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大树 作者:南枝

    第13节

    黎素抬头看他,吴翰轩脸上带着笑容,慈爱又温柔,但是,被包裹在这慈爱和温柔之下,又是绝对的傲气自信和强硬的霸道。

    黎素是画画的,他知道自己看得是对的。

    他摇了摇头,“你要给我东西,我爸爸就不会让我做你的义子!”

    吴翰轩愣了一下,笑,“为什麽?”

    黎素想了想,他知道会是这样,“爸爸一个人养我就行了,不需要别人。”

    吴翰轩觉得更加奇怪了,“这样?”

    “嗯,是啊。”黎素又说,“以後我估计没法继承我爸爸的家业的,我要去画画。”

    吴翰轩笑着道,“画画?你爸爸比你先走了,怎麽办?”

    黎素知道他说的先走是死去的意思,人谁都得死,正因为如此,黎素才觉得人是美好的,因为无论好人坏人高官权贵还是贫民百姓都逃不过,如此,这个世界才显得美好,他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在想这个“死”字,所以反而不害怕了,说,“不会的,我会比我爸爸先死,我保证会这样。”

    吴翰轩静静看着他,黎素幽幽的黑眸里有东西他看不懂,在灯光昏暗的夜里,黎素像是带上了更多的魔力,和光线下的他很大不同。

    吴翰轩没法问他原因,只是温柔地笑了。

    “你画画,画些什麽呢?”

    黎素道,“更喜欢画景物,人物有时候也会画。”

    吴翰轩道,“什麽时候去看看你的画。”

    黎素道,“谢谢。”

    黎素吃冰激凌已经吃得有些醉了,但他自己不知道,只觉得自己飘飘欲仙,眼神幽幽地望着面前的吴翰轩,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

    有佣人来叫吴翰轩,他就进去了,让佣人为黎素拿了纸巾和换了水果来,又为他端了一杯香槟冰激凌,黎素靠在椅子上慢慢吃,晕晕乎乎的,但是精神却很放松,他觉得很舒服。

    黎长恩也喝了不少酒,回头来找儿子,四处没看到,吴家佣人才来告诉他,“小少爷在阳台上坐着,他喜欢安静。”

    黎长恩应是的,这才到阳台上来看儿子。

    黎素已经醉了,靠在椅子上望着远处发呆,黎长恩来,他也没有发现他,黎长恩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才有一点回身,模模糊糊辨认出这是他的父亲,便撒着娇叫他,“爸爸……爸爸……”

    黎长恩道,“嗯,我在。”

    看了桌子上三个冰激凌杯子,不由捏了黎素的脸颊一下,道,“傻小子,吃这麽多冰激凌,肚子不冷麽?”

    黎素朝他笑,醉了,没有意识,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惑。

    黎长恩把迷迷糊糊的儿子搂在怀里带着出去,吴翰轩过来说,“素素要睡了,要不,你们就在我家留宿,明天再回去,怎麽样?”

    黎长恩其实已经看出来吴翰轩对黎素的态度有些奇怪,对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的儿子,这样过於好,黎长恩觉得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这麽做,所以,他拒绝了,“不用了,这个样子,还得回去洗澡才行,要衣服。”

    吴翰轩道,“哦,那行吧。长恩,是这样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签生意这几天,你可以让素素来我家做客几天,家里有人,总比他在宾馆里好……”

    因为黎素过於纤细敏感,又像个女孩子漂亮脆弱,所以黎长恩也养成了将黎素看得很紧的习惯,绝对不会像别的父亲一样由着孩子胡打海摔,被人邀请做客也让他去。

    黎长恩说,“不用了,他要自己去看画展。”

    吴翰轩笑道,“这样,其实是这样的,我有意想收素素做义子。我和他说了一下,他说一切看你的意思。”

    黎长恩愣了一下,有点酒气往上涌的感觉,“不用了,给你做义子太麻烦你了,还得请先生看两人八字,素素的八字弱,不敢给太强的人做义子,怕被压得更厉害。”

    黎长恩带着黎素走了,吴翰轩站在门口,笑了笑,心里怅然若失。

    回到宾馆,黎长恩把儿子背着坐电梯上了楼,进了房间,把黎素扔到床上,他自己也躺下了,道,“还是小孩子,不要喝香槟,你看你一喝就醉。”

    他自己也醉了,脱鞋袜,将外衣长裤都脱了,帮黎素也脱掉,懒得去洗澡就直接搂着儿子睡下。

    ☆、第三十二章 被打破的一切

    第三十二章

    黎素只觉自己浑身燥热难当,口干舌燥,身体里像奔腾着灼热的岩浆,必须通过某种途径喷发出去。

    他喘着气,在黎长恩的怀里乱动,手脚并用地在黎长恩身上摸来摸去,拱来拱去。

    黎长恩整个人是迷糊的,酒精让他精神麻醉,身体却被欲望所驱使,黎素拱在他身上,他就将他抱紧,含糊地在他的脸颊上亲吻,黎素低低地呻吟了两声,大腿挤在黎长恩的双腿之间,两人不受控制地纠缠在一起,黎长恩吻住了黎素的唇,他的唇那麽热,那麽用力,黎素开始根本不习惯,张嘴要叫,却被黎长恩长驱直入,舌头抵进他的口腔吻他,黎素被他灵活而强势的舌头征服了快感,开始还觉得难受,之後就由着他吻自己了。

    柔软而湿热的感觉。

    黎素在黎长恩身上不断地磨蹭,身体也被黎长恩抚摸着,很快就投了降,把黎长恩的大腿以及下面的床单都弄脏了。

    黎长恩突然翻身压住了他,不断亲吻他,抚摸他,下身在他身上摩擦着,要寻求一个突破点,黎素此时已经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是这如春梦的美梦又让他不愿意醒过来。

    身体沈浸在快感里,精神却像是被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突破不了,冲撞不出,这让他又觉得痛苦,潜意识里深深地知道他现在这样做不行,就像是小时候尿床,平时不该逃课,唐老师让他画素描,他偏偏要涂上水粉……

    他知道不对,但是却怎麽也挣脱不了,他伸手抱住黎长恩,黎长恩也如在梦中,平常睡觉,大多数时候是和儿子一起,他不得不压抑自己,此时酒精的作用,却让他没有在乎那麽多,当黎素突然叫痛,“不……爸爸……痛……痛……”

    他才突然震惊地醒过来,但是头还是晕乎的,只是精神稍微好点了。

    当喘着气看着在自己身下的黎素,他瞬间震惊地将他放开了。

    黎素难受得皱紧了眉,他也有些醒了,愣愣看着黎长恩。

    黎长恩带着儿子进屋来,开了灯没有关,此时明亮的房间里,两人就这样望着对方。

    黎素的嘴唇嫣红,还有些发肿,雪白的颈子上和肩膀上都是一片片的吻痕,身上也有不少痕迹。

    黎长恩发怔地看着这一切,几秒之後,他突然反应过来,下床之後就冲进了浴室里去。

    冷水冲过他的身体,这才让他冷静下来,身体冷静了下来,精神也冷静了下来。

    黎素刚才被黎长恩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此时才好一点。

    他身上一丝不挂,小内裤也被脱到了一只脚挂着,下身有些疼,床上有赃物的痕迹,他茫茫然地在明亮的光线里看着自己,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麽事。

    他四处打量,这才看到被踢到了床下的毯子,费力拿了起来裹在了身上。

    黎素脑子里一片惊涛骇浪,面上苍白如纸,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发怔。

    他……他和他父亲发生了什麽?

    他还记得睡梦里的美妙快感,但是那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现实却是如此的。

    在梦里肆意地放纵身体,他想着,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麽地不堪和淫/秽,是不是要被父亲认为不是好孩子了。

    啊!以後没脸做人了,以後还怎麽在他父亲的面前做儿子。

    黎素抱着胳膊坐在那里哭了出来。

    黎长恩将自己彻底冲清醒了,但是却不敢出去面对黎素。

    简直是禽兽不如,才能够对儿子做出那种事情来。

    甚至他脑子里此时还能够回想起亲吻他抚摸他,被他抱着,肌肤相贴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是最致命的毒品,让人一旦碰了就终生走不出它的魔爪,永远活在上瘾和罪恶里面。

    黎长恩用浴巾裹着自己下半身靠在门上,不知道应该怎麽和黎素交代。

    直到听到外面的哭泣声,他才反应过来,他怎麽能够逃避,却让黎素一个人在外面难过哭泣。

    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无论是什麽错,他都不该让黎素这麽伤心。

    黎长恩只得开了门,他的酒彻底醒了,带着无限愧疚和自责,走到黎素的面前去。

    他的声音嘶哑痛苦,“素素,宝贝,别哭了,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

    黎素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在黎长恩伸手要去碰他的时候,他瞬间打开了黎长恩的手。

    “啪”的一声,在房间里分外响亮。

    而就是这一声,把两个人也都打僵住了。

    黎长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黎素抬起头来惶惶然看了他一眼,就也要下床去浴室洗澡,黎长恩看他裹着毯子行动不便,像想以前一样抱他去,但是手才刚伸出去,黎素就是一声惶恐而尖锐的声音,“不要!”

    黎素跌跌撞撞进了浴室,黎长恩站在那里望着浴室门,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并不能这麽做,他这样做了,黎素怎麽办。

    黎长恩不是陷入迷思里出不来的人,冷静的他很快知道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他去箱子里拿了黎素的睡衣裤和内裤,然後端了床凳放在浴室门口,把衣服放在上面,沙哑着声音对里面的黎素说,“素素,你的睡衣裤在门口凳子上,开门就能拿到。”

    黎素没有应他,浴室里的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黎长恩知道他听到了,只是不想理睬自己。

    黎长恩去找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妥当,就将床上的床单拉了下来,铺上被子,又去柜子里拿了备用被子放在上面,他准备让黎素睡床,自己就在沙发上解决一晚,说是解决一晚,其实他知道这样怎麽睡得着。

    对儿子做出那种事,他以後还能睡得着觉吗?

    他做好一切之後,浴室里的水声依然哗啦啦地响着,黎长恩走到浴室门口去,站在那里听了一阵,他想,黎素一定认为自己是个非常肮脏的大人了,只是不知他到底要洗多久。

    除了水声,黎素在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当黎长恩看到从门缝里蔓延出来的红色的时候,黎长恩吓得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要是黎素死了,黎长恩不知道以後自己还能不能活。

    他恐惧到了极点,又紧张到了极点,砰砰砰狠狠地敲门,大叫,“素素,素素,宝贝!”

    叫了几声根本没听到人应,他这才去拧门把手。

    因为这是大床房,宾馆里的设计,是浴室门根本没发锁上的,当黎长恩打开了门,他才想到这一点。

    惊恐地推开门,“素素,是我的错,你别乱来,别乱想,是我该死……”

    黎素本是站着的,在他进来的那瞬间,他突然不支摔了下去,本应该有咚的一声,黎长恩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将黎素抱在了怀里。

    黎素拿了黎长恩的剃须刀刀片割开了左手腕,他站在淋浴下,因为出水口被一块毛巾堵住了,被稀释了的红色的血水积在浴室里,有些甚至漫过了门缝。

    黎长恩双手颤抖将黎素抱着,抱着他冲出浴室,黎素眼睛本是睁着的,被他抱出去的时候,才慢慢地闭上了。

    黎长恩什麽也不能想,在医院里,他坐在黎素的病床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黎素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一味不愿意睁开眼睛来,只是闭着,黎长恩说什麽他都不应。

    因为是用刀片,所以手腕上的伤口没有割得太深,流血不是很快,加上黎长恩进浴室及时,黎素这才保住了一命。

    割腕自杀,身体上受到的伤并不重,手腕上的伤口缝合,又输了血,让好好调养就行,其实也就没什麽事了。

    有事的是病人精神上的问题。

    黎长恩看黎素一味不理睬自己,声音带上了哽咽,“宝贝,你要爸爸怎麽办,你说什麽都行,你要是真去死了,我也只能跟着你去死,不然我是没法活下去的。”

    黎素这才睁开了眼睛,眼瞳黑幽幽的,深不可测,黎长恩跌进那幽深的眼里,心里难受得要命。

    黎素嗓子也是哑的,“你不要死。”

    ☆、第三十三章 肮脏的一切

    第三十三章

    黎长恩之後已经没有任何心思谈判生意上的事情,带着儿子回了t城。

    黎素经过这件事情彻底发了傻,回家之後就不愿意出门,每天锁在房间里,不是睡觉发呆,就是看书画画,要不是黎长恩在门外求他,他肯定也不要吃饭了。

    那件事情,是没法说的。

    黎长恩只能不断对儿子道歉,自责,但是却无法真正把那件事拿出来对黎素说开。

    黎素整个人也是迷茫的,迷糊的,似乎整个人变得荒谬懵懂起来了。

    和父亲发生那种关系,他觉得自己从内到外脏得让他自己无法忍受。

    要是洗澡,他会站在水下冲两个小时,全身起皱了他也不离开。

    他并没有觉得黎长恩有多麽错,有多麽坏,是不值得原谅的。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黎长恩错了,必须向他忏悔。

    因为他自己知道,在又经过了几天,在那场春梦里,被深吻时候的唇舌相交的亲昵快乐,被大力抚摸和啃吻时候的无法抵挡的快感,都时时浮出来,更让他觉得自己淫/秽不堪。

    他觉得自己脏死了,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再没办法变干净,便极度地厌恶着自己,但是,这些话却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无法像任何人诉说。

    甚至最不敢让他父亲知道,他是一个多麽让人恶心的小孩儿,居然渴望着他的父亲。

    他不想再见到黎长恩,见到他,就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他觉得自己没法出门了,只能蹲在阴暗的房间里,就那样慢慢死去才好,或者赶紧死去才好。

    但是他又不敢,因为黎长恩说,他要是死了,他也只能跟着他去死。

    黎素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本来还在好好地画他的荷花图,不知道什麽时候,上面的荷叶全都被涂成了黑色,花也变成了黑色,不,本来这幅画面里中间应该是亮色的,但是现在都变得灰暗了。

    他看着他笔下的画,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黎长恩进屋来看黎素的时候,黎素已经在画架前晕过去了。

    黎长恩总在受他的惊讶,跑去将黎素抱起来,发现还有呼吸有心跳,那颗心才稍微踏实一点。

    黎素又住了院,其实医生说不必住院的,他只是贫血加上低血糖,所以才晕倒了。

    但是黎长恩知道,更大的原因,是黎素心结无法解开。

    黎素这样,黎长恩便更加厌恨自己,而且从此滴酒不沾。

    在医院里,黎长恩没让黎素住单人病房,而是住在私人病房里。

    房间里其他也都是住的孩子,有一个阑尾炎,有一个是出了车祸伤了腿,还有一个是做了一条腿的截肢手术。

    黎素是房间里病情最轻的,或者他身体上其实并没有什麽病,回家好好吃饭补血就行了。

    但是心理上,恐怕他的病更严重,甚至比那个截肢了女孩子还严重。

    病房里,别的病人的家长来来往往,阑尾炎病人的床边是他的爷爷和一个同学在照顾,说话总是很小声,出车祸的男孩子,腿重新接了骨,他家亲戚络绎不绝如逛市场一般地每天都很多,而且说话声音非常大,讲笑话,说赔偿等等。做了截肢手术的女孩子总是看书,看史铁生的书,很平静的样子,她家妈妈也是个温柔的女人,因为病床和黎素的挨着,还时常给黎素削苹果他吃。

    但是黎素却总是把脸偏开了,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

    这位母亲最开始感觉他很奇怪,但是也没有问,後来看他一直这样,也就习惯了。

    黎长恩是拿黎素没有办法的,在这之前,黎素受了伤害,至少他是他的避风港,但是这次,却是他伤害了他,无法出口,不知道如何开解的伤害。

    黎长恩因为这件事,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家里保姆每天在医院里照顾黎素,其实黎素根本没什麽事,黎长恩让他在医院里,只是想让他从别的病人那里感受到一些勇气,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在医院里,总是不乏听到很多人死去的消息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些人有些是非常不甘心地死去了,有些是自己也毫无准备,就那麽瞬间遇到车祸,或者从工地房屋顶上摔下来,遇到生了重病的,家里砸锅卖铁给付医药费想要人活下去,但是人最後还是走了……

    黎素每天都在听病房里的人说这些。

    阑尾炎病人一如他在病房里时安安静静地呆着,出院时,也没有什麽生息。

    只是发呆的黎素时常会看向他,所以他离开时,他才注意到了他。

    他从黎素的病床面前离开,黎素小声叫了他,“哥哥?”

    那麽小的声音,他以为没人会听得到,但是那个男孩子却听到了,看过来,黎素皮肤雪白,白到让人觉得有点不正常,甚至有人猜他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像韩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

    黎素将几页画纸递给了他,他接过,看到上面是画的他,还有他的同学,他的爷爷,窗户,窗户外面的树枝……

    男孩子很惊讶,要道谢,黎素却又躺下去了,将脸埋进被子里。

    黎长恩来看到了这一幕,之後跟着做了阑尾炎手术的男孩子出来,就说,“谢谢你。”

    男孩子觉得很奇怪,问为什麽道谢。

    黎长恩道,“他很少画人物,他画你们,说明他喜欢你们。”

    男孩子道,“哦,那我们要谢谢他才对。他……他是白血病麽?”後面一句话带着一些悲伤。

    黎长恩摇摇头,“不是。他只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而已。”

    男孩子很惊讶,然後说,“哦,他的确是太过安静了,四天,没听到他说一句话。”

    黎长恩难受地咬了咬牙,“是我的错。”

    男孩子道,“其实我觉得送他去练太极,或者打球这些,是不是会更好。”

    黎长恩道,“他不喜欢这些。”

    等黎长恩进病房里来,黎素已经把头又从被子里露出来了,神色很淡,对黎长恩说,“爸爸,我想回家。”

    黎长恩又把他带回了家,在车上,黎长恩说,“素素,你之前不是说很想去挪威,我们现在去那里旅游,去吗?夏天正是时候。”

    黎素把脸埋进书里去,摇头,“不去。”

    黎长恩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说,“我要了和你一个病房的那个哥哥的电话,他是学古汉语文学的,你要不要和他交个朋友。”

    黎素继续摇头,“不要。”

    有一堵无形的墙在父子之间筑起来了,黎素只想这堵墙越厚越好,厚到爸爸看不到他,而黎长恩,却不知道,应该用什麽办法才能够把这堵墙打破,他只看到黎素对他越来越冷淡,要离他越来越远,他却没有办法阻止,没有办法继续把他拉在身边要他不要走。

    所幸很快安维就回来了,黎长恩得知这件事,就让安维来自己家里接黎素去唐文砚那里画画。

    安维来时,黎长恩对他叮嘱了好一阵,“素素最近精神不好,你多和他说些话,看些积极的书,听音乐,看开心的电影,逛街,这些什麽都好,最好能够让他出门去调节一下心情。”

    安维很乐意地接下了这个工作,只是,“素素为什麽精神不好,他是怎麽了?”

    黎长恩却说不出来,只让他不要问,也不要问黎素。

    ☆、第三十四章 申请去留学

    第三十四章

    黎长恩担心黎素会连安维也不理睬,所幸开朗的安维总有办法让黎素理睬他和他说话。

    这也让黎长恩总算可以放松一点。

    很快,黎素的高二生活就开始了,他和安维都转进了文科班,分班之後,又要适应新的班级,不过,这对黎素和安维来说都不是什麽大问题。

    黎素是对班上的同学谁都不大关心在意,所以是不是新的班级对他来说没有影响;而安维,对谁都能够称兄道弟,又很爱和人说话,到了新班级,也很快就打成一片,自然也没有换了环境的不习惯。

    黎素彻底将自己裹进了他的茧里,或者化蝶,或者死在里面。

    他每天的生活变得比以前还要规律,学校,唐文砚家,自己家里,学习或者画画。

    他已经从黎长恩的卧室里搬出来了,住进了他自己的卧室里。

    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才彻底完成的,从在父亲的怀抱里睡觉转到自己一个人睡。

    其间的痛苦,就像小孩子硬生生断奶一样。

    但是,黎素却不得不断了。

    他不敢再和他父亲睡在一张床上,他自己睡时,也时常做梦,梦到黎长恩对他的亲吻,拥抱,肌肤相贴,摩擦,他的灼热的体温,带着些微粗糙茧子的手指摩挲着他柔嫩的肌肤,带着些微疼痛,却也将他带到了天堂。

    黎素从梦里惊醒,即使美梦也是噩梦。

    他不敢和他父亲睡,害怕自己的丑陋地违背了伦常的,合该受所有人鄙夷和唾骂的心思被他父亲知道。

    他可以不在乎同学说他是同性恋,却不敢让父亲知道他的肮脏的心思。

    黎素觉得自己已经是不配得到父亲的爱的孩子了。

    他不知道别的人是如何一步步成长,然後离开父母的怀抱的,但是他,似乎无论怎麽长大,也离不开父亲的怀抱,以至於让他现在有了那麽肮脏的念头。

    他害怕又彷徨,不知道自己的将来要怎麽办?

    他的将来要如何呢,离开黎长恩,想到此,他就觉得疼痛地不如去死,但是,又是不能不离开的。

    就是这时候,安维来对他说,“我们申请去法国留学吧。”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院子里的树木,几乎叶子都掉落了,只剩下尖锐的树枝刺破了苍灰色的天空,没有鸟儿,风吹来时,连最後一片叶子也在风里飘走了。

    黎素坐在房檐地下,看着天空发呆,身上没有裹上外套,冷得手指发僵,脸颊发疼他也没有动一动。

    安维的话就是这时候打破了天空的死寂,让黎素回过了神来,原本茫然的脸上带上了一点惊疑。

    “法国?”黎素轻轻说道。

    黎素穿着黑色的毛衣,苍白的脸,眉毛秀丽,眼瞳漆黑,挺立的琼鼻,还有冷得带着一点紫乌的唇色,像是一幅冷寂而悠远的画。

    “嗯,一起去吧。老师现在很多时候也不在家,他会把我们的画和成绩寄给那边学校和导师,而且那是他的朋友,我们不用费力,两人就能在一起。怎麽样?”安维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些期盼地望着他。

    黎素想,法国,那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他要去那麽远的地方,要离开爸爸那麽远吗?

    但是,不离开他,能怎麽办?

    和他一生在一起吗?像……像别人夫妻一样生活?

    他想起来安维对他说的话,男人爱着女人一样,想抱他,亲他,和他做/爱,结婚,生孩子……

    黎素以前从没有明白过这些。

    他的画里,也从来表现不出这些,这种浓烈的要把自己割裂一般的爱,他的画里,都是纯粹的,纯粹的色块里,或者欢喜,或者绝望。

    但是,没有现在这样的,浓烈的爱,要冲破身体的,不死不休的爱,爱情的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对他高大的父亲的仰望。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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