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作者:a

    第20节

    “子昂不懂。”伍子昂装糊涂。

    凤鸣王道:“你父亲的温和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他的憨直更是带著十分的倔强。温和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没脾气;憨直的时候却又是九头牛都拉不走,令人想恨都恨不起来。”最後一句话,凤鸣王的口吻冷了,伍子昂不笑了,他从凤鸣王的口气中听出了他对父亲的恨。

    “你父亲在你面前是什麽样子?”凤鸣王似乎对已故的前梁王非常好奇。

    伍子昂斟酌地说:“先父常年跟著皇上东奔西走,回到家後对我们三兄弟都非常的好,他从未打骂过我们。”

    “东奔西走……”凤鸣王嘴角的笑带了讥嘲,可是他又不说了,而是道,“你们皇上答应了寡人的请求,寡人也会做到承诺之事。”

    他坐了起来,凑到伍子昂的耳边,开口。

    (102鲜币)沈溺:第七十五章

    当晚的宴会一如想象中的热闹,不过凤鸣王的身子似乎不大好,没有什麽精神。伍子昂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也看得出他对小儿子何欢的宠爱。何欢不仅可以坐在父王的龙座上吃喝,还可以向父王撒娇要吃这个,要喝那个。也难怪凤鸣王的另外两个儿子会不喜欢这个弟弟了。

    “欢儿,你这一路备受梁王的照顾,去,向梁王爷敬杯酒去。”吃了不一会儿,凤鸣王推推小儿子。

    打扮得比玉公子还要漂亮几分的何欢双手拿著酒杯,听话地走到伍子昂跟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有模有样地说:“何欢谢谢梁王大哥,这杯酒何欢敬梁王大哥。”说完,他仰头就干了。

    “三殿下客气了。”伍子昂连忙起身。

    喝完这杯酒後,何欢就跑回父王的身边坐下了。伍子昂发现何愁和何乐瞪了何欢一眼,这时候何愁站了起来,说:“久闻梁王爷乃大东皇上身边的红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梁王爷器宇轩昂,风度不凡,我敬梁王一杯,感谢梁王送幼弟回来,幼弟深受父王的宠爱,难免任性,一路上给梁王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敢不敢。”伍子昂又赶紧站起来,“这一路上三殿下时常对我提起大殿下和二殿下,我对两位殿下也是格外仰慕。”

    “哈,三弟怕是说我与大哥平日里总欺负他吧。”何乐状似开著玩笑说,也举起了酒杯,三人笑了几声,隔空碰杯。

    凤鸣王靠躺在宝座上,一位侍女跪坐在他的脚边为他捶腿。他一手搂著小儿子的肩,似笑非笑地看著与伍子昂谈笑风生的两位长子。何欢瞪著大大的眼睛看看大哥,再看看二哥,然後小声地凑到父王耳边道:“父王,您若是不舒服儿臣送您回去,梁王大哥不会介意的。”

    “你倒是挺喜欢他的。”凤鸣王踢了踢腿,侍婢退下了。

    何欢顿时笑了:“梁王大哥对我可好了,回来的路上他一直给我讲沿途的风光。在京城的时候我就住在梁王大哥的府上,梁王大哥还让人陪我出去玩儿呢。”

    凤鸣王看著爱子的眸子里浓浓的宠爱,声音都不由得柔了几分,道:“欢儿喜欢大东的京城吗?那里可漂亮?”

    “漂亮!”何欢的双眼亮了,“京城里有好多的树,还有小河,城外还有山。皇帝哥哥的皇宫也很漂亮,对了父王,皇帝哥哥还给我写词了呢。”

    “哦?”凤鸣王的眸光有些微的闪神,“你这麽久没有回来,今晚就在父王那里吧,父王想听听你在大东京城的所遇。”

    “好。”何欢的眼里是思念,“父王,皇帝哥哥可好了,比梁大哥对我还好呢。”

    “是麽……”凤鸣王的眼神飘远,然後他捂著胸口咳了几声。

    他这一咳,正在说笑的何愁和何乐立刻收声看了过去,伍子昂自然也敛了心思。何愁和何乐同时开口:“父王,您身子不适,回去歇著吧,我和大哥(二弟)在此陪梁王爷便是。”

    伍子昂也立刻开口:“陛下,您回去歇著吧,您染病在身亲自为子昂洗尘,子昂惶恐。”

    “寡人无碍,欢儿今日回来了,寡人心情好,寡人若受不住了自会回去。梁王爷不必客气,尽管吃酒便是。”没有看两个儿子一眼,凤鸣王朝申木示意,申木高喊:“歌舞起──”

    接著,舞曲响了起来,身著华服的舞姬们翩翩而来。

    何愁和何乐的脸色黑了下来,伍子昂见状马上朝凤鸣王举杯:“陛下,请恕子昂无状,陛下与三殿下在一起实在不像是父子,若说是兄弟都有人相信。”

    何欢马上点头,很是自豪地说:“父王是我们凤鸣国最好看的人呢。”

    “呵呵,”凤鸣王摸摸小儿子的脸,“父王老了,欢儿可比父王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

    何欢撅起嘴:書香門第“才不是呢,父王一点都不老,唔,父王是我见过的最最漂亮的父王。”

    “哈哈……”小儿子的话取悦了凤鸣王,他大笑出声,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愉悦而红润了几分,令他的笑容更加的迷人。伍子昂说的不是恭维的话,他根本无法从凤鸣王那张魅惑与尊贵兼有的脸上看出他已是不惑之人。若说秦歌是墨绿的幽兰,凤鸣王就是豔红的牡丹,但两人都是只可远观。

    伍子昂状似无意地瞟了何愁和何乐一眼,就见二人怔愣地盯著凤鸣王脸上的笑,他借著喝酒的动作眯了眯双眼,心思百转。

    看了一会儿歌舞,凤鸣王累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何愁和何乐快速起身走了过去要搀扶他,凤鸣王抽手避开了他们的碰触,而是拉著何欢的手道:“欢儿,父王累了,你扶父王回去吧。”

    “好的,父王。”何欢扶住父王,没有去看一脸不高兴的两位兄长。

    “梁王,寡人先回去了,你继续,在这里不要拘束。”

    “陛下无需挂心子昂,请陛下快去歇息吧。”

    凤鸣王又淡漠地对另两人说:“你们在这里陪著梁王,不得失了礼数。”

    何愁和何乐压著不满说:“请父王放心。”

    对伍子昂微微颔首,凤鸣王带著何欢离开了。瞪著父王牵著何欢的手,何愁和何乐的眼睛里是相同的火苗。

    伍子昂假装没有看到,语含歉意地说:“陛下身子不适还为我洗尘,子昂真是愧疚。”

    何愁和何乐转身,何愁勉强笑道:“父王一向疼爱三弟,梁王亲自送三弟回来,父王自然要亲自迎接梁王,梁王不必自责。”

    伍子昂趁机道:“今晚不如就到这里吧,陛下身子不好,子昂也无法安心在这里喝酒。若两位殿下方便的话,明日子昂请客,不知两位殿下可否赏光。”

    何愁道:“梁王客气了,您远道而来怎麽能让您请客,明日我做东,请梁王爷到府上一聚,届时二弟也来,梁王可不要推辞。”

    伍子昂随即轻松地说:“大殿下开口子昂怎能不去,子昂可是求之不得呢。”说罢,他巧笑地眨眨眼,“说实话,刚刚陛下在,我没敢放开了喝,这一路上为了护送三殿下,我肚子里的酒虫可是馋了好几个月了。”

    何愁和何乐先是一怔,接著和伍子昂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何乐道:“那我明日岂不是要把府里最好的酒带过去了?”

    “二弟,你当然要带来,我怕我府上的酒不够喝。”

    “哈哈哈……”

    ……

    天芳苑内,何欢双手撑著下巴趴在床上和父王讲他在大东京城的“奇遇”,凤鸣王侧躺在他的身边嘴角含笑地听著。

    “父王,孩儿不会写诗,被人笑,皇帝哥哥就把孩儿叫过去当众给我写一首词,让孩儿念给他们听,然後就没有人笑孩儿了。”

    “秦歌给你提了什麽词?你可背下来了?”

    “唔……孩儿背下来了……呃,孩儿想想。”

    “好,你慢慢想,父王不急。”

    轻咳几声,凤鸣王慢慢抚著何欢散落在肩旁的长发,乌黑柔软。若说这一生有什麽遗憾,那就是欢儿几乎每一处都像极了自己。

    “父王,孩儿想起来了。”

    “好,你背吧。”

    “唔……菩萨面前,日日求,求天能降……一贵人;都说,都说春时春情开……”

    何欢皱著眉认真回想,背得也是磕磕绊绊的,但凤鸣王不但不生气,反而更是喜爱的看著儿子。当儿子终於背完了之後,他笑著问:“这麽不想娶三公主吗?”

    何欢撅起嘴:“不想。她一掌能劈碎大石,我才不要和她成亲呢,她一定会欺负我。而且她也一定没有公主姐姐漂亮。我要娶一个和公主姐姐或者皇帝哥哥一样漂亮的人。”

    “公主姐姐?”凤鸣王的眼神微变。

    “就是女贞国的公主姐姐呀。”何欢的双颊顿时涌出红晕,“公主姐姐可漂亮了,是神仙还要漂亮呢。”说完,他察觉到有点不对,马上补充道,“当然,父王是最漂亮的。”

    “呵呵,父王是男人,漂亮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看出儿子的心思,凤鸣王问,“你喜欢女贞公主?”

    何欢难过地说:“父王,我是不是很笨?我喜欢皇帝哥哥,可皇帝哥哥不喜欢我;後来我又遇到了公主姐姐,可我跟公主姐姐说的时候公主姐姐却也不喜欢我。”

    凤鸣王的眼里闪过凌厉,他搂过何欢:“谁说父王的欢儿笨了,父王第一个就不饶他。欢儿可是父王最宝贝的孩子。女贞公主是秦歌的女人,她自然不敢喜欢你;而秦歌是一国之君,又同你一样是男子,无法接受欢儿的喜欢也属正常。不是什麽人都能接受男子的喜欢的。欢儿以後一定会遇到喜欢你的人,你现在还小,不急这件事。”

    “唔……”窝在父王的怀里,何欢有些为难,又很犹豫。

    “怎麽了?”

    “父王……”何欢张嘴,又合上,“我答应皇帝哥哥保密的。”

    “欢儿有什麽不能和父王说吗?”凤鸣王叹息一声,“欢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父王以为会一直是欢儿心里最重要的人呢。”

    “父王当然是!”何欢抱住父王,他的记忆中没有母妃,懂事起他就与父王在一起。父王教他习字,教他念书,宠他护他,他从不觉得自己没有母妃很可怜,因为父王把母妃的那部分爱也给了他。

    “欢儿有什麽为难的事了?说与父王听听。”指腹轻抚儿子唯一不像自己的眉毛,凤鸣王带著引诱地问。

    “唔……”何欢眨眨大眼睛,小声说,“父王一定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皇帝哥哥肯定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

    “好。”

    何欢凑到父王耳边悄声说出,凤鸣王眸中的精光瞬间迸射,在儿子离开的刹那他的眼里恢复了面对儿子时惯有的温柔。

    “父王,你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

    “君无戏言,父王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

    顺势躺在父王的怀里,何欢闷闷地说:“可是皇帝哥哥好像很痛苦呢,好像梁王大哥也不知道,嗯,一定不知道,不然梁王大哥怎麽会成亲呢,而且王妃姐姐已经怀孕了呢。父王,孩儿觉得皇帝哥哥很可怜,比孩儿还可怜。”

    “呵,欢儿哪里可怜了?”

    何欢抱紧父王闷闷地说:“父王,我们走吧。”

    凤鸣王愣了,放在儿子身上的手发颤。“怎麽了?”

    “父王,您在这里不舒服,不快乐,大哥和二哥对您也不好,孩儿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们是不是又惹父王生气了?父王,孩儿很没用,孩儿都保护不了父王。”说到这里,何欢已经快哭了。

    凤鸣王淡淡地笑著,宠溺地亲了亲儿子的发顶:“那两个人还不至於让父王费心,欢儿,你是父王最重要的人,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学会离开父王生活。这也是为何父王会允许你一个人跑到大东去。”

    “父王?!”何欢抬头,震惊。

    凤鸣王又是温柔地一笑,语气幽幽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欢儿都十六了,父王明明觉得你才刚刚出生,还在父王的怀里哭呢。”

    “父王……”何欢要哭了。

    凤鸣王握住儿子的手,语带严肃地说:“欢儿,出门在外不管遇到多麽难的事,都不要哭泣。即使父王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一定要坚强。你是父王的儿子,是凤鸣国的王子,若实在忍不住了可以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父王总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懂吗?”

    “父王……”何欢扑进父王的怀里呜咽,“父王不会死,父王会永远和欢儿在一起。”

    “傻孩子。”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凤鸣王的眉间是忧郁,是痛苦,他低哑地说,“谁都会死的,哪怕父王是国君也总要死的。欢儿,说你记住了父王的话。”

    “嗯……”何欢点点头,“孩儿记下了,孩儿,孩儿……父王……”

    长长地叹了口气,凤鸣王闭上眼睛,已经……欢儿已经十六岁了啊……

    ……

    何愁的府内,从宫里回来的他与何乐在他的书房里密谋。

    “大哥,我府上的谋士前阵子给我引荐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张清则,他一家百口人全部被大东皇帝秦歌给处死了。我跟他聊过几次,这张清则很有头脑,而且此人很不简单,他被抓了之後半道上被他的江湖朋友劫走,保下一命。我派人到大东查了,说是此人贪污了上百万两修缮河道的银两,那些银子现在都在他手上。”

    何愁一脸精明地说:“他贪污了这麽多银子不找个地方逍遥,跑来找你作甚?”

    何乐笑笑:“大哥有所不知,这个张清则其实是突厥人。”

    “突厥人?”

    “对。他是突厥派到大东的细作,但在事发之後突厥只想著他手上的那笔银子不管他的死活,更令他的妻儿被斩於市,他因此怀恨在心,逃到了凤鸣,想来投奔我。”

    “他想要什麽?”

    何乐在烛火下的脸阴仄仄的:“他想要……大东皇帝的命。”

    何愁眯了眼。

    “大哥,秦歌现在无子,只要他一死,大东必然会乱。大东一乱,父王也必会乱,这是你我的机会!”何乐恨恨地说,“父王的心里只有三弟,根本没有你我!你看今晚,他连看都没有看过你我一眼!难道就因为你我长得不像父王就该著被父王如此冷落吗?!”

    何愁剪掉一截烛芯,冷冷道:“父王只喜欢三弟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父王已经察觉到了你我的心思,虽然他现在无心於政事,但他是凤鸣的王,那些老臣们还是只会听他的。没有军符,我们就不能擅动。”

    “哼!父王迟迟不立太子还不是想把太子之位给了三弟!三弟一无是处,除了模样好之外哪里比得过你我?父王为何从不多看你我一眼!”何乐一拳砸在桌上,“他喜欢的人在大东,我就毁了大东!”

    何愁拍了拍何乐的拳头,低声道:“伍子昂现在这里,此人能得到秦歌的信任必定不简单,不要让他瞧出了什麽端倪。你说的那个张清则等伍子昂走了之後你带他来见我,突厥人并不可信。”

    “好。不过不管他可信不可信,只要能利用,我们还是要利用。而且我觉得伍子昂来凤鸣也是一个机会,他是秦歌身边的红人,若能……”何乐的意思不言而喻。

    何愁点了点头,道:“还是小心点儿的好。明天他来了之後我们观察观察,若能为我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嗯。”

    ……

    躺在床上 ,伍子昂了无睡意。虽然今天刚刚抵达凤鸣,但他的鼻子还是嗅出了点味道。尤其是凤鸣王的态度,让他好似进入了满是树藤的林子,明明看到了出口却怎麽也过不去。还有凤鸣王为何要那麽做呢?这些都好似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他得找到线头才能慢慢理清楚。

    唉,真想明天就走。一颗颗转著手串上的珠子,伍子昂深思,凤鸣王室的情况比他预料中的要复杂很多,而且凤鸣王看上去也不大健康的样子。秦歌,你一定也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会是这样吧。一遍遍摸著手串,伍子昂暗道:明天到何愁府上赴宴,他仔细行事便是,见招拆招,看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084鲜币)沈溺:第七十六章

    第二日,伍子昂在凤鸣王为他安排的别馆里吃了中饭之後就进宫拜见凤鸣王。也许是儿子回来了,心情好,凤鸣王今日的脸色要比昨日红润许多。不住地问他住得可习惯,吃得可合口,伍子昂一一回答非常满意。凤鸣位於大东以南,该是比大东暖和,可现在已经入冬了,几场雨过後凤鸣国都阴冷阴冷的,对於习惯了大东干冷冬天的伍子昂来说却是冻到骨子里的冷。都说北方人耐寒,其实不然,北方的冷穿多了就不冷了,南方的冷却是穿再多寒气也能窜进来。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後,伍子昂说出来意:“陛下,子昂奉我皇旨意护送三殿下回来,子昂不辱使命,回去也好向我皇复命了。子昂今日前来是向陛下请辞,回大东的路途遥远,子昂不日就得返京了。”

    凤鸣王微微点点头,道:“从凤鸣到大东路上最快也要三个多月,寡人听说梁王妃有孕在身,怕是年前就要生了,现在已经是九月中了,梁王很可能会赶不上。都是欢儿平日里被寡人宠坏了,任性妄为,不然也不会害的梁王离开王妃。”

    “陛下言重了,子昂不安。三殿下叫子昂一声哥哥,子昂说什麽也要送三殿下回来。我皇也是极为喜欢三殿下,本来我皇是想多留三殿下住几日,但三殿下想念陛下,我皇放心不下,才派我亲自护送三殿下回来。”

    屋内出了申木之外没有旁人,外面的侍卫也被调开了,伍子昂也不怕有心人听到他的话。在何愁何乐明显地表现出对何欢的不满後,出於今後的考虑,伍子昂并不想让那两个人以为他和秦歌是向著何欢的。这於何欢於大东都不是好事。凤鸣王恐怕也是这个心思,所以只留了心腹申木在身边。

    凤鸣王看了申木一眼,申木意会,出去了。沈默地喝了几口茶,凤鸣王开口:“梁王爷乃大东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何愁已经邀梁王今晚到他府上饮酒了。”

    伍子昂面上不动声色,温笑地说:“大殿下是看出我的酒虫犯了,这才邀请我去他府上饮酒。”

    凤鸣王意思不明地笑了笑,转而道:“我最近听到些风声,有个要犯从你们大东逃到了凤鸣,目前就在何愁的府上,听说此人叫……张清则。”

    伍子昂愣了,脸上的温和瞬间隐去。

    凤鸣王轻咳了几声,似乎很满意伍子昂的变脸,继续道:“这个张清则似乎挺有些能耐,只是寡人现在身子不大妥当,变数太多的话会影响寡人静养,梁王应该明白寡人的意思吧。”

    伍子昂立刻起身肃颜恭敬地说:“子昂明白,子昂谢陛下提点。”

    又咳了几声,凤鸣王似乎累了,不大有精神地说:“寡人累了,梁王晚上还要去赴宴,回去歇息歇息晚上才会有精神。”

    伍子昂立刻躬身行礼:“陛下龙体要紧,还需仔细调养,子昂退下了。”

    在他走到门边将要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凤鸣王的声音:“梁王,本王可能信大东?”

    伍子昂抬头沈声道:“陛下尽管放心便是,三殿下是我皇的义弟,也是子昂的义弟。”

    凤鸣王点了点头,没有话要说了,伍子昂开门,掀帘而出。

    申木走了进来,凤鸣王的脸色不大好,他走到凤鸣王身边跪下小声说:“陛下,只要您出手,大殿下和二殿下根本成不了气候,三殿下也可稳登大宝,您为何要坐视大殿下和二殿下的权势越来越大?”

    凤鸣王摇了摇头,眼里是申木看不懂的光芒:“申木,已经十七年了啊……”

    “陛下……”申木的眸中瞬间涌出泪水。

    凤鸣王淡淡道:“寡人要的,是欢儿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世。”

    “陛下……”申木压抑地哭泣。

    “为何,我总是忘不掉他呢?”凤鸣王低低地发出一声感慨,似乎在对一位多年来的好友倾诉心中的苦闷,“他不仅心里没有我,还伤我辱我,可为何,我就是忘不掉他,甚至连恨,都恨不起来……”

    “陛下……”

    “我受过的苦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不甘呐,不甘呐……”

    “陛下……”

    ……

    从王宫出来後,伍子昂立刻回了别馆,温和地与别馆内凤鸣的侍卫寒暄了几句後,他打著哈欠进了屋。进屋後,他迅速写了一封信让跟著他一同前来的小鬼送回京城。做完之後,伍子昂沈思了良久,对无人的屋子低声说:“张清则在何乐的府上,找出他来,先不要打草惊蛇,盯紧他,若他有异动就除了他。”

    没有人回答,伍子昂的眼前掉下一枚杏仁,他一把抓住放进了嘴里。

    把凤鸣王和他谈的交易在心里仔细想了一遍,伍子昂对晚上的酒宴也有了计较。心下里,他对凤鸣王很是不能理解,就算何愁何乐长得跟自己不像,也不能独宠小儿子。何欢除了模样好之外其他的可比不上他这两个皇兄。凤鸣王一心要让小儿子继承皇位,难道就不知道小儿子根本就不是当皇上的料吗?还有何愁何乐两人,对凤鸣王心存不满,可这不满中还有股子其他的味道,伍子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下午躺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许多,尤其是张清则的事,直到何愁派人来接他了他才惊觉一个下午就这麽过去了。马上换了身衣裳,让贴身侍卫拿了送给何愁何乐的礼物,他抖擞精神上了马车。

    来到王府,何乐已经在了,一看屋内的阵势,伍子昂心里苦笑,难道就不能只有美酒没有女人麽。他刚一坐下,就有两名美婢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斟茶上点心,接著就在他身边坐下了。何愁笑呵呵地说:“梁王,今晚可要不醉不归啊,我可是把国都最漂亮的女人都叫来了。”

    伍子昂摇头笑道:書香門第“殿下的美意子昂怎能不接,都说凤鸣国的女人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著,他一左一右搂上了两位美婢。

    何愁和何乐互看一眼,然後三人哈哈哈笑了起来。

    饭菜上来了,酒水也斟上了,王府内一派欢歌豔舞,喝到兴头上时伍子昂更是趁机吃一吃女人的豆腐。见他并不拘束,也不假正经,何愁和何乐也是搂著身边的美人又摸又亲,一时间气氛就淫靡了起来。就在伍子昂与何愁何乐相谈甚欢时,一双眼在暗处牢牢盯著伍子昂。

    ……

    京城,秦歌这几日的心情很是烦闷,不是因为伍子昂远在凤鸣。他已经收到了伍子昂的信,知道他一路顺利,知道他想著自己,他很是高兴。他烦闷的是再过两个月柳双就要生了。这几日他每天都在宫里的佛堂内念一段经文,祈祷上苍让伍子昂能一举得男。

    “皇上,王爷的信。”阎日走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信,这是私信。

    秦歌脸上的神色瞬间和缓了几分,他接过信,阎日便退下了。打开信,开头写的仍是思念,秦歌眼里的淡淡的温柔越往後看变得愈加凌厉,当他看完信後他出声:“阎日。”

    “奴才在。”

    “立刻叫阎泯来见朕。”

    “是。”

    阎日离开後,秦歌又把手里的信看了一遍,然後他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玉印派人快马秘密送到凤鸣国君何源的手上。

    “皇上。”

    大白天的,阎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御书房,阎日在外头已经屏退了众人,秦歌直接道:“张清则现在凤鸣王二王子何乐的府上,你从阎罗殿内调人手过去,梁王在那边留了人,不能让张清则逃出凤鸣,具体的事宜梁王已经交代下去了,让他们到了之後听命行事。”

    “是。”

    “还有……”

    秦歌让阎泯过来,在他耳边这般那般小声吩咐了几句,阎泯点点头。

    “去吧。”

    “是。”

    阎泯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张清则在凤鸣……秦歌冷了脸,他还是小瞧了此人。细想了一会儿,他提起笔又写了一封信。

    “皇上。”

    阎日走了进来,躬身道:“刚刚那边送了消息,今晚要夜袭百花楼,请皇上能避避。”

    秦歌把写好的信递出去交给阎日:“送到内阁,此信由内阁送至尼楚。”

    “是。”

    “那边可有说何时回来?”

    “没,不过奴才听意思该是快了,说一切都很顺利,王爷之前留下的那个女人曾私下找过百花楼的老板,後来那女人就在京外被杀了,那边顺藤摸瓜查出了百花楼里有猫腻,今晚该是收网。只是那边担心禁卫军坏了事。”

    “你去找关渡,告诉他朕今晚要去锦陀寺。”

    “是。”

    “等等,”喊住将走的阎日,秦歌犹豫了片刻後问,“伍子华仍是常常往锦陀寺跑吗?”

    “回皇上,伍子华基本上每两日便去一趟,若无事便每天都去。”

    “好了,你去吧。”

    “奴才去了。”

    无意识地敲著桌子,秦歌想著最近收到的密报,柳双这几个月和伍子英走得很近,每一回她出府的时候伍子英都会陪著她,这件事……秦歌一方面暗喜,可一方面又很恼火。子昂为了伍家,为了朝廷四处奔波,那个女人竟敢不安於室!算算日子子昂可能要过年的时候才能赶回来,秦歌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伍子昂回来後再把这事透露给他。但转念一想,柳双喜欢上旁人不是正好吗?

    揉了揉额角,秦歌为自己内心的矛盾而有些头疼,罢了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柳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等孩子生下来,等子昂回来再说。

    天将黑的时候,秦歌带著亲随和内廷侍卫出京了。在众人归於酣睡中时,一群冷血杀手闯入京城有名的春楼百花楼,杀死了楼里的几名江湖人士,还有十几名姑娘和相公。百花楼的老鸨和老板也不知所踪。在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明目张胆的罪孽,整个京城哗然,内阁匆匆派人前往锦陀寺禀奏皇上。

    ……

    跪在地上,越勒云山心中忐忑地低著头,他猜不出皇上为何会突然到锦陀寺来,难道是……想著这个可能,他抿紧了嘴。

    故意不做声地盯著越勒云山,当对方的身子微微发颤之後,秦歌开口:“朕听说这几个月伍子华常常到你这里来,你与他相谈甚欢?”

    “伍大人只当我身子不适,便常常会来送些补身之物,说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伍大人来的时候都是只喝杯茶坐一会儿便走了,请皇上明察。”

    “他可知你的身份?”

    越勒云山摇头:“不知。云山谨记皇上的旨意,不敢胡言。”

    秦歌冷冷道:“你是与朕和亲的公主,在朕没有立後之前你就只能是公主,你明白吗?”

    “云山明白,云山……不会再与伍大人见面。”越勒云山咬紧了嘴。

    “伍子华是梁王的弟弟,他要来锦陀寺朕不便拦著,但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你老实,朕日後会给你个交代。”

    越勒云山愣了,惊讶地忘了尊卑抬头看向秦歌,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难道不是不许他和子华见面吗?

    秦歌只是淡漠地说:“你的身份朕自有打算,现在还不是你变成越勒云山的时候。”

    越勒云山的双眸瞬间睁大,然後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云山记下了,谢,皇上,不杀之恩。”他还可以再见到子华,还可以……可一想到自己其实是男子,越勒云山的心中是满满的苦涩,若那人知道他是男人,一定会离开的,一定。

    “你下去吧,朕要歇了。”

    “是。”

    越勒云山站起来退了出去,心,怦跳。被废去一身武功的他早已做好了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的准备,可皇上刚才的话又给了他一丝希望,一丝获得幸福的希望。就是不知道妹妹现在可好,还有子华……压下这些担忧,越勒云山不敢露出半点的喜悦,静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蒙蒙亮时,阎日收到了内阁送来的加急信,他没有去禀报皇上,而是对送信的人说:“皇上为防今年仍有雪灾,昨日已经同住持大师一道闭关祈福去了,要五日後才会出关。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若因此引来祸患,不管是谁一律刺配充军。”

    不得已,内阁只能自行处理此事,关闭京城的城门,命刑部、京城守备军连同都察院共同严查百花楼命案。五日後,秦歌出关,廷尉白禄年送上调查的初步结果:乃江湖仇杀。秦歌下旨对不顾大东律例的江湖人士进行清剿,此令一发,江湖第一杀手门暗夜门散出消息,愿归顺朝廷为朝廷所用,一时间,江湖各门各派陷入了混乱。

    ────

    面粉买回来了

    (07鲜币)沈溺:第七十七章

    那一晚,伍子昂和何愁何乐两人真是吃了个不醉不归,伍子昂醉到压根就没回去,而是直接在何愁的府上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天快黑他才醉醒了过来。醒来时,昨夜服侍他的两名美婢伺候著他穿衣洗漱,美眸中流露了几分淡淡的遗憾。两人确实在伍子昂的床上过了一夜,但也仅仅是过了一夜,喝醉的伍子昂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哪里还能在床上生龙活虎地和两人大战个几百回合。

    不过先不说实际上怎样,明面上伍子昂和两位殿下喝得是宾主尽欢,伍子昂送给两位殿下的大手笔的礼物也让他们笑开了花,那可是伍子昂临走前从秦歌的宝库里拿的。收拾妥当,伍子昂出了屋,立刻有人带他去见何愁。到了何愁的住处,何愁似乎也是刚刚睡醒,何乐也在,一见到他,两人马上笑脸相迎。

    “梁王昨晚还好吧。”一脸暧昧。

    伍子昂笑道:“殿下府上的酒就是好,我现在酒劲还没过去呢。不知二殿下带来的是什麽酒,喝著比鹿儿酒还醇。”

    何乐自得地说:“那是我府上自己酿的,若梁王爷喜欢,我送梁王爷几坛。”

    “哈哈,这感情好。”伍子昂接著拱手道,“两位殿下,我昨日进宫已经同陛下说了,我这几日就要启程回京了。王妃临盆在即,我得赶回去。”

    何愁和何乐互看一眼,何愁道:“原来王妃有喜了,都是三弟任性,不然也不会害得梁王爷离开王妃远到凤鸣。既然父王答应了,我和二弟也不好多留。所谓礼尚往来才能成朋友,我和二弟也给梁王爷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梁王爷不弃。”

    伍子昂连连摆手:“殿下太客气了,我来殿下府上做客岂能不备礼。”

    何愁笑道:“梁王爷要回去了,我和二弟也该备上一份送礼才是啊。梁王爷不要客气了,我和二弟都觉得和梁王爷特别投缘,今後凤鸣和大东间的事情还要劳烦梁王爷多多费心了。”

    伍子昂神态轻松地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大殿下和二殿下气度不凡,子昂也觉得跟两位殿下特别投缘。既然这样子昂也就不推辞了,今後两位殿下有什麽用得著我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有梁王爷这句话变成了。”

    “哈哈……”

    三人大笑。

    没有拒绝何愁何乐塞给他的那两位美婢,伍子昂回别馆醒了醒酒後连夜进了王宫与凤鸣王辞别。一听他要走了,何欢当即就要哭了,但碍於父王在场,他忍了下去。凤鸣王没有留伍子昂,要交代的事他已经交代了,同意了伍子昂两日後回京。伍子昂进宫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能与凤鸣国签订友好盟约,对此凤鸣王很干脆地答应了。一条盟约,签几个字,并不是什麽难事。

    伍子昂从凤鸣王那里出来後何欢就追了出来,把他拉到了一处偏僻地地方难过地问:“梁王大哥,您不能晚几天再走吗?”

    伍子昂叹口气,摇摇头:“就算我再住几天也还是要走的。”听了听四周没有探子,他小声说,“三殿下,你一人在这里平日里要万分小心,照顾好你自己和陛下。有在你身边留了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说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很精巧的一指长的竹管塞到何欢的手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吹这个,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吹。”

    “嗯!”何欢也算机灵,赶紧收了起来。

    “三殿下,你是皇上认下的弟弟,我和皇上都不会不管你,不过你也要小心,处处提防,明白吗?”

    “我记下了!”

    何欢的眼里是不舍,但也多了坚强。

    “三殿下,那我就走了,免得被有心人看到。”

    何欢点点头,放开伍子昂的衣服。

    伍子昂又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看著伍子昂的背影直到他不见,何欢擦擦眼睛进了屋。

    ……

    第二日,凤鸣王上朝,正式接见伍子昂一行,在朝堂上伍子昂也正式提出回大东。一直不愿意与大东结盟的凤鸣王出人意料地下令与大东结盟,两国互派使者,在伍子昂离开前就与大东签署正式的盟约。这一令下,凤鸣朝中沸腾,要知道凤鸣王曾坚决说过不与大东结盟。就连何愁和何乐都变了脸,想到可能是何欢在父王耳边说了好话,两人不禁多看了父王几眼,对伍子昂也更有心了。

    结盟的仪式十分顺利,在第三天伍子昂临走之前,签署了他的名字、盖了梁王印章的盟书快马送回了京城,秦歌收到盟书的一个月内会派出使臣带著友好之礼前往凤鸣,送上大东国的结盟书,这样两国就算是正式结盟,永世友好。

    临走之前,伍子昂又与何愁何乐在何乐的府上吃了顿饭,他把何愁送给他的那两名婢女也带上了,似是十分喜欢。接著他又进宫看望了凤鸣王,并没有停留太久,也没有再与何欢说话。第二日一早,伍子昂在何愁何乐还有何欢的陪同下出了宫门,他带来的几百名禁卫军驻扎在城外。与何愁何乐说了几句话,又问候了何欢几声,伍子昂带著深意地对何愁何乐笑笑,上马,下令开拔。何愁看了何乐一眼,何乐笑笑,两人同时瞟了瞟失落的何欢,什麽都没说地上了各自的马车下令回府。

    “三殿下,上马吧,梁王爷已经走了。”

    难过地转身上马,何欢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车队,带著不安地策马向王宫而行。被袖子裹著的手腕上是伍子昂送给他的竹管,何欢定了定心神,有皇帝哥哥和梁王大哥在,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父王!

    与在城外驻扎的禁卫军会合後,伍子昂立刻下令沿途不做休息火速赶回京城。一想到秦歌,伍子昂就是归心似箭。不必再考虑要照顾一个身娇柔嫩的王子,行进的速度可以提升一倍!今天的天很好,连日的阴雨过去太阳出来了,九月的凤鸣又透出了暖热。伍子昂不禁觉得老天都在帮他,就要回去了,他就要回去了!

    ……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枯叶挣扎了几下之後不甘愿地落了下来,随风轻飘,最终落在了刚清扫了没多久的宫道上。匆忙的脚步一脚踩在那片枯叶上,发出了喀嚓的清脆声。好似遇到了什麽欣喜的事,那双脚步在绕过一条廊道後更是匆促了几分。

    刚刚结束了与内阁大臣和朝中重臣的朝议,秦歌心情极好地看著伍子昂昨日送回的信。那人已经离开了凤鸣国都,路上没有耽搁的话年节前应该能赶回京城。五月二十九送何欢离京,到现在十一月二十,已经有半年了,他已经半年没有见子昂了。

    “皇上,温总管回来了。”这时候,阎日在外头道。

    秦歌微惊,收起信道:“让他进来。”

    门帘刚刚掀起,一人就快步走了进来,没几步就跪下大喊:“皇上!奴才回来了!”

    看著温桂喜极而泣的脸,秦歌的眼中也有著淡淡的欣喜,他道:“起来吧,事情都办妥了?”

    温桂站起来激动不已地说:“回皇上,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奴才,奴才想念皇上,就先回来了。”

    细细打量了温桂一番,秦歌点点头:“朕原想你在外头会吃苦受累,看来孔统领倒没让你累著,比出宫前还胖了点儿。”

    温桂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他尴尬地说:“其实,其实也还好,没有什麽太难的事,大都是孔统领在外头办,奴才不过是帮些忙。”

    秦歌不是孔谡辉,喜欢逗弄温桂,看出他的尴尬他也就不说什麽了,而是问:“暗夜门的事如何了?”

    温桂正了正脸色,快步走到皇上跟前小声道:“回皇上,孔统领说清剿完毕武林中的余孽後就回京。只是暗夜门的前门主子雾下落不明,在孔统领前往暗夜门前就已不知去向。百花楼的老鸨和老板也不清楚他的去向。不过……子雾身边的一个叫明珠的人说曾看到子雾与突厥人来往,孔统领让奴才先行回来,他继续追查去了。上回刺杀皇上的事子雾一定知道幕後的人是谁。”

    秦歌的眼里闪过凌厉,沈默了一阵後,他道:書香門第“这半年来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阎日暂代你的总管之职,他做得不错。你回来了继续担任总管,让阎日做副总管,帮你处理宫里的事。”

    “是。皇上,奴才不累,奴才半年没见皇上了,日日想著伺候皇上。”温桂不愿回去。

    秦歌也不勉强,点了点头,温桂顿时笑了。给皇上研著磨,闻著御书房淡淡的墨香,温桂的心仍无法从激动中平复。出宫的这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也有极惊险的时候,但都过去了。此刻看著皇上,温桂心中感慨,想到了什麽,他脸上又闪过了极不自然的红晕,他赶忙低下头专心研磨,怕不小心泄露了心里的念头。

    秦歌看了眼温桂脸上的红晕,没有做声。温桂与孔谡辉这半年在外头的事温桂有传回消息,孔谡辉有传回消息,阎罗殿也有传回消息,该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虽然半年没有在皇上身边伺候,但温桂做起来仍是熟门熟路,习惯了他伺候的秦歌也没有半点生疏感。又到深冬了,写了一会儿秦歌的手就冻得没了知觉,温桂感激把手炉送上去。

    “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半年没在宫里,你的住处也得收拾收拾。”

    温桂笑著说:“奴才不急,奴才也没多少东西,在皇上身边呆著奴才才觉得回来了,奴才在外头天天都想著皇上。”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是天天都想著皇上。

    秦歌勾勾唇角,抱著手炉暖和,心想著这两天天又阴了,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可不要再发生雪灾才是啊。

    “皇上,”外面传来了阎日的声音,还不等秦歌让他进来,他就急急地说,“王府刚刚来人,说梁王妃临盆了。”

    秦歌腾地站了起来,手炉掉在了地上。

    怔愣只是一瞬间,秦歌迅速下旨:“马上命御医前往梁王府!派人到王府去,随时向朕传回消息!”

    “是!”

    “皇上……”温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秦歌的手紧紧握成拳,心跳得厉害,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吗?

    “皇上,王爷他回来了吗?”

    “温桂,你马上派人去给梁王传信,告诉他,柳双临盆了,让他速速回京!”

    “是!”

    温桂急匆匆地跑了。

    站在那里,秦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柳双临盆了,临盆了……

    (074鲜币)沈溺:第七十八章

    昨天悲剧了,禁止了开机启动暴风阴影,结果系统崩溃

    ────

    梁王妃临盆,不仅梁王府里忙做了一团,就是宫中也是格外紧张。每半个时辰就有人向宫中传回消息,秦歌甚至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前往,这足见皇上对梁王的宠信。柳府上下一边欣喜於皇上的恩宠,一边又焦急於正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柳双。若柳双能一举得男,不仅可稳稳确保她在梁府的地位,端看皇上对此事的看重,若是个男孩儿,那接下来皇上对伍子昂的恩宠只会更多。

    此时,梁王府内,柳冉和夫人、范老太太、伍子英、伍子华都在无心居的偏厅候著,伍子英抱著头缩在角落里,他最心爱的女人正在屋里为他生孩子,可是他不仅不能陪著,就是多说一句话都不行,他紧紧咬著嘴,从正房那边传来的痛呼声如一把把匕首生生插在他的心窝上。

    “子华,派人给你大哥去信了没有?”范伍氏已经无暇去管伍子英的异常,焦急地问。

    “已经派人去了。”伍子华看了二哥一眼,心里又急又怕。

    “啊……啊……”

    柳双的叫声里满是痛苦,已经两个时辰了,却还仅是产前的阵痛。伍子英紧握的双拳泛白,青筋直冒。伍子华不动声色地走到二哥身边坐下,抬手按上他的肩膀。伍子英的身体震了下,更是把头埋了起来。

    侍女们进进出出於主屋,就听产婆在屋里喊:“王妃娘娘,您忍著点儿,您得留著力气啊。这离孩子出来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啊……啊……”

    身为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又贵为梁王妃,柳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她只觉得要疼死了,好像有人在她的肚子里用刀划。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羊水已经破了,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淌,心中的悲苦、委屈及一直压著的思念全部在她流下的眼泪和叫喊中。

    ※

    跪在皇宫的佛堂内,秦歌祈求上苍赐给他和伍子昂一个男孩儿。温桂同样心急地站在门口,他岂会不知皇上和王爷有多盼著王妃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儿。他双手合十闭著眼睛虔诚地祈求:“老天啊,求你保佑王妃娘娘这一胎是个男孩儿。”

    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柳双肚子里的孩子仍然没有出来的意思,御医虽然医术高明,可生孩子的事他们却是没有办法,更别说进屋去帮著产婆接生了。天已经黑了,秦歌跪坐在佛像前一动不动。温桂在外头小声问:“皇上,您该用膳了,奴才传膳了。”

    “不必,朕不饿。王府可有消息传来了?”

    “回皇上,刚刚阎日才送了消息过来,怕没那麽快。”

    秦歌双眉紧蹙,手心里全是汗。

    “再派人去。”

    “是。”

    又过了两个时辰,孩子依然没有出来的意思,产婆也是焦急万分,可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这麽长的时间?生个三天三夜的都不是稀罕了。柳双的叫声持续,伍子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去。伍子华拦住他,看了一眼姑奶奶和柳冉夫妇,劝二哥忍住。

    范伍氏看过来,出声:“子英、子华,你们两个出去吧,你们还未成亲,在这听女人生孩子不妥。若子昂那儿有消息了,你们赶紧来告诉我。”

    “哎,那我和二哥出去走走,一会儿再过来。”伍子华把满眼通红的伍子英拉走了。柳冉看著离去的伍子英眉头紧锁,这半年王府里的一些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范伍氏这时候又开口:“子昂这一去凤鸣国就是半年多,子华又常常不回家,若非府里有子英在我这老婆子和双儿还真不知该怎麽打理这一大家子人。子昂走的时候把双儿托付给了子英,让他好生照看嫂子,子英可是比他大哥都盼著这个侄子出生呢。”

    柳冉脸上立刻染上笑,道:“王爷太忙,常常不在家,子英虽说话少了些,可有他在府里老妇人和王妃遇著什麽事也好办。”

    “是啊。”范伍氏欣慰地说,“这半年幸亏有子英,不然就我这老婆子,双儿又有孕在身,府里还真要乱了。”

    这几句话把柳冉心里的不安轻描淡写地消除了。谁不知道伍子昂极孝顺他这个姑奶奶,既然范伍氏不曾把柳双和伍子英之间过於的亲近放在心上,那伍子昂更不会放在心上。想到柳家自从和王府成为亲家後得到的实惠,柳冉是断不会允许女儿做出有损门风的事的。伍子昂快回来了,只要女儿能生个儿子,今後柳家与王府的关系会更为紧密,也许不消几年柳家就是权倾朝野的大家了。

    第20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沉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neleta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neleta并收藏沉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