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圣佛很闲 作者:苏怀荒

    第28节

    悟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恢复的,算来算去应该是自己给舒斯起渡的那一道佛力,可是佛力本身并没有修补魂体的作用,舒斯起现在的状态又显得有点莫名了。

    悟空想不出缘由也就管他,反正是好事情。

    悟空是随手把扇子放在枕头边上的,因为他自己现在就在床边。之前舒斯起在办公室的时候对顾金的规避表现地还不算明显,因为他那时候和顾金离得远,现在这时候,扇子就放在晕倒的顾顷旁边,惊弓之鸟的样子就极其明显了。

    舒斯起小小的魂体发出一丝尖叫声来,逃也式地跑到离顾顷最远的一个角落蹲了下来,他看着顾顷的眼神不是惊恐,确切地说应该是那种极为深刻的厌恶。

    这一幕只有悟空看见了,他把这幅情景收入眼底的时候,也有不小的惊讶。

    悟空是在出门找顾顷之前就把扇子收起来了的,所以舒斯起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顾顷,虽然那张脸和悟空一样,但是面对着顾顷的舒斯起,却表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对悟空的亲昵全都抛干净,面对的顾顷的时候,似乎只剩下讨厌了。

    悟空把舒斯起从扇子的边角地方拨弄起来,问他:“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舒斯起摇了摇头,脸色显得极其难看,“非常不喜欢,师兄,把他弄走,他是坏人。”

    “为什么觉得他是坏人?”悟空伸出一只手指安抚性地摸了摸舒斯起的头,以示安慰,开口问道,“你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了,就因为他和我长地像么?”

    舒斯起不知道该答什么,他自己心里像是也没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总不能说是自己的直觉是这样,说不准是天生和这人不对盘,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愿意往顾顷那边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悟空看他的样子,只当是他小孩子脾气犯了,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舒斯起看着悟空的表情,这时候却像是憋着什么脾气一样,哼哼了一段时间,却还是出言提醒:“反正师兄不能离他们太近,一点也不能!他——”

    舒斯起指了指床上的顾顷,手的方向一转,再指了指顾金,“还有他!都会带来不好的东西,他们都是讨厌的人!”

    顾家三个人,就只有低着头的顾凌没有被点名,悟空有点摸不着头脑,又问道,还是那三个字:“为什么?”

    这几个人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顾顷有点骄纵,顾金最多是有些野心和假言假语,远远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而已,哪里来的这些帽子?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舒斯起也急了,拉着悟空的手不松,“反正师兄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他们都是坏人!”

    悟空不知道舒斯起的是非观是什么人培养出来了,除了坚定地认为玉坠是好人之外,没有缘由地说顾顷顾金是坏人也让人觉得奇怪,悟空向来对这个小师弟不错,也得分出个所以然来。

    “斯起,他们是线索,我不可能让他们走的,你记得地藏王和马将军他们么?还得等着我救呢,所以我不可能离他们远的,”悟空摇了摇头,试图和舒斯起说些道理,“你若是不想让我接触他们,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舒斯起张了张嘴,又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顾顷一眼,再转过头看向悟空的时候,眼神里透出一种剧烈的痛惜来,又不知道是在痛惜谁,他的嘴唇抖了很久,才颤着声音开口道:“不能接近……他们两个……都是红色的,红的,会带来不好的东西……”

    悟空原来这句话是劝舒斯起不要闹脾气,颇有点逗小孩玩的意思,但是舒斯起这句话说出来,却让他浑身一震。

    他怎么知道……顾顷是红色的?

    如果说舒斯起知道顾金当初选了红色,悟空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当初和金箍棒讲的时候,舒斯起也是魂体状态在旁边听着的,知道也不稀奇,但是顾顷,悟空只看见了他脖颈处的一团黑,半点其他颜色都没有看到,舒斯起是怎么看出红色来的?

    这边,舒斯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完全没注意悟空被雷劈一样的表情。

    “哎呀……反正就是很危险啦,这种颜色害人,又不是能避开的……自然是越远越好……为了救别人的命,总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师兄……你说是吧?”

    舒斯起说完这一长段啰嗦的话,越觉得自己的理论无懈可击,正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看一眼悟空,却被自家师兄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吓了一跳。

    “斯起,你……是怎么知道顾顷选的是红色?”悟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可亲,可是他太急切了,嗓音压得低低的反而让人压力更大,反正缩成一团了舒斯起已经抖地更加厉害了。

    “看……看出来的……”舒斯起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样子,“我……刚刚才能看的,并不是不想告诉师兄……”

    为了表示自己没说谎,舒斯起小小的手指指向顾顷,道:“……他是红色。”

    顾金——“红色。”

    顾凌——“黑色。”

    舒斯起在这时候顿了一下,似乎用了点力气一样,使劲瞪大了眼睛看着六耳猕猴和金箍棒,犹豫半天才接着说话:“……他们两个,是没有颜色的。”

    悟空皱了一下眉头,刚想接着说点什么,舒斯起的手指却突然转回来,指着他说:“师兄……是很好看的金色,所以你不能碰红色的人,六耳和金箍棒也不能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舒斯起这句话说地信誓旦旦,他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给每个人指定了一个角色,悟空听着,却起了一身的冷汗。

    金色并不存在于红蓝青这三种颜色里面,玉坠也不会出来让他选。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悟空也觉得自己的颜色应该是金色的,金色是佛光的颜色,他是佛,自然应该是金色,但是当把金色放在这几种颜色里面的时候,悟空却骤然有了一种身在局中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接触到了什么,但是却不太完全。

    这种心不太安定的感觉只有一瞬,悟空又在诧异之后很快地平静下来。他低着头看着舒斯起,眼眸里透着谁都看不得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乱的【滚】,小渣努力不烂尾爬向完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舒斯起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时候气氛不太对,他在犹豫地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好,实际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师兄和玉坠不对盘,但是舒斯起始终觉得玉坠是没有恶意的,他自有认知开始就是玉坠再带着他,玉帝在他刚刚有灵识的时候是没有时间理他的,价值观世界观全是玉坠灌输给他的,他不会怀疑玉坠,怀疑玉坠就是在怀疑他自己。

    可是当一切的事情都指向玉坠的时候,连自己师兄也在表达出队玉坠不满的时候,舒斯起心里其实也是动摇的。

    舒斯起心思单纯,这小孩做过最过分的时候就是作弄别人,却从来没有伤过人,更没有害人性命的时候,他自有灵智开始就是一帆风顺的,从来都是被人宠着,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所以如今当自己被牵涉进这里面的时候,舒斯起在大多数时间都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是正确的。

    他知道玉坠来过这个世界,在几个人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他在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时候,才能莫名其妙地看到一些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颜色,舒斯起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说,开不开口的选择题再接着细化之后其实就是在选择偏向玉坠还是偏向师兄。

    舒斯起却在这个时候能看到自家师兄焦躁的时候,若他能帮到一点,必然不会藏私。这样的犹豫并没有多久,他不能任由自家师兄接近危险。

    “反正就是这样,”舒斯起小声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师兄不要怪玉坠,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这是天生的。”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悟再问什么,坐在扇子上遁了进去,连带着那把扇子都合起来了,扇子里散发出来的灵气也被缩了起来,看样子短时间不会出来了。

    悟空叹了口气,拿起扇子用手指点了一下,又轻轻晃了晃,舒斯起没出声,装死。他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能把扇子变小,又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么了?”金箍棒站在他身边,把悟空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不见舒斯起,悟空的脸色变化就显得特别明显而奇怪,惊诧之后略为无奈,现在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

    悟空尽量把刚刚经历过的事情简略的说了出来,听过之后的金箍棒和六耳猕猴和他一样显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顾顷在这时候仍然不省人事,顾金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他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不管是体力还是心力都已经被耗光了,他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软软的地毯让他更加困了,现在头低着几乎已经睡过去了,顾凌这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低着头没有动作,只是他没有睡着,脸色有点怪怪的。

    这六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幸好这时候没有人进来,否则这一模一样的几张脸简直能让人晕眩。

    这个世界里天色已近完全暗下来了,悟空在想着今天晚上应该怎么过,又在打算着明天的事情,念着舒斯起那几句没说完的话,又看了几眼金箍棒,几番动作做下来,又不知道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老祖也在另外一个世界看着日头沉下去,和自己徒弟一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句什么,如来刚刚离开一会儿,他才能在这里偶尔露出一点自己的情绪来,否则就要发疯了。

    如来要开门的话,也应该是在午夜的时候,地藏王没有走,他还在那里坐着,只是如来不理他,老祖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后悔自己太过急躁而沉默着,这时候,他也的确没有时间去理他,老祖连自己准备的时间都显得紧巴巴。

    他似乎已经把自己把玩着的黑色小球磨得差不多了,好像失去了兴趣,随手放到一边,这一副情景被如来看到了,他像是不经意走到他放球的柜子上袖子一拂就把那黑色的球给收了起来,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又走回到老祖身边坐下来,老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空空荡荡的柜子,没说什么,但是自那时候之后他像是闲下来一样,懒洋洋地躺着,眼神空空荡荡地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

    谁又知道他心里存着近乎鱼死网破的决定。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有的时候会停下来,很轻地敲一敲地板,又或者是在原地转了转圈子,如来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他也有要准备的东西,而且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了,但是被压制的老祖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如来就在自己身边,所以他连大动作都不敢做,呼气的声音都不愿意太过明显。

    太可怕了,这样的生活。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来觉得这样很好,但是对于老祖来说,真是生不如死。

    他要逃,这是唯一的机会。

    老祖是在自己房间里的,他慢慢地走了一圈之后,有人在敲门,很礼貌的敲了三下,间奏的时间都是一样的。肯定不是如来。这地方只有三个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老祖停下了脚步,找了地方坐下来,道:“进来。”

    地藏王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透过那条缝看老祖看了半天,似乎是不太习惯他年轻一头黑发的样子,在门外观察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老祖对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多的表情,他知道悟空是为了谁走的,现在这人活生生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家徒弟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拼命,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好好和他打招呼,不黑脸已经很好了。

    “关于孙悟空的事情……我并不是在害他,”地藏王微微低着头,他也没有做什么铺垫,直接开门见山,像是努力地在解释什么,“我不会害悟空的。”

    老祖睨着他,笑了一下,道:“这话你不该对我说,有机会,你该对悟空说。不知道他看见你活过来,是怎么样的情绪。”

    这句话其实是已经在表达着敌意了,地藏王也听出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如来像是在瞒着老祖什么,于是也觉得自己不应该透露地太多,支吾了一下,最终也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之后就略微尴尬地站在那里,其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他直觉如来有点不对劲,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楚,像是处于私心做出来的事情一样,但是他又是无条件相信着如来的,总觉得佛祖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但是老祖似乎是个意外,地藏王和无数厉鬼打过交道,他能看出藏在表面下的种种心思,老祖和如来的相处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却处处透出违和感来。

    老祖是憎恶的,他有的时候恨不得生吃了如来。

    “我……可能今晚要走,如果,我是说如果……”地藏王第一次说话这样磕磕绊绊的,他有点不太敢看老祖的目光,“见到孙悟空的话,您……要不要带点什么话?我……会保护他不受伤的,我是说如果我碰见他的话……反正……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地藏王这时候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他越说话越觉得自己擅自做的决定太过自私,也不一定是按照如来的设想会帮孙悟空,事情像是脱离自己的控制一样,他不知道如来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害了人的恶棍,现在面对着那人的父母,大气不敢出。

    老祖摆了摆手,道:“已经做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你若是能见悟空,能帮帮他我就谢谢你了。再多的,你自己去和他说吧。”

    老祖知道站在背后的其实还是如来,地藏王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地藏王忙点头,犹豫一会儿,道:“……其实,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的。”

    他这句话不仅说的特别轻,语调也不确定,老祖就当没听到。

    如来却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看见地藏王在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来,还笑了一下,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老祖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地藏王摇了摇头,转身的时候和如来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再停留,推开门出去了。

    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有点不对劲,但地藏王表述不出来,他站在门外把门搭上了,在原地愣了半天,还是下了楼,在门外,他一点都听不到里面在谈着什么了。

    如来在屋里看着老祖。

    接引道人眼里的准提很好看,不仅仅局限于一张脸皮,他向来觉得自己的师弟赏心悦目,看着就觉得心能安定下来,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能逃。如来想。

    老祖是听不到如来想的东西,他低垂着眼眸的样子看着很温和,或者说是温顺,同样,如来也看不到他心里想的东西。

    ——我总有一天要扒了你的皮,接引。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亲说完结这篇文我就是总攻!所以我要加油!

    谢谢刁钻古怪的手榴弹!么么!突然就燃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越接近要开门的时间,地藏王就越加忐忑。

    首先,这件事情本来就极为凶险,即使有如来在,成功的几率还是不大,换句话说,这就是对抗规则的事情,风险自不必说,而且逆天必有祸患,他又挑了个不好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如来的态度总是让他觉得“你死了也和我没关系的”。

    本来就是不错的朋友,他不该怀疑如来,也不觉得如来会不上心,可是在这种时候,好好准备应该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如来的日常还是在盯着老祖,盯着老祖,盯着老祖!

    你为什么不把眼睛长在他身上呢!

    地藏王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明显不对劲,但他也清楚这不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他除了之前鼓起勇气去找过老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老祖很说一句话。

    之前如来的表情虽然和缓,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但是地藏王就是能感觉到非常明显的压迫感,逼他离开,他像是在不知道什么戳到如来的底线。

    月上中天的时候,地藏王就有点明显的躁动了,天色已经这样晚,现在三个人都在大堂里,两个人精神奕奕,但老祖却是懒懒地靠着,明天才是十五,这时候的月亮并不圆,遇到这种事情施法的人往往会选择十五,因为这个时候灵气最浓,现在明显还离灵气最浓的时候差一线,凶险是一定的了。

    地藏王再次反思自己有没有做错,但是这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教化不了的刺头而把自己的命给赌上,在用理智思考之前,他的情感已经下意识地帮他做了选择。

    六耳猕猴不能死。

    时间走地很快,地藏王恍恍惚惚犹犹豫豫的功夫一过,这时候快午夜了。

    如来这时候也不得不把一部分的注意力从老祖身上移开了来,转而关注天色,他时常走到门外去看看黑沉的天空,没几步又转回来,第一眼就盯着老祖,像守着自己领土的野兽。

    老祖知道这句话不能用来形容如来,他的气质从来都是温雅的,但是被盯上的时候,四目相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感觉,抹都抹不掉。

    罢了,管他怎样,反正自己是要逃的,这时候,如来想什么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离午夜还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如来看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老祖却还是在大堂没有走,如来转过头来的时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他突然越过桌子抓住老祖的手腕,把他往楼上领。老祖被捉住手腕的时候吓了一条,愣着的时候却已经被人拖着往楼上走了,不过即使反应过来了,他也没有反抗,很乖地跟着如来往楼上走。

    如来把他带到房间里,硬把他往里面塞,塞进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安心。

    “我有点事,解决之后再来找你,”如来道,他脸上的微笑变都没有变,也丝毫没有解释自己半强迫式的动作的意愿,“你先睡,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老祖回了他一个笑,道:“我睡不着,能让我在旁边看着么?我哪里都不去。”

    如来僵了片刻,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关上了。

    门合上的最后一瞬间,印在如来脑海里的,还是准提在听到拒绝之后,仍然微笑着的脸,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确定来,不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是不能放准提走。

    如来再次确定自己的底线,把刚刚冒出来的不确定扫了下去,再次坚信自己做地没错。

    老祖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如来下楼的脚步声,他大概是在门上做了什么,以保证他根本出不去。他在听见如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浅的时候,讥讽地笑了一下。

    其实老祖知道,这房间里的东西哪里止房门那一处。

    这是他最经常呆的地方,如来也来过无数次,老祖并没有拦着的时候,他清楚自己就算去拦的话,也没有什么用,他该进来还是会进来的。

    如来做的手脚,不仅仅是那一个被他玩过一段时间的黑色小球,那一块地板,他习惯坐着喝茶的藤椅,床边,桌子角,窗子上,哪里都有如来下过的禁制。

    有一句话叫做插翅难逃,就是这个意思。

    如来以为他不知道,但是这是他的地盘,他住了那么久的屋子,老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平时用不上,但自己一旦想要逃,所有的东西都都会拦着他。

    一个房间就是这样,那么出了房间之后就可想而知了。

    老祖从不知道如来可怕到这个程度。

    他慢慢地环绕着这个房间看了一圈,像看着一个囚笼。

    还好,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窗户,开着的。

    老祖知道他现在是不可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半开的窗户看似是一个破绽,但如来留在窗户上的禁制却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强,他这时候连接近都觉得困难,更别说通过它逃走,退一万步说,这时候他就算逃了,如来都能通过下在他身上地禁制毫无困难地把他找回来,就像扯了风筝的线往回拉。

    不过至少他能从这个地方往外看到月亮,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接近午夜了。

    果然,在不久之后,楼下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灵力波动,即使如来有意隔绝了这个房间,但老祖还是感觉到了,对抗规则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掩饰完全的。

    他的身体里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疼痛来,那灵力波动像是一把刀插在他心口。

    壁虎断尾,金蝉脱壳,这是一样的道理,但是如来太厉害,老祖要舍弃的不仅仅是一层皮而已,但是比他起面对如来,就算是舍掉半条命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撕裂的感觉并不好受,老祖只能强压下去,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最大的动作也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蜷缩成一个球,但这一点并不仅仅只指表情上,他甚至心绪都不能波动太大,这个时候如来需要全神贯注,所以这时候自己身上异常的波动会被他忽略,但要是太强烈的话,如来是肯定能发现的。

    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那种疼痛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他是生生剐出另外一个自己出来,一寸一寸敲断骨头一样的疼痛感老祖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试过了,这回再吃这苦,他却莫名生出一种希望的甜味来。

    如老祖所愿,如来这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他在尽力把平行世界之间的门打开一条缝来,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是慎重而小心的。

    月亮还差一线就到最圆的时候,灵气不足,只能拿佛光来凑。如来全身上下被浓烈的金色包围,地藏王在外面,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形,只能感觉到澎湃的佛力在周边来回撞击着,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那金光嘶吼的声音。

    要努力的不仅仅是如来,地藏王找准时机的功夫同样需要很高的水平,靠外力打开门本来就不易,就算打开了,开门的时间就只有一瞬间,时机就只有一瞬间,地藏王必须保证自己可以在这一瞬间挤进去。

    但是相对于地藏王来说,老祖的动作就显得更加困难,他也必须和地藏王一样,趁着这时间挤进去,但是地藏王是准备好了的,处于巅峰状态的他准确率要高地多,老祖现在因为身体割裂的疼痛整个人都在颤抖,全身无力,状态差地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话如来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他也就能在这个时候进入平行世界,如来就在也不能把他握在掌心里。

    可以想象他是玩了多么困难的一次赌博,胜算几乎已经被压到最低了。

    老祖清楚地知道如来有本事打开平行世界的门,但是他却去不了平行世界,规则给予大佛金身太大的好处,弊端也不少,例如和平行世界的存在冲突,如来就是大佛金身,他不可能去另外一个世界,这是规则给他的枷锁。

    这事情知道的人一双手可以数地过来,偏偏老祖就在其中。

    他在疼痛越来越烈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笑的。

    如来在蓄力之后,做最后一次冲击,这时候是最重要的,他无暇顾及其他,也没有注意自己有一条分出去的感知猛地动了一下。

    平行世界的门就在这时候开了。

    月亮似乎也变了颜色一样,远处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伴着划拨天空的闪电,全世界都在颤抖,站在如来身边的地藏王,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如来收了手,双手划出一个手印来,等到身边的金光消失的时候,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来,他成功了。

    月亮从乌云背后露出一个头来,没有闪电,也没有雷声了,原来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情景在完成之后突然消失了,留下的只是很安静的夜景。

    如来在神志完全回笼之后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了,他下意识就往楼上走,脚步越来越急。

    推开那扇门,如来借着房间里暗淡的灯光,看到老祖的背影,他正靠在床边,苍白的头发散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眼睛紧闭,胡须被呼吸吹地一动一动的,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呼吸越来越弱,胡子已经吹不起来了。

    看着就是一个憨憨的老头睡着了。

    怎么会是这张脸,不是……已经被自己变成原来的样子了么?

    如来不敢置信地向前一步,但是就在他进房间的一刹那,老祖的那张皮相,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软了下去,最后,从脚趾开始变得透明,一个人就在如来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如来站在那里没动,他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往怀里一抹,那个被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黑色石头小球,已经碎成了好几瓣。

    绝处逢生,淮提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群里的花卷同学,就是留言的23333小朋友,生日快乐,于是这三千字就是加更!赶在12点之前码完好开心!【抱住受星转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过平行世界之门的时候,各个时间段有不同的感受,悟空就是一恍惚,半点其他感觉都没有,因为那时候正是门大开的当口;六耳猕猴和金箍棒是擦着要关的时间过去的,会有比较强烈的晕眩感,但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最多头疼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了。

    但是地藏王和老祖不一样,他们两个人是通过非常规的方法来这个世界的,能到这里本来就很困难,再照顾到过去之后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地藏王成功过去还能算意料之中,老祖成功过去简直可以当做灵界里九死一生的教科书。

    地藏王在站上另一个世界的土地之前,他已经在一棵树的树丫上挂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省人事,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接近早晨了,好不容易扶着脑袋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有人却突然从不远处丢给他一瓶子的丹药,地藏王下意识接着了,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着找回自己意识,他现在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

    在清醒了之后他揉了半天的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还是那身白色的道家长袍,洗得发黄的样子,穿着没有出挑的地方,但是却生生靠着他出挑的外表跃出不一样的感觉来。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淮提的长相,他的脸往往能让人的脑子短路三秒,皎皎明月一样。

    但地藏王惊讶的不仅仅是这个,他甚至不知道老祖是怎么过来的,过平行世界之门的时候,他可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老祖表现地要比他镇静地多,他的恢复看起来也要比地藏王快很多,脸色看起来很红润,没有半点异样。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反正至少地藏王看过去的时候,觉得一点他问题都没有而自己是个废物。

    但这只是“看起来”,老祖损耗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脸色不过是靠着贴身的丹药撑起来的。

    “有机会,我自然就过来了,”老祖看出了地藏王的疑惑,扯着嘴角笑了笑,回头找了个树桩坐下来,“又不难,只是避开了如来而已。”

    他这句话说的风淡云轻的,弄的反应过来地藏王又是一惊,至少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避开如来。

    地藏王一边诧异一边吃药,他把一瓶子丹药都塞进自己的嘴里,一直失重的感觉总算是好一点,他想了半天才开问:“仅仅为了孙悟空来这里么?”

    老祖呵呵一笑,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道:“不止是。”

    地藏王皱了皱眉头,而后很浅地抱怨了一句,看起来有点委屈:“你之前没有和我说……”

    实际上老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悟空在这个世界,如来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但是他过不来,其他的,大多都是他编的。

    “你为了六耳猕猴来,”老祖挑了挑眉,“我听见了,不过凭什么,他又不欠你什么。算起来,他还欠着你的呢。”

    地藏王一听这话就觉得尴尬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也不止……”地藏王的眼光乱看,他坐在老祖边上但是眼神从来没有看着他,“我其实也可以帮悟空的,弥补之前的…事情。”

    他试图找词来形容之前和悟空的经历,但是没找到,只好干巴巴地拿出一个“事情”来概括。不过地藏王最终却舒了一口气,他好像总算找到什么借口一样,脸色微微一变,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你没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悟空,因为如来对你说的话,对吧?”老祖冷笑一声,道,“也就你这样信他,细想一会儿也知道不对,单纯成这样你是怎么在地狱里活下来的?”

    地藏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喏喏了半天,也不反驳,因为自己不经心害了别人家徒弟实在说不出狡辩的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更小声地说道:“你也知道?如来告诉你了么?”

    细想一下又有点不对,如来连自己和他的谈话都不让老祖听,又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老祖?

    但老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明白了。

    “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只是如来认为我听不见而已,你要到平行世界的事情也瞒着我,我现在不也过来了么?”老祖笑了笑,道,“我既然能在他手里溜走,听几句话算什么。”

    地藏王“哦”了一声,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完全放松下来,他毕竟从来没在这件事情上怀疑过老祖,这件事情他们明显是同一边的,老祖帮着悟空,地藏王也不可能去害他,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对立的可能性,况且老祖为人放在那里,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给他使绊子。

    地藏王瞬间没有之前忐忑了,他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笑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

    老祖顿了一下,低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接茬。天知道他根本不是装深沉,老祖这时候是被上涌的气血堵住了喉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其实是没有恢复好的,地藏王这样的底子都晕了大半夜,何况是吊着一口气过来的老祖,但是他脸上看不出来,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内里已经被掏空了,灵力所剩无几,单凭着几颗丹药吊着。

    他其实可以直接问,但是老祖不能确定地藏王会把他知道的真真正正地说出来,地藏王虽然确定是因为六耳猕猴的事情对如来有怀疑,但是他这个脑子太犟,如来说的他本来就是一点都不质疑的,之前也听如来的话骗了悟空,即使后来明白一点了,见自己的时候也没透露多少,现在就算遇上这事情,两人掉到一个地方来了,也不见得会对老祖说实话。

    老祖不敢赌。

    他只能硬撑着和地藏王聊,徒弟不在身边,他谁都不信,何况是之前坑了自家徒弟的地藏王菩萨,本来就不熟,算来算去之前还是如来那一边的,如今开骗的时候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

    “你来了又有什么用,”老祖冷笑一声,“怎么算也是悟空和六耳猕猴的事情,最多加上一个金箍棒,你从哪里插进去?帮倒忙么?”

    地藏王掰了掰手指,小声辩解道:“……我还知道情报。”

    “我也知道,”老祖斜他一眼,“我在如来身边听的,算起来应该比你更多。”

    地藏王噎住了,半天没回答,一个人怏怏不乐地蹲在一边。

    老祖的不友好是表现出来了的,地藏王即使受着也没有什么怨言,况且老祖说的也没错,谛听不在自己身边,这事情确实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唯一知道一点信息老祖也知道,相比之下自己反倒像个累赘了。

    地藏王沮丧了一张脸呆了半天,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小声地又说了一句:“那老祖……是准备怎么拿规则之力?是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办法么?”

    老祖手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套出话来了。

    如来无来由的帮玉坠而且还帮了两次,老祖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这如来是故意的,他原以为做出这些事情来的只是玉坠,如来是碰巧遇上的,但是现在已经不能更明显,地藏王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再猜不出如来就在背后搞鬼就是傻子了。

    “规则之力哪里这么好拿,”老祖哼了一声,“如来是拿大道匡你拿你当枪使呢。”

    地藏王愣了一会儿,道:“那如来怎么不自己动手?”

    “他过不来,”老祖摇了摇头,呵呵一笑,“大佛金身也有受限制的时候,他自己想要规则之力却死活拿不到,你和玉坠只是刚刚好撞上来而已,亏你还信他到这个地步。\\\&039;

    地藏王瞪圆了眼睛,道:“如来要规则之力干什么?不是只有玉坠和悟空要么?”

    老祖放在身侧的手一紧,但是没回答,只是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地藏王不敢问了,老觉得玄虚。

    ——老祖内心:我怎么知道他要规则之力干什么,那是我自己编来套你话的。

    地藏王虽然在恶鬼里面混了许久,但是该呆愣的时候仍然是呆愣的,何况又是在老祖这个老狐狸面前。

    老祖勾起嘴角。

    他如今是真的笑得很开心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已经套出来了。

    老祖之前让悟空去找地藏王,因为唯有地藏王知道悟空剩下的一半法力怎么找回来,但是那个时候地藏王不在,悟空扑了个空,之后就出了这档子麻烦事情。

    现在他知道悟空要什么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也是巧合,和玉坠要拿的东西一样。那时候要是碰上了个明白人,两边调和一下,所求的东西一样,很快就能合作,哪里会弄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偏偏平地杀出一个如来,几句话就给坏成这样,老祖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作为一个写西游文萌着猴子的老残粉!在知道六小龄童星期五来我们学校的时候仿佛看见了生命之光!我要去抢!前! 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地藏王挠了挠头,他其实直到现在都没有在晕晕乎乎的状态里拔出来,脑子里时常有一阵嗡嗡隆隆的声音踩过去,他在不清醒的时候反而不觉得当前的处境有什么不对,一直被老祖牵着鼻子走。他甚至都不觉得一向担心徒弟的老祖没去找徒弟而是在这里和他扯皮有什么不对。

    老祖咳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只是低着头没让地藏王看出来,他说话的空隙变得越来越大,偶尔会从怀里掏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来塞进自己的嘴里,脸色才能好看一点,露出一点血色来。

    天色已经越来越亮了,这两人运气算不错,落在郊区,没有什么人,能安安安静地说这么一段话也确实不容易。

    地藏王耷拉着脑袋,他的头疼刚刚过去一阵,这时候问他话是最能套出话来的,但是老祖问不下去了,他开不了口,喉咙都是涩的,他少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是现在他的状态比地藏王不知道差多少个档次,地藏王是在慢慢恢复,而老祖的身体是在加速变差,再问下去,说不定就会穿帮了。

    “……先去找悟空,其他的以后再说,”老祖压下胸口翻涌着的不舒服,脸色却还是如常的,“你知道他在哪里么?知道……应该怎么走么?”

    地藏王晃了晃头,之后愣了一会儿,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没有感受到悟空的气息,不过六耳猕猴的还是很明显的,而且有两道,这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息还离得比较近,地藏王之前没遇过这种事情,他想了半天,决定把这件事归于自己还在晕着没恢复好。

    老祖手一松,他似乎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着地藏王的动作慢慢站起来,即使已经做了准备,身形还是猛地一颤,太明显的动作脸迟钝的地藏王都看到了。

    地藏王连忙上去扶着他,一眼就看见了老祖苍白的脸色。

    “……硬撑什么?”地藏王嘟囔一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挺好了,毕竟离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老祖又给了他一瓶丹药,全灌下去消化了之后,现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这时候的老祖相对于他来说就差远了,他身体的变差速度超乎了老祖自己的想象,刚刚还能保持面色如常连贯地说几句话,现在却只能靠着地藏王才能勉强站住,更别提开口。

    “怪不得如来说你倔,”地藏王又接着低声絮叨几句,他倒是神经粗,丝毫没起怀疑的心思,也没觉得老祖现在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可能和他一样是经过平行世界之门的后遗症,这时候他迫切地要去找六耳猕猴和孙悟空,也不能丢下老祖,干脆一把把老祖背到背上了。

    老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悬空了,之后就再没有其他感觉,他已经全然晕过去了。

    现在还是早晨,这时候应该还正是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悟空昨晚上忙了很久,但今天还是按时醒的,他撑成身来掀开被子,却突然被人蹭过来拦腰松松地抱住,悟空下意识想打人,金色光芒都在指尖闪了又收回去,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来昨天金箍棒已经到了,现在就睡在他身边。

    昨晚上有点闹腾,原来按悟空的想法,自然是六个人在一个房间万无一失,但是顾凌不知道起了什么脾气,非要回自己房间,死活不在这里挤,越来越吵连在楼下的管家都来敲门了,闹着闹着都已经深夜了,悟空拗不过他,他自己手底下没有轻重,打晕和打残就是一线之间,所以一般不会对凡人下手,吵来吵去悟空就烦了,简单粗暴地把六耳猕猴也塞过去,让他看着,顿时省心。

    顾顷在这时候还在晕着,昨天晚上他被金箍棒扛到一边的沙发上躺着,这么大的动作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死人一样;顾金在顾凌闹起来之前就在地毯的一边睡死了,悟空看了半天没叫醒他,想了想,还在他身上丢了一条挺厚的毛毯盖着。

    悟空在房间留了几道禁制,确定在有陌生人进来的时候自己能在第一时间醒来,金箍棒也不闲着,在顾顷和顾金周围走了一圈,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一闪又没进地板里。

    悟空在做完一切之后躺在床上倒头就睡,金箍棒睡他身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睡。

    “别闹,”悟空拍了拍他的手,语气却温和地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松开。”

    金箍棒不松,得寸进尺地挪到悟空身边,把头搭在他肩膀上。

    这个地方四个人,顾顷没醒,顾金也闭着眼睛躺着,不过就算醒了金箍棒该做的还是照做,悟空都不觉得有什么,他还哪里管得了别人。

    金箍棒缠着悟空就是不松,早晨他醒地其实比悟空早很多,但是没吵醒他,就躺在床上近距离地看着悟空睡过去的脸,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其实细细想一想,悟空其实对于自己从来都是宽容的,这点对于暴脾气的孙悟空来说几乎是难能得见的,这次两个世界分隔之后再相逢,这种感觉就更强烈。

    上次悟空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说两个人之间是否有往那方面再发展的机会,也没排斥他,但是金箍棒没放弃,有的时候悟空表现出来的东西比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例如他这时候没把自己踢开。

    “今天做什么?”金箍棒牵过悟空的手来玩,悟空的手有细小的伤痕,还有一些被磨出来的小小的茧子,但是金箍棒就是觉得漂亮,握在手里摩擦着,珍宝一样。

    悟空皱了皱眉头,他确实也不知道今天应该怎么办,如果顾顷不醒,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干等着。

    “今天就……”悟空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呆着吧。”

    金箍棒哦了一身,没太在意,八爪鱼一样抱着悟空,这里玩一玩那里碰一碰,小孩子一样,悟空还在拧着眉头想着什么,也没在意金箍棒的动作。

    六耳猕猴就在这时候打着哈欠进来,身后跟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顾凌。

    一眼就看见金箍棒肆无忌惮的动作的六耳猕猴“嘁”了一声,又不知道由此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有点不太好看,也没说话,坐在一边撑着脸,起床气一样。顾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面无表情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看就了就觉得阴郁。他同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偶尔瞥一眼悟空,又飞快地把眼神给收回来。

    悟空自然看清楚了他的小动作,但他也清楚,这小孩一时接受不了,恶意倒是没有多大,说实在话,就是小孩子气而已。

    悟空叹了口气,也没去管他,他正头疼着接下来要做什么,外放的灵力却给他带回来一点不一样的讯息,这地方能用灵气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但是有一道极其强烈的气息由远及近袭来,速度很快,悟空心里一凛,立刻多分了点心思去这突然冒出来的灵气上面,结果一感应,还是个熟人。

    地藏王?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悟空有点不敢置信地站起来,金箍棒怀里一空,顿时心里不踏实了,跟着悟空一起站起来,寸步不离地跟着。

    “六耳……六耳猕猴……”焦急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人还离得远,这声音是用灵力发出来的,凡人听不见,悟空他们却能听地清清楚楚,顿了一会儿,地藏王似乎是急了,吼道,“六耳猕猴你死了么?!孙悟空在么?快来救你师父!他不对劲!他非常不对劲!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悟空才感受到除地藏王另外一道气息,之前他只觉出一道来了,这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还是因为另外一道气息太弱了。

    可是这不可能。

    另外一道气息,分明是老祖,怎么可能弱成这样?

    地藏王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老祖的异常的,他有的时候真是神经粗到一定的程度,但是再粗的神经,在发现自己背上的那个人气息越来越弱弱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的时候,也知道这不对劲了。

    老祖的虚弱,明显不仅仅是穿过平行世界之门的后遗症。

    地藏王这时候才分出一只手颤抖着去摸老祖的脉搏。这一搭手差点把他自己吓着。

    他没有见过这么乱的脉象,像是被扯乱的毛线团一样,灵力紊乱,亏得这人还在之前和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

    地藏王的话一传过来,悟空的脸色顿时煞白,他在想明白之后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老祖在他心里是不倒的标杆,是可以永远奉为圭臬的人物,但是这时候老祖倒下去了,简直让悟空措手不及,他心里有些东西毫无预兆地崩塌了。

    “没事……”

    这时候,他身后有人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有点忙,国庆把欠的章节补上

    ☆、第一百二十章

    地藏王明显是知道不好之后硬赶过来了,他慌慌张张把老祖背过来,放平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旁边,喘着粗气,眼神放空,老久了才找回一点理智来,但是明摆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佛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一点治疗的法子,自带的佛光本来就有疗伤的功效,但是专精的却屈指可数,况且这事情在地藏王的想象之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脉象,不知道怎么治,也完全没有下手的能力,他怕一搭手,老祖原来就微弱地几乎没有的呼吸就此断了。

    悟空来不及问问地藏王是怎么醒过来的,这时候顾不上任何其他事情,他有点愣愣的跪在老祖身边,挺久之后才伸出一只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太弱了,弱地他几乎都感觉不出来。

    悟空不能形容他那时候的无力感,脑袋里轰鸣声一阵一阵的过去,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天塌地陷一样。

    他想着自己应该质问一些人,最好弄死他们,他离开之前老祖还活蹦乱跳的精气神都很好,悟空总想着自己忙完了这回事就能回去和他团聚然后好好地过一段时间,想正常的师徒那样,孝敬他,对他好,但是现在,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老祖就垮了。

    “他会死么?”悟空开口问道,不知道在问谁,更像是喃喃自语,“……他会死么?那……我怎么办?”他原就跪在地毯上,在老祖身边,现在慢慢地弯下腰去靠着老祖的脸,懵懵懂懂地问他:“老祖……疼么?”

    悟空不知道老祖也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老祖本身就厉害,他身上还有自己炼的保命的丹药,就算遇上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救回来,如今却落成这样,悟空不敢想象他是遇上什么事了。

    倒还是金箍棒反应过来了,他看见悟空这样就心疼,一手撑着失魂落魄的悟空,一手握住了老祖的手腕,探着他的脉搏。

    这次他觉出来的东西比地藏王要细,但是同样皱紧了眉头,收回了手。

    “没事的,”金箍棒默默地揉着悟空的头,轻声细语地说话,试图安慰他,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哦在想着什么,“没事的,能救回来的。”

    悟空不回答,他缩在一起被金箍棒抱着,脸上一片的茫然,似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老祖于悟空的意义别人无法比拟,他给了悟空立于天地之间的最基础的本事,但是现在这个支柱倒了。悟空再怎么厉害他也还有感情,有弱点,特别是师徒之情,看的尤为重要。如今老祖变成这样,由不得他不慌。

    六耳猕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最为冷静的人,也识趣地没在这时候嘲讽孙悟空几句,几步上去把地藏王扯起来,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地藏王恹恹的,他这时候倒是想不起来什么有关于六耳猕猴的恩恩怨怨的事情了,捋了捋,开口了:“是这样的,我本来想要来这里,就和如来说平行世界大门的事情,后来千辛万苦开了就开了,我趁着这时候也就过来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老祖也跟着过来了,我发誓一开始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好,至少比我好多了,但是就在我们打算过来找你们的时候,老祖的状态突然变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地藏王皱着眉头,顿了很久,想起什么一样,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老祖和如来之间有点不太对劲,他们两个不像是正常的相处关系,我之前曾经和老祖说过几句话,如来的脸色就非常不对劲,我……觉得……好像如来不准老祖离开一样……”

    地藏王很难形容老祖和如来之间奇怪的氛围,但是他至少呆过一段时间,原来那时候觉得正常,是因为关注点不在上面,但是之前老祖和他说的一段话,越想越觉得如来的表现不对劲。

    “应该也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地藏王斟酌了一下,偷偷地看老祖一眼,“……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六耳猕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了一声,细细地看着这人,似乎一点伤都没有,高高地挑了挑眉,暗道之后再和你算这笔账。

    悟空这时候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他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脑子才有点明白了,他一方面脑子里搅乱成一团,想着直接晕在老祖身边算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至少该振作一点,想想办法。

    怎么做?

    他指头上露出一点金色佛光来,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开始使劲,默默地又收回去,转过头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着金箍棒。

    金箍棒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心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悟空这时候脑子混乱,又不顾着众目睽睽的时候浅浅地吻了吻他的眼眶,像是另外一种安慰一样。

    谁都不知道老祖应该怎么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害人的那一个,所以谁都不敢伸手,谁都不敢说出一点意见来。

    整个房间里好像在这个时候静止了一样,连一开始脸色不太好看的顾凌都不乱说话了,由于动静太大而被闹醒了的顾金也自觉坐到了另外一个角落,这两个人有一种经历了太多所以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觉得有什么的淡定感,置身事外的本事如今倒是炉火纯青了。

    但是这时候,谁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顾顷醒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像是一个睡了一觉早上按时醒来的人一样正常,从沙发上缓缓地撑起身子来,第一眼就是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下的老祖。

    “他怎么了?”顾顷开口问道,他嗓子还有点沙哑,在一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着他的情况下一点其他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说话的时候有点变调,“他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悟空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件事情,他的脑子现在不允许他再分神去其它地方,却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又怎么……”

    顾顷闻身转过头来看着悟空,这一眼就盯了许久,居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还朝着他笑了一下,结果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又敌意十足:“你不要接近我。”

    悟空受着这一次刺激,却也在慢慢地把自己的理智给找回来,他甩了甩脑袋看着顾顷,接下去问道:“为什么?”

    顾顷笑的眉眼弯弯,小孩子一样,但是这样的表情放在这样的气氛里怎么看怎么奇怪,他歪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一双眼睛还是看着悟空,细细打量着他,而后又笑道:“你是金色的。”

    悟空没说话,半愣着挪动,离他远了一点。

    他不想从老祖身上分出神去,其他的事情就算再重要都靠边。

    顾凌就坐在一个角落里,见到自己哥哥醒了就拿眼睛瞪他,顾顷自然不会忽略如此这如此明显近乎带着刀子的目光,回头又用灿烂到傻气的笑来应对他,顿了一会儿,又走下沙发走近去歪着头看着顾凌,悟空不管他,若是放在之前他必然是要好好质问,但是他现在有一份多的心思都放在老祖身上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摸一摸老祖的衣袖,又不敢有大动作。

    顾顷醒过之后变得很不正常,至少和之前来比一点都不像同一个人。他看了半天顾凌,看到顾凌都拿眼睛当眼刀瞪他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话:“你真挺好运的。”

    顾凌哼了一声。

    “你还没有变,”顾顷上下打量了顾凌,又在他面前舒展身体转了一圈,道,“你看,我变成红色的了。”

    顾凌听不懂,他总觉得顾顷这句话透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得意来。

    于是顾凌坐地离这个疯子远了一点,又专心盯着悟空悟空去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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