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危机 作者:妖桃

    第2节

    那孩子转头望向他,脸色极度苍白。

    “别怕,千万不要怕。来,快下来。”伸手又拉又扶将儿子拖下车。

    正中午,艳阳高悬空际,吴云洲依旧觉得寒冷,阴森恐怖。

    两人跟着一路的人群默默往前走去。

    越过广场,两旁堆集如山的花圈花蓝,衬着人人纯黑的服色,阴郁逼仄而来,显得压抑非常。

    越接近殡仪馆大楼正门,只觉浑身战栗着,双腿发软,心中的骇怕难以言喻。

    试想一下,谁人有他这样的经历。

    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与自己的遗体做告别?

    这种对死亡的恐惧,甚至比车祸的那一瞬来的更加强烈。

    哦,真他妈活见鬼了!

    根本不用询问工作人员,其间某个厅外站着一溜穿着纯黑色的保镖,就很引人注目。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旁人。

    身旁的‘父亲’几乎是搀着他往前走的。

    刚到芙蓉厅入口,便被保镖拦截下来。

    吴云洲抬头用目光询问,尚未开口,便听到冷如岩石般的声音:“闲人免进!”

    韩父虽来过大城市,说实在话,还是头一次见到保镖。

    看到这种阵仗先自就腿软了,将儿子拉到一边,低声道:“朝林啊,你真的要进去么?你看看这种场面……咱们惹不起的,走罢。”

    吴云洲摇摇头,毅然回到厅口。

    “我是吴云洲先生的朋友,今天特意过来吊唁送行的。”

    那为首的保镖目光犹如雷达,上下扫描。

    脸上表情是狐疑的冷漠的不屑的。

    吴云洲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打扮,这才恍然大悟。

    那些日子他痛苦于自身人格上的混乱,其实至今他都尚未能笃定自己是否就是吴云洲。

    对外面世界几乎不闻不问,更不用提打理这陌生身体的外表装扮了。

    如同梦魇一般的现实,一切都令他那样失望……

    从些人黑色的墨镜倒影中就可以看清了。

    陈旧的夹克外套,膝盖处隐约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磨损的厉害的廉价皮鞋。

    根本不象旁人那样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

    这样普通百姓常着的便装,在这个厅外的其他地方或许根本不足为奇,然而在这些人面前,却显得异样的格格不入。

    从他身边施然进入厅中的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个个打扮入时,从头到脚精心修饰过。

    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人,仿佛不似来吊唁的。

    他们夸耀着财富,相互攀比着,如同参加一场盛大的交际晚会。

    在这种情形之下,被保镖拦住,反倒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将视线毫不吝啬的投向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难堪过,这些人仅仅用眼神就可以当众羞辱他。

    而这一切的源头之只因为贫穷。

    贫穷……

    对他来说,还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新的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经亲身感受到这种苦涩的滋味。

    “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低沉声音响起,浑厚有力,有一股直入人心的力量。

    继而有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厅口,站在吴云洲的身旁。

    “这位……说是来吊唁吴云洲先生的,看起来似乎……”保镖欲言又止。

    “哦?”

    立时,吴云洲感觉到几道迫人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的气,尽量表现淡然。

    如果他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的话,那么他和周德琛多年的朋友就白做了!

    转头,果然看到周德琛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

    而他也亦然。

    深色的亚曼尼服装,限量版的石英手表,衬上一张充满魅惑的男性面容,一派成熟稳重的成功男士的形象。

    只是隐约飘来的givenchy香水,配上最时尚的gui领带夹,透露着一股别样放浪的意味。

    吴云洲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了解周德琛的底细。

    毕竟,两人也算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同伴,甚至进行过多次猎艳比赛。

    这个男人跟他一样,也是游戏花从的高手。

    换女伴的速度从来不低于他,只是一般行事极为低调而已。

    总之,是个闷骚的不得了的男人!

    而站在周德琛身旁的其他二人,也算是他的朋友,只是没有象周德琛那样熟稔而已。

    他们同样皱着眉头,打量他,仿佛在看天外来客似的。

    此时,在面对这样一群熟人,他反而能够渐渐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心中的恐惧也缓缓消散,原本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表情变得坦然自若,看起来镇压定了许多。

    第 3 章

    “你跟云洲认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周德琛虽语调平缓,却透露着深深的质疑。

    吴云洲微哂,冷声道:“你未必认识他所有的朋友罢。”

    瞬时,对方的黑眸微眯起来,脸色微沉。

    吴云洲也讶异非常。

    其实,在这样的场合,他不该如此尖锐的。

    只是之前,在保镖那里受到的羞辱,这口气自然而然,便发泄到最熟悉的人身上。

    一时竟然忘了,他已经不是吴云洲了,至少这具身体不是。

    看周德琛的脸色,以及旁人表情便可知道,被他这样的人反喷,大慨觉得很难以容忍罢。

    这边正僵持之际,只见保镖们突然分开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德琛、景衡、贺松你们来了,怎么不进来?”

    低缓温和的声音令吴云洲放松的身体骤然间紧绷起来。

    他命自己转过头来,内心的激动,令动作无比僵硬起来。

    望向正近在咫尺的文雅中年男子。

    刹时间,心中哀楚,眼眶泛红。

    爸!是爸爸……

    一向最注重保养的父亲,此时神色憔悴至极,。

    原本只是鬓角的微微泛白的头发,竟然全都花白起来。

    在短短二三个月之间,竟似苍老了数十岁不止。

    这一刻,他恨不得扑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他要安慰他,想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死。

    此时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啊。

    对面相见不相识……

    纵然如此简单的一个字,也是天底下最深情的称呼,他却唤不出口。

    嘴角颤抖着,声音却死死的卡在喉间。

    同一时间,吴佩祥已经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了。

    那郁卒的神情,通红的眼睛,神色间流露出的是依恋是痛楚是一种复杂至极的情感。

    莫名的,在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大为好感。

    “你是?”

    “伯、伯父你好,我是云洲的朋友,我叫韩朝林。他是我的父亲,今天特意陪我过来吊唁的。”

    微微躬身的年轻人,语调都带着哽咽。

    吴佩祥微一打量,便知道保镖为何要拦着这两人了。

    他点点头,竟然也微微躬身道:“非常感谢你们远道而来,快请进来罢,我想云洲若知道有这么多好友亲来送行,恐怕会很高兴。”

    吴佩祥正欲引举众人前往,却见周德琛凑近低声询问:“伯父,你知道云洲有叫韩朝林的朋友么?”

    吴佩祥深深的看了周德琛一眼,望向大厅内高悬着的儿子的遗照,惨然道:“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便快步迎向下一位来访者。

    吴云洲一进入告别厅内,目光就直勾勾的盯着被鲜花围绕躺在冰棺当中的那具身体。

    面色惨白,步履虚浮,逐渐来到跟前。

    鲜花堆满了整具尸体,微露出来的容貌,纵然化了装,显露出来的依旧是僵硬的毫无生气的,看起来消瘦了收缩了大半。

    原来人死后是这个模样的。

    死了就死了,毫无悬念。

    在这个时候,手中掌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又如何?

    纵然想要分日月光华,掌风雷号令,能够呼风唤雨,结果还不是躺在这里。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唯一能做的,只是接受别人的祭拜。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他的灵魂从韩朝林的躯体里面抽离出来,重新进入这具尸体,又会如何?

    这样想着,不知觉中,竟然抬起手指,颤危危的朝那具尸体伸过去。

    他的手尚未触及什么,便已经被人用力的抓住了。

    转头看看身旁的韩父,正示意他看向旁边。

    只见站在冰棺旁的几名中年妇人和几名少妇,正盯着他,眼里带着深深的警惕。

    吴云洲怔怔的望着这些人,视线停留在其中的一名年长的妇人身上。

    一身黑色的装束的妇人,脸色惨白又目通红,悲伤的仿佛都已经无法站立了,是靠着身侧旁人的搀扶才勉强站立的。

    是母亲……

    这一刻,心底涌上无尽的悔恨。

    在追求快意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给他们两老带来如此惨痛的经历。

    而他见到父母,甚至不能够相认。

    目光移到母亲身侧的那个女子,穿着黑色长外套,却依旧无法掩住隆起的腹部。

    他的妻子艾睛……

    一瞬间,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他和妻子结婚没有多久,感情却很淡薄。

    艾晴怀孕了?

    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要做爸爸了?

    在这种时刻,各种纷至沓来来情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冲击力如此大的认知,令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怔在原地。

    “让一下,让一下。”

    突然有人过来推开他们。

    两人下意识的避到一旁。

    只见几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上来鞠躬,旁边好几个记者,纷纷拍照。

    一时间,镁光灯闪耀不停。

    “朝林,我们该走罢。”韩父低声道。

    在这种地方,完全的格格不入,似首一举一动,都象是被人盯梢。

    吴云洲被韩父拉住蹒跚的往外走去,可他依旧转头死死的盯着母亲和妻子。

    可是她们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会想到,他的魂魄会以另一种方式来到这里,跟家人团聚相见。

    只可惜,没有见到弟弟吴云凯。

    两人快要步出告别厅时,吴云洲站住了,骤然间闭上了眼。

    “孩子,你怎么了?”韩父一直注意着儿子,看他脸色如此苍白,心中十分焦急。

    “……有点头晕。”

    煤气中毒的后遗症依旧很明显,也可能是刺激过度,精神崩溃所至。

    正好旁边有殡馆的工作人员在帮忙摆放花圈,将他们带到告别厅附带的休息室内。

    休息室内还附带有洗手间。

    室内有电视,还有几排的长椅,可以供多人休息。

    韩父扶着儿子在椅中坐下,“早上只吃了一点,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中饭也没吃,现在都下午三点了,正常人都该饿晕了,更况你这样的身体。听说这里有小卖部,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垫一下。这里也没人,不如躺下来……”

    吴云洲躺在长椅上,眩晕的感觉才减少很多。

    韩父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脱了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吴云洲默默的看着韩父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纵然闭上眼,可是内心的惊涛骇浪又如何能够在这短短时间内得得以平复?

    而从今以后,他又将该何去何从?

    这空旷的休息室里,唯他一人独卧于此,而一墙之隔的外厅,却正在举行他的遗体告别仪式。

    好冷,感觉好冷。

    双手紧紧抓住韩父披在他身上的外衣,依旧觉得寒意彻骨。

    因为是侧着身体躺在长椅上,只觉一道液体淌下滑过鼻梁。

    他难以致信的伸手轻触,继面盯着指尖的水雾。

    这是什么?

    眼泪?

    他怎么可以哭?

    他是吴云洲啊,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令他悲伤的!

    怎么可能流泪?!

    扶着椅背,坐起身来。

    那阵晕眩已经过去,现在身体是舒服点了,可是心情却愈来愈压抑。

    泪水竟似止不住,直往下掉。

    他惊慌失措,看到前面的洗手间,慌忙躲了进去。

    将门用力的合上,整个人倦缩在门板之后。

    强自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陡然变成低低的呜咽。

    他从来没有感觉这样的孤独。

    仿佛天地间唯他一人而已。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会认出他是吴云洲了,再也没有。

    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吴云洲……

    这样的感觉,真是寒冷而又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到洗手台前用手接水,醒了一把脸。

    根本不敢注视镜中那张依旧觉得陌生且令人厌恶的面孔。

    当手触及手把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晚上,大家有什么节目?”

    “景衡,你有什么提议?不要再叫我去上次那个酒吧了。”

    紧接着传来男人们独特的笑声,显然外面根本不止二三人,至少有五六个人以上。

    “……你们也差不多一点。”

    是德琛的声音,吴云洲将耳朵更加凑近门板。

    “德琛啊,干嘛这样当一回事啊,你也看到了,人这一生多么的空啊,说走就走。指不定咱们也很快去见上帝,现在还不及时行乐?!”

    “现在外面是在干什么,你们都知道,人还没有化成灭。”

    “好好,算我错了!不过说实话,你跟吴云洲是好朋友不假,但我……不是!今天要不是看在他父母的面上,要不是看在他英年早逝,我未必会来的。”

    隔着门板,吴云洲一时听不出这人是谁,恐怕真的跟他只有几面之缘罢。

    只不过,猛然听到旁人在背后这么说,心里真的不舒服。

    只听这声音又道:“今晚我还要去唱k,你们去不去啊?”

    “去,当然要去。”想不到响应纷纷。

    “德琛,不要这样固执嘛,虽然你跟吴云洲是好朋友,现在他人也没了,一切都是空。”

    吴云洲没有听到德琛的回答。

    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打开这扇门了,只能颓然站立着。

    这样的酷刑远远没有结束。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好象一个女的都没有来吊唁啊。”

    “人家正牌大老婆都在这里,其他女人怎么敢来。”

    “不过,以吴云洲甩女人的方式,恐怕也不会有女人会来的。”

    “这倒是。”

    “你们说,吴云洲怎么会这么拽?好象天底下,就他最了不起似的。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喜欢他。”又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声音响起。

    “不过,他确实也比较耀眼。如果他在我们当中,旁人第一眼,只会先看见他的。”

    吴云洲木然的听着。

    “这个人自吹自擂,自视高到天上去,把旁人都看成是狗屎!什么能力绰绝,天纵英才,那不过是旁人给的溢美之词。试想一下,他要是真这么厉害,华耀集团的总裁位置,内定的就不是罗自新了。一个罗自新就死死的压制住他,还逞什么能,胡吹什么!切~”

    吴云洲死死咬住下唇,浑身战栗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根根指骨分明。

    “唉,你们说够了没有。云洲做的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懂得君子见风使舵,自知输定,便立刻另起炉灶——”

    周德琛话刚说到一半,恰在此时,猛然间,洗手间的门被大力的甩开了。

    狠狠的甩在墙上,发出一阵巨响。

    在众人促不及防,在无比的惊愕当中,只见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男人的目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面色阴沉恐怖。

    被如此凌厉慑人的目光注视着,被那看似足以将天地焚烧殆尽的气势压制着,众人忽觉背上有些发寒。

    那年轻人胸口强烈的起伏着,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在拼命压制着怒火。

    那森冷的目光在他们每张面容上逐一巡视过,缓慢而又折磨。

    他们的目光在与年轻人触及之时,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因为他们觉得,这人象是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面孔,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来个致命一击?!

    然而年轻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大步的朝外走去。

    根本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众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

    直到某人手上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被烫的‘哎哟’叫出声来,赶紧扔掉。

    这时,众人才回过了神,只是人人面色都很难看。

    “我靠,吓死我了。”

    那人低骂了一声,却讲出了众人的心声。

    “那土包子是谁啊?竟敢如此放肆!”

    众人回神之际,又惊觉那人的衣著打扮,简直是不入流。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竟然还给给他们脸色看?!

    周德琛久久注视着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虽然休息室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但那年轻男子离开时的背景却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那张扬的走路方式,甚至方才门被甩开的那一瞬,他甚至有股错觉。

    仿佛……仿佛站在那里怒火涛天的,不是别人,而是吴云洲!

    张扬的、肆无忌惮的、夺人眼球的,在回神之际却发觉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没错,这一定是错觉。

    云洲现在还在外面躺着,所以只能是错觉!

    第 4 章

    从一开始到现在,邹景衡一直都未开口。

    他雄辩之时能够滔滔不绝,平日里,却不大爱说话。

    他喜欢听别人说话,然后,只是笑笑,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一旦开口,旁人便会不约而同,停下来听他说话。

    “方才那人自称是云洲的朋友,好象叫什么……什么林的。”

    “韩朝林。”周德琛接了上去,他一点也不讶异自己为何会记住这个名字。

    其实,只要是无端冒犯过他的人,他都会记住这些人的名字。

    “吴云洲的朋友?真象是天方夜潭!”当下有人怪叫一声。

    “是啊,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彻底的了解一个人,你们眼里看到的吴云洲只是片面的,因为你们根本不了解他,恐怕就算连我也……所以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大放厥词,大家还是积点口德罢。至于晚上的唱k,你们去罢,我根本没兴趣!”

    周德琛说完,便朝休息门口走去。

    邹景衡拍拍某个人的肩膀,朝众人笑了笑,紧跟着周德琛出去了。

    穿过人群,对身旁那些熟悉的面容视而不见。

    吴云洲转头望着透明玻璃上自己依稀朦胧的影像,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看不清这些人,亦看不清自己。

    那么多熟悉却极度陌生的脸庞,在这一刻,心是如此的彷徨。

    这些人……这些人……

    熟稔带来的是轻蔑?

    他们没有理由去诽谤一个死人,没理由在这场葬礼上,口出恶言。

    唯一的事实,就是……这些人说的全是实话。

    全都是实话!

    吴云洲是个失败者,是个逃避者,是个能见风使舵的倒霉蛋。

    他唯一的成功,是因为找对了人家,投对了胎。

    他的狂傲与耀眼,只是父母给他的光辉。

    而这些人也只是看到这一圈的光辉。

    剥去了上天赋于的那一切,他还是吴云洲么?

    不,他什么也不是。

    只是一个乡下的土包子!

    一个胆敢冒犯有钱人的乡下土包子!

    如此一来,便又觉得,从未象今天这样看得清楚。

    原来吴云洲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如此。

    只不过如此而已。

    今天他来到这里,本就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朋友却在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似一缕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游魂,对身旁的喧闹繁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是默默的荡到厅口,却见韩父提着一个小塑料袋,正和保镖辩解着什么。

    那神情极度焦急又带着低人一等的哀求。

    吴云洲怔然立在原地,心中象是破了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又似有什么东西狂涌而进。

    原本冷漠的神情,忽而动容了。

    他久久的站立,情不自禁的低喊了一声:“爸……”

    韩父虽然与保镖磨破了嘴皮子,可保镖却怎么也不让他再进去。

    心里牵挂着孩子,当真是心急如焚。

    却在此时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

    “爸……”

    他又听到孩子在叫他了。

    越过这些保镖高壮的身躯,只见他的儿子正朝他走来。

    “朝林!”

    他的孩子终于叫他了,在经历过担惊受怕的漫长的二三个月之久,终于又叫他‘爸爸’了。

    这不啻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一刻,如此之音,几乎一瞬间温柔了心头。

    纵然付出所有一切,都值得。

    “爸,不用跟他们多废话,咱们走罢……看门狗就是狗眼看人低的。”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故意令那些保镖个个隐约听见,又不太听明确的样子。

    似乎笃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人也拿他无可奈何的。

    要他忍气吞声?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韩父听了吓个半死,拉着儿子疾走离开。

    出了殡仪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就是年轻气盛,何必为了这一点事得罪人呢。”韩父唠唠叨叨的,又看看儿子的脸色:“现在头不晕了?”

    “嗯,躺了一会儿,好多了,等你没来,就出来找……爸,我肚子饿了,我们找酒店吃饭罢?”

    韩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酒、酒店?”

    “呃?”

    “你这孩子,到上海才半年,就学会铺张浪费了。两个人找家小店吃快餐,或是下二碗面,吃完咱们赶紧回家去,等下还要坐六七个小时的车,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

    “哦……”

    两人在殡仪馆附近地方寻了个快餐店,点了几样菜,韩父还要了一瓶啤酒。

    父子两人坐下吃饭。

    吴云洲看到这些饭菜,本以为自己会食不下咽。

    可是吃了几口之后,竟然觉得味道不错。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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