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节
听说你不认识玛丽苏？[穿书] 作者:说与山鬼听
第31节
☆、第124章
秦风咳嗽完吼出那句话之后，密室里又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放在桌边的水杯直接滑到地上摔得粉碎。枫无凛皱眉站了起来，手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风默抱得更稳一点，牢牢护在怀里。
风默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却被拒绝了。
“好好待着。”枫无凛安慰道。现在密室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不可能让风默离开自己一步。
拿出手机拨了叶止的电话，让他迅速带人过来，枫无凛站在密室门口环视了室内一圈，神色莫名，他凝神想了想，片刻后盯着密室的角落冷笑了一声，见古越和古溪随后也带队冲了进来，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进去查看。
“枫总，里面笼子应该没毁，不过刚刚那震动强度，那女人估计是活不了了。”秦风忍住剧烈的咳嗽，灌了几口水后喘着气报告。
刚刚那股冲击力是直接在笼子那炸开的，他刚刚好就站在一边察看风染的状态，没被震得内伤也是万幸，现在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耳朵嗡嗡作响地疼。
枫无凛转头看他，皱了皱眉，“身体没事吧？那股冲击波除了震动剧烈外，没什么副作用，应该不是要自杀。”
“没什么事……咳咳……”秦风又咳了几下，疑惑道：“不是要自杀……她不会是白痴到用这个来找存在感吧，都死到临头了还作死，我猜是时甜甜离开刺激到她了。”
枫无凛没有说话，血红色的桃花眼微阖，明显是在沉思。
风默双手圈着枫无凛的脖子，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肩上看着他的侧脸，听到秦风的话后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密室里面，却只能看到四处翻倒的桌椅和刑具，房间另一边的情况完全看不到。
他抿唇想了想，突然问：“秦风，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噗……”秦风闻言惊得把刚喝的水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脸，擦完了将杯子放好，笑着跟风默打哈哈，“默少怎么问起这个了？那女人没说过，估计根本没有名字呢。这个不重要的。”
“是吗？”风默神色淡淡的，似乎不太相信，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我可能认识她。”
秦风头大地看了一眼枫无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风染是风默小姨的事根本不适合让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一生的不幸都是至亲精心策划亲手造成的结果，自己最看重的母亲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母亲，恐怕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谎言和仇恨里，是个人都不能接受。
之前枫无凛没说，他们都默认了对风默隐瞒这件事，现在青年猛然间问起来，反倒不好蒙混过关了。风默是人格障碍，可是智商完全没问题，骗是骗不了了，秦风纠结半天还是保持沉默。
风默得不到回应，又去看枫无凛，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眸色深深，似乎已经这样凝视了很久。他突然就没了刚刚隐隐约约的不安，平静下来，“这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枫无凛摸了摸他的脸，眼神相当柔和，配上看起来有些不详邪异的红眸，反倒给人一种奇异的如火似冰的感觉。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真正用意，直截了当地开口回答：“不告诉你是想护着你。虽然阿默长大了，但是有些事不适合现在的你知道。”
风默这样的人，你跟他拐弯抹角地说反倒惹他不高兴，因为他的思维模式理解不了那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忧虑，青年总能很快地理解，然后接受他的关心。
果然，风默抿唇想了想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在枫无凛肩上趴好，放松下来，慢吞吞地道：“那等时候到了，要告诉我。”
他不介意有一些事情不知道。如果事事都要弄清楚，那他和枫无凛就太累了。男人既然为他考虑好了一切，他只要接受就够了，不是严重的原则问题，他不纠结。
秦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感觉眼睛快瞎了，心道原来默少这么好说话吗？还是他根本只在总裁面前才这么乖？突然也想有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情人……
然而现实是，秦风结婚一个月就火速离婚了，理由是他只要儿子，注孤生。
叶止赶到的时候，古越兄弟俩已经从密室里出来了，正和枫无凛汇报情况。
他一看见风默眼睛就亮了起来，快走两步就要过来揉青年的头，却被枫无凛避了过去，接受到对方沉静的眼神后无奈地举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后退两步后依旧热切地看着风默，哪怕青年只给了他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秦风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叶止的肩，瞬间觉得自己偶尔吃吃狗粮也不是多难受的事，毕竟他没有发狗粮的权利，可是他有儿子啊，他家宝宝可是贴心得很，比起叶止这样自己作死结果老婆不爱儿子不认的遭遇，他的生活简直幸福太多。
古溪没空关注叶止的举动，只是一五一十地交代刚刚发现的情况，“付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受伤非常严重，那股冲击波似乎是从她体内发出的，内脏被炸得几乎废了一半，她现在下半身完全炸碎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付医生只能暂时用药吊着她的命，但是照这样子，手术根本没法做，撑不了多久。”
“最迟能拖多久？”枫无凛眉头紧锁。
“最多到……明天中午。因为是从体内爆炸，外面的人影响不是很大，所以秦队没受伤。我们查不出她到底是故意那么做想要自杀还是别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古溪回想了一下女人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脸色更难看了点，那副几乎炸成肉泥的样子……还不如当场死了痛快。
“没说什么吗？”枫无凛神色难辨。
“没有。”古溪摇头，“她声带伤了，根本说不了话，连痛叫都做不到。”
这时古越突然从密室里冲了出来，“人死了，她刚刚趁付医生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
付御随后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圈众人，叹了口气，“估计是太痛苦了受不了，所以自杀了，本来也撑不了多久，结局差不多，只是提前了一点。自作孽不可活，她能做出那样的事，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枫无凛仅仅是点了点头，安抚地顺了顺风默的背，青年早在刚刚叶止来之前就困得睡着了，这会儿睡得很熟，众人说的话他也完全不知道。摸了摸风默的睡衣领子，枫无凛让古越拿了条毯子过来，把人裹好，拉高毯子遮住青年的后脑勺，随后带头走进了密室。
密室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枫无凛脚步一停，掀开毯子察看风默的情况，见人还是安稳地睡着，没什么不适的反应，才把毯子盖好，走到笼子前俯视着里面被炸得只剩下一半身体的风染。
女人的死状极为凄惨，下半身被炸碎，地上全是粘腻的血肉，上半身到处都是从身体内部炸开的伤口，有的甚至能看到里头带血的骨头，她嘴角流血，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至死都睁着眼睛。
后面几个人看到这样的惨状都皱起了眉，却也没多少同情的感觉，她要毁了风默的时候可是把人往死里折磨，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枫无凛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儿，抬手掀开毯子的一边，低头吻了吻风默的额头。
女人死前确实没有开口说话，她也说不了，但是……
枫无凛盯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和字上大大的红叉，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森冷的笑容，站在一边的叶止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本来有些不忍的情绪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那两个血字，虽然写得很扭曲，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难怪死不瞑目不得善终，到死了都在诅咒，哪怕他们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了。单单那无尽的仇恨和嫉妒，就能把她折腾死。
秦风也发现了这一点，联想到刚刚女人死前故意弄出来的动静，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恐怕是想引起默少的注意，让他刨根问底然后得知真相彻底崩溃吧，也是够恶毒的了，为了让风默一辈子不好过，不惜把自己命都搭上。可惜风默太过信任枫无凛，女人的计划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不仅没被影响，还睡得……相当安稳。
秦风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他们默少很厉害怎么办？完美闪避恶意……风染估计到死都不知道她输在了哪里。
“该怎么善后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事不用跟阿默提，以后我会跟他说。”枫无凛看完现场，交代了几句就抱着风默离开了。
☆、第125章
见枫无凛抱着风默离开，众人也跟着离开了密室。叶止施施然地就想跟上去，却被秦风按住了肩膀。
“叶止，默少现在睡着了，没空理你的。”付御凉凉道。
叶止自从通过风染的话确定了风默的身份后，一看到风默就恨不得整个人都粘上去，那目光压根就没离开过青年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和枫总抢情人。这副儿控的德行不是明摆着告诉枫总：我就是觊觎你家阿默小天使，不服来战么？
偏偏他又完全没有那个自觉，眼里除了儿子什么都看不见，那副痴汉样连秦风这个儿控都看不出去了。
“付御说得对，这都大半夜了，让默少好好睡觉好么？你成心想让枫总把你调非洲去是吧？识相点明天再找他吧。”秦风同情地拍了拍叶止的肩膀，脸上表情非常诚恳，当然，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么幸灾乐祸的话，叶止会更加相信他的真诚。
“为什么我要见我儿子就这么困难？”叶止看起来有些焦虑，连平日里常挂着的懒洋洋的痞笑都没了。“老子见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是天经地义没错，”秦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叶止，“前提是你得是个好爸爸。”
付御深以为然地点头，“默少长这么大，那么多年你都不在身边，现在突然要他接受怎么可能？再说了，他小的时候也不见你多上心，就知道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早干什么去了？”
在认儿子这一方面，付御打击叶止那是毫无压力甚至相当热衷的，毕竟他们算是竞争对手，如果风默被叶止认回去了，那他和杨瑾怎么办？他们俩可还缺个儿子呢。谁都不能生又不接受代孕或者试管婴儿的情况下，他们的选择就非常有限。目前来说，风默是最优解。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叶止头疼地回答，只是想到风默的遭遇，他又心疼得不行，怎么说也是当爹的，儿子过得那么辛苦，还是他间接导致的，不愧疚就怪了。“就算默默不认我，好歹跟我聊一聊，他一直没和我好好谈过，我怎么了解他的想法？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他。”
付御闻言惊讶地看着叶止，心道万年老流氓叶止居然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天，果然亲情的力量是神奇的么？感觉更想有个儿子了。
秦风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推了推叶止，“叶止，你真没开玩笑？你这儿控可是控了十几年，真没问题么？”
要知道当初颜羽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法子都使遍了，也没打动叶止让他放弃，如今风默还什么都没表示，叶止就自己妥协了。
“厉害了我的默少。”古越喃喃道，最后瞥了一眼叶止，终于还是选择相信他。
经过这么多事，叶止想法有所改变也是正常，儿控还是有个限度更好一些，要不然枫总会不会吃醋都很难说。
这边枫无凛抱着风默出了通往地下室的电梯，一步一步地往别墅里走，保镖安静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达主别墅的路上要穿过枫宅后花园，一路都有散发着暖黄光线的路灯照明，枫无凛走到花园中央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地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又抬头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在触及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藤蔓秋千时柔和了下来，他抱着风默上前几步停在秋千面前，凝视着藤蔓上的花朵。
良久，男人低头微阖着桃花眼笑了笑，他亲了亲风默的额头，低声开口道：“阿默记得那一次在崇明学院的校道，你叫我名字的事么？你说那是你第一次用鬼魂状态在我面前踩影子。其实不是。在很久之前，你就和我玩过那个游戏了。”
枫无凛眸光深邃，里面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还有秋千，这不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个秋千，事实上，它是第二个。第一个那个，在你以前住过的医院里，你说喜欢，我才做了送给你，只是，刚刚做完，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就走了。”
“恐怕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秋千其实是给你的。但是这样也好，如果你知道，或许……你不会那么快来到这个世界。”
“你说，如果见到木着脸的，不会说话的，叫风默的，就一定是你。”
“如果你不肯接受我，不想跟我‘做朋友’，那一定是在钻牛角尖。”
“如果你对我说谎，一定是为了保护我。”
“即便你怕我，也不会因为恐惧离开我。”
“阿默，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没忘。”
哪怕经过了两世，跨越了两个世界，他也没有忘记，因为一旦忘记，全盘皆输。所以无论要付出什么，忍耐什么，他都能做到。
这是属于枫无凛的，最永恒的温柔。
夜晚的风有些凉，枫无凛裹好风默身上的毯子，摸了摸他睡得泛红的脸颊，抱着人慢慢往别墅里走，交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彻底交融，就像他们的一生，再也没有分离的可能。
至于死亡？他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枫无凛带着风默一起，谁都不会一个人被留下。
风默被放进被子里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手指抓住了枫无凛的衣领。
“……枫无凛，你去哪？”
男人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身体撑在他上方，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
“洗漱了换件衣服就回来，阿默擦一下脸好么？”
“嗯。”风默点头，松开手，缩进了被子，喃喃道：“要快点，天快亮了。”
“好。”枫无凛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热毛巾，细心地给风默擦了脸和手心，末了让人离开关上门。
洗漱完回来躺上床把风默抱进怀里，却被一块东西硌到了背，摸出来一看，是风默新买的拼图的其中一小块，将那东西放到枕头边，枫无凛捏了捏风默的鼻子，好笑道：“最近越来越丢三落四了。”
不过，这不都是他惯的么？
枫无凛想到这一点，无奈地把人抱紧，对于风默，不惯不行。
中午，叶止去了枫宅。
枫无凛要上班早就去了公司，怕风默睡眠不足就没带他一起，等到风默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吃完饭就想去枫氏，却被古越拦了下来，一顿交谈后认命地跟着古越去了后花园晒太阳。
天气不算热，阳光正好。风默没有去躺椅上躺着，反倒坐到秋千上拿着书看。
叶止过来后就看见他安静好看的侧脸，拿着书的样子瞬间和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儿子该有的读书样子重合到一块，恍惚间仿佛过去十几年的空白和遗憾都被填补完整，一直微微犯疼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一刻他无比确定，风默就是他的叶墨，是他最宝贝也亏欠最多的儿子。
默默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古越拍了一下肩膀，叶止方才回过神，笑着过去跟风默打招呼。
“这些天默默小宝贝有没有想爸爸？”叶止笑得像大尾巴狼。
风默抬头，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顿了一下，没接话。
要是换作平时，他现在肯定会直接回答“你不是我爸爸”，风默一向执着，一件事在他眼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压根没有中间地带，所以之前他对叶止可以说是彻底否定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今天却罕见地没有应答。
叶止一看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而这很有可能是枫无凛亲自告诉他的，因为如今枫宅里的人，没有枫无凛的允许，基本没人敢随便在风默面前嚼舌根，既然枫无凛都默认了，那么他的希望又大了一点。
想到这，叶止咧开嘴笑了笑，灿烂的笑容简直晃眼。
风默看到他的笑容，绷紧的身体倒是放松了一点。
叶止脸上有刀疤，不笑或者痞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但是他笑得这么灿烂，竟有一种和颜羽的大大咧咧如出一辙的感觉。
“默默，爸爸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叶止乐够了就“委婉”地开口说了来意。
见风默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叶止松了口气，慢慢解释道：“其实，默默，你真是我儿子。爸爸不跟你开玩笑。你母亲……当年被你小姨下了药跟我发生了关系，然后你母亲怀了你，虽然我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我选择了和你母亲结婚，给你取名叫叶墨。”
“默默，其实你三岁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了孤独症，当时爸爸非常难过，但是因为发现得特别早，只要好好治疗，长大了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忙枫氏的事，事业心好胜心太重，忽略了你。所以爸爸发现你患病以后，就一直在家带你，但是有一天，枫氏里我负责的部门有个经理卷款私逃，爸爸需要去处理这件事，所以将你留给了你母亲照顾，我就去了公司。”
“但是，因为你母亲怨恨我一直不爱她，而她心里也一直放不下另外一个男人，所以……你们出了车祸。”叶止深吸了一口气，“对，你没猜错，你们的车祸，是人为的。目击者都能证明，你母亲是故意抱着你走过去的，虽然那么多人在一边大吼着劝她。”
“默默，她想回到另一个世界，带着你一起。”
☆、第126章
“或许她当时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许是因为太过绝望，想通过那样的方式寻求解脱。默默，你母亲一直是一个对爱情极为执着的人，不是我想指责她，而是……她的眼里除了爱情除了那个男人，真的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为了回去，她不顾一切。”
“默默，爸爸一直觉得很后悔，如果当初我对你母亲关心一点，学着去爱她，是不是就会有转机？是不是她就会稍微冷静一点？即便阻止不了她带着你回到那个世界，起码让她多爱你一点，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在那个地方生活得那么艰难。爸爸对不起你。”
叶止的声音沙哑又沉重，带着一种极为悲伤的懊悔，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卸下了十几年来伪装的痞气，流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来。
他从始至终看着风默的脸，脸上是一种麻木又深沉的悲哀，失去了至亲，对他而言等于失去了一切，他功成名就，理想抱负一一实现，却连最宝贝的儿子都护不住，让儿子一个人流落在外，人生被一个恶毒的女人操控，甚至到了今天，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秦风说的没有错，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于风默，他亏欠的太多。
“默默，爸爸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求你原谅我或者接受我，而是希望你知道一切，你有权利知道一切，那都是我和你母亲犯下的错，不干你的事，她不认你，也不是你的错。”
“我今天把这些都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执念，并不是你不好你不懂事，你母亲才拒绝你的靠近，并不是。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知道了这些，爸爸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你不想我当你爸爸也没关系，枫无凛爱你，我知道，他能照顾好你。”
风默听完叶止的话，垂下眼轻轻踢了踢草地，许久都没说话。
没有叶止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失望悲伤，安静的侧脸看起来就像在发呆，他一只手握着藤蔓上的一朵红色的花，衬得手背异常白皙。
脚下使劲，秋千荡了起来，来来回回几次后，风默停了下来，抬头对上叶止有些紧张的视线，目光在他紧攥着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跟男人对视。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人生……有多不幸。”他缓缓开口，语气很平静，“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只是说明我生病了，可是我不觉得我可怜，也不觉得……命运不公，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十年时间，我不知道……人活着要干什么，没有……想要争取的东西，医生说是因为生病，我依赖症太严重，可是母亲的存在，好歹给了我……生活下去的目标，最后死了，只是没有目标了而已。我的身体……拖到那个时候，也撑不下去了。”
风默眨了眨眼，眼神沉静得就像在描述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我没有爸爸。”他低下头，看着草地上细碎的花，“不过，如果……你送我一个礼物，嗯，我就给你试用期。”
“……”叶止紧张了半天突然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顿时开心得找不着北，他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眼眶都有些发红，三步并两步凑到风默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默默要什么礼物？爸爸保证什么都给你。”
风默歪了歪头，想了半天才道：“要一只小狗。”
叶止浑身一僵，笑容有些古怪，“默默为什么要这个？老实跟你说，枫无凛不喜欢小动物，你确定要这个？”
风默点头，肯定道：“要一只小奶狗。黑白的。”他指的是出生不久的那种很小的狗。
“……好吧。”叶止答应下来，心道儿子喜欢小狗，枫无凛就算再不喜欢也得接受，而且看风默的样子，应该是期待了很久了，这时候要是拒绝他，不止自己唯一的机会没了，儿子也不开心。不过，这“试用期”……
“默默，你说的试用期……时间是多久？而且，是谁教你试用期这个说法的？”
照理说，风默这样直来直去的人，他只会直接回答接受或者不接受，怎么可能自己想到试用期这种东西。
“嗯，枫无凛说的。”风默也不瞒着，直接说出真相，“枫无凛说，要十年。”
“……”
叶止深吸了口气，微笑道：“默默，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爸爸没听清楚。”
“枫无凛说，要十年。”风默果真重复了一遍。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叶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听不清，要知道风默语速一向很慢，咬字虽然有点问题，但是绝不可能听不懂。
“……默默，你不觉得，十年稍微长了点么？”叶止期待地问。
他居然要这么长时间才能等到风默喊他一声爸爸，瞬间心很痛。而且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夜长梦多”，万一风默更喜欢付御和杨瑾，那他不就没戏了？
“不长。”风默摇头，“枫无凛说，你缺席十几年。”
叶止顿时一怔。
“如果，十年时间，你都没法成为一个好爸爸，那可能，你不适合。”风默说得很认真。
叶止凝视着青年的漆黑的眼睛，过了好久才咧开嘴笑起来，这次没有了任何勉强和不确定，“默默说得对。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今天爸爸就去给你挑小狗。除了黑白，奶狗，还有什么具体要求没？”
风默抬起手放在叶止头上拍了拍，又收回来，“都可以。”
忍住想拥抱儿子的冲动，叶止“有样学样”揉了一把风默的头，摸了摸下巴道：“那我可得挑一只胖一点的，虎头虎脑的最好。”说着还打量了一下风默，瞬间明白了青年为什么要黑白的小狗。
风默常年身上都是黑白配色，这压根就是想要一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小狗，只能说儿子的爱好与众不同。
两人协商好之后，叶止又陪着风默玩了一会儿，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枫宅，本来他还想留下来和风默培养下感情，但是风默生性不爱说话，聊了一会儿后就想去找枫无凛了，叶止只好无奈地告别。
在枫无凛的地位问题上，叶止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点足以胜出的地方，这是个悲伤的事实，然而谁让枫大总裁养了风默那么长时间呢。如果之前那种种线索没有出错，那么枫无凛确实是在前世就一直养着风默了。
等到新认的父亲离开，风默才跳下秋千，慢慢往别墅里走。
古越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忙跟在身边。“默少不玩了么？”
“嗯。”风默点头。
“那要不要去公司？枫总说了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去公司找他玩。”枫无凛显然还是经常把风默当孩子看，平日里没事就让他去玩，虽然在学业方面也不曾让他放松过。
风默进了别墅，往楼梯上走，“等一下再去。”他一路爬上三楼，然后在古越惊讶的目光下又拐上了楼梯。
古越忙伸手拦住他，“默少怎么想去四楼了？那边被枫总锁了，没什么好玩的。”他可还记得上次风默去了四楼之后直接吓病了，好一段时间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风默眨了眨眼，慢慢道：“我去看看。不会有事。”
古越见他目光坚定，又想到如今风默和枫无凛的感情不比往日，终于还是放下了手，笑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默少有需要就叫我，或者直接打给枫总。”
“嗯。”风默绕过他上了四楼，到了那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门口，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按了上次那六个数字，显示密码错误。他歪了歪头，又输了另外一串数字，这次门开了。
古越看着他关上门，拿出手机给枫无凛发了条短信。默少的事到了枫总那里，从来都没有大事小事之分，该报备的还是必须报备。
熟悉的巨幅照片，到处都是他的画像，和上一次他误打误撞进来看到的，似乎没有太大的分别。
风默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每看一张心情都有些奇怪，这种自己的生活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的感觉，到底是挺神奇的。尤其是那些细节特写，把他的表情动作，几乎毫无缺漏地完整保存了下来，看着那些照片，就像把自己过去的生活又重新走过一遍一样。
而且房间里的照片不是杂乱无章的，相反，摆放非常有条理又整齐，上面没有一点灰尘，都被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不仅拍摄的时候非常用心，存放的时候更加细致。风默看到最后，又发现了一些上次没看到的照片，里面甚至有他光裸着坐在床上长发披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些显然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但是枫无凛在家的时候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他身边，那么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处理的？风默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深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枫宅坐落在枫氏旗下的一个生态园里，前后总共五栋别墅，风默和枫无凛住的主别墅在最中间，其他别墅他平时偶尔闲了会去逛逛，但并不熟悉。但是就这栋别墅里，几乎每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被装了针孔摄像机，这就是枫无凛能这样把他的生活事无巨细记录下来的倚仗。
风默会知道这件事，还是有一次叶止和古越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而他刚刚好突发奇想要去花园玩，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只是他也没出声，知道后立刻安静地走开，后来也一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了。
古越他们一度认为枫无凛的控制欲太强，单单监视器这种东西就有些过分，更别说是那些照片，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过度的掌控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完美无缺的保护。
不会有任何漏洞，不会有任何时间上的断层，而事实也证明，自从别墅里到处装满了监视器，风默在家里出事的几率几乎变成了零，加上枫无凛时时刻刻的陪伴和保镖的跟随，风默连摔一下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枫无凛确实做到了他对风默所承诺的，随时随地的保护。
风默视线从墙上的巨幅照片上移开，转向房间另一边的画像，慢慢走了过去。
照片可以如实记录生活的点滴，绘画却可以满足所有的幻想。
这些画里，很多场景都是他不曾去过的，很多动作也是他没有做过的，然而在枫无凛的想象里，他出现了。比如在葡萄园里摘葡萄，比如光裸着躺在浅海的白色软沙上，风默知道这些都是枫无凛想要看到的样子，或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由枫无凛带着他一一去体验。
在画像的最后，风默惊讶地看到了一副油画。画上的男孩光着脚蹲在一只陈旧的木制长椅上，双手抱膝，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整个人呈半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他的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男孩神情异常平静，双手却遍布紫绀，而双脚血迹斑斑。
他明明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粗略看去只能让人感受到他深深的疲倦和死亡即将来临的绝望。然而那双看着月亮的漆黑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沉静，仿佛所有痛苦都不再重要。
风默抬手摸了摸那副画，眼圈突然有些红，他不知道枫无凛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场景，那个时候……明明他已经变成鬼了。
“枫无凛，我觉得……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有你。”风默轻声说。
每次以为枫无凛已经是最喜欢他的了，男人又能再一次向他证明：他能更爱他。
风默拿出手机，习惯性点了桌面第一个快捷方式，将手机贴到耳边。
只一会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默。”
“嗯，”风默握着手机，慢慢道：“枫无凛，我刚刚……和叶止说完话。然后，看了四楼的房间。”
“叶止接受十年的约定了吗？”枫无凛温声问。
“嗯，他还答应，给我一只小狗。”风默回答。
枫无凛低声笑了，“就知道你会要求这个，阿默，那只狗要是跟你太像，我会喜欢它，怎么办？”
风默愣了愣，接着皱起眉，呐呐道：“你只能喜欢我。”
“可是，是阿默说了要那只狗跟你衣服风格一个颜色的。”枫无凛故意调侃，他完全可以想象风默和那只狗一块玩的样子。
风默一时有些为难，半天才小声道：“那我不要狗了。”他还是喜欢枫无凛只爱他一个人，要是多了一个喜欢的对象，他就不高兴了。
枫无凛桃花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笨蛋阿默，我跟你开玩笑的。一只小狗怎么能跟你比？阿默忘了我不喜欢动物了？”
风默手指蜷了蜷，握住衣角，轻声道：“没忘。”
枫无凛听到他的回答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阿默去了四楼？喜欢么？”他指的是那个房间。
风默环视了一遍房间，慢吞吞道：“喜欢。”
“有什么感觉吗？”枫无凛下意识松了口气。
风默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着，找了张椅子坐下。
枫无凛听到他拉动椅子的声音，便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风默前阵子拖椅子就差点被绊倒。
然而他话音刚落，对面那边就传来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语气里全是依恋，却没有平时的低弱敏感。
“枫无凛，我很想你。”
男人一怔。
“枫无凛，我喜欢你。”风默倒着坐在椅子上，说话都慢腾腾的，然而他一字一句的说话方式，每一个字都能烫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心里去。
“我不是……开玩笑。”风默声音又低下去，“枫无凛，你来找我。”
良久，电话另一边才传来枫无凛压抑低哑的声音，“阿默乖乖呆着，我回家找你。”
随后就是男人拉开椅子的声音、拿西服外套的声音、下电梯的声音、开车的声音……
风默下巴磕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惬意地听着对面传来的动静，有一种极为绵软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整个人就像泡在热水里，舒服得不想动弹。
枫无凛来找他了。
单单这个认知，风默心情就变得极好。
只是他还要说话，“枫无凛，结婚是什么时候？”
男人低哑的笑声传过来，“阿默想结婚了？等下个月就可以，还有三周。”
“哦，”风默掰着指头数了下日子，“可是，下周就开学。”
“没事，到时候崇明有个校运会，会放假，阿默参加不了这种活动，刚刚好可以跟我出国。”枫无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结婚只要一天吗？”风默疑惑，他怎么听说还要度假什么的。
“不是。”枫无凛停顿了一下，“阿默要上学，所以我们在那边度过十二天假期就回来，等到寒假了再补上，这样好不好？”
“好。”风默点头答应，能协调好上学和度假之间的时间问题，当然最好不过。“要戴戒指吗？”
“嗯，阿默忘了上周我们挑的对戒了？”他们订做的款式非常简洁，只在戒指内壁刻了对方的名字。同时枫无凛又给风默订做了一个新的镯子，带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正挂在他脚腕上。
风默晃了晃左脚，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以为那个是订婚的。”
之前杨瑾给他科普的时候，确实是说了先订婚后结婚的。只是枫无凛跳过了前面的步骤直奔主题，风默就有点懵。
“要订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阿默，”枫无凛嘴角勾了起来，“你欠我几次了？要是订婚，那就得多加三次。”
风默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枫无凛看不见，便出声道：“不用订婚了。”
那种事再来几次他感觉自己会被做死，两人体力相差太大，枫无凛如今的身体素质比起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太剧烈的运动，风默到底是招架不住。哪怕枫无凛已经很小心了，他也不算特别疼，可是型号摆在那，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弄死的错觉。
风默耷拉着脑袋，回想了一下上次的经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可还记得付御安慰他的话：型号不匹配绝对是终身性福，应该开心。
“枫无凛，下次你轻点。”风默只能这么要求。
“阿默，我真的控制了。”枫无凛好笑地回答，两人体力确实相差悬殊，只是目前来说这问题还解决不了，风默难免会觉得不习惯。“你没感觉到吗？”
那个叫“控制了”？如果那都算已经很克制的行为，风默不敢想象枫无凛不克制是什么情况。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枫无凛将车开进停车场，回了枫宅后直奔四楼。别墅里佣人都惊讶于他的出现，只是联想到风默在家，也就不再奇怪了。
三个小时后，风默脸色酡红地跨坐在枫无凛腿上，额头抵着男人的肩膀，半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枫无凛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薄唇亲吻他的脸。
他们此刻正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房间温度被调得很高，风默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也不觉得冷，修长的腿还盘在枫无凛腰间。
“喜欢吗？”枫无凛揽着他低声问。
“嗯。”风默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疲倦，脸色却很红，他抬手砸了枫无凛的肩膀一下，不满道：“枫无凛，你以后……不能不脱。”
枫无凛全程都保持着衣冠楚楚的样子，如果忽略他腰间解开的皮带，简直就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但是风默却被脱得只剩一件黑色衬衫，心里当然不高兴。
枫无凛揽着他拍抚，安慰道：“是我不对。阿默别生气。以后你监督我。”本来他作为主导者脱不脱真没什么区别，但是既然风默不开心，下次他也脱了算了。当然男人是不会承认他巴不得风默帮他多脱几次。
“嗯。”风默闭上眼，圈住枫无凛的脖子。“我先睡会儿，小狗来了要告诉我。”
“好。”枫无凛就着那样的姿势托着青年的臀抱起来，走到门边接过古越背对着从门缝递进来的毯子，将人裹好抱下了楼，回了主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风默和枫无凛出国的时候，颜羽几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为了让两人顺路带上他，听说那个国家到处都是漂亮的花田和高大耸立的教堂，他早就想去玩了，只是他之前已经报名参加了校运会，两人通知他的时间又比较晚，他知道的时候校运会的比赛名单已经确定了。
颜羽悔得肠子都青了，撒娇耍赖闹了两天，差点没被他大哥抓回去关禁闭，幸好被慕容凌夜及时劝住了，欧阳函实在看不下去他嚎啕大哭的样子，破例给他取消了参赛资格。当然，颜羽也为此签下了无数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不平等条约。
但是目标达到，他还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屁颠屁颠拖着行李箱跟在风默后面走，完全无视慕容凌夜依依不舍的眼神，反正后面婚礼举办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到场，他只是提前过去玩几天，完全没有分离的伤感。
付御佯作同情地拍了拍慕容凌夜的肩膀，“放心吧，有杨瑾帮忙看着他，不会有事。再说了，先让他出去体验一下那个国家的风景，没准以后你们结婚他还能接受得快一点不是？”
“事实上，我希望下周我们就和枫无凛他们一块结婚，小羽和风默年龄都差不多，我不明白颜凉为什么始终不同意。”慕容凌夜摊了摊手。
“默少和小羽能一样么？”付御反问，“风默这辈子反正是注定了要和枫总在一起，他也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枫总的存在对他而言就跟呼吸一样自然，早结婚晚结婚根本没有区别。你试试让风默去跟别人亲密接触一下，他不反胃吐别人一身都很困难。颜羽情况又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小羽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慕容凌夜脸色难看。
“这不是完全看你表现么？”付御微笑，“你想想，时甜甜和颜凉下个月就结婚了，等他们结婚，颜家老爷子还愁没孙子抱？到时候小羽和你的事不就简单多了？没必要这么急着结婚，枫总和默少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你和小羽面对的却是颜家和慕容家的所有长辈。”
慕容凌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直站在两人后面的叶止目送着风默的背影，眼神温暖，想起早上风默上车之前还在和枫无凛商量着把那只狗带上，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黑白两色的小奶狗被揉得愣头愣脑的，跟青年搭配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萌感，叶止抚额笑了起来。
秦风抱着穿老虎套装的儿子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却没什么鄙视的情绪。毕竟都是儿控，半斤八两。
欧阳函拍了拍身边出落得越发冷艳的欧阳雨凝，见女孩目光疑惑地看过来，罕见地笑了笑，只是刚刚笑完就被欧阳雨凝拍了一下手，女孩皱眉道：“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故意用你的笑容来吓我。”
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太瘆人了好吗？他哥从小到大基本就没笑过，要是笑了绝对是为了恐吓。
“……”欧阳函表情恢复严肃，心道不常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不连自家妹妹都看不下去了。
当然，他完全忽略了其实是他自己气场太过严肃的问题。
“这样才是哥哥嘛。”欧阳雨凝满意地点头，“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雨凝，下周枫无凛的婚礼……”
“是这个啊，我当然要参加。”欧阳雨凝微微一笑，“怎么说我也是枫的发小，他和风默的好日子，我怎么能缺席？结婚这种事，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组合，需要更多的祝福。哥，你放心吧，我早就没问题了。”
“嗯，”欧阳函放心了一点，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斟酌着问：“雨凝现在有男朋友吗？慕容秋影的事你知道吗？”
欧阳雨凝愣了愣，摇头道：“目前没有呢。秋影怎么了？她上次跟我说出国去写生，好久没和我联系了。”
“她和印在一起了。慕容伯父非常生气，但是伯母似乎是同意的。”欧阳函回答。
欧阳雨凝惊讶地睁大眼，“和印？他们俩年龄也差太大了，十岁。”
“这次风默的婚礼她应该会出席，伯父希望你能帮忙劝一下。”
欧阳雨凝闻言笑了起来，调皮地眨眼，“哥，我为什么要劝？这世上还有比印那家伙更加了解秋影的男人吗？至少目前来说，他们俩除了年龄差，其他地方都很合适，别跟我说什么门当户对，印如果不是为了秋影，早就事业有成，何必呆在慕容家当个保镖？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解决。何况，恋爱自由啊，哥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秋影那么聪明，印适不适合，她还能不清楚？我们俩又不是没受过贵族精英教育，不至于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知道自爱。”
如果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能自由，那么他们活得也太窝囊了。就像她自己，虽然枫无凛喜欢的是风默，但是她到底是不后悔当初喜欢上对方。就算失恋，也只能敦促她自己变得更好。这才是他们信奉的面对爱情的正确态度。
三日后。
风默站在一个巨大的许愿池前，背对着扔了枚硬币。然后看向身边的枫无凛，“扔中了吗？”
“嗯。”枫无凛点头，上前把人揽到怀里。“许了什么愿？”
风默眨了眨眼，往后靠到男人身上，摇了摇头，“说了可能不灵。”
枫无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带着他走进街市，拐了好几条小路之后，路面变得开阔，眼前出现了一座高高耸立的教堂。
他弯腰贴着风默耳语，“这是阿默最喜欢的地方。等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在教堂里举办好不好？”
“好。”风默眼神很愉悦，跟枫无凛十指相扣走进了那座教堂。
他朗诵了最喜欢的赞美诗，做了一场完整的祷告，见过了神甫，还了心愿。
“枫无凛，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仰耶稣吗？”
男人转过头，凝视上方的十字架，“因为他为赎罪而死，三日后复活？”
“也不全是。”风默拉出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歪了歪头，“因为你。”
婚礼如期举行。
叶止等人都早早到了教堂等候，新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慕容凌夜接收到其他人询问的视线，低头拍了拍颜羽的肩膀，“小羽，先别吃了。风默怎么还没来？你刚刚不是说他准备好了吗？”
颜羽停下挖蛋糕的动作，嘴角一圈奶油，被慕容凌夜拿着纸巾细细擦拭，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小彩虹确实准备好了啊。我刚刚还听到二哥说他就差换衣服了。不过，小彩虹好像是说了不太喜欢那身礼服。”
“什么？”付御皱眉，“礼服的事不会是倾情负责的吧？”
坐在一边的颜凉闻言抽了抽嘴角，安抚地拍了拍怀里的女孩，他家弟弟的审美……恐怕要出事。
果不其然，风默坐在房间里端着一杯橙汁喝，完全无视颜倾情期待的眼神，他是不会接受那身粉色的西装的。
枫无凛好笑地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过来，拉起风默给他穿上，“就这套吧，跟我同款的。阿默的衣服很多跟我同款，礼服也没事。”
“嗯。”风默抬头让枫无凛给他弄领结。阳光从窗户洒进室内，勾勒出他侧脸完美柔软的线条。
颜倾情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把那套衣服拿走，心道穿不了粉色，好歹黑色那套也是他设计的，他好不容易说服了风默跟着自己学驱魔，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把人吓跑了。
教堂钟声响起的时候，风默和枫无凛十指相扣走到了神父面前。
没有冗长的宣誓词，也没有模式化的赞美，他们安静地交换了戒指，在所有人无声的祝福里，互相拥吻。
风默红着脸被枫无凛揽着面对众人，墨黑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神采，他和枫无凛一起安静地听着钟声响起，直到完全沉寂。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前世第一次误打误撞走进教堂的时候，在最里面的一排座椅里发现了受伤的枫无凛。
那是一切的起点，而现在，是一切的终点。或许也不对，他们没有终点。
“枫无凛，我们会一起走到很久很久，对吗？”
“嗯。阿默会一直在我身边。”
为什么信奉耶稣基督？
不是因为他让我复活，也不是因为安慰。
而是，他带我找到了你，也带你找到了我，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另一个世界到这一个世界，但是其实……
风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头在枫无凛脸上亲了一下，两人凝视着彼此，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我信仰的不是神，是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第一本书，三个多月，谢谢小天使们陪我走到了这里，喜宝幸甚有你。
第31节
恋耽美
第31节
☆、第124章
秦风咳嗽完吼出那句话之后，密室里又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放在桌边的水杯直接滑到地上摔得粉碎。枫无凛皱眉站了起来，手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风默抱得更稳一点，牢牢护在怀里。
风默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却被拒绝了。
“好好待着。”枫无凛安慰道。现在密室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不可能让风默离开自己一步。
拿出手机拨了叶止的电话，让他迅速带人过来，枫无凛站在密室门口环视了室内一圈，神色莫名，他凝神想了想，片刻后盯着密室的角落冷笑了一声，见古越和古溪随后也带队冲了进来，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进去查看。
“枫总，里面笼子应该没毁，不过刚刚那震动强度，那女人估计是活不了了。”秦风忍住剧烈的咳嗽，灌了几口水后喘着气报告。
刚刚那股冲击力是直接在笼子那炸开的，他刚刚好就站在一边察看风染的状态，没被震得内伤也是万幸，现在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耳朵嗡嗡作响地疼。
枫无凛转头看他，皱了皱眉，“身体没事吧？那股冲击波除了震动剧烈外，没什么副作用，应该不是要自杀。”
“没什么事……咳咳……”秦风又咳了几下，疑惑道：“不是要自杀……她不会是白痴到用这个来找存在感吧，都死到临头了还作死，我猜是时甜甜离开刺激到她了。”
枫无凛没有说话，血红色的桃花眼微阖，明显是在沉思。
风默双手圈着枫无凛的脖子，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肩上看着他的侧脸，听到秦风的话后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密室里面，却只能看到四处翻倒的桌椅和刑具，房间另一边的情况完全看不到。
他抿唇想了想，突然问：“秦风，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噗……”秦风闻言惊得把刚喝的水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脸，擦完了将杯子放好，笑着跟风默打哈哈，“默少怎么问起这个了？那女人没说过，估计根本没有名字呢。这个不重要的。”
“是吗？”风默神色淡淡的，似乎不太相信，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我可能认识她。”
秦风头大地看了一眼枫无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风染是风默小姨的事根本不适合让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一生的不幸都是至亲精心策划亲手造成的结果，自己最看重的母亲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母亲，恐怕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谎言和仇恨里，是个人都不能接受。
之前枫无凛没说，他们都默认了对风默隐瞒这件事，现在青年猛然间问起来，反倒不好蒙混过关了。风默是人格障碍，可是智商完全没问题，骗是骗不了了，秦风纠结半天还是保持沉默。
风默得不到回应，又去看枫无凛，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眸色深深，似乎已经这样凝视了很久。他突然就没了刚刚隐隐约约的不安，平静下来，“这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枫无凛摸了摸他的脸，眼神相当柔和，配上看起来有些不详邪异的红眸，反倒给人一种奇异的如火似冰的感觉。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真正用意，直截了当地开口回答：“不告诉你是想护着你。虽然阿默长大了，但是有些事不适合现在的你知道。”
风默这样的人，你跟他拐弯抹角地说反倒惹他不高兴，因为他的思维模式理解不了那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忧虑，青年总能很快地理解，然后接受他的关心。
果然，风默抿唇想了想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在枫无凛肩上趴好，放松下来，慢吞吞地道：“那等时候到了，要告诉我。”
他不介意有一些事情不知道。如果事事都要弄清楚，那他和枫无凛就太累了。男人既然为他考虑好了一切，他只要接受就够了，不是严重的原则问题，他不纠结。
秦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感觉眼睛快瞎了，心道原来默少这么好说话吗？还是他根本只在总裁面前才这么乖？突然也想有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情人……
然而现实是，秦风结婚一个月就火速离婚了，理由是他只要儿子，注孤生。
叶止赶到的时候，古越兄弟俩已经从密室里出来了，正和枫无凛汇报情况。
他一看见风默眼睛就亮了起来，快走两步就要过来揉青年的头，却被枫无凛避了过去，接受到对方沉静的眼神后无奈地举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后退两步后依旧热切地看着风默，哪怕青年只给了他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秦风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叶止的肩，瞬间觉得自己偶尔吃吃狗粮也不是多难受的事，毕竟他没有发狗粮的权利，可是他有儿子啊，他家宝宝可是贴心得很，比起叶止这样自己作死结果老婆不爱儿子不认的遭遇，他的生活简直幸福太多。
古溪没空关注叶止的举动，只是一五一十地交代刚刚发现的情况，“付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受伤非常严重，那股冲击波似乎是从她体内发出的，内脏被炸得几乎废了一半，她现在下半身完全炸碎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付医生只能暂时用药吊着她的命，但是照这样子，手术根本没法做，撑不了多久。”
“最迟能拖多久？”枫无凛眉头紧锁。
“最多到……明天中午。因为是从体内爆炸，外面的人影响不是很大，所以秦队没受伤。我们查不出她到底是故意那么做想要自杀还是别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古溪回想了一下女人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脸色更难看了点，那副几乎炸成肉泥的样子……还不如当场死了痛快。
“没说什么吗？”枫无凛神色难辨。
“没有。”古溪摇头，“她声带伤了，根本说不了话，连痛叫都做不到。”
这时古越突然从密室里冲了出来，“人死了，她刚刚趁付医生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
付御随后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圈众人，叹了口气，“估计是太痛苦了受不了，所以自杀了，本来也撑不了多久，结局差不多，只是提前了一点。自作孽不可活，她能做出那样的事，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枫无凛仅仅是点了点头，安抚地顺了顺风默的背，青年早在刚刚叶止来之前就困得睡着了，这会儿睡得很熟，众人说的话他也完全不知道。摸了摸风默的睡衣领子，枫无凛让古越拿了条毯子过来，把人裹好，拉高毯子遮住青年的后脑勺，随后带头走进了密室。
密室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枫无凛脚步一停，掀开毯子察看风默的情况，见人还是安稳地睡着，没什么不适的反应，才把毯子盖好，走到笼子前俯视着里面被炸得只剩下一半身体的风染。
女人的死状极为凄惨，下半身被炸碎，地上全是粘腻的血肉，上半身到处都是从身体内部炸开的伤口，有的甚至能看到里头带血的骨头，她嘴角流血，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至死都睁着眼睛。
后面几个人看到这样的惨状都皱起了眉，却也没多少同情的感觉，她要毁了风默的时候可是把人往死里折磨，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枫无凛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儿，抬手掀开毯子的一边，低头吻了吻风默的额头。
女人死前确实没有开口说话，她也说不了，但是……
枫无凛盯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和字上大大的红叉，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森冷的笑容，站在一边的叶止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本来有些不忍的情绪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那两个血字，虽然写得很扭曲，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难怪死不瞑目不得善终，到死了都在诅咒，哪怕他们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了。单单那无尽的仇恨和嫉妒，就能把她折腾死。
秦风也发现了这一点，联想到刚刚女人死前故意弄出来的动静，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恐怕是想引起默少的注意，让他刨根问底然后得知真相彻底崩溃吧，也是够恶毒的了，为了让风默一辈子不好过，不惜把自己命都搭上。可惜风默太过信任枫无凛，女人的计划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不仅没被影响，还睡得……相当安稳。
秦风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他们默少很厉害怎么办？完美闪避恶意……风染估计到死都不知道她输在了哪里。
“该怎么善后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事不用跟阿默提，以后我会跟他说。”枫无凛看完现场，交代了几句就抱着风默离开了。
☆、第125章
见枫无凛抱着风默离开，众人也跟着离开了密室。叶止施施然地就想跟上去，却被秦风按住了肩膀。
“叶止，默少现在睡着了，没空理你的。”付御凉凉道。
叶止自从通过风染的话确定了风默的身份后，一看到风默就恨不得整个人都粘上去，那目光压根就没离开过青年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和枫总抢情人。这副儿控的德行不是明摆着告诉枫总：我就是觊觎你家阿默小天使，不服来战么？
偏偏他又完全没有那个自觉，眼里除了儿子什么都看不见，那副痴汉样连秦风这个儿控都看不出去了。
“付御说得对，这都大半夜了，让默少好好睡觉好么？你成心想让枫总把你调非洲去是吧？识相点明天再找他吧。”秦风同情地拍了拍叶止的肩膀，脸上表情非常诚恳，当然，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么幸灾乐祸的话，叶止会更加相信他的真诚。
“为什么我要见我儿子就这么困难？”叶止看起来有些焦虑，连平日里常挂着的懒洋洋的痞笑都没了。“老子见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是天经地义没错，”秦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叶止，“前提是你得是个好爸爸。”
付御深以为然地点头，“默少长这么大，那么多年你都不在身边，现在突然要他接受怎么可能？再说了，他小的时候也不见你多上心，就知道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早干什么去了？”
在认儿子这一方面，付御打击叶止那是毫无压力甚至相当热衷的，毕竟他们算是竞争对手，如果风默被叶止认回去了，那他和杨瑾怎么办？他们俩可还缺个儿子呢。谁都不能生又不接受代孕或者试管婴儿的情况下，他们的选择就非常有限。目前来说，风默是最优解。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叶止头疼地回答，只是想到风默的遭遇，他又心疼得不行，怎么说也是当爹的，儿子过得那么辛苦，还是他间接导致的，不愧疚就怪了。“就算默默不认我，好歹跟我聊一聊，他一直没和我好好谈过，我怎么了解他的想法？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他。”
付御闻言惊讶地看着叶止，心道万年老流氓叶止居然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天，果然亲情的力量是神奇的么？感觉更想有个儿子了。
秦风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推了推叶止，“叶止，你真没开玩笑？你这儿控可是控了十几年，真没问题么？”
要知道当初颜羽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法子都使遍了，也没打动叶止让他放弃，如今风默还什么都没表示，叶止就自己妥协了。
“厉害了我的默少。”古越喃喃道，最后瞥了一眼叶止，终于还是选择相信他。
经过这么多事，叶止想法有所改变也是正常，儿控还是有个限度更好一些，要不然枫总会不会吃醋都很难说。
这边枫无凛抱着风默出了通往地下室的电梯，一步一步地往别墅里走，保镖安静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达主别墅的路上要穿过枫宅后花园，一路都有散发着暖黄光线的路灯照明，枫无凛走到花园中央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地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又抬头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在触及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藤蔓秋千时柔和了下来，他抱着风默上前几步停在秋千面前，凝视着藤蔓上的花朵。
良久，男人低头微阖着桃花眼笑了笑，他亲了亲风默的额头，低声开口道：“阿默记得那一次在崇明学院的校道，你叫我名字的事么？你说那是你第一次用鬼魂状态在我面前踩影子。其实不是。在很久之前，你就和我玩过那个游戏了。”
枫无凛眸光深邃，里面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还有秋千，这不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个秋千，事实上，它是第二个。第一个那个，在你以前住过的医院里，你说喜欢，我才做了送给你，只是，刚刚做完，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就走了。”
“恐怕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秋千其实是给你的。但是这样也好，如果你知道，或许……你不会那么快来到这个世界。”
“你说，如果见到木着脸的，不会说话的，叫风默的，就一定是你。”
“如果你不肯接受我，不想跟我‘做朋友’，那一定是在钻牛角尖。”
“如果你对我说谎，一定是为了保护我。”
“即便你怕我，也不会因为恐惧离开我。”
“阿默，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没忘。”
哪怕经过了两世，跨越了两个世界，他也没有忘记，因为一旦忘记，全盘皆输。所以无论要付出什么，忍耐什么，他都能做到。
这是属于枫无凛的，最永恒的温柔。
夜晚的风有些凉，枫无凛裹好风默身上的毯子，摸了摸他睡得泛红的脸颊，抱着人慢慢往别墅里走，交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彻底交融，就像他们的一生，再也没有分离的可能。
至于死亡？他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枫无凛带着风默一起，谁都不会一个人被留下。
风默被放进被子里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手指抓住了枫无凛的衣领。
“……枫无凛，你去哪？”
男人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身体撑在他上方，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
“洗漱了换件衣服就回来，阿默擦一下脸好么？”
“嗯。”风默点头，松开手，缩进了被子，喃喃道：“要快点，天快亮了。”
“好。”枫无凛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热毛巾，细心地给风默擦了脸和手心，末了让人离开关上门。
洗漱完回来躺上床把风默抱进怀里，却被一块东西硌到了背，摸出来一看，是风默新买的拼图的其中一小块，将那东西放到枕头边，枫无凛捏了捏风默的鼻子，好笑道：“最近越来越丢三落四了。”
不过，这不都是他惯的么？
枫无凛想到这一点，无奈地把人抱紧，对于风默，不惯不行。
中午，叶止去了枫宅。
枫无凛要上班早就去了公司，怕风默睡眠不足就没带他一起，等到风默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吃完饭就想去枫氏，却被古越拦了下来，一顿交谈后认命地跟着古越去了后花园晒太阳。
天气不算热，阳光正好。风默没有去躺椅上躺着，反倒坐到秋千上拿着书看。
叶止过来后就看见他安静好看的侧脸，拿着书的样子瞬间和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儿子该有的读书样子重合到一块，恍惚间仿佛过去十几年的空白和遗憾都被填补完整，一直微微犯疼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一刻他无比确定，风默就是他的叶墨，是他最宝贝也亏欠最多的儿子。
默默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古越拍了一下肩膀，叶止方才回过神，笑着过去跟风默打招呼。
“这些天默默小宝贝有没有想爸爸？”叶止笑得像大尾巴狼。
风默抬头，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顿了一下，没接话。
要是换作平时，他现在肯定会直接回答“你不是我爸爸”，风默一向执着，一件事在他眼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压根没有中间地带，所以之前他对叶止可以说是彻底否定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今天却罕见地没有应答。
叶止一看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而这很有可能是枫无凛亲自告诉他的，因为如今枫宅里的人，没有枫无凛的允许，基本没人敢随便在风默面前嚼舌根，既然枫无凛都默认了，那么他的希望又大了一点。
想到这，叶止咧开嘴笑了笑，灿烂的笑容简直晃眼。
风默看到他的笑容，绷紧的身体倒是放松了一点。
叶止脸上有刀疤，不笑或者痞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但是他笑得这么灿烂，竟有一种和颜羽的大大咧咧如出一辙的感觉。
“默默，爸爸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叶止乐够了就“委婉”地开口说了来意。
见风默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叶止松了口气，慢慢解释道：“其实，默默，你真是我儿子。爸爸不跟你开玩笑。你母亲……当年被你小姨下了药跟我发生了关系，然后你母亲怀了你，虽然我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我选择了和你母亲结婚，给你取名叫叶墨。”
“默默，其实你三岁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了孤独症，当时爸爸非常难过，但是因为发现得特别早，只要好好治疗，长大了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忙枫氏的事，事业心好胜心太重，忽略了你。所以爸爸发现你患病以后，就一直在家带你，但是有一天，枫氏里我负责的部门有个经理卷款私逃，爸爸需要去处理这件事，所以将你留给了你母亲照顾，我就去了公司。”
“但是，因为你母亲怨恨我一直不爱她，而她心里也一直放不下另外一个男人，所以……你们出了车祸。”叶止深吸了一口气，“对，你没猜错，你们的车祸，是人为的。目击者都能证明，你母亲是故意抱着你走过去的，虽然那么多人在一边大吼着劝她。”
“默默，她想回到另一个世界，带着你一起。”
☆、第126章
“或许她当时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许是因为太过绝望，想通过那样的方式寻求解脱。默默，你母亲一直是一个对爱情极为执着的人，不是我想指责她，而是……她的眼里除了爱情除了那个男人，真的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为了回去，她不顾一切。”
“默默，爸爸一直觉得很后悔，如果当初我对你母亲关心一点，学着去爱她，是不是就会有转机？是不是她就会稍微冷静一点？即便阻止不了她带着你回到那个世界，起码让她多爱你一点，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在那个地方生活得那么艰难。爸爸对不起你。”
叶止的声音沙哑又沉重，带着一种极为悲伤的懊悔，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卸下了十几年来伪装的痞气，流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来。
他从始至终看着风默的脸，脸上是一种麻木又深沉的悲哀，失去了至亲，对他而言等于失去了一切，他功成名就，理想抱负一一实现，却连最宝贝的儿子都护不住，让儿子一个人流落在外，人生被一个恶毒的女人操控，甚至到了今天，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秦风说的没有错，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于风默，他亏欠的太多。
“默默，爸爸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求你原谅我或者接受我，而是希望你知道一切，你有权利知道一切，那都是我和你母亲犯下的错，不干你的事，她不认你，也不是你的错。”
“我今天把这些都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执念，并不是你不好你不懂事，你母亲才拒绝你的靠近，并不是。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知道了这些，爸爸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你不想我当你爸爸也没关系，枫无凛爱你，我知道，他能照顾好你。”
风默听完叶止的话，垂下眼轻轻踢了踢草地，许久都没说话。
没有叶止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失望悲伤，安静的侧脸看起来就像在发呆，他一只手握着藤蔓上的一朵红色的花，衬得手背异常白皙。
脚下使劲，秋千荡了起来，来来回回几次后，风默停了下来，抬头对上叶止有些紧张的视线，目光在他紧攥着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跟男人对视。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人生……有多不幸。”他缓缓开口，语气很平静，“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只是说明我生病了，可是我不觉得我可怜，也不觉得……命运不公，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十年时间，我不知道……人活着要干什么，没有……想要争取的东西，医生说是因为生病，我依赖症太严重，可是母亲的存在，好歹给了我……生活下去的目标，最后死了，只是没有目标了而已。我的身体……拖到那个时候，也撑不下去了。”
风默眨了眨眼，眼神沉静得就像在描述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我没有爸爸。”他低下头，看着草地上细碎的花，“不过，如果……你送我一个礼物，嗯，我就给你试用期。”
“……”叶止紧张了半天突然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顿时开心得找不着北，他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眼眶都有些发红，三步并两步凑到风默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默默要什么礼物？爸爸保证什么都给你。”
风默歪了歪头，想了半天才道：“要一只小狗。”
叶止浑身一僵，笑容有些古怪，“默默为什么要这个？老实跟你说，枫无凛不喜欢小动物，你确定要这个？”
风默点头，肯定道：“要一只小奶狗。黑白的。”他指的是出生不久的那种很小的狗。
“……好吧。”叶止答应下来，心道儿子喜欢小狗，枫无凛就算再不喜欢也得接受，而且看风默的样子，应该是期待了很久了，这时候要是拒绝他，不止自己唯一的机会没了，儿子也不开心。不过，这“试用期”……
“默默，你说的试用期……时间是多久？而且，是谁教你试用期这个说法的？”
照理说，风默这样直来直去的人，他只会直接回答接受或者不接受，怎么可能自己想到试用期这种东西。
“嗯，枫无凛说的。”风默也不瞒着，直接说出真相，“枫无凛说，要十年。”
“……”
叶止深吸了口气，微笑道：“默默，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爸爸没听清楚。”
“枫无凛说，要十年。”风默果真重复了一遍。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叶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听不清，要知道风默语速一向很慢，咬字虽然有点问题，但是绝不可能听不懂。
“……默默，你不觉得，十年稍微长了点么？”叶止期待地问。
他居然要这么长时间才能等到风默喊他一声爸爸，瞬间心很痛。而且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夜长梦多”，万一风默更喜欢付御和杨瑾，那他不就没戏了？
“不长。”风默摇头，“枫无凛说，你缺席十几年。”
叶止顿时一怔。
“如果，十年时间，你都没法成为一个好爸爸，那可能，你不适合。”风默说得很认真。
叶止凝视着青年的漆黑的眼睛，过了好久才咧开嘴笑起来，这次没有了任何勉强和不确定，“默默说得对。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今天爸爸就去给你挑小狗。除了黑白，奶狗，还有什么具体要求没？”
风默抬起手放在叶止头上拍了拍，又收回来，“都可以。”
忍住想拥抱儿子的冲动，叶止“有样学样”揉了一把风默的头，摸了摸下巴道：“那我可得挑一只胖一点的，虎头虎脑的最好。”说着还打量了一下风默，瞬间明白了青年为什么要黑白的小狗。
风默常年身上都是黑白配色，这压根就是想要一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小狗，只能说儿子的爱好与众不同。
两人协商好之后，叶止又陪着风默玩了一会儿，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枫宅，本来他还想留下来和风默培养下感情，但是风默生性不爱说话，聊了一会儿后就想去找枫无凛了，叶止只好无奈地告别。
在枫无凛的地位问题上，叶止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点足以胜出的地方，这是个悲伤的事实，然而谁让枫大总裁养了风默那么长时间呢。如果之前那种种线索没有出错，那么枫无凛确实是在前世就一直养着风默了。
等到新认的父亲离开，风默才跳下秋千，慢慢往别墅里走。
古越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忙跟在身边。“默少不玩了么？”
“嗯。”风默点头。
“那要不要去公司？枫总说了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去公司找他玩。”枫无凛显然还是经常把风默当孩子看，平日里没事就让他去玩，虽然在学业方面也不曾让他放松过。
风默进了别墅，往楼梯上走，“等一下再去。”他一路爬上三楼，然后在古越惊讶的目光下又拐上了楼梯。
古越忙伸手拦住他，“默少怎么想去四楼了？那边被枫总锁了，没什么好玩的。”他可还记得上次风默去了四楼之后直接吓病了，好一段时间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风默眨了眨眼，慢慢道：“我去看看。不会有事。”
古越见他目光坚定，又想到如今风默和枫无凛的感情不比往日，终于还是放下了手，笑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默少有需要就叫我，或者直接打给枫总。”
“嗯。”风默绕过他上了四楼，到了那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门口，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按了上次那六个数字，显示密码错误。他歪了歪头，又输了另外一串数字，这次门开了。
古越看着他关上门，拿出手机给枫无凛发了条短信。默少的事到了枫总那里，从来都没有大事小事之分，该报备的还是必须报备。
熟悉的巨幅照片，到处都是他的画像，和上一次他误打误撞进来看到的，似乎没有太大的分别。
风默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每看一张心情都有些奇怪，这种自己的生活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的感觉，到底是挺神奇的。尤其是那些细节特写，把他的表情动作，几乎毫无缺漏地完整保存了下来，看着那些照片，就像把自己过去的生活又重新走过一遍一样。
而且房间里的照片不是杂乱无章的，相反，摆放非常有条理又整齐，上面没有一点灰尘，都被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不仅拍摄的时候非常用心，存放的时候更加细致。风默看到最后，又发现了一些上次没看到的照片，里面甚至有他光裸着坐在床上长发披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些显然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但是枫无凛在家的时候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他身边，那么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处理的？风默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深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枫宅坐落在枫氏旗下的一个生态园里，前后总共五栋别墅，风默和枫无凛住的主别墅在最中间，其他别墅他平时偶尔闲了会去逛逛，但并不熟悉。但是就这栋别墅里，几乎每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被装了针孔摄像机，这就是枫无凛能这样把他的生活事无巨细记录下来的倚仗。
风默会知道这件事，还是有一次叶止和古越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而他刚刚好突发奇想要去花园玩，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只是他也没出声，知道后立刻安静地走开，后来也一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了。
古越他们一度认为枫无凛的控制欲太强，单单监视器这种东西就有些过分，更别说是那些照片，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过度的掌控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完美无缺的保护。
不会有任何漏洞，不会有任何时间上的断层，而事实也证明，自从别墅里到处装满了监视器，风默在家里出事的几率几乎变成了零，加上枫无凛时时刻刻的陪伴和保镖的跟随，风默连摔一下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枫无凛确实做到了他对风默所承诺的，随时随地的保护。
风默视线从墙上的巨幅照片上移开，转向房间另一边的画像，慢慢走了过去。
照片可以如实记录生活的点滴，绘画却可以满足所有的幻想。
这些画里，很多场景都是他不曾去过的，很多动作也是他没有做过的，然而在枫无凛的想象里，他出现了。比如在葡萄园里摘葡萄，比如光裸着躺在浅海的白色软沙上，风默知道这些都是枫无凛想要看到的样子，或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由枫无凛带着他一一去体验。
在画像的最后，风默惊讶地看到了一副油画。画上的男孩光着脚蹲在一只陈旧的木制长椅上，双手抱膝，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整个人呈半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他的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男孩神情异常平静，双手却遍布紫绀，而双脚血迹斑斑。
他明明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粗略看去只能让人感受到他深深的疲倦和死亡即将来临的绝望。然而那双看着月亮的漆黑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沉静，仿佛所有痛苦都不再重要。
风默抬手摸了摸那副画，眼圈突然有些红，他不知道枫无凛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场景，那个时候……明明他已经变成鬼了。
“枫无凛，我觉得……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有你。”风默轻声说。
每次以为枫无凛已经是最喜欢他的了，男人又能再一次向他证明：他能更爱他。
风默拿出手机，习惯性点了桌面第一个快捷方式，将手机贴到耳边。
只一会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默。”
“嗯，”风默握着手机，慢慢道：“枫无凛，我刚刚……和叶止说完话。然后，看了四楼的房间。”
“叶止接受十年的约定了吗？”枫无凛温声问。
“嗯，他还答应，给我一只小狗。”风默回答。
枫无凛低声笑了，“就知道你会要求这个，阿默，那只狗要是跟你太像，我会喜欢它，怎么办？”
风默愣了愣，接着皱起眉，呐呐道：“你只能喜欢我。”
“可是，是阿默说了要那只狗跟你衣服风格一个颜色的。”枫无凛故意调侃，他完全可以想象风默和那只狗一块玩的样子。
风默一时有些为难，半天才小声道：“那我不要狗了。”他还是喜欢枫无凛只爱他一个人，要是多了一个喜欢的对象，他就不高兴了。
枫无凛桃花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笨蛋阿默，我跟你开玩笑的。一只小狗怎么能跟你比？阿默忘了我不喜欢动物了？”
风默手指蜷了蜷，握住衣角，轻声道：“没忘。”
枫无凛听到他的回答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阿默去了四楼？喜欢么？”他指的是那个房间。
风默环视了一遍房间，慢吞吞道：“喜欢。”
“有什么感觉吗？”枫无凛下意识松了口气。
风默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着，找了张椅子坐下。
枫无凛听到他拉动椅子的声音，便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风默前阵子拖椅子就差点被绊倒。
然而他话音刚落，对面那边就传来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语气里全是依恋，却没有平时的低弱敏感。
“枫无凛，我很想你。”
男人一怔。
“枫无凛，我喜欢你。”风默倒着坐在椅子上，说话都慢腾腾的，然而他一字一句的说话方式，每一个字都能烫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心里去。
“我不是……开玩笑。”风默声音又低下去，“枫无凛，你来找我。”
良久，电话另一边才传来枫无凛压抑低哑的声音，“阿默乖乖呆着，我回家找你。”
随后就是男人拉开椅子的声音、拿西服外套的声音、下电梯的声音、开车的声音……
风默下巴磕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惬意地听着对面传来的动静，有一种极为绵软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整个人就像泡在热水里，舒服得不想动弹。
枫无凛来找他了。
单单这个认知，风默心情就变得极好。
只是他还要说话，“枫无凛，结婚是什么时候？”
男人低哑的笑声传过来，“阿默想结婚了？等下个月就可以，还有三周。”
“哦，”风默掰着指头数了下日子，“可是，下周就开学。”
“没事，到时候崇明有个校运会，会放假，阿默参加不了这种活动，刚刚好可以跟我出国。”枫无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结婚只要一天吗？”风默疑惑，他怎么听说还要度假什么的。
“不是。”枫无凛停顿了一下，“阿默要上学，所以我们在那边度过十二天假期就回来，等到寒假了再补上，这样好不好？”
“好。”风默点头答应，能协调好上学和度假之间的时间问题，当然最好不过。“要戴戒指吗？”
“嗯，阿默忘了上周我们挑的对戒了？”他们订做的款式非常简洁，只在戒指内壁刻了对方的名字。同时枫无凛又给风默订做了一个新的镯子，带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正挂在他脚腕上。
风默晃了晃左脚，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以为那个是订婚的。”
之前杨瑾给他科普的时候，确实是说了先订婚后结婚的。只是枫无凛跳过了前面的步骤直奔主题，风默就有点懵。
“要订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阿默，”枫无凛嘴角勾了起来，“你欠我几次了？要是订婚，那就得多加三次。”
风默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枫无凛看不见，便出声道：“不用订婚了。”
那种事再来几次他感觉自己会被做死，两人体力相差太大，枫无凛如今的身体素质比起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太剧烈的运动，风默到底是招架不住。哪怕枫无凛已经很小心了，他也不算特别疼，可是型号摆在那，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弄死的错觉。
风默耷拉着脑袋，回想了一下上次的经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可还记得付御安慰他的话：型号不匹配绝对是终身性福，应该开心。
“枫无凛，下次你轻点。”风默只能这么要求。
“阿默，我真的控制了。”枫无凛好笑地回答，两人体力确实相差悬殊，只是目前来说这问题还解决不了，风默难免会觉得不习惯。“你没感觉到吗？”
那个叫“控制了”？如果那都算已经很克制的行为，风默不敢想象枫无凛不克制是什么情况。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枫无凛将车开进停车场，回了枫宅后直奔四楼。别墅里佣人都惊讶于他的出现，只是联想到风默在家，也就不再奇怪了。
三个小时后，风默脸色酡红地跨坐在枫无凛腿上，额头抵着男人的肩膀，半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枫无凛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薄唇亲吻他的脸。
他们此刻正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房间温度被调得很高，风默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也不觉得冷，修长的腿还盘在枫无凛腰间。
“喜欢吗？”枫无凛揽着他低声问。
“嗯。”风默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疲倦，脸色却很红，他抬手砸了枫无凛的肩膀一下，不满道：“枫无凛，你以后……不能不脱。”
枫无凛全程都保持着衣冠楚楚的样子，如果忽略他腰间解开的皮带，简直就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但是风默却被脱得只剩一件黑色衬衫，心里当然不高兴。
枫无凛揽着他拍抚，安慰道：“是我不对。阿默别生气。以后你监督我。”本来他作为主导者脱不脱真没什么区别，但是既然风默不开心，下次他也脱了算了。当然男人是不会承认他巴不得风默帮他多脱几次。
“嗯。”风默闭上眼，圈住枫无凛的脖子。“我先睡会儿，小狗来了要告诉我。”
“好。”枫无凛就着那样的姿势托着青年的臀抱起来，走到门边接过古越背对着从门缝递进来的毯子，将人裹好抱下了楼，回了主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风默和枫无凛出国的时候，颜羽几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为了让两人顺路带上他，听说那个国家到处都是漂亮的花田和高大耸立的教堂，他早就想去玩了，只是他之前已经报名参加了校运会，两人通知他的时间又比较晚，他知道的时候校运会的比赛名单已经确定了。
颜羽悔得肠子都青了，撒娇耍赖闹了两天，差点没被他大哥抓回去关禁闭，幸好被慕容凌夜及时劝住了，欧阳函实在看不下去他嚎啕大哭的样子，破例给他取消了参赛资格。当然，颜羽也为此签下了无数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不平等条约。
但是目标达到，他还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屁颠屁颠拖着行李箱跟在风默后面走，完全无视慕容凌夜依依不舍的眼神，反正后面婚礼举办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到场，他只是提前过去玩几天，完全没有分离的伤感。
付御佯作同情地拍了拍慕容凌夜的肩膀，“放心吧，有杨瑾帮忙看着他，不会有事。再说了，先让他出去体验一下那个国家的风景，没准以后你们结婚他还能接受得快一点不是？”
“事实上，我希望下周我们就和枫无凛他们一块结婚，小羽和风默年龄都差不多，我不明白颜凉为什么始终不同意。”慕容凌夜摊了摊手。
“默少和小羽能一样么？”付御反问，“风默这辈子反正是注定了要和枫总在一起，他也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枫总的存在对他而言就跟呼吸一样自然，早结婚晚结婚根本没有区别。你试试让风默去跟别人亲密接触一下，他不反胃吐别人一身都很困难。颜羽情况又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小羽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慕容凌夜脸色难看。
“这不是完全看你表现么？”付御微笑，“你想想，时甜甜和颜凉下个月就结婚了，等他们结婚，颜家老爷子还愁没孙子抱？到时候小羽和你的事不就简单多了？没必要这么急着结婚，枫总和默少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你和小羽面对的却是颜家和慕容家的所有长辈。”
慕容凌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直站在两人后面的叶止目送着风默的背影，眼神温暖，想起早上风默上车之前还在和枫无凛商量着把那只狗带上，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黑白两色的小奶狗被揉得愣头愣脑的，跟青年搭配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萌感，叶止抚额笑了起来。
秦风抱着穿老虎套装的儿子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却没什么鄙视的情绪。毕竟都是儿控，半斤八两。
欧阳函拍了拍身边出落得越发冷艳的欧阳雨凝，见女孩目光疑惑地看过来，罕见地笑了笑，只是刚刚笑完就被欧阳雨凝拍了一下手，女孩皱眉道：“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故意用你的笑容来吓我。”
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太瘆人了好吗？他哥从小到大基本就没笑过，要是笑了绝对是为了恐吓。
“……”欧阳函表情恢复严肃，心道不常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不连自家妹妹都看不下去了。
当然，他完全忽略了其实是他自己气场太过严肃的问题。
“这样才是哥哥嘛。”欧阳雨凝满意地点头，“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雨凝，下周枫无凛的婚礼……”
“是这个啊，我当然要参加。”欧阳雨凝微微一笑，“怎么说我也是枫的发小，他和风默的好日子，我怎么能缺席？结婚这种事，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组合，需要更多的祝福。哥，你放心吧，我早就没问题了。”
“嗯，”欧阳函放心了一点，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斟酌着问：“雨凝现在有男朋友吗？慕容秋影的事你知道吗？”
欧阳雨凝愣了愣，摇头道：“目前没有呢。秋影怎么了？她上次跟我说出国去写生，好久没和我联系了。”
“她和印在一起了。慕容伯父非常生气，但是伯母似乎是同意的。”欧阳函回答。
欧阳雨凝惊讶地睁大眼，“和印？他们俩年龄也差太大了，十岁。”
“这次风默的婚礼她应该会出席，伯父希望你能帮忙劝一下。”
欧阳雨凝闻言笑了起来，调皮地眨眼，“哥，我为什么要劝？这世上还有比印那家伙更加了解秋影的男人吗？至少目前来说，他们俩除了年龄差，其他地方都很合适，别跟我说什么门当户对，印如果不是为了秋影，早就事业有成，何必呆在慕容家当个保镖？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解决。何况，恋爱自由啊，哥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秋影那么聪明，印适不适合，她还能不清楚？我们俩又不是没受过贵族精英教育，不至于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知道自爱。”
如果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能自由，那么他们活得也太窝囊了。就像她自己，虽然枫无凛喜欢的是风默，但是她到底是不后悔当初喜欢上对方。就算失恋，也只能敦促她自己变得更好。这才是他们信奉的面对爱情的正确态度。
三日后。
风默站在一个巨大的许愿池前，背对着扔了枚硬币。然后看向身边的枫无凛，“扔中了吗？”
“嗯。”枫无凛点头，上前把人揽到怀里。“许了什么愿？”
风默眨了眨眼，往后靠到男人身上，摇了摇头，“说了可能不灵。”
枫无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带着他走进街市，拐了好几条小路之后，路面变得开阔，眼前出现了一座高高耸立的教堂。
他弯腰贴着风默耳语，“这是阿默最喜欢的地方。等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在教堂里举办好不好？”
“好。”风默眼神很愉悦，跟枫无凛十指相扣走进了那座教堂。
他朗诵了最喜欢的赞美诗，做了一场完整的祷告，见过了神甫，还了心愿。
“枫无凛，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仰耶稣吗？”
男人转过头，凝视上方的十字架，“因为他为赎罪而死，三日后复活？”
“也不全是。”风默拉出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歪了歪头，“因为你。”
婚礼如期举行。
叶止等人都早早到了教堂等候，新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慕容凌夜接收到其他人询问的视线，低头拍了拍颜羽的肩膀，“小羽，先别吃了。风默怎么还没来？你刚刚不是说他准备好了吗？”
颜羽停下挖蛋糕的动作，嘴角一圈奶油，被慕容凌夜拿着纸巾细细擦拭，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小彩虹确实准备好了啊。我刚刚还听到二哥说他就差换衣服了。不过，小彩虹好像是说了不太喜欢那身礼服。”
“什么？”付御皱眉，“礼服的事不会是倾情负责的吧？”
坐在一边的颜凉闻言抽了抽嘴角，安抚地拍了拍怀里的女孩，他家弟弟的审美……恐怕要出事。
果不其然，风默坐在房间里端着一杯橙汁喝，完全无视颜倾情期待的眼神，他是不会接受那身粉色的西装的。
枫无凛好笑地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过来，拉起风默给他穿上，“就这套吧，跟我同款的。阿默的衣服很多跟我同款，礼服也没事。”
“嗯。”风默抬头让枫无凛给他弄领结。阳光从窗户洒进室内，勾勒出他侧脸完美柔软的线条。
颜倾情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把那套衣服拿走，心道穿不了粉色，好歹黑色那套也是他设计的，他好不容易说服了风默跟着自己学驱魔，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把人吓跑了。
教堂钟声响起的时候，风默和枫无凛十指相扣走到了神父面前。
没有冗长的宣誓词，也没有模式化的赞美，他们安静地交换了戒指，在所有人无声的祝福里，互相拥吻。
风默红着脸被枫无凛揽着面对众人，墨黑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神采，他和枫无凛一起安静地听着钟声响起，直到完全沉寂。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前世第一次误打误撞走进教堂的时候，在最里面的一排座椅里发现了受伤的枫无凛。
那是一切的起点，而现在，是一切的终点。或许也不对，他们没有终点。
“枫无凛，我们会一起走到很久很久，对吗？”
“嗯。阿默会一直在我身边。”
为什么信奉耶稣基督？
不是因为他让我复活，也不是因为安慰。
而是，他带我找到了你，也带你找到了我，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另一个世界到这一个世界，但是其实……
风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头在枫无凛脸上亲了一下，两人凝视着彼此，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我信仰的不是神，是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第一本书，三个多月，谢谢小天使们陪我走到了这里，喜宝幸甚有你。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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