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 作者:松晗

    第4节

    “你,你说?”我结结巴巴道。

    祁洛凑近了我一点,饶有趣味地欣赏了一会我的窘迫,突然伸出一只手。我不由得一颤,只见他慢慢把食指落在我的脸上,揩拭去了我鼻尖上的一滴雨珠。

    窗外雨还在下,电台里的主持人说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因为紧张,五感都好像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语调漫不经心,又温柔至极。

    他的笑容有些危险:“现在没有蚊子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20厘米,但我知道,一旦跨过,便如同脱轨疾行的列车,再也无从返行至原先的安全范围。

    除却身份、血缘以及外界的种种压力,那我呢,我想要什么?

    “汪!”

    那只受伤的雪纳瑞在我们之间适时地哀叫了一声,我连忙后退一大格,后脑勺险些撞到玻璃上。我避开祁洛的眼睛,抓了一把头发,道:“我们现在去宠物医院吗?这个点还开门吗?”

    祁洛“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如何的表情。先前那种暧昧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他看了看表,道:“我有个朋友是兽医,现在过去应该还没下班。”

    宠物医院的格局是这样,一间房分成几个小格子,两侧是放宠物用品的空地,一进门,有小护士过来把我们引进小格子里。

    在我的印象中,天朝的宠物医生都不大专业,没想到祁洛这个朋友更甚。满脸胡子拉碴地磕着瓜子,长袖配五分短裤,白大褂套在外边,加上带点自来卷的头发,整个一雅痞邋遢大叔范儿。

    大叔笑起来露出一排蹭亮的白牙,一把拍在祁洛的背心道:“兄弟咱们这有半年没见了吧。”

    祁洛对他点点头,向我介绍道:“这是胡一鑫。”

    胡一鑫大力握住我的手摇晃道:“祁洛这是你外甥?挺帅啊,比你长得俊多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和祁洛之间做出审美比较,这大叔果然眼光卓然,我瞬间对他的印象分暴涨了不少。狗腿地抓着他的手回握起来。

    说明来意,胡大叔带上眼镜,叫来隔壁追剧的小护士,两人接过雪纳瑞打量了一会,胡一鑫喃喃自语道:“来福乖,别动啊!”

    雪纳瑞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了胡大叔一眼,又趴了下去,一副“根本不想浪费所剩无几的生命来理他”的样子。

    我忍不住小声问祁洛:“他怎么知道这狗叫来福的?”

    祁洛听了,嘴角微微一抬,道:“他们管所有的狗都叫来福,猫都叫咪咪。”

    “最近有没有发烧呕吐不正常?”医生例行问话道。

    “没,今晚才买回来的。”祁洛回了一句。

    胡一鑫和小护士一齐抬头看了我们一眼,道:“你俩爱好挺独特的。”

    我刚傻笑两声,这时胡大叔抬起头来叫了我一声,道:“顾喆同学,别光看着,过来按住它,配合我们一下。”

    我走上前去,刚压住雪纳瑞的下身,他便出手检查挤压了一下小狗的下巴。那狗惨叫一声,直接一股黄色的狗尿喷射出来,溅了我和胡大叔一手。

    胡一鑫淡定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毛巾,对我道:“啧啧,这是下颚骨断裂。”

    我学着他的样子在小狗的下巴处轻轻摸了摸,顺着它的脖颈,左边的骨头是硬的,右边明显软塌一块,下颚也歪斜了。

    腿和手臂骨折了可以打石膏,下巴骨折怎么办?我有点慌张,道:“医生,下巴这地方能治吗?”

    他斜睨了我一眼,好像对我质疑他的医术表示不满,隔空在小狗身上比划道:“打消炎针,上钢板固定,大概一个月能好。得放在我们这儿观察。”

    我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祁洛,他捏了一下我的肩膀,道:“放心吧。这里很可靠的。”

    不说我还没注意,虽然小护士在隔壁值班室追剧嗑瓜子,胡一鑫又长了张吊儿郎当脸,但这儿的环境和设施都比之前的宠物店齐全很多,应当是全市最大的宠物医院。光是装各个猫狗的铁笼子,就比宠物店的看着结实不少。

    既然大魔王都这么说了,我悬着的心缓缓落地,道:“那麻烦胡医生了。”

    办理完手续,又给它买了一堆营养膏小饼干,正准备打道回府,转头见祁洛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案台上的小狗,握了一下它的前爪,郑重道:“过两天就来接你。”

    我看着既意外又想笑,本以为他只是托我一个人情,没想到祁洛这种心如钢铁之人,也有这般柔软的一面。上车前我忍不住小声道:“你对狗也比对我有耐心。”

    祁洛转开脸去转方向盘,对此不置一词。

    其实我对人和人、或者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都看得比较淡,朋友只能陪你一时,宠物也是。任誓言、关系再炽热再牢不可破,终究会被时间冲淡,终究敌不过造化作弄。能够一辈子在你身边的,恐怕只有身上的肥肉了。

    从医院回家,除了担心胡一鑫那里的雪纳瑞,更棘手的是兜兜。这蠢狗第一次来我家,不知发了什么疯,如同脱缰的野马,弹跳着扎进卧室,在我床上撒了泡尿。然后得意洋洋的蹭过来,对着我的裤脚滋唾沫。

    今儿风大雨大,本就忘了关窗户,床和地板都湿了一片,这下更没法睡。刚想抬脚去踹,看着它懵懂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我们俊仔。狗随主人,这话不赖,拿池峻没办法,对他的狗,我也下不了什么狠心。

    把兜兜的罪证拍下来给池峻发了过去,池峻回道:啊,太抱歉了……

    我:知道抱歉就好,请做牛做马补偿我。

    池峻无视了我的要求:吉吉吉吉你晚上要怎么睡觉啊!

    我:睡沙发凑合一下呗。

    池峻道:你不是跟学哥合租么?你俩挤挤呗,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别一天到晚吵啊吵的。

    看到这条,我犹豫了一下没回,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床单被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又从柜子里取了套新的,正准备在沙发凑合得了,一抬头,祁洛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让让,”我走过去没好气道,“待会说不定兜兜把沙发也尿了。”

    不是没想过,跟他开口,毕竟他的床也挺宽敞的。不过好像每次进祁洛的卧室,我俩都没什么好事,让我主动提也太难为情,还是罢了罢了。

    祁洛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寝具,随后才抬眸望向我,道:“真睡沙发?”

    我撇了撇嘴,道:“不然?”

    他颇为玩味地一笑,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道:“没有,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晚安。”说着转身进了卧室。

    妈的!妈的!说他不可恶都是表象!假象!禽兽祁洛啊,调我胃口,欺骗我感情,最后竟然还真走了!我瞪着他的背影,两眼仿佛能喷射出愤怒的烈焰,连同兜兜和英俊的份一起,在心中怒踹祁洛一百下。噢不,一千下!

    我们家这沙发是房东留下的,不知用了多久,也不知沾过多少前房客们的体液。一躺下去就吱呀作响,转个身就能把沙发压塌了,同时感觉有十亿只螨虫在身下游曳。我的体质随我爸,虽然没他那么娇气,但在这种灰尘多的地方还挺容易起红疹的。

    这可不,才躺了一会,脖子那儿就被我忍不住抓红了一大块。

    窗外一声落地惊雷,楼下停着的小轿车警报集体乱吵乱叫,雨声好像更大了些,兜兜刚刚安静卧下,又不安地“汪汪汪!”狂吠。

    挠痒这事吧,有首歌唱过“越搔越痒越搔,越痒啊~”,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愈挠愈犹如万蛆覆骨、白蚁蚀心。

    此时,犹如雪上加霜一般,祁洛的卧室里准时传来了晓松老师的声音:“人生不是故事,人生是事故,摸爬滚打,才不辜负功名尘土……”

    妈的,忍不了了!那股熟悉的暴躁劲儿坐着小火箭疾啸而来,我先是对兜兜怒喝道:“妈的闭嘴!”

    兜兜委屈地“嘤嘤嘤”了两句,一头扎进给他睡觉准备的纸箱,彻底安静了。

    看吧,就是欠收拾。出师大捷,就应当一鼓作气、清剿匪类。我昂首冲到祁洛卧室门口,敲了一下门,道:“舅舅,您能别看你晓松老师了么?一天不看晓松都不行么?这么晚了,狗都要睡觉了,人怎么受得了?”

    “这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祁洛从玳瑁边眼镜后面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可以帮我关门。”

    “你!”我被他堵得没话,每次都是这样,我的满腔愤恨撞上了祁洛这座四两拨千斤的大碉堡,我就怂了。一鼓作气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再而衰,三而竭。曹刿在两千年多前,就极为精准地判断了我此此时的境地。

    算了。大概祁洛生来就是八字克我的。我大力挠了挠脖子,悻悻地准备给祁大爷关门。

    “等等。”他把ipad放到一边,“你又过敏了?”

    我是过敏体质这事,压根没几个人知道,除了我死去的娘亲,我爹从不把我挂在心上,估计他也不记得。一方面是小毛病,一方面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嚷着痒啊娇弱啊,怪没面子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停住脚步,讷讷道。

    “有一次看过你吃的药,是治过敏的。”

    我回想了一下,那会子刚搬过来,翻箱倒柜搞卫生的时候中了招,第二天还要去部门报道,怕满脖子血痕惹人瞎想,就下楼买了药吃。本是极细微的小事,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啊,没事没事,就是灰尘过敏。也不是非要吃药的,一会就好了,吃多了药也不好。”我怕他嫌弃我事儿妈,忙解释道。

    祁洛不知在想什么,斜了一下嘴角,对我招了招手,道:“好外甥,过来。”

    仿若中了魔咒,又或许他的眼睛可摄魂取魄,我什么也没来得及细想,一屁股走到祁洛旁边坐下。

    刚想说“叫你大爷什么事”,祁洛按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飞快地在我锁骨处的皮肤上舔了一下。

    只感觉一阵濡湿柔软从胸口拂过,我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心脏激烈颤抖了几下,胸中顿生一阵激跃之情。

    “这样可以止痒。”他蹙了蹙眉,表情十分坦然,仿佛像老师在给学生解释公式定理一般天经地义。末了又咧一下嘴角,道:“沐浴露的味道不怎样。”

    有的人,一举一动都是蕴涵魔力的罢。

    这下倒是不痒了,只是不用看镜子就知道,我的整个脖子都成了红烧鸭脖。我低头道:“我,我出去了。”

    正欲起身,祁洛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道:“我这儿挺宽敞。”

    我还沉浸在被他舔过的震惊中,也没空跟他瞎贫,只是呆呆道:“所以呢?”

    “所以,”他手下施力,将我拉着再次坐下,道:“睡这里。”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外边刮了一宿的雨,终于有了逐渐渐小的趋势。

    我裹着一床空调被,侧卧在床的最边缘,淅淅沥沥的雨声声声入耳,浑身如同在火锅红油里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祁洛在我身后道:“顾喆你是小龙女吗?”

    我不知他是啥意思,只好道:“不,我是尹志平,再说话我就强奸你。”

    他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拉我,“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睡在床檐上,位置还有很多。”

    我怕你强奸我啊!我心中吐槽了一句,还是顺势躺平回来。祁洛就躺在离我一个拳头不到的地方,可以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我咽了口口水,心里有微微的紧张。

    大概是下午睡得太足,这会儿我反倒没什么睡意,听祁洛的声音好像也是。我没话找话道:“今天池峻好像住在陆栎家。”

    “嗯?”

    “我就是感慨一下,池峻磨蹭了十年,怎么突然动作就这么快。”脖子还是很痒,我又抓挠起来。

    “你放心吧,如果是在陆栎家,他们大概是做不了什么的。”祁洛低笑了一声。

    “为啥,他跟他爸妈住吗?”

    “你明天问池峻就知道了。”我听他的语气颇为古怪,大概,陆栎小帅哥也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我禁不住绕着弯子套他的话道:“他长得蛮好看的,你竟然当初没有动心,不科学。”

    祁洛咳嗽了一下,道:“我就这么肤浅?”转而为了让我定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他这个人,气场和我不太合,做朋友还可以。”

    我听得甚为好奇,祁洛又故意跟我兜圈子,心下焦急,只盼天赶紧亮,好让我去找英俊一探究竟。

    我“哦”了一声,他靠近了我一点,认真道:“我需要继续理解成,这是外甥对舅舅的关心吗?”

    少顷,我眨了眨眼,道:“不是。”本可以像以往一样,搞笑加胡说八道应付过去,这次我却没有。

    这是我对你的。

    一时之间,我跟他都没有主动说话。空气中的氛围静谧而舒适,我知道他也在享受着,这个终于开始有可能的夜晚。

    “好了,睡觉睡觉。”我挠着脖子道。

    他侧了侧身体,道:“还很痒?锁骨都要被你抠出来了。”

    我下意识点点头,想到黑暗中他大约也看不见,转而改口道:“还好,睡着就好了。”

    祁洛叹了口气,抬手将我半搂在怀里,低头时唇瓣擦过我的脖颈,大约是感觉到我的身体绷得很紧,他抚了抚我的脊背,松开手道:“睡觉。”

    本以为我会抗拒,却发现对他的怀抱十分谙熟,好似已经在这里栖息过许多年。

    是的,我猜小时候,在撞破他的奸情之前,我大约也是这么把头抵在他的锁骨处睡觉的。

    “舅舅,”我慌忙叫了他一声,硬是把祁洛的胳膊拽回来,道:“有点冷,就这样睡吧啊哈哈哈哈哈。”

    他很低的笑了一声,也没揭穿我,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我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尤为安心。就好像放学回家,书包里的作业快要写完,忘记带钥匙,家里却有人在等。打开门,熟悉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饭桌上香喷喷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了。

    本以为会失眠,我却在重温这幅场景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07章 /意外星期一

    “啪”,一截崭新的粉笔应声而落,被一只粗硕的手指把它摁断在黑板上。

    万桂喜转了身,身上那件万年黑色呢子大衣沾满了粉尘和毛球,她正抬手抄写着一道应用题。

    整个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听得到翻动书本的声音,还有落笔的沙沙声。

    “顾喆,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了。”她冷冷地巡视一圈,拖长了调子道。

    仿若一个世纪的寂静后,我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前桌的女生听到声响回过头来,露出同情又轻蔑的笑容。

    “老师,我……我不会。”我站在万桂喜旁边,有如被钉在耻辱柱上,承受着刀山火海一般的酷刑。

    她稀薄的眉毛一拧,眉宇间隐隐浮上一股黑气,肿胀的大手拍在黑板上,一下子溅了我满脸粉笔灰:“昨天才讲过的!你脑子里装了什么!真是,比蛇还懒!比猪还蠢!”

    数学老师的大衣口袋里,隐隐露出一截肉丝的丝袜……万桂喜的骂声还在持续,我怔怔地盯着那处,心里犹豫着需不需要告诉她。

    “说你呢!听了没有!”万桂喜翻了一个白眼儿,伸手过来点我的额头,我侧头一躲,她竟然两手一合抱,从背后紧紧地箍住我,嘴里叨念着:“叫你躲,让你躲!”

    这婆娘起码有一百五十斤,力气极大,我小学的时候体型偏瘦,被她箍的快昏死过去,根本喘不上气来。

    万桂喜见我不挣扎了,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阴阳怪气道:“给你补充营养液,让你快快升上初中!”

    那口水又臭又黏,我一阵反胃。想伸手去抹,又怕惹得她更怒。一抬头,下面一排同学都齐齐地望着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不对吧,在我念小学的时候,万桂喜是很喜欢折磨我没错,但有她在课堂上猥亵幼男吉这么一出吗?

    “啊!”我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额头的冷汗倏地滚落下来。

    入目便是英俊的那只蠢狗兜兜,它鲜红的舌头还在我眼前闪动。妈的,太恶心了,看我不踹死那只死狗。

    刚想起身,却发现祁洛的手臂紧紧地箍在我的腰上,我俩以三分之二个人大校徽的姿势卧于床的边沿,再稍微一侧身就能滚下去。

    祁洛在我背后睡得很沉,眉毛微微蹙起,嘴唇抿的很紧,不知是否也做了什么噩梦。我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舅舅大人是怕我掉下去,所以才这么搂着我睡了一宿的么?

    一看时间,才七点。

    赶开那只蠢狗后,我轻轻躺回原位。刚想再和大魔王一起睡个回笼觉,没想到祁洛动了一下,手臂用力更甚,我被他勒得直往后贴,恰好撞上祁洛坚实的胸肌,和……一根硬梆梆抵在我后面的东西。

    隔着几层衣料,我都可以感觉到那东西的炙热的温度和可观的体积。想稍稍和他分开一点距离,那绳索一般的臂弯圈囚地更紧,我以为他醒了,侧头去看,眼睛闭得很紧,依然犹在梦中。便不敢再动,生怕蹭到某些不可描述之处,惹得他抓我泻火。

    见我终于老实下来,那只手臂松了松,顺着我的胯骨流连往下,大概是觉得睡裤碍事,祁洛的手掀开了我的t恤下摆,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裤腰里。

    兜兜“汪汪”了两声,吐着舌头歪头看向我俩,眼神仿佛很疑惑。

    心说了一句“妈的”。那手指还在继续下滑,由尾椎骨卡进了臀缝,惊得我浑身一凛,鸡皮疙瘩顺着他指腹的皮肤一路蔓延到下巴。那次他在我后穴兴风作浪的触觉还被记忆在身体里,他的手指一过来,我便几乎被撩的要起生理反应。

    我反手按住祁洛在我裤裆里胡作非为的左手,用力去摇晃他,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道:“舅舅,起床。”

    祁洛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有一瞬的失焦,少顷,才慢慢将视线聚拢起来,那只手也顺势从我裤腰带里抽了出来。

    像是发泄起床气一般,祁洛有点恼地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的枕头推在地上。又用薄毯将自己裹了个紧,只露出小半边脸,背过身去继续睡。

    看到祁洛少有的孩子气,我哑然失笑,一边狐疑地望着他,拿不准他是做春梦条件反射,还是故意使坏整我。只得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干笑道:“你睡。我,我去准备早餐……”

    碍于这大清早领导的性骚扰,我一个上午都神清气爽精神矍铄,不仅没有丝毫睡意,还超额完成了客户电话回访任务。

    午休的时候我到摸到隔壁传媒公司找了英俊,忙不迭地跟他吐了一肚子关于他家恶犬的苦水。

    英俊他们公司,讲的好听是传媒公司,其实规模不大,说工作室更为准确。属于靠合同吃饭,有电视台外包的节目,就油水丰厚,没有活干,就日子紧巴巴只能每天吃螺蛳粉过活。

    这阵子,英俊刚刚结束某知名新媒体平台的糊逼选秀节目,还在休假期,荷包鼓了不少,和陆小哥又发展得顺风顺水,整个人宛如从sk2神仙水里泡了澡,满面春光剔透闪瞎我狗眼。

    我看着他美滋滋地对着镜子眨巴桃花大眼,忍不住道:“你不是对你家男神,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么?怎么就突然主动出击了?”

    池峻娇憨一笑,脸上浮现出梦幻少男般迷离的神色,道:“那天,我本要回家,陆陆突然拉住我,对我说……”

    “说什么?”关键时刻,池峻竟然还停顿以图调我胃口,岂有此理。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他说‘工作不能代表你,银行存款不能代表你,皮夹里的东西不能代表你,衣服也不能代表你,我们都只是平凡众生中的其中一个’。是不是帅呆了!吉吉,说句实话,当时我就被融化了。”

    “我那时候真的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是啊,我和陆陆就算有些差距,那也只是父母给我们的。我和他都只是普通的人,我们之间什么也不差。只要他能接受我,那些附加在我们身上的东西,就算不了什么。啊!所以,我就想趁现在还来得及,好好追他。”

    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少男情怀总咸湿。我看着池峻满脸陶醉折服的样子,忍了好久,才把那句“这段话,好像是布拉德皮特在《搏击俱乐部》里的台词啊”给咽了下去。

    说着池峻就把陆栎给他拍的jk制服写真给我看,一半棚拍,一半夜景。读大学加上后来工作,我也算是玩过好几年单反的资深发烧友了,一般人的片子我看不上。还别说,陆栎玩相机的水准倒是杠杠的,用光、构图、后期都没的说,一点也不微博上那些睡粉的网红摄影师差。池峻在他的镜头下,又萌又清纯,除了胸前空荡了一点,宛如高个版的麻生希姐姐。

    “嘿,还真不错。”我诚心诚意发出了一声赞叹。之前祁洛就提过,陆栎是那种典型的超高iq,中下eq的天才型少年,小学初中高中获得各类竞赛一等奖无数。我在美帝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同学,他们这类人,大约有个共同特点,自带傲气,但凡沉迷某项事物,上手到精通比一般人快很多。

    负面效果就是,一般这种天才少年,很少将凡人放在眼里,不怎么会为人处世,对待身边的人总有距离。可能你对他掏心掏肺一辈子,他也就勉强回你一句:哦,谢谢。

    我想了想,道:“不对啊,他既然这么聪明,为何上的是x大?”我出国那年,x大在全国勉强能进前十,这些年排名我没关注,保不齐都掉出前十榜单了。

    “陆陆就是这样的啊,他说x大离家近,北方住不惯,所以就以当年全校第一的高分填了x大。他爸爸做生意,不太管他的。”英俊又痴痴地一笑,道:“好在是x大,要是他去清华,我就只能去北大青鸟跟他再续前缘了。”

    啧,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我往后又翻了几张,后面几张图大概是助理给他们拍的花絮。一张在摄影棚内,除了棚内那一块是干净的,旁边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杂物。我放大来看,有道具、模型、三角架……

    我有点奇怪道:“这哪个摄影棚啊,配置还行,就是这环境……也太脏乱差了吧?”

    池峻道:“这是陆陆的家啊,他的摄影工作室,就是在家里。”

    一个超高智商的工科男,工作环境稍微凌乱一点,生活稍微不修边幅一点,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是祁洛那种爱干净又挑剔的强迫症。

    我又往后翻了一张,大概是在陆栎家的书房,杂乱如旧货市场,满地的新旧不一的书,有的好像还泛黄了。池峻坐在最角落一隅,笑得灿烂,但是整个场面看上去混乱不堪。

    “这又是啥,卖废纸呢?”

    “吉吉你怎么可以这样!”池峻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这都是陆陆收藏的古籍,很贵的。”

    “不是……”我又被土豪陆给惊了一下,“古籍不是很贵的吗,对空气温度、湿度都有要求,就这么摊在地上,不怕给虫蛀了啊?”

    池峻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道:“是的啊,柜子里的都是收好保养的,但是陆陆的书太多了,只好放在地上了。我昨天过去就是给他收拾房间的,他家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放相机和镜头,有的都进灰了……我昨天忙到凌晨两点多,才收拾出一块可以睡觉的地方,好累的。”

    我突然明白祁洛对于陆小哥,为何一副欲说还休状了。祁洛这个人看待旁人,很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他挑剔、讲究细节,厌恶麻烦,对于陆栎这种大而化之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祁洛可以跟他成为朋友,但是永远做不成恋人,他们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恍惚间,我品尝到内心泛出的一股失落,如同不小心喝了一口隔夜的茶水,满嘴过期的苦涩。

    毋庸置疑,祁洛喜欢优秀的人,所以他能重用张海丽,并忍受她的强势和龟毛。我却不是在这种定义内的人,大概以后也变不成吧。

    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严,纱质窗帘轻轻摆动,有微弱的凉风从耳后拂过,带来一丝初秋的气息。

    我一抬头,督见祁洛垂眸夹菜的侧脸,以及握住筷子时白玉般匀净的指节,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海丽姐让我下午去订月饼。”

    他忙着吃饭,也没抬头,只是“唔”了一声,等待着我的下文。

    “如果你不忙的话,开个小差,跟我一起去呗,就当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身为祁洛的合租室友兼外甥,舅舅这个任劳任怨的人肉司机简直不要太好用。

    自打张海丽知道我和祁洛的这层亲戚关系,对我挑三拣四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大约是在职场征战多年,终于也晓得压抑强势难搞的本性,凡事留些余地和情面,每天分给我的工作任务都轻松不少。这可不,像订月饼这种动辄可以外出游荡一下午的杂活,就被海丽分到我头上了。

    但海丽姐做事精益求精的原则还是不动摇的,明明可以在官网上一个订单的事儿,丫非要我去门店买一份来给办公室尝尝再做决定。

    按照之前拟定的,我拖着祁洛去杏花楼和全聚德的门店分别扫荡了一圈,最后又转移到星巴克,便宜套装礼盒打发我等屁民,贵价的则送给领导和我们公司的s级客户。

    只是这星巴克今年的中秋礼盒美则美矣,又是咖啡馅又是牛奶馅,不知买回去,张海丽会不会又吹毛求疵说太小资、不够传统大气之类的。

    女人就是难搞。对付女人,我一向没什么坚定主见。

    思忖一番,我灵机一动,从祁洛那儿骗来手机,道:“我手机没电了,借我给海丽姐打个电话。”

    我拍了张星巴克月饼礼盒的照片,用祁洛的微信直接发给张海丽道:张经理,我和顾喆现在在外面订月饼,这种你看如何?

    不到半分钟,张海丽的回信就回来了:祁经理果然很有品位,这种我去年收到过一份,真的非常好吃,价格也比较适中,用来送给客户咱们公司也很有面子。如果祁经理没问题的话,就订这个吧!

    我看着她那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谦恭语气,捧着手机直乐,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退出和张海丽的对话框,祁洛的手机又闪了一下,一个微信名叫k的人发了条消息过来。我知道我不该看,也并无兴趣,偏偏那条瞎眼又狗血的对话框,不请自来地闯入了我的视野。

    k:我不信,你真就这么狠心?

    两人之前的对话都被删除了,仅仅只有这么一条,没头没尾,却引人遐思。

    k的头像是一个满头粉毛的男孩子,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对着镜子撩起上衣下摆的照片。长得不错,只是鼻梁里那根硅胶的轮廓感不要太明显。之前在省台上班的时候,我们很多gay同事都这么拍照撩骚,我看着这男生有些眼熟,但全然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我下意识要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手指抬到一半,停在屏幕上方。

    看了又能如何,拿来同自己比较么?只能白白地动肝火吧。

    别想了,祁洛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我只是他的外甥,我们之间就算有点那什么的意思,也名不正言不顺,还比不上这种敢于在微信上穷追猛打的。

    我把祁洛的手机锁屏,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练习了几次笑容,直至确定自己看上去并无异状,这才出去找他。

    祁洛站在吸烟区的垃圾桶前,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衬衫随意地挽到手肘处。他背对着我,身材修长挺拔,肩胛骨随着手臂的动作,撑出一条好看的轮廓。我见他抬手吸了一口烟,淡淡的青色烟雾自他指尖飘散,衬得整个人如同深山中偶然出现的仙人,如梦如幻。

    我叫了他一声,他稍稍转过头来看我,嘴角斜出淡然笑意,浓白的烟自口唇逸出丝缕,眼神悠远带点儿飘忽。类似的画面我在香港古惑仔系列电影常常看到,奇怪的是,祁洛这么做,却没有丝毫的痞气,反倒优雅的天经地义。

    把手机递给他,一个格子衬衫运动鞋的短发女生走过来,对我们道:“对不起先生,打扰一下……”

    听着她的语气,我第一反应就是来推销保健用品,或者搞什么影楼特价促销的,正欲拒绝,短发笑着道:“是这样的,我们正在那边拍一个广告,刚才两位不小心入镜了,导演看两位的形象很好,想问问是否有意向做群演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怎么说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拍一个广告几个镜头起码得磨蹭到大半夜,祁洛晚上还要开会,人家可是全省十大青年优秀企业家,哪有功夫赚这一天八十的群演盒饭钱。

    那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短发道:“我们副导演过来了,你们可以面谈。”

    我条件反射地一转头,只见一高挑瘦弱的寸头妹子向我款款走来,我视力不好,不大确定,只得在心中不停地祈祷:不是她,是我认错人了。

    直至寸头走到我跟前,大方地摆摆手道:“顾喆,刚才在那边机器里看到你,所以过来确认一下。没想到这么巧,我们在这里碰上了。”

    我痴呆地注视着她一开一合的口型,以及唇线锋利的嘴角,心想道:在我祈祷的时候,上帝一定打了个盹,此刻,我的幻想全部破灭。

    寸头妹叫秦榛音,是一个我曾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遇见的人。

    倘若说万恶的美帝,除了苦我心志,饿我体肤,空乏我身,行拂乱我所为之外,还给我留下了什么揭不过篇儿的、泯灭掉我所有激情和追求的记忆,那么,我和秦榛音那段如同情景搞笑剧一样的恋爱,必定无出其右。

    回来以后很多国内的老同学问我,在美帝怎么没泡个洋妞,或者问我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我一直语焉不详,不知从何说起。

    也不赖她,是我识人不清,没看准属性。我的前女友秦榛音,其实是个结结实实的铁t。

    初见时,秦同学一头长发飘飘,虽身高足有一米七三,胜在骨架纤细,只要不蹬大高跟,跟我走在一块儿,也勉强算是小鸟依人。

    那会电梯坏了,她独自一人拖着个硕大的行李箱,一声不吭地爬我们那个又陡又狭小的公寓楼梯。我看着不忍,上前帮了把手,秦榛音回头对我嫣然一笑,还别说,她笑起来那个灿烂劲儿,跟我去世的老娘还真有点像。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我喜欢那个型。刚来异国,内心着实苦闷寂寞,遂愣头青一样展开了火热的追逐攻势。两个礼拜后,秦榛音正式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那时我自以为抱得美人归,连微信头像都换成了和她的情侣头,还时不时应她小女生气的要求合照自拍。殊不知像我这样傻冒,哪来这等顺风顺水的运气。

    后来我们分手,我才后知后觉,秦小姐和家人因为性取向问题大动干戈,来美帝留学,父母一度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这姑娘迫切需要找一个装饰门面的摆设来获取生活费,这时我撞上了门,她便顺水推舟。

    之后秦榛音看上了当地les酒吧里的小清新驻唱妹子,把头发推成了板寸,连衣裙换成了男款西装,彻底放飞自我,也踹掉了我这个不再有用的装饰性道具。

    我们在一块不过短短四个月,不是没有动过真心,分开后,不再喜欢了,也无太多怀念。偶尔她又从我的脑子里跳出来,我想,我留念的只是在同她不相熟时,她在楼梯上回头对我的粲然微笑。

    只是我和秦小姐共同的朋友圈子就比较难搞了,本来留学生圈就小,这下人人都知道顾喆是有哪里不行,搞的女朋友愤而做t,对男人永远地失去了兴趣。个个见了我都没心没肺的开玩笑。

    讲真,没有一个男人不要面子,与其说我记恨的是她甩了我,不如我恨的是秦榛音的欺骗。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都抬不起头来。每天除了勤学苦读,就是闷头大睡。

    再见秦榛音,她好像更瘦了,从前就九十几斤出头,现在更是瘦的如同一具行走的骨架。几年的时间如流水,毕业时在机场登机时的场景还一如昨日。我看着她推得可以看见头皮发青的发茬,真感觉这个人太陌生了,我们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

    我冲她笑笑,手心因攥紧而出汗:“真的好巧。”

    秦榛音的眼睛在祁洛身上一晃而过,对我道:“你一会有时间吗,要不等下我们去喝一杯?我这边也快收工了。”

    “抱歉,我这上班呢。”我做作地看了看手表,“你也在忙吧?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说完我便匆忙拉着祁洛撤了,我怕她再开口,再开口我也许就因为不习惯拒绝,而心软留下。

    恍惚间,想起我们分手那会,我的喉头紧涩而艰难地发出声音,对她说:“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

    她摇摇头不说话,眼神是冰冷又果决的:“性别怎么改?”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站在原地苦笑,再无其他可说。

    我发现,在我在意的人面前,我总是这样的溃不成军,如同白蚁蛀穿的朽木,被浪潮一拍,便碎成了千千万万片木屑。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的我,现在看来仍然没有丝毫的长进。

    车厢里,祁洛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安全带。”

    “哦,”我回过神来,自动忽略了他冷硬的语气,木然地把安全带系好。

    “去哪里?”

    “回家吧。”我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在意,只是呆呆地回道。

    “不上班了?”

    我这才想起张海丽的安排的任务,又强打起精神来,道:“对,我给忘了,那我们回公司吧。”

    “算了。我等会让小徐过来把东西送过去,我们先回家。”祁洛似乎更加生气了,十分大力地一甩车门,发出“砰”的一声。

    我心说这会没事不要撞枪口上,也就十分知趣的不再说话。

    上了立交桥,他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前女友?”祁洛突然来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不知他对他的炮友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再想想那条微信,内心如同浸浴在不加糖的美式里,又苦又酸。

    我点头道:“是。”

    祁洛略微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不知怎么个意思,跟带着“嗖嗖嗖”的小冰刀似的。

    看他这个反应,我心中冷冷一笑。人生二十几载,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没几个前任?

    啊不,这样的人,也有的。比如祁洛,他不是几个前任,而是几十个吧!

    接下来祁洛大魔王一连接了几个工作电话,完全把我晾在了一旁。我也沉浸在自己偶尔的感时伤怀里不能自已,除了舅舅大人把车开的跟飞碟似的有点危险,车厢里这种零度冰点一般的氛围倒也挺好。

    看到小区黑洞洞的车库门,我反而有一丝熟悉的松弛感,好像在这样的黑暗中,我终于得以藏匿好真实的自我,再也不用端起那些虚伪的笑脸去面对外在世界。

    祁洛把车倒进停车位,突然叫了我一声,“顾喆。”

    我以为他有什么工作安排,应道:“嗯?”

    忽然之间,他伸出手把我揽在怀里。我被祁洛这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惊,又不敢乱动,只得老老实实把头贴在他的肩膀上,由着他的手掌在我脖颈间轻轻抚摸。

    车厢里要维持这个姿势,其实有点艰难,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了腰部的酸痛。我抬手稍微推了他一把,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道:“祁洛?”

    他并不言语,我只能凭着呼吸揣测祁洛此时的情绪。

    “过几天我要出差。”他深吸一口气,放开我时,声音中有些一瞬即逝的慌张:“跟我一起去?”

    我抓了抓头发,道:“不好吧,张海丽那边怎么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祁洛后退理了一下衬衫领子,那种我熟悉的促狭劲儿又回来了,“你就当,出去散散心,平复一下情绪。”他带了点揶揄道。

    “我有个鸡巴情绪需要平复。”我忍不住道:“可是为什么啊?我俩天天大眼瞪小眼的,你不觉得烦么?我又不是你的公文包,出差还要随身携带。”

    “因为,”他捏一把我的脸,“担心我不在家,你一个留神被人骗跑了。”

    他这是在表达对我的在意吗?

    我愣了愣,好像真在这近乎调情的话语中听出了真心实意,我道:“这是舅舅对外甥爱的叮咛么?我需要这么理解吗,舅舅大人。”

    祁洛不说话,先是凑近了我一点,又靠近一点,近到我可以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满脸的惶惶不安。

    他道:“你这脑子用来涮火锅,都有点浪费。”

    我忍不住探身推了一把他的手臂,道:“说正经的,带我出差要有心理准备,小心我吃穷你。”

    “行。”祁洛微微眯了眯眼,把我的手按在怀里,道:“从你工资扣回来就是。”

    “小气鬼祁洛!”这时我才发觉,我们俩都自然而然地笑了。

    其实我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炮友吗?他好像还没被我骗上床。外甥吗?谁家外甥被舅舅这么又舔又抱又撩的。那么,他有一瞬间,想过要跟我好好地在一起吗?

    我都要被自个幼稚的念头逗乐了,我和祁洛,我们怎么好好的在一起呢。

    或许,不言不语才是好风景,他比我要聪明很多,能够好好地在他身边,做他的合租室友、公司下属、远方亲戚,或许像这样,在黑暗的地下车库里,我们偶尔跨越禁区,便足够了。

    第08章 /嗔戒星期四

    祁家主要的业务领域在贵金属这一块,整个产业效益如何,跟国家政策风向大有关系。这两年祁家家底越积越厚,祁老爷子的野心倒不逊当初赤手空拳打天下那会,凭借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开始渗透高端医疗养生行业。

    祁洛这次出差去妖都,为的就是把一个和中国中医药研究协会联手的项目跟进细节。

    祁老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瞳孔清澈有神,比他这个年纪人要精神很多,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的现原形。我见了面,除了规规矩矩喊一句“舅外公”,再不敢造次。

    话说回来,因为我的缘故,老爷子还怀疑过祁洛的性取向。

    那时我念大二,从遥远的美帝回国过年,我爹也还在从泰国回来的路上,就让祁洛去机场接的我。

    祁洛发了个微信给我,说一会带个朋友一起。

    我嘴上没栓锁,头脑一热,随口用语音回了句,“男朋友?”

    他沉默了一阵,打字回了句“待会见。”便再无下文。

    那天在机场,祁洛压根没出现,全程是派秘书接送,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朋友,也是祁老爷子一个亲信的儿子,之后“不留神”地几句碎嘴,我那句“男朋友”,便传到祁老爷子耳朵里去了。

    至于祁老爷子是不是对祁洛疑心已久,我万能的舅舅,最后又是怎么摆平太上皇的,我不得而知,也不敢再问。只是想不通祁洛这么谨慎的人,听语音的时候为啥开公放。是因为在开车不方便,还是得知我回来欣喜若狂所以行为异常?我猜肯定不是后者。

    由于他被出柜,我是直接的祸根,在这一点上,我对祁洛一直有那么点小愧疚。尽管在日后与他同居的日子里,不断地被撩,我也不太敢做主动先挑明的那个。怎么说,不要轻易地去测试人性吧,人人都只想略过那些艰难纠结的过程,直接跳到结局的好结果,人人都不愿主动承担从中的骂名和责任,我也是。

    除却对这次出差,我和舅舅的暧昧关系会不会有一些突破的猜想和期待,更多的,是我对妖都早茶的向往。祁洛这么有钱,不能刷爆祁洛的银行卡,总不至于吃就能把他吃破产吧!

    到达白云机场,对方派了人来接,拨通电话,那边的负责人刘秘书说:“放心,我们就在出站口这里,很醒目的,你们一定第一眼就会看到我们。”我听着他这话有些奇怪,瞬间对这次妖都之行更多了兴趣。

    待在接机口看到刘秘书,和他身边的……少年,我突然晓得刘秘书话中的弦外之音了。

    站在他旁边,比刘秘书还要高了小半个头的,竟是一个身着土黄色僧袍,脖颈和手里缠着佛珠,手背上有着大片英文脏话纹身的,和尚。

    刘秘书对祁洛笑笑,道:“祁总好,祁总好,一出来就看见你们了。”

    那和尚也挑挑眉毛,摘下小圆墨镜,开口道:“师傅,听我爸说你要过来,我就顺便和刘叔叔来接你。”

    祁洛嘴角一斜,竟然没有反驳这个吊诡的称呼。

    师傅?我看了看祁洛,生怕他突然一把揪下假发,露出着头顶的戒疤,对和尚道:“好徒儿,快让为师来亲亲你!”

    回去的路上,天幕骤降一场暴雨,粗重的水幕遮挡住不少能见度,雨刷在面前的挡风玻璃上下翻飞。等红灯的间隙,我用手机微信同祁洛搜刮来了这奇妙和尚的来历。

    徐岱川,徐家独生子,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去少林寺带过一段时间。谁知这徐家少爷从此爱上了s和尚,一直坚持留光头,徐老爷子各种招数都劝过,压根不管用。

    不仅特立独行爱搞行为艺术,徐岱川还是个摇滚和尚,组了个地下乐队叫皈依,上台也是这副少林寺十八铜人look,很快就在圈内吸引了一波无知少男少女的拥簇。

    这等天生不羁爱自由的神人,竟然会乖乖跑来接我们,啊不,接祁洛,这也太神奇了。我把疑问在微信对话框中表达了一下。

    祁洛回:我上次dota跟他1v1单挑,丫十盘全败,就拜我为师了。

    我:……。果然神人也是脆弱而肤浅的。

    徐家在番禹某小区有一水独栋小别墅,计划把其中一部分改造成养生会所,也是我们这次暂住的地方。

    此时天色昏沉,迷迷蒙蒙的小雨点落在我的手臂上,道路两旁的路灯又小又暗,周遭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参天老树,空气里有植物清苦的香味。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23号双层小洋房的大门口,仿佛那门会“砰”地一声弹开,里面绽放出万丈白光,一个元气的眼镜小男孩站出来道:“真相只有一个!名侦探柯南,摇滚和尚别墅杀人事件!”

    “站在这里,是不是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徐岱川冷不防在我身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找我搭话,回答道:“还好,大概是这两天降温。”

    “别否认,我时常有这种感应,住在这里,可以感觉到土地下亡灵的悸动和呼吼……他们,已经寂寞很久了。”

    在他这种阴恻恻的形容下,我成功的冒出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顾喆,过来。”祁洛从门口出现。我听他语气不善,但心中还是发出了一声欢呼,赶紧撇下和尚,屁颠地凑上前去。

    徐家财力雄厚,装修风格也是极尽豪华之能事,只是过犹不及,这徐总的审美趣味着实不敢恭维。当异域宫殿风和欧式古堡风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唐三彩和泰式雕塑放在一张展示台上,一股浓重的中华土豪式田园风扑面而来。

    这么看,徐岱川在这等乡村审美的熏陶下,硬是培养出了不同流合污的出家人风尚,实属不易。

    “你住这边。”祁洛简单地指了一下门口挂着巨大中国结的房间。

    这房子属于两套别墅打通使用,光厕所就有六七个,进出的家政阿姨都轻手轻脚、来去无踪。这么大的面积,只住我们俩,未免有点太过空旷。

    我道:“那你呢?”

    祁洛指了一下走廊尽头的另一间客房,转而道:“怎么?你害怕了,想和我睡?”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就算想,也只能想想而已。这次过来,我差不多也相当祁洛他们公司的外派人员,要让人看见太子和小职员睡在一个房间,那像什么话。

    “滚吧你。”我骂了他一句,转身钻进了卧室,那火红的中国结在门板上猛地一抖,门廊的水晶吊灯掉下几粒浮灰。

    客房大约不常有人住,收拾的很是干净,只是有一面落地全身镜就这么正对着床摆在门后,看得我瘆的慌。照理说,像徐家这种传统的生意人,应当很讲究风水才是,这家具摆放的位置,不是大忌么?

    我对这方面并无太深钻研,本来也不迷信,找了块长浴巾把镜子一盖,就收拾东西进屋洗澡去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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