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生子科+番外 作者:河粉炒灵芝

    第15节

    “之前?没有啊,最近才建起宅邸来的。”

    这府邸四处都有清流横溢,水声潺潺不绝,庭院各部以木桥竹桥石桥接通,也砌有假山池石,搬来山石作悬崖飞瀑美景,两岸栽培着嘉树修竹,意趣盎然。这宅邸并不金碧辉煌,却别具意趣。但若真弄得金碧辉煌碧玉台阶什么的,恐怕也不能得沙玉因的喜欢。

    最接近飞霜泉的那个院子,便是贺赫赫的住处了。只是这住处虽最清幽,却是离大门最远的,竟有些深闺的意味了。车夫问贺赫赫道:“要不要坐轿子进去?”

    贺赫赫摇头,说:“不用,我想看看风景。这院子很美。”

    如此清幽的府邸,反而少些仆人走动比较好,不然看到假山流水附近有婆子打麻将、家丁摇色子,那还真是扫兴啊。他们经过了假山碧树曲折回廊一大堆后,便看到一座颇高的石悬崖。这悬崖大概十米高,自然是砌出来的,并非是天生的。但石是真的山石,从京城外的野山上搬过来的。石的形态嶙峋清癯,尚印着斑斑青苔,有飞瀑泻下,流入清泉,看着真如飞霜舞雪,十分的美丽。

    的士介绍道:“喏,过了这座假山,便是您住的‘飞霜居’了。”

    假山河流旁有一道石阶,这假山有多高,这石阶就有多高,贺赫赫不禁仰头流泪:有电梯不?

    二人从石阶上拾级而上,便见眼前有一个凉亭,从凉亭中穿行,便见有回廊通向书斋一个,书斋背后才是居室。由于环境幽静,即使到了居室,还是可隐约听到飞瀑的水声和莺鸟啼鸣。贺赫赫走进了居室,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觉十分感动:“小顺子!”

    小顺子忙回过头来,一见是贺赫赫,便也泪目,道:“二少爷!二少爷!”

    贺赫赫笑道:“小顺子,不想你竟在这儿。”

    小顺子便道:“是大少爷让我来服侍您的,他怕换了别人,您不习惯。”

    贺赫赫道:“我倒是习惯了没人伺候了。对了,你和那个厨娘成亲了没有?”

    小顺子闻言,那挂在眼眶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猛往下掉:“呜哇……她……她跟别人了!”

    贺赫赫闻言,大怒:“她太没良心!你这么爱她,她居然嫁给别人!”

    小顺子答道:“倒也不算是‘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方是一名郡主。跟着她也一定比嫁给我好过的。”

    “所以她是要给郡主做小老婆吗?”

    小顺子颔首,擦了擦眼泪,便道:“不过这样也好,奴婢也可以全心全意伺候二少爷到老了。”

    贺赫赫突然觉得很哀伤,说道:“我怎能蹉跎你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呢?你喜欢咋样的女孩子,我叫人帮你找找看?”

    小顺子便答:“女孩子嘛?唉,其实像我这种做下人的,哪能多想呢?若说喜欢什么女孩子,也很简单,就是个性好一点的,一头乌黑长发是必须的,皮肤白眼睛大,会做饭,最好胸大屁股翘,ooxx的时候手得有什么东西抓一下啊,总不能挠墙吧。”

    贺赫赫猛然一震,说:这、这不是我以前的择偶标准吗?啊……“以前”的择偶标准吗?多久以前呢?现在我的择偶标准变好多啊…………虽然还是乌黑长发皮肤白啦,可是……胸大屁股翘,怎么变成雕大活好了?天啊,我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次元了吗?不过要说,我上辈子是“贺儿”的话,也就是这个次元的人啊。所以我上辈子就是这次元的啊,所以这辈子才适应得这么快吧……绝对不是我天生不够直的缘故。

    沙玉因去了灵塔。灵塔对于他的意义,总是十分微妙。他每次都会来灵塔跪倒,焚香,合掌对着神灵诵经,来寻求片刻的宁静。然而,灵塔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个伤疤,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有一种奇特的痛苦——也许,父亲对于他来说,也是如此。

    天巫静默地跪倒在神像面前,直到沙玉因来到。天巫面前放着那精致美丽的换命金铃,两个金铃静静地躺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沙玉因看了看那金铃一眼,道:“你用了它们。”

    “没用。”天巫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没用?你的意思是没用它们,还是它们没用?”沙玉因冷淡地看了父亲一眼。

    天巫盯着他,说:“它们没有用。”

    “你又想用它们来换命吗,天巫大人?”沙玉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金铃放到自己手上。

    “金铃救不了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天巫盯着沙玉因,说,“除非那个人是煞星所杀的,是你所杀的!”

    沙玉因缓缓地转过头去,冷淡地说:“我并没有杀任何人。”

    天巫却道:“你狡辩,若非你杀人,金铃又怎么会无效?”

    “我没杀人,是他自当灭亡。”沙玉因的声调骤然提高,“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若非父亲你擅自启用金铃,他便该死了!”

    天巫闻言一震,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说……你说什么……”

    沙玉因说道:“微才人难道不是你的敌人吗?你竟为了他而逆天命,真是何等伟大的情怀。”

    那个时候,微才人被人害死,大粒皇帝哭着求天巫。天巫对大粒皇帝仍是旧情未了,不然就不会为大粒皇帝生子了。天巫在成为修道人之前便与大粒皇帝相爱,并产子。大粒皇帝却以此子为患,杀此子不成,便将他送了给沙大学士,此后也算断了与天巫的关系了。毕竟,他是皇帝,床伴的选择空间是很大的,犯不着去招惹巫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不是微才人死了,大粒皇帝也不会亲自到灵塔去求天巫。大粒皇帝其实也不知道这件法器的存在,他只是看了天巫的戒律,那条“不得掌生死”的戒律显得奇怪,虽说官方解释是“不得杀生或接生”,但“掌”字的意味显得与众不同。难道说天巫能让生者死、死者生吗?大粒皇帝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抱着微才人去求天巫。天巫没办法拒绝大粒皇帝,因此拿出了换命金铃。

    天巫当时还未当天巫,却也已经懂得使用这件法器了。

    沙玉因冷淡地说:“你的伟大,不仅于此,不但破坏了戒律,甚至,奉上了自己亲儿的性命!”

    闻言,天巫浑身颤抖:“你……”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的双胞胎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我克死的吗?还是……被换命金铃夺了性命!”

    天巫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这段过往悲伤得能夺去他的呼吸。他那时没想到,换命金铃会拿了他腹中胎儿的性命。拿了他腹中胎儿的性命去给微才人……天巫使用了换命金铃后,立马就动了胎气,腹部剧痛起来。大粒皇帝让人为了天巫接生,结果出来的孩子有一个是死婴。皇帝以为不祥,请了大师来算,大师并不知道换命金铃这一茬鸟事,又见沙玉因命格带煞,便都众口一词地说是沙玉因克死了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一定是因为大家的留言太少了……

    ☆、第 80 章

    那件往事,让天巫本人也极为伤痛。他沉静了许久,仿佛是需要这些时间的静默来缓解心中的痛苦,因此过了许久才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静室里放着的那个玉白色的月河花形状的香炉,漏出一丝又一缕带着香气的烟雾来。沙玉因轻轻地抚摸着玉花瓣,似乎没什么回答的意思,又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天巫有些急了,追问:“是谁告诉你的?不过……这件事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才是。”

    “没有人告诉我。”沙玉因将香炉移正了些,说,“我自己记得。”

    天巫闻言一惊,道:“你记得?”他又摇摇头,说:“你如何记得?当时你还是个婴儿啊!”

    沙玉因轻轻地摆正了香炉,没让香炉脚碰撞出一丝声音,才答:“我就是记得。我一直都记得,而且我能听见,能感觉到。即使在母体里的时候,亦是如此。我能感到我同胞兄弟的脉搏跳动,就像是摇篮曲一样,令我甚为安心,就好像是什么……血浓于水的牵绊吧。”

    天巫讶然地盯着沙玉因看。

    沙玉因回过头来,与天巫对视,天巫却又不敢去看他,只移开了视线。沙玉因仍盯着沙玉因看,一瞬不瞬地看着,仍平淡地说话:“我与你长得如此相像,如果我的兄弟成长了,大概也是这副面容吧?”

    这话说的,天巫大概以后都不愿意照镜子了。

    沙玉因继续说:“有一天,我听到一阵刺耳的摇铃之声,然后……我的兄弟的声息就没了,伴了我八个多月的那点微弱的脉搏声……如同是断弦了一般,一下子就止息了。”

    天巫双眼流出泪来。

    “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是有知觉的。但愿不是,希望他无知无觉,别有什么痛苦才好。”

    天巫拭擦了一下眼泪,说:“死了的人何以有痛苦,大概是活着的人才会痛会苦的。”

    沙玉因答道:“我兄弟这条命是因为微才人而没有的。为什么我不能拿回来?”

    “拿回来?”天巫苦笑道,“拿回来!拿回来你兄弟就能活过来吗?”

    沙玉因冷笑道:“所以我说您,天巫大人,果真具有伟大的情怀。”

    天巫一下子被堵着了,半晌才幽幽道:“那么,你打算对皇帝下手吗?你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报复他,对吗?你回答我,对吗?”

    沙玉因似乎不想回答,只是半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香炉的烟味。一个人能够承载多少的记忆呢?有些人到了老便会开始忘事,人老了,乏了,无力了,记忆似乎就成了负担。人不能太长寿,太长寿了,经历过的风雨与喜怒都会成为令人难以负荷的记忆。沙玉因一直很疑惑,直到他被告知是狐君下凡后,才解惑了。

    他自下凡以来,记忆一直在延续着,没有断过。大概因为他的魂灵并没有下地府,而是自行转生,因此记忆便一直都在。在婴儿时期还好些,越是成长,前世的记忆就越来越多地在梦中复苏。他梦见自己是一名将军,他的手足同袍们,一个个在眼前倒下,他守护的百姓,也死在敌人的刀下,而自己,最终死在了杀阵;又梦见自己是一名学士,写的文章被一句句地钉在审判台上,遭受万人的辱骂,直至死在了帝皇的盛怒下……总之,他的每一生、每一世,都或多或少地与帝皇家有关,只是都会成为大青皇室倾天权势下的一星炮灰。

    他对这个皇朝的恨意,堆积了三生三世。

    一开始,这些回忆让他混乱、煎熬、难过,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因为,这些梦真实得可怕。他只能跪在静室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经文。这些经文一字一字和着月河花的香气仿佛连成了一线,一圈一圈地将他捆住,强行将他怒张的爪牙束缚起来,捆得狠,捆得深,捆得他整颗心都在痛。神像以慈悲的姿态,远远地看着他,始终一动不动。

    只有复仇,才让他得到一时半刻的解脱。在杀死微才人的时候,在感受微才人生命流逝的那一刻,他才有了一丝的轻松,然而,这轻松过后,是潮水般涌来的压抑。

    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他有片刻的快乐。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贺赫赫已经睡着了。床并不大,贺赫赫习惯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上绣着莲花。他掀起被子的一角,钻进了被子里,然后抱住了贺赫赫,将头靠在贺赫赫的背上,慢慢地合上眼睛。在这个时候,沙玉因觉得分外疲惫,大概是因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才这样的疲劳吧。

    倒是贺赫赫先醒过来的,他醒来的时候,觉得腰上沉甸甸的,背上又似贴着什么物体。贺赫赫迷迷蒙蒙的挣开沙玉因,含糊地说:“别闹了,旺财……”

    沙玉因是个浅眠的,在贺赫赫挣开他的时候便醒了,醒来后,沙玉因幽幽地说:“旺财是谁?”

    贺赫赫听了这个嗓音,突然吓了一跳,惊得醒了,坐起来,才发现沙玉因躺在他的身边。沙玉因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说是颇为性感尤物的。沙玉因黑色的长发铺在提花纹的枕席上,身上穿着白色的深衣,修长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双眼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真是太过性感尤物王祖贤了——这个比喻似乎有哪里不对。

    贺赫赫愣住了:“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的床的?”

    沙玉因说:“这是我的床。”

    贺赫赫讶然道:“那我的床呢?”

    “也是你的床。”沙玉因眯起眼睛回答。

    贺赫赫半晌才听明白这个“我的就是你的”的论调,脸皮马上就薄了,透出红色来。沙玉因问:“旺财是谁?”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以前养的猫。”他以前在家里养了一只名字叫旺财的暹罗猫和一只名字叫kitty的哈士奇。日子倒是过得挺和睦的,除了旺财会间歇性有定向并丧心病狂地欺负kitty之外,旺财还会趴到别人的身上睡觉。由于昨晚贺赫赫梦回了21世纪的事情,所以醒来时条件反射地认为抱着自己的那条手臂是旺财。

    想到这个,贺赫赫倒觉得有些怀念猫猫狗狗的。他深知沙玉因此番回京不是来度假的,肯定会忙得很,也会四处跑,而按照沙玉因这个保护过度的习惯,显然不会放贺赫赫出外过纨绔子弟的精彩生活。所以贺赫赫必然会颇为寂寞无聊。贺赫赫便道:“我想养只猫,你说好不好?”

    沙玉因听了却没说话。贺赫赫瞅着沙玉因这表情也不像是要拒绝,更像是在思考什么。沙玉因确实是在思考,他只寻思了一阵子,便缓缓开口:“不如养个孩子吧。”

    贺赫赫闻言大惊失色:我就随口说要养只猫啊,你、你不用玩这么大吧!

    这贺赫赫正愣着神呢,就骤然一阵眼花,原是被沙玉因扑倒在床上了。贺赫赫当然明白沙玉因的意思了,忙捉住沙玉因那四处乱摸的手,说:“你该不会想让我生个孩子吧?”

    沙玉因答:“是。”然后,继续乱摸。

    贺赫赫忙制止他的行为,说:“这、这不好吧!咱们还没结婚呢!”

    沙玉因想了想,说:“为什么要结婚?”

    贺赫赫一下子被问倒了:想不到古人真是这么开放啊!未婚先孕的还是和直系亲属这真的好吗?你是修道之人不能结婚所以就未婚先孕吗?这样真的没犯规吗?

    沙玉因似乎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想了一阵,说:“不用那种东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贺赫赫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深刻的鄙视:作为一个阅读量极大的现代人,居然因为这样狗血老套的台词而感动,真的是太丢脸了。

    但也是因为这种情感,贺赫赫这次没有阻止沙玉因的进犯了。尽管如此,贺赫赫还是觉得帮男人生孩子什么的太过难为人了。只是,和男人啪啪啪倒是十分迷人,所以他暂且啪啪啪,以后再想生孩子的事。二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之后【请大家尽情展开想象的小翅膀】,贺赫赫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身上都是汗。沙玉因简单地拭擦了身体便开始穿衣,说:“我要上朝了,你好好歇着。”衣服穿好了就走。

    贺赫赫突然坐起来,想到连日来沙玉因的冷淡,突然想道:我是不是遭受到冷遇了?

    就在此时,小顺子推门而入,见了贺赫赫的裸体也并不惊讶,只说:“少爷,奴婢来给您换床单了。”贺赫赫一时没有应答,小顺子看了看四周,又说:“大人走了吗?”

    “走了,”贺赫赫卷着被子说,“干完就走了。”

    小顺子眨了眨眼睛,看着贺赫赫,说:“二少爷,您身上怎么有怨妇的气息呢?”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狗血!!!!!!!!!

    ☆、第 81 章

    ——怨妇的气息?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男人啊,怎么会怨妇呢?

    贺赫赫认真地想了一阵,道:那的士又说我有怨妇气场,小顺子也说我有怨妇气场,莫非我真的有怨妇气场?

    小顺子坐下来,跟贺赫赫说:“大人现在比较忙,过阵子许是会好的了。”

    贺赫赫道:“我当然知道,算了,我要出门去。”

    小顺子便道:“慢着,少爷,大人吩咐了,少爷身子弱,还是在家休息为宜。”

    贺赫赫愣了愣,说:“他这是不让我出门吗!”

    小顺子忙道:“大人绝对是为了少爷的身体着想啊。少爷先别生气啊。”

    “身体不好才要多多运动,生命在于运动啊!”贺赫赫辩驳道。

    “可……”小顺子顿了顿,努力想了想反驳的理由,想到后就“啊”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刚刚二少爷不是和大人‘运动’过了吗?”

    贺赫赫听了,脸上猛然地红了起来,半晌才说:“那不算……我要多走动。”

    “这院子够大,够少爷走动的了。”小顺子说道,“少爷,您别为难我啦。而且你想想,之前宫里的人不是陷害你嘛,若是少爷随意走动,恐怕又会中了奸人的陷阱了。”

    贺赫赫本还是一肚子火的,听着这话,那火就“洒啦”的灭了,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我再不能给大哥拖后腿的。”

    因此,贺赫赫倒是一心一意在家中钻研医书,不闻窗外事了。小顺子细心伺候着,及至晚间,她正灭了灯,从游廊上走往书斋处,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移近,仔细一看,忙福身道:“大人万福。”

    沙玉因抬眼看了看没点灯的屋子,问道:“他睡了?”

    小顺子便答:“刚睡下了。”

    “他今天还好吧?”沙玉因问。

    小顺子想了想,便答:“吃过药了,也吃过饭了。本是想出门的,奴婢好歹将他劝下了。”

    沙玉因听了便点头,道:“回去休息吧。”

    小顺子便告退,回去睡大觉了。沙玉因没走几步,便看到屋子里亮起了灯光,隔着纸窗透了出来,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灯光中摇曳着。沙玉因便加紧了脚步,走了过去,将门推开,便看到贺赫赫在灯下翻书。听得开门的声音,贺赫赫便按下书页,抬起头来,便见沙玉因一身白衣站在门外,仍是有潺潺流水声从开启着的门口传来,听着就觉得凉快。

    贺赫赫愣了愣,道:“大哥,你回来了。”

    沙玉因点点头,将门关上,缓缓地走到贺赫赫身边,问道:“这么晚了还看书?”

    贺赫赫答道:“睡不着。”

    沙玉因伸手去摸贺赫赫瘦削的脸颊,又俯身去凑近了贺赫赫的耳朵,彼此的鼻尖都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沙玉因便能闻到贺赫赫身上特有的干爽的气味,而贺赫赫却从沙玉因那清幽的体香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甜香。这香气十分的熟悉,贺赫赫凭着记忆力,灵光一闪才突然记起——这是妓院里所焚的香才有的气味。虽然贺赫赫只去过一次妓院,就是撞见了沙青因与大皇子的奸情的那次,虽然也就只去了一次,但那个十分骚包的气味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贺赫赫突然僵住了:大哥身上怎么沾了妓院的气味?

    沙玉因感到贺赫赫身体的僵硬,便问道:“怎么了?”

    贺赫赫坐直了身体,将沙玉因推开了些,板着脸问:“你从哪儿沾上的脂粉味?”

    沙玉因的脸也僵住了。

    贺赫赫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沙玉因这么洁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去招妓的,他去妓院大概有什么事情要查吧,又或者是要和那些无廉耻的官员们social。而沙玉因之前对贺赫赫的忽冷忽热,虽然令贺赫赫心中有些怨气,但倒不至于让贺赫赫认为沙玉因变心了什么的。因他极信任沙玉因的为人,沙玉因既然是个偏执狂,那么对爱也是偏执至极的。他又是个干脆的,若是对贺赫赫已经无情了,把贺赫赫赶走了便是,何须养在屋中细心保护?恐怕最近沙玉因又陷入了什么令他很难受的偏执之中,才每次出现都散发着即将刮起大风暴的压抑。

    但是,道理归道理,情感还情感。按照一般天雷狗血的路线,沙玉因身上连脂粉气都出来了,作为白莲花玛丽苏的贺赫赫不嘤嘤嘤地哭着自怨自艾地想着“难道他不爱我了吗”然后痛斥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也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心里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贺赫赫并非真·圣母,心里自然还是很有怨气的,因此那张晚娘脸做到十足十的程度。

    沙玉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贺赫赫,政事他素不愿让贺赫赫搅合进去,而此事一时也甚难解释。他思忖半晌后,竟以比贺赫赫的晚娘脸更晚娘的晚娘脸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气味?”

    ——good question!完美反击!

    贺赫赫心中为大哥鼓掌之余脸上仍是晚娘脸:“哼,我正是不知道,才要请教大哥。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沙玉因竟也不慌不忙,撂出了经典句式:“这种事你无须多问。”

    贺赫赫心中的怨气上升,便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跟我多说几句话吗?难道我请教你,你都不屑回答了?还是说,‘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啊!”“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此乃贺赫赫刚刚突然想到的,不但用了生动的比喻手法而且还押韵了,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的文采而骄傲。

    沙玉因便继续撂经典句式:“你竟如此看待我?”

    贺赫赫便道:“你如此行径,怎叫我不如此看待你!”

    “我……”沙玉因愣住了。

    贺赫赫便说:“大家将心比心说一下,如果我平常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只有爬上床的时候跟你插插做点交流,之后就立即走人,话都不多说一两句,你会开心吗?你会高兴吗?”

    “呃,我要想想。”沙玉因努力地在脑中模拟这个场景。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个反应迟钝的模样,似乎有些气不起来了。这沙玉因的情商确实是够低的,而且又没什么恋爱经历,第一次恋爱就碰上鸟事一大堆,贺赫赫看着沙玉因,不禁叹气,站了起来,说:“你自己慢慢想,我先去睡觉。”

    沙玉因跪坐在地上,扭过头来看贺赫赫,贺赫赫却不理他,直接上床盖被子,末了还说:“没想好不许上床!”

    贺赫赫背过身去睡,其实也睡不安稳,老是记着沙玉因在地上坐着。他料想,沙玉因的目标是皇室,那么他必然忙极了累坏了,在朝中周旋定然是让他很是劳心劳力,晚上还没得睡,又真是太过惨了。

    他越这么想,就越在意沙玉因,越在意沙玉因,就越睡不着。因他没睡着,便听得见沙玉因走到床边来的脚步声。贺赫赫便转过身去,果然见沙玉因来到了床边,便故作凶狠地道:“你想明白了吗?”

    沙玉因像是个被罚的小学生,十分无辜地说:“没。”

    “没你还过来!”贺赫赫突然觉得自己变身为凶狠班主任了。

    沙玉因便在床边坐下,说:“我不上床,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贺赫赫的心突然被击中了似的,咯噔咯噔的,都为了沙玉因这句无意识的“甜言蜜语”而震碎了小心肝。贺赫赫突然从凶狠班主任又变成了心软的妈妈了,忙道:“你想不通就慢慢想呗,这么晚了,还是先睡一下吧。”

    沙玉因将脸贴在床上,一把握住了贺赫赫的手,说道:“若我不明白,岂非又要让你难过了。”

    贺赫赫便道:“我难过不是为着你的‘不明白’。我是为着你对我不似以前——我是说,还是普通兄弟的时候,那时候是最好的。”

    沙玉因听了,便道:“最近我的心颇有些乱了。”

    “为什么?”贺赫赫问道。

    沙玉因想了一阵,便答:“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贺赫赫也想了一阵,他对沙玉因的事情到底是知道些的,却又不知道一些,单凭知道的那些,他就已经觉得够复杂了。再说不知道的,那就应当更加的扭曲了。也知这些事情并非一时半刻能说清的。况且,大哥也根本没有将事情完全告诉贺赫赫的意愿。这样大概是出于保护贺赫赫的考虑。

    贺赫赫只能低叹一声,才说:“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饿吗?我给你下碗面吃。”

    沙玉因便答道:“不饿。”

    贺赫赫便又说:“那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沙玉因愣住了。

    ☆、第 82 章

    沙玉因理所当然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没看过tvb。

    他对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经验,贺赫赫便告诉他:“只要和以前一样就好了。”沙玉因的心境却很难回到以前。他只觉得对着人生充满了困惑。困惑也好,清醒也罢,到了天明,他还是得穿起朝服上朝去。他仍是那个大谏,仍是那个要复仇的人。而他复仇的对象,依旧是巍峨宫中的那尊贵的皇室。

    下朝后,大粒皇帝特别请了沙玉因到御书房。沙玉因并不解其意,只是仍去了。大粒皇帝叹道:“自从在寂静岭病了后,朕最近的身子总是不爽,连平常的房事都不大能满足,太医也劝朕节欲休养。可你知道,朕这不是不想休养,而是朕的房事关系到整个后宫的安宁,这中宫安宁也是关系到国家命脉的。”

    大粒皇帝已经不是年轻人了,狐祟的事让他元气大伤,本来就人到中年,现在还开始中年危机要谢顶了。如果是“大清”不是“大青”的话,那就好了,因为清朝的男人谢顶地中海那是看不出来的。因此最近无论多热,大粒皇帝都要戴顶帽子在头上。沙玉因完全理解大粒皇帝的状况,因他当时私心,没有根治大粒皇帝的狐祟,大粒皇帝仍是被妖气侵了体,难以完全复原。

    大粒皇帝叹道:“朕现在才知道,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沙玉因便道:“是。”

    大粒皇帝又道:“我看你挺健康的,还有,天巫他也怎么总是不见老的呢!他没比朕年轻多少呀。”

    沙玉因便答:“吾辈修道人自当别论。”

    大粒皇帝问道:“难道说修道真的可以令人延缓衰老?朕记得,上任天巫也是不怎么见老的。死的时候还是坐地圆寂,十分安详,鬓边有些白发,容颜却还是好的。”

    沙玉因便答道:“是的,修道可以让人延年祛病,淡化眼周皱纹,祛除黑色素沉着,淡化色斑,改善皮肤松弛与浮肿,并能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无须进食也可产生热量,无须运动亦能消耗卡路里,身体自行进行循环,不受外加污秽杂质的侵扰,令你年轻十岁不是梦。”

    大粒皇帝讶然道:“果真如此?那就的确神奇。怪不得当年统一六国、修筑长城的‘噙屎皇’也沉迷于炼丹修道之术呢!”

    沙玉因回答:“亦有传他其实已经得道长生不死了。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大粒皇帝便道:“你看朕有没有机缘可以修道呢?”

    “只要有心,便可得道。”沙玉因又道,“不过皇上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

    大粒皇帝摆摆手,摇头叹道:“江山社稷的重任,朕已经肩负了大半生,朕也乏了,累了,该休息休息了。而且儿子们都长得那么大,应该可以帮朕减轻一下负担的。”

    沙玉因便不说话。

    大粒皇帝又道:“你看朕的孩子中,哪个能当大任?”

    “臣不敢议储。”

    大粒皇帝便又道:“你是谏官,为了社稷,谏官说什么都是无罪的。”

    “臣并不怕被定罪。”沙玉因答道,“臣确实对立储之事没有看法,皇子们都颇贤能,无论立谁,臣都会谨守自己的本分,匡扶江山社稷。”

    “不错,”大粒皇帝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人人都那么本分,朕倒少了许多烦恼。”沙玉因仍是垂手不语,大粒皇帝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烦恼多了,人也就容易变得焦躁,容易伤害到身边的人。更何况,朕是皇帝呢。朕现在,决不想别的了,只图安安乐乐、健康长寿,别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做的。偌大一个朝廷,几千几万号官员领着俸禄呢,朕不信,朕不干活这国家就会倒。”

    大粒皇帝似乎是,两位皇子与四位辅政大臣组成内阁的核心,负责处理朝政。因为二皇子党和大皇子党势力均衡,这内阁居然在斗争中维持着动态的平衡,反打定主意要长命百岁,要命不要江山了,因此只让二皇子和大皇子共同监国,大粒皇帝又让几个老资格的臣子来做辅政大臣而相对稳定。

    沙玉因虽然深得圣宠,却没有得到内阁的职务。全因他要做大粒皇帝的修道导师。大粒皇帝在宫中的道观里修道,老是跟沙玉因请教这个、请教那个。沙玉因真的不想终日对着这个病恹恹的老皇帝,便推托道:“天巫大人的道行远在我之上,还是由他来指引皇上比较合适。”

    然而皇上却道:“我与他见面有些尴尬,倒不如与你亲切。”

    自沙玉因出生以来,除却必要的祭礼外,大粒皇帝与天巫几乎没见面,而见面,也就是为了微才人的事。此次却因微才人是被沙玉因杀的,所以换命金铃也无法挽救他的性命。天巫见换命金铃失效,便料得是沙玉因所为,然而,他怀着爱子的心情,没有告诉大粒皇帝真相,只敷衍道:“大概是天意不可违,其实此铃我也没听过可以用两次的。陛下请节哀吧。”

    大粒皇帝闻言悲恸欲绝。思量之下,大粒皇帝又对左太监道:“你认为我对微才人如何?”

    左太监便答道:“陛下十分爱微才人,但是陛下有陛下的不得已。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陛下饿不饿?奴才让人下面给您吃。”

    大粒皇帝叹道:“朕现在哪有心情吃别人的下面!”

    左太监便道:“皇上,忧能伤身。”

    大粒皇帝又道:“做皇帝的确有很多不得已,明明只钟情于一人,却非得做到雨露均沾,宠幸七八九十个人,平日还得早起上朝批阅奏折到晚上翻牌子选,其实当皇帝也是体力活。劳心劳力啊。”

    “是是是,换做别人肯定不行。”

    “因此,我也不愿微才人的孩子也遭这个罪,本想让他离宫远离是非之地,怎知他似是甚有野心的样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奴才以为,三皇子是诸位皇子中,与陛下最相像的,才智也是最杰出的。”左太监想了想,说,“体力也应该不错。必能担当大任。”

    大粒皇帝笑道:“在我的孩子之中,最像朕的,却不是他,当是大皇子。”

    左太监愕然,说道:“大皇子?大皇子屁股好黑的啊,跟卤蛋似的。”

    大粒皇帝道:“我说的不是屁股,是脑袋。”

    “啊……奴才愚昧。”

    “你这个奴才啊,总惯了将屁股当脑袋使。”大粒皇帝叹道,“大皇子这人最是不被感情左右,杀伐果断,很有帝皇相,而且又是长子,若非顾着他身上流着宫家的血,朕早让他担当大任了。”

    左太监点头,说道:“可他既杀伐果断、不被感情左右,应该也不会让外戚太过分。”

    “可朕终是不愿意长了宫家的意气。不然朕这么多年来削弱宫家的势力岂非脱裤子放屁!”大粒皇帝叹了一口气,又道,“而且这孩子跟我太像,连我最不满意自己的地方都那么像……”

    “啊?皇上的屁股很白呀……”

    “朕说的不是屁股!”

    大粒皇帝看得出大皇子的无情,无情得跟自己一般,即使有了最喜欢的人,也会狠下心来将他推远。为了得到皇权,即使是自己的生父、自己的爱人也可以忽视,甚至牺牲掉。而大皇子为了子嗣,也像大粒一样努力地耕耘着。沙青因没有沙家的血统【详情见沙大学士番外】,因此并不是好生养的体质,大皇子娶了他回去后,搞了很久都没动静,因此已经广纳男宠,希望能努力弄出一个皇孙来,作为争夺皇位的砝码。

    看着大皇子,大粒就似是看到一面镜,一面太清晰的镜子,将自己脸上的粉刺黄褐斑色斑皱纹全部照得一清二楚,这样的镜子,是最不讨人欢喜的。

    大粒皇帝想了想,又说:“不过,大皇子像我,大多像了不好的地方去。”

    “陛下怎么会有不好的地方呢?”左太监答道。

    “少拍马屁了。”大粒皇帝笑了笑,说,“他的才智并不算是最出众的,也不懂得收敛,一边倚仗着外戚宫家的势力,却又一边忌惮着。唔,不够聪明。”

    “那么二皇子呢?”

    大粒皇帝便道:“二皇子也不知像了谁去,跟如此完美的朕完全不沾边,也没几分他父妃的灵气和机警,平庸得紧,朕让他监国过一阵子,见他管理国家起来虽不是特别有建树,但也算得上无功无过。”

    左太监说道:“那么三皇子便是才智最出众的了?”

    “三皇子确实是可造之材……”大粒皇帝微眯着眼,说道,“可朕的儿子中,才智最过人的……”

    “如何?”

    “却不可用。”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码出来了!!!!!

    ☆、第 83 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沙玉因打开了锦盒,拿出了一串念珠,静静地握住在手中。他手中那一串血菩提念珠,共一百零八粒,似人生共一百零八种烦恼,血菩提粒粒形如红心,仿佛是红心滴血,捏在指尖,却是不冷不暖的。这串血菩提,他自小就用着,但凡有心烦意乱之时,便捏着来念念经,静静心。念珠又被佛门人称为“栓马缰”,大概似是缰绳一般,能将让心内如同奔腾野马一般的欲念控制住。

    灵塔修行的人非佛非道,既佛既道,像天巫手中拿的是拂尘,而沙玉因拿的却是念珠。这灵塔弟子学道的炼丹,又学佛的禅,修的都是一个心,什么派什么神都显得过于拘谨了。灵塔的祖师认为,无论修行的方式是什么,只要到达了最高的境界,去到的还是同一个地方。

    “那么,我会去哪里呢……”沙玉因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神像看着非男非女,头发散开,飘逸得紧,衣裳也是宽松得很,皱褶纤毫毕现,雕刻神像的石工一定是个好手。神像没有表情,只有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冷漠、几分慈悲俯瞰这堂下的修道人。大堂两侧石壁,一面画着天堂,仙女歌舞,道人弹琴,一面画着地狱,孽火焚烧,群魔乱舞。

    修道修到极致的人,去处也无非只有这两个。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沙玉因握紧了手中的血菩提。他从前并不担心自己的去处,烈火也好,极乐也好,都是一个虚幻而遥远的所在。他甚至不相信有天灵的存在。

    现在他信了,他信自己曾是个神,但曾是个神那又如何,犯了错一样会坠落,甚至比一般人摔得更狠。他若到了地狱,贺赫赫又会到哪里去?——到那个蟒君的怀抱里去吗?

    ——我会到哪里……他,会到哪里去?

    沙玉因低头看着手中的念珠,只觉得它流转着朱红的光华,似比从前红了许多。

    这次,沙玉因没有将念珠放回盒中,他将念珠缠绕到左臂上,再以宽松的袖子掩着,外人只可隐约见他白皙的手掌上缠着血红的红心佛珠。但贺赫赫不是外人,他看到沙玉因手臂上缠着那一百零八颗血菩提串成佛珠,每一颗象征着尘世间的一种烦恼,这条手臂上仿佛缠着一株红珊瑚,却又更似缠着了一条赤练蛇。贺赫赫心中腾起了几分怯意,又似想起那日在湖中看见的那条恶念之蛇,贺赫赫的目光便似被胶着了一般黏在那串佛珠上。可他盯没多久,沙玉因便用右手将贺赫赫的脸掰了过来,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此时二人俱是浑身赤裸,唯有沙玉因臂上还缠着红心佛珠。

    贺赫赫因为病和足不出户,皮肤有种病态的白,血管都能看得清楚,不似沙玉因的白。沙玉因的白是美玉一般的,有着高贵的光泽。贺赫赫在发育时期遭受不少损伤,因此身体长不高,骨骼也撑不大,瘦如病梅。沙玉因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怕把他碰坏了一样。然而,沙玉因亲吻他的时候,却又似要将他的灵魂都吸出来一般,用力得发狠似的。身体交缠碰撞的时候,开初也还算温柔自制,可每每到后来便控制不住,不把人弄昏不罢休。

    ——还是太勉强他了。

    每次看到贺赫赫紧闭的眼睛下那一圈睫毛投下的阴影,沙玉因便会略微有些懊恼。

    贺赫赫的头枕着沙玉因的右臂,腰上才搭着那缠着佛珠的左臂。贺赫赫的呼吸很平稳,热气从鼻腔散到沙玉因的肩膀上,让沙玉因觉得有些痒。诸君可放心,沙玉因的手臂并不会被压得发麻,因为他是d文中的攻君。

    贺赫赫半夜醒来,却不见了床边的人。他便披衣起来,打开了门,门外那飞瀑的声音又哗啦啦的,在半夜显得喧嚣得紧。沙玉因穿着宽松的深衣,斜躺在苇席上,不知在看月还是在看瀑布。贺赫赫关上了门,便在苇席上坐下。

    沙玉因转过身来,伸手整了整贺赫赫的衣领,说:“怎么起来了?”

    贺赫赫答道:“现在养成了坏习惯,闻不到那个月河花的味睡不好。”贺赫赫是因为不好意思说“闻不到你身上的香味就睡不着”,因此才转移说那个花的味。也不知沙玉因意会了没有。沙玉因想了想,便道:“可须让灵塔那边送些月荷花的熏香来?”

    贺赫赫说:“那倒不用。”说着,贺赫赫便伏到沙玉因的膝上,笑道:“这样便很好了。”

    沙玉因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这飞霜居仍是被霜雪一样的玉漱飞瀑环绕着,银霜点点,流水喧喧,而那轮明月,依旧遥远而安静,静静地照耀着那血色的菩提子。

    每天贺赫赫醒来的时候,沙玉因都已经出门了。贺赫赫没事情做,只能读书看报,文化修养高了不少。小顺子会在旁边帮忙磨墨找书服侍,贺赫赫无聊也会跟她说上两句。比如现在,贺赫赫突然说:“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小顺子问。

    贺赫赫答:“我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小顺子想:少爷何止没有什么朋友,简直就是没有朋友啊。

    “是吗?哈哈,奴婢怎么不觉得。”小顺子违心地呵呵笑着答。

    贺赫赫说:“我是真的没有啊。你能举个例子吗,我有什么朋友?”

    ——少爷你根本没有朋友啊,叫我怎么举个例子啊,举个栗子啊举个梨子那还差不多。

    “奴婢一时也想不到。”小顺子道,“奴婢只是服侍少爷的啊,也不管少爷交朋友的,少爷有什么朋友,奴婢哪里知道呢。”

    贺赫赫又说道:“我这人挺好的啊,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小顺子答道:“是啊,少爷人是真的好。”

    ——人好,人好到没朋友!

    贺赫赫揉着额头,说:“怎么会这样呢?大家都是怎么交朋友的啊?”

    小顺子答:“一般身份好的公子,大概是在念书的时候交朋友?”

    “念书?我没念书啊!”贺赫赫讶然道。

    “少爷有念书啊,是在少爷失忆之前的。”

    贺赫赫问道:“是吗?那我那个时候有朋友吗?”

    小顺子道:“有啊,不过少爷失忆後就没怎么跟他们联络了吧。”

    “不联络也会生疏啊。”贺赫赫叹道,“那么除了念书,就不能交朋友吗?”

    ——当然,也有在飞鹰走马嫖赌饮荡炊的时候交朋友的。

    小顺子答道:“也有出外的时候认识的吧。”

    贺赫赫道:“可大哥不让我出外。”

    ——我看大人根本就不想你交朋友……

    小顺子清清嗓子,说:“这也是为少爷的身体着想啊。”

    贺赫赫道:“我又不是得绝症。唉……不过算了,大哥有他的考量。”其实贺赫赫就是闷得慌,没朋友,又没电脑玩,一天到晚宅在家念书,实在是比高考还惨绝人寰。

    贺赫赫想了想,突然似记起什么,问道:“三弟呢?三弟他最近过得怎样?怎么回京以来都没听说什么的?”

    问道这个,小顺子也有些为难了。其实贺赫赫刚回来没多久,沙青因就已经命人递过拜帖来。沙青因乃是皇子妃,身份尊贵,还递拜帖,也算是很给面子了。但是沙玉因一点面子不给,通通代为回绝了,一律称贺赫赫病了不见客。他还将拜帖压下,并不让贺赫赫知道。

    小顺子答道:“大概是因为事忙吧,他是大皇子妃嘛。大把事情要烦的。”

    贺赫赫问道:“做大皇子妃有什么好烦的啊?”烦着帮他的卤蛋屁股老公美白吗?

    小顺子苦笑道:“这些事奴婢怎么知道嘛。”

    贺赫赫看了看小顺子的苦笑,想了想,问道:“难道说大皇子对他不好?”他们之前不是挺如胶似漆的吗?在野外还做得那么high。

    小顺子回答:“奴婢怎么知道。”

    贺赫赫又问:“大皇子有纳别人吗?”

    小顺子想了想,说:“他毕竟是个皇子呀。”

    “纳了多少?”贺赫赫盯着小顺子,伸出手指,说,“三个?……五个?……九个?”

    小顺子叹了口气,答道:“七七四十九个。”

    “他……他……他不忙吗?”贺赫赫光听就觉得头痛了,“每人插一下也够他累的吧。”

    大皇子府中的男宠极多,还专门建起了一个馆来养男宠。大皇子现在对喜欢折腾的嘤嘤嘤已经十分厌倦了,顺带连沙青因的菊花也厌倦了,因此让沙青因一个人住。大皇子平常不在书房就是在男宠的馆子里。所以说,沙青因已经从少女白莲花过度为弃妇白莲花了。

    沙青因菊花不顶用了,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比如说他和贺赫赫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大皇子会利用这一点。所以沙青因直接禁止沙青因和贺赫赫见面。退一万步说,就算沙青因不是来干坏事的,只是找贺赫赫吐吐苦水,沙玉因也不喜欢,所以直接就禁了。小顺子虽说是贺赫赫的仆人,但吃的是沙玉因发的粮,当然还是对此事闭口不言,绝不让贺赫赫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家教严……

    ☆、第 84 章

    贺赫赫总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哪里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而且身旁伺候的小顺子还一副“这种生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态度,所以贺赫赫总是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有哪里不对。小顺子笑眯眯地问道:“那么少爷,要摆饭了吗?”

    “好啊,我也饿了。”贺赫赫全然丢开了刚才的烦恼,又说,“今天吃什么啊?”

    贺赫赫的菜单都是由沙玉因制定的,健康绿色环保无污染,味道也不错。贺赫赫也不是个挑食的,甚至说,只要质量比大学饭堂的好,那就算好吃,所以饮食方面还是很好满足的。小顺子不禁感叹,在京城所有大户人家的金屋之中,没有比贺赫赫更好养活的了。贺赫赫一不打麻将,二不论是非,三不乱花钱,平日里头看个书吃个饭就能满足,简直就是省钱好养活的典范。

    飞霜居在大谏府的最深处,与世隔绝,吃的还是自家农庄种的蔬菜,真是过着陶渊明一般的生活。不过陶渊明是采菊东篱下,贺赫赫是被人采菊东床上。他过得自然自在,然而,飞霜居以外,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种山雨欲来的晦暗态势中。

    皇帝突然不管事,说要求仙修道、求长生不老,丢下两个互相有意见的皇子执政,后宫也很不安稳,党派倾轧,令人烦忧。深居后宫之中的苏玉藻也十分的不安稳。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尽管他还是有着执掌后宫的权力,但他与诸位妃子一般,自皇帝修道以来就没被宠幸过。不仅如此,他根本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前朝那边,大皇子党仍与他们二皇子党斗生斗死。烦恼这么多,可最让他不安稳的,却是那位大谏沙玉因。

    “他知道我是狐,知道我用狐祟害了皇帝……”苏玉藻头痛地想着,“现在话是话两个皇子共同执政,但其实皇帝还是皇帝,皇子也就只是皇子,一旦执政的话,留给人的话柄也就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套上‘觊觎皇位’的罪名。在登基之前,大粒皇帝的欢心还是最最紧要的。大粒皇帝现在却谁都不见,只见那个沙玉因……”

    “你真是丢了狐族的架……”

    突然有声音幽幽从窗户外传来。

    苏玉藻大惊失色,一站起来,回过头,便见到一个极为艳丽的男狐。之所以说他艳丽,他的确是灿若玫瑰,全身散发着暗香,所以俗世的尤物都不足以与他相提并论,然而,他虽为人形,身后还是带着七条狐狸的大尾巴。

    七尾狐狸!有七条尾巴的狐精是极为罕有的,法力也相当高强。不过看这男狐的媚态,可知他的尾巴决非由正道修来的。男狐微笑道:“你这条小狐狸也敢妄称九尾吗?”

    苏玉藻忙道:“不敢。那都是别人浑叫的。”

    男狐说道:“你可知我本有八条尾。”

    “啊……”苏玉藻极为讶异,“八尾!那岂非还差一条便……”

    “是的,可我这尾巴被那天生就有九条尾的家伙给断了!”七尾男狐咬牙切齿地说,“我此番来,就是要报这个仇!”

    苏玉藻讶然道:“竟有狐是天生九尾的?”

    “哼,你这种野狐狸自然知道得少。”七尾男狐从手中变了个镶金的龙口壶出来,“你不是很想对付沙玉因吗?这个东西可以帮你。”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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