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 作者:九小二

    第9节

    “有的人只要被人宠着就能荣华一生,而有的人天生就是劳碌命。”南青箫偏头冲岳琳琅笑了笑,这话似乎若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口说说。

    “嫌自己没人宠?”南青箫话音刚落,就有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青箫一愣,笑着转身,就看见大步走来的骆叔时,天枢和天璇跟在骆叔时的身后,抿嘴偷笑。

    “三爷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可没说。”

    “骆三爷早。”岳琳琅是有些怕骆叔时的,因为骆叔时总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气势又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尤其岳琳琅只有十五岁,见过的人不多,容易心生畏惧也是理所当然的。

    “恩。”骆叔时冲岳琳琅点点头,同样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表情。

    岳琳琅微微蹙眉。难道他们都还不知道?那昨天闯进他们院子的是谁?

    “大清早的,做什么?”骆叔时带着天枢和天璇走到南青箫对面,疑惑地看着他那一篮子花花草草,其中大半都是青绿的叶子。

    “今天起的早了,散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有些仁丹草,便采了些。”

    “仁丹草?你要这个做什么?”骆叔时捏起一片青绿的叶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就塞进了嘴里,舌头才刚贴到叶片上,一股凉气就瞬间充满整个口腔,凉飕飕的感觉让大脑瞬间清醒。

    “用仁丹草泡茶可提神醒脑,三爷昨夜没睡好不是吗?”

    “我有说过?”见面还没说上十句话,青箫是从哪里看出他没睡好的?而且这仁丹草可是在他出来前就采好了的。

    “这还用说?”骆叔时的警惕性很高,换了环境就会睡不好,在高邑城的新府里,天枢每夜都会为骆叔时点一支安神香。

    “青箫很关心我。”骆叔时满眼笑意地看着南青箫。

    “不应该?”南青箫一愣,然后眉梢一挑,不羞反笑,一句反问,将问题抛回给骆叔时。

    骆叔时摇头失笑。情人之间的关心是关心,朋友之间的关心也是关心,怎么说南青箫的这份关心都不是多余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若说青箫不喜欢他,可青箫很关心他,也为他做了不少,甚至做了许多他不会为别人做的事情。但若说青箫喜欢他,却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唉,任重而道远啊。

    岳琳琅左看看右看看,从这简短的对话中得到了重要信息。

    “哥,骆三爷,早……啊!”老远就看见南青箫和骆叔时,南明宣原本是心情明朗地小跑着过来,可跑着跑着,岳琳琅就突然闯入视线,昨晚看到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出于生理反应,南明宣的脸色瞬间爆红,出于心理反应,南明宣惊慌失措地后退数步,由于太过惊慌了,脚下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骆叔时挑眉,南青箫黑线。这孩子真的是被南风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吗?怎么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岳琳琅一愣,转头再看南青箫和骆叔时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昨夜的事情,是被南明宣撞见了,也必是跟骆三爷和南青箫说过了,就是不知道骆三爷和南青箫是真的不当回事儿,还是装作不当一回事儿。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南明宣又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一溜儿烟儿地跑到了南青箫身后。

    “他、他怎么在这?”南明宣躲在南青箫的身后,红着脸小声嘟囔一句。

    经历了南家的变故,南明宣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可靠了,但这直率的本性还是改不了,太过直率了。南青箫也没打算花心力去改造南明宣的这个性格,便也不在这方面插言。

    “琳琅!岳琳琅!”突然在小院中炸响的急吼声是真的连骆叔时都吓到了,扭头一看,正是慌张四顾着跑出来的岳峰。

    “哥,我在这。”这种状况在岳家是常见的状况,岳峰只要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没在视线范围内找到岳琳琅,就会像这样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所以岳琳琅平日里都是尽量不离开岳峰身边的,只是今天早上,岳琳琅是想先出来探探南青箫他们的口风的,没想到耽搁得久了,错过了岳峰起床的时间。

    一听见岳琳琅的声音,岳峰的表情骤变,本应该是要发火的,可那火气又在看见骆叔时几个人时生生给憋住了。

    “骆三爷、大公子、二公子,早。”岳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略带尴尬地走向骆叔时,“醒了没见着琳琅,怕他胡闹,让骆三爷和两位公子见笑了。”

    “岳公子多虑了。”作为南家最长,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南青箫说话,“琳琅温顺乖巧,倒是很讨喜。”

    “青箫少爷,早饭备好了。”岳峰还想跟南青箫再客套几句,南叔就已经走到南青箫身后,开了口。

    “恩,那就去吃早饭吧。”南青箫点点头,倒是有几分一家之主的样子,“岳公子和琳琅可有什么忌讳?昨日匆忙,未来得及问,这早饭我也只吩咐厨房多做了几样。”

    “没有没有,劳大公子挂心了。”岳峰赶忙摇头。主人考虑得如此周到,倒是让他这个别有目的的客人感到不自在了。

    “那就好。”南青箫点点头,侧首看了骆叔时一眼,见骆叔时点头,就转身带着人去了饭厅。

    骆叔时优哉游哉地跟在南青箫身后,心情好的不得了。青箫的样貌出众,气质温润,笑容谦和,举止高贵,待人接物俱是思虑周全,看似圆润温吞的美玉,却也是暗藏锋芒,该计较的半分都不会少,绝对是贤内助的不二人选。

    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骆叔时专注的视线,可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又是为哪般?南青箫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骆叔时一眼,却也只看见骆叔时满眼的笑意,南青箫撇撇嘴,不再理会。

    “南叔,明月呢?”饭厅里,几个人先后落座,但南明宣和岳琳琅之间的位置却是空着的,这个位置,是为南明月准备的。

    “回二少爷的话,小姐……小姐去了账房。”接连一个月,南明月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一早在账房取了银票,便不知道去了哪里,随身只带了一婢一仆,然后每日傍晚回府,第二天早上,又要到账房去,一个月的时间,南明月已经取走了快三千两白银了,南叔这个心疼啊。

    “账房?她去账房做什么?”即使父母都走了,南明宣也没忘记要给南明月零用钱,怎么还要去账房?

    “回二少爷,小姐最近每天都去。”

    每天都去?南明宣皱眉。这丫头,真是疯了!

    “哥,你们先吃,我去账房看看明月那丫头撒什么疯呢。”南明宣一直都知道南明月的挥霍,每次跟一群游手好闲的小姐们外出都要花上个一二百两,以前有爹和娘宠着,他自己又是半斤八两,所以没那个资格说她,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如今正是南家要用钱的时候,哪经得起挥霍?

    “恩。”南明月还是要交给南明宣来管,他可管不了,所以南青箫只点了点头,没多嘴。

    “对不住了,失陪。”南明宣起身,向岳峰和岳琳琅抱拳拱手,然后就大步跑开了。得在南明月离开之前拦住她,不然今天就别想找到她了。

    第24章 南家明月

    “南明月,你给我站住!”南明宣最后是在南家大门口逮着南明月的,差一步就让她走了。

    “哥?怎么了?”已经准备要上马车的南明月被南明宣的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记忆中她的这个哥哥还从来没这么大声地冲她吼过。

    “你又要去哪?连着一个月早出晚归,你看看你哪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谁家的女儿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南明月一脸不解地看着南明宣。以前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又从账房拿钱了?”明月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们家现在的状况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回不到曾经的生活了。

    “是啊,拿了啊。出去玩嘛,没钱怎么去?哥,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儿就别耽误我时间,我跟李家小姐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荈茗楼吃茶的,这都要迟了。”说着,南明月就匆匆忙忙地往马车里钻。

    “站住!谁说可以走了?我看今天没我的命令谁敢走!”南明月用的是南家自己的轿子,轿夫都是南家人,所以南明宣这一吼还是很有用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哥,你到底发什么疯呢?我不就是在账房拿了点儿钱吗?怎么了?”南明月也不高兴了,瞪着眼睛看着南明宣。

    自南家招难之后,她最开始的时候以为她的生活并不会因此发生太大的变化,最多就是生活会变得拮据点儿,那她省着点儿花就得了,可孰料一与曾经的姐妹们碰面,她才发现事情并非如她所想,因为南家的变故,她在姐妹中的地位也大幅下降,就连曾经她最看不起的人都可以冷眼看她。没有立足之地,找不到容身之所,南明月就再也不去参加那些聚会了,甚至都不愿意出门,她受不了别人的嘲讽和蔑视。现在,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年,南家不仅有机会东山再起,甚至还攀上了别人倒贴都拉拢不到的骆家,南明月知道,她的生活回来了,她的地位、她的骄傲,全部都回来了。

    “拿了点儿钱?怎么了?南明月,你自己算算,你这一个月从账房里拿了多少钱?!你到底知不知道咱们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作坊那边的钱都不够用,你还这么挥霍?!”

    “作坊?咱们家的作坊现在不是给了骆三爷了吗?怎么还得用咱自己的钱?”

    一见着南明月在说这话时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南明宣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当南明月对于家族、家业都没有任何期待和想法的时候,当南明月只关心她是否有钱挥霍的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小姐自今日起闭门思过,若是有谁私自放小姐出府,家法处置!南叔,知会账房,今日起扣掉小姐所有月银。”

    “哥!为什么?!”南明月被惊得瞪圆了眼睛,“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禁足?哥你管不着我!”说着,南明月掉头就跑。

    “抓回来!”南明宣微微一蹙眉,硬着心肠冷声低、吼一句。

    “是,少爷。”小姐只是骄纵而已,但南家真正做主的,还得是少爷,所有几个轿夫立刻冲了出去,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南明月,扭送到南明宣面前。

    “明月,你是南家的女儿,南家若是不好,你也好不了。你该想的,是南家,而不是你自己。”面子?尊严?地位?呵,这些东西,他在过去的半年里全都看了个透。他南明宣有什么面子?有什么尊严?有什么地位?他曾经的嚣张和狂妄也不过是因为有南家做靠山,南家一倒,他的一切也就都没了。什么友情,什么朋友,全都是假的。

    “不要,哥我不要!”南明月挣扎着,却挣不开轿夫们的手。

    “送小姐回房,一日三餐都给送到房里去。”

    “是,少爷。”南叔一躬身,引着两个轿夫送南明月回房。

    “我不回去!我不要!哥!你让他们放开我!哥!”

    南明宣一直背对着南明月的方向,不敢回头去看。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有管过明月什么事情,凡是明月想要的,他就是托朋友帮忙,也会帮明月弄到,虽不说多宠爱明月,却也从未违背过明月的意愿,今天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所以南明宣不敢转头,他怕看到南明月委屈的样子他会心软,怎么说那都是他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直到南明月的声音完全在耳边消失,南明宣才转身,走回饭厅。

    “饭菜都凉了,让人热一下再吃吧。”见到南明宣回来,南青箫什么都没问,只吩咐人将南明宣的早饭拿去热一下,又让人给南明宣斟了一杯茶。

    “恩,谢谢哥。我让人送明月回房了,罚她闭门思过。”南明宣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南青箫之后,才抿了一口茶,微凉的味道让他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了一点儿。

    “不需要告诉我,南家的事情,你做主就行。”有些意外南明宣竟然会连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南青箫放下茶杯,微笑。

    “诶?”南明宣也没料到南青箫会这么说,也是一愣,“还是要跟哥说一声,哥懂得比我多。”

    岳峰的眼神一动,垂着头思考南家兄弟的这段对话。本来已经确定南家现在是南青箫当家了,可南青箫这么一说,岳峰又迷茫了,南家现在到底是谁当家呢?

    “琳琅今日感觉如何?身体可好些了?”没有跟南明宣继续纠结到底该不该说的问题,南青箫话题一转,转到了岳琳琅的身上。

    “多谢大公子关心,已经好多了。”虽然持续到下半夜的qg事还是给他的身体留下了疲惫的感觉。

    “既然如此,难得来一次高邑城,岳公子和琳琅有兴趣四处走走吗?”南青箫发出了邀请。

    岳琳琅一愣,没敢开口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岳峰。

    “那样就真的太麻烦大公子了。”有机会一同出游,就有更多的交流机会不是吗?说的话多了,才能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不会。”南青箫轻轻摇了摇头,“三爷来高邑城也有段时间了,一直忙着作坊里的事情,也该休息一下。”

    “恩,也好。”既然南青箫都这么说了,那骆叔时自然是要配合的。

    “能得大公子邀请是我兄弟二人之幸。”岳峰的视线在骆叔时、南青箫和南明宣之间转了一圈,然后起身,拱手相谢。

    “岳公子严重了。明宣,你有兴趣吗?若是觉得无趣,你今日便去作坊里走一趟吧,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南青箫转头看着南明宣,嘴角又上扬了一些。

    “那我就不跟着去了吧,我闭上眼睛都知道高邑城是个什么样,别去扫了岳大哥和琳琅的兴致。”本来听南青箫问“你有兴趣吗?”的时候,南明宣还觉得疑惑,这事儿还用问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跟着走一趟,可再一听那句“还差一点儿就完成了”,南明宣就知道南青箫的用意了,立刻拒绝了这次游玩。

    岳家兄弟来高邑城做什么?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到了高邑城,岳琳琅的身体就不舒服了?这么明显的借口,若是还看不出,那南明宣这十七年可真是白活了。那么岳家兄弟来南家的目的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必定跟酒有关。虽然不知道此兄弟二人究竟是要干什么,但距离八月十五也没剩下多少时日了,他们都要多加小心。

    作坊里的酒将们已经做好了酒曲,接下来就是要浸曲、蒸粮、入缸发酵了,这个过程也是很重要的,是包含了各家独门技艺的,不得为他人窥探,所以南青箫此举,便是调开了岳家兄弟,甚至让他们都找不到借口挽回,只要南明宣今日抓紧时间安排好后续细节,短期内就都不需要去作坊了,有事偷偷让家仆去转告一声便可,这样的话,便彻底断了岳家兄弟踏进作坊的各种可能。

    “若是南家还有事要办,大公子也不必勉强招呼我们。”岳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答应得太草率了,可他怎么知道南青箫会这样安排呢?

    岳琳琅一听这话,微微眯起了眼睛。南家人性子都软,这是他在过去几年里与南家人打过交道之后得出的结论,可唯独这没见过的大公子南青箫,似乎只有皮囊继承了南家的温润,其心思之缜密、处事之圆滑当真是连南风都比不上的,这话一句套着一句,环环相扣,这样的老辣可与他的年龄不相符。

    “无事,作坊里的事情都是明宣在办,我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难得有客上门,若是做不周到,我心里过意不去。”

    南青箫这么一说,岳峰就再无话反驳,只能点头道谢,心里却不怎么爽利。

    原本已经做好代为出面应对岳家兄弟的天枢和天璇愣愣地看着南青箫,被他的周全吓到了。回到南家之前,南青箫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拥有如此成熟的心智?这份山崩不惊水逆不慌的稳重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同样在想这个问题的,还有骆叔时,一边好奇地想着,一边心疼着。人生二十余载,他唯一感到后悔的,就是没能早日找到南青箫。

    第25章 画舫游湖

    白象湖是坐落在高邑城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大型湖泊,其形似巨象,且每日正午,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就会泛起银白色的水光,从高空俯瞰,仿若一只白象,白象湖之名由此而来。南青箫今日出游,便是选中了这块地方。

    “呦,小哥,好久没来了啊。”

    一行人下了马车行至湖边,便看见湖边停泊的一排舟舫,让人意外的是,所有的船夫似乎都跟南青箫十分熟稔,一见面就热情地跟南青箫打着招呼,细心地询问南青箫的近况。南青箫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将骆叔时等人晾在一边,耐心地一一回答船夫们的问题,闲聊过后,人就已经站在一艘画舫上面了。

    “都站在那边做什么?快上来啊。”

    站在岸边的几个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他们站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啊!南青箫跟那群船夫聊得高兴,他们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啊,难道要加入进去吗?可是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啊!

    骆叔时仰头看看画舫上看起来有些小困惑的南青箫,一提气,纵身跃上画舫,停在南青箫面前却一个字没说,只是笑着捏了捏南青箫的脸蛋,便提步走进舫上的小楼里面。青箫如此可爱的迷糊样还真是难能一见啊。

    骆叔时的动作幅度很小,完成的也很快,就连紧跟在他身后上舫的天枢和天璇都没注意到,两个人所看到的,就只有南青箫更加困惑的呆愣表情。

    “青箫公子,您怎么了?”天枢只是在观察思考,但是天璇禁不住好奇心,便直接开口,反正南青箫也不会在意,他们便也不再忌讳。

    “没、没事。”南青箫回神,看了看天枢和天璇,就转身走进画舫,路过骆叔时身边的时候,顺便狠狠地踩了骆叔时一脚。干什么搞突然袭击?随随便便碰他,吓了他一跳。

    被踩的骆叔时表情略微扭曲一下,就变成了笑意。青箫对他的触碰反应很大呢,瞧瞧那脸红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天枢和天璇疑惑地看着南青箫踩了骆叔时一脚,又疑惑地看着自家爷脸上欢喜的表情,不禁开始猜测自家爷是不是有点什么特殊爱好,不然怎么被虐了还这么开心?

    “大公子常来?”岳峰和岳琳琅就没有骆叔时那样的好身手,只能通过正常途径登船,速度就稍微慢了一点儿,因此也错过了骆叔时和南青箫之间的互动。

    “也不那么经常,只是每次来都是停留很久,有的时候在舟上,有的时候在岸边,聊得多了,就跟那些船夫熟稔了。”南青箫上画舫从来不需要伶人,所以今天没被特别嘱咐,画舫里的伶人们依然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伶人们都是很欢迎南青箫的,因为每次南青箫包船都不需要伶人表演,但是该给的银两却是分文不少。曾经也有人想把南青箫当做肥羊宰一次,却没想到南青箫看起来温顺和气,动起手来却是一点儿不弱,并且将满船的人都丢进湖里之后,南青箫一文钱都没留下,就扬长而去,真正当了次霸王。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了三四次,白象湖上就再也没有愿意找南青箫的茬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愚蠢的事情,做个三四次就够了,继续做下去,就是真的愚蠢了。

    “这舫上怎么都没个伶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岳峰就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是这画舫里太安静了。

    “岳公子喜欢热闹些?那就让人去唤伶人来。”南青箫以为岳峰看惯了岳琳琅的舞姿,会对那些优伶不感兴趣,因为南青箫还从未见过哪个优伶的身段能比得上岳琳琅。

    “不不不,不用了。”岳峰连忙摆手,“通常画舫上都会有些优伶,但这里却没有,岳某也只是好奇一问。”

    “这样啊。”南青箫执起茶杯,吹了吹,轻抿一口,回味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偏头看了骆叔时一眼,然后就招手唤来了画舫上的侍者,在侍者耳边低语几句,才重新坐好。

    “怎么?”骆叔时瞄了一眼那侍者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南青箫吩咐了些什么。

    “没事。”南青箫轻轻摇了摇头,就继续喝茶了。

    骆叔时挑眉,但一转眼刚刚出去的侍者就回来了。骆叔时就看着那位侍者走到他面前,向他道歉之后就将他面前的茶壶换了,一闻那茶香,骆叔时的眼睛就亮了。

    天枢和天璇对视一眼,也觉得这茶壶换的莫名其妙,天枢上前一步,拿起新上的茶壶,这一拿起来,从壶嘴溢出的茶香就扑鼻而来,天枢再瞄一眼骆叔时面前的茶杯,立刻就明白了南青箫的意图,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南青箫的洞察力。新上的茶壶里装的是绿茶,是骆叔时常喝的雪芽,而茶杯里装着的茶水却是红茶,是南青箫的口味。天枢眼珠子一转,偷瞄了岳家兄弟一眼,突然摇头笑了笑。

    “天枢在爷身边服侍多年,如今倒是不如青箫公子对爷的事儿上心了,天枢失职,这位子,怕也不保。”所以啊,青箫公子跟咱们爷那是情投意合情义相许,有些个无聊之人还是尽早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吧。

    没想到天枢会这么说,但也立刻就明白了天枢的意思,南青箫两边权衡了一下,便顺着天枢的话往下说了。

    “恩,天枢是可以准备一下让位了。”

    但是南青箫并没有想到骆叔时也会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并且是假戏真做以假乱真。

    “天枢,今日回去了,便可告诉青箫你所负责的事情。”

    “恩?”骆叔时这么一说,天枢也愣住了。爷还真是用心啊,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了给自己制造机会,“是,爷,天枢明白。”青箫公子啊,这次您可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套啊,这一下,您怕是连夜里都要跟爷在一起了。

    得到天枢的回话,骆叔时有些得意地看着南青箫。话是青箫自己说的,他不过是顺应了青箫的心意,满足他的愿望,对吧?

    “骆三爷与大公子的关系真好,那亲密劲儿看着可不像是只认识月余而已。”岳琳琅怎么看都觉得骆叔时和南青箫之间的气氛不像是东家与老板,这两个人在看向彼此的时候,眼神中似乎都带着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情谊,是他太过敏感了吗?

    “恩……不像吗?”南青箫看了看骆叔时,微笑。他们两人虽打小就认识了,可真正一起度过的时间并不多,可,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两个人之间划下隔阂,不管什么时候相遇,都觉得这人亲切,都觉得这人值得信赖的。

    “不像,依琳琅看,骆三爷跟大公子看着更像是……更像是恋人。”岳琳琅大胆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骆叔时和南青箫的表情。

    “琳琅,莫要胡说!”岳峰也跟岳琳琅有同样的感觉,但嘴上的话可不能那么说,“舍弟年幼,失礼了。”

    “无妨。”听了这句话的骆叔时倒是高兴得很,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那在岳琳琅看来一直好像不高兴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无妨。”南青箫撇撇嘴,却也没有生气。原来他跟骆叔时之间的互动在别人看来是像恋人的样子吗?他是这样表现出来的?恩……他或许是真的挺喜欢骆叔时的吧,喜欢到情绪外露,以至于不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诶?难道……”岳琳琅故作惊讶,掩着嘴瞪着眼睛看着骆叔时和南青箫。

    “还差一句话。”骆叔时瞄了南青箫一眼,便低头喝茶。

    “大公子没答应?”岳琳琅的表情看起来更惊讶了,“为什么呢?”

    “琳琅!”尽管心里同样期待着得到答案,但岳峰还是做足了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无妨,事实而已。”骆叔时现在心情好,而且他不介意跟别人分享他追求心上人的经历,他在追求南青箫,而南青箫还没答应,如此而已。

    “为什么呢……”南青箫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肯直接点头呢?

    骆叔时的耳朵动了动,虽然正埋头喝茶,却也不能从侧脸看出他正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为什么呢?又不是说不喜欢他,到底是为什么不答应呢?差了啥?

    “可能是……时机未到吧。”

    “噗——咳咳咳咳……”这是骆叔时第一次在人前失态,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爷,您慢点儿。”天枢和天璇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手忙脚乱地帮骆叔时收拾喷溅出的茶水。

    时机未到?以为是出海送货吗?还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什么鬼理由!骆叔时气得狠瞪了南青箫一眼。

    岳峰和岳琳琅也感到无语和无奈。时机未到?莫非南青箫还找人算命了不成?这可真是个让人无法信服的好理由啊!

    南青箫耸耸肩,无辜望天。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啊,只是觉得真的是时机未到,这件事情很重要,他想要更加慎重地作出决定。

    第26章 李家玉莲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骆叔时拿起茶杯想要喝一口茶压一压,可这茶水才刚进到嘴里,画舫的船身突然一震,紧接着剧烈地晃了两晃,这一晃不要紧,可怜的骆叔时再一次被茶水呛到,又是一阵猛咳。

    “三爷今儿是与水相克啊。”南青箫有些幸灾乐祸地揶揄骆叔时一句,然后就起身,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两艘巨大的画舫船头相撞,吓得两边的船夫慌慌张张地跑到船头去看,一边儿忙不迭地道歉,另一边儿的则厉声叫骂着。能租得起画舫的人都是他们这些穷船夫得罪不起的人,万一人家怪罪起来,他们可就要倒大霉了,所以两边儿的船夫都是惊慌的。

    但船头处的吵闹却不是南青箫关注的地方。他跑过那么多趟白象湖,每次游湖时乘的船也都不一样,船夫们的技艺南青箫都是有切身体会的,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再看对方船夫闪躲的眼神,南青箫就确信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爷、青箫公子,属下出去看看。”船头处的吵闹声清晰地传入舫上楼里,天枢眉心一蹙,抬脚就要向外走。

    “不用。”南青箫一抬手,止住了天枢的脚步,转头看向一位侍者,“去告诉船夫,不用理会,靠岸准备些吃的吧。”想要制造偶遇也要拿出点儿诚意来不是,他们骆三爷岂是人想见就见的?

    “是,公子。”被使唤的侍者向南青箫躬身拱手,双利地转身出去了。

    在画舫上做工,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若是意外相撞,那被撞者不在意,这事儿马上就能了结,若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也未必要让对方顺心如意了不是?何况这位公子本就喜静,来游湖时一直是独来独往,不交朋结友,甚至很少与船夫、侍者交谈,今儿带了人来就已经是让白象湖的船家们惊讶了,想让他再沾染上麻烦,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谁?”骆叔时止了咳、顺了气,就走到南青箫身边,跟着往外看去。

    “不知道。三爷有兴趣见见?”南青箫斜眼看着骆叔时。

    “没兴趣。”他现在只对南青箫一个人有兴趣。

    “是有人想要见见骆三爷吧?许是高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骆三爷不见见吗?”不管被动还是主动,这都是一个机会不是吗?骆三爷若是以后想要在高邑城落户发展下去,就不应该错失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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