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判官再就业 作者:王老吉

    第20节

    “……”

    陆寒活了这么大岁数,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对象还是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这会儿让莉莉丝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你也该明白什么叫做活久见吧?难道你以为永远不会再跟我见面了,就可以完全不回应我的告白?”

    “我……”

    陆寒憋得脸色有些紫涨,想了想,还是不要欺骗女性比较好,他闭起了眼睛,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不,不是,我就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

    莉莉丝的声线前所未有地高挑了起来,撒旦的情人的愤怒,使得地狱之火一下子在船体里延烧了起来,那些原先还在垂死挣扎的活尸们全都伸出了干枯的骨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头颅,在无声无息的火焰之中无助地燃烧着,就好像那张名为呐喊的名画。

    “……”

    陆寒偷眼看了看四周,再也没有其他的危险了,他暗暗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自己可以早点儿激怒她的。

    “陆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啊,对不起。”

    “……”

    莉莉丝有点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长不大的男孩儿,他天真得让自己竟然舍不得恨他,她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之间,船体再一次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啊!”

    莉莉丝并不害怕,甚至完全没有慌乱,她跟她的男朋友住在炼狱的最底层,实际上,世界上除了她的情夫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觉得害怕,可是这会儿,她还是趁机小鸟依人地扑进了陆寒的怀里。

    陆寒一面小心翼翼地躲着莉莉丝,一面还要维持自己的平衡,没有了半身的支撑,他很快就摔倒了在了地板上。

    “唔。”

    莉莉丝的整个儿身子都压在了陆寒的上半身上,让他有点儿焦虑自己的胃袋是不是被甩了出来。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有心的。”

    “额。”

    莉莉丝的胸部紧紧地挤在了陆寒的眼前,他连忙别过脸去,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噗。”

    就在莉莉丝打算继续逗逗他的时候,忽然,船体内部破旧腐朽的结构发生了点石成金的变化!

    从船体的中央开始,另外一个次元的外壁在不断地向外扩张着,老旧残破的地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打过蜡,几乎可以映照出人的倒影的崭新地板。

    莉莉丝抬起头,看见顶棚上面斑驳的水晶吊灯重新被点燃了,熠熠生辉,珠光宝气。

    那些原本埋着头、已经被烧焦了活尸们,干枯瘦削的脸上蔓延着肌肉和新的皮肤,光鲜的礼服罩在他们身上,转眼之间就变身为浮华世界之中的一对对红男绿女。

    “这是什么?”

    陆寒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不可思议的变化,用很低的声音在莉莉丝身下问道,他依然不敢正视她,只好斜迁着眼睛偷看她的表情。

    “恐怖游轮。”

    莉莉丝的表情第一次严肃了起来。

    “什么恐怖游轮?”

    “就跟你们那里的无间地狱一样,这艘船在不停地上演着它沉没时的画面。”

    莉莉丝有点儿挫败感,以她的实力是不能终止这种轮回的,除非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破解这艘船的冤屈,不然就只能被无限期地困在这个永久的轮回里面,虽然她知道,她可以求助于她的情夫,只不过比起他的愤怒,她宁愿永坠无间。

    “啊?那怎么办啊?我晚上还要回家煮饭。”

    “……”

    莉莉丝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几百年的男人,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船舱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那些已经复活了的尸体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情况,非常入戏地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了起来。

    “……”

    莉莉丝忽然动作很轻巧地凑近了陆寒的面前,在他的耳廓上面吻了一下。

    “唔!”

    陆寒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莉莉丝捂住了唇。

    “我帮你开通了同声传译而已。”

    她对他眨了眨眼睛。

    “绝对不是调戏你哦。”

    “……”

    莉莉丝托住了陆寒的下巴,她的身体蜿蜒扭曲着在阴影了爬行,躲避着桌面上那些欢愉宴饮的人们。

    陆寒微微侧过脸去,看着莉莉丝爬行的样子,稍微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像蛇一样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地移动的。

    “知道吗?”

    莉莉丝终于成功地把陆寒的半身拖进了一个类似储藏室的秘密空间里,松了一口气。

    “那条诱惑了夏娃吃下苹果的蛇。”

    陆寒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传说,那条蛇就是莉莉丝的化身,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太理解的表情,明明已经没有情份了,为什么还是会介意分手了的恋人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陆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莉莉丝在黑暗之中盯着他,酒红色的双眸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我不爱他了,所以不想看他过的好。”

    她发出了一丝带着认输意味的叹息声。

    “可是你不同,我今天才发现的,我原以为我会恨你的爱人,你的孩子,可是并不会,我甚至羡慕他们。”

    “lilith,谢谢你。”陆寒说。

    他认识这个女人的时间不短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少女的样子,不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到底还是没有丧失去爱的能力,这是一件好事。

    “嘘,有人来了。”

    莉莉丝搂住了陆寒的脖子,扭动着身体把他拖进了更深的空间里。

    ……

    “老板,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嘘,等一会儿。”

    从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来判断,一共有两个人走进了这件储物间,陆寒被莉莉丝强吻之后开通的阴间五种工作语言自由切换的同声传译,这会儿听到的语言都是母语。

    “说。”

    “老板,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连夜把从中国进口的丝绸和茶叶交给了那些来接洽的人了,可是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向投资这艘船的股东们交差呢?现在货舱里除了瓷器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货物了。”

    “这还不简单?”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发出了几声阴恻恻的笑声,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上船之前,我让你召集的那几个惯犯都带来了吗?”

    “都在船上,是我按照您的吩咐用重金把他们从监狱里赎出来的。”

    “那就没问题了,你先准备好几艘救生艇,等到今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吩咐他们把船凿沉,在其他人睡着的时候,我们坐着救生艇去附近的岛屿,再各自逃生,那些金子足够我们在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逍遥快活一辈子了,只要这艘船无法回到港口,又有谁会发现货物已经被我们卖掉了呢?”

    “可是老板,那些船员都是跟随您出生入死很多年的弟兄了啊。”

    “好吧,你是愿意带着金子逃命,还是跟他们一起死。”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稍微提高了声音,紧接着就传来弯刀出鞘的声音。

    “啊啊啊,老板饶命啊,我听您的吩咐就是了。”

    “呵,这就对了,太阳就要沉入海底了,你马上就去准备。”

    “是,老板。”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隔了一段时间,分别走出了储物间。

    ……

    “原来这艘船是被人为凿沉的,怪不得怨气这么深重,可是为什么那几个凶手的魂魄也会留在船上?”

    “嘘,你听。”

    莉莉丝伸了一根指头在唇上比划了一下,示意陆寒噤声。

    由于是隔着门板的缘故,两个人听得不太清楚,隐隐约约好像是哭闹呼救的声音,伴随着刀子捅入人体之后那种非常残酷的钝响。

    “不是说晚上才会动手吗?”

    陆寒的半身蹿到了储物间的门板旁边,正要伸手嵌开一条缝隙看看究竟,一颗浑圆的人头一下子滚到了门缝的边缘!

    那颗头似乎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意识,虽然头部整个儿不能动了,人的眼珠儿竟然还朝着陆寒的脸转动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uh,i&039; sorry”

    陆寒有点儿不知所措地说道。

    “呵,很有可能是那个人雇来的那些亡命徒还想独吞佣金,所以等不到天黑就动手了,他们是想把利益最大化,连带着这些水手身上的散碎零钱和食物水源也不想放过。”

    莉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陆寒的身边,伸手越过了他的半身,在那颗头颅的正前方打了一个指响儿,那颗人头好像弹珠一样,一下子被弹飞了出去。

    “这有什么讲究吗?”陆寒有点儿不太明白莉莉丝的动机。

    “没什么啊,不过看样子,这群水手应该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很有可能会发生一场鏖战,我就是闲得无聊,又不想跟他们打,你不是教过我的孩子怎么玩儿弹珠吗?实践一下。”莉莉丝玩弄着自己指甲上面的蔻丹,很没所谓地说道。

    第66章 筹码

    陆寒沉默了几秒钟,忽然之间,他的半身一跃而起,好像钢筋一样的手臂一下子就卡住了莉莉丝的脖子。

    “唔!陆寒,你怎么了?这么粗暴。”

    莉莉丝稍微有点儿惊讶,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地问道,脸上还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你是故意触发恐怖游轮的对不对,你是打算……”

    “哇哦。”

    莉莉丝有些惊艳地看着他,伸手一探,直接从陆寒横断的伤口那里把手伸了进去。

    “唔!”

    陆寒一吃痛,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莉莉丝趁机脱身而出。

    “怎么,不是打算用一根肋骨来跟我合作吗?这点儿疼痛都受不了?”

    “呼。”

    由于是直接从血肉之中被人很掐了一把,即使是衰退的五感也让陆寒的额头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有些低估了莉莉丝,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始了西方文明史的女人,已经不适合用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揣测她了。

    “陆寒,你不了解女人,甚至也不了解男人,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把你让给别人吗?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就在这艘周而复始运行的船舱里一起生活,直到文明的尽头,反正你的爱人迟早都是要死的不是吗?他只能陪你几十年,只有我才可以给你永恒的爱。”

    “不,我还有一次成为活人的机会,这是我离职之前得到的福利,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获得活人的身份,我已经打算和张庶一起老死。”

    “你!你为了那个男人打算放弃永恒的生命吗?”

    莉莉丝精致的脸上闪现出了以往很少出现的慌乱神情,她知道在神秘的中国冥府里,老死的人都要喝下一种叫做孟婆汤的饮料,人的精魂将被完全格式化,这意味着陆寒再也不是陆寒,他将会在有限的几十年之后永远失去现在的人格。

    “我的生命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被冥府看重,我的意识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就像你不会觉得这艘船是一座永恒的监牢一样。”

    “……”

    “lilith,我能理解女人,我能理解你,我只是不能回应你。”

    陆寒冷着脸看着莉莉丝,他知道这个女人远不如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为爱痴狂,她的爱总是和权力混合在一起,他要知道她的每一句话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

    “呵,陆寒,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莉莉丝很快就调整了自己脸上那种扭曲的表情,变得沉稳了起来,风情万种。

    “这种重复模式一旦开启,没有人能停止它。”

    “是吗?”

    陆寒伸手挡开了莉莉丝搭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臂,隔着门板看向外面,杀戮已经接近了尾声,讽刺的是,双方都没有占着什么便宜,基本上算是同归于尽了。

    “为了惩罚贪婪的人性,古今中外的冥界各有不同的手段,在我国冥府,无间地狱归入楚江王掌管,他是十殿阎君之一,我的上司。”

    陆寒看着地上那些非常新鲜的死尸,若有所思地说道。

    “只要是坠入无间地狱的人,便永远不能脱出那个地方,除非……”

    “除非?”

    莉莉丝本能地感觉到,陆寒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除非,是楚江王本人出面,停止这种责罚,换做是你们的势力范围,那就要惊动……你的丈夫。”

    “他不是我的丈夫!”

    莉莉丝有点儿恼羞成怒地说道,她很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一直都是娆娇优雅的,她被历代的诗人歌颂赞美,称为妆点历史的花朵,而现在的她简直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在闹别扭。

    陆寒有点儿尴尬,cifer确实不是她的丈夫,可是这个用汉语说起来总有点儿歧视的含义在里头,总不能说是她的姘头吧。

    就在他正在琢磨着措辞的时候,忽然之间整个儿船体发出了剧烈的震动!新漆的房间内部开始变得斑驳褪色,他们身下擦得发亮的新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潮虫和细菌不断地蚕食着,变得老旧残破,甚至是陆寒半身依靠着门板也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忽然咔嚓一声,从门轴那里齐齐地断裂,直接拍在了外面的地板上。

    陆寒的身体紧跟着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出了储藏室的空间,由于只剩下上半身,他的腰部使不上力气,只好仰着头直挺挺地躺着,认命地等待着莉莉丝来拉他一把。

    从这个角度,天地倒转着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看见外面那些几分钟之前还很新鲜的、可以说是热乎乎的尸体,转眼之间就被飞逝的时光剥夺了养分,变成了最开始的那种近似于腐尸的状态。

    在那群重重叠叠的腐尸之间,缓缓地走来了一个男人。

    “dear lord”

    陆寒认命了似的叹息了一声。

    “在我面前呼唤上帝,你几个意思?亲爱的情敌。”

    男人缓缓地走近了他,那张俊美冷酷的脸在陆寒的眼中调转了过来,终于摆正了。

    “uh……”

    陆寒忽然之间很庆幸,自己真是未卜先知,把下半身留在了海面上简直太明智了。

    ……

    “唔!”

    陆寒的上半身再一次被抛在了破碎的船板上,他痛苦地捂住了横切的伤口,生怕自己上半身里的各种脏器会受不住cifer的蛮力而直接飞溅了出来。

    “够了,你这个野蛮人!”

    莉莉丝愤怒地推开了那个神鬼莫测的男人,伸开双臂挡在了他与陆寒之间。

    “谢谢,容我提醒,您也不是一位淑女。”

    陆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这对把他当成出气筒的别扭情侣,陷入了浮士德一样的痛苦之中。

    cifer不再理会lilith的纠缠,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陆寒的脖子,把他的半身从船板上整个儿提了起来,按在了船壁上面,他修长冰冷的指尖儿顺着陆寒横切的伤口暧昧地摩挲着,忽然之间用力一探,再往外一抻!

    “啊!”

    陆寒脖子上面的青筋全都暴跳了起来!他眼前一黑,再一清醒的时候,就看见cifer手里攥着一根连皮带骨的血肉,那是他的一根肋骨。

    “陆寒,你夺走了我的肋骨,我也要夺走你的。”

    “呼……呼……”

    陆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变得混沌不堪,急切地需要氧气来使他的思维保持着澄明。

    “从我的办公室,到你的寝宫,其实很近。”

    “哦?”cifer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怎么,难道你打算强暴我吗?”

    “它们都坐落在地心附近不是吗?从我的地方到你那里,并不需要太长的路程,按照我们两个文明的历史,我手上的阴兵是你百倍。”

    “那又怎么样,没人能穿过地心。”

    “是吗,你没听说过纨贝勒这个人吗?”

    “……!”

    cifer开始用认真的表情盯着陆寒,他笑了笑,显然没有方才那么流畅从容。

    “那个人除了他的爱人之外,不会听命于任何人,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听你的?”

    “……”

    陆寒的半身往前倾了倾,附在cifer耳边说了一句几不可闻的话。

    “什么!?”

    cifer的脸上闪现出被戏弄之后那种不甘心的表情,他很认真地愤怒着,紧紧地盯住了陆寒,成功地让他紧张了起来,这个连上帝都无法使之臣服的男子,会接受自己的威胁吗?

    “够了!”就在陆寒觉得cifer已经打算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时候,lilith忽然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情夫,她的姿态很低,声音轻得几乎算得上是温柔。

    “放了他,我给你生个孩子。”

    cifer的身形竟然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的表情没变,眼神却温柔了起来。

    这是一个女人最后一种表达忠诚的手段,她与他貌合神离了整个儿文明的全过程,而现在,无论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她终于开始示弱了。

    “不。”

    出乎lilith意料的是,cifer竟然拒绝了她。

    他放开了陆寒的半身,转过身来看向了lilith。

    “我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了,我不需要其他的继承人。”

    陆寒在极度的疼痛之中,思维也有些渐渐的迷离了起来,这对恋人还真是很合适对方的,他们到底是爱着彼此,还是借助着这段爱情感动着自己,或者只是在永恒的生命之中不断寻找着新的刺激。

    这种爱并不是他能理解的和想要的,他想要的人还在海面上等着他。想到了张庶,陆寒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他抬起了沉重的眼帘,想看看那对情人的战况胶着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结果他最后看到的画面也只是一双巨大的漆黑的翅膀,背对着自己舒展开来,那遮天蔽日的黑暗将船舱里的一切血污和残肢断臂都横扫了起来,随着振翅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吗?那么就算是和好了吧?

    陆寒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气。

    哎?等等!要不要这么无情啊?顺手把我送上去很费事吗?

    陆寒用尽最后的力气试探着抬了抬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没有腿,只靠双臂划水能游得上去吗?他思考了一下,头一偏,晕了过去。

    第67章 军礼服

    “嗝!”

    陆寒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脸上喷到了什么东西,他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不想去理会,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嗝。”

    谁知道那股神秘的气流竟然跟随着他的脸,好像摆脱不掉的小尾巴那样,随着他转到了另外一边,又喷了他一脸。

    “唔嗯。”

    陆寒很不耐烦地伸手往脸上摸了摸。

    “啊啊啊!”

    他的手摸到了一个软绵绵凉呼呼的小东西,吓得浑身一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

    “蚕豆!”

    他一睁眼,就看见蚕豆柔软的小身子整个儿扒在了他的脸上,还在不停地对着他的脸打着嗝儿,喷的他满脸都是婴儿的口水。

    “你这个逆子!”

    陆寒有气无力地哀嚎了一声,伸手捏住了蚕豆胖得已经几乎消失了的脖子,好像拎奶猫一样地把它从脸上剥了下去。

    “啊呜呜。”

    蚕豆扑棱着飞了出去,很快,张庶就推门进来了。

    “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啊,我……”

    陆寒觉得脑子有些断片儿,忽然,他想起了昏厥之前自己的处境,连忙身后往腰部以下摸了摸,呼,还好,作案工具还在。

    “放心吧,半仙已经把你……嗯,修好了。”

    张庶思考了一下措辞,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那么尴尬的词汇。

    “哦哦,那就好。”

    “老板,你醒啦!”

    胡瓜端着水盆和热毛巾走了进来,看见陆寒在张庶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欢呼了一声。

    “姑爷,这里我来吧,你都好几天没合眼了,也该睡一会儿啊。”

    “没事的,我帮他擦擦身上。”

    张庶接过了胡瓜手里的水盆,陆寒这才看清楚,他清瘦的脸上确实带着淡淡的倦意。

    “老板,你醒了就太好啦,姑爷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哦,我和刘陵组装你的时候那么血腥,他都一点儿不害怕呢。”看到陆寒醒了,胡瓜总算是放宽了心,带上门出去,准备扑到刘陵身上去补个眠。

    “……”

    陆寒看着张庶,想起了他在幽灵船里想过的那些事情。

    “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

    “转过去,我帮你擦背。”

    陆寒很听话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张庶,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我们上来之后的好一会儿,渔船周围的海面上开始涌现出了鲜血一样的赤潮,胡瓜和刘陵不放心,赶紧跳下去救你,还好没有危险。”

    血海,那是撒旦临世的标志,是他的翅膀扇动所形成的特殊地貌,胡瓜他们没遇见正主儿真是万幸。

    陆寒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走了吗?”

    “啊?嗯,她跟她的……丈夫,回去了。”

    “是吗?”

    “嗯。”

    陆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张庶当然是相信他的,这种时候说点儿别的话题比较好吧?

    “啊!”

    “怎么了吗?”

    “刚才胡瓜说,他们组装我到时候,你都在一旁看着的啊?”

    “嗯。”

    “你不害怕吗?”

    “是你,有什么好怕的。”

    “嘿,那,你都看见了?”

    “……”

    张庶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没有搭腔。

    “你看见了吗?”

    陆寒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竟然又问了一遍。

    “嗯,看见的。”

    张庶知道他的性子,只好妥协似的回答道。

    “那你讨厌吗?”

    “不讨厌。”

    “那你喜欢吗?”

    “……”

    张庶有点儿后悔自己无缘无故提起了莉莉丝的事情,陆寒在反击他,这个看似老实本份的男人其实是很会反守为攻的,自己也不是没有吃过他的亏,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他有点儿自暴自弃,干脆无视了他的问题。

    “嗯?喜欢吗?”

    陆寒有点儿耍赖似的问道,他猛然转过身去,动作稍微大了一些,一下子打翻了张庶手里的水盆。

    “哎,看你。”

    张庶有点儿为难,这是租来的房子,把人家的地毯给弄湿了。

    清水沾湿了他梳理得很整齐的额发,水珠儿顺着发梢滑落在脸上,沿着好看的轮廓滑到了白净的脖子上。

    陆寒吞了吞口水,看着他,他倾身上前,亲着他的脸,舔着他脸上的水珠,追逐着被水淋湿的痕迹,亲他的脖子和锁骨。

    “呵。”

    张庶满足地叹息着,眯起了丹凤眼,嘴角翘了起来。

    “我还没看过你的。”

    “你看过的,你……”

    “再看看,行吗?”

    张庶没说话,他的同意最多就是不反抗,他们交往的时间还不算长,感情到了,可是亲密度还没有放开。

    陆寒哆哆嗦嗦地把他扯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看到他那么配合的样子,心里负罪感满满的,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把身上的羽毛被蒙在了两个人的头上。

    “这么黑,你要看什么。”

    “唔,那就不用看的,也行。”

    “……”

    等到两个人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半天之后,不但张庶,就连陆寒额上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他扶着张庶,两个人靠在床头上,给他的腰上垫好了两个软枕,他们手指交缠着,坐在一起,为了缓解尴尬,陆寒摸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台。

    他斜迁着眼睛瞟了瞟张庶的侧脸,发现他的倦意更加深沉了,自己刚才都点儿过火,本来只是想稍微亲密一下,然后就抱着他睡一会儿的,可是他的不抵抗简直太让他激动了,他温热的身体与自己的冰冷完全不同,让陆寒觉得自己都跟着变得生机勃勃。

    “困的话,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吧?”

    陆寒看着张庶的头微微地点了几下,觉得他好像快要睡着了,他试探着搂过了他的肩膀,手扶住他的头,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嗯。”

    张庶的身子稍微僵硬了一点儿,远不如刚才在被窝里的时候那么顺从,陆寒想了想,是自己攻癌了吗?

    “我的上半身比你长。”

    他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大概只有张庶才能稍微理解的话。

    “要不,我靠着你也行。”

    陆寒放开了张庶的肩膀,窝住了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

    “呵。”

    张庶有点儿失笑,这个人有时候看起来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可是也有像现在这样心思敏感的时候,他很会照顾自己的感受,甚至有的时候,身心的排斥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却可以很容易地理解了。

    他有些吃力地搂着陆寒宽厚的肩膀,看了一会儿电视,伏在他身上睡熟了。

    ……

    回到帝都,由于两地温差的关系,张庶很快就病倒了。

    蚕豆倒是很听话,完全没有对他撒娇要钻回去的意思,还扑棱着屋里屋外地飞来飞去,帮他从冰柜里取来了冻好的冰袋敷脸。

    陆寒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在家里守了差不多快要三四天左右的样子,张庶才稍稍好转了起来。

    “行了陆寒,我自己可以的。”

    这会儿张庶正仰面躺在床边上,被陆寒伸手托住了后脑,在帮他洗头。

    “还是小心点儿吧,发烧不能洗澡,就算洗头发的话也要保持室内温暖干燥,不然着风就不好了,会落下头疼的毛病。”

    “你懂的真多,我以前都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张庶一个人住惯了,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工作繁忙的时候,不管身体状况怎么样都只是随便冲个冷水澡,吃碗泡面就睡下了,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富有,却还是第一次活得这么讲究。

    “我是不是有点儿烦啊?你再忍忍嘛,我也是为你好。”

    陆寒帮他把头发再三冲洗干净之后,用柔软干燥的毛巾包裹着他的头部,扶着他坐回到床上,自己端着脸盆去院子里泼水。

    “我的爱穿越天际,我的爱川流不息,我始终爱你,一如往昔。”

    陆寒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哦,是您啊。”

    陆寒听到对方的声音,语气很自觉地客气了起来。

    “请问要多久啊?张庶病着,我走不开……哦,那没问题。”

    陆寒挂断了电话,隔着窗棂对张庶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拿点儿东西,大概半个小时回来,你先别睡,等着我,等回来头发就干了。”

    张庶隔着雕花的窗棂对他点了点头,看着陆寒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的父母也曾经隔着窗棂互相招呼着说上几句话,她让他下班的时候带些什么回家,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总会如期而至,带来她想要的东西。

    “蚕豆。”

    “啊呜?”

    “能不能帮我把那个箱笼打开,里面有件衣裳,麻烦你递给我。”

    蚕豆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扑棱着小身子飞到了那件雕花的箱笼前面,看似肉呼呼的小手儿很有力气地捉住了箱子盖,往上一翻,很容易就打开了。

    “哈秋!”

    蚕豆被自己掀起的粉尘呛得打了一个喷嚏,晃了晃小脑袋,一头扎进了箱子里。

    “啊呜!”

    它瞪大了跟陆寒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看着自己的小屁股下面压着的一件绣工非常精致的军礼服。

    第68章 摆酒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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