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草鞋踏在石板上,不一会儿就能着火。干活的人一见到水,就像牲口一样,猛往肚子里灌,叮叮当当,都能听到胃里的水声,偏偏嘴里就是渴。

    年轻的东家冲着力巴大声的喊道:“你们这些贱痞,都给我好好干活,眼下还能有工钱,能吃上饭,等到鞑子打过来,有没有这条命还不知道呢!”

    “哎,说不定鞑子还没来,我们就累死了。”

    “敢耍嘴皮子!”年轻的东家举起手里的扇子,就要抽打力巴。

    突然这时候远处跑来一帮要饭的小乞丐,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的喊道:“快去看看吧,大汉奸洪承畴被抓了,再不看就晚了!”

    “洪,洪承畴?被抓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年轻的商人一把抓住了要饭的孩子。

    “你给我说说,到底把谁给抓住了?”

    小要饭的翻翻白眼,伸出了黑乎乎的小手。

    “还没吃饭呢,记性不太好,我忘了!”

    “小鬼头,这个给你!”

    两个铜子到手,小叫花子来了精神,嬉皮笑脸的说道:“这天底下还能有第二个洪承畴吗,就是当年在松山被俘,然后投降了鞑子,甘当无耻走狗的汉奸洪承畴。蓟国公一出手,就把老贼给擒住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满嘴的牙都打没了,满身都是苍蝇。要是不抓紧看看,恐怕要不了几天,老东西就被砍了脑袋!”

    “啊!在哪边啊?”

    “这还用问吗,跟着人群不就行了!”

    年轻商人一听,撒腿就跑。

    “东家,别光您自己个去啊,我们也来了!”

    这些力巴互相看了一眼,顿时也撒腿就跑,偷鸡让狗撵,跑得浑身臭汗淋漓。终于挤到了大路边上,密匝匝,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大家跳着脚,往里面看着。

    只见一驾马车缓缓的过来,车上的人都躺不下了,只能用木架撑着。四肢全都用纱布缠着,鲜血浸透出来,前胸后背,没有一块好肉,苍蝇在身边来回飞舞,要不是有士兵看着,只怕都能把人带走了。

    再看脸上,更是肿的像是猪头一样,牙齿全都没了,嘴角流着血沫子,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刺鼻孔!

    那个年轻的商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边泛酸水,一边却用力的拍着巴掌。

    “好,抓的好,狗汉奸,就该这个下场!”

    “没错,最好把洪承畴也挫骨扬灰,烧成厕所砖,就放在吴三桂的旁边。”力巴也笑着说道:“东家,要不您行行好,上我们一人一两银子,到时候也去享受一下,您看怎么样?”

    “做梦!”年轻商人把眼睛一瞪:“一人一两,那是多少银子!最多就让你们今天晚上切十斤肉,红烧管够!”

    “哈哈哈,东家,可算是大方了一回啊!”

    力巴们欢声笑语,整个南京也一扫阴霾。

    蓟国公每次派人来,都送来了大礼,这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有蓟国公在,还怕什么鞑子啊。

    放鞭炮的,舞龙舞狮的,南京沉浸在了欢腾之中。

    相比百姓的兴高采烈,官场上却是另一番的景象。他们的确盼着顾振华出手,但是他们却不想顾振华用这种方式出手。

    面对着三大军团的构想,就算是再蠢的人也明白,只要同意了,顾振华就等于是吞下了整个江北四镇,再加上先前的左良玉部。顾振华一个人独揽大明的兵权,生杀予夺,就在一念之间,要是这位一高兴,改朝换代都不是不可能!

    说实话,大明的这些高官也不是不能接受改朝换代,只是顾振华的政策太戳他们的肺管子了。完全就是在挖士绅官僚的祖坟,把他们的特权刨得一干二净。

    相比而言,满清对待官僚地主的态度都要比顾振华强,这就是所谓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正因为如此,阮大铖这位百官之首,是坚决反对将所有兵权都交给顾振华的。

    在小皇帝面前,他躬身施礼,说道:“陛下,我大明以文驭武,文武相制,岂能轻易更改!更何况蓟国公虽是我朝良将,但是一人独揽兵权,必然招来中伤诋毁,到那个时候,不论是朝廷,还是蓟国公,都并非好事。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如此行事!”

    小皇帝朱慈烺虽然信重顾振华,但是也知道阮大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他顿时也低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时候次辅苏全河颤颤哆嗦的站了起来,老头年初的时候到了南京,就水土不服,爬了一个来月,还好挺了过来。

    正所谓老奸巨猾,谁要是小看这幅棺材瓤子,保证吃亏。一看他要说话,阮大铖抢先笑道:“苏大人,如今战事紧张,您是不是要事急从权呢?”

    “也有这么一说,阮大人,您的看法呢!”

    阮大铖冷笑道:“苏大人,我刚刚得到了消息,听说顾振华派遣兵士,挖了满清的福陵和昭陵!这是何等之事,他竟敢善做主张,难道他不知道我朝在京城有十几座皇陵吗?要是鞑子也以此为借口,全数给挖了,置陛下与何地,还有半点孝道可言吗?如此无君无父,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之人,就算有再大的战功,也不能托付大事,要不然我大明江山不保!”

    阮大铖说着撩袍跪在了小皇帝面前,痛哭流涕:“陛下,臣听到顾振华的所作所为,是万万不敢相信,这还是我朝的国公吗,分明就是不管不顾的土匪!”

    朱慈烺眉头紧皱,摆手说道:“元辅,这话有些过了,蓟国公忠君报国,何人不知!再说了皇陵是义民挖的,与蓟国公何干,鞑子敢挖我大明的皇陵吗?”

    “陛下,列祖列宗的皇陵关乎我朝龙脉,一旦受损,这个罪过谁能承担啊!陛下,切莫再纵容顾振华了,此等之人执掌大权,那是大明的劫难!”

    “哈哈哈,阮大人你说的太对了!”苏全河突然向他拱了拱手:“首辅为国着想,心怀社稷,老夫实在是佩服。只是你把蓟国公当成大奸大恶,那就有些过了。老夫也知道,蓟国公起于微末,练兵打仗,天下第一,其余的事情他或许考虑的不够周祥,还请首辅多多提点,可不能自毁长城啊!”

    阮大铖一见苏全河竟然主动认错,弄得他也吃了一惊,难道顾振华认输了不成!

    “苏大人,蓟国公的功劳天下皆知,只是骤然让他执掌全部大军,恐怕不妥!”

    苏全河笑道:“首辅说的有理,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小皇帝朱慈烺一下子着急起来,慌忙问道:“苏老大人,如今鞑子拼命攻城,要是大明军队不能攥成一个拳头,岂不是有各个击破的风险?”

    “陛下睿智,因此老臣有一个建议。方才首辅也说了,要以文制武,老臣深以为然。”

    阮大铖听着苏全河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老头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下,然后笑道:“陛下,当年孙承宗大人督师蓟辽,史可法也督师江北,蓟国公功高爵显,非寻常人可以统御。首辅阮大铖执掌过兵部,熟悉战事,是督师的不二人选。老臣以为……”

    说到这里,苏全河也提高了嗓门,中气十足的说道:“蓟国公可以中原总督之职,统帅江北诸军。阮大铖督师江北,节制各路人马,如此文武相制,也是阮大人同意的。蓟国公用兵如神,阮大人又熟识朝廷方略,有他监督,保证不会出错。驱逐鞑子指日可待,陛下也能高枕无忧!”

    什么叫图穷匕见,这就是苏全河这条老狐狸的狠辣!

    你阮大铖不是要制衡吗,那就顺水推舟,把你赶到江北,看看你能如何!

    阮大铖也感到了不妙,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他手里没兵没将又没钱,凭什么和顾振华斗,要是到了顾振华的眼皮子低下,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陛下,臣……”

    朱慈烺没等阮大铖说话,就抚掌笑道:“苏老大人真乃是老成谋国之言,阮首辅,国家危难,这个担子你就挑起来吧!朕特进阮大人少师太子太师,还望阮卿家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小皇帝一锤定音,这下子阮大铖是百口莫辩,生米煮成了熟饭!

    顾振华不但拿到了兵权,还顺带着解决了阮大铖这个绊脚石,从内到外,顾振华的势力又膨胀了一大截!

    南京的风暴立刻就传到了扬州,顾振华拿到了戴莹送来了的消息,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姜是老的辣,干得不错,告诉他们,该到了干活的时候了!”

    方剑鸣兴奋的去传递消息,不多时阎应元,马进忠,沈廷扬,刘肇基等等全都到齐了。

    阎应元笑道:“国公爷,我等还要恭贺您高升一步啊!从今后总算是能跟着国公爷了,这心里头舒坦啊!”

    “跟着本爵未见得就轻松了,眼下就有一场大战,咱们要想办法把博洛这些人吃到,然后再去解徐州之围,把鞑子赶回黄河以北!”

    众人都兴奋的点点头,以往一直被鞑子压着打,肚子里都憋了一股怨气,现在终于能发泄出来了,都紧攥着拳头。

    顾振华说着看了看沈廷扬,笑道:“水军成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正式打过大仗,这次的胜败可就要落在你们的头上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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