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仙师 作者:夺命蛊

    第5节

    谁知本以为黑水龙王会见好就收,对方却毫不看人脸色道:“仙君无事,可小王近日却是有些事,恐怕得麻烦到仙君。”

    玄兮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看了半晌漠然道:“龙王之境何须他人指染?”

    黑水龙王笑容不变:“若是小王说,黑水也受到了此次魔气之乱,仙君可否留步呢?”

    玄兮眼神一厉:“龙王之气竟敌不过魔气?”

    “小王本由玄蛇修行为龙,自是比不过海中龙族的,”黑水龙王垂目笑笑,“且此次异常分布极广,我黑水方圆百里都受魔气感染,水草魔化严重,小王惭愧,查不出根本。”

    一听到这,芥茗双目闪了闪,立刻以神识朝玄兮喊道:“我愿留在黑水彻查水草魔化之事!”

    玄兮似是未听见,仍旧淡淡看着黑水龙王:“区区水草,龙王难以招架?”

    龙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小王无能。”

    芥茗越听越急切,同为草木之灵,他对于处理这类自是极为顺手,且还能净化一大片魔气提升修为,何乐而不为?

    不想玄兮却冷冰冰道:“我亦无能。”

    刹那间气氛尴尬下来,黑水龙王心性孤傲,极少被如此直白拒绝,且他提出之事,有理有据,正是玄兮应管之事,所以顿时笑得有些危险:“小王可否能问仙君为何如此坚定的拒绝?”

    不仅龙王不悦,似乎是感受到了芥茗的怒火滔天,玄兮停顿半晌,沉声道:“前方有更急迫之事,若是龙王不嫌弃,我有一徒愿为效力。”

    言罢解开禁制,芥茗倏地现出身影。

    黑水龙王愣了片刻,被芥茗的突然出现惊到,顿时眼神微妙地看向玄兮:“仙君携带徒弟的方式确实奇特。”

    玄兮仿若未闻,芥茗微微一笑:“正因路途遥远且事态紧急,师傅嫌我脚力太弱才出此下策,若是龙王不嫌弃,芥茗愿为效力。”

    举手投足极尽大家风范,素色道袍真将他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加之晏纹的法宝加护,黑水龙王竟一时未能辨出他真身。

    他正是要如此得体,才能让龙王信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他的生存方式,反正他生死掌握在玄兮手中,他也不在乎玄兮如何看他。

    玄兮看了眼芥茗,也不知对他这番说辞评价如何,芥茗暗自朝他撇去一眼,发觉这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后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如此,”黑水龙王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芥公子便随我同去黑水吧,此珠乃水族避水珠,你且服下。”

    芥茗接过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征询地看了看玄兮,只见玄兮盯着那珠子看了许久,最终轻轻点头,随后看向龙王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意味不明的深沉。

    芥茗微笑着道了谢,将避水珠小心吞入喉中。

    “甚好,仙君放心,小王定会好好照顾令徒,待仙君回来希望黑水之劫便能了却。”龙王轻拢起衣袖抱拳说道,眉宇间意气风发,一派大度之色,与先前几欲翻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玄兮却是自始至终都沉默寡言淡然至极:“两位保重。”

    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多留,黑发如流云,随着人影飞洒而去。

    “早年曾在昆仑与令师有过几面之缘,想不到这么久了仍旧这么淡漠。”龙王看着玄兮远去的身影似笑非笑地说着,芥茗有一瞬间不确定地看向远处,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玄兮对他疏远了些。

    不过想想龙王所说,玄兮本来就是如此,哪有什么如今才疏远?

    “师傅只是性格如此,龙王切莫放在心上。”芥茗佯装的一派温和模样,人畜无害,龙王负手悬于层云之间沉默许久,淡笑道:“是了,听闻令师绝情惯了。”

    芥茗:“……”相比较,他似乎还是更喜欢玄兮一点。

    跟随龙王浮于黑水之境上空,芥茗眯眼打量起这方圆百里的陆地和水流,村落鳞次栉比,魔气沾染的极少,更多的还是聚集在水流之上。

    “龙王,不知龙宫水族可否受到影响?”芥茗状若随意地问道。

    龙王眉骨微凸,略带严肃道:“不曾,只有被魔化的水草搅和的不得安宁。”

    芥茗低头思忖,魔气若无人刻意操纵,不会挑对手侵染,如果只有水草遭殃,水族皆无恙,那便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他垂首道:“还请龙王带我前去一趟水中。”

    龙王眼中出现一闪而过的异样,扬唇笑了笑:“芥公子倒是十分用心。”

    芥茗自知在龙王面前得夹紧尾巴:“为龙王分忧解难,自当勇往直前。”

    龙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我来吧。”

    黑水虽被称为河,其蜿蜒之长渊源之深却难以估量,芥茗心中虽对水质有些担忧,却装作大义凛然地一头扎进了水中,幸好事先已服入了避水珠,与在岸上并无区别。

    龙王先带着芥茗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水域,此处无草无鱼,只有远处或明或暗的阴影显示他们还未至黑水的繁华之处。

    “芥公子可否感知到此处魔气?”龙王入水,显然更加肆意放松了些,连带说话语气都缓和了些,芥茗看了眼这龙王,果真隐约有股玄蛇之气未能除尽。

    “回龙王……全是魔气。”芥茗自然地垂下脑袋。

    龙王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不急这一时片刻,本王还是先带你去龙宫休息片刻吧,早便说了黑水魔气甚重,龙气压抑不住。”

    芥茗听着,似乎这龙王是在埋怨玄兮未曾亲自出马,而是留下个不中用的自己。

    他心中冷笑几声,堂堂龙王镇不住的魔气,还妄图让他须臾间净化干净?

    净化魔气起码得查清个源头,否则他这边无用功一直做,耗尽了法力谁给他工钱?

    心胸不开阔的芥小爷暗暗已经编排这草包龙王许久了,跟着对方在河底广阔之境游荡,芥茗远远便看到一座恢宏华丽的水底宫殿,琉璃珠贝的光在这幽暗水底显得格外贵气。

    可还未等他感叹一番抒发赞美,猛地觉察出一丝绝望怨气!

    芥茗蓦然扭头,朝远处一片黑压压的水草丛看过去,只见细长茂密的草丛里隐约夹杂许多别态物体,在动荡的水波中不停颤动。

    怨气混杂魔气,在模糊的阴影中如同一只巨大怪兽,朝着远方的自己张开了獠牙。

    作者有话要说:  芥茗:你居然就这么丢下我了!?

    玄兮:你要求的。

    芥茗:可你就这么丢下我了!

    玄兮:滚回来。

    芥茗:你居然又干扰我修行!?

    玄兮:……

    ☆、听说此地极邪

    芥茗坐在龙宫大殿的贵客席位上,眼前是水底的美味菜肴,蚌女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姿态轻柔如水。

    他唇边含笑,敬了主位上的龙王一杯酒,脑子里却有止不住的思绪翻涌出来。

    入龙宫前见到的那一幕让他惊魂未定,水草本性偏阴,加之被魔气侵染,也不知究竟能作妖到何地步,连他这个生于黄泉的同类都不敢掉以轻心。

    而入龙宫后,见到这些翩然起舞的舞姬,他蓦然想起在酆都妄图勾引采补自己的青幔,那条蛇妖自称是黑水龙王的人,也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芥公子修为不低,为何至今未曾听过名号?”龙王端坐在主位之上含笑发问,面容转动间微微可以看到眼梢末尾细微的澄亮鳞片。

    芥茗放下手中杯盏:“芥茗只是一只不入流的小妖,承蒙仙君照顾才入了师门,龙王未听过也是极其正常。”他笑的极其完美,丝毫不曾泄露自己以法宝遮掩修为和本体。

    黑水龙王微微眯眼,为看不透此人真身而介怀,不过都是千年的精怪,心事埋在心里能埋一辈子不被发觉:“如此,黑水之事还要芥公子多费心了。”

    芥茗举起酒杯遮掩目光:“芥茗有一事还想询问龙王。“

    “有关我黑水之事?但问无妨。”龙王阔气十足地笑道,仿佛一个坐拥金山的纨绔大少。

    “不知龙王可曾听说过……黑水蛇仙青洪君?”芥茗定定地看向对方。

    龙王眼中异色一闪而过,离得较近的侍女皆微微一颤,他却随即波澜不惊地扬了扬唇角:“听是听过,青蛇一条,曾居于黑水,可没顶过雷劫,被打的神魂俱灭。”

    芥茗眯眼笑了笑:“因为小妖先前在龙宫之外看到了茂密水草,看上去时年已久,所以想到了很久以前也有过这么一位散仙。”

    龙王也跟着一起笑笑:“芥公子见识广博,竟连看到个水草都能记起黑水多年前的人物。”

    芥茗心想可不是知道吗,当年晏纹为了踏平黑水可是把你这里方圆几百里地每根草的名字都记下来了,若不是小爷拦着,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条完整的龙吗?

    表面上却笑得人畜无害:“龙王过奖,小妖平时也没个别的兴趣,只是爱打听打听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

    龙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酒杯边缘:“不知芥公子这道听途说来的,是怎么说的那位蛇仙的?”

    芥茗立刻一副街角算命先生的模样侃侃而来:“听说那位蛇仙是位风华无双之人,长得极美又天生灵体,修炼得特别顺利,生得好自然也眼界极高,身旁所追随的皆是如美玉般的人,所以也就为很多人所知。”

    龙王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酒:“有多美?”

    “大概……”芥茗状若思考了一下,“真的挺美,听说迷上他的男男女女能从黑水排至昆仑。”

    “不知芥公子从刚刚到现在所说的这些,和我黑水受魔气侵染有何关系?”龙王放下杯子,情绪不明地笑了笑。

    芥茗自然已经看出这龙王的情绪了,不卑不亢道:“蛇仙陨落,积怨颇深,小妖只是从中推测出黑水魔气不散的一个可能。”且他黑水又出了个青幔,都是入了魔的青蛇,怎能不让人多留个心眼儿?

    龙王漠然地看他一眼,颇有玄兮一贯的模样:“不会是这个原因,还请芥公子多多用心再查探查探别处。”

    不知为何,熟悉了玄兮冷冰冰的模样,此刻看到旁人这样,会觉得都没有玄兮那般的风韵……

    芥茗你在想什么呢?!

    被自己呛住,芥茗一口酒水全喷了出来,在旁人看来仿佛是受到了来自龙王的施压。

    芥茗赶忙擦了擦酒水,状若受惊地垂下头道:“是!”

    于是这场洗尘宴便不欢而散了,芥茗跟着宫女走到客房的时候,心中还在暗暗思忖玄兮往常那副淡漠冰冷的样子,似乎的确比寻常人要好看些。

    “这位姑娘,你么家龙王是不是脾气不大好呀?”进了房内,芥茗一改在外的端庄,言笑晏晏地问道,他本就生的俊美无边,此刻一双凤目微微眯起,鼻梁高挺,饶是见惯了美人的鲛人宫女面上都有些红霞飞舞。

    “龙王只是今日被魔气之事搅得不得安宁罢了。”宫女害羞地笑了笑,偷偷看了几眼芥茗。

    芥茗心里清明,得了,这些小角色也不知道什么,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龙王虽然脾气有些捉摸不定,可对待贵客还是不吝赐福,芥茗在富丽堂皇的房间内一直躺倒子时,静默修炼心中寂静万分。

    子时刚过,他乍然睁开眼,洞冥草之力还未消退,眼珠子还带着一抹幽幽白光。

    “求玄兮来查证来源净化魔气,又处处隐瞒不让我看到真相,有点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嗜血残忍,无谓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远离龙宫的昏暗的水草丛中发出了一阵阵痛苦而又餍足的低吟。

    次日清晨,龙王径直来到芥茗的房中,见到睡得几乎死过去的人眼角不由跳了几下,忍气低喊道:“芥公子?”

    喊了好几声,芥茗终于有点醒过来了,他微微睁眼,似乎连床头站着的人是谁都未看清便又睡了过去,龙王气笑了,请你来办事你却当来此游乐休息?

    最后还是宫女们担心自家龙王掀翻龙宫,主动去叫醒了芥茗,芥茗清醒看到龙王一身华服煞气逼人的站在自己床头,顿时愣住了:“龙王怎得如此之早便来看望小妖了!”

    龙王鼻孔都快出寒气了:“本王担心芥公子会直接睡到令师回来。”

    芥茗叹了口气:“龙王说笑了,师傅能摆脱我这拖油瓶恐怕开心还来不及,定不会太快回来的。”

    龙王一顿:“你昨日不是说承蒙玄兮照顾吗?他怎得又嫌弃你拖油瓶?”

    “照顾和嫌弃并不相违背。”芥茗很委屈地看了眼龙王。

    龙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从今日一早便突突个不停,甚是头疼。

    随后龙王带着芥茗出宫一趟,这番他们化作普通装扮,去了黑水河流附近的几处村庄。这些在河流附近的人家都算富足的,虽比不上大城镇里的商贾,却都能有自己的田地,种点粮食和棉麻,衣食足以无忧。

    可这些往日里都乐得快活的老百姓如今却被恐惧的阴云笼罩,见到有外人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妄图躲回家中。

    “这位大娘,我们不是坏人,您真的不用跑!”芥茗转眼又化身为人畜无害的小秀才,一双水润的眸子直直往进了农妇心里,龙王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

    芥茗给农妇暗暗下了一道镇神咒,终于平静了下来。

    “后生,不是我说,咱们黑水边最近不大安宁,你们还是赶快走吧!”那农妇满脸无奈,垂着头唉声叹气,“都丢了好几个人了,都是你们这样长的好看的年轻人。”

    芥茗笑容不变,微微扬起的唇角给人一股安慰:“我们正是受人所托想过来查清此事,不知大娘可否将所知道的告诉我们呢?”

    长得好看大多是善人,淳朴的老百姓就这么被实则残忍又血腥暴力的芥茗给忽悠了过去,带着几分不忍说了他们所遇到的事。

    最先失踪的是去河边浣衣的阮家姑娘,她早饭后去的河边,直到傍晚都未回来,她家父母便担忧地去寻人,结果河边只剩下浣衣的盆,人影都没有,老夫妇足足哭昏了过去。

    随后几日大家便都警惕起来,若有什么事会结伴出门以防不测,谁知就在后来又陆续丢了两三个姑娘,且都是豆蔻年纪风华正茂的,这下村里的人都慌了,便组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搜寻,结果便是都没回来。

    “来来回回,总共丢了七八个年轻人。”老妇人摇摇头,神色哀戚。

    芥茗眯眼,忍不住想掏出他的大灯把这块的幺蛾子都给照一照:“可有人随后回来的?”

    老妇人似是想起什么,却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回来了一个,不过疯了,问什么都不知道,还……还……”

    “还什么?”芥茗鼻头耸耸,眉梢微扬。

    “哎,造孽啊,这事儿邪乎着,算了算了,”老妇人终是不忍说出那个结果,指了指某处房子,“就是那家,不过后生啊,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看了难受啊……”

    芥茗和龙王同时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屋顶上隐隐笼罩着一层淡青色的魔气,似缠绵不舍,依依相溶。

    芥茗啧啧了一声,龙王却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农妇所谓的看了难受,便是这年轻姑娘的手脚皆被捆绑住,却仍旧止不住她浑身的颤抖和在床榻上疯狂的扭动。

    他们二人潜入屋内的时候明明未惊动任何人,这姑娘却立刻发现了他们,被塞住的嘴不能发声,却呜呜咽咽地笑的十分狰狞。

    “龙王,你有没有觉得她扭得……十分好看?”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个描述,芥茗兢兢业业地询问龙王。

    龙王面色僵硬,对方无知无觉地朝二人露出狰狞的“媚态”,芥茗想了想,伸手刚要碰到对方,对方却又猛然缩了回去,仿佛他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疯了。”龙王看了半晌,转身离开了这里。

    芥茗沉吟片刻,在这姑娘眉心轻点了一下,一点白色荧光没入她的身体。

    当晚,芥茗在床榻之上盘膝打坐,祭出了许久未曾拿出的洞冥灯,烛火在华丽的琉璃灯盏中熊熊燃烧,如同一朵盛放的鬼罂粟,镇人神魂动人心魄。

    他坐在灯前缓缓吐纳,将紫府之中的浊气剥离得干干净净,依稀可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同他一般盘膝打坐。

    不知为何,芥茗有一瞬迷茫。

    紫府化神,从来只听说先化元婴再进元神的,他这元婴的形态却为何……有些不大对?

    可还未等他再作思考,灯火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灯芯被碰了下。

    芥茗霎时睁开眼伸手揽出烛火,灿烂燃烧着的光芒将他或明或灭的眸子映照的凶险又诡异。

    看着火红的烛火中闪过一抹白点,随后在赤焰燃烧中渐渐消弭,他无悲无喜地吐出三个字——

    死了啊。

    ☆、听说草丛y邪

    黑水龙王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他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棋。

    那颗棋如今在自己的宫殿中,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做正事的时候又总是会隐隐约约提醒着自己,露出锋利的眼神。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昏暗的水底洞穴外驻守着层层水兵,他们见到龙王驾到,未有多少恭敬,只是木讷地跪倒迎接,而龙王对此也见怪不怪。

    “里面情况如何?”龙王询问其中唯一一个神智清醒的人,那人披坚执锐银甲闪耀,是黑水禁军的第一统领,此刻竟守在这处荒凉之境。

    “回禀龙王,里面仍在源源不断的吸取魔气,也不见有人出来过。”统领犹豫着说道。

    龙王点点头,俊朗面容夹带一丝冷峻:“平日里定要掩护好,只要再过三日便可。”

    统领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龙王,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此处不能被发现,为何您又招揽来了仙君的徒弟,他若贸然查探到此处,再禀告了他师傅,我们该当如何?”

    黑水从不是什么邪祟之地,龙王也是堂堂正正受了天帝敕封的,此次行的这种事实在教他心惊胆跳。

    “做好自己的事!”龙王低喝一声,眉宇间顿时戾气翻涌,英俊的面容徒增一抹阴鸷。

    统领被吼的肩膀一缩,立刻低头答是。

    龙王走后,统领心力交瘁地轻轻摇头。

    龙王不是他能管的,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见证过他如何从一条玄蛇蜕变为一条真正的龙。

    而那个刚入黑水的仙君徒弟,他亦管不了。

    芥茗便在这种三不管的情况下潜入了水草的盘生地,他极为小心谨慎,未曾惊动龙宫其他人,却惊动了水草本身。

    与他猜测的一样,曾经在远处看到水草丛内阴影攒动,正是黑水河畔的村庄中消失的年轻人。

    他们被密密麻麻的水草缠绕住,却奇迹般的未曾在水中窒息,可他们的状况并不好,芥茗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魔化的水草茎叶全变得极为柔韧和结实,他们困住这些普通的人类,在与他们……□□。

    因为有避水珠的关系,芥茗在水中能清晰的听到这些人类或痛苦或情欲的喘息,他们无论男女,皆面色潮红且无神,甚至他还看到了藤蔓在那些人类□□来回抽动,带出了丝丝血红。

    芥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充分发散出同为草木之精的气息,才让这些水草懵懵懂懂地未曾攻击自己,可他却忍不住质疑——

    这些水草哪怕入了魔也不该会有如此的意识,比如他自己,清醒至今,也有化形能力,却从未想过找一个雌性或者雄性来播种,这些连神智都可能没有的水草,怎么可能会主动干起这等事?

    他定睛一看,只见被围困的那些人类有男有女,因为受到的对待太过残酷,怨气冲天煞气迫人,无形中加重了魔气对黑水的侵蚀。

    有个惊人的假设在脑海中挣脱出来,他顿时思绪一散,妖气溃败,周围的水草察觉到有活的异类存在,朝他伸出了触手。

    芥茗沉下脸,翻身闪过一条妄图缠住他手腕的草茎,顺手一道光刃,将其斩断。

    藤蔓茎条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芥茗眼中闪过一丝血红,两手飞快幻化出双刀,快刀斩乱麻,给自己清出了一条小道。

    同为草木之精,他在用幻化出的刀碰触到水草时,模糊领悟到这些水草心中的感情。

    喜欢。

    他几乎要气笑了:“你们这些连内丹都没修出来的东西,也知道什么叫喜欢?”

    爱。

    单纯的,无脑的,只知道这么个情绪。

    芥茗心烦意乱地斩断周身水草,从一片狼藉中跳出来,再回头望去,只见被斩断的都是些未曾缠住人的,那些已经缠住了人类的水草几乎都没受什么影响,甚至还伸展开它们并不强壮的身体遮挡住了人类,似乎害怕这些人受到伤害。

    “有意思。”芥茗冷冷笑了几声,收起双刀,心想这龙宫是不该回去了,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幕下的黑水龙宫因为有夜明珠的装点显得幽静而神秘,芥茗举着遇水不熄的洞冥灯缓缓从龙宫边缘摸索而过,此灯掩护着他的气息,光照极暗,行走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如同送葬的使者。

    他想的很简单,不被发现的悄悄逃离黑水,待玄兮回来再做定夺才是最安全的计策。

    “芥公子深夜不眠秉烛夜游?”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只见龙王一身锦衣华袍,气定神闲地站在龙宫前面,身后一排守卫严防镇守,似乎早已料到芥茗会经过此处。

    芥茗微不可查的僵硬了片刻,随即缓缓转过身笑道,:“非也,我在清理龙宫中的魔气。”

    龙王情绪不明地看向他:“我龙宫内也有魔气?”

    芥茗伸手作了一个掬水姿势,渐渐隆起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如何没有?”

    龙王眯起眼:“有意思。”

    也不知是说龙宫有魔气有意思,还是说芥茗竟能聚拢魔气且不受影响有意思。

    芥茗沉着应对,面容未有一丝崩坏,仿佛的确在行无比正常之事,龙王看了他片刻,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问道:“不知芥公子这几日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哪能这么快就有所发现,或许师傅回来了能如此说不定,但小妖是万万做不到的。”芥茗这个时候毫无保留地大夸玄兮,实则是想搬出玄兮给龙王一定的震慑,哪知对方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朝后伸了伸手:“绑起来。”

    芥茗双瞳骤缩,腾空跃起一脚踹飞三个靠过来的守卫:“龙王这是何意!”

    “明面上的意思,”龙王沉着脸,化出一条闪着金光的蟠龙尖枪,“芥公子近日以来触手可是伸的有些远了。”

    眼见着龙王已经不准备再演,芥茗也终于意识到对方要对自己开刀,于是也毫不遮掩的冷笑了几声:“龙宫偏南之地堆积了大量水族尸身,想必是被魔气侵染,龙王下令诛杀的吧?这可和之前您所说的水族未曾被侵染有差。”

    龙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可奇怪的是,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尸身中,小妖发觉,唯独没有青蛇。”芥茗盯着龙王的眼,也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的指骨细长而有力,握着洞冥灯轻轻摩擦,在灯柄上轻轻地敲点。

    龙王的目光瞬间凶狠起来,他身后的守卫们举起□□顿时朝着芥茗刺过来,而芥茗早有防备,手中的灯光乍然如晨昼之光闪耀了整个龙宫,那些妄图擒住他的龙宫守卫均被这光刺穿身体,被锁神魂。

    “芥公子,本事不小啊?”龙王不受影响,却终究被这妖力变了脸色。

    芥茗笑容渐退:“请求仙君来解惑魔气之谜,如今我查出了些东西却要对我兵戈相向?”

    龙王不说话,只有龙息逐渐加重,芥茗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咧嘴冷笑道:“还是说龙王从一开始就是已知道了黑水的魔气从哪儿来?请求玄兮也不过是个幌子?”

    龙王冷笑:“芥公子说笑了,不说你对令师竟敢直呼其名,但说我对玄兮仙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指定。”

    “这样……是个仙人就可以,”芥茗点了点头,“有意思,可龙王就没想过,蛇灵附阵,也得制得住那个家伙才行啊。”

    蛇灵附阵。

    龙王双瞳骤然血红,蟠龙尖□□出入龙!

    芥茗知道自己是蒙对了,狞笑一声闪过长剑尖头,瞬间收回洞冥灯化出两把弯刀架住枪身,刀枪对碰足足将芥茗推出数十尺之外:“龙王,火气这么大作甚,我师父还未回来,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谈谈怎么把他诳进蛇灵阵中啊。”

    龙王神色一变:“你竟发现了?”

    “浣衣的姑娘落水被缠住还能说得过去,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这种寒天,若无人动手,怎会无缘无故落水被缚呢?”芥茗的刀上氤氲起阴毒的黄泉洞冥之力,静伏下身如同一只伺机突击的猎豹,“再者,水域内的龙气和魔气相互交融,寻常人分辨不出,可惜,小妖却发现了那些人类身上沾惹的龙气。”

    龙王彻底阴了脸,□□支在琉璃砖的地板上,周身缓缓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激愤龙息:“你去过了蛇草丛?”

    “被蛇灵和魔气侵染的水草便是蛇草吗,”芥茗隐隐调动气海,蓄力设下防护,“如此兴师动众,不惜牺牲治下之民,小妖倒是越发好奇了,龙王也不似入魔,究竟有何目的呢?”

    龙王眼周龙鳞隐隐含光:“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本想让你们师徒能清醒着见上最后一面,可恐怕今天你就得当我阵法的养料了。”

    眼见着龙王要发飙,再也套不出话,芥茗也不再放饵,飞快起身欲蹿离龙宫。

    龙宫守卫缓过了神,龙王一声令下,八百水族齐齐出动,芥茗转身将双刀堆叠,祭出一团炽烈火光,在这幽深水下仍旧热烈不熄,朝那群黑压压的守卫碾压过去。

    水族畏火,这片刻便给芥茗足够的时间逃跑。

    他心里清楚,对上这些虾兵蟹将,他绰绰有余,可龙王再怎么邪佞也是受天帝敕封的真神,玄蛇化龙,虽身份不如天生真龙尊贵,可他化龙的基础便是战功和修为,所以此番对上可以说毫无胜算。

    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以往从来都会避让神祗,这次真是不走运。

    玄兮……这都出大事儿了,你死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其实那个y荡的场景是做梦梦到的,梦里其实被吓得不轻,至于为毛会做这种梦……我怎么会知道呢!?

    ☆、听说蛇丛有灵

    芥茗一脚踢飞想擒住他的水族守卫,气急败坏想要往水面飞离。

    只要离开水域便能安然许多,奈何他的法力撑过一阵大规模的攻击后所剩无几,此刻被这群水族拖住,龙王甚至还未出手他便要败了吗!?

    龙王站在战场的后方目光锐利,将翻来覆去逃离不得的芥茗盯了个透穿。

    他目光所及是鲜血染红的黑水河流,不远处的水草在血水中微微颤动,舒展着柔嫩的枝桠仿若哭泣。

    一如他经历过最美好也是最惨痛的回忆。

    “陷池,你化形成功了!”龙王的脑海中哭泣声,颤抖声,欢笑声交替而来,他一把握紧□□支撑身体,双目血红地捂住脑袋。

    “陷池……他恐怕是死了……”

    视线中模糊的身影时隐时现,似有许多人,又似只有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人,他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埋头哭泣,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哭得任谁见到都会难过。

    龙王双瞳突然涣散了一瞬,努力想要看清那人长相:“如……如……”

    无数道声音从那人口中发出,尖叫声迫使龙王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彻底猩红。

    他仿若被迷了心智突然拔枪冲向芥茗,原本找出了机会试图一溜的芥茗躲闪不及,猝然被龙威压抑地动弹不得、一枪被刺穿身体,狰狞吼道:“龙王,你得想好后果!”

    他和玄兮是正式举行过拜师仪式的师徒,他若死在龙宫,龙王必定要受到牵连,所以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不得不搬出玄兮压制对方。

    龙王霎时露出一丝狞笑,枪身一转暗动法力锁了芥茗天枢,控住他的法力:“我会等你师傅回来,让你们师徒好好团聚。”

    芥茗未弄明白龙王的意图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体内法力如被抽丝,源源不断流失体外,待他反应过来已身处蛇草丛中,惊愕地被一株柔软的水草紧紧缚住!

    周围人类的惨象比此前更近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你究竟要做什么!”芥茗瞬间情绪失控,而那株水草很温柔的摩擦着他的身体仿佛安慰,这在芥茗看来更加不得了,惊得连声音都快破裂。

    龙王恢复了正常,他站在草丛中央,撇去了周围的守卫,一人便足够威震八方。

    水草不知是惧怕还是嫌恶,竟与他远远避开,他神色无异,仿佛早就知道,负手道:“若是明日之内玄兮未归,他便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最好尽快想办法通知他。”

    芥茗震惊得瞪向他:“你疯了,玄兮是受了敕封的仙君!”

    龙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状若疯癫地仰首笑了出来:“仙君又如何?费尽心机修炼成仙,一朝魂飞魄散又不是没有过!”

    此话一出,芥茗心中所念的最后一个疑惑也应对而解,他艰难吼道:“你这蛇草行的如此淫邪之事,令师青洪君知晓后绝对会以你为耻!”

    龙王厉眸扫过芥茗:“你究竟是何人,竟知道本王和青洪君的关系!”

    蛇草缓缓在芥茗的身上游走,仿佛一条灵活的蛇,芥茗强忍呕吐的恶心感冷笑道:“你若让这蛇草对我肆意妄为,我不仅不会告诉你,还会毁了这片你精心栽培的草丛。”

    他说的极其狠厉,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龙王脑海中又炸开一片远近不一的哭泣声,他脸色阴晴不明,支着蟠龙尖枪捏起芥茗的下巴:“你若不说我也不在意,反正……再过一日我也就不在此了。”

    芥茗一怔,联系到龙王先前所说一天内玄兮未归便见不到他,立即想到龙王要在这一天内做些逆天抗道之事。

    “青洪君在洪泽为水神,传闻因严重失职导致灾祸,被贬至黑水为散仙,后又在意外中丧生,你若是想通过魔宗秘法替他转生,我劝你最好停止!”

    芥茗虽无法力,体力却还在,一把揪住一根妄图钻进他里衣的水草道,“他不会是往日的蛇仙,而是蛇魔!”

    龙王逼近他的脸,那水草相应微微退缩了几寸:“我不在乎他是仙是魔,我只要他活过来。”

    对方脸上的龙鳞在充满浑浊之气的水底幽暗又诡谲,芥茗只觉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他瞬间浑身紧绷,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浑身气息一震,把龙王逼出十余迟之外。

    龙王始料未及,芥茗双目青光流溢,神色异样,实为蛇灵附体之象。

    “师傅!”龙王低吼一声,妄图冲过去却被芥茗再一声低吼止住。

    被吼住不敢再上前的龙王一改往日倨傲模样,流露出一抹稚子的脆弱:“师傅,你终于能显露踪迹了!”

    被蛇灵附体的芥茗却未流露慈父姿态,反倒是凶恶地朝着龙王伸出了蛇信子,龙王立在原地神色哀戚,却始终不愿放弃,最终轻轻笑了笑,哑声道:“师傅当年为我脱胎不惜以身抵挡天雷,我为何不能以这满身功德助师傅重生呢?”

    说完他也不再关注芥茗反应,挥手一道龙威再次给蛇灵阵施加了桎梏,芥茗嘶吼着被蛇草紧紧缠住,不得逃脱。

    “你入了我师傅的眼,借你身现形,我今日便饶你一命。”龙王握紧拳头留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乌烟瘴气之地,他前脚走,芥茗后脚两眼一翻被剥离了神识。

    他在一片灰蒙蒙的地方瞧见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长发男子。

    “青洪君。”芥茗沉目叫出了这个名字,不是猜测,而是他有感知,先前便是这人通过自己朝龙王释放了威胁。

    青洪君用一只朴素的桃木钗子挽起头发,双目微垂谦和温润,青色眼眸如碧水溪流,虽说的确清秀俊美,却也不至于传闻中那般盛世美颜,他站在离芥茗不远的地方轻轻做了个揖,轻声道:“阁下高人,青洪唐突,借了您的身子。”

    突然被这么捧起芥茗有些不适,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了,才怀疑地眯起眼:“青洪君在说我?”

    “阁下修为高深且业债高铸不受天谴,定是大能者,今日出现在黑水,恐怕还是为了孽徒之事吧?”青洪君抬起头,俊秀的面容丝毫看不出看玩笑的意思。

    芥茗声音渐沉,修为高深暂且不说:“我业债高铸?”

    他从未沾手过任何牵扯业债之事,为何这缕看似幽魂之物说他业债高铸?

    青洪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眸:“蛇能卜见百般机缘,阁下机缘未到,不可道破,今日青洪冒昧,却是要有另一件事需要阁下帮忙。”

    芥茗将信将疑地打量起这人,按说曾为神仙,青洪君的判断不会出错,可自己这么些年从不沾业债,仿佛一个从来洁身自好之人被说得了花柳病,不甘心是自然的,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想让我阻止黑水龙王行魔宗秘法?”

    青洪君身形微僵,深深地点点头:“他被魔宗诱惑,若是此法完成,届时他将遭到天道缉拿,天雷焚身,我也会被魔宗利用不再有自由之日。”

    “你不想重生?”芥茗挑眉。

    青洪君摇头:“万物固有命数,强改天命便是以身逆道,难得安然,我若重生成功,所带来的绝不止重生我一人如此简单后果。”

    “你倒是个明白人,却收了个糊涂的徒弟,”想到龙王干的缺德事,芥茗不留情面的讽刺道,“你舍了命让他脱胎为龙,他却领悟不透。”

    “他执念太深,若是以魔宗秘术复活的是普通之物倒也好掩盖,偏偏我是散仙,若贸然被招魂入魔定会引来祸端,”青洪君朝芥茗跪下,哑声道,“我的身体在龙宫西方的一处石穴之中,被……龙王以法阵镇压,他以我同宗的青蛇之灵俯于水草之上,汲取人类的怨气集合龙气朝我输送魔气。”

    这和芥茗猜测的几乎一样,他立刻回问:“蛇灵附阵之法要积攒怨气,可明明还有别法可以促使人类心生怨气而生魔,那些行诡谲之事的水草究竟为何要同人类□□?”

    青洪君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不知。”

    芥茗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天性多疑,此番便慢悠悠问道:“你先起来,我要怎么做如何才能阻止?”

    “将我的身体带出洞穴,中断了阵法便再无回天之力。”青洪君的衣摆似雾气衔结,朦胧隐约,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不甚真实,而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却坚如磐石,给自己下了一道催命符。

    “我如今被蛇草束缚,且听龙王口气所剩时间不多,如何办到?”芥茗眯紧双眼。

    青洪君抬起头:“我将倾我所能帮助阁下。”

    芥茗沉默片刻,蓦地开了个玩笑般笑笑:“我为何要帮你?龙王已经说了不会杀我,若我触了他的底线,他一怒食言,我不是吃了亏?”

    青洪君的青色竖瞳冷不丁透出一丝杀意又很快消逝:“龙王受天帝敕封,阁下若规劝他回归正道,对阁下的修行自然也是一桩功德。”

    芥茗将变故收之眼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与对方达成了共识。

    下一刻,一股巨大推力将他猛然朝上空抛去,他却异常冷静地闭紧了双目,睁眼已然回到现实之中,缠绕着自己的水草竟不知为何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经络。

    芥茗目光微沉,扫过这一片乌烟瘴气的草丛,仿佛在那柔嫩的藤蔓和草枝间看到了青洪君坚定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早点发文!祝大家周末快乐!!!

    ☆、听说有仙入魔

    龙王从开始就没打算请玄兮彻查黑水魔气侵染之事,他假意邀请芥茗前往龙宫,见证了一系列欲盖弥彰的假象,最终暴露了他妄图借助魔宗之力,复活青洪君的目的。

    芥茗脱身蛇草从,伤痕累累地伏于远离龙宫和蛇草从的一处石堆里,幸好那草还没来及对他做点什么,否则他定会烧光了整片草丛,并且发誓重新劝晏纹填平黑水。

    但哪怕现在,他都不会让龙王好过,对方为了利用自己牵制玄兮,费尽心机,想必也是和复活青洪君有关,所以只要先不被龙王掌握便能阻挠他的计划。

    芥茗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青洪君的拜托他没那么好心去帮忙,只是若能给龙王添堵,他又何乐而不为?

    他相信按照玄兮的本事,恐怕已经感知到了自己遭遇危险,如果这人还念师徒一场,回程也不过是这几天内的事。

    他的法力被青洪君解封,如今稍稍抬头便能看到重兵把手的石穴,龙气和魔气氤氲混杂,比蛇草从更乌烟瘴气,比他贸然闯入的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轻轻幻化出洞冥灯,将身畔的魔气缓缓收纳净化,同时手抚水底细沙,灌注进了一股草木灵气。

    地底忽而传来震动,洞穴入口的守卫纷纷举起□□警惕万分:“统领,出什么事了!”

    统领一身玄甲,皱眉感应一番:“稳住,可能是洞穴里面的反应。”

    不远处的芥茗冰冷地扬起嘴角,的确是洞穴里的反应,魔气碰上了洞冥草的气息自然惊惶碰撞起来,他可还未做进一步举动呢。

    下一秒,他猛地发力,一支粗壮的藤蔓蓦然从石穴的顶上破裂生长而出!霎时附近的气流全部朝着石穴袭来,魔气如流窜的亡魂争先恐后灌入石穴,引起了巨大的冲击!

    芥茗便是趁着这阵慌乱浮出了水面,猛地蹿上了岸。

    结果他撞进了一头结实且茸毛厚重的野兽怀中,身上的伤在挣扎中流出鲜血,狠狠刺激了臧朔了感官,它呈狼形的时候四肢粗壮有力,比普通人要高出两倍,此刻把芥茗踩在脚下牢牢按住,鼻腔里发出低沉的嘲笑。

    芥茗口鼻涌出血沫,也无暇考虑原本镇守酆都的贪狼为了出现在黑水边,手臂强撑了几番发觉无用后低吼道:“放我走,龙王就快追上来了!”

    “连仙君徒弟都敢动手,陷池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臧朔发出人声,见黑水水流之下隐约流动晦气,叼起芥茗猛地朝山中本跑而去,他身影消失不过须臾,黑水汹涌蓦然炸开水幕,一条黑色巨龙翻涌出水,双目赤红,循着芥茗的气息呼啸而去。

    芥茗觉得身体快散架,贪狼的牙齿很锋利,但对方似乎对叼球跑这种事熟稔的很,没有伤到芥茗,芥茗只是在剧烈的奔跑颠簸中翻了白眼。

    “臧朔,把他交出来!”黑水龙王毫不畏惧地显露自己巨大的真身,他盘旋在山林上空震怒如雷,引起寒风呼啸,在寂静的山岗之上凶相丛生肃杀万分。

    贪狼把被自己颠得半死不活的芥茗放在地上,仰头长啸了一声回道:“陷池,你莫要一错再错!”

    黑水龙王无视劝阻,甩尾便是一阵飓风刮过山头,贪狼被激怒,腾空便是一爪狠狠掏过去,黑亮的皮毛和黑亮的龙鳞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芥茗吐着血从地上爬起身,看也不看天上的真身肉搏,捂着胸口敛气逃窜。

    打吧打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这两人互相打死对方,他最后还能回来捡个便宜。

    贪狼脾气暴烈,与骄纵的黑水龙王打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芥茗眼神阴狠地望向黑水河畔,那处的魔气,在子夜升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郁程度。

    青洪君的身体恐怕已经从石穴中被带出来了,他施法的时候下手极狠,也不知道那身体还完不完整了,不过石穴中进行的阵法肯定被破坏了就是,也难怪龙王知晓后有如此大反应。

    不过以魔宗邪术还阳,本就有违天道,哪怕他芥公子的确是存了阻挠的心,也无人敢说他做的不对。

    “芥茗,你若再躲,避水珠会在丑时腐蚀你的身体,我师傅生你便生,我师父死你便死!”巨龙狂怒甩尾,贪狼被一尾巴甩到山石之上砸裂了半个山头。

    芥茗两眼微眯,立刻探手抚上气海,避水珠在气海里并无异样,龙王怎敢大放厥词?

    “陷池,你莫不是将青洪君的避水珠喂给了那小子?”臧朔从乱石堆里爬出来,抖落一身灰尘仰首沉吟。

    黑水龙王毫无掩饰地扭转了一下身体,剑拔弩张地对着臧朔吼道:“若我师父安然无恙我自不会对他做什么!”

    “这小子身后可有不少人撑腰,他若出了意外,找你索命的可不止玄兮一人。”臧朔龇出阴森森的獠牙,盘踞于乱石中,如图腾中的凶兽,只须一眼便令人胆颤。

    “天道我都不在乎了,我还会在乎这些!”黑水龙王狰狞至极,一尾轧平一片枯木。

    芥茗面色发白,他还未遭遇过与神对立的境遇,只觉若是玄兮再不来恐怕他真的过不了这关。

    “你不在乎,青洪君能不在乎?他堂堂水神为你一路屈折,你还要将他堕入魔宗?”臧朔毫不留情地戳中黑水龙王的死穴,对方赤目骤缩,却凶狠不减执着不依:“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臧朔,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执意护这人,我便连你一同处置!”

    臧朔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镇守酆都多年早就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此番晃了晃狼头骨头咯咯作响:“你就不怕玄兮那把九转曜华剑?”

    “若不是这小子自告奋勇,玄兮此刻早就换了个里芯了!”黑水龙王咆哮吼道!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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