不痒了,但我早就把持不住,不禁抱紧祁洛的头,隔着泳裤,将下身摩擦他的小腹来来回回的暗示。

    “还有,还有这边,嗯,要对称。”我胡乱地喘着气道。

    别说这一汪几十米见方的泳池毫不解渴,哪怕是身后济济汪洋,加上云层里洒落九万里的雨,三千世界,能解救我的,唯独他一瓢。

    待两边都被他啃得红肿发亮,我怕一会有人过来,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泳裤裤腰处,道:“要不,咱们这次速战速决,你快点进来?”

    “你就是太着急。”祁洛总结了一句,嘴角斜斜一勾,手一撑上了岸。再回来之时,手中塞给我两样事物,我本还在纳闷,一看,竟然是ky和套子。

    妈的,若说祁洛心思缜密,倒真是都用在了这种邪门歪道上,办公室常备这两样神器便罢了,他娘的出来游泳,都不忘随身带在包里。

    “怎么想的啊你,啥都备齐了。”我一面拆安全套的包装,忍不住揶揄道。

    “出门之前,掐指一算,估计你……所以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舅舅面不改色地无耻道。

    “大淫棍。”我低头嘟囔了一句,让他斜斜坐在水阶上,动手将祁洛那根东西弄出来。他那精神抖擞的老二在浅蓝的水中一摇一摆,仿若深海中孤寂无根的水母头,还真看出来点可爱。

    我忍不住动手撸了两把,见那东西在指间迫不及待地弹跳胀大,心一动,又坐上去,用大腿内侧夹住,借着水的浮力,一晃一荡地摩擦起腿间炙热的肉柱来。

    他那根又粗又硬,顶压着我的囊袋如同烧火棍,周边的水都被煮沸,连同全身兴奋不已。

    粗略一看,不知是否是水中折射的错觉,祁洛那老二好像比平时胀的更大,都快赶上吃了春药那次了。我不禁嗤笑一声,我们平日不苟言笑的祁总,也是喜欢这种户外野战的乐趣。

    他见我哂笑,边抱住我的腰在水中加速摩擦,手臂绕到后面拍了两下我的腚,道:“抬起来,在水里不好进去。”

    就等着您这句话。我依言将下身抬离水面,一离水,冷风嗖嗖地吹着腚,连忙抱紧了祁洛这个人肉热源。他搂着我的背,一只手在臀瓣上狠命揉捏了几下,挤了些润滑剂在手上,十分耐心地按压着穴口,将食指捅了进去。

    从最初那次的强行开拓,到现在愈加契合的云雨之欢,我的身体对他已然非常熟悉。仅是一根手指插入,如同游船入港,浑身便已极度燥热,随着他手指的频率在水中放松着后门,下身已经完全地勃起,顶端渗出透明液体,难耐不已。

    太阳又升起了一段,和煦的日光穿透层云,均匀地洒落在我们身上。起初那种清晨略有冷意的感觉已淡去,涌上的是只想释放自我的迫切。

    我扶住他的阴茎,在水中慢慢地坐下,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水波温柔地冲刷着我们滚烫的皮肤,顶在穴口那里感觉略有阻力,却又温暖而顺滑。

    存了几分玩心,故意磨蹭着没进去,祁洛见我脸上带着坏笑,干脆将我往后一按,托住我的两腿直接插入。

    本还停留在如同瑶池仙境做爱那种云雾缥缈的感觉,他一进来,满满当当填了个整,我长吟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用手抹掉他脸上的水珠,身心均感觉充实美好。

    见祁洛只是喘气也不说话,我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道:“跟平时比起来……怎么样?”

    “感觉,”他微微蹙眉,似乎仔细在体味,随后实事求是道:“顾喆,你好紧,夹得我……有点痛。”

    听得我老脸一羞,菊口忍不住跟着收缩,“你别夹我。“祁洛眉毛一皱,大力拍了拍我的屁股。

    在水中本有阻力,仍被他抽得一惊,也不知这孙子用了多大的力气,真是没点怜惜之心。我撇了撇嘴,故意屏着气更加用力,祁洛低咽一声:“妈的要被你勒断了。”

    听他这么说,我竟然有种古怪的成就感,忍不住调侃道:“祁总,不禁用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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