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细水长流 作者:素飞柳

    第6节

    两人争着要陪床,莫颜抚额,这两个傻子,没见人正主在这儿吗?

    果然,封城一句话驳回两人请求:“都回去,我在这里就行。”

    秦舒不服气,自己跟肖宁十几年的交情,这个男人才认识肖宁多久,而且还这么危险,他可不放心将肖宁交给这个人。

    封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却并不解释,反而是莫颜拉住了秦舒,在他耳边低语:“就让封城在这里,他年纪比你大,懂得怎么照顾病人,你在这儿别越帮越忙了。”

    秦舒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莫颜说的有道理,最后便跟凌波和莫颜一起离开了。

    院方受莫颜的指挥,搬了一张床放在肖宁的床边供封城晚上休息,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嘟嘟声,封城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仰头靠在上面,俊美的脸上有少许疲惫,他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床上的隆起,目光沉静柔和,然后他起身,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少年。

    这时已是零晨三点,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壁灯,少年清秀的脸庞被笼在阴影里面,只有那头黑亮的头发发着微弱的光芒,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靠过来,细腻而小心的描绘着少年柔软的轮廓,触手皆是嫩滑,男人的心也为之柔软。

    肖宁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外面阳光已经初升,温暖的光芒透过窗帘照进来,很温暖,肖宁趴在床上,后颈的伤口还是很痛,不过比昨天刚醒来时要淡一些,他竖着耳朵听了听,房间里好像没有人,他便又将眼睛闭上,整个晚上都在做梦,睡了比没睡还要疲惫,正打算趁这时候再补一补眠,却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

    来人似乎刻意放缓了脚步声,但鞋子与地面摩擦仍留下了一些声响,肖宁感觉那个人渐渐来到床边,一只手很轻很轻的抚上了他的后脑,接着响起一道轻柔的嗓音:“肖宁,醒了吗?”

    肖宁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根本装不下去,只好动了动脑袋,嗡声嗡气的说:“早。”

    封城低低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放在他后脑上的手渐渐下移,延着肩膀一路滑到了腰间,肖宁身体一颤,被封城手指覆盖的地方一阵发热,封城保持着这个姿势低下头来,温热的气息喷拂在他的耳根处,“伤口还疼吗?”

    肖宁摇摇头,有些难耐的想要把脑袋移偏一点,却没能如愿。

    “那我扶你起来。”封城说完,双手已经伸到他的腋窝下使力将人从床上抱起来,尽量避开了他后颈处的伤口,折腾了一会儿,肖宁终于靠在了床头上,也看见了封城的脸,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头发不再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下巴处还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须,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皱巴巴的,这样的封城对肖宁来说有些陌生,他记忆中的封城应该是干练、沉稳,永远都不会失态的人。

    肖宁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空床,问封城,“昨晚你在这里睡的?”

    封城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想吃吗?”

    肖宁老实不客气的点头,封城便起身出门,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手里多了个托盘,肖宁见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盛着洒了肉沫的粥还有几碟小菜,封城照顾起人来的确很细心,肖宁见他往空碗里盛了半碗粥,然后拿起勺子在里面搅了搅,让粥不会那么烫,这才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唇边。

    肖宁隔着蒸腾的热气看他,“我可以自己来。”自己伤的毕竟不是手。

    封城却坚持,将勺子又推进了一分,“听话,让我照顾你。”

    肖宁想问哪种照顾,最后也只是听话的张嘴等待喂食。

    在封城心里,他不过是个14岁的小孩子,尚不足以明白喜欢一词到底有着怎样的重量,封城为他所做的一切肖宁都非常感激,若要他张口道谢却又觉得别扭,所以只能就着封城的手将小半碗粥吃完,封城拿餐巾替他将嘴擦干净,态度亲腻,目光柔和而沉静,“你刚醒,不能吃太多东西,还想睡觉吗?”

    肖宁摇摇头,封城又说:“我拿了几本书给你,我猜你可能会很无聊。”

    封城带来的书都是些肖宁没看过的书,大多是冗长沉闷的类型,肖宁从前读书的时候还挺喜欢这类作品的,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黑暗浸淫,早就俗得不行了,所以他在里面挑了一本写着中文字样的来看,竟是一本武侠。

    他从前倒也喜欢看金庸梁羽生之流,后来没时间看了,改直接化身成侠客,只不过书里的侠客都伸张正义,为人刚直不阿,可他却是那个逼良为娼,打家劫舍的典范。

    肖宁笑了笑,翻开书页看起来,封城从外面进来就见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再看他手里拿着的书,也跟着笑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抽了一本。”

    肖宁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他不再笔挺的衬衣上,“你还有事就先走吧,等下秦舒应该会过来。”

    封城立在墙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温和的望着他,肖宁却先移开了目光,四周这样安静,两人的目光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实在太过暧昧,肖宁觉得自己的心脏尚不及承受这样的压力,过了一会儿,封城的声音才慢慢响起:“肖宁,这一次是我疏忽了,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肖宁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封城在他的目光中轻声说:“我说过让你依靠我的,可是我却让你受伤了。”

    这个人实在太温柔,有时候这种温柔恰恰有着让人无法承受的重量,肖宁稍稍挪了挪身子,才说道:“昨天是我自己不小心,完全不关你的事。”

    封城伸手,握住他打着点滴的那只手,黑色的眼眸如同深色的湖水,深不见底,“乌鸦这个组织听过吗?”

    自然是听过的,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庞大而神秘的组织都被人反复的提起,传闻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叫封城的人,年龄不详,身世不详,乌鸦仿佛就跟封城这个人一样,一夜之间凭空出世。

    肖宁在封城清明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他现在是个高中生,所有人眼里单纯的高中生。

    封城来到了床边,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乌鸦是个黑道组织,只能活动于光明与法制之外,它专司情报收集、暗杀,以及帮付钱的人除掉敌人。”

    “所以……你跟乌鸦是什么关系?”肖宁眨眨眼睛,问得很无辜。

    封城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仿佛怕等下自己的回答一出口,床上的少年就会吓得立刻缩回手去,“持有人的关系。”

    肖宁坐在床上,半天都没移动过,也不说话,一双眼看着封城,心想传闻真不是假的,这人跟乌鸦真的有这样莫大的关联。

    封城理所当然觉得他被自己陈述的事实吓到了,忙靠过来将他纤瘦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声道:“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肖宁依旧没说话,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白北说的一句话,他说:乌鸦能凌驾于青帮之上的最根本原因,是乌鸦有个叫封城的首领。

    那时候所有人虽然都想相信这一猜测,不过毕竟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就连肖宁当时也只是听听就算,并没放在心上。

    肖宁瞧见封城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脸上,正想回答,大脑突然疼得厉害,扯着后颈的伤口也开始发作,他整张脸瞬间苍白下来,原本恢复了些红润的嘴唇再次惨白一片,冷汗从额上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封城吓得不轻,忙按了床头的紧急按钮,医生闻讯奔来,又是一番折腾,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做出结论:“大概是伤口未愈,又用脑过度了,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封城的手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肖宁的,等医生走后,才转过头来看着他:“肖宁,你有什么心事?愿意说给我听吗?”

    肖宁摇摇头,笑了笑:“我没事,睡一下就行了。”

    封城轻应一声,用手将他的眼睛盖住,直到确定肖宁平静了呼吸之后才挪开,站在床头注视一脸苍白的少年良久,才起身出了病房,房门轻轻叩上,屋子里立刻一片安静,只余肖宁渐渐绵长的呼吸,他仰着头,也不顾头颈的伤口随时会裂开,固执的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头顶光滑雪白的天花板。

    他本欲过平静的生活,却遇见了封城,若要与这个人走在一起,往后的日子就必定无法安生,虽然封城大概会将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却也难保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并不怕自己会怎么样,只是担心肖羽会受到涉及,若现在及时抽身应该还来得及吧?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带着点逃避的想法。

    他肖宁从来想做就做,不过是重活了一世,怎么就变得畏首畏尾了呢?

    若他真能抓住封城的心,那么,就算与这个人浪迹天涯又有何妨?

    至于那个叫李宏的以及那些手下们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大概早已被封城抓去断手断脚了吧。

    ☆、第31章

    秦舒和凌波来的时候,看见封城正站在走廊边上抽烟,脸色依旧平静,眼神却格外落寞。

    封城在许多人眼里,尤其是乌鸦楼内所有同仁心里面都是近乎于神的存在,所以乍一看见这样的封城,凌波不禁愣了一下,秦舒则皱了皱眉,封城这个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死了老婆呢,这样一想,秦舒立刻就想起了肖宁,秦舒毕竟是官宦出身,上流社会总是充斥着一些禁忌,所以秦舒对同性恋并不陌生,从他的角度看,要说封城对阿宁没有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秦舒想不通,封城跟阿宁这两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撇的人是怎么碰在一起的?肖宁在秦舒心里虽然一直都是优秀得无人取代的,但是封城怎么会看上阿宁这件事还是让秦舒百思不得其解。

    “城哥。”两人走到封城跟前,凌波立马化身小绵羊。

    秦舒看见封城明显冒出来的青色胡渣和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提议道:“封大哥,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凌波呢。”

    封城杵熄手里的烟,朝病房看了一眼,才说:“早餐他已经吃过了,你们进去陪他说说话,午餐和晚餐会有人送过来,肖宁似乎有心事,你们年纪相当,劝劝他。”

    秦舒和凌波赶紧答应下来,封城这才大步离开。

    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凌波才撞了撞秦舒的手臂,“你说城哥是不是喜欢肖宁啊?”

    秦舒挑了挑眉,“你也看出来了?”

    凌波听了,非常纠结的皱起眉头,“喜欢男人这事儿吧虽然有点奇怪,可是咱们身边也不是没有,我只是觉得,肖宁还那么小,等他长大城哥得等到头发都白了吧?”凌波是个粗神经的人,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可见一斑,什么叫喜欢男人有点奇怪,在当时那个社会是非常奇怪好吧,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违背常伦。

    凡是喜欢男人者,都会被一杆子打翻在地,被冠上变态、神经病之类的头衔。

    所以秦舒听了凌波的话后,忍不住嘴角抽搐,然后又笑了笑,“没那么夸张,若封城真愿意等,最多也就熬个四五年。”至少也得等阿宁成年不是,否则那就是侵犯未成年儿童!

    两人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肖宁还保持着刚刚封城离开的那个姿势,秦舒走过去拉住他放在眼睛上的手,肖宁立刻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秦舒后才放松下来,秦舒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随即道:“你这么躺着不怕把伤口压着啊?起来我看看伤口绷开没有!”

    肖宁顺从的被他扶抱起来,凌波就凑过去看了看,笑道:“没事儿,绷带上面没血。”

    秦舒这才放心,却是不肯再让肖宁躺下去了。

    “肖羽上学去了吧?”肖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起肖羽听说自己可能暂时回不了家一定很着急,然后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上学的样子。

    凌波挥一挥手,“去了,早上还是我送的他呢。”

    肖宁将视线拉回来,看着凌波,“你昨晚住在我家?”

    “对呀,昨晚太晚了,所以我就跟秦舒在你床上凑合了一晚。”凌波刚说完,就吃了秦舒一拳,“什么叫凑合?本少爷跟你一起睡那才叫凑合!”

    “嘿,大少爷,你的睡相真是不咋地,以后谁要跟你在一块儿睡觉那冬天铁定每天都会感冒。”凌波说得煞有介事,肖宁微微一笑,秦舒的睡相真不是普通的差,晚上睡的时候明明是在床头,早上醒来在床尾是很正常的事。

    真相被揭穿,大少爷有点下不来脸,一梗脖子耍赖到底:“哼!谁跟我一块儿睡觉那是他的福气!老子不嫌他就好了!”一副没心没肺的痞子样,若加上两撇胡子就直接成那欺男霸女的土财主了!

    要比不要脸,凌波觉得自己还有待加强,所以扯皮时间到此为止,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肖宁突然说口渴了,病房里推了很多水果,早上封城拿来的那壶水刚好喝完了,秦舒便拿着空水壶出去打开水,等人走了,肖宁才看着凌波,平静的说:“凌波,有话你别憋着,直说了吧。”

    凌波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谈笑风声,头低低的垂着,让肖宁轻易看见他那一头散乱的鸡窝头,“肖宁,对不住,是我害的你,除了这句我想不出别的话来,这次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伤的,所以你的医药费和休养费我全权负责,另外如果要打要骂随便你,只是希望你消气之后我们还是哥们儿。”

    肖宁半天没出声,凌波不确定的抬头偷看了一眼,就发现床上的少年正扬着嘴角笑。

    “你笑什么呀?我很认真的!”凌波郁闷的大叫。

    肖宁依旧在笑,用对待老友似的熟稔语气说:“这又不是你的错,更何况我也从不怪你,你别往心里去。”

    “真的?”凌波睁大了眼睛,肖宁这才发现其实凌波眼睛还挺大的,就是平时爱眯着眼睛又带点邪气的看人,所以才显得有点细长细长的,现在这么一瞪圆了眼睛,肖宁立刻就又笑了出来,“凌波,你别把你的眼睛瞪太大了,这样子看着很像哈奇士。”

    “什么哈奇士?”

    “没……没什么,就是一种,嗯,饼干的名字。”

    “真的?”

    “真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像饼干?!”

    “噗……”

    秦舒这一去去了很久,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才回来,身后还拖着个意想不到的尾巴,门才刚推开,一个人影就像风似的卷了进来,直奔肖宁的床头,“哥,你怎么样了?是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严不严重啊,现在还痛不痛?”肖羽紧张兮兮的抓着哥哥的手,东瞧西看的,眼睛里尽是担忧。

    肖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就一点小伤,在后颈那里。”

    肖羽便站起身来,看着哥哥的脑袋后面,那里果然缠着几圈繃带,上面很干净,没有可疑的红色东西,肖羽这才松了口气,“哥,你怎么会受伤呢?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肖宁笑着安抚弟弟。

    肖羽却不依,嘟着嘴巴瞪了凌波和秦舒两人一眼,“秦舒哥和凌大哥竟然骗我说你临时去同学家玩了,哼!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两个大坏蛋!”

    “我是怕你和曾祖母担心,才让他们那样说的,这事不能怪他们。”肖宁拉着快要暴走的肖羽,轻声说道,又想一件事来,“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肖羽气焰立刻矮了一截,支吾了半天才说,今早凌波把他送到学校后他就没进校门,反而跟在凌波的车后面一路尾随到了医院,可是莫家的医院很大,他问了前台哥哥所在的病房,护士却说没这个人,肖羽自然不相信,就在乱得团团转的时候碰见出来打水的秦舒,秦舒拗不住他,只得把人带了上来。

    “小羽呀,有没有想过做个侦探什么的?瞧你这跟踪的技术,连我都没有发现!”凌波一掌拍在肖羽肩上,笑得很愉快。

    肖羽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我哪有那么厉害,你们昨晚说我哥去同学家了我就不相信,我哥从来不去同学家玩儿的,你们怎么可能比我清楚这一点?”

    肖宁安静的听着,阳光下,那张与自己神似的脸上是动人的色彩,声音也是极动听的,这个时候的肖羽是真正的快乐着,不似前世那样,即使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隐藏不了心底的郁结和悲伤。

    肖羽呆了一会儿后,就被肖宁赶去上课了,让他顺便帮自己请几天假,后颈的伤怕得需要几天才能拆线。

    肖羽看见哥哥如今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的乖乖听话走了,临出门时又不放心的说:“哥,真的不是什么人欺负了你吗?”

    “真不是。”肖宁笑着轻声说:“没人敢欺负你哥。”

    在秦舒的记忆里,肖宁虽然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打起架来没人狠得过他,那股狠劲完全是在玩命,打架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他连命都不想要了还怕什么,所以往往在气势上人家就弱了一大截,秦舒遥想当年,他与肖宁联手打架的时候,从来没输过。

    赫然又想前昨晚在酒楼里,肖宁拿凳子往李宏头上的那一下子,光看着就肉疼,李宏被打得直接就人事不分了。

    肖羽安心的走后,病房里好半天没人说话,肖宁又拿起搁在柜子上的武侠看,没一会儿秦舒凑过来看了看书的封面,问道:“阿宁,这书是封城送来的?”

    “对。”肖宁头也不抬的回答,秦舒就跟凌波对视一眼,里面的狡黠光芒闪闪发着光,肖宁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俩,“你们有事就去做吧,别呆在这儿,我眼晕。”

    秦舒当然想赖着不走,肖宁淡淡的看他一眼,“如果你没事就替我回家陪曾祖母说说话,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最后,秦舒跟着凌波走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肖宁捧着往下看,外面是盛大的阳光,室里一派宁静,肖宁的心也跟着平和下来,却再看不进一行文字,脑子里全是封城的身影,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前世遇见,他应该就不会纠着一个靳枫不放了吧?

    果然,有比较才有结论啊。

    肖宁这样心思兜兜转转的也混过了一上午,中午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某饭店的服务生,手里端着精致的托盘,放下托盘后才恭敬的退出去,肖宁看着托盘里与早上花纹相同的碗筷,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起勺子,跟早上一样的粥,只不过肉沫被体贴的换成了枸杞和红枣,在白白的米粒中煞是好看,旁边碟子里的几样配菜也是一副讨喜的样子。

    肖宁午餐吃得还算愉快,饭后不久护士过来替他重新换了药,后来实在是有点支撑不住,才重新趴回床上睡了过去。

    封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头颅以及颈上那一圈白色的繃带,枕上的人睡得很香甜,在梦里嘴角也是微微翘着的,封城轻手轻脚的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去认真的打量这张清秀的脸庞,五官并不精致,不知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却又这么耐看,大概是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俊美的男人犹自勾唇,笑了起来。

    宁静的午后,他坐在床前,修长的手指抚过少年沉静的脸颊,小心的、细腻的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意味,从眉尖到嘴唇,无一遗漏,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君子但也不喜趁人之危,可是,面对着这样毫无防备的肖宁,他却忍不住俯身下去,亲吻那微微翘起来的嘴角,少年的嘴唇柔软而甜美,就像刚刚结出来的樱桃,色泽饱满又诱人十足。

    所以,忍不住一再留连,直到床上的人轻轻皱起了眉头,餍足的某人才心满意足的退开。

    ☆、第32章

    肖宁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去,房间里没开灯,乍一睁开眼有点适应不了屋子里的光线,只见窗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肖宁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谁。

    “封城?”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沙发上端坐的人影动了一下,略显慵懒的声音才渐渐传来:“醒了?”

    肖宁看见那道身影站了起来,然后房间里的大灯也瞬间亮了,灯光下,封城的神色带着些微疲倦,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容,径直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道:“饿了吗?”

    肖宁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见你睡着了便没有叫醒你。”封城边说边在床延上坐下,肖宁只觉一米二的床立刻往下陷了一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人拉进怀里,封城低头,去检察他后颈处的伤口,没发现有不良现象之后才放开怀里的人:“下午伤口有没有疼?”

    肖宁摇头,说道:“好多了,明天大概就能出院了。”

    “听医生的安排,他说什么时候出院你才能出院。”封城的声音难得坚持,肖宁听了没有反驳,只是侧头望出去,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现在已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丝丝灼热,又裹着些清春末的清凉,肖宁说:“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封城答应着打了个电话,没多久香气逼人的饭菜就送了进来,封城将食盒里的鸡汤盛进碗里,修长的手指比汤里的鸡肉还要令人暇想,肖宁听见他说:“我的手指很好看?”

    肖宁反应过来,脸色一赦,笑道:“所谓秀色可餐,不过如此。”

    “肖宁,你有时真不像个孩子。”封城往汤碗里吹气,薄唇微微上扬,很是性感。

    “哦?那像什么?”肖宁看着他手里的鸡汤,灯光在上面晕开一层一层的光芒,就像突然掉进池塘里月光一般,温柔而润泽。

    封城腾出一只手来,在他头上轻抚了一下,才笑道:“14岁应该像肖羽那样天真烂漫才对,而不是像你,将自己包裹在壳里,牢固得不让别人靠近。”

    肖宁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反驳道:“有吗?”

    封城温和一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不再滚烫的鸡汤递给他,“是我喂你还是自己喝?”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就喂我吧。”肖宁眨眨眼睛,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封城一愣,随即将盛了鸡汤的勺子递到他唇边,肖宁张嘴将汤喝下去,又含住了勺子,封城想抽手却是不能,只好半真半假的说:“肖宁,你知道什么叫擦枪走火吗?”

    这词肖宁不陌生,对于它表达的另一层含义肖宁也是相当清楚,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是个高中生,而且还受着伤的情况下,肖宁很轻易的松开了牙头,不再挑战封城的底限,封城见他配合的摇头又松开了勺子,便继续专心的喂汤,房间里好一阵没人说话,只有绵长清浅的呼吸声渐渐传来。

    等把肖宁喂饱了,封城才拿起筷子吃饭。

    或许每一个人在灯光下面,看上去都是温和而迷人的,被那一层鹅黄色的灯光笼罩,无论多么尖锐深刻的轮廓也会变得柔和几分,肖宁靠在床头,看见封城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执筷,慢条斯理的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幸福,肖宁这个坏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得到幸福的一天。

    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晚上,当头顶的灯光温柔而散漫的洒在那人身上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菜香,合着一股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以前总想有个家,不需要太大,足够遮风避雨就行,桌上有简单可口的饭菜,他的对面会坐着一个人,或缓慢或急切的扒饭,偶尔会抬起头来冲他温和的笑,头顶上温暖的灯光,代替他们不会有孩子的遗憾。

    肖宁一直觉得那个人是靳枫,也只能是靳枫,却不料,封城似乎比靳枫更加适合这个角色,更加适合……坐在他面前用专心而平淡的表情吃饭。

    就是这个人了,肖宁想。

    等到封城吃完饭,片刻后便有人进来收拾碗筷,等人走了之后,肖宁才说:“这酒楼是你开的?”

    见封城笑着点头,肖宁继续道:“怪不得,我说哪有酒楼还亲自送上门的,原来是受了老板之命,不得不从啊。”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去,一律免费。”

    肖宁夸张的笑了两声,“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去?否则多对不起你特意的交待啊?”

    封城喜欢极了他这个表情,有些狡黠,笑容里带点勾人的邪气,连声音都柔软起来,“肖宁,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肖宁不置可否的笑,然后抽出一旁未看完的武侠看起来,封城则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摸出电脑办公,肖宁偶尔从书里抬头,总能看见封城那张俊美得不似人类的脸,看一会儿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又过了一阵,秦舒和凌波才带着肖羽姗姗来迟。

    凌波和秦舒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沙发上办公的男人,凌波肩膀一缩就想退出去,却被秦舒从后面推了一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笑着打招呼:“城哥,吃晚饭了吗?”

    封城从电脑屏幕上抽出视线,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这么一眼,凌波已经觉得自己出了一背的冷汗,想起李宏和那些手下的下场,他决定以后一定要跟肖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肖宁原本以为他们今天就不会再过来了,想着肖羽不来也好,来了可能又要七想八想了,肖羽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书包被凌波一把拽在手里,跟封城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到床边,表情十足委屈,“哥,秦舒哥和凌大哥欺负我!”

    肖宁放下书,手抚上弟弟的黑发,轻声道:“肖羽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哥哥一定给你报仇。”他说话轻声细语的,每一个字却咬得分外重,让人听了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舒立刻举手投降,“我请求宽恕处理。”

    “哦?”肖宁斜睇他一眼,“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欺负我家肖羽的?务必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秦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下午,我与凌波二人前去学校接肖羽同学下课,突遇肖羽同学与一男生状似亲密的出现,遂大骇之,忙上前分开两人,并将肖羽带走,把那小男生孤零零的丢在校门口,为此肖羽非常之生气,一路指责我们坏了其好事,让他错失与帅哥小男生花前月下的好机会。”

    “你……你胡说!”肖羽涨红了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秦舒说了实话。

    肖宁拿书掩着嘴,忍不住笑,秦舒这装腔作势的作派无论听多少遍都觉得新鲜。

    连一脸置身事外的封城都微微弯起了嘴角,凌波在一旁陪笑,逗弄肖羽,“小羽啊,那小男生是谁啊?瞧把你紧张的?车上也说,吃饭的时候也说,我和秦舒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没谁!”肖羽无语,吐出两个字来,转身就扑到哥哥身上,“哥,你看,他们欺负我。”

    肖宁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得找准时机,趁其不备,才能一击即中。”

    肖羽满意的嗯了一声,秦舒和凌波齐齐风中凌乱了。

    床上的少年说话时弯起的嘴角像唯美的上弦月,清秀的五官浓郁得似一副水彩,一头黑发张扬而放肆,像刚刚尘埃落定的青春,让人无法拒绝,封城眯起了眼睛,注视着那个笑得清漫的少年,良久勾一勾唇,接着又埋下头去继续处理文件。

    谁都没跟肖宁提起李宏和那个拿刀伤了他的人,肖宁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

    肖宁在医院里住了七天,终于被恩准抽线出院。

    抽线的时候封城一直陪在左右,认真的看医生将肖宁后颈伤口处的线抽掉,那里已经开始有新长的嫩肉,出院的时候肖羽不顾哥哥的反对,毅然请假跑来接人,感谢封城的细心,肖宁只要大步走出医院其余那些办手续的琐事都不用操心。

    凌波开着他那辆小破车,站在医院大门外朝肖宁招手,封城远远的瞟了一眼过去,凌波连忙立正做小学生状,秦舒跑过来拉住肖宁的手,“阿宁啊,庆祝你今天出院,咱们去下馆子吧!”

    “还下馆子?”肖宁眯着眼睛看秦舒,“所谓风水轮流转,你就不怕这次轮到你住院?”

    秦舒立刻噤声,封城笑着搂住肖宁的肩膀,将人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旁带,边说道:“回去之后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伤口虽然在结疤了,但是可能会有些痒,痒就忍着,千万不能抓知道吗?”

    肖宁听着封城老妈子似的罗嗦,只是听着,并不说话。

    封城开着车,载着肖家两兄弟往家里去,秦舒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奈的看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肖宁,“阿宁,曾祖母很精明的,我看这次你肯定瞒不过她。”

    肖宁握着弟弟的手闭着眼假寐,听了这话不由抬起眼皮,慢慢说道:“瞒不过就实话实说。”

    “你不怕她担心啦?”秦舒睁大眼睛。

    肖宁笑,“心知瞒不过还要隐瞒,不过是徒劳无功,更何况,曾祖母也不是吓大的,哪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吓到了?”

    秦舒哦了一声,又乖乖坐好。

    一直充当司机的封城几不可闻的笑了笑,秦舒一转头,刚好就看到这个笑容,同样是扬起嘴角,可是这男人的笑容怎么那么可怕?简直跟家里那位有得拼了!秦舒撇了撇嘴巴,对脑子里想起的那张脸十分的不满!

    ☆、第33章

    车子开到四合院门口的时候,肖宁和肖羽下车,封城熄了火,从后备箱里将肖宁在医院用过的东西拿出来,这时掉过红漆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肖宁抬头望去,曾祖母正一脸慈祥的站在门口,朝他温暖的笑,声音被渐渐炎热的空气晕染得愈发温柔,“小宁回来了?”

    肖宁走过来,拉住曾祖母的手,回答道:“曾祖母,我回来了,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曾祖母拍拍曾孙子的手,笑了笑:“自然是好的,可惜阿宁不在,总觉得空落落的,你现在回来了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肖宁就知道曾祖母大概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了,还没说话,曾祖母又看向他身后,笑容依旧温和,轻声道:“这就是上次陪你去买梳子的那个朋友吧?”

    肖宁转过头,看见阳光下封城俊美的脸,然后说道:“是。”

    封城这时已经走上前来,对着老太太礼貌的欠了欠身,声音低沉而柔和,“曾祖母你好,我是封城,肖宁的朋友。”

    老太太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一手拉着自己的曾孙子,另一只手拍了拍封城的手臂,笑道:“既然来了也别急走,进屋坐坐吧。”封城正求之不得呢,闻言立刻顺势扶住老太太的手,一同走进了四合院里。

    肖羽跟在后面,正要进屋却被刚刚停下车的凌波扯住,“小羽啊,我就不进去了,你把这些东西给你哥吃,都是补血的。”

    肖羽莫名其妙的接过那些包装大红大紫的补血的东西,问道:“凌大哥你不进去啊?曾祖母知道哥哥今天出院,特意让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虽然美食的诱惑是无比巨大的,但是想起大老板就在里面,随时可能一记毫无温度的眼刀杀过来,一两眼倒还能承受,可是要他一天都沉浸在这样的目光中,凌波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所以他纠结半天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我等下还有事呢,改天再来看你们。”

    肖羽哦了一声,就见凌波像火烧了屁股似的跳上了小货车,一溜烟跑了。

    秦舒见他一个人进来了,不由望了望他身后,“凌波呢?不会掉坑里了吧?”

    肖羽将凌波送的补品放在茶几上,蹷起眉毛道:“凌大哥说他有事所以没进来,这些东西是送给哥哥的,说是补血,”随即又看向坐在椅子上同曾祖母说话的哥哥,“哥,这些东西你都吃了吧,可别辜负了凌大哥的一番心意啊。”

    堆了半个茶几的包装盒在陈旧复古的家具中显得格外醒目,肖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还这么年轻,多吃几碗饭流掉的血就补回来了,这些东西还是给曾祖母吃,曾祖母吃了肯定会更加年轻精神的。”

    曾祖母便笑容可掬的拍拍曾孙子的手背,“我不爱吃那些,从前你曾祖父煮的一碗猪肝粥就是最好的。”

    几个年轻后辈见老太太又忆起了当年,便不再出声,屋子里只有一把苍老而温润的声音伴着屋外迷离的阳光,扶摇直上,都是些平常生活的琐事,被那充满岁月痕迹的嗓音一染,立刻都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肖宁在曾祖母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芒,虽然微弱却的确存在着。

    懦弱的人永远不敢去想将来,因为害怕。

    挫折、磨难、疾病、死亡。

    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挡在我们憧憬的路口,让我们的思想也随之变得狭窄而短浅。

    内心强大的人却向往未来,因为他们的目标坚定,愿望真诚,永远都不会为了生存而生活。

    有时候,只有肯低头的人,才永远不会撞到矮门。

    阿姨在厨房里做房,肖羽便去帮忙,秦舒见老太太回忆得起劲,便也跟着肖羽走了,肖宁和封城一人坐在一侧,中间隔着一道朱红色的短椅,院中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门外盛大的阳光一直延伸到正屋的屋口才停下,肖宁听着曾祖母缓慢而温柔的声音,视线一路追逐到阳光下院角的那些盆栽上面。

    花开得很艳,将背后那一片毫无色彩的石灰墙点缀得格外动人。

    重生之后,他想做个好人。

    其实,还是觉得做个平凡人最难能可贵。

    平凡的人生活起来总是比较容易,因为容易满足,即使再辛苦也能一笑置之,他们不需要太多钱,不需要太多奢华浮游的东西,只要有一瓦遮头,有一顿饱饭,再得一人心,便足矣。

    不知什么时候曾祖母从回忆里回到现实,肖宁回过神来时,就听见曾祖母说:“小城啊,你今年多大了?”

    “曾祖母,我虚岁23。”封城的声音谦逊有礼,活脱脱一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他也的确是。

    老太太笑盈盈的点头,“现在还在读大学吧?”

    封城笑着握住她的手,只是轻轻碰了碰,既不会显得失礼,也不会让人觉得生疏,“曾祖母,我现在在一家珠宝公司里上班。”

    “哦?这么小就工作啦?可不要太辛苦。”老太太很是诧异,“年轻人虽然底子好,但也熬不住一再的耗费。”

    “谢曾祖母关心,我会注意。”

    肖宁见他笑得这么欢快,不由也跟着笑了笑,这才对曾祖母说:“曾祖母,封城大概还有事要忙,你就别拉着他不放了,不要耽误人家工作。”

    闻言,老太太这才晃然回神,“瞧我这老婆子,一高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小城啊,你下午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改天来家里,我让阿姨做几个拿手菜给你吃。”

    封城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曾祖母,那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肖宁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带这样狡猾的啊,若是曾祖母答应了,这人以后还不得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偏偏老太太很是喜欢这个年轻人,立马就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呀,你是小宁的朋友,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封城从椅子上起身,又矮下身来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声音真诚得可恨,“曾祖母,那我改天再来看您,您多注意身体。”然后才在老太太的笑容中走出门去,做为主人,老太太自然让肖宁去送送他。

    肖宁走出正屋的时候,封城正站在老槐树的树根下面,看见他出来,俊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温柔,“曾祖母和曾祖父这样的感情令人艳羡。”

    肖宁缓步走到他身边,抬起头看着头顶繁茂的树枝,“经历过磨难的感情才是最可贵的。”曾祖父生活的那个年代如此动荡不安,能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活着走向未来实属不易,所谓患难与共,祸福相随,不过如此。

    他从前不懂,觉得只有将喜欢的人留在身边才是拥有,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所以他总想方设法的要拐走靳枫,要让肖羽痛苦,唯有肖羽痛苦了他才能快活。

    这是错的,他早就明白过来了。

    “肖宁,真挚的感情也同样来自于生活。”封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肖宁凝神,将目光从树枝上抽离,转而看向身侧高大英挺的男人,唇畔荡起一抹笑容,“哦?那你在生活里找到这样东西了吗?”并不出奇的五官组合成的那张脸,让乌鸦组织的首领看直了眼,从树缝间滚落下来的阳光洒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唇畔清浅又放肆的笑容蓦然带出一分引诱的味道。

    封城微愣,随即笑道:“找到了,只需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

    “是吗?”肖宁笑着转开视线,看着墙角开得娇艳的花朵,漫不经心的说:“那祝你早日成功。”

    男人眸光潋滟,缱绻而隐晦的看着他,薄唇轻启:“谢谢。”

    目送着封城的车走远,肖宁才进屋。

    曾祖母还坐在刚才的地方,那双透着朦胧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明了一些,“小宁,封城是真心跟你交朋友的吗?”

    “曾祖母,为什么这样问呢?”肖宁觉得曾祖母肯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无论是封城的身份还是别的,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手指握着曾祖母的手。

    “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能看出一二的,那个封城举止得体,谈吐大方,一看就是世家出来的子弟,你们一个是学生一个是社会人士,曾祖母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毕竟你还太小。”老太太的视线落在肖宁身上,笑容依旧温和得如同外面盛大的阳光,肖宁握紧了曾祖母的手,他知道她的担忧,“曾祖母,不用担心,人与人之间总要建立一些信任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我与封城,虽然我还不够了解他,不过,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有点累了,肖宁便将老太太扶进屋休息。

    出来的时候看见秦舒正坐在正屋里看电视,肖宁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发现他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秦舒回过神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我哥……他让我回家。”

    “哦?你来安宁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秦舒垂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肖宁叹了口气,秦晋那样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喜欢的人不受控制,或者说,秦舒无论去哪里都不跟他报备的态度让秦晋很恼火,所以才会让秦舒回去,想来秦晋在电话里的态度应该也是大发雷霆吧。

    “那你要回去吗?”肖宁低下头,想看看秦舒的表情,可是被垂下来的头发尽数遮去。

    闻言,秦舒抬起头来,俊削的脸上带着些少年介乎于青年的沉稳和深思熟虑后的坚定,“我不想回去。”

    肖宁身体前倾,右手支在下巴处,一双眼望着秦舒的眼睛,似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秦舒,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

    秦舒一愣,但仍是点头。

    “那么,你觉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肖宁想,秦晋未必不好,只是秦舒太习惯这个哥哥的存在,所以即使发现自己是喜欢男人的,也从未将目光停留在自己哥哥身上,反而爱上了一个刚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想起前世秦舒秦晋顾晖三个人的结局,都是以死亡告终,若这一世,秦晋先一步拥有了秦舒心甘情愿的爱情,那么后面的事大概都不会发生。

    听了肖宁的问话,秦舒怔忡片刻,眼神有些闪烁,“我……他,他对我很好。”

    “还有吗?”肖宁轻声道,引着他往下说。

    “他很久以前就离开家了,有好几年我没见过他,后来他事业有成重新回来,我觉得他有点陌生,他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可是,我觉得他管得有点过了。”秦舒说到最后,眉头皱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秦晋对自己做的某些恶习,肖宁静静的看着他,等他说完才点了点头,“秦舒,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事事操心,就连你偶尔没有回家这种小事他也要插上一脚?”

    秦舒显然被问住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肖宁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明了和随即而来的彷徨,适时的开口,“秦舒,这话我只说一次,无论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永远是哥们。”

    秦舒嘴巴瞬间张大,能塞得下一个鸡蛋,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的指着肖宁,“你……你怎么知道的?”

    相对于秦舒的惊讶,肖宁则显得淡定太多,谁像他这样两世为人,也一样能如此淡然而平静,他迎上秦舒惊诧的目光,慢慢说道:“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也不是啦,我……我也是刚发现不久,而且这种事如果刻意告诉你会很别扭。”秦舒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的解释,肖宁拿脚踢了踢他,笑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舒脸上一红,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肖宁再往下问,他却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肖宁便没再追问,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感觉身边的座位塌了一点,秦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肖宁,喜欢男人真的不会显得很奇怪吗?你不觉得我很……那个…变态吗?”

    肖宁的回答是一把搂住秦舒的脖子,脸凑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你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又不是变了性,在我心里你依旧是秦舒,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这个答案让秦舒放下心来,脸上也终于恢复了轻松自然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2)

    小宁子被封先生一次次压倒表示很气愤。

    于是约法三章,一三七封先生在上,二四六小宁子在上,逢五就休息。

    然后,到了一三七封先生心满意足的将人吃了。

    二四六的夜晚,封先生总是先把灯关上,然后在黑暗中让小宁子坐在自己身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听见有人抗议:混蛋!不是说我在上面吗?

    有个温柔的声音随后响起:乖~你现在就在上面。

    小宁子咬牙切齿:从明天开始一个月不准碰我!

    封先生:先把今晚过了再说。

    ☆、第34章

    高一的课程基本上已经进入尾声,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放假了,即使如此,肖宁第二天还是去了学校,肖羽帮他请假的时候说的是祖母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刚一返校,立刻得到了来自同学和老师的关心,午饭后,还遇见了靳枫,两人在走廊里说了一会儿话,靳枫才离开。

    肖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想不起来自己记忆中那个美好灿烂的少年,喜欢一个人就像是在追逐阳光,因为贪念那一刻的温暖,所以总想要加快脚步追赶,无论花去多少时间和精力都追不上,等停下来回头看的时候,蓦然觉得从前的那个真傻,阳光如果不愿为你停留,那你得来的温暖也不过一时,何来永远。

    放学的时候,肖羽跟靳枫一起走了,肖宁跟他们在校门口道别,看见肖羽蹦蹦跳跳的走在靳枫身边,那副模样让肖宁见了微微一笑,直到两人的身影走不见了,肖宁才转身朝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

    还没走出两步,一辆灰色的汽车突然在身侧稳稳停下。

    车窗后面的男人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比秦舒俊美,但若与封城相较,又稍稍逊色一些,那人有一双浅色的眸子,此刻正望着肖宁,声音平稳而深沉,“肖宁。”

    “秦大哥,你好。”肖宁朝他轻点了一下头,秦晋的模样比记忆中的还要鲜明一些,不动如山的坐在车里,用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望过来,无形中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甚至有着不输封城的内敛和深沉。

    秦晋看着车窗外许多年未见过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肖宁二话没说的上了车,这倒让秦晋稍稍有些惊讶,等肖宁坐在身边之后,才问道:“秦舒在你家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肖宁目视着前方,平静的说,“秦大哥是想让我劝秦舒跟你回北京吗?”

    “对,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在好了吗?”秦晋双腿交叠着,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拇指上的翡翠戒指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晕染出一丝迷离的光芒。

    肖宁将视线拉回来,看向秦晋,“你是觉得秦舒在这里不安全吗?”

    “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不希望他受任何伤害。”秦晋说到秦舒的时候,眼睛里浮起一片疯狂的执拗,“秦舒虽然比你还年长几岁,可是在有些事情上面显然还不够成熟,而且个性又很大而化之,所以我不太放心把他留在这里。”

    肖宁将身子后仰,躺在柔软的汽车椅背上,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尤为清亮,“秦大哥的这份私心如果有一天被人知道了,只怕秦舒受的伤害会更大一些。”他说得轻松自然,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揭穿别人秘密时的紧张和拘谨,秦晋却突然眯了眯眼睛,眼神中的暴戾一闪而过,肖宁转头看了他一眼,“秦大哥,你是聪明人,秦舒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可是要他跟自己的哥哥兄弟□□,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更何况,伯父伯母也不会允许。”

    秦晋慢条斯理的抚摸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笑容温和得不见丝毫血腥,“我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言下之意,就是他已做好万全准备,只欠这临门一脚。

    肖宁沉默了下来,前世的秦晋也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永远成竹在胸,这样的一个人爱秦舒已是爱到极致,肖宁突然有点同情起他来,不过爱上了自己的弟弟而已,何苦到最后竟搭上自己的命,“秦舒暂时应该不太想回去,我跟秦舒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他,不过多少还是能猜到他的想法。”

    秦晋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等待他的下文,“恕我直言,任何一个人都不喜欢被人约束,更何况是秦舒这样从小在安逸的环境下长大的少爷,就算是以爱的名义也不行,物极必反,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是说我对秦舒管得太严了?”秦晋扯了扯唇,似乎不太喜欢被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教训。

    因为太在乎,所以总是当局者迷,执着这种东西只限于该执着的时候,像秦晋对秦舒这样激烈霸道的感情一旦爆发,便汹涌不息,所以,即使是秦晋,也很难看清楚,所以才在前世强要了秦舒,相当于将秦舒亲手推出了自己的世界,以至于到最后,秦舒根本连一面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哥哥,肖宁突然转过头来,与他略显生硬的眼神撞个正着,“如果我是你,我只需要做一件事。”

    “哦?”秦晋好整以暇,压根没打算从这少年口中听到什么值得考虑的建议。

    肖宁在狭窄的车厢内微微一笑,一双眼璀璨如花,“徐徐图之。”

    车厢里许久都没人说话,唯有风从半开的车窗外灌进来,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正在发育期的少年一脸平静,眼底波澜不兴,明明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却给人一种深沉老练的态度,秦晋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孩子,五官不够精致,组合在一起却格外耐看,头发很黑,身上的校服笔挺整齐,手指平放在膝头上,这是一种克制的礼节,记忆里那个跟秦舒形影不离的小不点儿总是虎着一张小脸,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上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倔强,一转眼,小不点儿变成了半大少年,用一种颇为成熟的语气对他说,若要拿下秦舒,必须耐心诱之,若是急于求成,只会将渴求已久的猎物吓跑,以至于功亏一溃。

    最后,秦晋在旧巷的巷口放肖宁下车,关上车门后,秦晋隔着全开的车窗对他说,“暂时不要告诉秦舒我来了安宁,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了会去找他。”

    肖宁点点头,接着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秦晋坐在车里,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笑道:“小不点儿真的长大了。”

    肖宁回家之后,秦舒正在陪老太太吃饭,傍晚的阳光下面,一老一少围着一张小方桌,空气很安静,能轻易听见食物在牙齿间打滚的声音,秦舒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立刻举起筷子,“阿宁,恭喜你今天正好赶上晚饭。”

    老太太也放下筷子望向门口的曾孙,“小宁啊,快洗手过来吃饭,我和小舒才刚刚开始吃呢。”

    肖宁便大步跨进去,放了书包,洗手之后坐在了方桌旁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都是秦舒爱吃的,肖宁举起筷子扒饭,听见秦舒说,“肖羽呢?”

    “他跟同学去玩儿了。”肖宁咽下嘴里的饭,去夹碟子里的掠拌青瓜。

    秦舒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不会是上次我跟凌波撞见的那个吧?”

    肖宁想了想,说道,“对。”

    “那肖羽跟他……”秦舒后面的话被肖宁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活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肖宁瞪他一眼,又去看着对面的曾祖母,“曾祖母,今天秦舒有没有陪你去逛公园?”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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