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生子]重生后我上了个混蛋 作者:阿净
第13节
他和周维之间的恩怨纠葛，归根到底都是张扬的错。
张扬啊，张扬，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在他被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就将他视为眼中钉了。张家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不是他就是张楚。在他第一次感受到张国平先生手里的权利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就开始打算将张楚养废了。
第一步，让张楚住宿，孤立他，不让他有机会接触圈子里的人。
第二步，让赵东明去接近张楚，让他心甘情愿做赵东明背后的男人。
第三步，让赵东明利用张楚，压榨张楚背后张国平的关系权势。
第四步，让张楚为赵东明和家里摊牌，脱离关系。
第五步，让赵东明和张楚分手，爆出张楚的负面新闻，逼迫他和他背后的张国平先生。
———————回忆结束————
张楚并不擅长讲故事，有很多周维想知道的细节，他都没有说。但那已经无所谓了，至少他总算知道了一些发生在张楚身上的故事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周维看着张楚，虽然他已经在克制自己了，但周维还是能从他的讲述中听出愤怒。
“不。”
一报还一报是多么简单的报复方式啊。张扬赵东明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可不只这么简单。“不是说要青出于蓝吗？”
“我明白了。”周维挥手叫服务员买单，张楚要报复，他又何尝不想？但是比起张楚这种报复仇人的干净利索，他要如何去报复一个爱着他的人。“那么，我亲爱的张小楚，我要怎么报复你了？”
“……”
张楚不知道周维是怎么用说情话的语调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来的，他将一只手放在腹部，轻轻的摸了摸。在周维说出报复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小腹突然一阵抽痛。这种疼痛并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张楚沉默着忍耐了一会儿，说道：“随便你。”说罢，他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又是沉默。
就在马上要到家的时候，周维突然开口说道：“告诉我你的计划。”
一直缩在副驾驶位上抵抗腹部抽痛的张楚一瞬间没有回过神，他呆了呆，问：“嗯？”
“你的复仇计划，告诉我。”
张楚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可以告诉周维，计划却不能。不过透露一点点却也无碍大局。
“嗯……好疼……”张楚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一阵剧烈的抽痛袭来，他赶到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一时忍不住，呻/吟起来。
周维一惊，只见张楚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双手死死的按在腹部，整个人缩成了虾米状：“怎么了？张小楚，看着我！”他立刻变道回私人诊所，“是不是肚子疼？”
“……钟医生……”张楚咬着嘴唇，强忍着不想在周维面前叫出声音来。下面出血了，是不是孩子不太好？明明……明明刚才才看过医生，为什么……是因为他从心里就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赢回周维的武器，所以……
“你先不要说话，我们很快就回钟医生那里。”被张楚扭曲的脸惊吓到，周维顿时把自己刚才说过的关于报复的话都忘记了。他踩着油门，闯了一个红灯，飞快的开到了诊所门口。这个时候的张楚已经痛到无法站立，周维想都没想就将他拦腰抱起。
因为疼痛而眼神涣散的张楚拉着周维的袖子，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抓着他。周维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跑进诊所，大叫：
“护士！救命！这里有急诊！叫钟医生！”
踏踏踏踏——
“把病人放下！”
“快！这边！”
随着许多匆忙的脚步声，张楚被放置在病床上，匆匆送进手术室。
留在原地的周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竟然有血迹。他看着上面的血迹，突然觉得很烦躁。摸遍了全身，找不到一根烟的周维颓然的坐在了走廊上的木凳子上。
张小楚流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孩子可能要保不住？
如果保不住了，那他和张小楚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是周维选择暂时原谅张楚的理由，同样也是周维给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
周维闭上眼睛，后脑勺靠在墙上，心乱如麻。张楚，张扬，赵东明，车祸，自杀，还有孩子。孩子如果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美丽的存稿箱在为亲们服务
感谢sa扔了一个地雷，各种么么哒
第37章
“钟医生,有孕夫大出血！”
刚刚结束所有预约的钟医生立刻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他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一叠声的问前来通知的病人：“内出血还是外出血？”
“病人并送来时产道少量血,已经排除流产的可能。但病人脉搏微弱,出虚汗！内出血的可能性比较高。刘医生已经带着人先赶过去了！”
“他挺着个肚子去凑什么热闹,让他回去。”钟医生没想到一个没看紧,某个挺着大肚子的人就又上了手术台。“病人家属签手术同意书了没？”
“病人家属不在场,是病人自己签的。”
钟医生虽然在提问,可脚下不停，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手术室门口。一看等在门口的周维,他诧异的推了推眼镜。是前不久才来过的病人？他记得那位病人并没有流产的征兆,莫非是人造子宫已经开始挤压内脏了？这也不可能。怀着疑惑，钟医生和周维打了个招呼。
“钟医生！”周维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匆匆赶过来的医生，不知道说什么。他此时此刻的感情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救他。”
“我尽力。”钟医生拍了拍周维的肩膀，走进了手术室。
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无菌服，带上口袋和帽子，钟医生走到手术台边。一过去，就看到刘医生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操作仪器的样子，不由得就开口说道：
“刘医生，我记得我说过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上手术台！”
刘医生也知道自己九个月的肚子不适合手术，但当时情况紧急，因此钟医生一出现，他就说道：“是我的错，手术当然是你主刀。我现在出去。”
周维就坐在外面，刘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他还以为张楚的手术已经结束。当他发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医生的时候，失望极了。但随即，他又担心这个医生是来告诉他一个噩耗的。
他坐立不安，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想抽烟，又顾忌这里是医院，简直就像是在油锅上一样。
好在刘医生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开了。
手术室的无影灯明晃晃的让人眼晕，张楚看见钟医生走了进来，将另一个医生换了出去。他想开口说两句话，他连嘴巴都无法张开，但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疼了。
手术之前是又一次的b超检查，人造子宫外一片鲜血，无法判断出是人造子宫和肠子的链接处出血还是人造阴/道或者其他部位在出血。
在看不清病灶的情况下，只能先采用微创来清楚积血，然后再进一步寻找出血位置。当然这些张楚都不知道。被推进手术室，抬上手术台的那瞬间，张楚的意识非常的清晰，这可能是腹部疼痛带来的唯一好处。
他知道自己的双脚被掰成状，然后他感觉到一团团带着酒精味儿的棉花团和纱布在他的后面擦拭着。他知道那是医生在帮他止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尾椎处传来一阵战栗的感觉。
异物突然进入那私密又狭小处的感觉让张楚浑身都微微抖了起来，渐渐的他再也无法感受到医生的动作。
“钟医生，人造产道并不是出血点。”
“很好，出血点应该在腹部。”
可能是他真的失血过多，张楚听着钟医生的话，觉得自己开始迷糊了，渐渐的，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钟医生作为主刀医生，在排除了几个其他的可能之后，开始腹腔手术的第一步。探头已经进入腹部，吸引器也连接上了管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开始清除腹部的积血。就在这个时候，血压急剧下降。
“钟医生，病人血压持续降低！”
“强心剂准备好了吗？”
“已经滴入静脉！”
“那就加大输血！”
随着大瓶大瓶鲜血的输入，张楚的血压开始回升。
钟医生一边控制着手里的仪器，一边询问：“病人情况如何？”
“输血起效了，血压开始上升。”
“很好，积血已经清楚，现在开始寻找出血点。”
十分钟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摄像头不停的变化着位置，突然，钟医生说道：“找到了！”
这让手术室里的人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医生护士救死扶伤，见惯了生死，但至少在手术中的这群人，由衷的敬畏着生命。
那个出血的地方出乎钟医生预料的不是人造子宫。但这已经无关紧要，快速的将出血点的血止住，一个多小时的终于结束了。
手术室灯刚刚熄灭，周维就立刻站了起来。他跟着钟医生一起将张楚送进了病房。因为失血过多，张楚整个人都显得苍白而脆弱。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除了点滴和监心仪以为，周维一个都不认识。他看了张楚几眼，就站起来和钟医生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钟医生知道自己的开场白并不那么有趣，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说写什么好。毕竟周维不是张楚的家属，病人的手术按照情况是不能对家属以外的人透露的。但考虑到周维是张楚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这一身份，在没有其他家属的情况下，又确实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周先生，你知道张先生做人造子宫移植手术吗？”
“不。”周维坐在钟医生的对面，说道。
“是这样吗？”钟医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维，将其中一张b超图片递给了他。
周维疑惑的接过了b超，但他并没有这方面知识，因此也看不懂上面的图案。
“这是张先生小腹的b超，这是人造子宫，这是他的肠子。至于这个……”钟医生指着b超上的图案，一一解释给周维听。
“是肿瘤？”
“是的，是肿瘤。目前还不知道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但……”
“为什么先前没有检查出来！”
钟医生顿了顿，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向周维：“张先生的子宫一直在移动，挡住了肿瘤。当然，这里也有我的疏忽。但就张先生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建议留下孩子。”又停顿了片刻，“这一次侥幸通过下面的微量出血检查到了这个肿瘤，那下一次呢？一旦孩子长到足月，人造子宫必定会挤压内脏和肿瘤。肿瘤一旦破裂，又或者是内脏移位，这样的后果谁承担的起？”
钟医生的话无疑是在宣告张楚的生命并没有周维想象中的那么长，如果张楚死了，周维这样问自己，你之后的人生又该和谁继续纠缠？
“肿瘤……”
“我已经取了一些肿瘤的样本，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我明白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周维一阵沉默。钟医生的话很明确了，张小楚或者孩子，他只能要一个。毫无疑问，周维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张小楚。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刚刚来查过一次房。周维对这些数据并不了解，但因为单子上有着对比值，他也能看出张小楚的情况在慢慢往好的方向转变。
病房里很安静，除了仪器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周维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张楚的腹部。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当然，如果他能感觉到那才奇怪。孩子毕竟还没满四个月，张楚又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张小楚？”
周维的声音是突然闯进来的。从手术室昏迷过去，张楚的世界就变得悄无声息。在这个很可能失去孩子的时候，他在悔过，他后悔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
张楚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还很模糊，但却在第一时间移向了周维。他张开嘴，说：“孩子……”
周维点了点头：“孩子很好。”
张楚点了点头，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很累，也很渴。这些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他知道自己最好是赶紧休息。但是不行，他的计划还在进行中，周维也没有完全原谅他。
“你休息吧，我回去给你收拾几件衣服。”钟医生的话一直在周维的脑海里回荡，他根本无法面对这样一醒来就过问孩子的张楚，逃避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他知道这样不勇敢，不像一个男人。但是又是谁规定，男人一定要勇敢的？
“你去吧。”明明是最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明明浑身上下一动都疼，但张楚还是同意了周维的话。直到他听见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闭上的眼睛。他不知道周维为什么提出要离开，但是他看得出他想要逃避。
不过没有关系，周小维如果想逃，就让他逃吧。反正到了最后，他总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这么爱他了。
这样想着，张楚慢慢睡了过去，也因此，他错过了周维的折回。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迟到的更新
再次感谢，亲，乃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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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周维折了回来。他明明已经走到了电梯口,却又鬼使神差的走了回去。病房里,张楚已经入睡。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张楚的病床前。他就站在床前,看着病床上的人。张楚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他苍白的唇已经干燥蜕皮。周维注视着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以往的吻都不同,因为周维是带着深切的感情的。他是那么的怜惜张小楚,想象着他知道真相后崩溃的样子,心激烈的颤抖了起来。在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要放弃孩子。张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张楚,而孩子他可以随便找个人生。
“张小楚,你简直就是我命的魔障。”周维摸着张楚的脸颊，用自己的脸颊上去蹭了蹭。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在病房门口站了站，然后走向钟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钟医生刚刚换好衣服。年近三十了，体力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准备在天黑之前睡一觉。
可惜，周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怎么又来了？”钟医生简直要被周维气死，不是说回去考虑一下了，怎么又来了？难道要来个胡搅蛮缠？钟医生做这一行这几年来，见过不少接受不了事实的男人。那纠缠的劲头简直别女人还要可怕。“我已经把病人的病情说的很详细了，孩子和大人，两个里你只能选一个。”
周维点了点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听到这么电视剧的一句话。他转过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说道：“把孩子拿掉吧。”
“你确定？”钟医生不变，问道，“那么你决定要手术了？”
“是的。”周维很肯定的回道，“我不是病人家属，不能签手术同意书，所以请钟医生无比配合我。”
钟医生愣了愣，显然是明白了周维这个时候过来找他的原因。这是要和他串通一气骗病人同意手术啊。“周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的职业道德并不允许我违心的欺骗我的病人。”
“钟医生是不同意我的办法了？”
“周先生，恕我不能答应。”钟医生摇了摇头，试探性的问道，“如果你是以病人民事伴侣的身份让我欺骗，也许我可以答应。”
周维一愣，民事伴侣？他和张楚在外人眼中竟然已经像是民事伴侣了：“钟医生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民事伴侣。我以为你清楚我并不是病人家属。”
“既然如此，你何不就和张先生变成民事伴侣呢？这样一来，事情也就简单了。”钟医生眼睛瞬间睁大，脑子里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周维皱眉，但他并没有当场拒绝钟医生的提议：“这些暂时不讨论，我来是希望钟医生尽快安排手术。一旦张楚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做手术拿掉孩子。至于肿瘤的事情，我希望钟医生暂时瞒着他。”说完这些话，周维就告辞了。张楚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住院的，他也必须回去帮他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那个艾登，他也要告诉他一声。
第二天八点不到，张楚就醒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个晚上，就连疼痛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腹部的伤口还在疼，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弧度还在那里。
“你醒了？”周维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张楚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有干的头发，就去拿床头上的粥：“之前医生不让你喝酒，熬了一夜肯定渴了。刚刚钟医生来过，检查了一下情况，可以进食了。”
有多久没听到周维这样一叠声的问候了，张楚侧了侧头，轻轻道：“嗯。”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为什么突然要住院，是不是孩子的问题，还是之前车祸的后遗症，或者是不是那个被发现了？但当周维拿着勺子，喂到他嘴边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问。
鸡丝粥，味道不坏。张楚努力咽了下去，但是早孕反应并没有放过他。在吃了几口之后，他就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嘴巴里一时间全是苦味。他明明不想在周维面前表现的太过软弱，却无法克制生理反应。
“呕——”一把推开床边的周维，张楚将身子探到床外，倾着身子不停的呕吐。胃里除了刚刚吃进去的粥，什么都没有。因此，张楚很快就吐了个一干二净。
周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楚，连忙走到他的身边，环住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什么开始的？”
张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的力气。早孕反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周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摸着他的后背，说道：“我给你拿条毛巾。这个，也要找人来收拾一下。”
张楚点了点头，因为怀孕的关系，他没有上止疼泵。即使是微创，但还是伤口。孕吐牵动了伤口，让原本被按了暂停键的疼痛似乎又卷土重来了。肚子里仿佛有一把小小的钝刀正一点一点的割着肉。一直以来为了和前世的自己做个了断，张楚都逞强惯。在周维的面前，他更多的时候都表现的好像没什么能够伤害他一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疼痛是如此的磨人，甚至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周维拿着热毛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似若无其事，但他的两只手却紧紧地拽着床单。在心里叹了口气，周维什么都没说。他拿起毛巾，刚碰到张楚的脸，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疼得厉害？”
“没有。”
不过是短短的两个字，却费了他很大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张楚就又闭上了眼睛。他越是这样，周维越是觉得不舒服。有时候，他宁愿张小楚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管是什么，说出来了，才能解决。这样藏在心里，能得到什么呢？
周维放下毛巾，说道：“我去叫护士上止疼。孩子就不要了。”
“周小维！”
张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腹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咬着唇，忍了忍，又恢复到平素的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这样子的张楚，光看着这样子的张楚，周维就觉得呼吸困难。太想要这样的张小楚了。明明苍白脆弱，却又拼命的假装坚强。一时之间，周维只觉得时间倒转。一瞬间，他们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在医院里，张楚坚定的为他说谎的样子。
“张小楚，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不要了？”
如果张楚现在还有足够的力气，他肯定会大笑起来。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周维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深藏着的痛苦和怜惜。张楚知道自己成功了。“理由。”
周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有些理由可以说，有些理由却不可以。他明明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张楚，告诉他是他自己不争气，是他自己的身体无法让他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但是事到临头，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楚坐在病床上，看着周维，说道：“我不答应。”
“这件事由不得你。”周维不敢在继续喝张楚对视，他快步走出房间，说，“我去叫护士。”
张楚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他和周维一样是重生的人。他和周维一样知道未来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知道自己会有肿瘤，也知道那是个良性肿瘤。前世，他之所以对赵东明掏心掏肺是因为在他手术的那段时间，只有赵东明陪着他，照顾他。而现在，他要用孩子和肿瘤作为筹码，赌周维的心。
他赢了。
周维不要孩子，周维选择他。
病房里的呕吐物被很快的清理掉了。张小楚还是不肯上止疼，周维坐在他的病床前，就像一尊雕塑。
张楚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然后，他说：“还恨我？不要孩子是因为恨我？”
周维摇了摇头：“恨。怎么可能不恨。张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重生一次的人了。可笑我那些沾沾自喜，可笑我一直以来都把你收拢在自己的保护伞下。张小楚，我恨你。你知道的，我的精神一直有问题。这是谁害的，你不想知道吗？是你。”
第13节
恋耽美
第13节
他和周维之间的恩怨纠葛，归根到底都是张扬的错。
张扬啊，张扬，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在他被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就将他视为眼中钉了。张家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不是他就是张楚。在他第一次感受到张国平先生手里的权利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就开始打算将张楚养废了。
第一步，让张楚住宿，孤立他，不让他有机会接触圈子里的人。
第二步，让赵东明去接近张楚，让他心甘情愿做赵东明背后的男人。
第三步，让赵东明利用张楚，压榨张楚背后张国平的关系权势。
第四步，让张楚为赵东明和家里摊牌，脱离关系。
第五步，让赵东明和张楚分手，爆出张楚的负面新闻，逼迫他和他背后的张国平先生。
———————回忆结束————
张楚并不擅长讲故事，有很多周维想知道的细节，他都没有说。但那已经无所谓了，至少他总算知道了一些发生在张楚身上的故事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周维看着张楚，虽然他已经在克制自己了，但周维还是能从他的讲述中听出愤怒。
“不。”
一报还一报是多么简单的报复方式啊。张扬赵东明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可不只这么简单。“不是说要青出于蓝吗？”
“我明白了。”周维挥手叫服务员买单，张楚要报复，他又何尝不想？但是比起张楚这种报复仇人的干净利索，他要如何去报复一个爱着他的人。“那么，我亲爱的张小楚，我要怎么报复你了？”
“……”
张楚不知道周维是怎么用说情话的语调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来的，他将一只手放在腹部，轻轻的摸了摸。在周维说出报复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小腹突然一阵抽痛。这种疼痛并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张楚沉默着忍耐了一会儿，说道：“随便你。”说罢，他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又是沉默。
就在马上要到家的时候，周维突然开口说道：“告诉我你的计划。”
一直缩在副驾驶位上抵抗腹部抽痛的张楚一瞬间没有回过神，他呆了呆，问：“嗯？”
“你的复仇计划，告诉我。”
张楚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可以告诉周维，计划却不能。不过透露一点点却也无碍大局。
“嗯……好疼……”张楚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一阵剧烈的抽痛袭来，他赶到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一时忍不住，呻/吟起来。
周维一惊，只见张楚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双手死死的按在腹部，整个人缩成了虾米状：“怎么了？张小楚，看着我！”他立刻变道回私人诊所，“是不是肚子疼？”
“……钟医生……”张楚咬着嘴唇，强忍着不想在周维面前叫出声音来。下面出血了，是不是孩子不太好？明明……明明刚才才看过医生，为什么……是因为他从心里就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赢回周维的武器，所以……
“你先不要说话，我们很快就回钟医生那里。”被张楚扭曲的脸惊吓到，周维顿时把自己刚才说过的关于报复的话都忘记了。他踩着油门，闯了一个红灯，飞快的开到了诊所门口。这个时候的张楚已经痛到无法站立，周维想都没想就将他拦腰抱起。
因为疼痛而眼神涣散的张楚拉着周维的袖子，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抓着他。周维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跑进诊所，大叫：
“护士！救命！这里有急诊！叫钟医生！”
踏踏踏踏——
“把病人放下！”
“快！这边！”
随着许多匆忙的脚步声，张楚被放置在病床上，匆匆送进手术室。
留在原地的周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竟然有血迹。他看着上面的血迹，突然觉得很烦躁。摸遍了全身，找不到一根烟的周维颓然的坐在了走廊上的木凳子上。
张小楚流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孩子可能要保不住？
如果保不住了，那他和张小楚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是周维选择暂时原谅张楚的理由，同样也是周维给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
周维闭上眼睛，后脑勺靠在墙上，心乱如麻。张楚，张扬，赵东明，车祸，自杀，还有孩子。孩子如果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美丽的存稿箱在为亲们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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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钟医生,有孕夫大出血！”
刚刚结束所有预约的钟医生立刻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他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一叠声的问前来通知的病人：“内出血还是外出血？”
“病人并送来时产道少量血,已经排除流产的可能。但病人脉搏微弱,出虚汗！内出血的可能性比较高。刘医生已经带着人先赶过去了！”
“他挺着个肚子去凑什么热闹,让他回去。”钟医生没想到一个没看紧,某个挺着大肚子的人就又上了手术台。“病人家属签手术同意书了没？”
“病人家属不在场,是病人自己签的。”
钟医生虽然在提问,可脚下不停，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手术室门口。一看等在门口的周维,他诧异的推了推眼镜。是前不久才来过的病人？他记得那位病人并没有流产的征兆,莫非是人造子宫已经开始挤压内脏了？这也不可能。怀着疑惑，钟医生和周维打了个招呼。
“钟医生！”周维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匆匆赶过来的医生，不知道说什么。他此时此刻的感情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救他。”
“我尽力。”钟医生拍了拍周维的肩膀，走进了手术室。
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无菌服，带上口袋和帽子，钟医生走到手术台边。一过去，就看到刘医生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操作仪器的样子，不由得就开口说道：
“刘医生，我记得我说过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上手术台！”
刘医生也知道自己九个月的肚子不适合手术，但当时情况紧急，因此钟医生一出现，他就说道：“是我的错，手术当然是你主刀。我现在出去。”
周维就坐在外面，刘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他还以为张楚的手术已经结束。当他发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医生的时候，失望极了。但随即，他又担心这个医生是来告诉他一个噩耗的。
他坐立不安，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想抽烟，又顾忌这里是医院，简直就像是在油锅上一样。
好在刘医生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开了。
手术室的无影灯明晃晃的让人眼晕，张楚看见钟医生走了进来，将另一个医生换了出去。他想开口说两句话，他连嘴巴都无法张开，但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疼了。
手术之前是又一次的b超检查，人造子宫外一片鲜血，无法判断出是人造子宫和肠子的链接处出血还是人造阴/道或者其他部位在出血。
在看不清病灶的情况下，只能先采用微创来清楚积血，然后再进一步寻找出血位置。当然这些张楚都不知道。被推进手术室，抬上手术台的那瞬间，张楚的意识非常的清晰，这可能是腹部疼痛带来的唯一好处。
他知道自己的双脚被掰成状，然后他感觉到一团团带着酒精味儿的棉花团和纱布在他的后面擦拭着。他知道那是医生在帮他止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尾椎处传来一阵战栗的感觉。
异物突然进入那私密又狭小处的感觉让张楚浑身都微微抖了起来，渐渐的他再也无法感受到医生的动作。
“钟医生，人造产道并不是出血点。”
“很好，出血点应该在腹部。”
可能是他真的失血过多，张楚听着钟医生的话，觉得自己开始迷糊了，渐渐的，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钟医生作为主刀医生，在排除了几个其他的可能之后，开始腹腔手术的第一步。探头已经进入腹部，吸引器也连接上了管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开始清除腹部的积血。就在这个时候，血压急剧下降。
“钟医生，病人血压持续降低！”
“强心剂准备好了吗？”
“已经滴入静脉！”
“那就加大输血！”
随着大瓶大瓶鲜血的输入，张楚的血压开始回升。
钟医生一边控制着手里的仪器，一边询问：“病人情况如何？”
“输血起效了，血压开始上升。”
“很好，积血已经清楚，现在开始寻找出血点。”
十分钟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摄像头不停的变化着位置，突然，钟医生说道：“找到了！”
这让手术室里的人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医生护士救死扶伤，见惯了生死，但至少在手术中的这群人，由衷的敬畏着生命。
那个出血的地方出乎钟医生预料的不是人造子宫。但这已经无关紧要，快速的将出血点的血止住，一个多小时的终于结束了。
手术室灯刚刚熄灭，周维就立刻站了起来。他跟着钟医生一起将张楚送进了病房。因为失血过多，张楚整个人都显得苍白而脆弱。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除了点滴和监心仪以为，周维一个都不认识。他看了张楚几眼，就站起来和钟医生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钟医生知道自己的开场白并不那么有趣，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说写什么好。毕竟周维不是张楚的家属，病人的手术按照情况是不能对家属以外的人透露的。但考虑到周维是张楚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这一身份，在没有其他家属的情况下，又确实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周先生，你知道张先生做人造子宫移植手术吗？”
“不。”周维坐在钟医生的对面，说道。
“是这样吗？”钟医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维，将其中一张b超图片递给了他。
周维疑惑的接过了b超，但他并没有这方面知识，因此也看不懂上面的图案。
“这是张先生小腹的b超，这是人造子宫，这是他的肠子。至于这个……”钟医生指着b超上的图案，一一解释给周维听。
“是肿瘤？”
“是的，是肿瘤。目前还不知道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但……”
“为什么先前没有检查出来！”
钟医生顿了顿，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向周维：“张先生的子宫一直在移动，挡住了肿瘤。当然，这里也有我的疏忽。但就张先生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建议留下孩子。”又停顿了片刻，“这一次侥幸通过下面的微量出血检查到了这个肿瘤，那下一次呢？一旦孩子长到足月，人造子宫必定会挤压内脏和肿瘤。肿瘤一旦破裂，又或者是内脏移位，这样的后果谁承担的起？”
钟医生的话无疑是在宣告张楚的生命并没有周维想象中的那么长，如果张楚死了，周维这样问自己，你之后的人生又该和谁继续纠缠？
“肿瘤……”
“我已经取了一些肿瘤的样本，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我明白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周维一阵沉默。钟医生的话很明确了，张小楚或者孩子，他只能要一个。毫无疑问，周维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张小楚。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刚刚来查过一次房。周维对这些数据并不了解，但因为单子上有着对比值，他也能看出张小楚的情况在慢慢往好的方向转变。
病房里很安静，除了仪器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周维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张楚的腹部。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当然，如果他能感觉到那才奇怪。孩子毕竟还没满四个月，张楚又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张小楚？”
周维的声音是突然闯进来的。从手术室昏迷过去，张楚的世界就变得悄无声息。在这个很可能失去孩子的时候，他在悔过，他后悔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
张楚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还很模糊，但却在第一时间移向了周维。他张开嘴，说：“孩子……”
周维点了点头：“孩子很好。”
张楚点了点头，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很累，也很渴。这些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他知道自己最好是赶紧休息。但是不行，他的计划还在进行中，周维也没有完全原谅他。
“你休息吧，我回去给你收拾几件衣服。”钟医生的话一直在周维的脑海里回荡，他根本无法面对这样一醒来就过问孩子的张楚，逃避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他知道这样不勇敢，不像一个男人。但是又是谁规定，男人一定要勇敢的？
“你去吧。”明明是最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明明浑身上下一动都疼，但张楚还是同意了周维的话。直到他听见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闭上的眼睛。他不知道周维为什么提出要离开，但是他看得出他想要逃避。
不过没有关系，周小维如果想逃，就让他逃吧。反正到了最后，他总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这么爱他了。
这样想着，张楚慢慢睡了过去，也因此，他错过了周维的折回。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迟到的更新
再次感谢，亲，乃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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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周维折了回来。他明明已经走到了电梯口,却又鬼使神差的走了回去。病房里,张楚已经入睡。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张楚的病床前。他就站在床前,看着病床上的人。张楚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他苍白的唇已经干燥蜕皮。周维注视着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以往的吻都不同,因为周维是带着深切的感情的。他是那么的怜惜张小楚,想象着他知道真相后崩溃的样子,心激烈的颤抖了起来。在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要放弃孩子。张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张楚,而孩子他可以随便找个人生。
“张小楚,你简直就是我命的魔障。”周维摸着张楚的脸颊，用自己的脸颊上去蹭了蹭。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在病房门口站了站，然后走向钟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钟医生刚刚换好衣服。年近三十了，体力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准备在天黑之前睡一觉。
可惜，周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怎么又来了？”钟医生简直要被周维气死，不是说回去考虑一下了，怎么又来了？难道要来个胡搅蛮缠？钟医生做这一行这几年来，见过不少接受不了事实的男人。那纠缠的劲头简直别女人还要可怕。“我已经把病人的病情说的很详细了，孩子和大人，两个里你只能选一个。”
周维点了点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听到这么电视剧的一句话。他转过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说道：“把孩子拿掉吧。”
“你确定？”钟医生不变，问道，“那么你决定要手术了？”
“是的。”周维很肯定的回道，“我不是病人家属，不能签手术同意书，所以请钟医生无比配合我。”
钟医生愣了愣，显然是明白了周维这个时候过来找他的原因。这是要和他串通一气骗病人同意手术啊。“周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的职业道德并不允许我违心的欺骗我的病人。”
“钟医生是不同意我的办法了？”
“周先生，恕我不能答应。”钟医生摇了摇头，试探性的问道，“如果你是以病人民事伴侣的身份让我欺骗，也许我可以答应。”
周维一愣，民事伴侣？他和张楚在外人眼中竟然已经像是民事伴侣了：“钟医生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民事伴侣。我以为你清楚我并不是病人家属。”
“既然如此，你何不就和张先生变成民事伴侣呢？这样一来，事情也就简单了。”钟医生眼睛瞬间睁大，脑子里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周维皱眉，但他并没有当场拒绝钟医生的提议：“这些暂时不讨论，我来是希望钟医生尽快安排手术。一旦张楚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做手术拿掉孩子。至于肿瘤的事情，我希望钟医生暂时瞒着他。”说完这些话，周维就告辞了。张楚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住院的，他也必须回去帮他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那个艾登，他也要告诉他一声。
第二天八点不到，张楚就醒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个晚上，就连疼痛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腹部的伤口还在疼，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弧度还在那里。
“你醒了？”周维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张楚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有干的头发，就去拿床头上的粥：“之前医生不让你喝酒，熬了一夜肯定渴了。刚刚钟医生来过，检查了一下情况，可以进食了。”
有多久没听到周维这样一叠声的问候了，张楚侧了侧头，轻轻道：“嗯。”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为什么突然要住院，是不是孩子的问题，还是之前车祸的后遗症，或者是不是那个被发现了？但当周维拿着勺子，喂到他嘴边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问。
鸡丝粥，味道不坏。张楚努力咽了下去，但是早孕反应并没有放过他。在吃了几口之后，他就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嘴巴里一时间全是苦味。他明明不想在周维面前表现的太过软弱，却无法克制生理反应。
“呕——”一把推开床边的周维，张楚将身子探到床外，倾着身子不停的呕吐。胃里除了刚刚吃进去的粥，什么都没有。因此，张楚很快就吐了个一干二净。
周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楚，连忙走到他的身边，环住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什么开始的？”
张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的力气。早孕反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周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摸着他的后背，说道：“我给你拿条毛巾。这个，也要找人来收拾一下。”
张楚点了点头，因为怀孕的关系，他没有上止疼泵。即使是微创，但还是伤口。孕吐牵动了伤口，让原本被按了暂停键的疼痛似乎又卷土重来了。肚子里仿佛有一把小小的钝刀正一点一点的割着肉。一直以来为了和前世的自己做个了断，张楚都逞强惯。在周维的面前，他更多的时候都表现的好像没什么能够伤害他一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疼痛是如此的磨人，甚至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周维拿着热毛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似若无其事，但他的两只手却紧紧地拽着床单。在心里叹了口气，周维什么都没说。他拿起毛巾，刚碰到张楚的脸，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疼得厉害？”
“没有。”
不过是短短的两个字，却费了他很大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张楚就又闭上了眼睛。他越是这样，周维越是觉得不舒服。有时候，他宁愿张小楚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管是什么，说出来了，才能解决。这样藏在心里，能得到什么呢？
周维放下毛巾，说道：“我去叫护士上止疼。孩子就不要了。”
“周小维！”
张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腹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咬着唇，忍了忍，又恢复到平素的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这样子的张楚，光看着这样子的张楚，周维就觉得呼吸困难。太想要这样的张小楚了。明明苍白脆弱，却又拼命的假装坚强。一时之间，周维只觉得时间倒转。一瞬间，他们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在医院里，张楚坚定的为他说谎的样子。
“张小楚，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不要了？”
如果张楚现在还有足够的力气，他肯定会大笑起来。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周维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深藏着的痛苦和怜惜。张楚知道自己成功了。“理由。”
周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有些理由可以说，有些理由却不可以。他明明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张楚，告诉他是他自己不争气，是他自己的身体无法让他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但是事到临头，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楚坐在病床上，看着周维，说道：“我不答应。”
“这件事由不得你。”周维不敢在继续喝张楚对视，他快步走出房间，说，“我去叫护士。”
张楚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他和周维一样是重生的人。他和周维一样知道未来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知道自己会有肿瘤，也知道那是个良性肿瘤。前世，他之所以对赵东明掏心掏肺是因为在他手术的那段时间，只有赵东明陪着他，照顾他。而现在，他要用孩子和肿瘤作为筹码，赌周维的心。
他赢了。
周维不要孩子，周维选择他。
病房里的呕吐物被很快的清理掉了。张小楚还是不肯上止疼，周维坐在他的病床前，就像一尊雕塑。
张楚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然后，他说：“还恨我？不要孩子是因为恨我？”
周维摇了摇头：“恨。怎么可能不恨。张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重生一次的人了。可笑我那些沾沾自喜，可笑我一直以来都把你收拢在自己的保护伞下。张小楚，我恨你。你知道的，我的精神一直有问题。这是谁害的，你不想知道吗？是你。”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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