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 作者:凤无夕

    第19节

    尤清洄如今怀胎六月,加上未怀孩子之前的时间,尤清洄总共在傲因宫呆了七个多月。

    众人在和他失去联系半个月开始找他,即是在他被殷傲遗抓进傲因宫半个月时开始找他,有一只伶俐的小雀在他在傲因宫呆了一个月多时便找到了他,即是说这只小雀只用了半个多月便寻到了他。

    既然找到了目标,那么小雀飞回去的时间便短上了许多,只需几天。

    几天后,众人收到了尤清洄给他们的信息,写在一块布条上,很简短的话语,只有寥寥数字:傲因宫无性命之忧。

    看到此番信息,众人都松了口气,却又不免提心吊胆,因为这几个字赫然是红的,由于耽搁了几日的缘故,已经发暗,用鲜血写的字,看着触目惊心的同时,也暗含了很多信息。从中可以看出尤清洄所在之处没有纸笔,一个正常的居室又怎会没有纸笔,由此便可得知,尤清洄所处之地,并非什么好地方,至少不是待客之处,这也说明了尤清洄是被抓走的,而不是自愿走的。傲因宫么,江湖中可只有一个傲因宫。

    众人商量决定由毓歆罗度原生浮生赶去营救尤清洄,安排好花母谷事务用去半个月,考量计策再用去几天,几人不停赶路还是用了二十多天才赶到离江南很远的漠北——傲因宫所在地。

    此时,尤清洄已在傲因宫呆了近三个月。

    傲因宫并不处于街道繁华地带,反而地处有些偏远的郊外,因而规模格外宏大。

    毓歆几人一见傲因宫外观,便知他们实在是很天真。傲因宫气势恢宏,雕栏玉栋矗立在那里,其狂霸之势竟隐隐的超出了不远之处的一座山头。而且傲因宫看守极其严格,混进去便犹如登天,更别说还要在里面找人,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思考再三,想了几个计策:

    第一趁夜混进去。傲因宫防守极严,十二时辰都有暗卫绕着门墙巡视,混进去基本等于找死,根本不可能。此方案否决。

    第二跟着别的队伍混进去。以傲因宫在江湖上的地位,想要结交之人自当不计其数,因而混在那些拜访傲因宫的小门小派中,理当不会叫人发现。但问题是,无论何人递交拜帖,殷傲遗一律拒绝,丝毫没有空隙可钻。

    第三易容成要员。不会易容,若是找别人,先不论找不找的到,即使找着了,也有诸多安全隐患。而且傲因宫每日进进出出很多人,哪个是要员?即使锁定了目标,几日也见不到那人几次,又隔得远,根本无从知晓其人面貌的细节。方案否决,其实也没提出来的必要。

    ……

    最后他们终于研究出了个可行的方案。

    毓歆一行人日日埋伏在傲因宫周边,终于摸清傲因宫守卫的规律。

    站着不动的,姑且称为明守,流动且行踪不定的称为暗守。

    十二时辰中总共要交接六批暗守,一批一百五十人左右,也就是一人轮到两个时辰。每人看守近两百尺的距离

    这么一算,傲因宫大概占地七千五百多亩地。

    光是总结如此规律,便用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他们便开始招募人员,大概需要两百人,比一批次暗守的人多一些,每人解决一个暗守,其余的待命一旁,以防紧急状况出现。如此,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攻防’之日来到时,距离尤清洄被抓走已过去六个多月。

    那日一早,两百多个勇士找准上下两批人交接时那片刻的空隙,同时解决了一百五十名暗守,其余几个明守便交由了罗度几人。

    毓歆便穿着女装伪装成侍女混进傲因宫,毓歆一进去,那些勇士便迅速的弄醒了暗守,前后不过半晌的时间,暗守们或许只会以为出了幻觉,这样一来,毓歆已混迹于傲因宫内部,又不会引人注意,尤其是毓歆的女装极其神似,足以以假乱真。

    但傲因宫即是傲因宫,里头的人若是没几把刷子又怎能迅速在江湖上崛起并且屹立不倒,毓歆没过多久便被人发现逮住了,他便索性不管不顾说要找殷傲遗,想着大不了便是一死。没成想,那人竟然异常好说话,答应替他去请殷傲遗。

    只是,他最先等来的却是楚云……

    “一开始,殷傲遗当我是身份不明之人,看守的很严,我根本不能出那间院子,后来我表明了身份,想要换尤清洄,他更是将我看守的滴水不漏,连房门几乎都不能出。直到这次你被绑了殷傲遗才肯放我来看你。”毓歆最后总结道。

    尤清洄却是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换?什么叫换我?你拿什么换?”

    毓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摸鼻子道:“哎呀,都是陈年旧事啦。那什么,你那时不是带殷傲遗来过咱们那勾栏院么,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的我俩的关系,后来他又来找过我,跟我询问你的一些事,我就告诉他啦,不过是作为交易,他欠我个人情。”

    尤清洄挑挑眉,“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毓歆眼神躲闪,“那不是,那时我以为他是喜欢你想追你嘛,谁知那王八蛋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尤清洄似笑非笑道:“你们是何时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毓歆表情一滞,“喂喂喂,明明是你那天不够义气把他丢给一群小倌想榨干他,自己跑到隔壁跟我唠嗑,你也不想想,殷傲遗是谁,武功多好,耳力多好,勾栏院的墙壁本就为了增添客人间的情趣而做的很薄,根本不隔音,你说的话还不都让他听了去。”

    尤清洄想了想,有些道理。

    毓歆复又挪揄道:“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尤清洄望着毓歆,微带笑意,“吃谁的醋,你的?还是殷傲遗的?”

    “……”毓歆深沉道:“也许都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真相完了,就开始虐攻

    ☆、四四章?水云之错

    尤清洄以为楚云定是不敢再来,且定然会寻找时机做掉他,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楚云非但没有将他除之而后快的意思,反而时不时往他这里跑,而且态度亲昵的令他毛骨悚然。

    譬若哪天送来几盘糕点,据说比皇宫里进贡的还好吃,哪日又邀他赏花,据说比御花园开得还艳。诸如此类,不计其数。

    而毓歆也得到殷傲遗的首肯,得以继续入住傲因宫,且能来苍雪楼陪陪尤清洄。他大概觉得有人和孕夫说说话对孕夫有益,应当说,对孕夫肚子里的孩子有益。

    “据说是新摘的顶级云雾毛尖,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听闻你爱喝茶,特意泡了给你尝尝。”就是这样的楚云,热情友好到诡异的楚云,让人看着无端生出诸多寒意。

    尤清洄笑得有些勉强,“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大夫嘱咐我现今不能多喝茶。”

    视线投注到尤清洄浑圆的再也掩饰不住的肚子上,楚云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仿佛很是失望道:“这样啊。”不过片刻又双眼发亮的看着尤清洄,“就喝一口,尝尝,喝一口好不好?”

    楚云这副不肯松口的样子让尤清洄几要怀疑他这茶里是否又下了什么东西,只是楚云的下一个动作便叫他打消了这念头。

    楚云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认真的看着他,“你瞧,我喝了一杯,你只要喝半杯就可以了。”

    这样的楚云绝对不正常!那时不过有些神经质,如今也不知是否是轩岐茸的毒深入所致,分裂的更是叫人心惊,殷傲遗到底有没有给他治啊!

    尤清洄很是头疼,推拒着楚云端着茶杯伸过来的手,“真的,不必了。”

    “清洄真是不给面子呢。”楚云语气轻缓,划过尤清洄耳膜,让他遍体一寒,“你若是再不答应,我便要用些强迫的手段喽。”

    尤清洄动作一滞,眸子里染上些恼怒,“莫要太过分。”

    楚云脸色陡然一沉,“快喝。”

    不明白那人为何如此执着,本来喝一口也无所谓,但看他模样,尤清洄便偏不让他如愿,“不喝。”

    “喝!”

    “不喝。”

    ……

    茶杯在两人推搡间不慎翻倒,杯中茶水尽数泼洒到尤清洄袖子上,迅速浸透,湿了一袖管。幸而茶水在杯中呆的久了,不十分烫。

    仿佛霎时从魔障中惊醒,楚云见状露出了焦急神色,“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才也不知怎的……有没有烫伤?你快脱下来,都湿了。”眼神当真无比歉疚,好像方才那个偏执恐怖的楚云只是他的错觉。

    “没事,茶水不烫。不用换衣服了,只湿了一小片。”

    “不,那怎么行,你还怀着宝宝,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你快脱下来,我替你去拿衣服,你衣服在哪儿,橱柜里么?”

    尤清洄还来不及拒绝,楚云已是自顾自朝衣柜那里走去。

    又来了,仿佛是与他关系无比密切的样子…

    尤清洄撩起那湿了的右手袖子,露出莹润如玉的小臂,盯着上面沾染上的水迹发起呆来。

    蓦的,渐渐涣散的视线因忽然跃入眼底的事物又凝聚起来。看着右臂上缓慢浮起的印记,尤清洄慢慢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胎记?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时间方才爬过一个小角,那泼到茶水的小臂上却赫然显现出一块胎记一样的东西。不过方寸大小,有些不规则的椭圆形状,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般胎记的模样。

    只是,尤清洄也不知他竟还有这样一个胎记,平时不显露,泼了茶水才现出形来…么?

    “清洄?清洄?”

    “嗯?”尤清洄回过神,见楚云已是拿着件衣服走近。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我想问你,这件衣服可以吗?”

    尤清洄被他熟稔的语气又是雷得一寒,有些敷衍道:“可以。”

    楚云笑笑,“那就……”话语陡然停住,尤清洄垂在身侧的手被一股大力猛然钳了起来,力道大的几欲捏碎他的骨骼,楚云死死的盯着他的手臂,确切的说,应是手臂上的胎记,眼中闪过诸多情绪,无一不强烈到欲要刺穿他的小臂,楚云骤然将视线射向他,拿着似要咬碎他的语气道:“哪儿来的?”未等尤清洄答,又大声道:“你的胎记哪来的?!!”语声尖利,已然变了调。

    尤清洄只当他又发什么疯,不以为意,

    反倒略显迷茫的看着这一处胎记,“我也不知道。”

    臂上力道骤松,再观楚云,好似受了何等惊吓似的一退再退,满脸惊慌恐惧,口中反复念叨着,“不应该,怎么可能,不会的…”

    尤清洄看着楚云这疯癫的模样,又看看手上颜色已经变淡的胎记,为何楚云见到这个胎记反应会如此之大?尤清洄不明所以。

    “喂…”

    “不要过来!!”尤清洄刚走近一步,便见楚云如见鬼般的满眼惊惧,大声叫道。

    尤清洄便止了步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楚云嘴里重复的嗫嚅着,脸色苍白,又猛然看向尤清洄,继而尖叫一声,撞开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宛如有恶鬼像后面追着他一般。

    尤清洄:“……”

    ……

    尤清洄总静不下心来,脑海中不时便浮现早上楚云那般情态。按理他不应如此在意,楚云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但是…心中隐隐的不安,眉心不时的跳动,都预示着此事尤为重要,绝不能这般混混而过。

    愈发觉得不妥,若不弄清楚,只怕尤清洄无论如何都安不下心。

    于是,入住多月以来,尤清洄第一次走出苍雪楼。

    ……

    那个胎记,那个胎记,那个胎记像是鬼魂一样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楚云大灌了好几口水,渐渐冷静下来,先是找来笔墨写了封信暗传了出去,以一种连殷傲遗都不能发现的方式,继而向某处走去……

    ……

    今日楚云找上他,哭着嚷着要他杀了尤清洄,纵然殷傲遗再找他人也不管,无论如何要除掉尤清洄。

    为什么?他笑笑,他从来无需问为什么,他只要遵从即可。

    楚云只把他当成狗,招手即来,挥之即去。

    但他没想到他如此幸运,正当他埋伏在苍雪楼附近,考量着用何种方式将尤清洄掳来。

    没成想那人便自己送上门来,甚少迈出苍雪楼院子的尤清洄竟然出门了!

    他勾唇,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

    “不好啦!不好啦!走水了!快救火啊!”

    此次着火地点冷清,因而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

    许多人被吸引聚集,有眼尖的下人立时发现,这着火之处,赫然是宫主近些日子时常走动的苍雪楼!

    听人说,宫主在里头藏着位美娇娘,而且那美人似乎还怀着身孕,也就是他们傲因宫的小宫主。下人不敢怠慢,当即飞奔前去禀告殷傲遗……

    殷傲遗一众赶到时,火势不减。

    苍穹夜幕中,巍巍古楼被包裹在熊熊火光里,竟显得无比壮丽。

    见这阵势,想来大火烧了已不止一时半刻,里头的人只怕凶多吉少,毓歆当即急了,“喂喂喂,你们俩还傻站着干吗,清洄还在里面,你们不是武功很高吗?快去救人啊!”

    那两人却是一动不动的站立原地,甚至脸上表情都没能有半分动容,闻言只是将目光转向毓歆。

    毓歆一愣,随即着急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我是有前科没错,但这回真不是我啊,我想救人也不会烧他房子啊,烧谁的也不能烧清洄的啊,何况清洄说了孩子没生下来前他不会跟我走……我说你们到底救不救人?你们不救我去!”毓歆一咬牙,就要火里冲去,被人拉住了。

    他愤愤的回头,就见顾松知神秘的对他笑笑,火光跳跃在他眼底,显得诡沉莫测。

    …………

    身下的床板不停的晃动着,尤清洄迷蒙的睁开眼,觉得有些头晕,没有意想中刺眼的光亮,尤清洄猛然意识到不对,头脑立时清醒了。

    几乎没有光线照入,即是夜晚也不该如此。身体能够自由活动,尤清洄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一番,四周都是木板,散发着一股劣质的气味,还带着些潮湿的霉气,这是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从材料大小形状来看,很像是……棺材。

    从连续不断的颠簸感判断,他应当在路途中,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车轱辘滚动之声,看样子,他是又被人劫了,而且此次还让人关在了棺材里。

    尤清洄回想了一下,他记得他想因着身上的胎记去询问殷傲遗,才离开苍雪楼不远,便觉有道黑影闪过,继而他脖后一疼,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这回又是谁?还是楚云么?他想做什么?想将他运往何处?

    纵然心中诸多疑问,然尤清洄此时也无以求证。

    试着推了推棺材上面的门,纹丝不动。

    这里没有食物和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被关多久,因而耗费力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静观其变即可。

    也不知行了多久,颠簸感不再,说明运他的车停了。

    尤清洄屏息等待,凝神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仅听不到外头声响,连棺材也安安稳稳的没有丝毫移动。

    只是苦了尤清洄,吊着颗心上不能下不得。

    又不知等待了多久,尤清洄忽然捕捉到了些异样的声音。

    “噗呲—噗呲—”像是什么东西敲打地面的声响。

    不,是铲动泥土的声音。

    为何要铲泥?挖地。为何要挖地?埋东西。埋什么?棺材。棺材里是谁?是他尤清洄。

    那人想将他活埋!

    尤清洄睁大眼,也顾不得什么策略,着急的敲打着棺面,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然而,挖地的声音却没有半分停顿,外面的人竟对他视而不见。

    忽然,挖泥的声音停止了,四周一下又静了下来,黑暗霎时笼罩周身。

    若是你听不到,看不到,你的世界还剩什么?

    无边黑暗,无尽恐惧。

    然后,尤清洄听到了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即将揭晓,完了就虐渣攻,可能…不知道…够不够虐……

    ☆、四五章 不作不死

    “什么?”毓歆惊讶道:“你说清洄不在里面,你怎么知道?”

    “调虎离山。”顾松知道:“在我们都被火吸引注意时,人已被运走。”

    毓歆翻了个白眼,急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啊!”

    “我在尤清洄体内下了只蛊。”殷傲遗忽然插话。

    “啊?”毓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激动的跳起来,“混蛋,你说什么?你给清洄下蛊?!你怎么能这样!他肚子里还有你儿子!!”

    “只是很普通的追踪蛊,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殷傲遗道:“母蛊能在方圆十公里内感知到子蛊。”

    “你的意思是现在感觉不到子蛊,所以清洄现在肯定在距离我们十公里外?”得到肯定的回答,毓歆又不淡定了,“既然你有这蛊,怎么能让清洄一次又一次的被抓走!!”

    殷傲遗抿唇,“蛊在上次他出事后才中下,感知子蛊需得耗费不少精神力,我亦不能时时感应。”

    毓歆勉强接受了,“那你们快去找人。”言罢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清洄说过,上次绑架,他有偷偷听到楚云和一个神秘人的对话,楚云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殷傲遗眼中闪过暗光,表情平淡,“是么。”

    大火终被扑灭,苍雪楼所剩的与残骸无异。

    房中找到两具尸体,死因为浓烟呛鼻而死,面目皆可辨认,苍雪楼唯二的仆人。

    ……

    听不清楚,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知道,有人来了!

    是那人一伙的?还是纯粹路过的?或者……

    尤清洄遂更用力的敲打棺门,试图告诉来人,棺材里头的是活着的,而非死人。

    ……

    他躲在暗处,待尤清洄离得很近时,找准时机,轻而易举的将人敲晕。

    他先将人藏进马车,告诉看门的守卫宫主要他运些东西,守卫丝毫没有怀疑,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他们能怀疑什么。

    随后他又去棺材铺买了两副棺材,一辆推车,将人塞进其中一个棺材里。他自己则伪装成替棺材铺送货的伙计,如此一来,走在街上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待到入夜,他便将棺材运到荒郊,埋进土里,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一如既往的顺利,所以殷傲遗算什么?待他…

    瞥了眼突然开始颤动且有敲击声传出的棺材,他不屑的笑了笑,醒了么,可惜这是你最后一次醒过来。

    手下不停,继续挖着坑,坑已基本成形,只需再挖深一些……

    突然,耳朵一动,他停止了手中动作,警觉的望向身后。

    月下的人身姿修长,银辉将他俊美的面容铺陈的妖异非常,黑衣裹身,强大的气势在山中四散开来,迫的万籁又静了几分。

    也许服从早已成了本能,见到殷傲遗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的跪了下来,铲子落了地,“宫,宫主。”

    “我不记得要你将何人运出宫中。”殷傲遗缓缓开口,一字一字砸在他头上,让他的气息凝了一分又一分,“卫七。”

    压抑的情绪终在末尾的名字落下后爆发,卫七瞳孔猛缩,猛地站起身来,竟是不怕死的逼视着殷傲遗,“那又如何?”卫七冷笑,“你以为我生来就该做你的狗么?”

    表情未变,殷傲遗淡淡道:“我从未如此看待你们。何必自贬身价。”

    “哈哈哈…”卫七大笑,“如今你功成名就,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时你才起步时,又是踏着多少无辜人的尸体才得以成名的!!”

    眼中一动,不由想起创始傲因宫之初,他没有任何势力依仗,也没有出众的家世继承,他便是单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其中艰辛,自是一言难尽。但他敢说他绝没有残害无辜,不过若是牵累…眼底首次有了一些情绪,殷傲遗道:“什么意思?”

    卫七嘲讽道:“您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眼神阴鸷,“当年你修缮傲因宫,请了诸多劳力。那时我家里贫困,父亲身体不好,但听说这份工给的银子很多,便去应征了。又因着想多做一些活,能多拿一些钱,便一人干起了两人份,最后终是因过度劳累,累死在工地上。这本怪不得你,我自不会赖到你头上。但是后来,”

    卫七拔高了音量,“你没有将我父亲的尸身送回家里,反而命人随便的埋了我父亲,就埋在鸟不生蛋的后山,随意的立了块碑。我母亲听说此事,大为悲恸,当即便上路想去祭拜我父亲。

    弟弟年幼没人看管,她便一并带着了。哪知她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匪徒,劫走了她为数不多的银两,他们又看我娘亲有几分姿色,还轮流奸淫了她,完了竟还把她卖进了妓院,连同我那年仅五岁的弟弟。”卫七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转而道:“那段时间傲因宫还尚未建成,大家都劳心劳力,很是费劲,你为了犒赏尽心替你办事的手下,令人搜了一批妓女小倌,供他们享乐发泄,那其中便有我娘,和我弟弟。那当中有些人很是残暴,甚至有妓女被他们玩死。那里面还有恋童的,见我弟弟白嫩,便抓来要玩弄,我母亲抵死不许,那人就找来一群人,轮奸我娘亲,他则侮辱了我弟弟,我只有五岁的弟弟!!”卫七大吼出声,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他的面容也扭曲了几分。卫七大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第二日,我娘和弟弟都断了气,被他们玩得断了气!死的人渐多,你也得知了这件事。你是宫主,便随意派了些银子说是处理后事,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是随手甩了几个银子!可怜我那一家老小!都是因为你!!!”

    卫七面部扭曲狰狞,似要随时冲上来找殷傲遗拼命的恶鬼。

    殷傲遗静静听完,静静道:“你呢?那时你在哪?”

    卫七身躯一僵,脸上表情很是精彩,咬牙道:“不要推卸责任!”

    殷傲遗淡淡的继续道:“不学好,赌博偷东西,成了地痞流氓,让家里操尽了心。”

    “……”卫七的表情像吞了个没剥壳的生鸡蛋,憋红了脸,梗着脖子冲殷傲遗吼:“是又怎么样!但老子浪子回头了!反正我家人就是你害死的!”

    殷傲遗依旧平波无绪的模样,“继续,然后呢?”

    卫七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气势又弱了一分,被殷傲遗压制的死死的,咽了口口水,强撑道:“后来你得知了此事,我想找你拼命,被你的手下当成不入流的强盗,打了个半死,扔在路边,但是天佑我,被一高手捡到,教了我武功。然后我重新潜回来,陷害了原来的卫七,哦,对了,现在他叫什么,好像叫什么二十七,我取代了他,埋伏在你身边。哼,我不仅要取代他,我还要取代你!!”

    殷傲遗瞥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神色激动的卫七,像在看个傻逼,“你倒是诚实。”

    “……”卫七让他讽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入也不是出也不能,憋屈之极,噎了半晌,竟是大笑起来,笑声阴沉怪异,砸的夜幕抖了一抖,“殷傲遗,你嚣张什么?!你厉害!你厉害个屁!我还不是在你眼皮子下逍遥了很久。就连你的宝贝小澍儿,也被我上了一次又一次,不知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卫七一声闷哼,退了几步,吐了口血。

    殷傲遗出手了。

    若说一开始还听不清卫七在说什么,在后来他像条疯狗一般大喊大叫时,便足以听到他吼的是什么内容。

    尤其是听到他不择手段将二十七拉下马自己上位时,尤清洄更是气愤不已,听他那副只知将错误往他人身上推的样子,便可以想象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二十七当年是受到了哪般残害。

    若不是他能力不济,他定是早就破棺而出。

    只是,还有人记得有他的存在不?先把他放出来两位再继续吵好么?

    正在尤清洄腹诽时,棺门一动,随即便被一股大力掀飞了出去。

    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月光泻进棺木,尤清洄觉得月色从未如此美过。

    刚松下一口气,便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白玉一样的脸埋进了阴影,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比寒星还亮的眸子,望进了尤清洄心底。

    尤清洄终于离开了那鬼棺材,棺材板很硬,硌得他腰酸背疼。

    好在终是见到了今晚的月亮,看了眼倒在地上死活不知的卫七,大概殷傲遗还会派上个人替卫七收一下尸吧,尤清洄表示…他一点儿也不同情。

    殷傲遗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他回了傲因宫,却不是回苍雪楼,而是到了日暖阁——殷傲遗住所。

    尤清洄受宠若惊的同时不免疑惑,询问下才得知他的苍雪楼只剩下副空架子,而一直照顾他的两个仆役也在大火中丧生,不免一阵难过。

    还未待尤清洄感伤够,闻讯而来的众人已经赶到。

    被殷傲遗以‘只有我能找到尤清洄’为由留下来善后的顾松知,毓歆,以及在他们后一步赶到的,楚云。

    楚云双眼浮肿,眼里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尤清洄的模样宛如厉鬼,“你怎么,怎么……”

    “如何?没能称你意?”尤清洄还没答,一旁的殷傲遗便出口道。

    楚云退了一步,转向殷傲遗的视线有些躲闪,“傲,你,你说什么……”

    忽而,一重物被扔入房中,激起尘土一片,正是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卫七。

    殷傲遗勾唇道:“不与我解释一下你们之间诸多的‘深入交谈’么?”

    楚云被他看得遍体生寒,心知殷傲遗当是知晓了他和卫七间的事,只不知他到底知晓到了何处程度,楚云暗瞪了卫七一眼,面上的惊惶之色已显露无疑,“傲……我没有……我不是,是他迫我的……”语声在殷傲遗淡淡的目光下渐趋弱了下去。

    楚云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眼泪攻势,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傲,你说的,会一直喜欢我的。”

    殷傲遗静了半晌,才道:“楚云,你若总是做些让我厌恶的事,叫我如何能够一直喜欢你?”

    身躯猛地一震,眼泪顷刻流下,楚云哽咽着,“傲……”

    殷傲遗闭了闭眼,显得有些厌倦。

    “那个,我有个问题。”尤清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了。

    ☆、四六章?幡然悔悟

    “那个,我有个问题。”尤清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四双眼同时转向了他,尤清洄眨眨眼,四下里张望一番,“等等。”

    果然在桌上见到了茶壶器具,尤清洄直接将茶壶拎了过来。

    楚云猛然间意识到尤清洄要做什么,一声尖叫,吓得尤清洄的手抖了几抖。只见楚云红着眼死死的盯着尤清洄,尤清洄方一有动作,他便凄厉的扑了上来,“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告诉他!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

    看着状若疯子的楚云,尤清洄徒生了一份悲凉。

    发疯的楚云被殷傲遗手下制止,殷傲遗似乎也有些好奇,示意尤清洄,“继续。”

    被点到名的尤清洄乖乖回了头,看看自己左手拿着的茶壶,又看看覆在右臂上的衣袖,转而将茶壶塞给殷傲遗,“拿一下。”

    撩起衣衫,接过殷傲遗手中的茶壶,壶口朝下,茶水尽数倾洒在小臂上。

    “啊!!不要!!!”目睹尤清洄动作,楚云又是一番挣闹尖叫,踢打着架住他的两个下人,其状与疯妇无异。

    尤清洄视若无睹,只专心盯着小臂,不过片刻,肤上胎记又一次渐渐展露。

    “啊!!!!”伴随着楚云一声崩溃的叫声,手臂骤然被抓住,修长五指深深印进莹润肌肤中,五指周围露出了一圈红痕。

    尤清洄惊讶的抬头,却见殷傲遗正死死的盯着他的手臂,眼中有山峦顷刻崩倒之势。

    尤清洄被捏的疼了,试着抽了抽手,却换来更大的力道。

    殷傲遗猛然抬头,见到尤清洄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忙松了些力,语气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你,这是,如何来的?”

    尤清洄摇摇头,“我也今日才知道。”

    殷傲遗努力的抑制着快要喷薄的情绪,猛然将目光放到楚云身上,眼神泛滥着从所未有的杀意,楚云缩了缩脖子,眼珠乱转,惊慌不安貌。

    “你过来。”殷傲遗冷声道,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楚云畏畏缩缩的不愿过来,殷傲遗不耐,干脆飞身过去捏住他衣领将他拎到尤清洄身边,楚云尖叫一声,捂住脸,口里凌乱道:“不要不要不要……”

    相似的位置,相似的形状,尤清洄突然间想起,殷傲遗好像说过薛小少爷身上有块胎记…

    呆了呆,尤清洄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单看楚云的胎记察觉不出端倪,如今与尤清洄的一对比,真假立现。一个可以自由浮现,鲜活生动,一个却犹如死物,好像只是画在了手上。

    殷傲遗疾退几步,猛地闭上眼,心在胸腔中重重震荡几下,砸的胸口生疼。

    原来是这样么,一直以来就弄错了么,尤清洄才是……才是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薛小少爷么……

    呼吸凝滞,尤清洄说过,他不记得幼时之事当时以为他是在逃避责任,却原来,不记得,不也意味着无从证实么,无从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连自己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殷傲遗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当时确定楚云是薛澍原因有四:一,胎记;二,玉佩;三,当年捡到傅连艳的樵夫所言;四,楚云记得幼时发生之事。

    第一点,胎记,已证明楚云是假的,尤清洄的才是真的,那么作假的楚云是如何得知薛小少爷手上有这么一块胎记的呢?而且必得以茶水灌之方才显现,如此说来,那时殷傲遗看见那胎记,好像也是傅连艳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薛澍身上…如此一来,非亲近之人不能知晓。

    二,尤清洄持着傅连艳的玉佩,楚云持着薛澍的玉佩,然尤清洄才是真的,那么持有薛小少爷的假薛澍又算什么?

    第三,樵夫所言。樵夫指认的是,当年天竹老人带走的那个孩子赫然是傅连艳的模样,而如今的尤清洄又是天竹老人唯一的徒弟…但樵夫可以说谎不是么,说不定天竹老人一开始带走的便是薛澍。也可能天竹老人的确从樵夫手中救了傅连艳,但后来又救了薛澍,再收他为徒。

    第四,尤清洄不记得七岁前发生之事,甚至都记不起幼时模样。而楚云却能说出殷傲遗与薛澍一起时发生的事,而这些,其实另外一人也能知道,便是与他们呆在一起的傅连艳。

    如此一来,既然尤清洄才是薛澍,那么楚云是何人,一目了然。

    破绽如此之多,他竟没有怀疑过,殷傲遗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他竟然认错了他放在心尖的宝贝…

    楚云是傅连艳,那个该死的傅连艳,尤清洄才是薛澍,他的宝贝薛小少爷。

    楚云将尤清洄推下了河,还使了不知何等阴险的计策,抹去了清洄的记忆,然后竟顶着薛小少爷的帽子,博得他的宠爱,甚至将真正的薛小少爷诬陷成那个万恶不赦的傅连艳……

    更加该死的是,他竟然信了!!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对清洄做了什么?扔进囚牢,日日鞭刑,奸淫折辱,废武施虐,泡进水牢,丢到‘冷宫’,不闻不问,冷眼相对……无力的抚上眼,殷傲遗恨不能抽死自己。

    难怪,明明应当是执着了十几年的人,愈加接触便越难以容忍,明明应当是仇人,却情不自禁的为之吸引,着迷心乱。

    原来,他才是他。

    殷傲遗又不由有些庆幸,他的薛小少爷,他的宝贝,还是如从前那般惹人怜爱。

    想得虽多,用时却很短,殷傲遗敛了外露的情绪,再看向楚云时目光冰冷更甚寒霜,“你才是傅连艳。”

    楚云摇着头,不断往后退,“不,不,不…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不小心踩到了趴在地上的卫七,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

    楚云颓然的垂下头,肩膀轻微的抖动着,渐渐,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忽然抬头,仰天大笑,笑声惊怖,犹如鬼魅。

    楚云瞪着眼,瞪出的眼珠像是被人硬生生抠出了几分,看着很是可怕,他抬起血色尽失的手指着尤清洄,“我不明白,我很不明白,明明我应当是他以为的薛澍,可他还是不喜欢我。即便以为你是他仇人,他还是喜欢你。你究竟有什么魅力?长得也不过就那样。”

    楚云又开始笑了,无比疯癫的笑,

    “你知道我有多想弄死你么?可是我不能,因为你肚子里有傲的孩子,傲说要有一个继承人那便不是说说而已,你死了,他的儿子就死了,那么他肯定会去找另一个,我不想他再找别人,因而我只能容着你,不过待你生下孩子,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咯咯咯…”这笑若是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听着应当悦耳,但楚云此时这般笑,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你,我都知道了哦,”楚云陡然将手指一转,指向沉默许久的顾松知,“你是武林盟主对不对?你知道么?尤清洄之前生过两…”

    “闭嘴!”殷傲遗眼神骤厉,杀意霎时遍布房间。

    “说下去!”顾松知目光暗沉,直直的压迫着楚云。

    “咯咯咯…”楚云又笑了,笑得像个不知天命的孩子,笑得十分诡异,“尤清洄之前生过两个孩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殷傲遗的,但是他们在大半年前都被殷傲遗烧死了。”

    骤闻真相,顾松知如遭电击。

    “还有哦,”楚云还嫌伤口揭得不够深,笑吟吟的继续道:“你一定也不知道殷傲遗是怎么折磨尤清洄的。”

    殷傲遗狠狠闭上眼,只听楚云道:“刚开始时,他每日用泡了辣椒水的鞭子抽他,后来,又叫郭重用他自行研究出来的法子让尤清洄在疼痛里没了武功。然后,我又找了个人,想要强奸尤清洄,成没成功我不记得了,反正尤清洄定是不好过就是了。再然后,我便唆使殷傲遗把尤清洄丢尽水牢,顺便我还送了他点好东西,那种很喜欢水更喜欢细皮嫩肉的人的淫蛇…还有,殷傲遗找了一群人要轮奸尤清洄啊,诸如此类的,很多很多,我就不详细说了。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是,尤清洄现在肚子里那个,还是殷傲遗强迫尤清洄得来的呢。”

    房中不知何时,只剩下六人,有眼色的下人早就退了下去。

    楚云说完这番话,房中便静了下来,气氛凝滞紧绷到了极点。

    “他说的是真的么?”顾松知看似平静,语声中却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狂风疾雨。

    殷傲遗顿了顿,微微颔首。眼底有万般情绪涌动,却被一层薄雾遮着,看不真切。视线转向尤清洄,薄薄的雾气险些拉扯不住差点破出的情绪。殷傲遗稳了稳身心,才出声,语声微带暗哑,“火非我所放。当时我与那妇人缠斗,她忽然自刎,紧接着房子忽然着火,火势很大,我也确实不知道里面有人。”

    话方落,顾松知已然出了手,一拳打偏了殷傲遗的脸,殷傲遗既未躲避,亦没有还手,竟然生生挨下这一拳。

    “滚蛋!你他妈在说什么白痴的话!”

    一拳才落,另一拳已经准备砸下,却被殷傲遗抬手挡住,“第一拳,为清洄,我受过,但不代表你能得寸进尺,你没了儿子,我儿子难道不在里面?”

    顾松知眼底浮起丝丝血气,狠狠的瞪着殷傲遗,“如今知道儿子被烧死了,早干吗去了!你敢说整件事与你全然无关?你敢说…你是他妈的是如何对待清洄的?!”

    殷傲遗沉默了。

    顾松知看着来气,举手便又想揍人,却叫整个过程一直很安静的毓歆喝止,“你们吵够了没有?是不是想气死清洄!”

    两人闻言同时转头,果见尤清洄蹙着眉,捂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而毓歆在旁边扶着他,当即大惊,顾松知急急的奔了过去。

    而殷傲遗,生平头一次生出了胆怯,止步不敢上前,他怕看到尤清洄眼里的厌恶。

    握着的拳,一再,收紧。

    “我没事。”尤清洄道,怕顾松知再度与殷傲遗争执,便又道:“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顾松知方想抱他,便被他制止,“我想自己走走。”

    尤清洄的脸因怀孕而圆润了一些,却仍旧苍白无比,漆黑的眼底是深藏的疲倦。

    顾松知携着尤清洄,身后跟着毓歆,三人旁若无人的从殷傲遗眼前走过,权当他是空气。

    殷傲遗忽然想起,苍雪楼已被烧毁,方想出声,便听顾松知道:“你所住之地被毁,先去我那客房吧。”

    殷傲遗咽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三人行至门口,尤清洄忽然回头看他,殷傲遗一惊,脸上的阴霾还未散尽,尤清洄已是又转回了头。他没能看清他的眼神,甚至表情。

    一出闹剧,算是收了场。无非是一个妄图夺位,一个妄想坐稳宫主夫人的位置,两人便勾结在了一起,可惜痴心妄想也只是是痴心妄想,一个埋伏了这么久依旧毫无建树,一个想要留住殷傲遗的心,却反而越弄越糟。

    他们都疯了。

    他们走后,房中只剩殷傲遗和那两个看一眼他都嫌恶心的人,叫来卫十一,吩咐道:“将这两人关到囚室,每日上一种刑具,里头的花样轮过一百次才可。别弄死了,吊着口气,顺便叫几个莽汉,“好好招待”他们。还有,”殷傲遗停了停,“二十七恢复原职。”

    房中又只剩他一人,厌恶的看了眼楚云方才碰过的东西,又想起自己曾和他数度春宵,殷傲遗只恨不得在身上搓掉层皮。又仔细想了想,似乎没让他上过他的床,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握紧的拳终是松了,指甲处却已染上血迹。

    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才能用笨钝的指甲刺破肌肤肌肉染上血渍?事必躬亲方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明天有三更~~

    ☆、四七章 温柔假象

    尤清洄以“有些累”为由,让毓歆先行离开。方才不觉,如今只剩他们二人,才觉尴尬,尤其是两人之间其实还有症结所在,本就无法坦然相处,又骤闻诸多劲爆的真相,更是不能坦然的共处一室。

    尤清洄能让毓歆回去,但这里虽是客房,毕竟是顾松知住处,到底是不能叫人走的。

    尤清洄清咳一声,打破沉默,“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里?”

    若是放在平时,顾松知自当调戏几句,现下却认真道:“你睡的舒服便可,我皮厚肉糙去哪将就一晚都没事。”

    “傲因宫应当不缺客房,不若我去别处睡,你还睡这里吧。”

    顾松知忙道:“你睡,我一晚不合眼权当练功,你却得休息好。”

    顾松知确是真心实意,尤清洄也不再推却,“那就多谢了。”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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