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 作者:白云诗诗诗

    第11节

    白杨恍然大悟,白杨明白了,小钟是个大闷骚,敢写不敢唱。

    “交给我吧!”白杨拍胸脯。

    对钟越来说,太多情歌他无法启齿。只有白杨那样无忧无虑的心思才能唱得坦荡。

    他从来不是一个坦荡去爱的人。

    他也明白自己爱得卑微。

    钟越能写勇敢去爱的歌词,可是歌词里那样勇敢的人,人并不是他自己。

    李念和他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就那样走了。钟越醒来的时候只身一人。再见到李念,李念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知道他们还有下一次。

    但那并不能证明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他们玩着,走着,成长着。这是新人们最有趣也最难熬的时间,他们仍然是这个圈子里垫脚提鞋的三十八线,可是又有别于普通路人,有些人叫他们小明星,多数人根本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他们还是小众,可是人气毕竟一天一天在涨。

    就像秋天的果实在无人注目的枝头慢慢成熟。

    世安仰望回家路上红果垂地的野杨梅,甚觉可惜。白杨跳着摘下来,“你要吃下去,我就亲你一下,吃一个亲一下。”

    世安真个就往嘴里送。

    白杨赶紧抢过来:“算了算了,怕了你了。”

    世安勾起白杨的下巴,白杨闭上了眼,世安偏不亲他,世安把一个杨梅塞到他嘴里了。

    “金世安!大混蛋!!!!”

    十一月里,丁聪元的《剑踪寻情》进入后期制作,据说找了国外的特效和音乐团队,看来是要搞一票大的。丁聪元想排一月份寒假的档,这很紧迫,但李念信他做得到。

    “不挤暑期档,寒假大多是正剧,青少年向反而是缺口,就打这个缺口。两集连播,网络同步,肯定能冲高。”丁聪元说。

    这也是李念所希望的。

    先期宣传在微博上火热地炒起来,安龙娱乐当然顺势跟上,宣布时装剧启动。十一月中旬正式开拍,《流浪总裁爱上我》,名字好俗,但是有什么关系,俗就代表群众基础。

    这是专捧自家新人的窝里秀,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白杨和钟越领衔主演,配角的名字倒是光辉灿烂,一票二线小花生,还请了一对视帝视后提鞋演他们父母。

    ——之前李念在时装剧和谍战剧之间犹豫过。白杨打戏出彩,很有希望去走打戏艺人的路线,但李念始终没想明白这个到底是谁教白杨的。因为想不出,所以他不敢冒险。

    更何况谍战剧需要很强的表演张力,白杨做不到,没必要为了一个长处展现一包短处。

    最后还是决定拍时装恋爱喜剧。

    导演方面,敲定是新锐导演汤骐骥。阵容看上去不错,是最适合新人混脸熟的艹热度作品。白杨和钟越在片中扮演一对兄弟,钟越扮演哥哥林默,身怀艺术梦想,却要努力为家族事业拼搏,白杨扮演的弟弟林话就各种浪,跟女一三四谈恋爱。

    对白杨来说不算太困难,时装偶像剧的难度要远低于古装剧。白杨拿着剧本往死里看,流浪部分他会演,但是贵公子方面他就不行了。

    他毕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贵气这种东西靠天生,或者靠演技,而他两样都没有。

    他开始观察金世安。

    世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做什么盯着我看?”白杨想索吻吗?

    白杨认真:“你家过去很有钱吧?”

    世安笑一笑:“还好,南京城里数得上。”

    白杨:“你平时都跟什么人打交道呀?”

    世安不自觉地回避了露生,只选些政要豪商来说:“张静江,刘纪文,秦烨,朱子叙,这些你都不认识。都是过去的人了。”

    白杨就手百度了一下,居然还都有。

    白杨有点吓尿。

    世安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杨给他看剧本:“学你贵公子style咯。金世安我发现你真的很万能啊,简直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世安细看了剧本,不禁笑起来:“这个跟我一点也不像,还不如你们李总更像。”

    李总看上去真有点浪荡公子的意思。

    白杨从善如流,又去盯着李念看。

    李念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看个鬼啊?你搞什么?”

    白杨是不会被李念恐吓到的,他专心地学李念。钟越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李念烦躁地看钟越,钟越居然还有心思笑,他现在烦得不得了,钟越是个结巴,怎么演戏呢?

    当然他李念不是个傻逼,写剧本的时候李念就要求了,把钟越的角色改成轻微口吃。

    编剧非常惊喜:“这个设定真好,特别能突出哥哥那种明珠落草的感觉,剧情也更合理了,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哥哥只能去继承家业,不能去做艺术家。”

    本色演出,再理想不过。

    他烦的是另一件事——钟越背台词没事,讲话却依然结巴。

    一旦被同组演员和导演发现,怎么都不是件好事。

    新剧在南京深秋的街头正式开拍。这次剧组氛围和之前不一样,之前丁聪元毕竟是国内大导,节奏很紧,又是在影视城里,十分忙碌。

    时装剧的感觉就随意得多,青年演员也多,许多配角都和白杨钟越一样,是十几流的小艺人,二线花生知道这是安龙的戏,也不敢在白杨和钟越面前自矜身份。大家都知道这部戏是要红看天的,也就不去特别紧张。秋天天气凉爽,候场的时候,众人都坐在旁边聊天。

    这时候钟越只能坐着听。大家喊他,他也就笑笑,说话只说一两个字。

    众人习惯了他的高冷,倒也人设不崩。

    白杨怕钟越受冷落,便拉他在一边玩lovelive。白杨疯狂向钟越安利他鸟,钟越却喜欢穗乃果。

    我喜欢果果那样勇往直前的类型,钟越说。

    ——lovelive的玩家都说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么一定是橙色。恰好是秋天的颜色。

    钟越希望果皇能带给他某种奇迹。

    白杨觉得他好没眼光。

    时装剧为了免于人流滚滚,经常四五点就起来开拍。夜戏更是深更半夜开工。

    你在电视中所看见的安静的街道,灯光闪耀下的亲吻,稀疏车流后的拥抱,大多都在一点、两点、三点,这样的时间完成。

    白天人们过日子,午夜则交给造梦的人们编故事。

    白杨这次不算太坑爹,总体来说差强人意。之前李念担心姜睿昀不在,白杨又要原形毕露,现场比他想象得好一些,只是李念看着白杨演贵公子,总有种在看自己的诡异感。

    算了随他去吧……

    流浪艺人白杨就演得很出色了。这点李念很满意,白杨肯吃苦,就是心太浮,只要能沉下心,就不是无药可救。

    唯一尴尬的是感情戏。白杨一看女主角就方。

    还好这个导演是个表演型人格,讲戏的时候喜欢自己先演一遍。

    白杨的模仿能力在飞速提高,已经到了导演根本想不到白杨仅凭他一次演示就能直接复制的程度。可惜导演再戏多也不是姜睿昀,白杨是机械型模仿,原件是怎样,他拷贝过来就是怎样,导致大家都很无语。

    ——你又不能说他做得不对,因为导演就是这样做的,可是你要昧着良心说他做得好,那良心真是要被昧死了。

    李念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他总觉得白杨走偏了,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打算等这部戏拍完,送白杨去参加个演技速成班,之前白杨明显是没用心学,这次也不送远,南艺就行。

    相比之下,钟越的表现却令导演喜形于色。

    钟越跟这个角色实在太契合了,林默并不能完整地展现钟越真实的性格,却把钟越沉默冰冷又外刚内柔的特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女二一跟钟越对戏就立刻进入状态,整个人都进入恋爱模式,钟越不需要任何准备就进入虽然羞涩然而高冷模式,两个人连台词都省了,互相对眼一看就各种有戏。

    甚至扮演他们父亲的视帝曾玉昌也赞钟越:“我看这个孩子行,纯朴自然,外形又这么好。”

    钟越被他赞得脸红起来,他不敢开口说谢谢,只好给曾玉昌倒水,帮他搬椅子。

    钟越知道自己还差很多,他现在是个烂心的苹果,只是外表光鲜。

    还好有白杨陪着他。

    而李念,钟越知道,并不会对他有些许宽容,李念只会对他比别人更冷酷。

    作者有话要说:  张静江:曾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主席

    刘纪文:曾任南京特别市市长

    秦烨:镇江酿造业龙头大王

    朱子叙:六合缫丝厂厂长

    前两个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后两个是扯淡(。朱小姐和秦小姐的爹地。

    感谢每个投喂和留言的小天使(づ ̄ 3 ̄)づ

    第30章 机关

    30

    圣诞节前后,拍摄已经进行了大半,汤导信心非常:“只要李总你能拿个好档期,咱们这个剧,说不定真能小爆一把。”

    他不敢说大爆,时装爱情喜剧是所有片种里的easy难度,挑战起来很容易,但是成果也不要指望有多大。最理想的就是观众爱看,然后掀起话题,这就够了。

    李念希望拍摄能在一月份结束,然后春天上档,毕竟是发春的季节,上发春的片子,很合适。丁聪元那边已经开始全面宣传,观众里也有少数人注意到白杨,都赞这个石晓生长得可爱——一月份播《剑踪寻情》,三月紧接着开播《流浪总裁》,接近四个月的时间,观众都会被白杨刷脸。

    环环相扣,世安亦赞赏李念这样紧锣密鼓做事的风格。

    李念把白杨和钟越管得很紧——时装剧组都是年轻人,加上拍摄地点又非常熟悉,时不时的大家就呼朋引伴一起去撸串喝酒。李念坚决不许,他禁止白杨和钟越参加剧组的所有活动。要参加必须李念一起出场,禁止私下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

    ——不为别的,白杨钟越和这些十八线小艺人不同,他们原本就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李念是个实际的人,娱乐圈这种地方,哪有什么真朋友,朋友只分有用和没有用。跟一辈子提鞋的垫底艺人聚会,只能拉低自己的格调,还难保会被记者拍到。

    而且还有暴露钟越口吃的危险。

    李念懒得和他们解释,只告诉白杨和钟越,工作结束立刻滚回家,要么就去公司。

    白杨对李念的专制非常抵触。

    李念对待钟越,就像对待笼养的宠物——不,连宠物都算不上,钟越简直是他圈养的牲口,拉出来干活,干完了回圈。

    白杨替钟越感到不平。

    “小钟本来就不善于交流,不是应该多和人沟通,才能克服障碍吗?”在家的时候,白杨就和世安抱怨起来。

    世安也觉得李念过分了,但是钟越自己不说什么,外人更不好多话。世安只把白杨揽在身上:“要么你平时请钟越来咱们这里玩玩。”

    白杨不大高兴:“你圣诞节都不能陪我,你还好意思叫小钟来呢。”

    世安愧疚地吻一吻白杨的额头,“郑总求了我好些天,再者海龙年会也是惯例,去年我病了也就罢了,今年再不出席,股东们要有想法的。”

    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郑美容,世安很明白这一点。他可以放任郑美容洒脱去做,但不能让这个公司变成郑美容的所有物。

    该出席的时候还是要出席。

    世安又去啄白杨的嘴唇:“年会安排在平安夜,圣诞节咱们去玩一天,好不好?”

    白杨被他吻得两腿发软,哪有说不好的力气,白杨高兴地跑了。

    平安夜依然下了雪。

    导演趁着雪景,拍得一帆风顺,八点多就收工了。钟越盼着收工了,李念能来接他。可是李念终究没来。

    丁聪元办事路过南京,李念叫了几个圈内熟人,请丁聪元吃饭去了。走前倒是交代了小牛小马,“看好你们小白哥和小钟哥,哪也不许去,收工就送回去。”

    钟越茫然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里想起去年李念带着金总和白杨来找他。

    认识李念之后的每一年,他的圣诞节都有雪。不知算不算是一种礼物,或者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或者是李念给他的。

    白杨哈着气跑过来,鬼鬼祟祟:“小钟!去不去三牌楼撸串?”

    钟越吃惊地看他,一男一女跟着白杨过来,是同组的汪磊和邱敏璇。两个人名气都不大,常年辗转在各个剧组混配,邱敏璇就是跟钟越演对手戏的女二——钟越的待遇不比白杨,跟白杨配戏的都是有点名气的三四线小花,钟越配的只是个十八线老油子,演姐弟恋。两人一脸热情:“走嘛,正好李总不在,三牌楼自己家开的店,吃个烧烤过节呗!”

    钟越不好当着人说话,只眼看着白杨。

    白杨跟他咬耳朵:“李总太烦人了,交点朋友不好吗?就去吃东西,晚上我送你回家。”

    钟越又看小牛和小马。

    白杨跟他笑:“带着他们一起,李总发火有我呢!我让金世安怼他。”

    这种事情,金世安肯定不会向着李念。

    正说着,汤骐骥从后面走过来:“圣诞节,聚会是不是?一起一起。”

    一群人都热切地看着钟越,钟越想想李念,也觉得很生气,何况导演也在。他向众人抬头一笑。

    美,大家都他笑得有点飘飘然。

    圣诞节的雪夜,没有恋人,还有朋友不是吗?

    这里李念陪着丁聪元,天南海北地扯到十一点多,丁聪元被他灌得一塌糊涂,只趴在桌上说“李总我服你”。李念眼看着人把丁聪元扶上车,掏出手机来看。

    没有短信。

    他明明嘱咐了小牛,白杨钟越收工就给他发短信,到家再发一个短信。

    李念的火气混着酒气上来了。

    他打小牛的电话,不接。

    小马的电话,还是不接。

    李念料定了白杨带着钟越玩去了,不免火大起来,这两个兔崽子跑了也就算了,小牛小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也他妈不接电话,这是想死啊?

    李念打金世安的电话:“白杨是不是拉着钟越去你那儿了?”

    肯定是跑去金世安那里,不然两个助理哪来这么大胆子。

    世安莫名其妙:“没有,我这里还没结束。怎么回事?”

    李念啧舌:“我这边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

    世安在电话那头低声吩咐了一会儿,声音凝滞起来,“我这里也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念的酒瞬间醒了:“……你能不能先结束出来,我感觉不对劲。”

    白杨不接李念的电话,这还在理解范围内,金世安也打不通,这就不合情理了。

    他们猜得没错,小牛和小马不是不接电话,他们已经被绑起来了,两个人正在黑屋里欲哭无泪。

    白杨从来没想过电视剧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这种高大上的电视剧他还没拍过。

    黑帮片,恐怖片,白杨和钟越都被捆着手,一人一边跪在沙发旁。

    从进这个房间他们就觉得不对了。

    邱敏璇说好的“自家开的烧烤店”,烧烤店却不在路边,邱敏璇和汪磊都热情地解释:“这我们平时聚餐的定点,记者也进不来。”白杨不疑有他,一群人跟着汪磊和邱敏璇一路进了民宅。

    倒是真有烧烤,屋子里一群人,看上去像三牌楼的混混,一开门都热情地打招呼:“哎呦!我说哪个呢!大明星噻!节日快乐!节日快乐!”

    邱敏璇娇媚地往为首的光头怀里一扑:“二哥,这汤导,白杨,钟越,都是大名人。”

    二哥豪爽异常:“来来来坐下一起,我们璇璇就是面子大,多大的明星都能请来。”

    白杨和钟越已经觉得不大舒服,又不好抹了邱敏璇的面子转身就走,只好坐下来一起吃。他俩偷眼去看汤骐骥,汤骐骥和二哥看上去并不熟,但是显然他对这样的场合十分习惯,连吃带喝自如非常。

    这是他们所不认识的娱乐圈,更多时候并不是凭实力和金钱,而是靠拉帮结派。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诡异。

    汪磊向二哥笑:“二哥,光吃烧烤多没意思。”一面去看汤骐骥:“汤导也喜欢,对不对?”

    汤骐骥喝多了,酡红着脸只是嘿嘿嘿。

    二哥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撕开,里面掉出一堆药片:“圣诞节!吃大餐!”二哥把纹满青花的手往桌上一拍:“新东西,这个不容易被查。”

    汤骐骥瞥了一眼:“这多没意思,要吃吃白的啊。”

    二哥丢出两个锡纸包:“先吃小的,待会吃大的,照一夜的吃!”

    满屋人狂呼乱叫地鼓掌。

    白杨知道他们这次真遇上事了。

    这些人在聚众吸毒。

    邱敏璇好大的胆子,要拉他们下水。

    钟越已经一把拉着白杨起来:“走了。”

    汤骐骥拦住他们:“走什么呀,胆子也太小了,这又没事,吃一次爽得很。”

    钟越并不理他,只拉着白杨。

    二哥似笑非笑地看住钟越:“走什么?一起打一发嘛。吃多了就是朋友了,互相照应嘛。”

    钟越没有回答,一脚踢开了汤骐骥,伸手挥向二哥的脸。

    毫无悬念,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有一屋。

    钟越被打得伏在地上,二哥用脚抬起钟越的脸,把那一粒淡蓝色药片送到钟越口边:“吃下去,就放你们走,要不然就让你们的干爸爸,拿钱来换你们。”

    二哥说着笑了笑,“来,大家今天爽一票,把这两个小白脸都脱光,拍个够,他们干爸爸今天要是不来,咱们就快活快活。过节嘛!”

    白杨拼命大叫:“你放了他!我让人带钱来!你放开他!”

    二哥置若罔闻,只把邱敏璇在怀里揉来揉去,邱敏璇的胸脯几乎全露在外面:“我跟你说啊二哥,要绑就绑大的,这两个人背后是海龙的总裁,绑那个呆逼啊。”

    汤骐骥顾不上他们,汤骐骥在吃他想要的大货,整个人翻着白眼,手里的雪碧洒了一地。

    满屋里弥漫着毒品异样的气味,和人肉汗水混杂的腥臭。

    白杨现在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冷汗从他和钟越的脸上涔涔而下——他不能去害金世安,可是他也不能连累钟越。他回头去找小马小牛,小马小牛早就被拖走了。

    白杨抬起头来:“我吃,我吃下去还不行吗?你们放了钟越。”

    汪磊在一边笑起来:“小少爷,吸粉你会吗?我教你好不好?”

    众人都阴阳怪气地狂笑:“要吸脱光了吸啊,用底下吸。”

    钟越安静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白杨,钟越直起了身子:“我、我来打……电话。”

    屋里静下来,倏尔爆发出狂笑:“我操他妈小结巴啊!”

    钟越毫不在意,他用目光止住白杨:“海龙的、金总……是我男朋友。我,我骗他过来,你们放了白杨。”

    二哥笑得猛拍大腿:“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这些个小贱逼拿着傻吊的钱还互相打炮呢!你们两个是不是也经常干啊?”

    钟越面色平静:“想要钱,就让我……打电话。我只想、活命。”

    钟越就地给二哥磕了三个头。

    他很庆幸自己存过金世安的电话。每一个对他好过、不嫌弃他的人,他都记着。

    此刻金世安正和李念在南京街头疯狂打转,郑美容坐在副驾上,笃笃翻着手机。

    三个人都喝了酒,小谢浑身发颤地开着车。

    “我让人在找了,”郑美容说,“拍戏是在大明宫那边,我已经让手下人从那边开始找。”

    李念凉冰冰道:“打汤骐骥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郑美容没理他,李念什么玩意儿也配使唤她?而且这时候找汤骐骥有个鸟用。

    小谢惊慌失措:“李总,我,我还在开车,等下打行吗?”

    世安按住小谢:“别怕,先好好开车。”

    电话进来了,世安的电话,所有人都探头来看。小谢也停下了车。

    世安十分意外,是钟越打来的。

    “安、安哥……是你吗……”

    三个人本来焦心如焚,猛一听钟越这一句“安哥”,居然差点笑出来。

    世安脸上也有些尴尬。

    钟越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生硬而冷淡:“我……闲来无事,十分想你……备了好酒,等你来找我。”

    世安不知钟越是何意思,和郑美容面面相觑。

    钟越说:“三牌楼,大街,金川小区……我在门口等你。”

    世安仍不解其意,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李念苍白扭曲的脸。郑美容在旁边给他打了个手势。

    世安会意,缓缓向电话里说:“我这边还要半小时,你先进屋玩着,别冻着自己。”

    钟越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世安问。

    “……他们可能被绑架了。”李念说。

    四个人一路驱车狂奔向三牌楼。世安沉吟着问李念:“我怎么听钟越说话有些奇怪,像台词的样子。”李念一直在抽烟。

    “那是姜睿昀的台词。”

    确切地说,是魔教圣女月儿对云中风说的台词。

    【我闲来无事,就想着再害一害你,谁教你总说我是魔教妖女。】

    【可我这里人很多,都看着我,不许我去找你,风哥哥,我十分想你。】

    【风哥哥,我备了好酒,你敢不敢来找我?我这里可危险得很,你若是敢来,我便天涯海角的随你去。】

    钟越很实在,一个本子,男女角的台词,他全背了。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有人要害你,我这里人很多,都看着我,很危险。

    世安颜色不改,只向郑美容道:“叫你的人来,有多少,来多少。不要报警。”

    第31章 下山虎

    郑美容办事效率非常高。

    他们到达三牌楼的时候,已经有五花八门一溜儿的车远远停在路边。这里本来就有夜市,郑美容不是傻子,叫的人都穿着便装,车子也开得各式各样。

    “大强小丽上去了,金总现在往里走,后面的都跟着,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懂。”

    郑美容对着电话说。

    世安拍了拍李念的肩,慢慢走下车去,钟越站在小区门口,头发凌乱,神色却很镇静。

    世安看到他身旁站着一个粗壮的陌生男人,跟钟越勾肩搭背。

    30年他就见惯了这样的手段,钟越的右手一定被扣在人手里。

    世安慢慢走过去,钟越见他来了,脸色苍白了一下,勉强笑起来。

    世安温柔地理顺他的头发:“怎么玩这么疯。”又向旁边淡淡一笑:“你的朋友?”

    钟越点点头,又垂下头。

    世安瞥了钟越一眼:“你是越来越不听话,怎不怕我吃醋。”

    三个人慢慢向楼上走去,五楼是他们的目的地。一楼,二楼,一对情侣互相调笑着从楼上下来,女的艳丽冻人衣着暴露,男的在摸女人的屁股。与其说是情侣,更像是服务人员和特殊顾客。

    抓着钟越的壮汉忍不住溜眼去看那个女人半露出来的屁股。

    他只看了一眼。

    这个看上去像三陪小姐的女人已经让他两眼发黑躺在地上了。

    下一秒,这对娼妓和嫖客模样的搭档,已经踩着他的头,按在地上,世安不说话,只看郑美容施施然走上来,轻声问:“哪一间,说了留你两条腿,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三陪姑娘手起刀落地砍掉了他一根手指,顺便用靴子堵住了他的嘴。

    郑美容轻轻又问:“在哪里?”

    他们已经惊动了楼上放风的人,一阵脚步声从四楼噔噔噔响起来,郑美容一声怒喝:“都给我上去!”

    世安把钟越交给李念,不动声色地给楼下涌上来的人让开一条路。

    真够多的,这得有三四十个,世安波澜不惊地看着一身黑衣的郑美容,心里浮现出“母夜叉”三个字。

    他希望楼上的人足够聪明,不要自寻死路。

    郑美容快步陪着他上楼:“我打过招呼了,不会惊动别人。楼下已经被我们堵死了。”

    白杨只盼着世安能快一步来,李念骂他也是应该,他只怕钟越出什么事。

    他真的把这个圈子想得太简单了。

    金世安迟迟不到,白杨又怕他们拿着钟越开刀,只好答应吃药,一群人想玩他又舍不得药,先给他灌了许多酒,带着尿。

    白杨顾不上这些,汪磊给他喂下药的时候,他把药片藏在舌头底下。所幸汪磊也在迷幻状态,只胡乱往他嘴里塞进去。

    “几把吃不吃?”汪磊笑着问他。

    汪磊往他嘴里捅了一个酒瓶,所有人都在笑,白杨又怕又恨,所幸这个东西堵在他喉咙口上,倒把药片压死在舌头下面。

    汪磊开始脱裤子。

    白杨已经顾不上羞耻,他感到药在他的唾液里一丝一毫地融化,他听到下面传来郑美容的声音。

    小钟到底怎么样,白杨在一阵恶心里依然觉得着急。愧疚、恐惧、混杂着若明若暗的希望,在他脑子里胡乱地飞。

    门开了,世安一眼看到绑在地上的白杨,还有光着下身的汪磊。又把目光投向桌上的药片和锡纸包,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但他闻到空气中诡异的味道。

    郑美容也变了脸色。

    房间里的人都被控制起来,当然也包括汤骐骥三人。世安解开白杨的绳子,白杨痛苦地从嘴里吐出一堆药片。

    世安把他打横抱起来,问郑美容:“什么东西?”

    郑美容沉默了一下:“毒品,白粉,摇头丸。”

    郑美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金世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冰寒雪冷。

    他不声不响地环顾四周,又低头去看白杨。

    白杨在他怀里微弱地说:“没咽下去。”

    世安向他点点头,慢慢走出房间,给郑美容丢下三个字:“全卸了。”

    从房间里传出一阵鬼哭狼嚎,很快又沉寂下去,只听见郑美容似笑非笑的声音:“什么鸟人,也敢往海龙头上动土。老娘在三牌楼混的时候,你们还没被尿出来呢。”

    钟越以为李念一定会生气。

    李念会骂他长本事了,李念会问他以为自己是谁,李念会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些他已经准备好了。

    李念在回去的车上一言不发,只是抽烟。

    十二月的南京,冷透进骨子里,庆祝圣诞的人们从深夜的街上踏雪而过,成双结对。

    李念一言不发地送他到了家,进了门,才开口说:“去洗澡吧。”

    李念越是温柔沉默,他越感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恐惧。

    这恐惧里还夹杂着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兴奋。

    钟越没有洗很久,他从浴室出来,李念已经脱光了躺在他床上。

    钟越也脱掉了浴袍,躺在他身边。

    而李念一动不动。李念伸手关了灯,慢慢拥住他。

    钟越在黑暗中感到某种潮湿的冷,是他的头发,又或者是李念掉落的什么东西,带着温度,一点一滴,落在他颈上。

    他突然发现李念是这样瘦,形销骨立。

    李念长久地抱着他,既不吻他,也不做任何事,好像仅仅是两个孤独的人在雪夜互相取暖。钟越试图把李念抱得紧一些。

    李念躺在他心口上,他知道李念能听到他的心跳。

    “小钟,给我唱首歌吧。”

    “……唱什么?”

    “savgallyloveforyou。”

    钟越就在两人相拥的黑暗里,缓缓地,无伴奏地唱起来。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圣诞节。

    每次都在下雪。

    第一次,他问他会不会唱savgally loveforyou,第二次,他唱着这首歌,在1912等他。第三次,他们在黑暗的狭小的房间,赤身裸体相拥,而他为他继续唱着这首歌。

    savgally loveforyou。

    李念是孤独的,钟越明白,他也一样。

    也许他们之间并不算是爱情,虽然他渴望。

    窗外下着无边无际的雪,像城市落下冰冻的眼泪。

    白杨萎靡了好几天,也不敢见钟越。世安把他接回家来照顾,背地里劝他:“别总跟你们李总对着干,他在这一行多少年了,见过的知道的总比你多些。”

    白杨垂着脑袋。

    世安又道:“不是不让你交朋友,总要带眼识人。丁导蔺导那种老人家,声名在外,处一处倒也无妨。无名之辈又无交情,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跟人走了。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白杨被他说得扎在被子里。

    世安把他捞出来:“这一行里人多心坏,你不能什么人都信。是我太宠你,也是你太单纯,你不想想我有多着急。李总也是急得不得了。”

    白杨知道错了,白杨做好了李念把他臭骂一顿的准备,然而李念十分冷漠,见面只说工作,余下什么话也不说。

    白杨又觉得李念好像是放弃自己了,更加惶恐。

    他知道这件事闹大了,李念和金世安都受了刺激,金世安在回去的路上像变了一个人,把他按在车上狂吻不止,吻了又问:“到底咽下去没有?”反复地吻,反复地问。

    白杨只好怯怯地说,没有。

    他不敢哭,也没脸哭,祸是他闯的,还连累了钟越和世安。金世安要怎么骂他,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

    世安只是反复吻着他,从未有过的粗暴,他的舌头都被金世安啃出了血。

    小谢在前面开着车,只恨自己没个地洞钻进去。

    白杨被送进民众医院洗胃,孙院长知情也吓了一跳,世安只问:“有无影响,会不会成瘾。”

    孙院长擦着汗看旁边的唐医生,唐医生倒还保持镇定:“没有事,来得及时,基本没进到胃里,晚上留院一下,我们再做个血检。”唐医生抬起头来:“金总放心,白先生当时受的惊吓会冲淡药物刺激,而且这个东西成分很杂,您别太担心。”

    孙院长感激地看着唐医生,心想这是个可造之才。

    他说放心,世安仍然不放心。

    整整一夜金世安都惶悚不定,白杨躺在病床上,他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来回踱步。

    他让郑美容卸了那些人的腿,可能还做了更血腥的事,但他不在意。这个时代看上去法度森严,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金世安在上楼前的一瞬间已经想好了,如果白杨有什么事,他不介意让在场所有人都陪葬。

    那时他就不会让郑美容插手,反正这个世界并不属于他。

    这些人不仅是为了钱,还在做最让他感到恶心的事情,甚至还想拉白杨和钟越下水——世安很清楚,他们吃准了毒品是丑闻,即便白杨和钟越拒绝,新剧档期在前,这个事情李念和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吞下肚。白杨和钟越若是下了这趟脏水,他们就更有资本要挟着两个人去绑更多资源,敲诈更多钱。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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