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少年篇+青年篇+幼年篇] 作者:空梦

    第53节

    “不怎麽样,”许百联又去扯夏时季的头发,笑著说,“只是觉得他很不错,我觉得他用一种自自在在的方法在我身边一辈子,而且看起来他确实喜欢我的样子,虽然我觉得不真实,但你不讲理李昱泊都会爱,他爱上我尽管从理智上讲也许算不上什麽,但也许真可能会适合我说不定……”

    夏时季懒得理他,自己去拿文件继续年。

    许百联继续骚扰他, 问:“难道不行?”

    夏时季不耐烦推开他,哼了一声,看著文件自言自语地说,“我才不想讲你的事,帮你去解决那些军部的麻烦的事够我烦的了,欠我的情欠到下辈子都还不清了,还要我支持你谈恋爱,真是惯得你……”

    夏时季生气,许百联示弱,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胆小地跟夏时季说,“你只是帮我想想而已啦……”

    夏时季不理他。

    许百联厚脸皮地继续靠近了一点,“哪天他要是站在我身边跟我回了来,你们别太讨厌他好不好?”

    夏时季听了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把文件甩到桌上,看著许百联没好气地说:“都知道他背後那帮势力是在利用我们,以後戏摊开了都不知道会对我们怎麽样,你现在就帮著他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他要不是不错能当扶持这麽多人上位?我没说他不好,只是你得用用脑子想想,苏家的事就算能了了,以後我们跟以他为中心的那些人对立面就少了?但凡你要是个真不谙世事的我也懒得管你,爱谁谁,但你是许兴邦的儿子,跟李昱泊和我一起长大的夥伴,你甚至还是我老师的儿子,你跟他真在一起,不是与虎谋皮吗?”

    “那就是不能真在一起了?”许百联有些惆怅出口,他顿了顿,觉得有点淡淡地伤心。

    不过就算与此,他也并没有真想违抗夏时季的意思。

    要是真不能在一起,他也并不会冲动。

    “哼……”夏时季哼了一声,解决了一下手头的活之後又不耐烦地开口道,“你要是真喜欢,那就试试吧,难得你这麽喜欢他……”

    “我没有。”许百联想很认真回答,但说出这三字之後发现自己口气明显有些带著弱气。

    夏时季都不屑理他了。

    许百联好多年前就跟人谈恋爱了,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认真的口气跟他说那麽一个人。

    甚至连威特,许百联都没有好好介绍过给他。

    换许百联那点小破心思,事至如今,他要是真没认真那才是有鬼了。

    许百联在国内没呆几天,就有些心虚地去了国外。

    之所以有些心虚,是因为跟夏时季帮他解决好了事,还在有那样的谈话之後他还是没有忍住推迟几天再回去。

    他其实也不扭捏之人,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夏时季。

    尽管他知道夏时季是真不在乎帮他的事,因为换个立场,夏时季要是有事,他也是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去帮他的,但夏时季因为帮他帮苏高阳的忙他是真有点不太好意思。

    因为苏高阳私底下那派的人正在因为内革不好出面,只有他这方面能帮到全面,所以也就得连累夏时季养虎为患了。

    夏时季不说什麽就算了,自己还非得招上去跟他剖析苏高阳的心理,那简直就是欠抽到要命了……亏得夏时季这次没打他。

    这次回到医院,苏高阳那条腿竟然能动上一动了……

    许百联惊喜了半天,在旁看了一下午单手在做仰卧起坐的男人,眼睛都没怎麽眨过……那一刻,他鲜明地感觉到他的心在那半天奇异地动了又动。

    对苏高阳那麽多完全天然的不信任与游戏态度,在这刻全部从身体角落里像水蒸气一样挥发掉,余下了大部分对苏高阳这个人的纯欣赏。

    等到苏高阳洗好澡,休息了一下在中医师父在帮他做针灸时,许百联也坐在他的身边,回看著安安静静看著他的苏高阳。

    “师父,这里有点疼……”在半晌之後,苏高阳掉过头朝中医大师笑了笑。

    “这里?”大师按了下他刚扎下针的脚心。

    “是。”

    “嗯,继续。”大师沈吟了一下,平时绷得紧紧的脸上竟笑了一笑,然後又揉著穴道帮他扎针起来。

    在许百联又看到苏高阳看向他时,听到大师淡淡地又说了句:“以後可能会更疼。”

    然後他听到苏高阳回答说,“嗯,好。”

    “有多疼?”许百联撇头朝他用关系与金钱请来的大师问。

    “跟用镰刀锯下腿一样的疼。”大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扎下一针之後轻描淡写地说。

    许百联看著他刚刚扎针的狠厉,刹那明白了那会有多疼。

    而苏高阳只是淡淡笑著,把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到他们的对话身上,随即,又慢慢移到了许百联身上。

    许百联莫名地离他近了点,从一米多远的椅子上坐到了苏高阳旁边的椅子上,看著腰背挺得直直坐著苏高阳淡淡地问:“你以前受过很多的伤?”

    尽管是疑问,但问的不是苏高阳的伤,而是那些有些关於身上伤痕的往事。

    苏高阳看著他笑了一下,“嗯”了一声,撇头对著许百联说,“很多,胸口那个伤痕是在一次事故中被划伤的,那时候因为不能伤及动手的人,被划了很多刀,後来留下了最重的那道,左腿的枪伤取子弹的时候没有手术条件,用刀子从肉里剔出来的……”

    苏高阳淡淡简略地说著他身上伤痕的来源,神色不悲不喜的,许百联在一旁听得认真,听到最後他看了苏高阳好几眼,最後探出头在苏高阳额上印了一个吻。

    这是自苏高阳醒来, 除去牵手之外,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

    苏高阳脸色一暖,眼睛里有了点笑意。

    一旁扎针的大师开了口,“你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不错,但要是再添伤,怕不可能再有这能力了,人再蛮横,那股气要是耗尽了,也就不行了。”

    苏高阳听了沈默了一下,随後笑了笑,握紧了刚刚握在手里的许百联的手,一言不发了起来。

    等到师父抽针走人之後是两个小时後了,许百联本来让苏高阳休息也要跟著离开的,但在离开的那刻听到苏高阳说:“我要做的事前半辈子做得差不多了,我不是多高尚的人,後面的时间,我想为自己多活一点。”

    走到门口, 原本要离开的许百联回过头朝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後说:“你的意思是……?”

    “我会好的,也会好起来好好对你的。”苏高阳深沈的眼睛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相信我。”

    许百联走近他,慢慢在他面前蹲下,然後仰高著头看著苏高阳,眉目之间还是有些困惑,“你要问的事,我有想过了,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我是说认真的在一起这件事,我觉得你挺好,只是,我能只想著我们在一起这件简单的事,你能吗?季季跟我说,你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人,也许是爱我,想和我在一起,可那只是你的想法,等到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时,也许你不会如我所愿。”

    苏高阳静静看著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许百联想了想接著说:“我觉得你会是那样的人,这段时间让我认为你确实是个能陪一个人一辈子,又会让人舒服的人……可是,我不能不听季季的话。”

    他抱歉地看著苏高阳说:“抱歉,我还得想想。”

    “你慢慢想,”苏高阳眯了眯眼,之後淡淡地这麽说道。

    许百联点了点头,却不再说什麽。

    夏时季说,苏高阳藏得太深了,太深不可测的陌生人,就算再好,唯一安全的办法那就是不要去信他。

    所以,许百联觉得自己还是保留一点的好。

    心就算动了,也得动在可控范围之内。

    爱情从来都不是人活著最需要的感情,他热爱爱情的温度,就算它是喷延的火山他也敢於观赏,只是,仅仅只是观赏,他并不准备牺牲自己为此慷慨就义。

    门被关了。

    苏高阳看著病房的那扇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这个时候感觉到孤独是最噬人意志的事情,但偶尔,他还是觉得疲惫到好像连灵魂都在叹气。

    可是,在他被太多因果暂时被置於在外的关系里,只有许百联义无反顾地接收了他……他从来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个什麽人,但,确实要多他以为的要好太多。

    而现在的疲惫,无非也是在看清了许百联最真实面目之後才感到的心力交瘁,如果感情必须要用同等的感情才能交换,他想,他先错失了先机。

    因为在没遇到许百联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了,就算他後来改得最多,也不可能更改他与春夏镇那种微妙的敌对关系。

    因为自一开始,无论是苏家还是以他和另一个人为首的中心里,吃掉春夏商会都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他以为没人看得懂。

    可是,还是被人看穿了。

    李氏集团掌门人的伴侣,看样子,确实没什麽不是他能知道的。

    连那般隐晦得像没拿出来商讨过一样的秘密,也被他知道了。

    他那麽渴求许百来爱他,在内心都渴求到卑微的地步了,可是,还是在这个人的心里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那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能爱他一辈子,都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苏高阳想,其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了,他这麽地想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就算对他好了,也还是对他可有可无。

    他都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受到什麽时候,他想要的,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真实拥有。

    他能应付世上最大的痛苦,但却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怀抱不了那个人的痛楚了,他有多渴望亲吻带著笑意望著他的许百联,现在,他的内心就有多煎熬。

    可尽管这样,苏高阳也只能这样看著许百联睁著不太懂,但却了有笃定结果的眼睛,毫无其它办法。

    他知道,他们的最後势头总是要对准春夏商会的,如果那些人不依附,只能又是一场鱼死网破。

    就算骗,都想把他骗到手……只是,他从来都离得他太远,抓不住。

    第53章

    许百联是个很真诚的人,对他和周围的人来说,他坦然得毫不掩饰。

    他知道相对他的生活模式来说,爱情其实都算不了什麽。

    一直都这样的认知,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心动就有什麽改变,於是他的想想也只是想想,如果与苏高阳这个挺好的人并无结局,他也并无太多遗憾。

    人的生命总是有所缺失的,谁也不可能拥有最完美状态,而且就算哪天有了,後面的日子里,哪天说不定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就是。

    所以对他来说,再多的欣赏与喜欢还是改变不了他就是。

    他任何时候都知道,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春夏镇的那个许百联都不是许百联,那里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好的背景,更重要的是生命的依托,那里的人和地方是他的生命之根,没有那些,他的生命就像失了水的树木一样,很快就会枯萎,什麽也不是。

    “所以,等他再好一点,我会回来或者去学院。”许百联在电话里静静跟他妈妈说著。

    谢文慧在那边听了“嗯”了一声,对他严厉了前半辈子,等他长大後却多了几许溺爱的女人说:“都依你,你自己决定就好。”

    “嗯,我知道的,妈妈,我爱你。”许百联微笑著跟她说。

    “好了,妈妈也爱你,早点睡吧。”听了儿子近1个小时想法的母亲在那边柔和地说。

    “讲完了?”旁边,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你爸爸要跟你讲话……”母亲的声音过後有了几秒的转移时间,过了几秒,没等那边开口,许百联先开口叫了声“爸爸”。

    接过电话的许兴邦在电话那头训斥他,“这麽晚打这麽久的电话,胡来……”

    许百联呵呵直笑,并不说话。

    “有练琴吗?”许兴邦的严父形象一直还是保持著,就算这麽多年,温情的话还是一句都不说,只会管著许百联的学业和前途。

    “有,”许百联老实地说,“从钢琴室回来才打的电话。”

    “嗯,以後别这麽晚打电话了,要打早点打,耽误你妈休息。”许兴邦说完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谢文慧伸过手帮他盖被子,淡淡地说:“都这麽大年纪了,对儿子说话别这麽凶。”

    “哪能都惯著……”许兴邦把妻子的手拉进被子里,“你少想他的事,你都说了什麽都随他,他被你教得很好,什麽事都会想想我们,你少操心。”

    谢文慧靠著他的肩膀闭上眼,就算年纪大了但依旧优雅淡静的女人很平静,淡然地说:“哪能不想,我们就这麽一个儿子。”

    许兴邦摸向她的眉头,不悦地说:“别皱眉头。”

    房间灯光了灭了,过了好一会,中年男人懊恼地发出声音说:“你操什麽心,有我活著的一天,谁敢欺负你生的孩子?老子灭了他……”

    谢文慧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为丈夫与儿子操劳了一生的女人更靠近了身边的人,靠著那个总是有太多理想与信念要实现,但从未辜负过她的男人试图让自己入睡。

    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的儿子,自她送他出了国外,她有多少个夜晚因为想著他是好是坏都没有睡过几个好觉,更没有告诉过她惟一的儿子,自从他那次车祸起,她因为寝食难安不知掉了多少头发……

    所幸的是,孩子长这麽大,就算性情过於随性,他们还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从不都不把他们落下。

    “今天好点了?”许百联坐在苏高阳背後,用毛巾帮他擦汗湿的背,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男人还是一身坚韧的肌肉,摸著很是有手感。

    “好一些。”苏高阳微微侧过身看他的脸。

    许百联嘴角含著笑,还像当年在阳光背影下微笑的那个青年一样,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麽痕迹,眼神还是如同天空闪烁的星星那样明亮又不可触及。

    怎麽再怎麽接近,都还是觉得没有温度?苏高阳在心里叹息,可能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找同样复杂的人,尤其还是对立面里的那种人, 其缘木求鱼的程度可能是深得不能再深了……

    难道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谁都不归谁,彼此错身而过吗?

    那天之後,许百联的对他的态度并未更靠近,而是相对地保持了一些距离,言词中,并无感情的亲密感。

    不用说,苏高阳也知道了许百联想想之後的结果。

    许百联擦完他汗湿的背之後顿了顿,接著说,“帮你洗头吧?”

    苏高阳“嗯”了一声。

    这是最後的温柔吗?

    想想有点觉得好笑,事实上苏高阳也笑了起来。

    “怎麽了?”许百联见他笑,并不奇怪,只是看到了问了一句。

    “没什麽,”坐著的苏高阳在感受了许百联的手指在头发间穿梭了一阵的感觉之後问,“你什麽时候走?”

    许百联并不奇怪他怎麽知道,坦然地说,“你的脚一天比一天好了,你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呆在这里,我可能得回去适应一下我的工作,还有回家呆一阵。”

    “还是不行吗?”苏高阳闭上了眼睛。

    “可能不行吧……”许百联轻轻地抓著他的头皮有些伤感地说,“你要是只是普通的一个人,也比我们现在这样更有可能性,我……”

    说到这,他低下头,亲吻了下苏高阳的脸,真正地伤心地说,“我又不是什麽为爱情纯粹的人,说起来真不适合你。”

    苏高阳睁开眼看著他,再问:“真的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许百联毫不犹豫地摇了头。

    苏高阳看著他的脸,觉得感情这种事真的是不讲理的,生平第一次和唯一的动心用在这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并没有与他为之共舞的意思。

    无论他的心真成了什麽样,这个人都不想要。

    “什麽时候走?”苏高阳再问了一次。

    许百联没有说话。

    苏高阳接著说,“什麽时候走,我好安排人来接手。”

    许百联看他。

    苏高阳回过头,头发抽离开他的手,明明坐著要矮一些的男人却用一种平等的姿态看著俯视他的人说:“你走了,我找些人来帮我复健,好回去继续追你。”

    许百联扬高了眉。

    苏高阳淡淡地说:“你不觉得需要我,我却跟所有人都说了我要你。”

    他说完,又重新回过了头,等待那双手再落到他的头上。

    第54章

    苏高阳说得淡然,但煽情,许百联把手放在他头上帮他洗了半会,这才微笑著又低头亲吻了下苏高阳的脸。

    他想,就算不在一起,余生里恐怕想起这个男人的时候也会很多。

    许百联是在一个月後离去的,那时候苏高阳的脚尽管没好,但手好了一大半,身体恢复得挺好。

    他在离开的时候打包了行李,还见到了不知道怎麽知道他要走的苏高阳。

    苏高阳的手下已经赶到,因为苏高阳旁边带了人,而且是个阴沈的情报头子,保镖们并不允许这人的接近,於是他们的最後一面在许百联的点头上车,苏高阳的注视下结束。

    他先回的维也纳,几场的演出之後回到国内已经是夏季,一年一度的全镇避暑时间又到,他赶回镇子里时,夏时季他们都已经就位。

    这几年春夏镇因为新派的出位比之以前的低调风头出得太多,为了怕记者的偷拍,他们没去以前的别墅区度假,反倒到了附近他们新买下的小岛上。

    夏天太热,许百联是中午才到的春夏镇,这时温度已然是一天中的最高,到达岛上时,基本不太出汗的他都出了一身汗,汗湿了白色的棉衬衫,还好他模样长得干净,还能在海风中透露著几分清爽,并不显得过於狼狈。

    夏时季正因为天气炎热在发脾气,被李昱泊拉著去吹空调他又闹脾气说那股子冰凉气他又受不了,见到许百联一来,立马拉著他要去岛中的淡水湖里去游泳。

    夏时季跟李昱泊的架吵得相当大,许百联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决定还是站在夏时季这一边。

    因为不管有理无理,最後赢的总会是夏时季。

    所以就算李昱泊骂夏时季会去现在有太阳的湖里游泳会把皮肤晒疼,但许百联还是义无反顾地跟在了好友身边。

    只是当到了湖边,看著怒火重重还是赶过来帮夏时季涂防晒霜的李昱泊和夏时季时,许百联觉得自己还是不无羡慕的。

    他年少的时候,也曾热切渴望过能得一个爱人如这般厮爱著,到现在才平静觉得,一个适合的爱人,真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怎麽说来,如果遇见了合适的人,但就是不能在一起,还是会有些遗憾的。

    李昱泊帮夏时季涂完防晒霜,又把冰了水的冰桶放到旁边才走,走的时候还是在生气,气得打了几下夏时季。

    夏时季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得逞了的他根本没把那打不疼人的力道当回事,人一走他就猛扎到水里乱游,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找许百联说话。

    许百联被他拉住说话时有些无奈,“你干坏事怎麽又要拉我下水?”

    “哪是坏事?”夏时季把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少吹点空调,对身体好,你一身汗的也正好洗洗。”

    “我可以在房间里洗。”许百联爬上旁边梯子坐下,去拿水喝。

    夏时季坐到他旁边,接过许百联帮他打开盖的水,喝了两口问他:“都处理好了?”

    “嗯。”许百联喝了半瓶水之後转头对夏时季说:“以後就真不跟他见了,这麽磨来磨去的没什麽意思,我欠他的,这段时间也还得差不多了,心安了也就不多想了。”

    夏时季看他,过了一会玩味地笑了一下,“很喜欢他了嘛……”

    许百联都懒得理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水。

    “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夏时季用肩推了下他,笑著说:“你要是真喜欢,也可以在一起的……”

    许百联白他一眼,不说话。

    “你都任性了半辈子了,也用不著非得那麽懂事,”夏时季微笑了一下了之後说,“找个喜欢的不容易,如果你觉得值得,我想你爸妈,还有我们也没什麽好说的。”

    “我知道,”许百联叹气,无力地看著夏时季说,“可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跟一个注定是死对头的人在一起,这麽累的生活我会要吗?”

    海风吹来全都是热风,夏时季又下了尽管不是很冰凉,但相对凉快一些的水,然後回头看著还在坐著背著光不嫌太阳晒得毒的许百联说,“任何生活都是需要代价的,百联,你我都再明白不过,想要最好的,那就去付出最多的,只要你真想要,任何人都困不住你,你别自己困住了自己。”

    说完他就游了出去,留下许百联无奈地躺在身後的石阶上,任由太阳曝晒著他的脸。

    他真不是自己困住了自己,只是困惑他要苏高阳的代价有没有必要……尽管与这个男人纠缠了这麽多年,但两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有太多的不同。

    他不认为,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了就会真的是件好事。

    太多的事想起来挺美好,事实上一旦真的真刀实枪的要过那种日子了,恐怕没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他不要用那麽大的代价换来的是後悔。

    他没觉得自己对苏高阳的感情深刻到了那地步。

    总而言之,是觉得他挺好,只可惜,就是不适合。

    夏时季是那种想要什麽,他就先做了得到了之後才会按心情说个一两句的人,而许百联则与他相反,他是什麽都想透了之後相比较得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那个结果然後去执行的人,只是他决定了结果,执行起来也挺利索的。

    许百联是想从根本上要断了他与外界可能接触到苏高阳的联系,在岛上住了半个月之後,他的父亲生日快到了,在省城那边准备举行宴席,因为虽然是他爸爸的平常生日,但却是跟他爸爸同一天生日的爷爷的七十大寿,所以宴席的规模很大,商会的几个老长辈都会出席,连镇上的老祖宗们都会上去省城,但他都决定不去。

    这麽大的日子,李昱泊是要去贺寿的,走的时候还又问了许百联一次,许百联果断摇头,坚决又说了次不去,惹得夏时季在旁边笑著说他爸养了条白眼狼,连他爷爷的大寿宴都不去。

    “少去一次又无妨,改天我回去给爷爷做碗寿面,送上我爸心喜的礼物补上就是……”许百联不去就是不去,那天赖在椰子树下的躺椅上一动都不动。

    李昱泊走了,带著那一串的成为新晋成功人士的哥们去拜寿,岛上只余了几个帮忙的大婶之外就剩了许百联与夏时季。

    人一走,热闹非凡的岛上就寂静了许多,夏时季又是个爱睡懒觉的人,一天的很多时间里都死睡在他那张大床上,加上没有了李昱泊管束,连饭都懒得起来吃,在床上装尸体装得很是像模像样。

    於是许百联就自己打发时间,一般练完琴就去游下泳,完了到了黄昏夏时季还没是没醒过来的话,他就晚上带著谱夹自己去海边吹凉风。

    第55章

    这天晚上,许百联正在喝著冰凉的梅子酒在海边放置的一张伞椅下写谱时,房子那边突然起了警戒声。

    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许百联拿起谱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房子里跑,到房子前看到几个人影时,不由停下了脚步。

    穿著薄衣薄裤在海风中如同冷面魔鬼一样举著猎枪的人是夏时季,而对面,居然是白t军裤的苏高阳,他手里没枪,只是他後面跟著的人手里全都是冲锋枪。

    许百联看著他们皱起了眉,在人目睽睽之下往夏时季靠近,走到时,半个身体拦在了夏时季身边,被夏时季毫不客气地推到了一边。

    “来干什麽?”夏时季一人面对数人毫不改色,毫无平时面对他爱人与朋友时的那些随意和好脾气,不动声色得像一个让人猜不出一点城府,又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谈判。”苏高阳没有看许百联,只是看著夏时季微微一颔首说,“第一次见,幸会。”

    夏时季眯著眼睛看他,过了几秒,冷笑了一声,把猎枪往许百联身上扔,“既然是幸会,来者是客,进去喝一杯。”

    说会他就大步往里走,许百联抱著猎枪跟琴谱紧跟在後,眉头皱得老紧,在进门那刻他快步跑到夏时季身边,柔著噪子哄好友,“季季,别生气……”

    而夏时季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许百联好无奈,进了客厅把东西放下,回头对著苏高阳说了这次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怎麽进来的?”

    “潜水。”苏高阳朝他笑了笑。

    “想干嘛?”那几个人的枪都没放下,许百联莫名地觉得没有什麽危险,但却知道这些人触了老友的逆鳞,夏时季什麽时候被人威胁过?他脾气看著好,但要是谁敢欺负他,那简直就能把他给气死。

    “来说点事情。”苏高阳笑了笑,朝许百联笑的笑容有些淡淡的温柔。

    “这样来说事情?”许百联眼睛看著夏时季请阿婶去泡茶开酒拿酒杯,转了一圈回到苏高阳身上,觉得头都大了。

    “你不见我,夏先生也从来不见我,我想只有这种方法最合适。”苏高阳解释地朝著许百联道。

    许百联却跟吞了苍蝇似的,临时性地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只好看著接了一个电话的夏时季不耐烦地在讲著话,从夏时季讲第一句话开始许百联就知道是李昱泊打回来的,夏时季呆的任何地方的警报总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李昱泊那里。

    “不用你回来,我再说一句,我能处理好,滚你的蛋。”夏时季脾气一不好,最受牵连的肯定是李昱泊,只见他发完飙扔了电话,回过头来就看著苏高阳那群人冷笑著说,“别端著那些破枪,既然来谈事,好好讲著谈,别让人说我待客不周。”

    来帮忙的阿婶都是镇子里请来的人,尽管没有什麽亲戚关系,但镇里的人对夏时季这个平时挺讨人喜欢的人亲厚惯了,尤其现在留在房子里的叫玲婶的阿婶一直都是照顾夏时季长大的,平时疼爱夏时季比疼爱自家孩子还要甚,送来了夏时季要的东西之後有些著急地拉著许百联的手说,“又发脾气了,管著他点,等昱泊回来,啊……”

    婶娘都在怕夏时季发飙,许百联连忙点头,说:“我会拉住他的。”

    说著,心虚地看了夏时季一眼,正好对上夏时季冷笑的脸,不由得苦恼地把眉头皱得死死的,又回头去看惹了天大的麻烦的苏高阳,觉得这人真是平时阴著出手就算了,这次一明出手,把最大的头头一下子给得罪了个彻底。

    枪在苏高阳手指的一个弹动间全部被放了下,许百联揉著皱得发疼的眉头倒著酒,快速倒好了之後坐到一直一言不发的夏时季身边说:“ 你们坐吧。”

    苏高阳朝夏时季看了一眼,然後眼神停注到许百联身上好几秒之後才坐了下。

    “我来是跟夏先生把一些事讲开了,这样以後大家也就不需要因为避讳连见个面都受阻……”苏高阳一坐下,不等夏时季许百联开口,率先开口轻描淡写地说。

    “哦……”夏时季笑笑,只是眼睛里丝毫没有笑意,“未经允许,带著人擅自闯入我的岛屿来跟我谈事,这位先生真是好诚意……”

    是这位先生,还不带姓喊的,许百联是知道了夏时季有多生气了……看来以後再也别想从夏时季嘴里听到一句有关於苏高阳的好话了。

    许百联心里呻吟,表面上也是相当的无奈,他看著苏高阳哭笑不得地说:“你不是来我们这里来滥杀平民百姓的吧?”

    他怎麽觉得,苏高阳就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可瞧瞧他现在干的什麽事?带著六个带枪的彪型大汉来,说是归说事,可是个傻瓜都知道这可不是什麽友好的象征吧?

    “怎麽会?”苏高阳阳刚坚毅的脸上有著淡笑,看起来不像是来杀戒的,“一是来跟夏先生把接下来他认为我会参与的一些事情作一个说明,二是来感谢他前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三是来接你去参加你爷爷和父亲的寿宴……”

    许百联啼笑皆非地看著说得有条不紊的苏高阳,都懒得问他是怎麽冲破他们岛外的警戒处和保镖们的,现在他全身心都只是觉得苏高阳这样动作弄大发了。

    李氏集团跟商会里,谁都可以得罪,就夏时季这有时心思难测的祖宗不能得罪,他倒好,一上来就得罪到了透底,还谈什麽事?夏时季以後要是不千方百计折磨他他都觉得那简直就是不可能。

    “总不能因为不想见我,连省城都不想趟足了……”完全知道许百联什麽意图的苏高阳淡淡地说著,前几次许百联已经用过这种方法与他保持距离了,他要是再不懂也枉他追逐了这个人这麽多年。

    “那这位先生是想跟我说明白什麽?”夏时季这时开了口,嘴边还有笑意,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谁都知道他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人有多讨厌。

    “你也在外面跑一天了,现在该睡觉了吧?”夏时季这时也侧过头对著身边的许百联一点笑意也没有地说,“给老师打个电话就洗了澡睡觉吧,不是明早还得早起练琴吗?”

    这是明显要支开他,许百联想不听,但看著夏时季那张看著他不带笑,明显易於刚才那张脸的脸色,不由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惯性使然地道,“好。”

    小时候,夏时季要是真生气了,真的决定要揍他了,他就是这种死人脸色。

    许百联小时候身高不高,又瘦小,在夏时季屁股後面跟惯了,早就习惯了他这好友的各种脸色,一般这种时候,他再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想这时候得罪这人,以前是因为得罪了夏时季不带他玩儿,现在是得罪了是怕夏时季回头真把他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许百联这时候再不愿也只能上楼,上楼之前对著苏高阳勉强笑了笑,笑完之後有些呆呆地说:“你……你好好谈事,别惹我朋友生气。”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太傻,摇了下头,干脆往楼上走去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怕苏高阳真会对夏时季怎麽样,再说李昱泊都知道有人闯入了,那麽来接应的人肯定也是会在附近了。

    想必苏高阳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动什麽都不要动手。

    上楼时,许百联还是对苏高阳这麽大动干戈的来意头疼得很,你要来谈事情就谈事情吧,还带著枪,真是来找人讨厌的……

    只是,再多的头疼,许百联觉得苏高阳突如其来的这麽一下,在短暂的惊吓过後,也没觉得有那麽不可接受。

    因为那可真有点像……或许真有点像是苏高阳干得出来的事。

    莫名其妙地,许百联就是这样觉得,想著想著,他都觉得有点好笑起来,只要想到夏时季以後肯定会气急败坏地让他有多远就闪苏高阳有多远的报复行径,明明在这麽让人头疼复杂的情况里,他都觉出一丝趣味了起来。

    好吧,也许我真的应该天生是个弹琴的,任何有关利益的东西总是让我严肃不起来……许百联在走完楼梯後向下看了一眼,看到那楼下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自己暂时躲避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了起来。

    第56章

    许百联不知道苏高阳跟夏时季谈得如何,只知等他再次出现,夏时季脸上的笑容更假了。

    还好没有真撕破脸,许百联心下松了大口气。

    这时外援也到了,苏高阳带来的人也不知道哪去了,客厅里,苏高阳一人坐在那,不咸不淡的,无不适也不气势高昂到喧宾夺主。

    他一直不在,不清楚形势,到了客厅时看了看,就坐在了夏时季身边,样子还是如往常无二般的无忧无虑。

    夏时季咬著牙说了个“好”字回头看到许百联这模样,气得笑了,那模样周正的脸上硬是笑出了一股煞气,“你妈怎麽就生了你这麽个儿子……”

    许百联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个时候,内心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太出息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恶。

    他从小都知道,天塌了,有高个的会顶著,不需要他操心的,白操心也没用。

    反正,事情真会是什麽样子,就会是什麽样子的。

    他是什麽样子的,做他是什麽样子的事就是。

    夏时季多多少少还是顾忌到了许百联,他没有跟许百联详说跟苏高阳谈判的肉容,尽管他没有吃多大的亏,但还是做了一些他认为多余的牺牲。

    他手里头的一份长串的黑名单,他答应了给苏高阳。

    这是他花了心思手段才弄到的东西,价值不可估量,以後还得仗著这个要胁那些高官从中得到利益,哪想苏高阳要弄走,他本不想答应,但想及这阵子许百联跟他的话,心底就软了一点。

    夏时季知道自己不是个什麽好人,脾气更是谈不上好,平时哪个好友惹了他,他都会要发顿脾气,但要换到真正利益上,他从骨子里却是护犊的,从大方面来讲,他是私心偏著他认识的这帮人的。

    他自己感情家庭他认为一直都顺顺当当,周围好友们尽管生活有点小波折,但都是妻儿子女都在身侧,就许百联这人,前不著调後不靠谱,这人从小就没有多大的主见,总是想著不是靠著父母就是靠著他们这些人乐呵地过一辈子,而有些事他父母确实帮他想了也妥协了,而那些想不到的事,他也得帮著许百联想了,说白了,许百联说他觉得苏高阳靠谱,夏时季不觉得让许百联再去找个愿意的人有那麽容易,所以就算一万个不喜欢苏高阳,他也不想跟苏高阳成为死敌。

    他犯不著为了个不喜欢的人让许百联这个不靠谱的人再去继续找人磨和,尽管许百联到头来不会对他有什麽意见,但许百联年纪也大了,又不是以前二十几岁的小夥能随便放纵时光,他以後总归是需要个不讨厌的人跟他一起过日子的。

    夏时季不觉得许百联是个一个人就能把日子过好的人,他需要个伴,现在有那麽一个人,他也就不抹杀,这是他对他这个不靠谱的小夥伴的想法。

    当然,他的这个做法,也是顶著压力的,到时候少不了跟商会一帮老人们给个妥善的解释。

    所以李昱泊一赶回来,脸色不好看,夏时季也委屈,任著李昱泊带著苏高阳去书房谈话,想著李昱泊要是给苏高阳苦头吃,那他是一丁点也不反对的。

    夏时季要是真想什麽是从来都不说的,许百联也只能在旁稍微猜测一点,自苏高阳被赶回来的李昱泊“请”走了之後,他觉得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眼睛再瞎,也知道夏时季不想为难死苏高阳,苏高阳谈的事情肯定是谈得差不多了。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许百联也知道是自己,所以不好意思自己怎麽前面要跟夏时季讲那样的话,夏时季平时再对他凶言凶语的,但一旦有事,只要想著自己的那些话,就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说不要苏高阳也无所谓,但夏时季肯定是要为他著想的。

    可是,他一向是习惯跟夏时季实话实说的,心里有什麽话,肯定是要第一个跟夏时季讲的,这麽多年来都如此,他改不了,所以觉得自己是有错处,但还是不好意思居多,觉得因为自己肯定是让夏时季吃亏了。

    他想夏时季要是骂他是个废物,赔钱货,他也不反嘴。

    哪想,夏时季看著就是没好气地翻了几个白眼,回到卧室抱著被子睡觉去了。

    许百联无趣地在他旁边呆了一会,脚跟有意识地往书房那走了。

    他走到书房,有几个人在书房边阳台上聊著天,一见到他,其中一个,他自小到大都在一个特殊班学习的二世祖就手里夹著烟直接戳他脑门,“就你闹腾,光找外人闹腾,闹这麽多年还不松下手,你当我们闲得慌啊?”

    说著时,拿著对讲机往楼下看的另一个人唉哟唉哟地凶喊,“再给我找,找不到活的,拖个死的出来也成。”

    许百联知道他讲的是苏高阳带来的後头消失了的那几个兵,好脾气地朝著戳他脑门的同学笑了笑,跑到栏杆边往海那边看,说:“别闹那麽大啊,是部队的人,弄得不好怕不好交待……”

    他这麽一说,拿对讲机的管安全的他同学气得就要拿脚踹他,被旁边另外一人拖住,拉扯著他说:“别踹,踹什麽踹,就他那身板,禁得你踹吗?”

    管安全的人本来就让苏高阳带著人轻易上了岛,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许百联还说了句这麽火上加油的话,当下简直就是气爆了,口不择言地说,“我操他妈,你惹的事还不够多?要不是你什麽破床都要上,早几年老子就轰了那帮孙子,哪还会让他们欺负到家里来?你见著男人的鸡巴就腿软,要不是有个像样的老子,死哪里都不知道,我瞧不起你……”

    他气得眼都红了,说的话大声得恐怕楼下的人都听得见。

    许百联摸摸鼻子站在一边,不声不响的,也不反驳,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书房的门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打开的,这边声音一吼完,有道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李烟海,还有什麽要说的?”

    刚刚吼的人一听,眉头一皱,推开拉著他的人,拿著讲对机匆匆下楼去了。

    李昱泊只淡淡看了眼身高与他齐平的苏高阳一眼,就把视线转到了另外的人身上去了。

    他眼睛只一扫,其它人都找了各种理由下了楼,只余下了许百联对著他笑。

    李昱泊知道夏时季向来只跟许百联最亲近,某个方面,夏时季是把许百联当亲弟弟那般照顾著,他知道夏时季是肯定不愿意别人当著许百联的面说这些话的。

    私底下怎麽说管不著,但当著面说,那就是找死。

    但刚才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心思略微一动,就要开口先道下歉……

    “我没事……”他还没开口,许百联就微笑著说,一向平和带著点闪烁柔光的眼睛还是明朗清净,“他在生著气,说话不好听点正常。”

    说著他也觉得好笑地笑了下,看著李昱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李昱泊领会,点了下头就要带苏高阳下楼。

    苏高阳一直站在旁边,脸色说不上难看至极但离好看也相差甚远,他一字不落把话都听在了耳朵里,从第一句话开始到现在,他的心口就一直钝疼钝疼地在起伏。

    他从来都知道这边的人不喜自己,也跟别人一样把他们的关系当笑话一样私底下说,但他以为许百联一直都风光无限,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加上在音乐界的地位,就算被人说,也不会像今日所见一样地这麽毫无脾气地忍受著难堪。

    可现在见到这样的场景,许百联笑得越若无其事,他就越觉得身上疼痛,就像被人撕著他的头皮血淋淋地把脸皮揭下来那样地疼,且无地自容。

    他知道他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但此情此景,他没法有一点点的感觉良好。

    李昱泊在走,许百联也跟著往前走,到了楼梯的转弯处,夏时季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著许百联停了下,抱著许百联的头压在自己的肩窝处悄悄说,“等著我收拾那李烟海给你看……”

    许百联笑了,笑容里有丝孩子气的天真高兴,长手也挂上夏时季的肩,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晃啊晃地悄悄回应著说,“回头你要是阴他,也让我上去踢几脚,刚刚他说的话可气著我了……”

    夏时季鼻子里“嗯哼”著答应了,许百联受了点委屈,让他因为许百联没用生著的气也消了,这时见李昱泊停下了脚步盯著他们,他白了李昱泊一眼,接著说:“那我回去接著睡了,合约是谈得差不多了,现在苏高阳一时半会的也不会跟我们闹翻脸,你想怎样就跟他怎样……”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记得别吃亏就是。”

    “哦。”对此,许百联只轻哦了一声,抬起头来去看也停下在看著他和夏时季的苏高阳,在对上眼神的那刻,他觉得头好像有点疼痛了起来。

    他好像确实太任性妄为了点,很多事情太依赖於随心所欲的直觉,把这几年的纠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路看来,他的忠於欲望确实在其中添了不少的乱。

    鉴於李昱泊那个人越来越冷酷的眼神,作为他另一半的夏时季拍了拍许百联的脑袋,就又溜回他的卧室继续回头睡大觉去了。

    许百联坐在送苏高阳离岛的车上,莫名地头更疼了,他开著车在路上飞驰了一阵,要过海时才把车速降了下来,然後才去看旁边坐著的苏高阳。

    “他们呢?”许百联拿了瓶水喝了口,笑了笑问。

    “在别处,”苏高阳知道他问的是他带来的部下,他们离岛时,岛上还一派兵荒马乱地在抓人,他顿了顿,闭了闭眼睛说,“他们还有别的任务。”

    这句话本来是要隐著不说的,他带兵出来,尤其是带手下的尖锐兵出来,不可能只执行跟人谈判这样的任务,不过原来不说,不了解他这方面的许百联也不会知晓什麽,但苏高阳在此刻却不想隐瞒许百联,先前许百联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脸还刻在他脑海里让他疼痛著,这种时候,他容易暴露出更多的自己。

    “哦。”许百联轻应了一声,车子又开了一阵,他带著思索的表情微撇了点头看著苏高阳说:“你带人过来摸地形吗?”

    他不是太懂军事,但他不无知,春夏镇周边好几十处无人的小岛,有时候还会有军队过来演习,自从岛屿可以私人买入拥有之後他们这个镇买了好几处,但都不是离曾经演习过的岛屿,怕的就是这些军队的人要是搞起了私密演习,把人的良宅当成了自家花园。

    苏高阳一说那些人有别的任务,他就知道军队演习又要开始了,前头部队先来了,而苏高阳正好要谈事,带著人先来狐假虎威了一翻。

    这可真是顺便。

    还顺便摸他们的底……

    苏高阳没有否认地看著许百联……

    许百联无奈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可好了,你还真是不招人喜欢,我们最讨厌被人恐吓了。”

    “他们平时也这样对你?”

    车这时开到了船上,要过海,许百联坐在车上看著海面平静且淡然地说:“肯定会有人说,不单只我被人说,他们做错了什麽事,我也会说他们几句,说得不好听,打一架骂一场就好,我要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出面的也是他们……”

    他说得随意,扭过头看苏高阳的眼睛也很平和,“没你想得那麽严重,再说,我这几年确实有点不像样,但他们骂得再狠,我要做的事,没谁不帮,在国外照顾你的时候也如此,刚刚骂我的李烟海还因为我要帮你,为了探点有用的口风,连著几个月的请人吃饭喝酒……我不是没脾气任他们骂,而是我觉得被朋友骂几句该忍的得忍,以後我要是死了,会送我一程也就是这些人,苏高阳,你知道吗,我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我身边生活的也是这样的人,个个都有棱有角有自己的脾气,觉得不高兴不痛快也会抱怨,但最後会帮我的人也是他们,在做事的也是他们,他们明明觉得像你这种人不能轻易放走,但还是让我送走了你,你真的以为以你在军队的位置,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还有你爸那边的关系,我们就不能拉你下水?”

    轮船在海面平静地往对岸驶去,许百联放低了椅背,打开车窗让海风吹进车里,半躺著看著海平面淡淡地说:“不管你是谁,但凡你现在总共做的这些事,已经是会要把你往死里拉了,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的事,无论怎麽算,你都是我们的死对头,别以为我不太懂就不清楚你的意图,刚开始你想让我爸下台,也不想让我们这边的人把我推上去继续我父亲的後路,你一时之间摸不清我们的底,任由我们有一腿的流言满天飞,断死了我的後路,也让我爸在蜚短流长受人议伦,论杀伐决断,你从头开始就没对我手软过,後来你要跟我说感情,我当是场好玩的玩笑,你是丝毫也怪不得我分毫的……”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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